《发射深度30米》 第1章 《发射深度30米》 作者:云也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引子 公元20**年7月24日 太平洋某公海海域 太平洋上肆虐的飓风携裹着暴雨,愤怒地拍打着海面。 一个黑魅魅的船影被大浪顶出,又倏忽间消失。 风雨中,远洋邮船“方舟号”断续地呻吟着,就象一头濒死的野兽,只从它透着微光的驾驶舱中,还闪烁着点点生气。 “头儿,不行了,它撑不住了!”哈里米狠狠锤着方向舵,“第七隔舱也进水了!用不了半小时,它就得沉!” “能确定预定位置就是这儿吗?”这个声音不大,而且有些喑哑,但马上淹没了哈里米的咆哮,传遍了诺大的驾驶室的每个角落,在每个物品上都产生了回响。 “嗯...也许...也许我们还得向前...也许...”哈里米无奈地拍着满是弹孔的导航仪,“妈的!我诅咒那个朝导航仪开枪的混蛋...”一道闪电撕破了夜空,瞬间燃过的亮光影着指挥台前的那个人影,如一座山一样向他压过来,哈里米打了一个冷战,嘴唇哆嗦着说:“对,对,再往前一海里...”被笼罩在阴郁的暗影里,他觉得简直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发求救信号,弃船吧!如果船下沉的太快,我们甚至没有机会放救生船...”马佐尼弹掉手中的烟,一脚踩灭,附和着哈里米,他不无畏惧地抬起头,看着指挥台前雕像一般的身影。 “一小时后!”雕塑一动未动,舷窗外,夜更黑了。 1威海号 威海号 水下永远是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即使是在没有值班任务的时候,声呐军士刘伟都不会让声呐耳机离开耳朵半会儿。 此时,他正选择了一个最为惬意的姿势,舒服地蜷缩在声呐台前的转椅里,手捂耳机,微闭双眼,仿佛在独自欣赏一盘原声大碟。“咕噜...咕噜...”,这是深海水流在冲击舰体,他仔细地听着,辨别着耳朵里各种神秘的声音,“哧呼...哧呼...”,这是近处游过了一个大鱼群,甚至有一会儿,他隐约听到“呜咕...呜咕...”的声音,依据他对于海洋生物的熟捻,那一定是一头座头鲸在唱歌,这足足让他兴奋了好一大会儿。 相比起来,副艇长楚天云则显得焦躁不安,他斜靠着指挥台,空洞地盯着刚刚接收到的卫星云图,其实他还在回味着十几个小时前澳大利亚悉尼国际舰队节上的美妙感觉,晴空、碧海、人头攒动的街道、整齐的水兵操、喧闹的土著舞、性感的澳洲姑娘...... “副艇长,想什么呢?”看着副艇长出神的样子,操舵兵大个子乐了,他拽了拽楚天云有点发皱的作训服:“副艇长,您穿礼服可真是——酷!” “去去...”楚天云甩开大个子的手,他穿礼服当然是酷,任何一个油腻腻的水兵穿上礼服都很酷。十几小时以前,当“威海号”作为参加悉尼国际舰队节唯一一艘中国舰船驶过观礼台时,当他带领一队英姿飒爽的水兵列队舰桥,以标准的军姿、标准的军礼接受来自各国礼宾的检阅时,那感觉更酷。 楚天云嘴里嘟囔着,目光无可奈何的又回到卫星云图上。“威海号”的到来确实在悉尼国际舰队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种新型的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自首艇正式服役以来,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中国政府从来都没有正式对外公布它的情况,人们只能从一些国家情报机构的秘密档案中找寻它的踪迹,而现在,它竟然能够在舰队节上公开亮相,而且是一艘服役仅仅两年,全副武装的新改型,人们在惊讶之余,自然有更多的一睹庐山真面目的兴奋。 无数镜头对准了“威海号”,对准了“威海号”的水兵,这让楚天云有了一种当明星的感觉。是啊,中国潜艇兵什么时候这么风光过呢?他们习惯于常年累月闷在充满了人造空气的大闷罐子里,潜行于百米深海,跟水下捉摸不透的洋流、深谷和各种神秘的海底生物打交道,跟无聊、寂寞、紧张、恐惧打交道,参加舰队节?那可是水面舰艇部队的专利,航母、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多么气派壮观。 在突然接到命令参加舰队节的时候,楚天云看着艇里已经出海一个月,一个个被憋得苍白木纳的水兵们,好一个担心,这种形象怎么去参加舰队节呢?还好,一见到阳光,这些水兵就像花草一样,马上精神了起来,再加上“威海号”的神秘,虽然“威海号”只参加海上分列式并只做两个小时的静态展示,没有开放参观和机动展示等任务,但这足以让他们成为舰队节的明星。 眼中的卫星云图清楚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楚,手中的绘图笔转了一圈又一圈,“该死的风暴!”楚天云怎么也无法集中集中的注意力,不由再次诅咒起可恶的天气来。参加完舰队节,他们被允许可以大摇大摆地浅水航行返回青岛港,对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这个机密,好像这次军方要一揭到底,当然这很对楚天云他们的胃口,水面及浅水航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边看风景,边与头顶上那些不明国籍的间谍飞机,水面忙着拍照录像的间谍船打着招呼,试不着也就到了,可是刚离开澳大利亚进入公海,太阳还没全沉入海底,太平洋上变化无常的飓风硬是把他们重新压入深海中。 楚天云松了松领口,“艇长,我估计我们得晚回去至少三个小时!” “嗯...”身后的指挥椅上传来不紧不慢的应声,楚天云回过头,发现鲁卓成仍然在看那本航海日志。 此时,“威海号”巨大黝黑的舰体正在太平洋巨浪汹涌的海面下一百米深处幽静的潜行。。 看到艇长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话,楚天云不由有些沮丧:“唉,这真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是不错!”鲁卓成心里说,不过他不同意“旅行”的说法,尽管在这次例行巡航中间有很多意外的插曲,先是他们被命令就近去接中国驻非洲的一个情报人员,然后在返回的过程中,又被命令去澳大利亚参加国际舰队节,但执行任务就是执行任务,尽管对于参加舰队节、开放式巡航鲁卓成远远没有楚天云和这帮年轻人一般兴趣盎然。舰队节上,除了应邀去参观了几艘感兴趣的外军舰艇,鲁卓成就一直都呆在潜艇上,他总认为,作为武器,潜艇就应该是默默无闻的,当它企图成为t型台上的模特的时候,它便会失去其作为武器的意义。当然,094级在中国海军服役已经十三、四年了,已经过了武器的保密期,也许在各国情报机构那里,094级也没有什么秘密可保了,但鲁卓成想,这一次政府一改过去对武器军力遮遮掩掩的态度,更大的考虑也许是要在世人面前重新塑造军队开放、负责、亲善的新形象,堵住那些一天到晚在炮制中国威胁论的人的嘴。 也许,政府还想做出某种姿态,缓和与超级大国间的关系。鲁卓成在当日航海日志上签上名,中国力量的不断强大让某些国家变得惶惶不安,比如美国,两国在各方面都不断的产生或大或小的摩擦,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当然还有军事上的,这点鲁卓成感受最深,东太平洋舰队与美国第七舰队这两年的对抗强度日益加大,双方都在暗暗较劲,争夺对太平洋的控制权,以前,“威海号”一出基地,就从来都是深水航行,而这一次,他们竟然被允许可以浅水或水面航行返航,鲁卓成合上航海日志,交给楚天云,揉了揉微微发涨的眼睛。 楚天云接过航海日志,“艇长,您得注意听听士兵们的声音,不少人在发牢骚!” “我正要下去走走!”鲁卓成站起身来,戴上作训帽,其实,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水兵们的言行,这些水兵们大都刚刚上艇不到两年,两年对潜艇兵来说,就像一个人的青少年时代,还远没有成熟,还需要不断的磨练,而这次出海,创了“威海号”入役以来最长时间的海上任务记录,到现在,整整五十一天了,对于他这样的“老潜艇”来说,五十一天没什么,但对于这帮年轻的水兵,五十一天,就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楚天云,现在潜艇由你指挥!”鲁卓成叫上政治委员周明,“走,转转去!” 周明背上了他那部凤凰数码相机,跟着鲁卓成滑下指挥舱悬梯,出航前他答应水兵们,为每个人都留下全程远航留念。 潜艇兵们常常将潜艇戏称为自己的水下“行宫”,但这个“行宫”实在说不上豪华宽敞,走廊逼瑟狭窄,两人相向而行要侧身相让,如果对方给你敬个礼,有时你连举手还礼都要充分拉开架子,扯开空间,尤其是对鲁卓成这样的大个儿,所以,他干脆下了一道不成文的命令,除了上级领导在艇上不幸被你遇见,你需要敬礼外,其他都可以免礼,你方便我方便,省去人为的麻烦。 鲁卓成滑下从指挥舱到下层舱室的滑梯,整了整微微发皱的军服。说实在的,他很不喜欢094级这种分层式的舱室设计,指挥舱被孤零零的置于三层舱室的顶层,要进指挥舱,先得通过这条垂直的通道,然后经过一条短直道,才能进入舱室,他不明白那些搞潜艇设计的人为什么要把指挥舱弄得高高在上,相比起来,他更喜欢老式035级潜艇的舱室设计,指挥舱与其他舱室处于同一层,前后都有宽敞的舱门与各舱室直接相连,进出十分方便,虽然有时不免显得杂乱,但至少没有这种被隔离感。 第2章 船员舱大部分空着,牢牢固定在舱壁上的可折叠床整齐的铺放着,有几个刚刚执行完前夜班执勤任务的水兵正蜷缩在高保暖睡袋里酣睡。穿行于上下两层的铺位间,鲁卓成也感觉有点倦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有十一、二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不由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出航时带上的一包烟都已被挤得变了形。 远远的,靠近另一侧舱门的一个铺位引起了鲁卓成的注意,这个上铺的睡袋,好像正在蠕动。周明也注意到了,上前拍了拍:“谁在里面?” 睡袋口慢慢地敞开了,“冯俊!”看到艇长和政委,冯俊慌里慌张地钻出睡袋,一边忙不迭地擦着脸上的眼泪。 “怎么回事?”,鲁卓成最看不惯男人掉眼泪。 冯俊畏惧地看了看严肃的艇长,这个年轻的卫生兵抽泣得更厉害了,单薄消瘦的身子一起一伏。周明拉住正要发火的鲁卓成,他拍了拍只顾抹眼泪的冯俊:“都是男子汉了,还哭鼻子!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时,医疗长推开舱门走进来,看见鲁卓成和周明都在,连忙立正,刚要举手敬礼,突然想起舰上那条不成文的规定,手在半途中又放了下来:“艇长、政委!” “这是怎么回事儿?”鲁卓成唬着脸。 医疗长看见旁边耷拉着脑袋的冯俊,明白了。“艇长,我先检讨,我没尽到直接领导的责任。冯俊身子骨本来弱,这不,又不知犯了哪门子忌,拉肚子,两天了!”,他边说边直给冯俊递眼色,可冯俊始终低着头,一手抹眼泪,一手插在口袋里。 “我看小冯从出航的那一天就一直闷闷不乐!”周明说。 “艇长、政委,不瞒你们,他女朋友刚跟他吹了!”,医疗长叹了口气,上前把冯俊的手从口袋里拽出来,夺下冯俊紧握的一张相片,递给鲁卓成。 相片上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姑娘,正依偎在一个护栏上眺望大海,海风吹起她一头的长发。鲁卓成抬头看了看冯俊,此时,小伙子倒是忘了哭泣,惶恐不安地盯着鲁卓成手中的相片。 “女朋友?” 冯俊点点头。 “不,是前女朋友吧!”,冯俊被鲁卓成盯地低下头,“为一个女人掉眼泪,难道水兵的眼泪就那么不值钱?”冯俊的头埋得更低了。“拿去,自己撕了它!” 冯俊恐惧地往后躲藏着,仿佛鲁卓成手中递过来的是一条毒蛇,“不!艇长!不!” “那好,我替你撕!”鲁卓成把照片朝自己口袋里一塞,没有理会冯俊绝望的眼神,他点了点医疗长:“你,军官会议上作检查。”说完,一低头出了舱门。周明把垂头丧气的医疗长叫到一边,“你怎么搞得,医疗官的兵还三天两头得病!让冯俊多休息,另外,叫炊事班给他多加个菜,就说艇长和我批准的。” 周明走出船员舱,紧赶了两步,发现鲁卓成正斜靠在导弹舱控制室的舱门边等他,一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看见周明过来,鲁卓成连忙抽出手:“跟炊事班交待一下,给冯俊弄点有营养的东西,你看他瘦的那熊样!” “知道了,”周明看着鲁卓成不自然的目光,笑了:“艇长,熬不住就解决解决!”鲁卓成摇了摇头:“什么都瞒不过你!”看了看周围,鲁卓成做贼似地掏出那包已揉扁了的烟,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上狠狠地闻了一下。“艇长,喏!”周明指了指旁边的卫生间,“我给你放哨!” 不到半分钟,鲁卓成就出来了,这让周明有点吃惊,“完了?这么快!”鲁卓成晃了晃手中的烟,“算了,这一开戒,怕再也刹不住了。哎!留着吧!” 导弹控制室密码机前,鲁卓成按下开锁密码,开启了旁边的指纹确认仪,他将手按上,大约三秒钟后,面前的舱门嗡嗡开启,进入舱门,鲁卓成和周明从走廊舱壁柜中取出专用工作服穿上,这时第二道舱门上方的液晶显示器中闪现出潜地导弹长诸子剑,“是我!”第二道舱门应声打开。 迎面是密密麻麻的控制器,各种信号显示器闪闪烁烁,映得两名控制员身上光怪陆离,他们转过头来,用眼神跟艇长打招呼,有些时候,职责远比艇长更重要。潜地导弹控制室,这个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地方,也许算得上潜艇这个水下战争机器上最重要的地方,这里直接控制着艇上二十四枚巨浪2型潜地导弹,别看这种潜地导弹矮矮胖胖,貌不惊人,但每枚能搭载六个分导式核弹头,再加上将近一万公里的射程,直径五十米的打击精度,它能让上帝都体会到恐怖的力量。 鲁卓成跟诸子剑点了点头,拍了拍有点拘束的导弹状态控制员,示意他安心坐着,自己则俯下身去仔细查看起导弹状态和各类数据参数。“威海号”这次巡航,带有四枚核弹和二十枚常规导弹,这样的带弹战备巡航任务,“威海号”每年都要执行两次,而带弹巡航的感受是与普通训练性航行截然不同的,至于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鲁卓成自己认为很难说清楚。 “艇长,一切正常,您放心!”诸子剑在他身后说。 “一切正常!那是你必须做到的!” 2方舟号 方舟号 一阵耀眼的电火花“吡啪”闪过,唯一剩下的那盏摇曳的应急航灯也彻底熄灭了,驾驶舱中一片黑暗。 一个浪头从前舷打过来,泰伦奴的身子晃了晃,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方舟号”猛得一沉,继而就是钢铁“吱吱嘎嘎”变形扭曲的声音。 马佐尼顶着风浪趴在左侧窗口朝外看了看,回过头来大声叫着:“左舷又倾斜5度,甲板已经被淹没了…” 哈里米又嘟嘟囔囊的骂开了,他狠狠地朝马佐尼吐了口唾沫,“妈的!什么爆破专家,迟早得被你害死!”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突然而至的飓风,“方舟号”本可以按照预定的速度分秒不差地下沉。 泰伦奴依然很平静,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夜光表,时针指向了4,“幽灵”应该离这里不远了。他转过身,向蜷缩在驾驶舱一角的碧姬点了点头,碧姬拢了拢头上被海水打湿了的头发,会意地打开了身边的手提电脑。 “发出吧。” 碧姬把一条信号线接泊到“方舟号”的发射机上,按下了按钮,一行sos信号从手提电脑屏幕上闪过,泰伦奴满意地点了点头,迎着窗外的疾风暴雨,“放救生艇,弃船!” 3威海号 威海号 从导弹舱出来,阵阵袭来的倦意让鲁卓成连打了几个哈欠。 “艇长,你去休息吧!”周明在一旁说。 鲁卓成把手抬到亮光处看来看表,“那我先去躺会儿”,他摘下军帽朝艇长室走去,在走过周明的政委室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我们的情报员还在睡觉吗?” “早就醒了!一直在我的房间里” 鲁卓成想了想,又戴上军帽,一边对周明说:“走,看看咱们这位神秘的客人!”一边扭动门把手,推开了政委室的门。 这个特殊的神秘客人确实已经醒了,当他们从大西洋中一艘情报船上把他接上“威海号”的时候,看他那疲惫的样子,鲁卓成怀疑他至少得猛睡三天三夜,如今这个瘦瘦的小个子正精神矍铄地坐在狭窄的可收放铁床上,就着昏暗的床头灯看书,看上去象一个儒雅的老师。 如果不是早知道,鲁卓成很难把他与一个情报人员联系在一起,“嗷!艇长,政委,是你们!”此时,情报员已经站起身来,向鲁卓成和周明伸出了手。 “啊…你…”鲁卓成连忙伸出手,他能感觉到对方消瘦的手上的力量。 “我姓黄,叫我黄凯。” “黄情报员,睡得还可以吧?”鲁卓成拉着他坐下,“潜艇上就是这种条件!” “我倒是睡得很好!这也是我最大的好处—适应能力强!”这个瘦瘦的情报员打开旁边的一个小手提箱,一边把手中的书放进去,一边和鲁卓成聊着。 “这个小箱子倒是很漂亮!”很快,情报员的小手提箱引起了鲁卓成和周明的注意,看到他们感兴趣,情报员干脆拿过手提箱,拍了拍,神秘地说:“鲁艇长,周政委,不瞒你们说,这可是专用设备!给您展示展示!”他指了指小箱子上的数字锁,“这锁是摆设,要开开它,只能用我的指纹”,他用手指在箱子上的一个好像是商标的地方一按,箱子无声地弹开。 “真是不错!”鲁卓成拿过箱子,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小箱子托在手上沉甸甸的,但是里面除了几本书,掌上电脑,还有几样零星的小东西外,再也找不着其他的了,鲁卓成摇了摇头,把它重新递给黄情报员,“一定还有机关!” “不错!”说话间,不知黄情报员触动了哪个按钮,箱子的底层已经自动向上掀起,07式小型手枪,这种枪特警部队有几把,鲁卓成见过一次,据说威力大,座力小,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手枪之一。旁边是红外瞄准器、消音器、弹夹,鲁卓成拿起07式试了试,很轻,但有点小,在他的大手里总感到有点别扭。 这时,上面的一个隔板也慢慢打开了,这里面的东西更让鲁卓成和周明眼花缭乱,各种他们叫不上名的小玩意儿,手机、钢笔、打火机、领带夹、香烟…“这些都是专用品?”周明试探着问,他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是很神秘的,“我现在真得开始相信詹姆斯.邦了!”周明打趣地说,他不敢想象,一个小小的箱子里面竟然有如此的洞天,“提着这些,你能过海关?” 第3章 “这些夹层都用特殊材料制成,各种探测都对它没用,就算你打算把一艘潜艇放到里面,也没人能发现的了!”黄情报员得意地说。 “这是什么?”鲁卓成一边赞叹着,一边继续欣赏着这件神秘的作品,他的目光停在一个柔性塑料固定槽中的小瓶上,看上去,这是一个注射针剂药瓶,里面盛着一些微微发黄的液体,他拿起小瓶子,在眼前晃了晃。 “小心!小心!”黄情报员显然对鲁卓成的动作有些担心,“小心!”他轻轻地从鲁卓成手里拿过小瓶子,“这个瓶子非常脆,轻轻一碰就碎!”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固定槽中,“如果它碎了,咱们三个就得睡过两分钟去!” “嗷?这是什么?” “b14致迷剂!” 回到艇长室,鲁卓成甩掉外面透着海水腥咸气味的外衣,简单地抹了一把脸,看都没看炊事员送来那份热气腾腾的宵夜,一头倒在了床上。真是太累了,这一躺下,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整个人成了软绵绵的一团。他怀疑自己真的老了,在他经历过的六十余次远洋航行中,从来都不记得有这么累的时候。“五十了”,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被自己这声叹息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在自己将近三十年的潜艇生涯中还有叹气的时候。 他把整个身子埋进被窝里,“威海号”这个舒服的大摇篮轻轻晃着,可突然,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又打开灯,拿起通话器想找楚天云再交待一下航线的事,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通话器放下了,“你不说,人家就不知怎么走了吗?”有一点淡淡的酸楚涌上心头,五十岁是个极限的年龄,他该和“威海号”、该和大海说再见了。海军潜艇部队的一线艇长没有超过四十五岁的,而他却一呆就呆到了五十岁,由于他的元老级地位和赫赫战功,他相信只要他不主动提出,他就能一直在艇长这个位置上呆下去,他太爱这个大铁罐子了,这仿佛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旦自己离开潜艇该如何生活。 他何尝不知道如果自己这么一直呆下去对部队建设的影响,何尝不知道那会压住多少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何尝不知道新鲜血液对于海军潜艇部队的重要性。鲁卓成翻了翻身,不由看了看床头柜带锁的小抽屉,在那个小抽屉里,放着他三年前写得请调报告,在他的理智和情感的激烈斗争下,它在黑暗中安睡了3年,他自认为是个坚毅果断的人,但却屡屡在那个小抽屉面前败下阵来。鲁卓成没有再想下去,他自嘲地摇摇头,心里念着:“老鲁啊老鲁,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懂你!”一手关上灯,“威海号”在他眼前一下消失了…… 4方舟号 方舟号 哈里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冻僵了,他想再祷告一次,但却怎么也止不住牙齿“咯咯”地上下打架,他机械地转了转脖子,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了。十几分钟前,“方舟号”黑黝黝的船首从海面上消失了,他们随着风和水流飘来荡去,周围只有空洞可怖的黑夜、风雨和海水,他们仿佛被抛进了虚空中。 “扑通”,从旁边侧倒过来的身影把哈里米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来,碧姬已蜷缩在他脚边。“嘿!快起来!快起来!你压着我的脚了!你会把我跻下去的!”哈里米哆嗦着大叫着,他看着碧姬蜡白蜡白的脸,不由从心底抽了一口冷气,“她死了!” 泰伦奴靠了过来,用手试了试碧姬的鼻息,“马佐尼!”他伸出手。 马佐尼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把紧紧抱着的一个小壶递给泰伦奴,“头儿,就剩下这么一点儿了…干嘛不留着…” 泰伦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俯身掰开碧姬僵硬的嘴,把小壶中剩余的暖身酒都倒了进去。看着最后一滴散发着温暖的液体消失在碧姬嘴中,马佐尼痛苦地咂了咂嘴,仿佛他身上最后一点热量也被带走了,他真后悔没有让那个土著老巫婆多给配两壶。 一会儿,碧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泰伦奴这才抬起头来,他张开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大海,仿佛要大吼一声,把这个黑暗的怪兽撕裂。 5威海号 威海号 指挥舱里宁静异常,楚天云把自己堆进还留着鲁卓成体温的指挥圈椅里,他学着鲁卓成的样子拿起旁边的航海日志,问了大个子几个数据,在鲁卓成很有特点的连笔字下,工整地记着。 三十九次紧急战斗任务,两次一等功、五次二等功,还有数不清的三等功,鲁卓成是这个舰队的传奇,他影响着艇上的每个人,甚至是舰队的每个人。不过,对于楚天云来说,他自认为不是那种甘于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的人,他承认自己时时处处都在不自觉地注意学习鲁卓成,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竭力发现鲁卓成高大身影下的暗斑。优点人人可见,而深入了解一个人,则要从缺点入手。鲁卓成身上有缺点吗?当然有,比如他过分的沉默,就像现在“威海号”置身的深海,你永远不可能探测到他的深度;再比如他作为一个“老潜艇”的顽固不化,如果不是中央军委和海军总部直接下令,他才不会让“威海号”参加什么舰队节呢,而在舰队节上,他竟命令除了参加水兵队列操表演,“威海号”所有士兵不准上岸,在他的脑子里,上了潜艇就永远应该呆在水下。 潜艇兵应该是开放的,楚天云合上航海日志,最让人不可接受的是鲁卓成的专断,他好像看不见周围的人们,他就是“威海号”,楚天云嘴中嘟囔了一句…… “报告副艇长!”旁边通讯军士的报告声打断了楚天云满含情绪的浮想联翩:“总部急电!” “总部急电?”楚天云连忙站起来,接过电文,“不会又被抓公差了吧!” 看完了电文,他苦笑了笑,向刚刚走进指挥舱的周明挥了挥电文,“瞧,营救海难人员,好像什么事儿都被我们遇上了!” “营救海难人员?”周明皱起了眉头。 楚天云把电文递给周明,在电子海图前测算了一下方位,“命令!”,他轻轻敲了敲海图上的一个点,“调整航向72,加速至30节,我们去!” “副艇长,”周明在一旁拽了拽楚天云,“是不是先请示一下艇长?” “总部比艇长更有说服力!”楚天云指了指周明手中的电文。 “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他一声为好!” 楚天云想了想,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那就通知吧!” 6方舟号 方舟号 碧姬又昏迷过去了,一股绝望的气氛笼罩了小艇。风力又加大了,平静了一会儿的大海仿佛养足了精神,催起浪头,一拳一拳地朝小艇打来。 泰伦奴抬起僵硬的手腕,又看了看荧光表,表针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要把他推向深渊。“幽灵”应该在半小时以前就出现,而现在,茫茫的海面上除了风雨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前又恍恍惚惚浮现出那时时刻刻都萦绕在他心头的图景,女儿向他伸出小手,仿佛要飞过来,飞过来…心里一阵颤抖,他努力使自己从那张笑脸中逃脱出来,“不,不会的!”他集中精力,开始仔细回顾行动的每一个环节:成功潜伏上“方舟号”,公海上与“方舟号”船员搏斗,顺利控制“方舟号”,按预定航线航行,遭遇飓风,到达预定海域,发出求救短信号,炸船弃船,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如果果真出了问题,问题在哪儿呢?是“幽灵”的问题吗?他相信“幽灵”,他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一定会处理好任何情况,他更相信他可怕的信念;是我们的问题?“那个卫星导航仪,那个被子弹击中的卫星导航仪…” “头儿,她会死吗?”旁边哈里米哆嗦着,泰伦奴把碧姬抱在怀里,她的鼻息越来越微弱了。他知道他自己的身上也冰冷冰冷,对碧姬没有任何作用,但他需要用他的行动把小艇上弥漫的绝望驱除掉。 “不,不会的!” 7威海号 威海号 “怎么回事儿?”这一小觉睡得可真沉,鲁卓成匆匆回到指挥舱时,感觉自己还迷迷登登的。 “总部急电,澳大利亚的一艘邮轮发生海难,让我们设法营救!”楚天云递过电报。 “那关我们什么事?”鲁卓成边看电文边说着,言语中透露着恼怒。 “我想,也许澳大利亚人知道在这一片海域目前只有我们,”楚天云提了提嗓门说:“他们的外交部直接找到了我们的外交部。” 可不是吗?作为一个刚刚在t型台上风光了一把的明星,现在恐怕连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哪里。 “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救火队员?”鲁卓成用手弹了弹电文,越往下看越生气。救援任务他执行过,不过那都是军事任务,他们从没救助过民船,因为“威海号”是核潜艇,它的性质决定了一般情况下它不负有救助民船的义务,更何况是一艘外籍民船。 “其他的人都从太平洋上蒸发了吗?”鲁卓成没好气地说。 “那艘失事的‘方舟号’恰好在飓风带,周围没有船只,”楚天云拿起光笔在透明的海图上比划着,“靠的最近的一艘国际救援船赶到那里需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恐怕他们到的时候,海面上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我们能赶上吗?” “如果我们以35节航行,十五分钟可以到达。”旁边周明接过话来。 “如果我们能救起他们,”楚天云在一个点上画了一个圈,“我们将在这里与国际救援船会合,然后把遇难海员转交给他们。” 第4章 “我可没有那个热心肠!”鲁卓成把电文回递给楚天云,一屁股坐进指挥椅里。 “艇长,这可是军委和总部的命令!”楚天云与周明相互望了望,如果鲁卓成真的这么决定了,一艘航空母舰都拉不回来,“也许,这还涉及国际关系!”周明小声说。 国际关系,鲁卓成当然知道这一定涉及国际关系。由军委直接下命令的时候很少,而一旦有,就表明涉及问题的重大。这些年来,中美在太平洋上的对抗日趋激烈,美国不甘中国的崛起,要拼命的压缩中国的生存空间,[奇qisuu.书]起初,是依托韩国、日本列岛、台湾、印尼、菲律宾等构建第一岛链,想把中国海军限制在中国内海中,当这一切随着中国大陆与台湾的统一而解体后,美国又企图联合太平洋沿岸国家,建立更大的对中国的围困链条。作为应对措施,中国似乎更倾向于与美国人打攻心战,通过巩固与周边国家的友好关系,塑造友善大国的形象,广交朋友,赢得信任。现在,想交的朋友提出了要求,能不管吗?救人!这难保不是又一次政治做秀! “真是一次美妙的航程!”虽然发着牢骚,但鲁卓成心里还是清楚,“好了,去救人!命令…” “艇长!我…”楚天云搓弄着手,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是要急着当救火队员吗?” “我…我…已经命令调整航线了。” 楚天云感到鲁卓成的脸色瞬间变黑了,他立正挺胸,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我想如果不尽快,他们很可能等不到我们就没命了!” 足足等待了有一分钟,楚天云才听到了一句:“下次先告诉我!” 8方舟号 方舟号 泰伦奴又沉入了冥想中,仿佛是在做梦,很多色彩亮丽的图景冲破了黑暗,浮现在眼前,那是天堂吗?他努力摆脱自己的幻觉,他能够感到,自己的生命正慢慢被无边的寒气吞噬着,甚至在一屡灯光掠过小船时,他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天哪!他们来了!看!他们来了!”马佐尼先喊了起来,虽然这喊声很微弱。小船上的人象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是的!是的!在不时闪过的雷电亮光中,他们都看见了,一艘潜艇露着小山一样的指挥塔,随着海浪沉浮。 他们几乎同时叫了起来,挥动着他们麻木的手臂,“在这儿!我们在这儿!”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他们的叫喊实在是太微弱了,潜艇的探照灯从小艇旁划过,转到了另一海域,很显然,它在找他们。 “哈里米!我让你留下的那个信号棒呢?”泰伦奴按下激动异常的哈里米。 “真主,我真的忘了!”哈里米狠狠咒骂着自己,哆嗦着从衣袋里掏出信号棒,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干脆用牙撕下了拉环,一团赤红的焰火升起在他头顶,照亮了整个小艇。 泰伦奴觉得自己浑身又灼烈地燃烧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幽灵,我来了!” 9威海号 威海号 “换一个方向!” 鲁卓成向旁边的水兵打了个手势,一道雪白的灯光穿透雨幕,落在波涛滚滚的海面上。 鲁卓成和楚天云不约而同地举起望远镜,随着灯光移动。 “这鬼天气,我可什么都看不见!你看见什么了吗?”楚天云骂了两声,擦了擦被雨水打湿了的镜头。 鲁卓成摇了摇头,他拿起对讲机,“指挥舱,确认地点没错吧?”听到回话后,他又举起了望远镜,“没错,应该在这里。” 可是这里有什么呢?除了苍茫的大海没有,“也许我们来晚了!”楚天云有点失望。 “但是,就算船沉了,人沉了,海面也应该留下点什么。”鲁卓成好像在自言自语。 “艇长,海面有物体!”正转动着探照灯的水兵喊了起来,鲁卓成和楚天云顺着灯光看过去,一个救生圈和几只箱子顺水漂了过来。 “仔细搜查,可能就在附近!”,舰桥上所有的人都打气了精神。 “快看!”不知谁喊了一声,压住了风雨的呼啸,“快看,三点钟方向……” 一片橙红色的光突然划开夜幕。 几乎就在同时,“威海号”上一片欢腾。 “向他们喊话,让他们把小艇靠过来,叫卫生兵,再叫两个潜水员做好救援准备!”楚天云大声命令着,鲁卓成看了看正手舞足蹈的楚天云,没说话,提起手中望远镜继续观察,而“威海号”已经忙碌了起来。 10方舟号 方舟号 “头儿,你听清楚了吗?”哈里米用困惑的眼睛望了望泰伦奴。 不远处的潜艇扩音器中一遍又一遍传来的英语喊话声穿透了风暴的喧嚣:“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请向我们靠拢,我们将为你们提供帮助…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泰伦奴听清楚了,他的心又一次沉到了冰点。 “是中国人?这该死的‘幽灵’!”马佐尼恼怒地将手中空空的酒壶摔入大海中,远处潜艇旁,一个充气橡皮艇已经被放下水。 “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被他们救回去,肯定死路一条!”马佐尼和哈里米盯着泰伦奴。此刻,无数个念头在泰伦奴的脑中飞快地闪动着,他迅速分析着形势,权衡着利弊。一小时过去了,他们不可能再等“幽灵”了,再等下去,他们即使不被巨浪吞没,也要被寒气冻死。但是,如果他们接受援助,他们的计划不就彻底破灭了吗?他们将彻底暴露,被逮捕,引渡,接受审判,被处死…不远处德小艇上,几个士兵已经开始奋力向这边划过来,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泰伦奴弯身把碧姬扶起坐在自己腿上,“碧姬,快醒醒!”他使劲晃着碧姬的肩膀,但碧姬微微张了一下眼,便又倒在泰伦奴的怀里。 “快,碧姬,全靠你了,睁开眼看看!快!”马佐尼和哈里米已经从防水袋中抽出了手枪,他们都发过誓,保护自己的灵魂永远不受邪恶审判的玷污。 还有不到五十米了,暴风雨中,他们甚至隐约听到了东方人特有的抑扬顿挫的号子声。 “快,碧姬,睁开眼!”泰伦奴觉得一股细汗从每个毛孔朝外涌,“碧姬…” 终于碧姬又微微地睁开了眼,她目光迷离地看着泰伦奴,泰伦奴几乎要欢呼起来了,他鼓舞着碧姬,“看看,看那儿,看那铁家伙,认识吗?”碧姬的目光顺着泰伦奴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一个巨浪小山一样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该死的!”泰伦奴骂着,不久,他们重新被浪头顶到了高处,“看到了吗?”泰伦奴充满希望的看着碧姬。 碧姬吃力地挣开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正随着海浪起伏的潜艇,她转过头,迷惑地看着泰伦奴,“认识吗?”从泰伦奴燃烧着希望的眼里,碧姬似乎读懂了什么奇-書∧網,“是的,中国的094级潜艇。”她剧烈地咳了几声:“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 “咳!你们还好吗?”那边潜艇救生筏上传来不很流利的英语,泰伦奴几乎都能看清几个东方人的脸了。 “快,悄悄把枪扔掉!”泰伦奴迅速从腰间抽出手枪,让它从背后滑进了水里,他努力站稳身子,朝救生筏挥舞双手,“哎,中国人,我们需要帮助,快来吧!帮帮我们!” 哈里米和马佐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们吃惊地相互看了一眼,“这太疯狂了!”不过他们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11威海号(上) 威海号 靠近,被大浪分开,再靠近,又被分开……指挥台上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海面上两个小艇与风浪的搏斗,终于,肆掠的风浪被制服了,两个小艇紧紧地并在了一起。 救援组已经上了小艇,正在逐个安慰着小艇上的遇难人员,鲁卓成放下望远镜,正遇上楚天云焦急的目光。 “艇长,我怀疑他们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鲁卓成没有说话。 “艇长,”鲁卓成手中的对讲机闪了一下,传来了救援组的声音,夹杂着强烈的风雨噪音,“艇长,这儿有四个人,情况都遭透了,他们的体温都很低,其中一个女的已经昏迷了,必须让他们马上上艇治疗…” 鲁卓成没有回话,他又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才下命令:“带他们上来!”随后对着后舰桥大喊:“做好安全检查,无关的东西一律不准携带上艇,把他们带到医疗室,一级保卫。” 看着输液针头被缓慢地插入血管,泰伦奴丝毫感觉不出疼痛,他知道这是因为长时间低温下,皮肤感觉麻木的缘故,输液管中的葡萄糖开始一滴一滴的流入自己的身体,浑身的寒意正随着这透明的液体一点点退去。他试着抬了抬胳膊,感觉比在上艇前更加沉重,象这样的胳膊,恐怕连一把匕首都举不起来。 碧姬已经被送入了旁边的急救室,她在被抬上潜水艇前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深度昏迷,从那个急救室的东方医师的神色中,泰伦奴能感觉到她的情况很糟糕,但是,她决不能死。 医务舱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两个身上套着厨师白外罩的中国人提着两个筐子走了进来,他们放下筐子,还没打开盖子,就飘过来一缕香气。米饭、炒番茄、红烧猪肉……那个胖乎乎的中国人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加上手势说着什么,泰伦奴想,可能是说让他们尝一尝中国饭吧。尽管没有听懂几句话,但泰伦奴还是向他们点了点头,说了声“thank you”,之后便拿起那把显得过大的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5章 两个中国厨师很满意地走开了,泰伦奴这才发现旁边哈里米和马佐尼正吃惊地盯着他,他们面前的那份饭,一动也没有动。 泰伦奴看了看自己勺子中的肉,明白了,他一口吞下勺中的红烧猪肉,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边说:“吃!” 哈里米和马佐尼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饭,一咬牙,拿起了勺子。 水下五十米,“威海号”平稳地航行着。 鲁卓成回房换了一身干衣服,边朝医务室走,边抬腕看表。5点23分,他在心里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再有一个多小时,他们便可以到达总部给他们指定的海域,把那几个可怜人转到国际海事救援船上,边走边想,一会功夫医务室就在眼前了。 荷枪实弹的卫兵给他敬了个持枪礼,“副艇长来了吗?”卫兵朝里面指了指:“刚到。”透过门上的窗子,鲁卓成看到楚天云正在比划着,跟那几个外国人交流着。 鲁卓成推门进去,那个脸上有个疤的外国人首先看到他,站了起来。中国士兵的作训服在他魁梧的身上穿着很别扭,他显得有点拘束,或许是由于长时间的寒冷和疲劳,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动作也有些迟钝,但是目光却不失敏锐。 鲁卓成示意他们坐下,“我是这艘潜艇的艇长,欢迎你们上艇,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他停顿了一下,尽量放慢语速,好让这些人听懂自己很不标准的英语。 脸上带疤的那个人很专心地听着,不时朝鲁卓成感激地点着头,嘴里一直不住地说着:“谢谢!感谢你们!感谢中国海军!” “他叫迈肯,是‘方舟号’的大副,”楚天云对鲁卓成说:“刚才,他跟我讲了他们遇险的经过,他们的船导航仪出了问题,偏离了航线,在风暴中撞上了暗礁,船长和另外十八名水手都死了,只剩下他们四个!” 鲁卓成点了点头,“那个女的怎么样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昏迷着。”鲁卓成感觉到了疤脸人忧虑的目光,他向他做了个手势,“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 疤脸人似乎听懂了似地点点头,又焦急地向楚天云问着什么,“他想知道我们要带他们到哪里去?他们希望早点与家人团聚。”鲁卓成点点头说:“告诉他们我们的安排,叫他们不用着急。” “一个小时!”中国军官一走出门,泰伦奴脸上的微笑立即无影无踪,此时,他的脑子象是上满弦的钟,嘀嗒嘀嗒不停地转动着。“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可以干多少事,一个小时可以打一次伏击,可以潜伏捕获一个俘虏,可以袭击一个哨所…可是现在,他握了握拳头,但手指却并没有动弹,他在嘴里骂了一句,抬头视线正好与正透过舷窗向里望的中国士兵相遇,士兵友好地向他笑了笑,而后转身从舷窗中消失。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舰艇、陌生的东方人、陌生的方块字,但是,他天生就是那种人,天生就要生活在陌生的环境中,天生就要与危险、与绝望为伴,就象在阿富汗空旷的原野、耶路撒冷的逼涩街巷、印度尼西亚茂密的热带雨林、巴格达荒芜的废墟,曾经不安甚至害怕绝望过,但最终他都会把绝望转赠给环境、转赠给敌人。 急救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把他们救上艇的医务官身穿白大褂出现在眼前,泰伦奴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哈里米和马佐尼早就围了上去。 “她怎么样?” “不用担心,她没事,现在已经苏醒了。”白大褂拍了拍哈里米和马佐尼的肩膀,“嗷,你们谁是迈肯大副?” 泰伦奴站到前面,“我是。” “她想见你,你进去吧,不过,别让她多说话,她还很虚弱。对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说着,白大褂向急救室里打了个招呼,把那个消瘦的中国士兵叫出来,“他叫冯俊,有事找他就行。” 碧姬躺在被牢牢焊接在地板上的急救床上,身子被两条宽带固定着,看着泰伦奴走进来,她微微动了一下,挣扎着想起来,泰伦奴向她摇了摇头,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他盯着碧姬苍白的脸,嘴角仿佛挂着一丝微笑,但碧姬能感觉到这目光中燃烧着焦急和怒火,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中国,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碧姬的嘴翕动着,泰伦奴点了点头,“笔记本电脑!”碧姬稍稍抬高了声音。泰伦奴眉头一皱,上艇的时候,他们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他正要说什么,那个消瘦的中国兵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不锈钢杯,“巧克力奶!”他把杯子递给两人,而后连忙退到一边,咳嗽了两声。 泰伦奴用眼光又询问了碧姬,碧姬点了点头,泰伦奴咬了咬嘴唇,必须找到笔记本电脑,不能没有它,可是现在它到底在哪里呢? “咳…咳…”旁边那个中国水兵又咳了两声,引起了泰伦奴的注意,他年纪肯定不大,眼睛看人闪闪烁烁略带点羞涩,苍白的脸色说明他体质不好或正在生病,“你好,你会说英语吗?”泰伦奴靠近他,跟他打了个招呼,试探着问。 中国水兵转过眼,满存戒心地看了看他。 “我叫迈肯,史密斯.迈肯,”泰伦奴说着,向中国水兵伸出手,“谢谢你照顾我的船员,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这时,冯俊正强压着一阵咳嗽,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同眼前这个大个子握了握,大个子手很有劲,握得自己的手都有点疼,“没什么!”他用英语回答到,大个子又使劲握了握他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这让冯俊更感到不安,“别客气!别客气!”他连连说,他觉得,眼前这个脸上爬着一条疤痕的老外还很友好,并不象刚才刚上艇给他输液时显得麻木、冷漠。 大个子干脆在他身边坐下,讲起了他们遇险的事情,“嗷!太可怕了!到现在我还在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真的获救了,我真想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家人!”他边说着,边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他们肯定会为你高兴的,不用担心,很快你就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了。”冯俊拍了拍激动的大个子,他觉得自己也要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一阵“嘤嘤”的哭声从急救床上传来,大个子连忙站起来,“碧姬!怎么了?”冯俊也赶忙走过去,床上的女人用手捂着眼睛,肩膀随着一阵阵的抽泣而抖动着,“碧姬,别伤心!”大个子劝着,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小声对冯俊说:“朋友,她本来是搭乘我们的船进行她的蜜月旅行的,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故,他的丈夫失踪了!”他低下头,默默地走出了急救室,“哎,可怜的人!” 女人还在哭,她稍稍复元的身体使她的脸上隐约有了点血色,一头长发披散而下,黝黑而略微有点蜷曲,冯俊这才开始注意这个女人,他想,如果这头长发在金色的太阳下,让柔软的风吹起来,一定很美很美。 “别…别哭了!”冯俊有点手足无措,“不用伤心,当心…” 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直瞪着他,把冯俊吓了一跳:“那是我的爱人!你懂得爱吗?” 爱?冯俊仿佛被蜇了一下,刚才这一通紧张地救护让他暂时忘了这个字,爱?他的确不懂,从出航的那一天,他就在思考什么是爱,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答案。什么是爱?为什么人间的海誓山盟就那么脆弱,不懂。他止不住又咳了几声,双手抱头,那刻骨铭心的记忆瞬间又包围了他,他颓唐地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 “你怎么了?”女人觉察到了冯俊情绪的变化,轻声问。 “没什么!”冯俊抬起头,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没什么...我失恋了!”说出这话,他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他是应该找人好好谈谈,整个事情在心里憋着太难受了。但是,在这个只有男人的水下世界,他找谁说去?那些粗鲁的水兵们,只能为此而嘲笑他,说他不象个水兵,真的,从事情传开后,他就觉得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料,水兵们给他起了不少外号,“大情人”、“小白脸”、“小黑马”……他们叫着,闹着,开心极了,而他能怎么办呢?上去给他们一拳,他没有那个勇气,他觉得自己只能找个地方偷偷的哭泣。 “对不起,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请原谅!”女人的话语象一阵轻柔的风在耳边轻轻地拂过,冯俊突然觉得有一肚子的酸楚涌上了心头,“想听一听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吗?”女人用手理了理眼前的头发:“那是在夏威夷,多么美丽的地方……” 女人舒缓地诉说着她的浪漫故事,她的眼里闪烁着光泽,爱情的魔力应该怎么去形容啊!它能使萎缩的生命瞬间开放出活力,它也能让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瞬间枯干。冯俊盯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他的心随着那故事起起伏伏,他跟着那女人微笑、跟着那女人叹息,女人在泪水中讲玩了她的故事,冯俊也已经泪眼模糊了。 “那么你呢?”女人拭掉眼角的泪,“说说你吧!” “我?”冯俊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没…没什么说的…”其实他知道自己多么想说出来,他相信自己找到了一个知音,不是因为友谊,而是共同的际遇,可是说什么呢?对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也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吧!”女人用温柔的眼神鼓励着他,拍了拍床边,“来,到这里来!”冯俊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在女人身边坐下,女人用自己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一股惊心动魄的暖流传遍了冯俊的全身。 第6章 “它到底想干什么?”鲁卓成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俄亥俄级立体图像,这是在短短十五分钟内,被动声呐第三次探测到俄亥俄级的身影。 “距离多少?” “28海里。” “深度?” “60米。” 鲁卓成抱起双臂,声呐三次探测到俄亥俄级之间的时间差大约是五分钟,也就是说,几乎每隔五分钟,俄亥俄级就要进入“威海号”的探测范围,然后停留一分钟后,随即离去,其中最近的一次,双方相距大约只有八海里,对于“威海号”的声呐问讯,它也没有任何反应,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小孩在玩抓特务的游戏,知道你的存在,又不让你抓到。 “能确定是俄亥俄级吗?”鲁卓成问刘伟,刘伟又仔细分析了一遍声呐测绘数据,“能确定!” “不是说这片海域没有其他的舰船吗?”周明疑惑地摇着头。 “有可能他们刚刚路过这里!”楚天云捏了捏下巴。 “难道他们也想做好事?”鲁卓成看来看表,离他们救起“方舟号”遇难船员已足足半个小时了。 “也许是正在参加东太平洋军演的第七舰队的潜艇,”楚天云猜测着,但马上连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推测了,那它也跑得太远了!“谁知道,美国潜艇哪里都有,说不定,又是一个想要我们签名的追星族!”楚天云对自己的幽默笑了笑,但发现鲁卓成依然没有表情,显然他对自己的推测很不满意,对自己的幽默也不感兴趣。 刘伟面前的声呐探测警告灯又“嘟嘟”响了几声,这次可以听见几个声呐波打在艇壳上清晰的“啪啪”声。 “妈的!他们其人太甚了!”楚天云捏了捏拳头。主动声呐探测是攻击的开始,潜艇兵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这个,而在非战斗状态下这种明目张胆地探测,一向被视为对你的无视和侮辱。 “看样子,它是想跟我们玩玩儿。”鲁卓成平静地说,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每次,他都会把它当作一次逼真的攻防演练,而这一次,一个重量级的陪练对手送上门来,“威海号”焉有不把握住机会的理由:“命令,全艇一级战备,左转10度,加速至28节,释放干扰信号。” 威海号轻微晃动了一下,巨大的涡扇猛得加速,搅起一阵湍急的旋流。声呐显示器上,俄亥俄级正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电子显示屏边缘。 “我们甩掉它了!”楚天云挥了挥拳头,此时,鲁卓成紧盯着空旷的显示屏,“这才刚开始!” “侧后方8海里,它跟上来了!”不一会儿,刘伟叫了起来:“速度30节,深度100米。” 俄亥俄级闪动着的红点从电子显示屏的下方模模糊糊地出现了,正缓缓地向“威海号”靠近。 “高速噪音水平真不错!”刘伟仔细辩别着声呐耳机中的信号,不由对这个对手发出赞叹。 “我们也不赖!”楚天云瞪了刘伟一眼。 鲁卓成没有再理会作战状态屏,他身子俯在海图仪上,仔细看了一会儿,重重点了一下海图左上方“左7度,深潜200米,速度31节。” 楚天云靠过来看着鲁卓手指点的地方,不由点了点头,“好主意!” “威海号”艇身又一侧,急急地脱离了平稳的航线,扎向大洋的深处。 12威海号(中) “就是这样的…”冯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这么平静而流畅的在一个陌生的异国女子面前讲诉伤口似的故事,他对自己的镇静有些惊讶,女人依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苍白的,温柔的,他能够感觉到女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羞涩让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没有想到你也有那么感人的故事,”女人叹了一口气,“可是,爱终究是不能重来了!”女人放开了冯俊的手,捂着脸,肩膀又耸动了起来。 “别哭!别哭!”女人的悲伤让冯俊难过,他下意识地抚着女人的肩膀,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为女人解除痛苦。 突然,女人紧紧抓住冯俊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眼里燃烧着渴望,“为我做一件事好吗?”冯俊一愣,他感觉手腕被握得生疼,此时的女人,仿佛一头母狮。 “什、什么?” “他的笔记本!” “笔记本?” “那里面有我们两人环球五年的考古探险笔记,是他的专著,也是我的生命,他临死前让我保管好,但…”女人恐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但我不知道它是否被带上艇!” “你们被救上艇时,我看到有你们的一些东西,我想它一定在。” “去给我找一找好吗?回来告诉我!”女人充满希望地望着他。 冯俊挠了挠头,“按照规定,你们的东西应该统一保管。” 女人眼里的灵光突然之间被浇灭了,好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无力地瘫软下去,一行冰冷的泪流了下来。 “谢谢!不麻烦了!” 这冰冷的话语仿佛一根针刺在了冯俊的心上,他恨不得自己一下子消失,在这个痛苦的女人和自己痛苦的爱情面前消失,他失神地站起身,低着头想推门走出去,但是有一种力量在紧紧地拉着他,让他难以迈出这一步。 “我…我试试!” 在一段急行后,一片峰峦叠嶂的海底山脉出现在威海号前方,透入海底的光线,在其间变换着魔幻般的色彩。 这是中太平洋底一片起伏很大山峦地域,陡峭耸立的一座座奇峰,很容易让人想起阿尔卑斯山的叠翠峰峦。这些山峰距离波涛汹涌的太平洋海面从一百米到一千米不等,山峰之间形成幽深的峡谷,峡谷间的宽度大多一到两百米左右,在这些高山峡谷之间,不同水温层的海底鱼类成群结队的来往穿梭,就象大陆山间自由飞翔的鸟,而对于潜艇来说,这里却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将其吞没的迷宫。 “威海号”慢慢减速,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第一座山尖,指挥舱内,人们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楚天云紧张地盯着回波探测仪和卫星导航器,对于海底山地等复杂地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对于各国海军潜艇都是一个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区。那时,驾驶依靠海图、主动被动声呐和惯性制导仪探测复杂地形的潜艇,就仿佛被蒙上风挡,单靠地图和对时间速度的感觉开车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触礁,落的个艇沉人亡。虽然,现在随着高精度回波探测仪和卫星导航仪、全球定位仪等先进设备投入使用,潜艇复杂地形行驶精度有了很大提高,但是在变化莫测的海底,在复杂地形中航行,对潜艇来说,还是充满了极大风险。 鲁卓成感觉到了大家的紧张,他不动声色地问:“尾巴在什么位置?” “靠近了,后方15海里!” “速度升到25节。” “25节?”大个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25节!”鲁卓成轻松地拍了一下大个子。 “速度25节。”大个子小心地推着速度杆。 “左3度。” “左3度。” “航向正,下潜20。” “航向正,下潜20。” …… “威海号”高速穿行于高山幽谷之中,时而直行、时而急转、时而上浮、时而下潜,灵活准确地规避着迎面而来的险峰峻崖,象一头灵活的海豚。 从医务室出来,冯俊的心中象揣了个兔子,低着头,匆匆从警卫身旁走过,连警卫跟他开的玩笑话都没有听见。他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发烫,仿佛自己是个要干坏事的小偷什么的,他磕磕碰碰地穿过空空的船员舱,刚才艇上响起了战备警报,所有的人员都上战位了。 储物室紧靠着船员舱,冯俊转了一下门把手,让他感到庆幸的是,门没有锁。他慌忙推开门闪了进去,而后连忙把门关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笔记本?”他喃喃着,没敢开灯,只是借着舱壁上微明的航行灯,开始摸索起来。备用被服箱…潜水衣…氧气瓶…清洁品…他的手止不住颤抖着,移开靠外的两个箱子,他发现了那三个还水辘辘的袋子,他提出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地解了半天…乱糟糟的衣服…手电筒…他胡乱把袋口的绳子重新系好,又拉过了另外一个。“就是它!”当冯俊费劲地把一台包着防水橡胶袋的dell笔记本从一堆药品、矿泉水瓶中翻出来,才想起擦擦满脸的汗珠。 这一阵紧张,让他感觉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了,一阵咳嗽冲上嗓子眼儿,他连忙用手紧紧捂住嘴,瘦弱的身子抖动了半天,咳嗽渐渐压住了,他干脆一屁股做到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等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冯俊对自己的行为有点后悔,“笔记本?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而违反纪律?”他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不由打量起眼前这个笔记本来。 dell7900,这可是很专业的机子,冯俊摸娑着笔记本光滑的平面。相比之下,他自己的那台lenovo就差多了,不过那台老lenovo倒是中了大用了,就是在那台老笔记本身上,冯俊把自己修炼成了小有名气的计算机高手,而同时,作为军医学院的学员,他的医科成绩却一塌糊涂。 有一个多月没有摸计算机了,象任何计算机迷一样,冯俊抑制不住手痒痒起来,“多么漂亮的机子!”他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然后才发觉电脑显示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打开了,他一惊,慌忙合上,反复提醒自己,“好了! 第7章 该走了、该走了!”但是,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又将笔记本打开了。 “好吧,开开看一下!就一小会儿!”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双手已经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起来。 “开机…密码?”他皱了皱眉,“难不倒我!各位观众、各位听众,超级密码钥匙上场lenovo来吧!eon,baby…yeah…” 冯俊欢呼了一声,他在电脑上获得的快感让他忘了刚才的紧张,忘了身上的不舒服。 “这是什么?”电脑开机后,进入一个自执行程序,一个骷髅头闪现在画面上,紧接着出现了一行字“thegod’spenalty”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冯俊轻轻地滑动手指,把鼠标指针指到“go in”上,轻轻敲下“enter”键,一行绿色编码飞快闪动起来,“这是什么?”,冯俊皱起来眉头,突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谢你,伙计!不过,这可不是你看的东西!”哈里米从眼前这个消瘦的中国人瘫软的身上拿过笔记本,把它递给泰伦奴,“头儿,您的这招可真高!”他俯下身看了看中国兵的鞋底,“这家伙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您不知不觉中就把咖啡奶弄到了他的鞋底上,糊里糊涂的就成了我们的向导。”他拍了拍中国人苍白的脸孔,“但愿我打的不是太重!小傻瓜!” 泰伦奴把笔记本递给碧姬,碧姬看着被打开的程序,不由吃惊地望了望蜷在地上的冯俊。在马佐尼地搀扶下,她用还有点僵硬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中国,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找到了!” 几个人迅速围上来,“这里只有它的基本资料,满装携带潜射弹道导弹二十四枚,巨浪2型,射程一万公里”。 “足够了!”泰伦奴脸上的伤疤轻轻一动,“但愿它带着!” “这里只有094简单的结构图,”碧姬移动了一下手指,“我们现在所在的是储物室,前面有个悬梯,上去就是指挥室了” “头儿,我们得再搞些武器!”哈里米拍了拍手中的从哨兵手中夺过的95式短自动步枪,“我们可只有一把枪!” 一阵脚步声从舱外响过,几个人连忙蹲下,摒住呼吸。由于从来没有上过潜艇,所以泰伦也无法准确判断中国人到底在干什么,不过就像狼,他能敏锐感觉周围事物的细微变化,此时他能嗅出潜艇里紧张的空气,而此时也许是行动的最好时机。脚步声渐渐远去,泰伦奴从黑暗中摸索到了两把水手斧,他递给马佐尼一把,“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一切听我的!”他狼一样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着:“记住,决不做俘虏!” “取消作战状态,降入三级。”鲁卓成从作战状态显示屏前抬起头,他确认俄亥俄级已经被甩掉了。 “艇长,您真行!”刘伟摘下声呐耳机,刚才这一段生死时速让他感到刺激而又后怕,有很多次,他能清楚地听到潜艇艇身从岩石边划过时搅扰水流发出的“嗤嗤”声,有几次隔得那么近,以至于他几乎要惊叫起来。 鲁卓成冲着他笑了笑,这片海底山脉标号是“54-29”地段,中国海军在九十年代中后期实施蓝水战略后,他就曾经专门率艇探测过这里,那时他们驾驶的还是039级常规潜艇,他整整花了前后一年的时间探测清楚了这里的水道,这对海军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对于静音技术和反探测技术还不成熟的中国潜艇来说,利用水下复杂地形,恰恰是摆脱追踪探测的原始而有效的手段。这片山脉地段他太熟悉了,他熟悉这里的每个山脉和深谷,在成功探测清楚这片海域后,他还先后驾驶着040级、“基洛”级及094级利用这片海域,成功摆脱了许多次外军舰艇、飞机包括潜艇的追踪,日本人、澳大利亚人,包括美国人。对于今天这一次,他并不觉得比以前更加特别。“停车上浮至50米,”鲁卓成看了看表,“我们得赶紧送我们的朋友。周明,你去看看他们,看看他们还需要什么。” 周明应了一声,戴上军帽,扭开舱门,但一瞬间,他呆住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顶上他的额头。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指挥舱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鲁卓成和楚天云都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但那个冷冰冰的声音让他们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别动,如果你们不想看到他的脑袋开花的话!” 声音从周明的身影后传出,接着闪出了那张带疤痕的脸,手里举着周明的手枪,枪口直指鲁卓成。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身影迅速冲到枪柜旁,举起水手斧,劈掉锁,取出里面的两把95自动步枪,他用双腿夹住其中一把,一只手“哗啦”的拉上枪拴,另一只手把第二把枪扔给了同伴——面色苍白的碧姬。 面对直指而来的枪口,鲁卓成迅速判断着形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他无法判断对方的意图,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从刚才对方一连串的行动看,他们肯定不是遇难海员,也决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 “镇静!大家不要动!”鲁卓成竭力稳定住局面。 疤脸平举着手枪,朝鲁卓成走来,直到枪口顶在鲁卓成的太阳穴上。刘伟和大个子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楚天云也朝前跨了一步,由于激动,脸涨得通红。 “大家不要动!”鲁卓成挥了一下举起的双手,“迈肯大副,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我们招待的不周?” “迈肯?我讨厌这个名字!那个该死的澳洲人!”泰伦奴边说边麻利地卸下鲁卓成腰间的手枪,“感谢你们,可爱的中国人,你们的米饭很好吃,特别是红烧肉。我知道你们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们识实务一点,你们会更可爱!” “头儿!”碧姬给泰伦奴使了个眼色,泰伦奴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坐下,”他用枪点了点大个子和刘伟,“而你们几个,”他看了看楚天云,“离开这里!同时,请告诉下面的人,如果我们看到有人在上下通道口露头,我们就会杀人的!”马佐尼用枪指着楚天云、周明和通讯士官,“快,马上离开!” 几个中国兵被推搡出舱门,马佐尼用力旋转指挥室舱门转锁,只听卡的一声,门被从里面紧紧反锁上,哈里米用枪把刘伟和大个子压在座位上,看着两个人愤怒的目光,他狞笑了一声:“乖乖的,听话!别让我不开心!” “至于你,我相信我们会合作的很好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混乱的指挥舱已经恢复了平静,眼前的一切让鲁卓成皱起了眉头。泰伦奴环顾了一下四周,放下顶在鲁卓成额头的枪,“艇长先生,看到了吗?我想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鲁卓成放下手,把头上的作训帽朝旁边一扔,干脆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合作?我得先搞清楚我是在跟谁合作。” “黑色8月!知道黑色8月吗?” 鲁卓成的心一惊,“黑色8月?”恐怕没有人会没有听说过“黑色8月”这个梦魇般的名字。“黑色8月”源于本.拉登的基地组织,2001年9月11日,基地组织策划了震惊世界的袭击美国纽约世贸大楼恐怖事件,造成了世贸大楼双塔倒塌,约两千人伤亡,随后美国政府出兵打击阿富汗,摧毁了基地组织的大本营,重创基地组织。但是,基地组织并没有灭亡,他们化整为零,分成了许许多多的行动组,而“黑色8月”就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支。在伊拉克,他们策划了几十次对驻伊美军的袭击,共造成数百名美军士兵死亡;在车臣,他们直接参与策划袭击车臣首府事件,把车臣政府大楼夷为平地;在以色列,他们策划制造了“安息日”事件,炸毁了五座犹太教堂,导致约三十人死亡;2007年7月24日,“黑色8月”在美国纽约华尔街股市交易所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华尔街股市爆炸案”,当场造成约三百人死亡,死者中包括新任美国联邦储备局局长道格拉斯,他是应邀为当天华尔街股市开盘的嘉宾,不过,“黑色8月”也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他们潜入美国的十二名成员中十人被击毙,两人被捕,其中包括“黑色8月”的重要领导人默罕默德.阿佩尔。 “听说过,”鲁卓成平静地说:“据说你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因为仇恨!”泰伦奴猛地俯下身子,用几乎喷火的双眼瞪着鲁卓成。 “仇恨?与我们有关吗?” “仇恨!与你们没关吗?”泰伦奴摇了摇头:“我们不象你们,可以忍受一切!”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想让美国人知道,血债要由血来还,世界并不是他们手中的玩物,可以任他们为所欲为!”泰伦奴朝碧姬点了一下头,“好吧,先让我们告诉美国人,今晚,他们睡不好了!” 碧姬坐上通讯士官的座椅,熟练地将笔记本接泊上中央计算机,启动了电脑,中央计算机显示屏上,闪现了一个骷髅头。 他们要侵入中央计算机,大个子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他的手脚被绑得紧紧的,由于激动,胸膛激烈的起伏着。鲁卓成感到自己的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是高度智能化核潜艇,它的通讯系统、武器系统都由中央计算机控制,这是它先进的地方,但在这个时候,也是最致命的地方,如果中央计算机被控制…鲁卓成不敢想下去,艇上载有四枚带核弹头的巨浪2型潜地导弹…难道他们! 第8章 中央计算机显示屏随着碧姬敲动键盘变换着内容,“…进入通讯系统…进入武器控制系统…”泰伦奴靠在碧姬身边,他的脸因为兴奋而发出通红的光。 “你们疯了吗!”蜷在地上的大个子拼命跃起,一头撞向泰伦奴,泰伦奴身子一趔趄,旁边哈里米冲上来,挥起枪托,将大个子打翻。 “住手!”鲁卓成“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哈里米被这猛然一声吼吓了一跳,正要扣动扳机的手松动了下来,指挥舱中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吼震慑了,指挥舱陷入了一片沉寂,鲁卓成扭头直视泰伦奴,那目光就象一把刀,刺得泰伦奴生疼,他不自觉地向哈里米挥了一下手。 “艇长,我是楚天云,你们怎么样?”扩音器中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艇长,叫他们冲进来!”刘伟大声叫着。 “对!艇长,下命令吧!”"奇-_-書--*--网-qisuu." “下命令吧!” 这一阵波澜如激流卷过,泰伦奴的手心直冒汗,他心里清楚,这样级别的导弹核潜艇至少有五六十人,如果这些人真的反抗起来,那么后果可想而知。他把冷冰冰的枪口在鲁卓成头上顶了顶,扳开枪机,“你希望看到你的部下死吗?” “别犹豫了,艇长,叫他们冲进来狠揍这些狗娘养的!”大个子咆哮着,不顾哈里米几乎要插到他嘴里的枪。 鲁卓成的目光从他的水兵脸上一个一个地移过,这是一张张多么坚毅的面孔,这是一些多么好的战士啊!在生死关头,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畏惧,单单这一点,就使鲁卓成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踏实,充满了自豪和信心。他鄙夷地看了看泰伦奴,看了看马佐尼、哈里米、碧姬,从他们的紧张的表情里,他感觉到了他们的胆怯。在众人的目光中,鲁卓成坚定地取下通话器:“同志们,我是艇长,”指挥舱立马安静了下来。 “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请大家保持镇静!”鲁卓成的声音通过通话器传遍了威海号每个角落:“我们的潜艇被一帮亡命匪徒劫持了,他们伪装成遇难船员,无耻地利用我们的善良义举,妄想完全控制我们的潜艇,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现在用卑鄙的暴力手段,占据了指挥舱,并把指挥舱中的同志们做为人质。在这一突发危机前,指挥舱的同志们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与匪徒们做了英勇抗争,他们是好样的。我希望每个战位上的每名同志,都保持镇静,一切听从指挥室命令,我相信你们,并请你们相信我,我答应你们,把‘威海号’安全带回家!” 一阵沉寂后,通话器那边传来激动的声音:“艇长,我们…你…” 鲁卓成沉着地说:“孩子们,不用担心我,不用担心指挥室中的战友,你们要做的就是坚守岗位,好了!执行命令吧!” 鲁卓成的声音停止了,随即就是一阵斥骂声,而后,通话器被关上,一切归于沉寂。楚天云默默地挂起通话器,在他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水兵,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而凝重。 “副艇长!” “我们冲进去!” “冲进去?这不是个好主意,那只能让艇长他们更危险!”起初,楚天云也急得火烧火燎,但是鲁卓成的一番话让他清醒了许多。如果要冲进去,就必须先爬上指挥舱外的垂直悬梯,上去之后,还有一道被紧紧反锁着的指挥舱舱门,如果真的冲击指挥舱,恐怕他们刚在悬梯口露头,恐怖分子就要对指挥舱中的战友下毒手,他们是没有人性的疯子。 水兵们中间开始了激烈的争论。置身于这群年轻的水兵中,楚天云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在这个时候,这些水兵们需要有人站出来,需要信心和希望。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同志们,听我说…”他清了清嗓子:“执行艇长命令,各战位要坚守岗位,保证潜艇正常运行!” “那艇长他们怎么办?”有人说。 “是啊,艇长他们…”楚天云的心里仿佛装了一块铅,他环顾着周围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在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相信他们!”是的,现在必须相信他们。 13威海号(下) 局面稍稍平静下来后,泰伦奴放下了手中的枪,在鲁卓成对面坐下,此时他才觉得刚才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发软,象刚刚进行了一场拳击比赛,不过他已经取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艇长先生,我没有和中国人打过交道,但是你和我想象中的中国人一样,很有合作精神。” 鲁卓成装着在听泰伦奴的话,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正飞快敲击着键盘的碧姬,她难道真的能控制中央计算机吗?094级核潜艇的中央计算机有三道防火墙保护,一般人很难入侵系统,但鲁卓成也隐隐感到,这个面容憔悴的女人一定是个老手,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的目光停在了蜷在甲板上的大个子身上。 “好吧,迈肯大副,”鲁卓成仿佛突然对泰伦奴的话感兴趣了。 “妈的!不,泰伦奴,叫我泰伦奴!” “好吧,泰伦奴先生,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合作,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艇员不受伤害,”他试探性地站起身,用手示意举起枪的马佐尼,告诉他他只是想看一下大个子的伤势,然后慢慢在大个子身边蹲下,“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个指挥舱内不能缺少的,如果你们想要这艘潜艇保持正常工作,那么这就是合作的基础!”边说着,鲁卓成边扶了一下大个子,另一只手悄悄按下掉落在大个子身后的一个通话器开关。 泰伦奴依然在摆弄手中的枪,还好,他没有注意到鲁卓成这个隐蔽的小动作。鲁卓成拍了拍大个子,站起身来,向他使了个眼色,大个子明白了,向上坐了坐,用身子做掩护,双手在背后迅速把通话器塞到指挥台的空隙里。 看到大个子微微向自己点了点头,鲁卓成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样,始终开着的通话器就可以保证把指挥舱内每时每刻的声音传送到潜艇各个角落。 “很好!”泰伦奴摆弄着手中的枪,他拍了拍指挥台,示意鲁卓成过来坐下,“很好,只要你们肯合作,我会叫他们态度好一点。那么,我们就来谈谈合作吧!” “我们想借用你们的导弹,核导弹!” 鲁卓成的心猛然一沉。 “用导弹?打鸟吗?”鲁卓成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艇长,你真幽默!”泰伦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真幽默!”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艇上没带核导弹呢?” 泰伦奴嘎然停止了大笑,他直盯着鲁卓成,“我不信!碧姬,告诉艇长大人!” 碧姬转了转笔记本屏幕,“艇上带有二十四枚导弹,其中四枚带有核弹头。” 泰伦奴冷笑了一声说:“不要不相信了,她比你更懂潜艇,俄亥俄级核潜艇听说过吗?她参与了它中央控制系统的改进设计论证。” “俄亥俄?”鲁卓成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094级潜艇的设计,很多方面都参考了俄亥俄级。 “你们的潜艇也太象美国人的潜艇了!”碧姬转过笔记本,冷笑了一声。 “你们很喜欢美国是吗?” 泰伦奴鄙夷地斜了斜嘴角:“喜欢麦当劳?好莱坞?还有nba是吗?美国的摩天大楼?美国的民主?当然,很多人都喜欢美国,学习美国,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将是多么可怕!今天,你们感受到了吗?” 鲁卓成的心更沉重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要让美国人做一件事。” “用核导弹?除非你们是疯了!” “哼,但愿!” “你们不会得逞,连我们都不知道导弹发射的密码,更不用说你们了!” “我们会的,因为主知道!” “头儿,我们连上‘自由’2号了,已进入五角大楼卫星网。”碧姬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个健,屏幕上闪出了美国国防部徽章。 “现在开始播发吧!”泰轮奴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吗?但我们还没有解除导弹发射锁定码!” 泰伦奴用手抚摸着碧姬的头发,“我们没有时间了,播出吧!最多给你一小时的时间,解除导弹锁定!你能办到,对吗?” 碧姬看着泰伦奴的眼睛,机械地点了点头。 “导弹!他们要控制导弹!”扬声器里传出指挥舱的谈话让楚天云他们吃了一惊,“这群疯子!”他骂了一声,“快,到导弹控制室去!” 此时,导弹舱指挥官诸子剑正和两个武器控制员紧张地爬在电脑显示屏前,以至于楚天云他们匆匆进来,反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副艇长!我都听见了,他们想控制核导弹!”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你分析一下,他们会用什么方法?” 诸子剑指了指电脑,“通过中央处理器。”他十分肯定地说:“对,通过中央处理器。刚才听到指挥舱发生的事,表明他们准备地很充分,似乎也对潜艇很内行,他们知道,对于核导弹,我们不可能掌握解锁密码,只有一国领导人才掌握着核钥匙,而且也只是半把核钥匙,如果他们真的想控制核导弹的话,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自己造出一把钥匙。” “自己造出一把钥匙!那可能吗?” “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是很小,”诸子剑犹豫了一下,“如果用计算机穷尽所有的数码编制可能,我想就算用世界上计算速度最快的巨型计算机,恐怕都得用上万年的时间。 第9章 不过…” 诸子剑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他们已经掌握了密钥编制程式,那么数据处理的范围就会成千倍的缩小!”他咬了咬嘴唇,“真的那样的话,如果他们运气不好,也要花上几十年、上百年,如果运气好…” “怎么样?” “几分钟,几十分钟!”诸子剑眉头紧锁在一起。 这时,通讯士官急急忙忙冲进来:“副艇长!”他平抑了一下急促地呼吸:“紧急求救信号发不出去!他们控制了潜艇通讯系统!” “妈的!”,楚天云的心揪得紧紧的,“我们应该做最坏打算。”劫持潜艇、劫持核武器,这些以前电影上、小说里的可笑故事,今天就发生在他身边。 诸子剑也捏了捏拳头,“这些家伙不好对付,特别是他们中间有一个参与了俄亥俄级的武器控制程式改造设计,这是最要命的,094级的导弹武器控制系统就是参照俄亥俄级设计的,很相像。” “你准备怎么办?”楚天云用急切的眼光看着诸子剑。 “封闭所有导弹控制器与中央控制器的联系端口,阻止任何数据侵入!” “好吧,干吧!”楚天云拍了拍诸子剑,又转身叫过水手长,“叫三个人全副武装,到这里来保卫导弹室!” 1华盛顿白宫 华盛顿白宫 肯特总统又挪了挪自己过于肥胖的身躯,焦虑不安地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五十分了!怎么搞的!越过沙发的靠背,他看见莱斯利还在耐心地整着餐具,第一夫人今天的心情很好,她哼着小曲,偶尔还会象在舞会上那样转几个圈。 “莱利,你跟她讲好了吗?她说过按时回来吗?” “是的!” “再给她打个电话,或者打佩迪特的电话...” “亲爱的!亲爱的!”莱斯利打断肯特的话,笑眯眯地走过来,用手揉着世界第一超级大国总统的肩膀:“亲爱的总统阁下,你就不能把自己完全交出一个晚上吗?要知道,对你女儿,这很重要!” “是的,当然!”肯特拍了拍妻子的手,“克里蒂娜十八岁了!真是不知不觉啊!”十八岁了,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快就长大了,肯特不由感叹起来。自己这些年在宦海中沉沉浮浮,几乎没有留意女儿的成长,他只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曾经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就那样扛着这个小不点儿,在田野里欢笑着飞奔,小家伙紧张地“吱吱”地尖叫着,两只肉墩墩的小胳膊紧紧地抱着他的头,软软的头发拂过他的脸,痒痒的...记忆总是美好的,肯特不由浅浅地笑了笑,那也许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以后他们就很少交流了,特别是这些年,即便有,也是在相互激烈的争吵声中匆匆结束,有时候,他真得很想与女儿好好谈一谈,但是始终有一种东西横梗在他们之间。 肯特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一段广告后,abc那个大嘴评论员又出现在屏幕上。 “我不认为现在政府的政策合乎时代发展,合乎美国的长远利益要求,其实这种不合理的短期行为在布什总统时就已经让我们的对外政策误入歧途,我们极力想对全世界负责,想在全世界推行美国的思维方式,但我们除了应用武力外仿佛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更好的办法了。是的,我们成功地推翻了邪恶的塔利班政权、推翻了萨达姆政权,我们建立了伊拉克民选政府,我们尽力保证了我们在中东地区的最大的石油资源利益,但是,武力征服的恶果已经显现出来,我们已经失去了阿拉伯国家对我们的信任,伊拉克所谓的民选政府已经深陷泥潭,我们源源不断投入的援助资金也象扔进了黑洞里,八年了,我们不得不一再推迟第三机步师的撤出时间,他们被耗在那里了,每天都得消耗掉几百万美元,而在那里,平均每个月都会有不下数十名美军士兵遭袭击死亡,我们为了在伊拉克克隆美国的自由民主花的代价太高了,而且出力不讨好,惹得一身骚... “哼!”肯特总统轻蔑地摇了摇头,这种论调早在他竞选总统时,就曾被用作攻击民主党执政政策的重要武器,老调重弹!他喝了一口咖啡,等着这个在屏幕里侃侃而谈的大乌鸦嘴发起对自己的攻击。 “打击伊拉克,政府的目的是打击恐怖,推行民主,但是,我们不但没有看到民主,而恐怖活动却愈演愈烈。今天,是‘华尔街股市爆炸案’纪念日,全国人民都在为2007年那个黑色的一天中罹难的联邦储备局局长道格拉斯先生和其他三百二十二人默默祈祷,美国人民渴望和平和自由,他们为此奋斗了两百多年,可是今天,仿佛我们离和平和自由越来越远,美国人在世界任何角落都不会有安全感,目前世界上80%以上的恐怖活动是针对美国的,全世界每年死于恐怖袭击的平均三百一十二人,其中美国人就占大约两百人,更可怕的是,大国强权意识让我们处理国际关系总是过于简单,我们已经越来越孤立了,欧洲共同体完全取代了北约,我们在逐渐失去欧洲盟友;在日本,日本议会刚刚通过了《限制外国驻军法案》,我们马上将失去亚洲最大的基地;在海湾,我们只保留了科威特和伊拉克基地,海湾国家石油进出口组织已经采取了一致措施,共同对付美国的海湾石油政策...” 肯特皱起了眉头。 “美国还是负责任的大国吗?美国还能领导世界吗?而我看到的,是美国现政府在错误路上越陷越深。” “终于来了!”肯特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几天来,民众在为对伊朗战争法案的通过而感到不安,这不是美国人民的选择,这是白宫、是国会和两院的选择,而这些地方,早已把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毫无疑问,肯特总统在转移美国人民对美国经济持续衰退的注意力,他似乎渴望以一场战争淡化人们对他执政之初承诺的经济增长的感觉,同时,和所有美国总统一样,他将经济增长、国内矛盾的淡化全部压在战争上,他需要一场胜利来为他的这一届灰色的任期增添亮色,需要一场胜利来为明年的大选积累资本。现在,第五舰队和第三舰队已经完成了在霍尔姆斯海峡的集结,今天,第一数字化机步师、第四重型数字化机步师,101空中突击师和82空降师也已经完成了在伊拉克基地、阿尔巴尼亚基地的集结,又有几十万美国青年将被为了满足少数人的意愿、利益投入战争中。不!这不是我们的选择,这只是那么几个少数人的选择...” 肯特有点坐不住了,从自己执政以来,这个乌鸦嘴就时不时对他的政策说三道四,“伪君子!”他骂了声,举起遥控器,狠狠对着乌鸦嘴按下按钮,电视画面一阵逃跑似得闪动,终于停下来,闪现的镜头马上把肯特吸引住了。 “据悉,最高法院已经签署了对制造‘华尔街股市爆炸案’的主犯——‘黑色八月’头子默罕默德.阿佩尔的死刑执行书,这个杀害道格拉斯先生的凶手将在一个小时后坐上电刑椅...”这让肯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当选总统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阿佩尔送上最高法院的审判席,审判这个大恶棍很艰难,整整持续了三年时间,三年的时间,他终于亲手把这个背了三百二十三条性命的恶棍送上了末路。 门外“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肯特的思绪,“是克里蒂娜回来了。”他关上电视,身子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就听见女儿那尖利的嗓门。 “嗷!天哪!真该死!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我不是小孩子了!”,克里蒂娜气冲冲地跑进来,后面诚惶诚恐地跟着贴身卫士佩蒂特。 “咳!克里蒂娜!”肯特走上前准备拥抱一下女儿,可是克里蒂娜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与母亲拥抱在一起,肯特尴尬地皱了皱眉,跟委屈的佩蒂特相互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小型的家庭宴会开始了,可以看得出,莱斯莉为此做了精心的准备,她自己下厨,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还特地烤制了一个大巧克力蛋糕,这是肯特和克里蒂娜都爱吃的,肯特铺开自己面前的餐巾,感激地看了看妻子,很显然,妻子这么精心的准备,与其说是为了给克里蒂娜庆祝生日,不如说是为了让他们父女两人有个机会坐在一起交流交流。 “克里蒂娜,生日快乐!”肯特在莱斯莉的示意下,连忙举起手中的杯子。 “谢谢!”克里蒂娜不冷不淡的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子,埋头去吃自己面前的那块巧克力蛋糕,“克里...”肯特感觉到了,女儿的目光似乎总是有意地避着自己,他不由有些着急,话刚要出口,就被莱斯莉堵住了。 “亲爱的,有什么事吗?”莱斯利抚摸着女儿的肩头,“是不是因为佩蒂特?那是他的工作!” “不,妈妈!”克里蒂娜突然扑进母亲的怀里,“嘤嘤”的抽泣了起来,“妈妈,你知道我的同学怎么看我吗?他们就象在看一个战争贩子、刽子手,我已经没有朋友了!我们为什么一刻也离不开战争!为什么?” 肯特明白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痛苦地揪了揪脑门,他知道,这场宴会又会以争吵而结束。 “克里蒂娜,你还小,你不懂政治...” “每次你都这么说!”克里蒂娜泪流满面地瞪着肯特,“我不懂政治,大家都不懂政治,只有你们懂。但是我们都能看懂被美国的导弹炸伤的那个伊朗小女孩的眼神,你看得懂吗?那里面是憎恶!是鄙夷!” 第10章 肯特的脸由于激动而涨得通红,他向来无法容忍别人对自己的攻击,克里蒂娜的态度,更让他感到愤怒。他一甩餐巾,“腾”地站起来,刚要发作,却被突然间冲进来的白宫秘书长弗朗西斯打断了。 “出去!我让你出去!”肯特把满肚子的火倾泻到冒然闯入的弗朗西斯身上。 “总统!”弗朗西斯仿佛没有听到肯特的怒吼,他固执地站在总统面前,做着手势,极力想中止肯特的咆哮,把自己的话说完:“总统...总...” 这让肯特更加愤怒了,难道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白宫秘书长,今天也要和他做对吗?“出去,滚出去!如果你再在这里唧唧歪歪,我马上解雇你!你听懂了没有...” “我们面临核袭击!”弗朗西斯没有再激动的做手势,看到震努的总统,他反倒平静了下来,“总统,美国面临核袭击!” 声音不大,但肯特肯定听到了弗朗西斯在说什么,他一愣,呆呆地看着弗朗西斯,“你说什么?” 弗朗西斯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身后忧郁的莱斯莉和哭泣着的克里蒂娜,小声对总统说:“国防部紧急专线!温切特部长在等你!” “紧急专线!核袭击!”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肯特甚至顾不上擦擦嘴,一溜小跑直奔办公室,刚抓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那边就传来国防部长温切特的声音。 “总统!事情很紧急,一艘中国核导弹潜艇被恐怖分子劫持,他们以对美国大陆实行核打击为要挟,要求我们释放阿佩尔。” “他们是怎么跟我们联系上的?”肯特一把扯下了还系在脖子上的餐巾。 “他们侵入了国防部指挥通讯卫星网络,现在,他们就在我面前的屏幕上,他们要求与你通话。” “妈的!”肯特骂了一声,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马上来接我!” “‘海军一号’已在路上,海军专家鲍文少将将在直升机上向您汇报现在掌握的情况。” 肯特扔下电话,他已经听到了直升机渐近的声音。他边穿着外衣,便向外跑去,在门口,莱斯莉斜靠着屋门无奈地看着他,这让他一阵辛酸,他上前握了握妻子的手,“对不起,下次吧!”随即抬起胳膊一低头,冲入“海军一号”搅起的巨大旋流中。 电梯飞速的行驶着。肯特扯了扯领带,他每次到五角大楼的地下指挥部,都会感觉呼吸不畅,透不过气来。 旁边,海军专家鲍文少将紧张的回答着肯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时伸手擦擦头上的汗。 “你们怎么判定那不是一个骗局?或许有一群无聊的家伙在恶作剧!”整个事情太离奇了,肯特几乎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不可能,我们跟踪了卫星信号,那的确是从太平洋底的一艘潜艇上发出的,而且,我们对他们传输过来的声音、图像信号进行了分析,并与被劫持潜艇的艇长通了话,可以证明那是真的!” “妈的!他们怎么会想起去劫持一艘潜艇?他们怎么可能成功?”肯特摇着头瞪着鲍文,仿佛要从他眼里得到答案。 “是的,太不可思议了!那群恐怖分子让我们与潜艇指挥官通了话,他简要介绍了潜艇被劫持的经过,正如您想的,太离奇了!” “那艘潜艇是...” “中国的,‘威海号’,”鲍文“哗啦哗啦”连忙翻开手中一大本资料,“这艘潜艇是中国094级弹道导弹核潜艇,2004年5月份正式服役。据潜艇艇长证实,恐怖分子试图侵入潜艇导弹控制系统...”他顿了顿,“那艘潜艇装载有二十四枚潜地导弹,包括四枚巨浪2分导式多弹头核导弹。” “那能对我们构成多么大的威胁?” “094级核潜艇携带的巨浪2潜地导弹,每枚载有六个分导式核弹头,射程一万公里,如果在目前初步确定的潜艇位置发射,他们能打到美国任何一个地方。” “这群疯子,他们怎么想到去劫持一艘潜艇!”肯特又扯了扯领带,电梯在地下一百米处缓缓停住,门悄然打开。 电梯外,温切特停住了踱来踱去的脚步,匆匆迎上来,仿佛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几十年,他甚至没有与肯特寒暄两句,一手拉着肯特,“总统,这边走。” 肯特忙紧赶了几步,好跟上这位消瘦硬朗的军界奇人,“他们都来了吗?” “除了国土安全部部长哈默外,都到齐了。” “哈默?怎么了?”肯特有些恼火,“他现在在哪里?” “刚刚从加利福尼亚休假回来,”温切特耸了耸肩,边说话边把手放在面前的一台验证机上,全美防空指挥中心沉重的防核子门隆隆地打开了,“我们已经通知他了,专机十五分钟后把他接过来。” “十五分钟?也许美国都没了!”肯特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迈进了诺大的指挥中心。 这个处于地下一百米深处的全美防空指挥中心总让肯特想起年轻时曾经供职过的巨大的造船厂,到处都闪烁着信号灯、显示屏,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紧张忙碌的人们,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过滤剂味道的空气,对跟随的人说:“来吧,今晚没有好觉睡了!” 2青岛东太平洋舰队基地 青岛东太平洋舰队基地 “这该死的风暴!”虽然披上了一件宽大的雨衣,但是剧烈的风裹着粗大的雨点,轻易就钻进了高长海的领口。 “司令员,进去吧!”值班长在身后撑开一把伞想给高长海遮挡一下,但立刻被狂风吹翻了。 “怎么回事?底下的人在喝茶吗?”“北京号”航空母舰高耸的指挥塔上,高长海又焦急地看了看表,时针指到了临晨三点三十分。 “司令员,风雨太大了!”值班长索性扔下雨伞,靠着高长海依在指挥台围栏上,他指了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正在吊装上舰的一架歼侦10be双座歼击侦察机,“这是最后一架!吊装完毕后,舰队就可以出发了!” 远处还在沉睡中的青岛,已有星星点点的黎明街灯燃起。半个小时以前,高长海被从睡梦中叫醒,当专车把他送到紧急视频会议室时,他还有点懵懵懂懂的,刚刚参加完与俄罗斯联合举行的“突击20xx”联合军事演习,他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但当这个中央军委和海军总部召开的紧急视频会议开始后,他的疲劳一下子无影无踪了。 “‘威海号’失踪!” 怎么可能?得知这个消息时高长海一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很快,视频会议上军委和总部头头们难堪的脸色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按照规定,海军的每一艘核潜艇出航,都必须报经中央军委批准,并通过加密卫星通道与中央军委和海军总部专设的一个核潜艇指挥部保持联系,以便随时接受最高命令,但是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威海号”的信号从核潜艇指挥部的监控仪上消失了,指挥部尝试了用各种方法恢复与“威海号”的联络,但均杳无音讯,“威海号”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茫茫的太平洋里。 与舰船失去联系,海军历史上有过,包括潜艇,这并不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但是一艘导弹核潜艇消失,就不仅仅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而是一个可怕的危机了,特别是在“威海号”消失前,指挥部收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危机信号。 高长海僵直着身子,紧紧盯着屏幕。“‘威海号’信号消失的地点大约在这里,”屏幕里一个胖乎乎的参谋音调低沉地在海图上比划着:“之前,我们收到了他们成功救起澳大利亚遇险船员的电报,那时,他们报告开始调整航向,如果一切都正常,它应该在这个海域内…”他用光笔在海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如果一切正常?”高长海轻轻嗤了一声,“现在都不知道‘威海号’在哪里了还一切正常!”高长海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整天只知在海图上行万里的参谋指挥人员,他们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嘴皮子专家,你不要指望他们能解决什么问题。 “现在很难判断‘威海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分析有以下几种可能性:一是潜艇通讯系统故障…”高长海已经无心去听胖参谋的“一二三四”了,他仔细查看着“威海号”此次任务命令,“舰队节…开放式巡航…救人…”,这简直就是在扯淡,作为一个潜艇兵出身的舰队司令,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他悄声叫过参谋长,“下命令,舰队马上集结?” 参谋长嗫嚅了一声:“不等下正式命令?” “他们等得急,‘威海号’可等不及!” …… 风雨中,高长海又看了看表,下面甲板上,吊索正小心翼翼放下歼侦10be,突然,摇摇晃晃的机身周围的工作人员中一个身影引起了高长海的注意,他没有遮上雨衣的雨帽,头顶的飞行员船形帽早已被雨水浇扁了,只见他挥舞着双臂,好像在对吊塔操作员示意着什么,“…慢点…慢点…你是怎么搞得…”,风雨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他的吼叫声。“那是谁?”高长海问值班长,值班长仔细看了看,“司令员,是一大队大队长荆诚!” “扯淡,他在那儿干什么?叫他回飞行员舱去,扯淡!” 在升降机把歼侦10be缓缓送入甲板下的机库时,一个通讯官跑步来到高长海面前,“报告司令员,特混舰队编组完毕,请指示!” “执行‘回归’计划!” 一声汽笛鸣响划破了夜幕里,一个由一艘航母,三艘驱逐舰和五艘护卫舰以及若干补给船、救护舰等组成的特混舰队默默苏醒了,一艘接一艘鱼贯驶出了海港。 第11章 高长海依然站在指挥塔台外围栏边,他默默凝视着黑衢衢黎明前将尽的夜色,海浪声、风雨声激荡在他耳边,敲击着还在酣睡的大地。 3华盛顿五角大楼 华盛顿五角大楼 “线路调试完毕!”温切特看到通讯官的手势,便向肯特总统点了点头,“好了,总统,通讯讯号连通了,”他指了指旁边墙壁上的大屏幕,“总统,从这里,您可以看到对方,而您面前的摄像机可以将你的图像和声音同步传输到潜艇上,他们也可以同时看到您。” 肯特很不自在地正了正身子,这使他想起了总统竞选时的电视演讲,不过,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盯了盯面前的镜头,仿佛自己正坐在被告席上,被一点点剥光。 “好了,快开始吧!”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片雪花闪过,一张带疤痕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直盯着大厅内的所有人,仿佛要用目光吞噬眼前的一切。 “总统先生,您好!”疤脸的嘴角一斜,那条划过了半张脸的长疤顿时游动了起来,“很抱歉,也许耽误了您享用您的晚餐!”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肯特受不了任何的无理和傲慢。 “不要发火,总统先生,应该说,我们是老朋友了!”疤脸轻蔑的一笑,“黑色八月!难道你把我们忘了!” “黑色八月!”肯特心一沉,一股怒火控制不住地燃上心头,“你们这帮杂种!”他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扬声器里传来一阵怪笑,“哈哈…哈…总统先生,美国总统先生,您太激动了,哈…” 旁边,温切特暗暗拍了一下肯特总统的肩膀,肯特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失态,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坐下来,“作为美国总统,我完全不必理会你们这些为世人所不齿的恐怖分子,我奉劝你们马上停止你们劫持潜艇的罪恶行径,否则你们会受到严厉惩罚!” “啊!听听吧!为人不齿、罪恶、惩罚,多么冠冕堂皇!”扬声器里又是一阵怪笑,还夹杂嘈杂的咒骂声:“总统先生,仔细看看你的手吧,那上面有什么?难道没有阿拉伯人的血吗?老人的、妇女的、孩子的,阿拉伯石油的、阿拉伯土地的。啊!您又要宣扬您的民主、自由,是的,你们把世界上所有财富装进你们自己的口袋,然后对别人说,好吧,你们必须象我们一样,民主和自由,去你的吧!真主要惩罚你们这些杂种,就在今天!” 肯特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他的脸已经胀得通红,他努力控制着,拳头捏的咯咯响。见此情形,温切特按住总统微微颤抖的手,转过麦克风,“你们想要干什么?”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马上释放默罕默德.阿佩尔先生” “那是妄想!”肯特大吼着。 “妄想?亲爱的总统大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放或者不!”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这样说话!” “资格,对,我把这给忘了,四枚导弹二十四个核弹头,这样的礼物够不够。” “你以为我们是那么好讹诈的吗?” “哈哈哈…”疤脸冷笑了一声,“总统先生,给你介绍一个老朋友!” 屏幕跟着摄像镜头焦距的缩小放大了,一个脸色苍白的黑发女郎出现在疤脸的旁边。 “碧姬.贝格,”疤脸指了指女郎,“说不定你也认识,世界顶尖的武器系统程序员—碧姬.贝格!”说话间,屏幕中的女郎对着众人伸出了中指。 “碧姬.贝格?”肯特仿佛记起了什么,他下意识转眼寻找哈默,刚刚赶到的哈默已经紧张地擦起汗来。 “好吧,哈默,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在指挥大厅一侧的小会议室里,肯特怒火中烧。肯特完全记起来了,碧姬.贝格,程序控制专家,他们起初叫它“程序攻击员”,他记得在他执政第一个月,国土安全部部长哈默就专门向他呈送了一份秘密报告,建议成立一支计算机特种部队,专门对付日益增加的对国防、金融、通讯等重要系统的计算机入侵恐怖活动。肯特批准了哈默的计划,准许他优先从各部门招聘计算机程序人才,组成了这个程序特工队。肯特懊恼地捶了捶头,程序特工队成立后,立即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连续阻止并破获了多起利用计算机进行攻击的恐怖案件,于是,在肯特的默许下,哈默便开始把自己的程序攻击员安排在政府、军队、各大企业中,逐步实现对国家各重要部门的监控,国土安全局成了肯特控制国家的一个得力的工具,哈默也藉此建立了自己的国中之国。 哈默依然在擦着汗:“总统,这、这一切太离奇了,这不可能!碧姬.贝格在度假…她…她…” “度假?到那艘该死的潜艇里度假?”肯特咆哮着。 “总统,您还记得去年的ax201案件吗?”一边联邦调查局局长哈克曼接过话题。 “记得,当然记得。”肯特垂下头,双手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我不知道国土安全部对ax201做出了什么判断,”哈克曼瞥了瞥哈默:“在我们调查那个案件时,我们就觉得在ax201案件背后肯定有国土安全部系统控制员的影子,您记得吗?那一次,两名恐怖分子在威斯康辛一个地下核导弹发射基地附近的旅馆中,通过无线网络侵入了导弹发射指挥系统,并且已经破译了第一级导弹发射密码,只是我们事先得到了情报,采取了及时的抓捕行动,才避免了一场惊天恐怖事件的发生。当然,遗憾的是,在我们抓住那两个恐怖分子后,没留心让他们服毒自尽了。” “这跟碧姬.贝格有什么关系?”哈默嘟囔着。 “我们请军方武器系统专家研究了他们笔记本电脑上的侵入系统以及密码破解程序,”哈克曼没有理会哈默,继续说:“这是一个非常先进的密码算法攻击程序,只有有条件接触核武器系统程序设计的人才能够做出来。而像碧姬.贝格这样的人是国土安全局从海军武器系统控制研究所招募的高级程序员,她参加了许多重大的武器控制系统设计,包括核导弹控制系统,她符合编写解码程序的条件。” “我们希望马上展开对碧姬.贝格等几个可疑程序控制员的调查,但是…”一边,哈默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但是,国土安全部告诉我们,他们是高级程序员,对他们的调查将牵扯许多国家高级机密,我们无权调查!” “你必须给我一个详细的报告!”肯特瞪着哈默,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家伙撕成碎片,养虎为患,他叹了一口气,看看哈克曼,又看了看温切特:“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有可能控制潜艇上的核导弹。” 温切特无奈地点了一下头,“虽然中国潜艇的导弹控制系统肯定与我们不同,但是我们的情报显示,094级在核武控制设计上,参考了俄亥俄级的设计思路,如果他们能够破解我们的密码,他们就有可能破解中国的!” “最坏的是,碧姬是俄亥俄级改进核武器控制系统的程序设计员,我想,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温切特叹了口气,“要不!”他犹豫地看了看肯特:“可以先停止对阿佩尔的死刑…” “你说什么?不,那绝不可能!”肯特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这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自他上任以来,一直是反恐勇士的铁血形象,如果在这个关节上做出让步,对他的执政形象,无疑是极大的损害。 “我们的导弹防御系统呢?” “我们不能完全指望导弹防御系统,它充其量只有50%的拦截成功率。” 室内陷入了一阵令人沮丧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肯特的身上,他习惯性地掰着手指,脑子里进行着肯定否定的反复运转。 “中国政府知道多少?”肯特突然盯着温切特问。 “据那个艇长说,恐怖分子控制了通讯系统,切断了他们与中国的一切联系。”温切特努力理解着这目光。 “击沉它!”说出这句话,连肯特自己也有点吃惊,不过,他旋即马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对,击沉它!” “什么?击沉谁?总统难道说的是击沉那艘中国潜艇?”温切特吃惊地问。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任何想跟‘黑八月’谈判的打算都是愚蠢的,当然我也理解你们此时的顾虑,那艘潜艇是无辜的,但是它现在已经成了‘黑八月’的工具,如果真的因此而使千万美国人在瞬间消失,那么你我、在座的各位都要成为历史罪人,作为美国总统,我必须首先对美国人民负责!”肯特的一番话显然感染了在座的人,不少人在默默地点头。 “总统,我还是觉得应该慎重考虑,虽然现在恐怖分子侵入了核潜艇导弹控制系统,但毕竟他们还没有控制核导弹,更何况这涉及两个大国的关系,如果我们冒然采取行动,击沉潜艇,网是否会恶化中美关系。我想,我们应该马上通知中国政府,然后再行动。” “通知中国政府?再跟他们开展马拉松式的谈判?这不是要给恐怖分子时间,让他们控制核导弹吗?在这种时候,不能犹豫!”肯特激动地挥着手:“至于与中国的关系,我不是不考虑,但在这种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宪法给于了我在特殊情况下采取行动的权力!”肯特迅速在周围的人中找到了外交部长杰克.佩尔顿:“中国人是讲道理的,我想,事成后,你自会对中国人有个很好的交待,而我也会对国会和两院做出合理的解释,”他又拍了拍显然有点犹豫的佩尔顿:“像99年轰炸他们在南联盟的大使馆,不用担心! 第12章 中国人是讲道理的!”,他转过身打断欲言又止的温切特:“好吧,就这么定了!告诉潜艇上那帮混蛋,我们正在研究,这很费时间。告诉我,第七舰队现在在哪里?” “他们离那里不很远,正在进行军事演习,按照现在跟踪卫星通讯信号测定的中国潜艇的大概位置,他们应该在第七舰队舰载远程攻击机的攻击范围内。” “那太好了,告诉他们,马上发起攻击!”肯特咬了咬牙:“击沉它!一定要击沉它!” 4威海号 威海号 马佐尼用枪顶了顶大个子,示意他好好驾驶,大个子狠狠瞪了马佐尼一眼,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仿佛马上就要挣脱绳索,挥起一拳,打扁那张丑陋的脸。 泰伦奴有些厌倦地靠在圈椅上,他对屏幕里那个跟他喋喋不休的秃顶瘦老头感到厌倦。 “你知道,这需要时间!” “什么他妈的时间,只给你们十五分钟,现在...还有十分钟,”泰伦奴明白,所谓“需要时间”,无一不是谈判桌上的谎言。他瞥了瞥正在快速敲击着键盘的碧姬,旁边的哈里米朝他摊了摊双手,他知道,他同样需要等待,同样需要时间。 此时,碧姬聚精会神地操作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码映在她的脸上,给这张苍白的脸增添了不少生气,她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啧啧地自言自语着:“中国人...中国人...你们真的很聪明!瞧吧!你们把什么都模仿的那么象!不过...呵呵...你们唯独没有自己的东西...” “妈的!我们无法阻止她!”系统控制员疯狂地敲击着键盘,“副艇长,她进入了导弹控制系统...” “启动防火墙!”诸子剑已经满头大汗了。 “没有用处,一点用处都没有,她的攻击程序在我们的系统上开了一个后门,但我们找不到她。” “怎么办,副艇长!” 楚天云一把抓过送话器:“电机房,切断导弹舱电源!” “导弹舱电源切断!” 仪表盘上的导弹状态指示灯闪了一下,紧接着就熄灭了。楚天云长出一口气,正要擦头上的汗水,只听“嘀”的一声,导弹状态指示仪又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叫你们切断导弹舱电源!”楚天云气呼呼地对着送话器吼着。 “副艇长,已经切断了!” “狗娘养的,他们控制了导弹电力系统!”诸子剑一锤砸在控制面板上。 “我们进入了导弹控制系统!”碧姬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泰伦奴满意地对着卫星通讯屏幕上那个美国老头狞笑了几声,他用手抚摸着碧姬细白的脖项,“好了,关键的时候到了,美国佬很固执,他们想看看我们的真家伙!” 碧姬伸出舌头舔掉泰伦奴下巴上的一滴汗水,“当然,我的主人,如果外面的中国人不捣蛋,也许更快!”她转眼冲着鲁卓成笑了笑,“中国人,对你们这套系统,我得状告你们侵犯了我的版权!哈哈...” 泰伦奴用枪顶了顶鲁卓成的下巴,一手把一个送话器塞到鲁卓成嘴边,“老头儿!听着,我知道你们的程序员想阻止我们破解导弹密码,告诉外面你的部下,不要有任何想法,让你的程序员把他们的笨手从键盘上拿开,否则,我会一个一个杀了你们!” 鲁卓成接过送话器,他直视着泰伦奴的眼睛,“开枪吧!在这个指挥室内,如果你开枪杀一个人,那么我想我的部下就知道他们该干什么了!我的部下都很冲动,我不能保证他们能够长时间容忍。”他又转眼看着碧姬,“美国最好的程序员?”他摇了摇头,把送话器伸向碧姬,“你可以自己跟他们说,请他们不要阻止你,或者让我替你请求!” “闭嘴!”碧姬咆哮了一声,很显然,她被激怒了,胸脯上下起伏着,“他们算什么?狗屎!好吧,来吧!死老头儿,告诉他们,来较量一下吧!” 鲁卓成向她点了点头,“好吧,较量一下吧!” 1华盛顿五角大楼 华盛顿五角大楼 指挥大厅里,空气异常沉闷。 大厅一角,外交部长正满头大汗地与一个狂叫着的恐怖分子讨价还价。另一角,肯特一边心绪不宁地来回踱着步,一边听着温切特在向第七舰队部署任务。 “这群狗娘养的!”肯特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直到现在,他都感觉这一切很滑稽,怎么可能呢?恐怖分子劫持了一艘潜艇,然后发动对美国的核袭击,他觉得这真就是好莱坞无聊的大片。 但这却是真的!他捏了捏手里拿着的武器系统专家们刚刚通过计算机作出的对恐怖分子控制中国潜艇核导弹成功概率的报告,百分之七,这数字让他吃惊,不是惊讶于概率太小,而是惊讶于概率太大,对于美国的核威胁,不要说7%,就是0.7%、0.07%、0.007%都是为他所不能容忍的,特别是那个该死的碧姬.贝格竟然真的侵入了中国潜艇的导弹控制系统,他慢慢感觉到,也许自己真得低估了这帮恐怖分子。 “总统,‘狐狸1号’接近目标!”温切特的话把肯特从杂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嗯”,在此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必须采取行动,但如果不成功......“传过来!”他连忙制止了自己,制止自己再想下去,他要集中精力,他必须集中精力,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肯特略微紧张地向指挥台前靠了靠,在周围的军人面前,这种场合下他显然有点拘束,象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总统,里斯亲自指挥攻击任务!”相比之下,温切特则显出了他的老成持重、沉着镇定。 “‘动物园’,‘动物园’...”太平洋上的声波通过卫星传过来,指挥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动物园”是从“小鹰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p-4反潜预警指挥机的空中呼号,它的任务是为担任攻击的第五舰载机联队的fa-18f攻击机指示目标并引导攻击。 “‘动物园’,‘狐狸1号’发现目标!”扬声器中执行攻击任务的fa-18f攻击机飞行员显得异常激动,肯特不由看了看温切特,温切特理解总统此时的心情,他向他点点头,那意思,放心吧!他们都是最好的! 大屏幕综合显示器上,代表那架fa-18f攻击机的绿色箭头缓缓地在太平洋诺大的空白处移动,由于卫星信号的波动,扬声器里掺杂着“沙沙”的杂音,更增加了指挥大厅中的紧张气氛。 “‘狐狸1号’,马上锁定目标,实施第一攻击计划fa-18f。”声音沙哑而沉稳,肯特能听出来,是第七舰队司令,海军中将里斯,他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好好干吧,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他在心里默念着。 “发现目标。老鹰,保持航向,高度下降300米,我们进入!”这是“狐狸1号”上后舱武器控制员在向前舱驾驶员发出指令,“‘箭鱼1号’接电、‘2号’接电......锁定目标...第一次攻击...” 肯特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准备...发射!”他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鱼雷钻入了海底。 “‘箭鱼1号’、‘2号’入水!我们脱离......” “发射了!”温切特向肯特点了点头,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 2威海号 威海号 “艇长!”一声惊叫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被结实的捆绑着蜷在地上的刘伟警觉地坐立了起来,他把耳朵靠近挂落在控制台旁的声呐耳机,一条汗珠顺着脸颊直流下来。 “怎么了!” “鱼雷!艇长!空射鱼雷!十秒前有清晰的落水声,在我左舷,大约3000米,冲我们来了!” “鱼雷?”泰伦奴仿佛在努力理解着这话的含义,怔怔地站在那儿。 “我们受到攻击!”鲁卓成一头顶开泰伦奴,也不管泰伦奴一惊之下,忙着要朝他扣动扳机,“打开声呐显示屏!” 刘伟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他朝旁边不知所措的哈里米大骂着:“你他妈的还站着干什么,按下你面前控制盘上的圆形按钮!妈的!快!那个红色的,快呀!” 哈里米笨拙地按下按钮,作战状态显示仪上,一个红色的光点闪烁着,携带着凄厉的“嘀嘀”声向中心急速靠近。 “第二枚入水!”刘伟话音未落,第二个红点出现了。 “可恶的美国猪!”由于激动,泰伦奴脸上的伤疤激烈地颤动着,他刚要对着头顶上方卫星通讯屏幕咆哮,可屏幕闪动了几下,信号中断了,他一把抓住鲁卓成,“快想办法,干点什么!快!” 鲁卓成没有理会泰伦奴,他一把把他推到一边,一手扳下警报器,一手抓起通话器,“各单位进入战位,我们受到鱼雷攻击!”接着转眼看了看作战状态显示仪,两枚鱼雷一前一后拦腰冲来,他转身抓住泰伦奴,“如果你不想完蛋,放开我的人!” 泰伦奴怔了一下,他迅速判断着形势,但鲁卓成的目光让他没有再犹豫,他指了指刘伟和大个子,“好吧,放开他们!不过,你们最好放老实点儿!” “大个子,打起精神来!左转25度。”鲁卓成抓紧指挥台上的把手。 “左转25度,加速至20节!”大个子猛打了一把方向舵,一边的马佐尼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连忙抓住舱内的一个扶手,但枪口依然紧张地对着大个子。 “第一枚距200米,”刘伟用手捂着耳机,眼睛紧紧盯着声呐显示器,“开始随我转向。” 第13章 “开启声呐、电磁干扰!” “声呐、电磁干扰开启!” “100米,右侧45度角进入,90米!80米!”刘伟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未转向!鱼雷未转向!” “右舷1、2号绕流弹,发射!” 刘伟迅速按下发射按钮,“1、2号已发射!” 指挥舱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鲁卓成、大个子和刘伟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上方甲板上,仿佛目送着那枚鱼雷,靠近,靠近,冲入绕流弹搅起的旋流,从“威海号”右上方呼啸而过。而泰伦奴、哈里米、马佐尼和碧姬的目光则都停留在鲁卓成的脸上,他们摒住呼吸,试图从这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判断所处形势。 “第二枚接近!”,鲁卓成突然一挑的眉头,让稍微放松了一下的泰伦奴们又紧张了起来,他们相互看了看,各自抓紧了面前的固定物。 “正后方!”刘伟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作战状态显示仪上,第二枚鱼雷高速冲入“威海号”的航道,紧紧追尾而来。 “右转40度,左舷绕流弹1、2号间隔3秒发射!”“威海号”急剧右转,两枚绕流弹相继搅起两条巨大的水浪,向着与“威海号”相反的方向延伸,作战状态显示器上,闪烁的红点在几乎与绿色的“威海号”相交的地方,慢慢的与“威海号”分离开了...... 3华盛顿五角大楼 华盛顿.五角大楼 “我们错过了!箭鱼1号、2号未爆!他们躲过去了”,将近半分钟的沉默被狐狸1号飞行员的沮丧的叫声打破了,指挥大厅内卷过一阵躁动。肯特咬了咬牙,两个拳头紧紧捏在一起。 “动物园,请指示目标,我们再攻击!” “动物园失去目标!,你们等待...找到它了!方位04-85,水深90,找到它了!” “狐狸1号,马上接收数据,重新进入攻击航线!实施第二攻击计划!” “老鹰,保持高度50米进入!” “明白,进入航线,高度50米.......” “箭鱼3号接电!4号接电!” “锁住目标...” “老鹰,保持平稳,箭鱼3号....发射!” “老鹰,稳住、稳住...” “他们要干什么?”肯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旁边的温切特,“攻击还没结束,总统,他们在实施低空抵近攻击!他们在冒险!”,肯特点了点头,不管什么是低空抵近攻击,他要得是命中目标。 “老鹰,再近点...再近点...稳住...” “稳住!” “滚石!快点,海面有气旋!我快控制不住了!” “稳住...” 指挥大厅内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停了... “发射!” 人们不约而同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拉起来!拉起来...好样的狐狸1号!”,是里斯在高叫,“注意观察攻击效果...”,肯特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上。 “箭鱼3号错过了!箭鱼3号错过了!” 一阵叹息声。 4号、4号,肯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枚鱼雷,正分开波浪,咬牙切齿地冲向那艘该死的潜艇。 “4号在靠近....靠近....爆炸了!”,p-4上的引导员兴奋地大叫几乎把扬声器震破了,“命中目标,命中目标!”,一阵热烈的掌声卷过五角大楼空阔的指挥大厅,肯特这才觉得脸上的肌肉都紧张的痉摩了起来,他控制了一下情绪,紧紧拥抱了一下笑容满面的温切特,自己胜利了!美国胜利了! 4威海号 威海号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泰伦奴暴跳如雷,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有理会鲁卓成说的话,狂怒的冲着碧姬咆哮着,“妈的,给我连通美国佬,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将受到惩罚!” “该死”,鲁卓成试图阻止碧姬,“在没有弄清楚是谁在攻击我们的时候,不要使用卫星通讯,它会完全暴露我们的位置”,当他看到笔记本屏幕上出现的连结信号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比这更蠢的!” “艇长,鱼雷!” 几乎在同时,鲁卓成看到了,一个红色的亮点突然出现在威海号后方仅仅50米的地方。 “左满舵......” 一阵剧烈的晃动将楚天云猛抛出去,重重地撞在操作台上,他觉得头一热,一股鲜血沿着腮边流了下来。 “副艇长,你受伤了!”诸子剑踉踉跄跄的从地板上爬起来,扶起楚天云,大叫着:“快叫卫生员,叫卫生员来!” 楚天云晃了晃有点发晕的头,一屁股倒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他迷迷糊糊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前警报灯发出的刺目红光在他的眼里破碎成了光怪陆离的幻影。“被击中了”,他下意识地抓起通话器:“我是副艇长,各舱室报告损失情况!” 他紧闭上眼好减轻眩晕,同时努力的判断着受到攻击的情况,他默默的祈祷,但愿威海号没有受到致命打击。 “导弹舱报告,情况正常!” “鱼雷舱报告,情况正常!” “报告,4号隔舱进水,已关闭”...... “机电舱报告,核反应堆温度异常!”楚天云心中“咯噔”一下,从之前报告的情况,他可以判断鱼雷应该是在艇后身左上侧爆炸,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机电舱。 “温度已升高10度,接近红线” “关闭反应堆”,楚天云犹豫了一下,“开启柴油发动机”,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核反应堆温度升高到安全界限上,不但有核泄漏的危险,而且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反应堆关闭,柴油发动机已启动”,一阵细微的涡轮转动的声音传来,这是柴油发动机运行的声音,楚天云摇了摇发胀的头,他不由暗自庆幸,情况并不是象他最先意识到被击中时那样严重,至少不是被直接击中。他的头脑里又响起刚才扩音器里传来的指挥仓中紧张的令人窒息的声音,他心里暗暗佩服鲁卓成在突发危机面前的快速的反应能力和指挥能力。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头上的扩音器寂静了,“指挥舱!”,他连忙按下通话按钮,“指挥舱,指挥舱,你们没事吧,艇长,回话!” 鲁卓成揉着火辣辣的肩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才剧烈的震动让他正好撞在旁边的马佐尼身上,他隐约感到马佐尼呻吟了一声倒下去,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枪!”,他借助着着了魔一样的指挥舱照明灯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地上摸索,一条电路短路产生的电火花突然在他头顶爆裂,火花钻进他的脖子,但他并没有觉察到。 “艇长,在那儿!”,被绑在方向舵上的大个子使劲挣着绳子,焦急地叫着。 “是,在那儿!”,鲁卓成看到了,在潜望仪下,那把上了膛的95式压在马佐尼的一条腿下,马佐尼蠕动了一下,正挣扎着爬起来。 “艇长,快!” “快!”鲁卓成诅咒般的拖动有点麻木的腿,“快!”,他一拳打倒了已翻过身来的马佐尼,一把抓住地上的枪。 “不不不,谁也别想!”,突然,泰伦奴的一只脚踩住了鲁卓成的手,恶狠狠的搓揉了几下,然后泰伦奴一脚把鲁卓成蹬倒在一边,拾起枪,仍给马佐尼,他讥笑地撇了撇嘴,“谁也别想!” “艇长,回话,指挥舱...” 扩音器里传来了楚天云的呼叫,泰伦奴抓起通话器:“很好,中国人,你们的艇长也很好,不过,我们仍然控制着一切!”,他把通话器递到鲁卓成面前,“好吧,艇长阁下,告诉他们,谁也别想!” 鲁卓成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朝愤怒的大个子、刘伟摇了摇头,接过通话器,“我们很好,损伤情况怎么样?”当他听完了楚天云简要的情况报告,略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核反应堆的故障仍然让他心中一沉:“你做的很好,马上组织检修核发应堆,要确保无泄漏!” “指挥舱怎么样?” 鲁卓成这才意识到忘了指挥舱,“刘伟,大个子,检查各系统工作情况” “艇长,声纳系统正常...观测系统正常...航行控制系统正常...” “艇长,我们失去了拖弋式通讯浮标...” “通讯浮标?”,鲁卓成冷笑着看着碧姬,她正在咬牙切齿地边敲击着键盘边诅咒着,“没用,通讯浮标被毁,不要再想使用卫星通讯了” “什么!?”泰伦奴一把把碧姬转过来,此时碧姬已经满脸泪痕,“也许我们真的救不了他了”。“这群可恶的美国猪,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和我们谈判,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释放阿佩尔先生!”哈里米靠上前,他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泰伦奴两眼失神,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他冷笑了两声,把手放在额头上,然后慢慢举向空中:“主啊!请您原谅我!”,泰伦奴没有再说什么,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是在仇恨中浸泡过的,他不会屈服。他捧起碧姬的额头深深吻了一下,“干吧,主把复仇的烈焰给了你,毁灭他们吧!” 碧姬擦去泪水,当她在笔记本上敲下一个健时,又一股泪水奔涌而出。 这一切鲁卓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知道这群疯狂的恐怖分子想干什么,他迅速隐蔽的扫了一眼那个垂落下来的备用通话器,还好小绿灯亮着,它还在正常工作,鲁卓成的心里踏实了一点。然后故意放声说到:“我奉劝你们不要打如意算盘了,不要想破解核导弹的密码,那是妄想,快停止你们的计划吧,你们的主是不会允许你们那样做的!” 第14章 ,鲁卓成在心中祈祷着,但愿楚天云他们能阻止碧姬的系统攻击。 “副艇长!您哪里受伤了?”,这时,冯俊被诸子剑拽着,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没看到头在流血吗?”诸子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猜我在哪里找到他的,在储藏室里!找到他时,他还迷迷糊糊的呢!” “副艇长!”,冯俊也忘了手中的绷带,“我、我、我是被他们打昏了!”,他一急,简直要哭起来了。 楚天云点了点头,一边示意冯俊继续包扎,一边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冯俊嗫喏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羞得胀红了脸。 “算你命大!”诸子剑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却被楚天云打断了:“你说,你打开了她的笔记本?” “对”,说到笔记本,显然,冯俊来了精神,“有开机密码,不过,被我破译了”,冯俊不无得意地说。 “里面有什么?” “我说不准,是一个奇怪的程序,我刚刚打开,就昏过去了!” “副艇长,他们在扫描核弹控制系统的底层端口!”,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到控制员的电脑屏幕前。 5太平洋p-4“动物园” 太平洋p-4“动物园” “长官,总统的!” 里斯皱着眉头从参谋长手中接过卫星电话,“总统,我是里斯。” “告诉我,怎么回事?不是击中了吗?”电话中总统咆哮着,里斯把电话挪离耳朵,直到咆哮声暂时停止才又贴近,“总统,鱼雷很可能击中了那艘潜艇,但我们判断不是直接击中,它只是受了伤!我...” “天哪!你们是白痴吗?那两个蹩脚飞行员叫什么?他们是怎么搞得!发射了四枚鱼雷,竟然没有击沉那艘该死的潜艇!这就是你的精英!” 里斯能感觉到总统的愤怒,他也理解这种愤怒,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但是他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手下说三道四。这群飞行员,包括这整个舰队跟着他东征西战,出生入死,经历了无数次战火历练,他们每个人都是好样的,都是美国军队中的精英,谁侮辱了他们,就等于侮辱了他自己。他几乎有些粗暴地打断了总统的话,“总统、总统,今天海面的气象条件非常差,一般情况下,这种气象条件是不能进行攻击飞行的...”他强压住火气,“然而,我的飞行员起飞了,并且完成了攻击,特别是冒着坠机的风险,实行了超低空抵近攻击,在这种气象条件下,这几乎就是找死,但...但他们干了!”话筒那边沉默了,里斯感觉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他缓了一缓语气说:“他们尽全力了,而且我们的对手也不简单,他们是老手!”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过来总统低沉的声音,“不管怎么样,立即找到它,击沉它,我等着!” “总统!总统!”里斯还想问什么,但显然,那边总统已经离开了,传来的是国防部长温切特的声音:“里斯,执行吧!” “比尔,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太仓促了!”里斯愤愤不平。 “里斯,别说那么多!攻击一开始,我们就不能回头了!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 “饱和攻击!” “对!”温切特点点头,“我们不能给恐怖分子从容破译核导弹密码的时间,就算他们能破解,也不能给他们发射的机会。干吧!” 里斯刚放下电话,便听到控制员大声的报告着:“我们失去目标,卫星通讯信号中断!”里斯沮丧地骂了一句,之前他们之所以能够轻易探测到那艘潜艇并实施攻击,潜艇与国防部之间的卫星通讯帮了大忙,而现在卫星通讯中断,就仿佛大鱼挣脱了鱼钩。p-4遇到了一股上旋气流,剧烈的颠簸了几下,通讯官从旁边拍了拍他,“长官,‘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已经到达目标区域。”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里斯心中一振,他不由庆幸这两艘快速舰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到达演习海域集结。这次夜间海上综合演习本来定在3小时前开始,但是由于在外执行任务的“麦凯恩号”驱逐舰和“范德格瑞夫”号快速护卫舰途中遭遇风暴,演习不得不延后,也许是天意,这两艘倒霉的军舰为避开风暴所选的航线恰恰经过现在那艘中国潜艇所处的海域,这让他们在接到命令后,能很快抵达目标区域。 “‘密揭根号’在哪里?”里斯突然想到了潜艇,说起反潜,其实最好的反潜武器就是潜艇,两艘水面舰艇,如果再能加上水下潜艇,事情就会简单得多。此时,他不由怀念起第七攻击核潜艇联队来,但除了“密揭根”号,其余的现在都还在横须贺基地内沉睡呢,可是“密揭根号”在哪里呢? “我们无法联系‘密揭根号’,他们正在做静默航行!” 静默航行,他们真会选时候,“继续联系他们,搞清楚他们的位置。”里斯当然知道“密揭根号”在做静默航行。 “他们到了!”旁边雷达侦测员指了指雷达屏幕,两个亮点正缓缓移动过来。 是“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让他们封锁这片海域,马上展开搜索和攻击,直到舰队赶到!”里斯边说着,边将头探到p-4的舷窗边,他想寻找两艘军舰的影子,但看到的只是浓厚的夜幕。 “长官,罗伊将军电话!”通讯官示意里斯。里斯拿起面前的电话,“什么,真的吗?大约多少海里!好吧!”他板着脸放下电话,“好了!我们返航!”就在刚才,侦察卫星发现一支中国舰队一个小时前越过了第一岛链,正在向这里移动,有“北京号”航空母舰,仿佛有点冷,里斯掖了掖衣角,“真是热闹的一天!”p-4舷窗外,是风雨茫茫的太平洋。 6威海号 威海号 鲁卓成咬了咬嘴唇,这时,刘伟向他举起手中的一个绘图板,上面写着:水面舰艇,28-64,10海里。 接着他向鲁卓成伸出了第二个手指头,旁边的泰伦奴也看明白了,这是第二个声呐探测器被投入水中。泰伦奴是个观察领悟能力非常强的人,也是一个对未知危险有着敏锐的觉察能力的人,他知道,此刻,有两艘军舰呆在他们的头顶上,他们正通过拖弋式反潜声呐探测器探测潜艇位置,攻击会在任何时候突然而至。他仰着头看着头顶的舱壁,感觉着在上面游动着的死亡阴影,不留神手中的枪碰到舱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响立即引来了鲁卓成等几个中国人愤怒的目光,他连忙收了收手枪,他心里明白,此时,潜艇内的任何声响都可能被灵敏的声呐探测到,从而招来致命的攻击。 身后,不知什么原因,马佐尼冲着大个子骂了一声,泰伦奴立即投过去严厉的目光,吓得马佐尼缩了缩脖子,对于泰伦奴来说,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团正要燃烧的火,他有枪、有仇恨、有浑身的力量,但却不知敌人在何处,不知他的枪该指向何处,在他的经历中,也许这是第一次面对敌人的枪口却干等着子弹朝自己射来。他在心中咒骂着,无意间与鲁卓成的目光相遇,虽然是短短的一瞬,但泰伦奴觉得,这短短的目光交流中,似乎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中国人是他们的人质,又是他们的合作者,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合作者的成分要高于人质的成分,在这个铁桶中,他需要合作,他要生存下去,他要复仇,他要让真主的愤怒在美国的每一寸土地燃烧。 外舱壁上又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噼啪”声,这是声呐探测器发射的一束声波击中了“威海号”,很快,它的反射波将被漂浮在水面的声呐探测器探测到,这组数据会立即被水面反潜舰艇接受处理,形成攻击数据。 鲁卓成迅速看了一下海图,压低声音发出了命令:“命令!” “潜艇速潜,战斗警报!” 刘伟摘下耳机,按下指挥台前的按钮,红色的警报灯在威海号各舱室闪烁。 很快,各舱室状态信号灯一个一个依次亮起,“四舱准备好!”“六舱准备好!”“五舱准备好!”......鲁卓成仿佛看到了潜艇兵们正默默的、迅速的、有序的进入各自战位,紧张而坚定的战斗气氛洋溢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鲁卓成立刻下令:“首倾5度,潜到300米!” “首倾5度,潜到300米!”大个子边重复命令,边扳下相对下潜舵,“哗...哗...”的水流声在指挥舱内回响,高压的海水通过“威海号’艇身两侧上方的进水阀直涌入潜艇水柜内,接着它首部一沉,向着黑黢黢的海底沉落下去。 “双车停!”鲁卓成作了一个停车手势。 “双车停到!”大个子麻利地拉下面前的两个制动器,柴电发动机声音逐渐减小下来,“威海号”巨大的涡扇停止了转动。 “威海号”静静的向深海滑潜。 “他们来了!”刘伟向艇后上方指了指,“28-12,速度18节!”声呐耳机里,两艘军舰象两列火车,排着横队从“威海号”上方隆隆驶过。 冯俊一手紧紧抓住舱壁上的一个扶手,一手捂住嘴,拼命压着咳嗽,不一会儿,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了,“威海号”在紧急下潜时,就像一个人正一个猛子扎向水底,他的身子几乎就已经斜躺在舱壁上了。 旁边的控制台前,两个控制员早已扣上了固定带,所以似乎对潜艇的动作没有感觉,也许更因为他们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电脑屏幕上,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动着,此时,就算是天塌下来,恐怕也与他们没有关系。 第15章 “怎么样?”楚天云尽量压低声音,他的头仍然微微作痛。 诸子剑紧锁着眉头,忧虑重重,“她已经进入了三级系统,”他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一排排闪动着的数码。楚天云看不懂这些数码,但是他知道,“威海号”上的核导弹控制密码编制系统是一个三级系统,有三层数码结构组成,它仿佛是一座倒置的金字塔,要算出一个通用解密码,必须首先进入最上层的三级系统,在三级系统庞大的数码基座中,寻找到一个通道,通过这个通道,进入二级系统,然后再算出一个通往最底层一级系统的通道,最后,在这个倒置金字塔的塔尖部分,算出那个处于顶点的通用密码。进入三级系统,意味着攻击的正式开始。 诸子剑的目光随着一层层数码的变幻而移动着,“她的确很了解这套系统!”他转过脸来对楚天云说,“她的思路很清楚!现在我们很被动,我们是在跟着她的思路走!”显然他有些沮丧。 “你认为她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楚天云问。 “这不好说,这不是一个几率的问题,是运气问题,”诸子剑摇了摇头,“如果她运气不好,这一切都是白做,如果运气好...” 虽然诸子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楚天云心中十分清楚后面的意思,“决不能给她机会!”楚天云拍了拍两个系统控制员,“把她堵在核心系统外!” 7北京号 北京号 如果天气好的话,这个时候海面上应该是泛起一丝亮色了,而在此刻,浓重的乌云将天空遮盖的无边无际,大海仍然在黑暗中盖着狂风和巨浪沉睡着。 雨不断打击在指挥塔舷窗上,虽然刮雨器拼命的工作着,但高长海偶尔就要清晰的视线马上又被一条条的水流模糊了。在这样的黑暗中,是不可能看到什么东西的,不过高长海喜欢呆在指挥塔上,居高临下地眺望海面,四周的舰船,甲板上的机队,还有从上方呼啸着而过的战斗机,这让他能感觉自己是在干着什么,而不像现在,仿佛呆在一个真空中。但这样的天气似乎也有好处,从他们启航,到顺利通过岛链,舰队始终没有受到美、日等国侦察飞机或舰船的监视,换在天好的时候,它们会像苍蝇一样围着你。 值班长走过来,还没开口报告,高长海就问了:“怎么样?还没有联系上?” “报告司令员,还没有联系上!” 高长海把捏在手中的烟斗重又塞到嘴里,“已经三个小时了...”,他吸了一口,“我们还有多远的距离?” “600海里” “600海里...”高长海沉吟着,以现在舰队航行的速度计算,还要过将近十个小时,才能到达指定区域。加快速度?高长海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现在的速度已经接近于大型舰队在这种气象条件下航行的极限了,如果速度再提高,舰队编队就要完全被打乱。他吐出一口烟,看着后侧甲板升降机上的歼侦-10be电子侦察机朦胧的影子,“气象情况怎么样?” “我们现在正处在风暴区边缘,预计半个小时后天气会转好” “嗯”高长海熄灭了烟斗:“命令‘红箭’随时待命,天气一转好马上升空!” “还有一条卫星情报,”值班长递过一个文件夹,“发现美国第七舰队。” “嗷?” “距离‘威海号’预计所处海域100海里,目前正在向那里高速移动。” 高长海合上文件夹,眉头皱成一团,“他们要干什么?” 8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东方微微现出了一丝鱼肚白,挤破满天的黑云的压榨,雨渐渐停歇了。亨利举着电话,“是的,长官,雨停了,我想,很快天就会转晴,”他向前探了探身子,透过舷窗,仰视了一下天空,“是,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不!不是尽最大努力,是一定要做到!”话筒那边里斯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要实施饱和攻击,用你们的拳头不停地揍它,不要让它有喘息的机会,直到击沉它,我们很快会赶到,明白吗!美国的安危在你们手里!”说完,他感觉自己有点温切特的味道了。 “明白,请长官放心!”亨利放下电话,再次判读了一次“麦凯恩”号舰尾拖着的反潜声呐传输过来的搜索数据,虽然还没有发现那艘潜艇,但亨利坚信它就在这个区域内,他转头看了看侧舷一百米处的“范德格瑞夫”号导弹护卫舰,抓起通讯话筒,“辛克莱,怎么样,伙计!”他仿佛看到辛克莱正在向他挥舞拳头,“来一个竞赛,看看谁能抓住它!” “好啊,来吧!小心我会踢你屁股的!”那边的辛克莱“哈哈”大笑了两声。“看谁踢谁的屁股!”亨利心里说着,他和辛克莱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同是美国海军学院的高材生,同一年进入海军服役,他们的晋升也几乎是同步,现在,亨利任“麦凯恩”号舰长,而辛克莱任“范德格瑞夫”号舰长,他们都是海军中公认的最优秀的驱护舰舰长。真是由于有那么多的相似性,人们也总爱拿他们两个进行比较,而他们两个也乐于比一下,乐于在任何事情上都较出个一、二、三来,每次战斗任务、每次航行,甚至是闲暇时间喝酒、玩牌。 “十五分钟时间,怎么样!”辛克莱咄咄逼人,“那得看看你到底怎么样!”亨利毫不示弱,“那么我们开始吧!”凄厉的战斗警报随之响起,两艘战舰象两个白色箭头,分别向两侧划开灰色的海面。 “调整航向42度” “42度” “减速6节” “减速6节” “反潜鱼雷准备!” “深水炸弹准备!”亨利戴上头盔,望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大洋,他的神经在这一瞬间紧张兴奋了起来,在海的森林面前,他还原成了一个猎手。 9威海号 威海号 “潜到300米!”刘伟眼睛紧盯着深度表。 “调整均衡。” “调整均衡。” 经过调整升降舵过程中的轻微晃动后,“威海号”变得一片沉寂。 “艇下水深?”鲁卓成俯下身去翻看电子海图。 “艇下水深500米。”大个子仔细看了一下测深仪。 海底地势很平坦,起伏很小,这是一片海底平原。对于潜艇航行来说,这是一片坦途,但是对于潜艇隐蔽来说,却不是一个好地方。 “艇长,敌舰转向,又朝我们过来了,速度15节,间隔100米,并列队型!”刘伟已经回到声呐控制台前,戴上耳机。 “间隔100米!”鲁卓成默默点了一下头,间隔一百米,两舰的搜索声呐正好可以互补死角。 “关闭主动声呐。” “关闭主动声呐?” “关闭!”鲁卓成向刘伟点了点头,“威海号”现在需要的是从水底消失,“对于你来说,被动声呐已经足够了,相信你的耳朵!” 对于自己的耳朵,刘伟任何时候都没有失去过信心。从小时候,他的耳朵就特别好使,在他生长的那座大山中,他每天都会爬到山顶,去听各种鸟儿的歌声,从那些遥远的鸣声中,他可以分出哪种声音是哪种鸟发出的,还有那些藏在密密的草丛中的小虫们,哪怕是出一点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热爱充满了喧闹声的世界,长大后,他曾报考过音乐学院,但是阴差阳错,却进了海军,还好,没有离开他钟情的声音,凭着这双耳朵,在神秘的海底,他又找到了属于他的天地。 “这个,您放心!”刘伟不无骄傲的拍了拍耳机,鲁卓成满意的把视线转回海图,必须离开这片开阔地. 此时,刘伟指了指上方,鲁卓成已经听见了,两艘军舰拖着“隆隆”声缓慢地开了过去,与此同时,声呐告警器闪了闪,随后就听见艇壁上传来的“啪啪”的敲击声。 “他们过去了!”刘伟用手指了指美国军舰开走的方向,但不一会儿,他又做了个手势,“敌舰转向,妈的!他们又回来了!” 显然,美国人已经察觉了“威海号”的蛛丝马迹了,鲁卓成紧咬嘴唇,现在,“威海号”就像种在地里的果实,而水上的两艘军舰就是两个排列紧密的大犁,如果任凭他一遍又一遍的犁过来、犁过去的话,早早晚晚都得暴露出来。 “艇长!”刘伟猛然从控制台上抬起头,“深水炸弹!” “后方直线距离100米入水,间隔3秒!”话音未落,巨大的冲击波远远冲过来,“威海号”微微一晃。 鲁卓成摘下通话器,“全艇注意,深水炸弹!” 稍稍沉寂了一小会,接连几声巨响炸开,“威海号”猛地晃动了几下。 “他们靠近了!距我50米!” “弹炸深度?” “弹炸深度100、150、200米。” “他们过来了!”由于紧张,刘伟的声音都变了,一股恐惧的气氛笼罩着指挥舱。 “砰、砰……”即使不通过声呐耳机,头顶上一连串深水炸弹入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指挥舱中的人都下意识的抓住手边可以找到的固定物,众人在寂静中等待着,在寂静中交流着惊惧的眼神。 10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虽然暴雨已经停了,但是风还是很猛,三米高的大浪不断冲击着“麦凯恩号”的舰体,破碎的水沫一次次冲过甲板。 亨利用结实的大手抓住指挥圈椅的扶手,他对着声呐官大喊着:“锁定目标了吗?” 第16章 已经确认第一次攻击没有击中目标,在一般人看来,这实在是没什么,因为纵观水面舰艇用深水炸弹攻击潜艇的历史,恐怕还没有能仅用三、四枚深水炸弹便击沉一艘潜艇的。但尽管如此,对于亨利这样一个极其自信的人,一个做事追求完美的人,这还是多少让他有点生气。 “目标信号微弱,锁定有困难!”声呐官也大声回应着,虽然已经有将近六年的舰龄,虽然参加过很多次各种各样的演习,但是说到真刀真枪的攻击一艘实实在在的敌人潜艇,这是这个来自于加利福尼亚的小伙子的第一次。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现在又丢了!妈的,刚才还在!” 不能锁定,就意味着无法进行鱼雷或反潜导弹攻击,“是进步了!”亨利自言自语了两句,对于中国潜艇的良好隐蔽性能,显然自己有点低估,在他的印象中,中国潜艇开动起来就像拖拉机,就像很多声呐兵开玩笑说的:“嗨!小心伙计,中国潜艇来了,快摘下耳机,别让它震聋了你的耳朵!”不过这艘潜艇的隐蔽性能的确不错,噪音应该在一百分贝以下,以前只是耳闻过这种094级战略核潜艇,今天遇上了,亨利是个喜欢挑战的人,越强劲的对手,越能让他兴奋,他搓了搓手,“刚才位置多少?” “84-21,就在我们的航向上,水深大约120米。” “保持航向,”亨利思考着,信号消失说明此时潜艇很可能处于静止状态,他命令:“左舷深水炸弹4枚,定深200米,间隔5秒入水!” “定深200米,间隔5秒入水!”值班长对着送话器传达着命令,亨利来到左舷窗向后看去,侧舷水兵正顶着大风扳动深水炸弹制动,一个个白色的圆筒形深水炸弹陆续落入水中,相隔一百米处,“范德格瑞夫”号也正下饺子一样投放着深水炸弹。 亨利抬腕看着手表,在心中计算着时间,第一颗爆炸,舰尾不远处,一股白色的激浪翻卷着冲上海面,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也准时爆炸,深水炸弹爆炸所激起的强大水波推得“麦凯恩号”晃了几晃,晃动刚刚停止,雷达兵和声呐兵已经开始了紧张地搜索。 “保持航向航速,”亨利不等报告攻击结果就开始下达后续命令了,对付狡猾的敌人,必须一气呵成,不给他们喘息之机。“舰尾深水炸弹四枚,间隔5秒发射。”他抬了抬钢盔前沿,盯着茫茫的大洋,心中说:“来吧,看谁耐得过谁!” 11威海号 威海号 犹如一阵滚雷袭过,密集的深水炸弹在头顶接连炸响。 在巨大的水浪冲击下,“威海号”就像一个玩具,正被一个调皮的孩子拿在手上猛烈的摇晃,有几次,泰伦奴觉得炸弹就在自己的耳边爆炸了,或者正好击中了潜艇的某个部位,而那一瞬间,他感觉潜艇就要解体了。 哈里米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猛吐了一口,把刚才吃的中国米饭还有猪肉,统统吐了出来,他一边诅咒着,一边祈祷着,刚刚有点血色的脸又一下变得蜡黄。 泰伦奴着急地看了看碧姬,还好,碧姬显得很镇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不停地敲动着键盘,不过,她的手止不住在微微颤抖。 又有一颗深水炸弹爆炸了,泰伦奴的眼光不由寻找起鲁卓成来。 此刻,鲁卓成担心的是他年轻的水兵们。这些水兵,虽然都在艇上服役了近两年了,但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这样真正的战斗,特别是被深水炸弹攻击。对于他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潜艇,他深知,深水炸弹攻击是潜艇兵最难忍受的时刻,因为它所具有的恐怖的当量,更因为它就像幽灵,你明知它无处不在,却无法知道它将在哪里、在什么时候会突然给你致命一击,没有坚强的神经,就一定会崩溃。 他抓起通话器,大声喊着:“导弹舱、导弹舱…” “导弹舱到.…艇长,你们还好吗?我是楚天云!” 回音几乎被强烈的爆炸声掩盖了,但是这声音的坚定和沉稳仍然让鲁卓成的心稍感踏实了些:“马上检查各舱情况,叫大家沉住气!你亲自去!” “艇长!您放心!” 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鲁卓成几乎被震倒,正撞在泰伦奴身上,泰伦奴一个趔趄,但就在身子失去平衡的那一刻,他的枪已经顶在了鲁卓成的腰上。 泰伦奴仿佛听出了什么,他紧张的一把揪住鲁卓成的衣服:“老家伙,别想玩花样!” 鲁卓成轻蔑地直视着泰伦奴的双眼,一把甩开他的手。泰伦奴脸上的伤疤颤了几颤,此时,又一声深水炸弹的巨响让他手中的枪抖了抖。 楚天云跌跌撞撞的在狭小的舱道里走着,他趁着爆炸的响起,紧赶几步,爆炸声停止,他便连忙停下,尽量的不弄出别的声响。潜艇在水下,其最大的噪音源来自于螺旋桨搅动海水后产生的水泡破裂声,其次是核动力反应堆以及柴电发动机工作的声音,再就是潜艇内部人员发出的杂音,这些都是敌人声呐探测的对象。所以,如何轻声行动,如何避免不碰响艇内的东西,以至于如何不打落盘子、杯子都是每名潜艇兵必须训练的重要内容。 头部依然有点疼,但是已经不再眩晕了,楚天云顺着滑梯敏捷的滑到底层舱室,他始终在担心着动力舱,关闭核反应堆并不意味着就完全脱离危险,即使不会发生动力系统高温爆炸,也说不定会出现核泄漏问题,如果那样,那就是整个艇的灾难,还没推开动力舱门,楚天云就已经闻到了一丝柴油味道,他朝一脸严肃的动力舱值班长点了点头,“怎么样?” “副艇长!柴电发动机系统工作正常,aip系统工作正常” “反应堆怎么样?有没有泄漏?” “反应堆已经完全关闭,没有发现核泄漏”,动力舱值班长把楚天云带到核反应堆密封舱外,隔着密封玻璃,楚天云看到两个全身上下被防辐射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水兵正在检查反应堆仪表,“叫他们小心!”离开动力舱前,他又特地叮咛了两句。 艇艏鱼雷舱的气氛紧张得多,楚天云刚一进入,就与一个急着转身的水兵撞了个满怀,“对、对不起,副艇长!”显然他的声音太大,楚天云作出一个保持沉默的手势,那个水兵立即胀红了脸,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 水兵年龄不大,看样子不到二十岁,脸上有一道不小心弄上的油污,作战服上带着一个全黑色的肩章,楚天云想起来了,这是启航前大连潜艇学院派来实习的见习生,他依稀记得他姓李,但叫李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此时,他不由想到鲁卓成,如果是他,他一定会立即叫出这个士兵的名字。 “紧张吗?”楚天云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小伙子点了点头。 楚天云冲他笑了笑,“你很幸运,第一次上艇实习就碰上了这样的场面,可比他们强多了!”鱼雷舱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副艇长,艇长他们怎么样?”这时,有人问:“我们不能总这么挨打吧!” 楚天云知道,这个问题是所有的人都在想的问题,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艇长他们很好,我希望大家相信他!”,他看了看周围,都是闪烁着的眼神。 “艇长,敌舰位置52-12、63-19,速度10节,他们转向了,又回来了!”刘伟的话让所有的人赶到沮丧。 “他们可是很有耐心!”鲁卓成自言自语着。 “老头!妈的快想办法!”马佐尼嘴唇哆嗦着,心中还在为刚才侥幸没被深水炸弹击中而祈祷。但他发现,他的话并没有让眼前这个中国老头儿注意,而此时这个中国老头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海图上,他用手在海图上测量着,划出一条直线,而后,眉头紧皱,仿佛在沉思,突然,他一捏拳头,在直线的一端重重敲了一下:“刘伟,主动声呐开机,探测敌舰位置!” “打开主动声呐?”刘伟怕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句,主动声呐是潜艇的眼睛,就象在黑夜里飞行的蝙蝠,它真正的眼睛是超声波发射器一样,关闭主动声呐,潜艇就成为一个瞎子了,主动声呐探测对手,但也容易被对手探测到,他不解的盯着鲁卓成:“我们会被发现的!” “要的就是这个!” “保持深度,双车进一!加速至15节!”鲁卓成果断下达命令。 大个子迷惑地看着鲁卓成,显然,他还在努力理解这个命令,现在“威海号”还没有受到鱼雷和导弹攻击,说明敌舰尚未准确探测到“威海号”的位置,开启发动机高速航行,这不是在告诉对手自己在哪里吗? 鲁卓成感到了大家的不安,他没有理会这些,坚定地冲着大个子点了点头。 12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转向,我们再回去!”亨利紧守在雷达和声呐台前,看着雷达波和声呐波探测线一遍一遍的扫描着海底,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有了亮色,大片大片的乌云仍然压在天上,准备迎接新一天的莅临。 风还是很大,夹着尚未停歇的雨,从开着的指挥台舷窗口打进来。亨利竖了竖衣领,他的心情很不好,不停地诅咒着天气:“这鬼天气!”由于风太大,他和辛克莱舰上的反潜直升机都无法起飞,更重要的是,巨大的风浪造成的海面及海底杂波影响到了舰艏声呐和舰尾拖曳声呐以及雷达的探测效果,声呐兵在不停地摇着头。 第17章 “定深200米、250米、300米……”值班军官拿着通话器在指挥着释放深水炸弹,“间隔3秒,发射!”对于深水炸弹,亨利和辛克莱的看法有很大不同。辛克莱一向对深水炸弹不以为然,他认为攻击潜艇最好的武器是鱼雷,甚至深度有限的反潜导弹的作用都要比深水炸弹好,使用深水炸弹就像是瞎猫逮耗子,十个碰不上一个。而亨利不这么想,他一向认为深水炸弹是反潜不可或缺的武器,虽然它不及鱼雷和导弹那样精确有效,但是它却是个很好的威慑武器,他可以让深藏不露的狡猾的敌人失去耐性,彻底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 加密送话器中传来辛克莱的叫声:“嘿,伙计,我看这样不行!扔掉你的赶老鼠理论了,我们分开行动。” “辛克莱,它就在这附近,它藏的很深,它在和我们比耐性,我相信只要再扔下几颗深水炸弹,就会把它赶出来,相信我!” “嗷!天哪!我不想跟他们比什么耐性,我只是在想,我们在这里打枪放炮热闹得不得了,而说不定那家伙早就不知道溜到哪个地方,晒着太阳看我们演戏呢!” 辛克莱在话筒里嘟嘟囔囔,对此亨利也并不是不担心,他也曾怀疑敌艇是否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封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片海域,但是,不会的,不可能,他相信“啸声-98”反潜探测系统的探测封锁能力,他相信他的声呐官雷达官,他相信水下的敌人正等着,等着他失去耐性,等着在他方寸大乱时悄然消失。 “长官,”值班军官递过话筒,“里斯中将” “你和辛克莱在干什么?已经十分钟了,你们难道不向我汇报点什么?”电话中里斯似乎是强压着怒火。 “是的,长官,天气情况恶劣,我们无法起飞直升机,声呐受到的干扰很大,但是我想我们已经把它封锁在这片海域内,我想我们很快就能把它挖出来!” “我不管他妈的天气不天气,就算不能击中它,你也要牢牢把它给我拴在那里!” 亨利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电话已经中断了,他把话筒递给值班军官,问:“里斯里我们还有多远?” “30海里,快到了!”亨利点了点头,那边辛克莱似乎等不及了,“亨利,你还要把这里炸几遍?我可要走了!” “等等!”亨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真的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13威海号 威海号 “前车进一,加速至15节!” 看到鲁卓成坚定的目光,大个子没再犹豫,轻轻推开制动器,柴电发动机轻叹一声,“威海号”巨大的螺浆搅起一条绵密的水花奇-書∧網,缓缓的转动起来。 “鱼雷舱?”鲁卓成拿起送话器。 “鱼雷舱到!” “准备诱饵雷!” 诱饵雷?刘伟和大个子明白了,他们相互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看着鲁卓成,这很大胆,也很疯狂。 “诱饵雷已经准备就绪!” “定深100米,定速30节,蛇形线航行”鲁卓成对着送话器轻声下达着命令。 “定深100米,定速30节,蛇形线航行,准备完毕!” “注意,听我命令发射!” “明白,听命令发射!”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清晰的声呐信号打在“威海号”的舰体上。 14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长官!它出现了!” 声呐兵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亨利一个健步冲过来,“方位?” “方位,52-60,在我前方,速20节!正在加速上浮!” 声呐屏幕上,一个绿色的闪烁亮点在移动着。 “你终于撑不住了!”亨利暗暗松了一口气,猎物出现了,他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出汗,他立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 “深度多少?” “深度300米”,怪不得,亨利心里说,从五十米到两百米已经炸了个遍,没把你轰出来,不过,幸亏你没再呆下去,否则,你怎么也逃不过这次了。 “确认目标!” 声呐官打开目标描绘器,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现在屏幕上,“长官,我敢确认,094级!”声呐官提高声音,压过呼啸而过的风浪,“长官,它在加速!” 亨利皱了皱眉头,“难道它想跑!速度多少!” “目前速度20节!” 耳机中传来了辛克莱的叫声:“伙计,你看到了吗?” “您能确定目标吗?” “我想,差不多!” 15威海号 威海号 一连串的声呐波击打在“威海号”艇体上。 “敌舰停止投掷深水炸弹,发现我们了!”刘伟冲鲁卓成作了个手势:“速度20节,距我1000米,他们在加速,他们追过来了!” “鱼雷舱!” “鱼雷舱到!” “诱饵雷准备!” “诱饵雷准备好!” “发射!” “发射完毕!” 一枚“潜诱1”诱饵鱼雷从“威海号”艇艏1号鱼雷发射管中被气压推入海水中,离开艇体后,鱼雷尾部的折叠螺桨打开,这个直径足有两米的大螺桨开始逐渐加速转动,搅起急湍的水浪,同时,鱼雷雷体上的扰流板也纷纷张开,这些将会在探测者声呐中形成一个类似于潜艇的回波信号。 “双车停,”在鱼雷离开艇体的一瞬间,鲁卓成马上下达了后续命令:“关闭发动机,全艇静默!” 16麦凯恩号 麦凯恩号 “长官!”声呐官的叫声让亨利暂时撇下了辛克莱,“长官,你看!” 亨利紧盯着声呐屏幕,“是的,我看见了”。声呐屏幕上,一个模糊的影子从绿色小圆点上分出,然后消失,接着,声呐波出现了一些波动,过了一会那个绿色小圆点又清晰了。 “那是什么?” “长官,我想是水下杂波影响!” 亨利摇了摇头,那个分离出来随即消失的影子让他感到担心,“亨利,那个影子可能是绕流弹之类的东西,”辛克莱在耳机中叫着,那么敌人会在一百米深度明目张胆的逃跑吗?亨利不断地自问着,“想想俄国人吧!”辛克莱扔下一句话后突然叫起来:“天哪,该死的!你影响了我探测,我失去它了!” 亨利抬头看“范德格瑞夫”号,是的,它正好处于“麦凯恩”号的尾流中,亨利没有工夫感到不好意思了,他还在思考着辛克莱的那句话“想想俄国人吧”。对,在以前他们追踪俄国潜艇时,俄国人常常采用中水层最大速度脱离,因为他们的潜艇虽然静音水平欠缺,但是却有着强劲的动力系统,有的最大速度甚至接近于鱼雷的最大速度,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就足以用速度优势脱离危险。 “难道中国人也学会了这一手?” “长官,敌艇加速28节,蛇形运动!” “那个影子…那个影子…”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让此时亨利的脑子里推满了问号。 “长官,敌艇30节,它快逃离我们的搜索区域了!” 亨利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亨利,你还在犹豫什么?”扬声器里传来了辛克莱焦急的声音:“前方50海里处,水下就是复杂的海底峡谷地形,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只要逃到那里,就可以利用地形摆脱探测!” “航向左5度,全速前进!”不能再犹豫了,亨利抬腕看了看表,他拿起话筒,对值班长连续下达命令:“声呐继续搜索…反潜导弹攻击准备…鱼雷攻击准备…” 指挥舱内一片忙碌,水兵们在忙着打开各种开关,开启各个制动,发出各项指令,没有人在乎舰艇的剧烈晃动,没有人在乎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发动机发出的称耳欲聋的咆哮声。 “你逃不了的!”亨利紧紧地抓住指挥座扶手,眼睛透过层层迷雾盯着前方的海面,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牛仔,正骑着一匹烈马,舞动着绳圈,去追套一头狂野的牛犊。 17威海号 威海号 “近了…近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声呐显示屏上,两艘美国军舰疾速驶来,当它到达“威海号”上方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它就像一只虫,在慢慢吞噬着无形的时空和人的神经,刘伟紧捂着头上的耳机,眉头紧拧在一起,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已经忘记了去做让大家保持安静的手势。终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伟的眉头舒展开了,他摘下耳机,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掩饰不住兴奋地伸手指了指鲁卓成,伸出了一个v型手势。 “艇长,他们上钩了,我们现在已经脱离了封锁” 指挥舱内一片欢腾,而最兴奋的莫过于哈里米了,他甚至晃动腰肢跳起了阿拉伯舞,如果不是泰伦奴的斥责,也许他还会开口唱起来。 泰伦奴也终于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他在心里暗暗诅咒着可恶的潜艇和可恶的大海,他转动了一下紧握手枪的手,活动了一下僵直地手腕,当他的目光再次与鲁卓成相遇时,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鲁卓成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欢乐气氛的感染,相反,此时他心中笼罩着更大的阴影。指挥舱内,恐怖分子依然控制着形势,但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相信他们不可能轻松地控制核导弹,就算真的是那样,他还有最后的一招——破釜沉舟。 第18章 此时,他最担心的是海面上,他们是成功地躲过了美国人的两次攻击,但是这恰恰意味着,也许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鲁卓成紧皱着眉头,一次空中、一次海面…一个可怕的阴影略上鲁卓成心头:附近一定有舰队! “刘伟,注意声呐搜索!”如果附近真的有舰队,那么当他们发觉刚才那两艘军舰上当了后,他们一定会把这片海域倒个个,鲁卓成的眼睛没离开海图,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平坦海域,到达深海谷地。 “大个子,发动机开机,左转45度,双车进一,速度20节,我们离开这里。” 1北京号 北京号 高长海没有去接值班长递过来的卫星侦察报告,他用双臂支撑着俯身在综合显示仪上,双眼凝视着太平洋那片蔚蓝,“发现了没有?”他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指望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卫星会发现什么。 “部分海域云层太厚,卫星侦察没有结果。” 高长海默默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光笔不停地在显示仪上点着,心里弥漫着的一种不祥之兆,“你认为‘威海号’在哪里?”他依然俯着身子。 “司令员,按照最初测定的出事海域,‘威海号’可能在这里。”舰队值班长靠着高长海伏下身子,比较测量了一番,用手中的光笔在显示仪上画了一个圈:“如果我们能够确定‘威海号’到底出了什么故障,可以让搜索的范围更准确,如果‘威海号’动力系统出现问题,他随海水自由飘逸的范围就不会超过这一区域。”光笔在原来的大圈里勾出了一个小圈。 “但愿……”高长海慢慢地直起身体,依然叼在嘴里的烟斗早就熄灭了,“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通讯系统故障、动力系统故障、生命保障系统故障…他考虑了所有的可能,但都一个一个地排除,他感到越来越疑惑。 “三个小时了,会不会已经…”值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小,高长海的眼神让他咽下了最后两个字。 “不会的,绝对不会!”高长海坚定地摇了摇头,在他考虑的所有可能性中,压根就没有“沉没”这两个字眼儿,因为那是“威海号”,是东太平洋舰队的“威海号”,是鲁卓成的“威海号”。 鲁卓成,高长海的视线穿透苍茫的迷雾,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心中一惊。自己是在怀疑什么?怀疑鲁卓成?怀疑自己?这种念头是不是太可笑了呢?戎马倥骢,有很多事他怀疑过,但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从没有怀疑过鲁卓成,这信任是建立在几十年的友谊、几十年的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的,这种感觉让高长海心里暖呼呼的,他摸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烟斗,狠狠地吸了一口。 说起来,高长海和鲁卓成之间的友谊有点特别,这种友谊好像不是建立在共同性上的,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差异。高长海是北方汉子,鲁卓成则是南方人;高长海火爆外向、鲁卓成宁静内向;高长海豪放、鲁卓成细致……这是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甚至他们平时吃饭都吃不到一块去,高长海口味浊重,而鲁卓成口味清淡,事实也是,在几十年的相处中,他们两个谁都不曾请对方吃过饭。也许正是这种差异,使他们的友谊咬合的更好,二十年前,高长海从405潜艇调任307导弹驱逐舰任舰长,认识了鲁卓成,那时鲁卓成也刚刚从南海舰队调到北海舰队任482攻击型常规潜艇的艇长,那时,他们都刚刚三十几岁,是被公认的北海舰队的两条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锐气,他们是舰队的名牌,舰队的骄傲。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但是从当初的北海舰队到现在建制改革后的东太平洋舰队,这两只虎却一直相处了二十多年,也有相互的矛盾,有利益的冲突,但相互的欣赏,给他们之间看似平淡的友谊加上了牢固的纽带。有时候想一想,高长海也为自己与鲁卓成之间的友谊感到惊奇,他们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他更深刻地感到了一切差异之上的共同性,那就是他们两个都多么热爱这身军装,多么热爱这个职业,他相信,他们两人的基因里,都有着相同的铁与火的遗传密码,他们都是人类中那种一生下来就应该是军人、就应该为战争作准备的那一类人…… “司令员”,高长海的思绪被值班长打断,值班长把从气象官手中接过的最新报告递给高长海:“天气转好!”高长海连忙接过报告,边迅速地看着边问值班长:“‘红箭’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 高长海走近指挥塔弦窗,透过舷窗玻璃向起飞甲板上望去,甲板的尽头,一架歼侦10be已经套上了弹射索,它的水平鸭翼上下摆动着,在进行最后的起飞调试,气泡形的座舱内,前后两个飞行员正在交流着什么,不时向机身旁边的引导员做着手势。这时,前方驾驶员显然看见了指挥塔楼上的高长海,他提醒了一下后舱驾驶员,指了指塔楼,后舱驾驶员顺着手势也看见了高长海,他向高长海挥了挥手并敬了一个礼。 高长海会意地点了一下头,指挥塔扬声器里已经传来了荆诚略带磁性的声音:“泰山,红箭准备就绪,随时待命起飞。” “荆队长和郑威飞,没有问题!”值班长在一旁说。 高长海应了一声,但还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天上浓浓的云层。他担心的不是荆诚和郑威,荆诚亲自飞是由他提出的,歼侦10be的飞行性能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仍然很不理想的天气,也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高长海转身离开弦窗,回到综合显示仪前:“第七舰队现在在哪里?” 第七舰队,那才是他始终担心的。他不相信第七舰队的突然出现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他模模糊糊的感到这里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系,而且很可能还与“威海号”有关,虽然他不敢说那到底是什么。 “大概在这里!”值班长皱着眉头判读着让人头疼的卫星侦察照片,高长海对着值班长手指的区域沉思着,甚至没有注意扬声器传来的声音,值班长提醒他:“司令员,‘红箭’请求起飞!” 高长海吐出一口烟拿起通话器,“‘红箭’,可以起飞!”他注视着歼侦10be的尾喷口喷出两道猩红的火焰,在眼前划过,轻巧地插入云霄,“祝你们好运!”,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是啊,有谁知道他们将会面对什么呢? 2威海号 威海号 “难道说,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吗?”,诸子剑一把揪下头上的作战帽,在手里揉捏着:“政委,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们只能等待!”周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不是低着头就是摇着头的各部门长,周明也有点灰心了,本来集中大家是为了想出一个解救指挥舱战友的办法,但是讨论来、讨论去,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办法!” 就在此时,巡查各舱的楚天云满头大汗地踏进来:“等待?妈的!得等到什么时候!”他解开胸前的一颗纽扣,仿佛被憋坏了。 “副艇长,我看,与其这样被那帮混蛋指使,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跟他们拚了!”诸子剑狠狠地把已经皱成一团的作训帽摔在甲板上,脸涨得通红。 “拚了?”楚天云瞪了诸子剑一眼,拾起地上的帽子,塞回到诸子剑手里:“怎么拚?拿我们五十六个人的生命去换那四个王八蛋的命?”他没好气地说。其实,楚天云何尝没有想到“拚了”二字,何尝没有幻想着马上冲进指挥舱,把那几个丑陋的家伙捏苍蝇一样捏死,而此时当他在年轻的水兵们中间走了一圈后,当他回味着他看到的那些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就越来越觉得“拚了”这看似豪迈的话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我看,鲁艇长在等机会!”从楚天云的背后,闪出了一个瘦瘦的身影,楚天云仿佛这才想起来,“嗷!黄情报员,忘了给大家介绍了,也许他上艇的时候,你们也有人见过了!”楚天云把黄凯让到身前,“瞧,这就是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不是潜艇兵,在潜艇里,我没有发言权。”黄凯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不过,我想,我们一定会有机会,只要我们有耐心。”镜片后,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不瞒大家说,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彻底的机会主义者,”他笑了笑,“在任何时候都相信总会有办法。” “对!”周明接过话去:“我们不是躲过了两次攻击了吗?” “可是这个窝囊气也太难受了!”诸子剑依然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 “副艇长,她接近系统编码内核!”系统控制员的电脑屏幕上,警示信号突然急促地闪动起来。 “怎么样?”泰伦奴凑近碧姬的电脑。 “快了,我们已经接近编码程序内核。”碧姬依然有些苍白的脸上不断泛着红晕,她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对于她来说,这好象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游戏,她正沉醉于游戏的高潮给她带来的极度欢愉中。 突然她的眉头一皱,继而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想阻止我,自不量力!”泰伦奴紧张地看着碧姬:“怎么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臭虫,呵呵!他们永远也阻止不了我,哈哈哈…”碧姬鄙夷哼了两声,她用眼斜了斜鲁卓成,嘴里发出一阵怪笑。 “他们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对吗?”对于开枪杀人,泰伦奴是好手,但对于电脑他却是个门外汉。 “这些可怜的人,他们以为自己能做点儿什么,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第19章 碧姬重重地敲下回车键,电脑屏幕上迅速滚动起一排排数字,她轻轻欢呼了一声,“我们进入了顶级编码内核!” “那就是说…”泰伦奴被碧姬的情绪感染着。 “那就是说,我们就要开始计算密码了!”碧姬启动了一个带着骷髅头的程序,随着一排数字迅速在屏幕上滚动变换,泰伦奴额头的疤痕不由再次舞动了起来。 “副艇长,她进来了!”两个系统控制员无助地看着楚天云,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水,“她已经进入了核导弹系统控制编码内核,狗娘养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会发生什么?”楚天云靠过来。 诸子剑脸上的表情异常沉重,“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编制出一个导弹发射密码,他们将完全控制核导弹!” “必须阻止她!” “我们做的完全没有用处!”控制员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说的没有错,那个女人的确熟悉整套核武器密码系统编制,她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诸子剑焦急的神情满满写了一脸。 头部伤口不觉又是一阵剧痛,楚天云心里的也熊熊地燃了起来,“妈的!他们休想得成!”他腾得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拔诸子剑腰上的手枪。 “副艇长!”众人紧张地盯着他。 看着大家的目光,楚天云不由冷静了下来,他的手从冰冷的枪柄上慢慢滑开。是的,冷静,冷静,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冲动的决定都将产生可怕的后果,他必须对艇长负责,对全体艇员负责,对整个“威海号”负责。他犹豫着把抢插回诸子剑的枪套,心里沉重异常。 “是不是我们的思路有问题?”一边,黄凯仍然是不急不慢。 “思路有问题?”楚天云不解地看着黄凯。 “对!”黄凯点了点头,问两个控制员,“我们一直做的是什么?” “建立防护程序,阻止她进入编码控制系统!” “当然没有用,因为她熟悉整个控制系统的构成!”黄凯越说越快,“这就好像我们企图在她做的迷宫里困住她。” 两个控制员相互交换着充满疑问的眼光。 “既然这种防守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进攻呢?” “进攻?” “对,进攻!主动进攻她,在她打倒我们之前我们先打倒她!” 3华盛顿五角大楼 华盛顿五角大楼 “总统,咖啡……” “上帝,一边去,别烦我!”两艘水面舰艇刚刚确认失去目标,从前方传来的卫星视频画面上,太平洋汹涌的海面迷茫而浩荡。肯特忍不住怒火中烧,他一挥手,打翻了身后勤务小姐手中的托盘,“啪”,盘中咖啡杯摔落在五角大楼地下指挥所钢制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把繁忙的指挥大厅一下子震地安静了下来。 肯特也被吓了一跳,他一转身,正对着呆立在面前的勤务小姐:“你…你…怎么?” “总统,您的咖啡和夜宵…”,勤务小姐微微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肯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许多惊愕的目光在盯着他。 “嗷,对了,咖啡和夜宵…”肯特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吓着这个小姑娘了,眼看着小姑娘哭了起来,肯特越发手足无措。 “好了,一等兵,总统工作了很长时间,已经很疲劳了,去吧,再拿一份来。” 温切特感觉到了肯特的尴尬,他俯身拾起咖啡杯的碎片,放在托盘里,送到勤务小姐手中,微笑着拍了拍她,“对了,我们也饿了,多拿几份来!” 勤务小姐点了点头,转身迅速离开,指挥大厅恢复了正常。肯特使劲揉了揉紧绷绷的头皮,朝温切特点头以示谢意,而后颓唐地坐倒在皮椅中。“史蒂夫,告诉我,他们在哪里?”他仰着头,闭上眼,仿佛一个经历了一次艰苦漫长的旅途的旅人。 “不知道!” “为什么抓不到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肯特又猛然间坐立起来,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温切特的眼睛,就像要从那里面找到答案。 “我们的对手很狡猾!”温切特眯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大屏幕,“他们,我是说那些中国人,很显然他们不愿意就这样被我们击沉!” “一定是他们在操纵潜艇,上帝!他们怎么能够与那群恐怖分子合作…” “换了我,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毕竟他们是无辜的。”温切特摘下军帽,从勤务兵的手中接过一杯咖啡,“不过,总统,我建议您转移到51号基地,我还得提醒您注意是否实行全国警戒。”温切特咂了一口咖啡,“在无法恢复与那艘中国潜艇通讯联系的情况下,我担心那群恐怖分子真得要发狂。” 肯特使劲挤压着太阳穴,里斯刚才从第七舰队旗舰“蓝岭号”上向他汇报了攻击的整个细节,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挑剔什么,问题不在攻击执行者,不在天气,甚至不在那艘潜艇,问题在于他一开始就把一切考虑得过于简单,一艘被劫持陷入混乱的潜艇,理应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海军的最好靶子,怎么可能让它逃脱呢?他考虑到了一切,唯独没有考虑到攻击不成功。 他开始怀疑自己作出的第一次攻击决定是否真的有些仓促,而是否正是这仓促的进攻让恐怖分子发了疯?让整个局面变得更无法控制?肯特胡乱喝了一口咖啡,不知其味的咽下。骑虎难下,他很沮丧的有了这种感觉,那些恐怖分子在干什么想干什么、那些中国人在干什么想干什么、他自己想让对手知道他在干什么想干什么,都不可能了。 “如果恐怖分子还控制着潜艇,他们就有控制核弹的危险!”温切特加重了语气,他想把有点走神的总统拉回来。 “啊?对…”肯特干脆一昂脖子,把一杯咖啡整个倒进嘴里,“我们也没有选择了!” “所以我建议您转移到51号基地去…” 肯特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摆着手打断了温切特的话:“不!不!别说了,我不会转移的!” “总统!” “不,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转移的!” 面对火冒三丈的肯特,温切特没有退缩,他直视着肯特,声音更加坚定:“总统,您必须转移!” “上帝,你在说什么,我不能让三两个恐怖分子就这么掐着我的脖子!如果那样,那么你说我们的反恐战争该怎么打?” “总统,在这个时候,您不应该过于考虑自己,你是美国的总统,你应该首先考虑美国,你应该首先考虑怎么让美国人民免遭核袭击!见鬼,把战争、把竞选放到一边去吧!肯特!” 肯特目瞪口呆地看盯着盛怒的温切特,这个干瘪硬朗的小老头发起火来,真有一股让人畏惧的气势。 “见鬼!”呆了好大一会儿,肯特仿佛才回过神来,他慢慢地坐下,颓唐无力地说:“叫他们都来,我要开个会。” 4威海号 威海号 “怎么…怎么进攻她?”诸子剑和两个控制员过了好一会儿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面面相觑,又不解地看着黄凯,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这倒把黄凯问住了,是啊,怎么攻击?这不是古时两个人面对面的决斗,你只要拔出剑,对准目标狠狠一击,但是,他们没有剑,对手也不是面对面地站在眼前。 “通过你们的计算机系统!”黄凯眉头一挑:“虽然我对你们计算机控制编码系统没有研究,但是我想,既然对方能够通过计算机控制中央处理器系统,那么反过来控制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这种可能!”黄凯的想法显然启示了,他沉思着,“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对方接驳中央处理器的端口,并攻破这个端口…不过…”他旋即摇了摇头,“在我们的计算机系统被对方控制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扫描对方端口!” “为什么不试试?”楚天云鼓励地拍了拍两个系统控制员。不过不久,两个系统控制员脸上就布满了沮丧的神情。 “她控制了系统,她很聪明,她关闭了我们的端口扫描,我们没有办法探测她。”诸子剑仔细观看着两个系统控制员的每一步操作,有些无奈地说。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那一个红色的光点在一层层瓦解系统的金字塔结构,也在一点一点的噬咬着大家的心。 “艇长!声呐探测我艇!”突然扬声器里响起了指挥舱中刘伟的声音,“声呐探测!”大家相互交换着惊愕的目光,本来已阴云密布的心中,划开了道道闪电。 “艇长!” 鲁卓成早就从刘伟的脸色上嗅到了危险。 “前方10海里,航空声呐探测器入水…”,刘伟双手捂紧耳机,神情越来越紧张:“我艇左舷8海里米,声呐探测器入水…右舷…发现声呐探测器….” 此时,鲁卓成眼前的作战状态显示仪上,一个个代表着危险的红色闪光点已经把“威海号”团团围了起来。 “艇长!大型舰队!” “大型舰队!他们来的真快!一定是美国人。”鲁卓成迅速挥动了一下手,示意所有的人都将动作放轻。 “水面舰艇很多,声波很杂,”刘伟顿了一下,又仔细听了听,继续报告着:“有驱逐舰…护卫舰…还有航母…” “航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面色凝重的鲁卓成,美国人想干什么已经毫无疑问,“威海号”的敌人不仅仅是眼前的这几个亡命之徒,更可怕的是美国人,一切已经把“威海号”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同时有两只黑手扼住了“威海号”的咽喉。 第20章 不,决不能放弃,鲁卓成挺直身子,他要斩断这两只黑手,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5蓝岭号 蓝岭号 直升机试了三次,才艰难地降落到“蓝岭号”直升机甲板上,一个黄马甲引导员顶着呼啸的海风和直升机旋翼搅起的强烈气流,费力地拉开机舱门,“欢迎反舰,将军!” 里斯紧按着军帽,凛冽的风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一只脚刚踏上“蓝岭号”潮湿的甲板,就已经看见舰队值班长从远处匆匆地跑了过来。 “欢迎返…” “好了,又有什么事?”里斯今天的心情可谓是糟透了,所有倒霉的事都集中在今天。在“小鹰号”上,他刚刚把那个fa-18f攻击机组狠狠地训了一顿,尽管他也明白那毫无理由,紧接着,“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这两艘他寄予很高希望的军舰却接连失去目标,“快说吧!”里斯不等舰队值班长喘口气,就顶着大风向指挥塔走去。 “将军,总统在等你?”舰队值班长紧跟了几步。 “什么?”里斯脚步稍稍放慢了一些,穿过“蓝岭号”的风在狭窄的军舰上层建筑间发出让人耳聋的“嗤嗤”呼啸声。 “总统!在卫星视频会议上等着你!”值班长贴近里斯,放开嗓门压倒风声。 “见鬼!”里斯心里骂了声,“我不是刚刚汇报过情况吗!”他转回头:“他又要干什么?” “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里斯没顾得上给敬礼的卫兵还礼,一大步跨入“蓝岭号”指挥塔中,没好气地说:“也许他要让我们跳下海去抓那个可恶的大鱼!”他把风雨衣甩下扔给勤务兵,“噔噔噔”的踏上一段舷梯,进入宽敞温暖的指挥室内。 迎面入眼的是肯特总统愁云密布的面孔,周围,总统的智囊团在悄悄地交头接耳。看到里斯进入指挥室,屏幕上总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里斯!” “总统,让您久等了!” “‘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是怎么回事儿?” “又来了!”里斯在心里暗暗抱怨着:“总统,虽然他们最终没有完成攻击任务,但我认为这两艘舰艇干的不错,他们困住了那艘中国潜艇,并把它整整拖住了二十分钟…” “我不管这些!”肯特不耐烦地打断了里斯,“我只想确定,它没有跑掉,对吗?” “是的!” “你肯定?” “‘麦凯恩号’和‘范德格瑞夫号’虽然失去了目标,但他们及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不仅争取了时间,而且为我们确定中国潜艇的位置提供了可靠的数据。”里斯侧过身子对着身后的电子显示仪,“根据他们提供的中国潜艇最后位置数据,我们按照他们能够达到的逃逸最大速度计算,他们不可能逃出这个范围,”里斯用光笔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圆圈,“而以我们舰队现有的反潜力量,完全可以控制这片海域。” “里斯,你知道我只要结果!” “是的,总统。”里斯清了清嗓子:“还有一个好消息,气象条件对于我们逐渐有利了,目前,‘小鹰号’上的s-3反潜机和p-4空中指挥机已经全部起飞,各驱逐舰和护卫舰上的反潜直升机也都相继起飞了,在这里,”里斯狠狠地将电子屏幕上的那个圈画了三遍,“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接下去的事情,就是收网了!” “很好!”里斯的坚定终于让屏幕上的肯特轻松了下来,他缓了缓语气:“很好,知道吗里斯?刚才有人建议我转移到五十一区,我告诉他们,不,我不会转移的,恐怖主义吓不倒我!吓不倒美国!里斯,第七舰队是一个让人骄傲的舰队,看你的了!” “请您放心!”里斯朝屏幕敬了个礼,目送总统从屏幕上消失。这时,一架反潜直升机轰鸣着从指挥塔前飞过,机身短翼下的两枚反潜鱼雷闪耀着刺目的光斑,里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值班长说:“注意卫星侦察报告,随时向我报告那个中国舰队的方位!” 6红箭 红箭 跃上浓厚的云层,歼侦10be立即被天边的朝阳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霞衣。 郑威把驾驶模式打到自动驾驶,晃了晃头,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在进入舰载航空兵之前,他是空军歼10a一级飞行员,在歼10a上有着八百多小时的飞行经历,但是,同样是飞行,空军与舰载航空兵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作为一级飞行员,当初改装歼10b舰载型战斗机的时候,郑威很自信,他认为两者的差别就是飞单发歼10a和双发歼10b的差别,而歼10b比歼10a的智能化更好、操作性更好,改装初期,他们那一批飞行员全都自信的要爆棚。但是,到了真正在航母上起飞降落的时候,他们才切身体会到了舰载航空兵与空军航空兵的不同,那看着比实际更小更窄的跑道,那晃动的甲板,弹射器滑动发出的刺耳的“吱吱”声和喷出的蒸汽,弹射及回收时所承受的巨大过载,夜间飞行时航母上那些朴素迷离的进场灯,还有那些象花花绿绿的小虫子似的引导员……航空母舰上的一切都紧张兮兮的:“洞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但愿!”荆诚抬头看了看海平面优美的弧线下红彤彤的太阳,他已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少次驾驶战鹰邂逅初升的太阳,但今天,不知怎的他有一种不同的感受,仿佛是突然之间发现了这壮观景象里更加美丽和神秘的东西,他搬上护目镜,不由多看了几眼。 “‘红箭’,‘红箭’,”耳机里传来“北京号”的呼叫,荆诚收了收神:“‘红箭’听到,‘泰山’请讲。” “现在核对飞行方位。” 荆诚低头看了看gps自动导航定位仪:“方位122-45。” “方位122-45,两分钟后你们将到达1号出发地,请核准” “两分钟后到达1号出发地,航向修正为96,核准完毕” “没有问题,祝你们好运!请不要脱离联系。” “‘红箭’明白。”“北京号”的声音消失了,荆诚再一次核对了一下航向,提醒前舱的郑威:“洞两,注意转向。”此时,歼侦10be机身一歪,自动调整航向,透过座舱,荆诚看着身下层层云海,他能感觉到下面滚滚掠过大洋的飓风,他拉下护目镜,深深吸了一口气,“‘泰山’,‘红箭’到达1号出发地,请示命令。” “‘红箭’,执行‘灯塔计划’。” “执行‘灯塔计划’,‘红箭’明白。” 荆诚用右手紧了紧安全带前胸扣,拍了拍飞行头盔,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执行任务前,都必须做,这就像一个神秘的仪式,如同在一场大赛开始前,有的球员要反复系鞋带,有的球员要换一双新球鞋,有的球员要在胸口反反复复画上几个十字一样,是激励自己、是祈求顺利?里面包含的东西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拉了拉手套,做完了最后一个小小仪式,按下了平视显示仪下“滚雷”搜索吊舱的按钮。 “滚雷”吊舱挂在歼侦10be的机腹下,这是中国专门为由单座歼10b改装成的双座歼侦10be歼击侦察机研制的水下目标搜索仪,它可以使用光学、电磁波、声波三种模式,对深度五百米以上的水下潜艇目标进行自动搜索测绘。荆诚向搜索仪输入了几个参数,启动了搜索程序,一道绿色的扫描线开始在液晶显示仪上扫过,同时在另一个显示仪上,同步显示对可疑大目标的测绘数据。 “洞两,保持航向,降低高度三百米,我们到云层底下去。 “洞两明白。”前舱的郑威迅速将驾驶模式切换回手动驾驶,轻轻一压驾驶杆,歼侦10be轻巧的一低头,向如波浪般涌动的云海扎下去。 7威海号 威海号 连续两个主动声呐探测波打在艇壁上,发出清晰的“啪啪”声,泰伦奴盯着四周阴沉沉的艇壁,极力在寻找响声传来的方向,他下意识地朝指挥舱内的人们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那动作,仿佛已经成为一个老练的潜艇兵,当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中国人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仅仅在这个让人气闷的铁罐子里呆了不到两小时。 鲁卓成似乎是微笑着看着泰伦奴,眼神镇定自如,好像是在观望和挑战,那意思就像在对泰伦奴说:好吧,让我们看看你能怎么样!泰伦奴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一生中,当他拿起枪来挑战命运的时候,有谁会用、有谁敢用这种轻蔑的目光来挑衅他呢? 没有人!那个遥远的故事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十年前,贫瘠而荒芜的阿富汗,一个美军小分队追捕几个反叛分子而包围了一个部落的村子,一个形容憔悴的阿富汗人刚刚掩埋了前一天被美军战斗机炸弹炸死的妻子和女儿,正摊在自己残破的家里,用泪水清洗心灵伤口。门被猛地揣了一脚,坍塌在他面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冲进来的两个人用枪托击倒在地,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阿富汗人流血的额头上。 天旋地转,那个阿富汗人努力支撑起自己,他看清了,两个白种人,两个美国兵,他们用枪口推搡着他,大声对他嚷着,他听不见他们在嚷什么,他只清楚地看见了自己面前的是两个美国兵,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抓住那两个美国兵的衣服,嚎叫着“还我的女人,还我的孩子”,接着他又挨了重重的一击,蜷缩着跪在两个美国兵的面前,他听见了哈哈的笑声,他听见了杂种的骂声,他觉得脸上一热,两股腥臊的液体从他的头上浇下来,他抬起头,两个白种人的阳具在朝他喷射着,尿液冲净了他脸上的血水,他看清楚了两张面孔,一个肥胖,一个带着眼镜,眼镜下还透露着稚气。 第21章 阿富汗人任他们辱骂着、殴打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始终死死地盯着那两张面孔。 三个月后,两个开车在附近山镇上兜风的美国兵被人割断了喉管,他们歪倒在车里,瞪着惊恐的眼睛,一个肥胖、一个带着眼镜,眼镜下透着稚气。 他——泰伦奴,就是那个阿富汗人,一个被仇恨、被屈辱唤醒了的卑贱的人,一个伟大的复仇的神。 没有人敢挑战他,没有人!泰伦奴的血在身体内慢慢地沸腾起来,胸口可怕的一起一伏,他瞪着喷火的眼睛,似乎要把鲁卓成和眼前这群黄种人统统都吞没。 一边,碧姬拉了拉他:“头儿!” 泰伦奴回过脸,带着一场决斗被突然打断的愤怒。 “头儿!”碧姬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蔚蓝色的眼睛盯着泰伦奴,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泰伦奴的愤怒犹如一批脱缰的野马,慢慢融进蓝色的眸子中,他急剧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他混乱的思绪也渐渐平和了。 “头儿,我们需要时间!”碧姬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这没什么,泰伦奴已经从刚才的混乱中走出来,恢复了他对于形势的判断,他把手按在碧姬的肩上揉了揉,“我们得快一点!”然后他回过头,他对着鲁卓成“哼哼”的冷笑了几声。 鲁卓成没动声色,从碧姬的脸上,他已经读出了点什么,他们还没有控制导弹系统,暂时放下了这个包袱,鲁卓成的心里轻松了不少,眼前,他必须集中精力对付水面上正张着血盆大口的那个庞然大物:“报告潜深!”他从容地下着命令。 艇长的镇定感染了大个子和刘伟,那些焦躁、紧张、愤怒的情绪在慢慢消失,希望在他们的脸上无声地传递着。大个子挺了挺身子,“潜深100米,完毕。” “报告艇下深度” “艇下深度900米,完毕!” “水面情况怎么样?” “可以判明航空母舰一艘,大型舰六艘,中小型舰七艘,已环行展开,在我周围方圆20海里,扇面队形向我接近!” “探测有无声呐搜索盲区?” 刘伟仔细地调整着被动声呐接收器,一会儿,他失望的向鲁卓成摇了摇头,“对方队形很紧密,我们找不到盲区!” 鲁卓成凝视着电子海图,他眼里仿佛看到一张大网撒了下来,而“威海号”正在逐渐滑落到网中心。 “敌队形开始环型收缩,”刘伟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对手要动手了。鲁卓成点了点头,美国人决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一个大型舰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恶劣的气候下,能够准确预判,并迅速在这么大的海域内编组成严密有效的反潜合围队形,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和有素的训练,是非常困难的。一张大网在眼前被扎起,鲁卓成不由欣赏起水面上的那个对手来。 “全艇战斗警报!打开全部通风阀、注水阀,紧急下潜!” “紧急下潜!”大个子一边重复着鲁卓成的命令,一边按下头顶的紧急下潜警示灯。 “首倾10度,潜至400米!” “威海号”象一支大雪茄,慢慢立了起来,艇身上部两侧的通风伐喷出一股水泡,注水阀“呼呼”的吞吸着海水,如一个跳水的人,紧吸一口气,朝深海扎下去。 “150米…200米…250米…”大个子不停的报着水深,“300米…400米!”他麻利地关闭注水阀,“关闭注水阀,调整均衡!”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全艇静默,发动机待机。”现在的“威海号”仿佛一下睡着了,除了待机电力发动机缓慢而轻微的“嗡嗡”声。 “反潜火箭!”刘伟压低声音,一会儿,扬声器里传来了几道“呼呼”的声音,贴着众人的头皮划过。 这说明对方的电磁设备已经探测到了“威海号”,“潜至500米!”鲁卓成迅速计算着第二批火箭可能的弹着点,“威海号”又深吸一口气,艇身慢慢沉落,几枚反潜火箭拖着沸腾的海水从“威海号”刚才停留的地方穿过。 “好险!”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鱼雷入水!”刘伟叫了一声,“两枚!间隔两秒!”从人们的脸上,可以感觉到紧张。就连泰伦奴他们,由于感受过鱼雷的追击,所以呼吸也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艇长!”大个子虎着脸盯着鲁卓成,一手紧握发动机制动。 鲁卓成向他摇了摇头,把视线转向刘伟,在将近五百米米的深度,他相信刘伟的耳朵比自动探测仪要可靠。 “在我左上方,距离1000米,它们在垂直下潜!”刘伟仔细转动着声呐调节旋钮,尽量在深海中的各种神秘诡异的声音中搜寻那两枚鱼雷的踪迹。 “施放声波干扰!” “施放声波干扰!” “600米…”刘伟皱了皱眉头,“开始转弯!” 所有人都等着刘伟的下一句话。 “朝向我们!”指挥舱内的空气立即紧张了许多,一个无形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每个人的心。 “左舷绕流弹四发发射!”几乎在同时,危险警告灯连续闪烁了几下,“威海号”暴露在几束探测波下,“艇下水深?”鲁卓成加快了命令节奏。 “500米!”大个子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艇长,绕流弹发射了,鱼雷距我400米,”刘伟的胸膛起伏着,“未转向!” 人们仿佛能感受到那两枚黑黝黝的拖着浊浪的杀手正狞笑着奔过来。“真主”,哈里米嘴唇哆嗦着,眼里充满了恐惧、无助。泰伦奴紧紧抓住舱顶的一个扶手,他感到紧张,但心里没有恐惧,其实,从他走出那个阿富汗小部落开始,他的恐惧就已经跟着心死了。 “舵角5度,继续滑潜!”听到鲁卓成的命令,大个子犹豫了一下,但立即执行了命令,威海号继续向深渊滑落。 “潜深600米!”眼前的深度指示仪指针微微颤抖着,“威海号”在急速下潜,大个子和刘伟相互交换着严峻的目光,他们知道鲁卓成想要干什么,一般鱼雷的适用作战深度是距水面五百米内,即使是深海鱼雷,最大作战深度也不会超过八百米。鲁卓成的想法很简单,尽量深潜,避开鱼雷的作战深度。但是另一方面,虽然深潜可以避开鱼雷攻击,但“威海号”的最大理论潜深不超过八百米,即使在现在六百米的深度上,他们都已经能够感觉到“威海号”的艇壳在巨大的压力下由于变形而发出的“嘭嘭”声。但是相对于完全暴露在水面上无数个探测器下,承受一枚又一枚鱼雷的攻击,下潜,也许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两人的目光又同时落到鲁卓成岿然不动的背影上,他在赌博。 “700米!”大个子几乎是在小心翼翼地报着水深,仿佛生怕声音大一点,潜艇就会解体。 “鱼雷转向,我们躲过去了!”刘伟的话并没有让大家放松下来,反倒是又几声“啪啪”的声音扯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艇长!”大个子叫了一声,深度表上的指针慢慢的坠入红色的危险区域。 鲁卓成还在沉思着什么,似乎没有听到大个子的提示也没有看到危险的深度指针。 “继续下潜!” 8蓝岭号 蓝岭号 “‘魔术师’、‘魔术师’…”扬声器里不断传来代号“动物园”的p-4空中指挥机的报告:“目标区域标定、目标区域标定……” 里斯疾步来到作战状态显示仪前,电子显示屏上,从p-4上发来的各个空中、海面作战单元的作战数据正迅速通过“蓝岭号”上的中央处理器,经过飞快的整合分析处理,形成视觉作战状态投影显示出来。 “它在这里!”一个作战参谋用光笔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光点,里斯微微点了点头,他托起下巴,凝视着那个忽明忽暗、忽隐忽现不断闪烁的光点,从三架反潜直升机上发射的六枚鱼雷先后失去目标,他现在不由开始怀疑起这些探测数据来,“它真的在那里吗?”他反复问着自己,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舰队产生了怀疑,他第一次希望从另一个侧面好好了解眼前的对手。 在他还担任第七舰队参谋长的时候,他曾经访问过中国,那是他第一次指挥“蓝岭号”两栖指挥舰对中国海军进行友好访问,那是在青岛,当他在“蓝岭号”指挥台前的甲板上向出港迎接的中国海军112号导弹驱逐舰还礼的时候,他觉得112号那么的矮小。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触中国人,他在中国水兵有点生硬的军乐合奏声中走下“蓝岭号”,与中国海军的将领们握手,用刚刚学会的一句“你好!”问候着,在他们面前,他觉得自己过于魁梧,与他们交流,他总觉得中国人过于拘谨严肃,很不幽默。中国人安排的欢迎项目倒是很丰富周到,举行欢迎宴会,相互参观对方军舰,举行篮球友谊赛,参观青岛市容,游览崂山……三天的访问期结束后,他的水兵们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而他基本上没有离开青岛的海军基地,由于职业的兴趣,他仔细观察着这个未来的朋友或对手,在112舰上,从指挥室到炮位,从反舰导弹到舰载直升机,夜晚,他拉开“蓝岭号”舰长室的窗帘,看着夜色中青岛的繁华富丽的灯光,又看着周围停泊的矮小的舰艇,不由生出很多的疑问,在他看来,这两者之间的反差是那么大,那么不协调,他无法想象,这些矮小的陈旧的军舰能否保卫它背后的繁华。那一次的中国之行,很快在他周游各大洋、各大洲的履历中被淡忘了,唯一能忆起的,就是那晚富丽的青岛夜景和矮小的军舰之间的反差。 第22章 “中国人!”里斯盯着综合显示屏上闪烁的光点出神,在他接触的所有人中,他认为最不可理解的就是中国人,他们闪烁的言辞、谦卑的笑容、客套的礼仪,他们的聪明、狡诘、热情、沉静、坚韧、自尊…总之,在这个民族身上融合了很多很多东西,就像那晚富丽喧哗的灯光,你永远无法用一个词来准确概括。说到法国人,你可以说浪漫;说到德国人,你可以说秩序;说到英国人,你可以说古板…但是,你无法给中国人下什么定论,他们太复杂,也许…里斯忽然想起一个作家曾经说中国人的一段话,“这个民族是个老于世故的民族”,老于世故,里斯觉得如果非要概括的话,也许这个词最为合适了。 “老于世故!”他沉吟着,旁边的一群参谋们不解地望着他。 “你们认为,他们现在会干什么?”里斯没有理会众人,他半是提问半是自问地说。 “逃跑!”值班长靠上前,“如果我是那艘潜艇的指挥官,我会移动,想尽一切办法移动,困在这里,就是死亡,我会…不,我想他们会保持在五百米以下水深,低速潜行…也许是朝这个方向……” “也许?”里斯依然盯着那个小亮点,看着它渐渐消失,他喃喃自语:“也许?是的,你不是中国人,我们都不是中国人!” “长官!看,他不见了!”周围的几个参谋一阵惊呼,里斯并不感到很奇怪,仿佛早就知道了会这样。 “长官,他溜了!”值班长一拳打在指挥桌上,“他溜了!我们必须散开队形,向四面扩大搜索!” “永远不要把中国人想的那么简单!”里斯沉思了片刻,他摇了摇头:“命令…” “各舰保持现在位置,定深600米到1000米,深水炸弹攻击!” “1000米!”值班长显然有些疑问,“长官,他们不可能潜1000米,水压会把他们压扁的!” “但愿如此!”里斯没有再说什么,他走近指挥塔舷窗边,暴风雨已经停息了,太平洋波涛万顷,刺透云层的阳光穿过舷窗,耀在他的脸上。 1威海号 威海号 “威海号”继续沉落着,“吱呀吱呀”,钢质的外壳在数百吨的水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大个子的背早被汗水溻湿了,呈显出一个倒三角,他瞪大眼睛直盯着深度表,那个颤巍巍的指针正一点点地在血红色的区域内滑动:“800米!”他擦了擦沾在眼角的汗,指针仍然在滑落。 “噼啪噼啪…”,恐怖的声响不断从四周传来,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待到“威海号”复又陷入沉寂,这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个大铁壳子吹炸。 哈里米的脸蜡白蜡白,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默默地念着真主,一只手贴着额头上,极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另一只拿枪的手不知不觉地颤抖着,在枪弹的叫嚣声中过惯了的人,这种死亡的静默几乎轻易地就可以把他推到崩溃的边缘,“头儿!”他几乎带着哭腔轻轻叫了一声,他相信泰伦奴,他相信他能把他救出地狱。 泰伦奴愤怒地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哈里米一眼,哈里米咽一口唾沫,绝望的大口吞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 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就像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响了一个闷雷,紧接着就是连续的几次爆炸,有近有远,“威海号”被滚滚水浪推得晃来晃去。 “深水炸弹!”鲁卓成努力控制着身体平衡,“抓紧固定物!”在“威海号”的一次次抖动中,他迅速寻找着他的艇员,“刘伟,注意!大个子,别紧张!” “850米!”深度指针几乎划到了危险区域最顶端。 “停止下潜,双车停!”鲁卓成的命令声未落,大个子已经麻利地做完了一系列动作:“双车停到…关闭进水阀…推出升降舵…艇身平衡…”随着“威海号”渐渐沉寂下来,大个子虚弱地斜靠在操作台前。 泰伦奴使劲捏了捏手中的枪,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感觉愤怒就像一头恶兽,正疯狂地噬咬着自己的神经。他看了看一边的几个中国人,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显得过于平静,就连始终都准备跟他们拼命的大个子,都安静地坐了下来,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仿佛尝到了这个狭小的闷罐中充满的死亡气息,他示意哈里米和马佐尼轻轻坐下。 此时鲁卓成坐在甲板的一角上,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小睡,“你们怎么想到要这样的?”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似问非问,好像是在跟谁拉家常。 “嗯?”泰伦奴很惊讶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应了一声,他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疲惫的中国人,不知怎的,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言语的渴望。他真的想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呢?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语言,现在,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多长时间了,一年?不,十年?他真想回到枪林弹雨的阿富汗、伊拉克,他可以放大嗓门向他的弟兄们高喊:“冲啊!上!把他们都杀了!弟兄们!复仇啊!”但在这里,他几乎要把语言给忘记了。 “想不到是吗?”泰伦奴的嘴角轻轻地歪了一下,他挑悻似得迎着鲁卓成向他射来的目光。他恨一切来自所谓文明世界的目光,那种歧视的、虚伪的、恶毒的目光,但是,在与鲁卓成目光交接的一刻让他产生了动摇,此时在这个东方人的眼里,他没有感觉到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这目光中充满了真正的疑惑,这里面有一种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坦诚。这倒让泰伦奴有点不知所措,他避开鲁卓成的目光,头顶上那盏因为潜艇晃动而拼命旋转的警告灯让他有点目眩,他不由自嘲式地笑了笑,“是的,也许下一分钟,我们就得喂鲨鱼了!对吗?好吧,你有权知道一切!”他向马佐尼和哈里米做了一个手势,“来吧,坐下!”哈里米困惑地搔了搔头,在他的记忆中,泰伦奴从来没有用这样平静的语气与他说话,他已经习惯了喝斥、怒骂,对于这样的变化他真的有点不适应。 “你们原本不在我们计划中,”他感觉到周围中国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我们的目标是美国潜艇!” “那艘俄亥俄级?”鲁卓成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在被称为没有别的国家舰艇的区域内却受到俄亥俄级的追踪。泰伦奴朝他点了点头:“我们的计划本来很完美,我们劫持一艘邮轮,而后在那艘美国潜艇的航道上制造海难事故,于是他们热心地营救起我们这群可怜人,然后却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群可怕的武装劫匪控制,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洲际核导弹被控制,美国人自己的核导弹对准了美国人自己!他们终于遭到了报应!”泰伦奴平静地叙述着,他尽量放慢语速,仿佛在回味一段美好的往事。 “可惜,我们遇到了坏天气!”哈里米忍不住在旁边插了一句,当他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泰伦奴的话后,连忙闭上了嘴。 泰伦奴并没有责怪哈里米的意思,他额头的疤痕一动,冷冷地笑了一声:“是的,我们遇到了该死的飓风,那艘船的导航系统出了问题,魔鬼让我们失去了美国人,但真主把你们送上门来!” 泰伦奴话音未落,几颗深水炸弹在“威海号”周围接二连三的爆炸,鲁卓成平静地摇了摇头,“这真是不错的选择!”而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美国潜艇会出现在哪里?你们怎么知道他们的航线?”泰伦奴诡异地笑了笑:“真主的指引!” “俄亥俄级?”鲁卓成头脑里陡然产生了很多问号,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问题浮现在脑中,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感觉到有更多的阴影堆积在他意识的深处…… 2蓝岭号 蓝岭号 “长官,‘动物园’报告…”值班长提高了声音,“依然没有发现目标!”这是整个舰艇编队对于那个可恶的水下敌人的第二次原地深水炸弹进攻了,值班长不由想象着水下的情景,这个可怜的地方被他们用深水炸弹整个翻了一遍,“那艘潜艇?”值班长的想象中出现了一片空白,不过此时他倒不是很沮丧,至少他认为应该沮丧的不是他。 “长官!”值班长挺了挺胸膛,他觉得此时他应该做些什么:“也许它已经不在这里了,”他顿了顿,“我们是不是放弃这里,扩大搜索范围?”从侧后方,他仔细观察着里斯表情的变化,他希望他能认识到目前的情况,希望他能意识到他的存在。 里斯的眼依然眯着,仿佛还在眺望着茫茫大洋出神,值班长正要再报告一遍,里斯的眼皮突的一挑,“深水炸弹定深900到1000米,各舰再攻击一次!” “长官!”值班长不可理解地耸了耸肩膀,他极力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这很让他意外,因为他原以为,接连两次的无功而返应该让里斯改变决定,应该让里斯重视自己当初的判断,可是…他嘴张了张,最后挤出几个字:“我们在浪费时间!” “不!”里斯转过身来,“跟中国人打交道,不要怕浪费时间!”他走到作战海图前,俯下身子,盯着上面一条一条的海标线喃喃自语:“他们在考验我们的耐性!”值班长还想争辩什么,可是被里斯的一个手势打断了,“执行吧!” “是,长官!”值班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抓起通话器:“命令,深水炸弹定深900到1000,一个基数,攻击!” 3威海号 威海号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威海号”剧烈的一震,一阵撕心裂肺的炸裂声从艇艏传来,危险警告灯血红的光线凄厉地掠过每个人惊骇的面孔。 第23章 鲁卓成也顾不上剧烈地摇晃了,他一个箭步冲到指挥台前,抓起通话器,“各舱报告情况!报告情况!” 在随后暂时的平静中,鲁卓成眉头紧锁地听着相继而来的报告,“鱼雷舱!鱼雷舱向我报告!鱼雷舱向我报告!”通话器里只有电流的“嗤嗤”声,“我们被击中了!”大个子的目光从深度表上移开,他与刘伟交换着不安的眼神,“他们击中了鱼雷舱!”他们不约而同地寻找着鲁卓成,他们看到一颗豆大的汗珠正顺着鲁卓成的脸颊滑落下来。 “鱼雷舱报告!鱼雷舱报告!我是楚天云!”死一般的寂静突然被打破了,通话器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情况不太妙,”楚天云边向鲁卓成报告着情况,边接过一个水兵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鱼雷舱内的忙乱已渐渐平息了,他赶到这里的时候,鱼雷长正指挥着几个几乎裸体的水兵拼命地封堵着艇壁漏水,“威海号”算是命大,那颗深水炸弹如果再沉落十米,就会把“威海号”的艇首扎个稀巴烂,不过,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巨大的爆炸威力,却炸裂了“威海号”艇首左侧鱼雷舱,“我们不得不封闭左侧鱼雷舱,否则,海水会淹了‘威海号’!” “干得好!右侧鱼雷舱情况怎么样?”通话器里鲁卓成关切地问。 “不妙,3号4号鱼雷发射管控制线路可能受损,我们试了一下,无法加压!”鱼雷长接过楚天云手中的通话器。 “马上抢修!给你十五分钟。”鱼雷长有些沮丧地扔下通话器,楚天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吧!伙计,‘威海号’不能没有牙齿!” “当然!”鱼雷长狠狠地给了那个不争气的鱼雷发射管一拳,吼了一声:“过来,江雷,给你十分钟,修好它!” “副艇长,轮机舱漏水!”扬声器里传来的焦急的呼声让刚想放松一下的楚天云又紧张了起来,在被深水炸弹爆炸波推动的来回摇晃的潜艇过道里,他几乎是小跑着从艇首向艇尾奔去,穿过艇员舱、穿过餐厅、穿过狭窄的弹道导弹发射管中间的过道…到处都是焦急的面孔,到处都有水兵们在封堵由于承受不了水压而破裂的管道,“坚持住…坚持住…”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嘎吱嘎吱”,艇壳上钢铁扭曲的声音不断传来,“啪…吱…”一根蒸汽管道变形破裂,从裂口处喷出的蒸汽把站在旁边的马佐尼吓了一大跳,“该死!该死!”他恐惧地大骂着。 鲁卓成眉头紧锁,他紧握送话器的手浸满了汗珠,“楚天云、楚天云,轮机舱怎么样?”如果动力系统出问题,“威海号”只能是死路一条。 “艇…艇长…”扬声器里楚天云粗重的喘息声几乎被湍急的水流声、水兵们的呼叫声淹没了:“一条注水管破裂!水很大!我们正在想办法!” “一定要保证动力系统正常工作!”鲁卓成能够想象此时轮机舱内忙乱的场面。 “放心,我们全力以赴!”楚天云提高了音量:“不过,艇长,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呆下去,迟早会被压扁的!” 是啊,将近九百米的深海,潜艇要承受约百倍的水压,一点点破损,随时都可能引起全艇结构的大崩溃。“保持深度!”鲁卓成面无表情。 “保持深度!”大个子重复了一句命令,语调里饱含着失望。 4红箭 红箭 “再压低一点高度,”荆诚仔细调整着面前的液晶显示仪,“滚雷”搜索吊舱发出的探测波一遍一遍地梳理着海面,“我需要再低一点。”海面下的世界比人们想象的更为激烈和复杂,各种水流、高低起伏的海底山谷、各种类型的海底生物还有各种各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要从这一切中分辨出一艘潜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白!我再下降100米。”郑威向自动飞行控制仪中输入了数据,歼侦10be机身一沉,高度下降到五百米。 这个区域应该是他们判断标定的最边缘区域,海面上什么都没有,荆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海底了,他旋转着搜索旋钮,仔细判断着每一个可疑的信号。可很快,他便失望了,他抬起头,揉了揉双眼,看着机身下倏忽而过的太平洋浩瀚的水面,不由得要大喊一声:“‘威海号’,你到底在哪里呢?” “洞幺,情况怎么样?”耳机里传来前舱郑威的声音:“一点踪影都没有”荆诚不免有点上火,“也许我们应该再往前面飞!” “往前飞?”郑威的声音显然有些犹豫,“洞幺,这可是我们任务的最边缘!” “但谁敢肯定,‘威海号’不就在前面呢?” “也许…” 荆诚没有再理会郑威,他按下加密通话器:“‘红箭’呼叫‘泰山’,‘红箭’呼叫‘泰山’……”"奇-_-書--*--网-qisuu." 耳机里很快传来“北京号”引导员经过解密的声音:“‘泰山’听到,请讲!” “a3号地域,‘红箭’没有发现标靶、没有发现标靶,‘红箭’请求越过a3,搜索a4,完毕!” 耳机里沉寂了一会儿,“‘红箭’,a4地域有‘黄蜂’,a4地域有‘黄蜂’,你们返航,完毕。” “黄蜂!”,荆诚明白,这是指美国第七舰队,在他们起飞前的任务部置会上,高长海特别点到了第七舰队的位置,并要求他们尽量不要靠近第七舰队,不要为第七舰队探测到,高长海的意思荆诚明白,在海上两个舰队之间,任何鲁莽的行为都可以被认为是充满敌意的,而两个大国舰队间敌意的行为,很可能引起更大的波澜。 “‘红箭’回答!‘红箭’回答!”耳机里传来“北京号”引导员焦急的呼叫,荆诚仿佛看到了同样焦急的高长海。“‘红箭’明白!”荆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突然有种预感,“威海号”就在前面的某个地方,耳机里不断传来“北京号”的呼叫,“‘红箭’马上返航、‘红箭’马上返航!”军令如山,荆诚一咬牙,把头脑中的一切想法抛到一边,“洞两,我们返航。” “返航,洞两明白!”郑威轻轻做了一个踩舵和侧杆的动作,歼侦10be机身一侧,利索地做了一个小半径转弯,返回原航线。 郑威开始加速,海面在荆诚的眼中越来越快的离去,一种焦躁慢慢在他体内弥漫开来,他变得越来越不安起来。“怎么回事儿!,荆诚努力清理着自己杂乱的思绪,他不由转头望了望身后,透过透明的气泡型座舱,歼侦10be高立的双垂尾下,两台涡扇-14矢量喷气发动机喷射出的灼热气流将后面的一切都虚幻化了,看着那袅袅迡迡的幻境,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它就在那里,它就在那里…”荆诚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着,他仿佛从那幻影里看到了什么,而且越来越清楚。 “洞幺,你没事吧!”前舱传来郑威关切的问话,让荆诚从冥想里猛地清醒过来,“它就在那里!”他高喊了一句。 “什么?你说?”郑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威海号’!a4区域,一定是的!它一定在那里!”荆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时的激动让他有点语无伦次。 “你怎么能肯定!”郑威松了松油门,歼侦10be放慢了速度。 “我能感觉到,真的!它就在那里!” “但是…” “快点,让我们回去!” “可命令…” “是的,我们应该执行命令,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威海号’,”荆诚缓了缓语气,“想想吧,命令我们很容易执行,但是如果因为执行命令而错过了‘威海号’,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前舱一阵沉默,荆诚能感觉到歼侦10be在犹豫着减速,“洞两,我们自己干!”他知道郑威是无法拒绝的,因为他太了解郑威了,他的那种认准一个理儿,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果然,很快前舱传来郑威的声音:“真拿你没办法,好吧,让我们看看去!”话音未落,歼侦10be一个漂亮的筋斗转过机身,“洞幺,回去后,你得为这趟旅行埋单!”荆诚哈哈笑了起来:“老惯例,请客喝啤酒!” “‘红箭’…‘红箭’…”郑威举起一个手指头在头顶晃了晃,“‘红箭’,你的航向错误,你的航向错误,请修正、请修正…”荆诚也听到了,他按下加密通话器,“‘泰山’,‘泰山’,红箭暂时与你们断开联系,请放心,我们将按时返航,再见!”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讯器,“现在,就剩我们了!”他极目前方茫茫的海面,“洞两…” 郑威向后伸出了大拇指,“洞两明白!” 歼侦10be一个猛子扎向海面,在距离水面六十米的高度迅速改平,涡扇14喷射出的强大气流立即在海平面上激起一道沸腾的水线。 5蓝岭号 蓝岭号 里斯双手抱拳支着下巴,眼前的作战显示屏上,仿佛正摆着一个无形的棋盘,他正在与一个看不清的对手对弈,这每一招每一步里都玄机重重、杀机密布,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下一步…”他反复拿捏着手中的棋子,他在思考,该走哪一步棋,该出哪一招。这本应是一局实力悬殊的棋,他曾经相信他可以轻松的几步就置对手于死地,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对手远比他想象的难以对付,他用有限的子力与他周旋,他巧妙的化解着他一次次致命的攻击,他走的每一步应招都让他感到别扭,让他不知从何处下手。 第24章 “难道它真得能从第七舰队的眼皮底下溜走吗?”里斯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很自信他的判断,这种自信是建立在他三十六年的海上经验基础上,建立在第七舰队强大的技术实力基础上,特别是后者,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在海军里,里斯属于坚定的技术至上派,他坚信,技术是战争胜负决定性因素,特别是在现代化作战条件下,强大的武器技术、完善的信息控制、可靠的后勤保障是迅速赢得战争优势的基础。1983年,美国实施了援助格林纳达的“暴怒计划”,里斯作为“独立号”航母的一名间见习军官,亲身经历了那次仅仅持续了一周的战斗。10月21日,由“独立”号航空母舰编队和“关岛”号两栖攻击舰编队组成的攻击群隐蔽驶抵格林纳达岛海域,迅速在该岛周围五十海里范围内建立海、空封锁区,25日拂晓,美军在格林纳达岛东北部和西南部同时发起突袭。在东北部,以“关岛”号为首的两栖攻击舰编队所载海军陆战队,搭乘直升机和登陆艇上陆,仅两小时便控制格林纳达岛珍珠机场,随后占领其南面的格伦维尔兵营,并派出部分兵力沿格岛北岸绕至西岸的大马尔湾登陆,配合空降小分队营救被软禁的英总督保罗.斯库恩。在西南部,“独立”号航空母舰出动a-6、a-7攻击机对萨林斯角机场实施火力压制,特种部队和驻本土及巴巴多斯的第82空降师各两个营先后由大型运输机运往机场上空实施伞降和机降,控制机场后分兵两路向圣乔治推进。期间,攻击机以猛烈的轰炸和扫射配合地面部队行动,26日,美军攻占格林纳达岛政府军要塞弗雷德里克堡,27日攻占军事要地里奇蒙山监狱。至28日下午,南、北两路美军经激烈巷战占领圣乔治城,战斗结束。 作为生平参加的第一次实战,虽然与以后他陆续参加的海湾战争、打击伊拉克战争等相比,在规模上、激烈程度上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却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技术优势的巨大力量。战斗开始后,在“独立号”航空母舰上,看着冲天而起的战斧导弹,看着一架架满载各种型号导弹、火箭的舰载攻击机,看着一辆辆坦克、装甲车…,他兴奋极了,他爱这些混杂着机油味和火药味的钢铁,正是这些冷酷无情的家伙让格林纳达政府军和古巴军尝尽了苦头,也使他们能以微乎其微的伤亡,迅速赢得胜利。以后的一次次战争都反复地证明了一切,科索沃、阿富汗、科威特、伊拉克…他感觉他们好像是一个魔术师,在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观众面前展示着高技术战争的魅力,那些观众们羡慕、嫉妒、赞叹、臣服,他们也亦步亦趋的模仿,但不幸的是,他们永远都学不会,那只属于美国。 当然,一把锋利的剑只有在一名好的剑客手中才能成为最为致命的武器,虽然里斯对剑的欣赏远远超过对剑士的欣赏,但实际上在剑士的培养上他比谁都重视,他可以自豪的说,第七舰队每个岗位上都有全海军最优秀的士兵,恐怕没有人敢出来反驳他,而实际上,他本人就是海军最优秀的舰队指挥官,一个无敌的剑士。可今天,这名剑士却遇到了一个让他头疼的对手。 里斯重新从头检讨了一下他的整个指挥过程和战术运用,希望能找出能够让中国潜艇逃出这片封锁区的漏洞,但他找不着,他认为自己的布阵没有漏洞,中国潜艇不可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那么,那艘该死的潜艇会在哪里呢?在六百米、八百米的深度上他们曾经连续两次探测到那艘潜艇,他判断这两次都是那艘潜艇正开机移动,之后它就消失了,对此,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那艘潜艇深潜停机,首先保证不被探测到,避免受到鱼雷、导弹等精确武器的攻击,而后企图被动躲避深水炸弹攻击。这招很合理,但也很冒险,谁能肯定下一刻深水炸弹不恰好撞上你呢?但是,单凭深水炸弹攻击这种二战就有的老式攻击方式,盲目性太大,而自己的优势在精确打击武器,必须把它引上来,让它动起来,让精确武器对付它。 “给它开个口子!” “长官?什么?开口子?” “对!开口子!我们来钓鱼!” 6威海号 威海号 深水炸弹的爆炸声渐渐稀落了下来,好像一场急雨渐过,最后,终于停下来。 哈里米依然被笼罩在深水炸弹恐怖的影子中,“这该死的铁棺材…该死的…”他的嘴唇哆嗦着,反反复复喃喃自语,以至于对周围突如其来的寂静一时毫无感知,当他猛然清醒过来之后,简直就要为又一次挣脱死神的魔爪而欢呼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他的情绪丝毫没有感染指挥舱中的中国人,他们的脸上,依然是阴云密布。 “艇长,深水炸弹停止攻击了!敌舰队队形在变!”刘伟仔细辩别着耳机中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自信,显然,水面上舰艇的运动让他感到迷惑不解。突然,他捂紧了耳机,脸色一亮:“艇长,左22度,出现探测盲区!” 鲁卓成迅速看了一眼海图,他不解地揪着下巴:“怎么回事?难道美国人放弃了!”就在刚才,美国人已经牢牢地把他们压在了海底,现在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改变队形? “艇长!我们躲过去了!”刘伟轻轻出了一口气,鲁卓成默默点了点头,他不怀疑094级可靠的隐身性,但他更不会轻视美国舰队的反潜能力:“但愿如此!” “嘭嘭…”,几声撕心裂肺的金属声从威海号艇身上方传来,又有一处部位在塌缩。 “艇长,我们恐怕要撑不住了!”,大个子焦急地盯着压力表,“艇长…” 其实此时鲁卓成的心里更为焦急,他何尝不想早点离开这地狱式的深海,但是他在犹豫,因为他还猜不透美国人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艇长,左22度,敌撤走航空声呐探测器,两艘水面舰艇离开!”刘伟提高了声音,提醒着有点走神的鲁卓成。 这个突然洞开的探测盲区正是鲁卓成走神的地方。美国人会那么慷慨吗?鲁卓成自问着,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这是个饵!”,但这却是一个十分诱人的饵,海图上,这个开口的方向恰好对向那片深海谷地,并且只有八海里,如果能够从这个口子突过去,钻入深海谷地,那么美国舰队再想轻易地围住“威海号”,就不那么容易了。“咯吱咯吱…”,“威海号”钢结构变形的声音不断传来,鲁卓成没有再犹豫下去,就算这真的是个饵,这也是一个存在机会的,值得去冒险的饵:“开机上浮!”他轻声命令着。 大个子麻利地拉下排水阀,“威海号”轻轻呻吟了一声,开始上浮…… 7蓝岭号 蓝岭号 “‘突击者号’报告、‘突击者号’报告…”扬声器中一阵兴奋的呼叫将里斯从难耐的等待中拯救出来,“发现目标!发现目标!”仿佛是久旱逢甘霖,里斯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旁边的值班长也直奔过来,目光里带着歉意:“天呐!它真的还在这里!” “突击者号”的探测信号传过来了,一个绿色圆点忽隐忽现的闪烁着,测绘雷达正在迅速测绘目标,不一会儿,094级修长的艇身外形显现在屏幕上,“就是它,目标方位网,32-67,深度450米,速度15节,正在加速!”值班长大声判读着显示屏上的参数,面带倾佩的向里斯报告着:“天呐!它上钩了,它真得朝我们开口的方向运动了!” “它受不了了!”里斯淡淡地说,语气里满带着踌躇,他用一个逼真的假动作,诱使对手伸出了拳头,暴露出了防守的空当,这恰恰就是打击对手的最好时机,接下去,他会一鼓作气,以一阵暴风雨般的组合拳彻底摧垮对手。“命令,集中火力,攻击!” 8威海号 威海号 水下两百米,在密集的弹雨中,“威海号”象暴风中的一支风筝,承受着疯狂的肆虐,随时都会被撕得粉碎。 毫无疑问,美国人已经发现了“威海号”,现在,速度和机动是“威海号”冲破封锁的唯一手段。鲁卓成紧紧抓住潜望镜旁的扶手,努力控制着身子,同时,也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危机关头,作为一艇之长,如果自己失去镇定,那么肯定会给全艇带来混乱。他推出电子潜望镜,透过阴暗的海水迅速向四周观察着导弹和鱼雷来袭的方向,判断着水面美国舰艇的攻击队形。 “前车进二,右5度,速度20节…双车停,左10度,前车进一,加速5节…”“威海号”努力做着规避动作。鲁卓成锁紧眉头,他知道“威海号”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在美国人的监控系统中,潜艇的最大优势在于隐蔽,一旦暴露就会丧尽优势,完全成为别人的活靶子,何况上面是整整一个舰队。 “鱼雷!”此时,刘伟的叫声已经变的得声嘶力竭。 “位置!”鲁卓成暗暗骂着,目光迅速向作战显示仪投去,突然一阵电火花“嘭嘭”炸响,液晶显示屏上一片黑暗,“艇长,电路短路!”刘伟顾不上什么了,他紧捂耳机,“妈的!”他不由骂了一声,耳机里混进了各种杂音,导弹、鱼雷和深水炸弹的入水声,爆炸声,他觉得耳朵就要被震裂了。 “位置!”鲁卓成吼了起来,他紧抓潜望镜手柄,眼睛紧贴目镜,迅速作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扫视:“位置,它从哪里过来!” 第25章 “快!快!来吧来吧!”刘伟咬着牙关,诅咒着,对于声音,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厌恶,“出来吧!”汗水已经流了满脸,他眯起被汗水刺得生疼的眼睛,从各种杂音中努力分辨着鱼雷的啸叫声,“来吧…来吧…找到它了!”他几乎欢呼起来:“右舷,两枚,速度40节,距离500米!” 几乎在同时,鲁卓成已经把潜望镜对准了鱼雷即将出现的位置,“施放声波干扰!右舷扰流弹,4发发射!” 刘伟跳起来,使劲按下扰流弹发射按钮,但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按了一下,发射指示灯依然不亮,他几乎咒骂着一拳砸在发射按钮上。 鲁卓成心中一凉,潜望镜中,那幽暗的海水深处,正有一个鬼魅狞笑着向他们扑来。 “距离400米,它们冲过来了!”刘伟已经无暇再去理会扰流弹发射按钮了,他高叫着。 “距离封锁缺口还有多少米?”鲁卓成紧紧趴在电子潜望镜上,他已隐隐约约看到那两枚落入到潜望镜电磁探测仪探测范围内的高速鱼雷形成的探测亮斑正一点一点地变大。 “600米!”刘伟已经嗓子沙哑了:“敌舰队队形变化,两艘水面舰正向我前方运动!” 美国人要扎口了,鲁卓成心中一紧,“大个子,全速!”鲁卓成随着鱼雷来袭方向不断调整着潜望镜,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但他决心搏一搏,他要摆脱身后那两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家伙,并且在封锁缺口前冲出这个水中罗网。 大个子咬着牙推动动力杆,“威海号”速度指针猛然升高,巨大的发动机螺浆疯狂搅动着浑浊的海水,如一匹脱缰的烈马,踏起滚滚烟尘。 “鱼雷距离200米!52度进入!” “稳住!直线加速!”鲁卓成额上的汗水溻湿了潜望镜目镜胶垫。 水面上,两艘反潜舰正划开波浪,拦腰堵截“威海号”的去路,舰尾,一枚枚定深磁感应水雷陆续落入水中,“威海号”的面前,一扇大门正慢慢关闭。 “加速!加速!”鲁卓成大喊着,“威海号”在几乎极限的速度下开始颤抖起来。 “艇长,100米!我们进入鱼雷杀伤范围!” 电子潜望镜里,鲁卓成已经清晰的看见了,两个恐怖的黑影拖着白色的尾巴直追而来。 “80米…60米…40米…30米,艇长!”刘伟惊恐地喊了起来。 “左满舵!”鲁卓成大叫一声。 “威海号”猛然左转,第一枚鱼雷几乎擦着“威海号”的艇尾冲过,第二枚鱼雷随“威海号”紧急转弯后,几乎就在“威海号”的艇尾处猛然爆炸…… 9蓝岭号 蓝岭号 “长官!两艘反潜舰到达位置,反潜磁雷部署完毕,口袋扎上了,他们跑不了了!”此时值班长的脸兴奋得有点发红,当然也许还夹带着点不好意思。 “是的,他们跑不了的!”刚才发射的两枚鱼雷有一枚丢失目标,一枚爆炸,从反馈的情况看,这枚鱼雷至少是炸伤了目标,在被动侦测声呐中,能听到清晰的艇体破裂声,虽然可能不致命,但它肯定是伤痕累累了,最主要的是,[奇qisuu.书]那艘中国潜艇已经是笼中之兔,它的命运只能是任人宰割。 10威海号 威海号 “轮机长!轮机长!”轮机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在闪动,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了。一个水兵正焦急地呼叫着他,不远处,另一个赤裸着上身正在拼命封堵一处破裂进水的管道。 “轮机长!轮机长!”看到他醒了,水兵连忙指了指涡轮机,“涡轮机停转了…” “什么?”刚才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轮机长耳朵里依然“嗡嗡”作响,但当他顺着水兵的手指方向去看涡轮机时,心里依然“咯噔”一声,“轮机故障!”如果“威海号”在这种时候失去动力…… 轮机长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无力,他试着用胳膊撑起身子来,但立即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无力地搭挂在肩膀上。 “脱臼了!”轮机长骂了一声,旁边的水兵拽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拉起来,这让他疼得一咧嘴,水兵连忙放手,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脱臼了!你来帮个忙!快!”轮机长勉强躺平身子,“来,小伙子,抬起我的右胳膊!”水兵小心翼翼地抬起轮机长的右臂。 “好,踩住我的腋窝!”由于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轮机长额头上滴下来。 “很好,听我的命令做动作,”轮机长微笑着对水兵说,尽量让小伙子放松下来,“拉住我的胳膊…拽…蹬!” “咔…啪…”看着肩关节复位后马上从甲板上蹦起来的轮机长,水兵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不停的抖着。 “轮机舱!轮机舱!”通话器里传来鲁卓成焦急地呼叫。 轮机长一把摘下通话器,“轮机舱到,轮机故障!我们失去动力!” “马上排除故障!” “是!”轮机长一把拉下轮机启动把手,而后猛推上去,轮机轻轻地喘息了几声又复归沉寂。轮机长懊恼得重新拉下把手,他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转!转!转吧!”而后再一次猛地推上把手,轮机又一次轻轻喘息起来,微弱的…断续的…声音慢慢变小了,仿佛又要停止。轮机长灰心地低下头,发泄似地狠狠拍着轮机的外壳,咒骂着这不争气的家伙,突然,轮机的嗡嗡声急促了起来,旁边的水兵已经欢呼了起来,轮机长抬起头,是的,动力恢复了!他兴奋地抓起通话器:“艇长,动力恢复!不过…”动力表上的指针沉重地停留在中间位置,“动力只能恢复50%。” 11蓝岭号 蓝岭号 “不能再让它逃了!”里斯深深地坐进指挥圈椅里,直到此时,他才感到轻松了下来,值班长会意地点了点头。目标尽在掌握中,现在一切事情变得简单了,他只要再下一次鱼雷攻击命令,那艘中国潜艇就会化为齑粉了。“给我接五角大楼…”里斯接过勤务员送过来的一杯咖啡,这时他才意识到有点渴,一仰头喝了个精光。不知怎的,他不由有些惆怅起来,他的目标就要达到了,可是从心里说,他还真想与这个聪明的水下对手继续较量下去,可是马上他们就要完了,就要葬身茫茫的海底,他甚至都没有与对手打个照面,他摘下军帽,心情复杂的等着值班长下达攻击命令。 12威海号 威海号 “艇长,”刘伟黯然摘下耳机,“前方60米,电磁水雷阵!” 鲁卓成移开潜望镜,“大个子,右转45度。刘伟,继续搜索!”他命令着,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徒劳,在与美国舰队的赛跑中,他们已经输了,美国人反应非常迅速,就在“威海号”马上冲到缺口处时,恰到好处地扎紧了口袋,重新完成了合围,此时的“威海号”就是一个活靶子,它只能等待美国人的裁决。在这一刻,他几乎不敢去看周围同志们的眼睛,他觉得是自己的决策错误,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艇长的责任,没有兑现要把“威海号”带回去的诺言。 千里风云, 万里浪, 战士驰骋祖国海疆… 突然,小小的指挥舱里响起了轻轻的歌声,鲁卓成转过头,刘伟斜靠着声呐仪,轻轻哼唱起那支熟悉的曲子,接着,大个子也加入进去,歌声越来越响亮。这清澈的歌声慢慢驱散了阴霾,在“威海号”中慢慢传播着。 鲁卓成看着他的士兵们,他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释然了,他的嘴也微微翕动起来… 不过,恐惧却在艇上的几个不速之客中迅速蔓延,此时,哈里米和马佐尼已经开始小声地祷告了,泰伦奴的眼睛通红,他能意识到周围游动着死亡阴影。不!他不相信死亡的来临,但中国人低沉的歌声让他心烦意乱。“怎么样?”当碧姬转过噙满泪水的眼睛,泰伦奴知道没有希望了,电脑屏幕上,还有最后两个数字在飞快地变化着,十七位的密码号,还剩下两位,难道这是主的意志,难道主竟不给他们最后的时间? 13蓝岭号 蓝岭号 “‘老鹰1号’锁定目标,请求攻击!” “‘老鹰2号’锁定目标…” 两架反潜鱼雷攻击直升机飞行员的呼叫清晰异常。里斯眯起眼向外眺望,仿佛能看到四枚鱼雷闪烁着着寒光。 值班长向里斯点了点头,“‘老鹰1号’、‘老鹰2号’,开始……” “空中目标!”突然,一声惊叫打断了值班长的攻击命令,“我们遭到雷达照射!”雷达员话音未落,指挥室中已经响满了危险警报凄厉的嘶叫声。里斯推开勤务员递过的咖啡杯,他匆匆指了一下值班长,“舰队戒备,目标方位?” “空中目标!舰队戒备!”值班长扔下对空通话器,对着舰队送话器大声命令着。 “什么目标,他在哪里?”雷达员用汗淋淋的手指了指屏幕上一个时隐时现的小亮点,“低空目标,好像是战斗机,左舷50公里…”话没有说完,他面前的告警灯亮了起来,“我们被雷达照射!” “50公里!”里斯骂了一句,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里思甚至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如果现在有一枚导弹飞来,那么五十公里只是眨眼的一瞬,“不会是中国人的飞机吧?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在干什么?” 第26章 他扔下手中的咖啡杯,大声下着命令:“舰队防空!舰队防空!” 两架攻击直升机由于突然失去攻击数据链,只得仓促丢下鱼雷,紧急跃升,海面上,第七舰队已经迅速行动起来了,驱逐舰、护卫舰紧急改变队形,将“蓝岭号”指挥舰和“小鹰号”航空母舰紧紧围在中间,与此同时,“腾腾腾腾”,几十枚锡箔干扰弹在半空中爆炸,像是漫天的礼花。 “怎么回事?我们的外围执勤护航战斗机干什么去了?怎么会让他们冲入舰队防御圈?”里斯冲着“小鹰号”舰长咆哮着,话筒的另一边“小鹰号”航空母舰舰长的回答有点沮丧,“他们全都在执行反潜警戒任务,返回需要5分钟。” 五分钟,如果这是一场战斗,那么五分钟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长官,甲板上现在有两架待命机,他们可以马上起飞!” “还等什么!叫他们马上起飞,拦住那个家伙!”里斯没有好气地命令着,这边,值班长向他报告:“长官,潜艇目标消失!”里斯懊恼地扔下通话器,他恨死了这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飞机,他真想一巴掌把它揍下来,而后狠狠地踏上一脚。“各舰防空火力搜寻目标,把它给我打下来!”他一把推开勤务兵递过来的防弹背心和头盔,透过舷窗望出去,“小鹰号”上的一架fa35在引导员的指挥下被弹射器狠狠弹了出去,在离舰的一瞬间,它向下猛地一沉,似乎要落到海里去了,而后又慢慢地爬升、爬升,终于刺向了天空。 14红箭 红箭 “快…快…”荆诚攥紧了拳头,心里默默地念着,“洞幺,怎么样?”郑威急促地催促着,“我要拉起来了!” “再等一等!”荆诚觉得手心在一阵阵的出汗,对海底扫描屏幕上,扫描线在迅速扫描着,一大片光斑已经占据了屏幕中心,显然,那是第七舰队,光斑越来越大,荆诚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仿佛已经感觉到歼侦10be正落入了第七舰队的罗网中。“快…快…”荆诚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个搜索吊舱,马上把水下的目标找出来,突然,一道红光刺入他的眼中,几乎在同时,耳机中传来郑威的叫声:“我们被锁定,我们被锁定!我要下降了,我要下降了!” “不,再等一下!”被锁定意味着危险会随时而致,但荆诚不死心,他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让他坚持下去。 “它出现了!”对潜搜索仪突然一闪,发现目标指示灯开始不停地闪动,荆诚的心抑制不住得狂跳起来,海底目标!很清晰,他用颤抖的手按下测绘分析仪,几乎在同时,机舱内的危险警告灯闪烁了起来, “导弹!”郑威惊叫了一声,几乎在那一瞬间,他迅速的侧压杆,蹬舵,歼侦10be一侧机翼,横着向海面平抛出去。 巨大的过载像一座大山一样刹那间压向荆诚,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他努力低下沉重的头颅,机载计算机正根据探测参数,绘制着水下目标轮廓图,虽然身体反映变得越来越迟钝,但荆诚心里依然十分清醒,“快!快!”他嘴里默默地念着。 一连两道红光从歼侦10be机腹一侧一闪而过,躲过了导弹袭击,歼侦10be紧贴海面迅速改平,逃脱了过载,荆诚边大口吞吐着供氧面罩中的氧气,边紧张地瞄着警戒雷达,危险远没有解除。 “它们转向了!”荆诚迅速转过头,向后搜索着,不远处,两个亮点转了一个大弯后,拖着火舌直冲过来。“洞两,两点钟方向!” “妈的!”郑威嘴里骂着,眼看导弹就到眼前了,歼侦10be突然猛地一抬机头,几乎笔直的冲向高空,“轰…轰…”,扑空的导弹钻入海中,巨大的爆炸激起两条水柱,追着歼侦10be冲向空中。 “‘威海号’,是‘威海号’!”在急速飞驰的战机中,荆诚兴奋地狂呼着,在闪烁的潜艇轮廓边,机载计算机已经算给出了参数计算答案:中国094级。 “洞幺,看下面!”第七舰队在歼侦10be机身下倏忽而过,但荆诚还是看清楚了,许多舰艇后面还拖着反潜声呐探测器,几架反潜直升机在歼侦10be前方,象小鸡逃避空中的老鹰一样四散而去。 “下面是‘威海号’…天哪!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要干什么?荆诚喜悦的心一下变得冰凉,快,向“泰山”报告,就在他按下密码通话器按钮的同时,机舱中告警灯再次发出凄厉的闪光。 “我们被锁定,它在哪里?”郑威紧张地向四周寻找。 耳机中是“嗤啦嗤啦”的噪音,荆诚又按了一下通讯按钮,噪音仍然没有消失,而面前的搜索雷达屏幕已经被一片电子雪花覆盖了:“电子干扰!妈的” 他暗暗地骂着,警报信号的“嘟嘟”声越来越急促,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扳开护目镜,用手擦了擦透过吸汗衬帽流下来的汗水,穿过云层的太阳放射出的暖光在后视镜里闪耀了一下,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天哪!洞幺!拉起来!”突然,一股冷气从他的眼睛直刺入心里,就在他扳开护目镜,视线扫过后视镜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从太阳的暖光里,喷吐出一条火舌。“拉起来!” 歼侦10be几乎是呻吟着向上冲起,巨大的过载让机身剧烈地抖动着,荆诚感到机体就要解体了。那条火舌从歼侦10be下方掠过,由于突然失去目标,它盲目地打了几个旋,凌空爆炸了。 “十点钟!”在同时郑威也看到了,一架fa35从太阳方向冲破云层,紧紧咬住歼侦10be。 15威海号 威海号 “艇长!”刘伟的歌声突然小下去,他向大家挥了挥手,仔细辩别着耳机中的声音信号,“不可思议!”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敌舰转向,他们的队形散开了!” “上面、上面、很乱…”刘伟小声地报告着声呐探测情况,他无法准确描述他听到的情况,“是的,很乱!”他摇了摇头。 “什么?”指挥室中的人们相互交换着不解的眼神,“很乱?” 上面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人,包括鲁卓成在内,心里都不住地问着。 鲁卓成迅速清醒过来,他疾步跨到刘伟跟前,摘下他头上的耳机自己戴上,是的,水面的目标在仓促移动,他们仿佛在向一起集中,紧密的反潜队形完全打乱了。 怎么回事?鲁卓成已来不及思索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威海号”脱离与敌舰接触的最好时机,鲁卓成迅速翻开海图,用手指比照着测量了一下,目光停留在那片曲线密集的区域,“左20度,前车进二,加速到20节,我们冲出去!”虽然一时无法解释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心里,鲁卓成在暗自庆幸着“威海号”虎口下突现的一线生机。 1华盛顿五角大楼 华盛顿五角大楼 “这怎么可能?”肯特无法克制地胡乱挥了几下双手,仿佛要揪住故意与自己作对的一切,统统撕碎砸烂,他已经无法找到发泄愤怒的方式了,从面前大屏幕的反光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面容,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我们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艘该死的潜艇上,他们超低空飞行,我们的对空警戒雷达没有及时发现他们。”里斯的声音低沉而沮丧。 “你也老了!”肯特能感觉到里斯目光中的疲惫,他想说这句话,但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是他所尊重的一位老将,他屡屡受命于危难,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台海危机......每每关键的时刻,这员老将总是坚定不移地冲在最前面,他也许是他心目中唯一不虚伪的人,唯一不把平等、人权、发展等等美好的字眼作为装饰品挂在嘴上的人,唯一对自己国家的利益有着坚定信念的人。 “我们会击落它的!它逃不走!” “好吧!击落它!” 肯特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他对一切事情的结果都开始怀疑起来,所以他自己也感到这句话说得中气不足。 “总统!”温切特轻轻咳了一声,他迎着肯特转过来的目光,“也许我们该试试其他的方法!” “什么方法?你是说跟恐怖分子或者中国人谈判!”肯特坚定地摇着头,“不,不!”激动让他有点语无伦次,“想想吧,温切特,我们跟他们谈判?恐怖分子吗?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吗!还有中国人,那些巧言辞令的人,跟他们谈判,你得花上一年的时间。难道你不知道吗?他们最善于做表面文章,他们永远不会从你的角度上去想问题,去真心解决什么问题!”他越说越激动,不由从圈椅中站了起来,“四枚洲际核导弹,温切特,二十四个分弹头,随时都会落到我们头上,随时都会落到美国人头上,在这个时候,难道我们应该摆上一杯茶,去请中国人来陪他们磨嘴皮子吗?” “总统!”温切特等肯特湍急的呼吸稍稍平静了一些才开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了解,我们不能肯定恐怖分子是不是已经完全了控制了那艘潜艇,我想,艇上的中国人也决不会束手就擒...”,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这说明,至少在这三个小时里,恐怖分子是毫无作为的!”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恐怖分子也许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和中国人的冲突......” 肯特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温切特在担心什么,他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朝温切特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明白,但是我们不能把美国的安全寄托在猜测和运气上,我们从来都是用实力说话的,我们不能错失消灭恐怖分子的第一时间。 第27章 同样,我们需要让全世界都明白,美国的安全和利益永远没有疆界,哪里有危害到美国利益的威胁,我们的武力就会延伸到哪里......”,他转过身,没有再理会温切特,对这屏幕里的里斯说:“里斯,不能放过他们!” 望着总统的背影,温切特无奈地耸了耸肩。 2红箭 红箭 警告灯的红光和凄厉的“嘟嘟”声充满了狭小的座舱,郑威紧握操纵杆的手浸满了汗水,强烈的电子干扰在搜索雷达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他紧张的在后视镜上寻找着:“它在哪里!它在哪里!” 荆诚尽力的把头向后扭,在巨大的机动过载压力下,他的脖子几乎都僵硬了,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这些了。歼侦10be从一片薄云中穿出,几乎在同时,一道红光紧跟着扯开云雾,恐怖的光影在荆诚黑色的防护面罩上。 “五点钟方向,导弹!”荆诚惊呼着,下意识的开启电子干扰机,虽然他自己也对电子干扰不抱什么奢望,因为来袭导弹距离太近了。 “它在后面,还跟着我们!”郑威也看见了,他一手立即拉杆抬起机头冲着太阳,一手按下诱饵弹发射按钮,霎那间,一排燃烧的小火球脱离机体,如同焰火般随着歼侦10be升腾。 “未转向,它冲过来了!”突然,导弹从荆诚的视野里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燃料喷射的轨迹拖在“红箭”机体后,与此同时,歼侦10be的危险警告变成了长长的一声“嘟……”,荆诚浑身一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惊叫一声:“它在我们下面!” 话音未落,一团巨大的火球在歼侦10be左下方爆开,荆诚觉得自己猛地被一只大手抛出去,他翻滚着,眼前一片漆黑。 “黑视!”虽然头疼欲裂,但荆诚的意识还很清楚,他知道这是过载引起的黑视,他不知道飞机损伤到什么程度,但刚才他能清晰地听到弹片“噗噗”扎入机体的声音,而且他知道歼侦10be现在已经进入了螺旋,而且越转越快,急速的坠落。 “洞两,洞两!”他使劲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眼前依然漆黑一团,“洞两、洞两!”他高声呼叫着郑威,但前舱毫无反应。“昏迷了?牺牲了?”荆诚空洞的眼里酸酸的,“必须改出来!”他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操作杆!操作杆!”他命令自己抓住操作杆,但一时竟感觉不到胳膊在哪里,巨大的过载把他紧紧压在左侧舱壁上,口里往上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快!快!”他又睁了一下眼,眼前灰茫茫的一片,他清晰的听到高度告警仪发出凄厉的告警声,“快!”他激励着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快点,来吧!”,手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了,他的胳膊象灌了铅一样,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抬起了胳膊,“操作杆!”他几乎是机械的在面前摸索着,每摸一下,都筋疲力尽,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一个漆黑的大厅里摸索一支熄灭了的蜡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绝望了,突然,他的手被碰了一下,操作杆!他紧紧地握住它,心里燃起了点点希望之火。 眼前朦朦胧胧的现出了一点光明,荆诚心里一阵狂喜,他可以模糊地看到一点东西了,机身还在急剧下坠,如果不是弹射座椅的安全带固定住他,此时他一定会飘在驾驶舱中。“赶快改出来,”他不断鼓舞着自己,一边用右手猛得向与机身旋转相反方向压杆,一边用左手向前推油门,他与强大的操纵杆瞬间扭力搏斗着,歼侦10be在两种力的作用下剧烈的颤抖着,这颤抖通过操纵杆传到荆诚的手上,他的虎口被撕裂了,鲜血透过防护手套渗出来。不行,不行,荆诚吼叫着,拼尽全力压杆,没有反应,就在那一刻,眼前的景物一下清晰了,在逃出黑视的一瞬间,他的眼睛急速的寻找着高度表,“300米!”,他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上。 300米,几秒钟的事,他必须做出决定了。螺旋,是飞机绕自身轴自转而导致沿陡螺旋线下降的运动,螺旋中的飞机急剧下降、部分或完全失去操纵性,对于每一个飞行员来说,螺旋都是一个梦魇般的词。对于歼10这样的鸭式翼飞机来说,由于其优良的气动布局,比之常规气动布局的飞机,进入螺旋的几率很小,但一旦进入螺旋状态,要改出来却又很难。 严重的脑部充血让荆诚感到头都要炸开了,他拼尽全力做了三个反方向压杆的动作,但飞机没有任何反应,顷刻间,飞机又下掉了两百米,四周的海面如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迎面扑来。生死就在这一秒内,拼命搏他一下,荆诚松开紧推油门的麻木的左手,一下按下了发动机加力按钮,与此同时,在两个膝盖的帮助下,牢牢把住操纵杆,就在这一瞬间,大约10g的巨大过载压力象一记重拳,猛地击在荆诚的身上,把他牢牢压在弹射座椅上,歼侦10be在就要落入水中的一刹那,被巨大的推力猛然推出去,距离机腹仅有几米的海水在飞机发动机喷射出的瞬间高温冲击下沸腾了,海面顿时竖起了一道高温蒸汽墙。 机头猛然停止了旋转。 改出螺旋了,还没等荆诚喘口气,歼侦10be突然剧烈的振颤起来,荆诚急忙看了看速度表,速度表失灵了,指针停在零上,一动不动。“振颤”,荆诚头脑清晰多了,刚才猛地加力,使飞机接近速度临界点了,如果不减速,随时都会解体。他连忙关闭加力,平稳的回收油门,歼侦10be气喘吁吁地慢下来。 直到此时,荆诚仿佛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一股钻心的疼痛随之袭来,“受伤了!”他这才发觉一片锋利的弹片扎进了自己的右肩,殷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弹射座椅背带。“洞两!洞两!回答!洞两!”此时,荆诚没有心思关心自己的伤势了,他大声呼叫前舱的郑威,由于前舱弹射座椅挡住了视线,荆诚只能看到郑威的头盔倾斜到了一边,“血”,他的心紧紧揪成在一起,侧面的座舱玻璃上,沾上了一团鲜血,“郑威!郑威!”他悔恨地诅咒着自己,“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你还欠我…一顿饭,我…不会…死的…”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荆诚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你怎么样!伤在哪里!能不能坚持住!” “我还能…撑住..不过…怕是驾驶不了飞机了!” “好兄弟,你一定要坚持住!”听着郑威在耳机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荆诚觉得象有一把刀在割着自己,他往前推了一下油门杆,“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注意…他们…敌机…”经了郑威的提醒,荆诚这才注意到平显仪上雷达告警灯闪烁的红光,“妈的!”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一个黑影在后视镜中闪动着,他扭过头,fa35苍蝇似得紧紧咬在后面,翼尖挂架上剩余的两枚响尾蛇导弹闪着寒光。 荆诚忍着剧痛控制胳膊和手,连续做着规避动作,可始终没法摆脱。警告声越来越急促,“洞幺…你、你、跳伞吧!”在巨大的过载下,郑威吐了一大口鲜血,他知道此时伤痕累累的“红箭”无异于一只老虎嘴里的羔羊,对方飞行员只需按下导弹发射按钮,就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快…你跳伞吧!”郑威想抓住面前的操纵杆,可是两只胳膊绵软的挂在肩上,一点知觉都没有。 “不,不,我要把你带回去!” 后视镜中的影子晃动着,荆诚仿佛看到对手打开锁定开关,向红色的发射按钮按下去,仿佛看到对方的面容上,露出了狰狞的笑,他狂吼着:“来吧,你们这些懦夫……” 3威海号 威海号 大个子眼望了望速度表,“威海号”的速度从近乎极限缓缓的降了下来,他回头朝鲁卓成点了点头,“艇长,我们到了。” 这是一片海底山谷地带,水深落差大,形成了丰富的水温跃层,鲁卓成曾经在此航行过,这是一个逃避水面追杀的绝好地形。 “敌舰队距离多少?”他问刘伟。 “距离20海里。”对于一个水面、空中立体反潜的舰队,“威海号”仍在他们的控制中,不过现在,鲁卓成心里安稳了许多,至少现在他有了一定的主动,他不用赤裸裸的暴露在别人的攻击下。 “回波探测器开机!”鲁卓成命令到。 刘伟打开回波探测器,凝神于示波器上显示出的条条波纹,他知道艇长的意思,他是想找到并利用水温跃层隐藏潜艇,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水温跃层是由于海水的盐密度和温度的变化,使得处于不同两层的海水间仿佛隔上了一层幔帐,可以将包括电磁、声呐等探测波挡住,从而保护潜艇不被探测到,当然,处于跃层保护下的潜艇,自身也处于不能探测对方及通讯隔绝的状态,但是,对于“威海号”来说,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隐蔽。 “发现水温跃层!”刘伟高兴地喊了一声,指挥舱内活跃了起来,大家相互交换着喜悦的眼神。“很好,我们进入水温跃层!”鲁卓成抓住头上的一个固定把手,“威海号”向前倾了一下,缓缓下潜。 “推出水平舵,调整均衡。” “调整均衡。” “速度5节,低躁航行。” “速度5节,低躁航行”。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后,“威海号”平静了下来。 鲁卓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股倦意几乎把他打倒在指挥椅上,刚刚过去的一连串的危险让他精神和身体两根弦绷得紧紧地,现在突然的松弛,使他觉得散架一样的痛苦,年龄不饶人,他不由在心里感叹自己真的老了。 第28章 也许老了的还有心态,作为一个一生都在与危险打交道的老潜艇,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像这次这么紧张,也许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对于“威海号”、特别是对于这几十名年轻的水兵有如此沉重的责任,所以,有几个时刻他几乎走到了绝望的边缘,几乎就要放弃了。还好,他顶住了,他用疲惫的眼神看了看显得同样疲惫的泰伦奴,自己必须再次调动起百倍的精气神,因为危险远没有结束。 鲁卓成定了定神,摘下头顶的通话器,“各单位报告损伤情况。”他微微闭上眼,边听着连续不断的报告,边用手轻轻揉搓着眉心,1号、2号、5号、6号鱼雷管被击毁,3号、4号,战伤,正在抢修,核动力系统未修复,7号隔舱破损,已被封闭,全艇五人受伤……“导弹舱…导弹舱…”鲁卓成最为担心的是导弹舱,刚才一系列的生死时刻使他暂时忘了泰伦奴,忘了碧姬在电脑上飞动的双手,他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不知道楚天云他们是否顶住了碧姬的攻击,不过,从泰伦奴的表情判断,核导弹还在楚天云他们的控制下,泰伦奴还没有得逞。 哈里米和马佐尼显然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们大汗淋漓,嘴角痉摩着,手中的枪微微颤抖,仿佛刚刚从地狱中归来。泰伦奴没有理会二人,现在,他全神贯注于碧姬的笔记本电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从他苍白的脸上依然能够感觉到这段不同寻常的生死历险对他的震动。 “最后一位!”碧姬虚弱地叫了一声,过渡的劳累和原本的虚弱使她吐出一口鲜血。只剩最后一位密码了,泰伦奴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好吧,碧姬,我们会成功的,看你的了,亲爱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他的双手轻柔地抚摩着碧姬潮湿的头发,碧姬委顿的身子微微向上挺了一下,泰伦奴俯下身去,衔住碧姬的嘴唇,茹吸着她嘴角的血迹,“你能行!”他托着碧姬的脸,直视着她游离的眼神,将口中的血咽下去。 最后一位!这在“威海号”指挥舱中的中国士兵里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个子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大家的眼里在冒火,哈里米和马佐尼紧张地握紧枪,鲁卓成没动声色,但是他的心却沉到了冰点。不能让他们解开最后一位密码,但是我现在能做什么呢?泰伦奴阴冷的目光直视过来,那目光里充满了血腥味。鲁卓成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保持冷静,他相信楚天云,相信指挥舱外的人们正作着不懈的努力。同时,他的脑子在紧张得转动着,三个对四个,他模拟着进行突然行动的各种方法,其实从一开始,鲁卓成就仔细留心局势的每一个细小变化,出现的每一个可能的机会,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对手确实是一群很职业的恐怖分子,他们始终控制着局面并保持高度警觉,即使是在“威海号”面临极度危险的时刻,这说明他们受过良好的训练,并且拥有丰富的经验,至少到现在,他们还没有露出破绽,没有给鲁卓成任何机会。“大个子,注意操艇!”他厉声说道,把大个子从与马佐尼的怒目而视中拽出来,他要继续等,他能感觉到对手渐渐露出的恐惧与浮躁之气,他坚信对手终会露出破绽。 “艇长!”突然,刘伟犹豫着叫了一声,他摘下头上的耳机,双手揉了揉耳朵,又轻轻地戴上,脸上写满了不惑:“艇长,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 “什么?”现在,主动探测设备已全部关机,指挥舱内的电子显示屏也损坏了,鲁卓成接过刘伟手中的耳机,戴上仔细听着,“是什么…”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把耳机递还给刘伟,“你听到了什么?” “我也说不准…很微弱…一种讯号,刚才出现了几秒钟,但很快消失了…”刘伟有点语无伦次,也许是他确实难以确定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几小时前,好像…好像也听到过…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们……” “她就还剩下最后一位了!”两个系统控制员面对电脑屏幕有些无助。 楚天云焦急地捏紧了拳头:“怎么搞的,你难道挡不住她吗?” “我们…”两个控制员神情沮丧。 “妈的!”楚天云骂了一声,他知道这不能过分的责备两个控制员,与这套系统的设计者斗法,他们肯定要败下阵来。屏幕上的数字还在不停地闪动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突然停下,而那一刻,这艘潜艇最为恐怖的武器将会为一群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所挟持,楚天云不觉手心微微出汗。 可怎么才能阻止他们的?楚天云瞪着两个电脑控制员,“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必须阻止她破解最后一位密码!” “可是…我们?”两个年轻的系统控制员把焦急的目光投向诸子剑,而此时,诸子剑的眉头也锁成了一团。 楚天云咬了咬牙,“突击队准备!” “副…副艇长…”有人拽了一下楚天云的袖口:“副…” 楚天云转过头,才发现是一直怯生生地呆在身后的冯俊。“好了,我的头没事了!”楚天云恼怒地把他的手甩开,他早已经忘了自己头上的伤,就算记得,在这个时候他又怎么还顾得上呢? “副…副艇长,我想试试!”冯俊的声音略略提高了点儿,这声音顿时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当意识到大家都在盯着他时,冯俊不由往后退了退。 “你捣什么乱啊!”诸子剑呵斥了他一句,冯俊刚到嘴边儿的话连忙咽了回去,红着脸低下了头。 看着冯俊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天云不由得注意起这个瘦弱的水兵,“你说…你想试试?你想试什么?”他知道这个内向而羞涩的水兵平时喜欢摆弄电脑,也许他有什么主意?他能够感觉到冯俊的目光里隐藏着的激情。 “我…”冯俊的脸愈发羞红,他指了指系统控制员面前的电脑,“我想试试…” “你?”诸子剑用眼角斜了一下冯俊。 “你有什么想法?”楚天云大手按在冯俊的肩膀上,鼓励地对他说:“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试一下!” “病毒!”冯俊的话让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对!病毒!”此时的冯俊忘记了羞涩,忘记了紧张不安,他边说边用双手比划着,“既然她是这套控制系统的创造者,那么我们用阻截的方法是挡不住她的,因为她对这套系统的了解比我们多得多,这就像人们治理洪水,光堵是堵不住的!”他越说越快,脸上神采奕奕。“她的确是很强大,她始终都控制着局面,始终都在疯狂进攻,但是实际上,这也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这也正是进攻她的好时候,因为在她完全处于上风时,她对我们是不设防的…”冯俊看了看黄凯,黄凯很有兴趣地用眼光鼓励着他,“刚才,黄情报员的话提醒了我,与其被动的防守,为什么不主动进攻呢?”他指着电脑屏幕,“我想,我们可以作出一个病毒,去主动破坏它的系统,如果她的程序不能正常运行,那么她拿什么去算最后一位数呢?”冯俊几乎是一口气说下来,他停了停,当发现大家几乎都沉默地盯着他时,他就像说错了话的孩子,脸一红,默默低下头。 楚天云大眼直瞪着冯俊,把他从头看到脚,好像在审查一个不明身份者。 “病毒?你会做吗?” 冯俊点了点头。 “会?说得容易。要破坏她的程序,你得知道她系统和程序的代码,你知道吗?”旁边的诸子剑显然很不信任这个毛头小子。 冯俊点了点头。 这叫诸子剑更加恼火了,“乱弹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是不是还要说她亲嘴告诉你的?” “我…我…”冯俊支吾着,极力地辩白:“我打开过她的笔记本…运行过那个程序,虽..虽然不知道她的编写方式,但我知道她用的什么基础代码…” 诸子剑觉得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而楚天云的脸上此时却浮现出一层难言的喜悦,“你是说在储物室?”冯俊使劲点了点头,他觉得终于有人相信他的话了。 “储物室怎么了?”,诸子剑显然还不知道发生在冯俊身上的事情,他疑惑的看了看冯俊又看了看楚天云。 “好吧,你来!”楚天云拍了拍一个系统操作员,那个系统操纵员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好吧,你来试试。” 冯俊捏着手指头局促不安的坐到控制椅上,不知不小心碰了哪个按键,面前的电脑发出了一连串的警报声,站在旁边的控制员连忙按了几个健,让电脑恢复了正常,他用责备的眼光瞪了一下冯俊:“小心点儿!” “你行吗…”诸子剑还要说些什么,但被楚天云的目光制止住了。楚天云拍了拍冯俊,信任地对他说:“照你的想法做,不用紧张!”但是楚天云的心里也实在没底,他觉得冯俊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4红箭 红箭 在那个时候,荆诚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没有觉得特别的紧张或者恐惧,只是有点淡淡的失落,在那一瞬间,他显得异常的安静,安静地等待着,等待自己在巨大的爆炸火球中死去。他最后看了一眼蓝天,周围的云朵,机身下的大海,仿佛要与它们作最后的道别,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火线映红了荆诚的脸,他看见了,在“红箭”上方,从太阳方向俯冲下来两架海灰色的歼10b,他们机腹下的航炮喷吐出两条长长的火龙,“洞幺,我们的…”过度的兴奋让前舱的郑威又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第29章 是的,我们的。荆诚一震,顿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抹了一把模糊的双眼,一个干脆利索的拉杆动作抬起机头,两架歼10b呼啸着从他的身旁掠过,荆诚回头看去,遭到突然袭击的fa35早已抛开他们,仓皇而去了。 只是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荆诚努力平息自己急湍的呼吸,定了定神,他这才发现,不是两架而是四架歼10b,整齐地排列在他两侧。歼10b的带队长机从侧后方慢慢地向他靠近,向他行了个礼后,用手指连续敲打着自己的头盔,荆诚明白,那是要与他通话,他抬起麻木的手臂也敲了敲自己的头盔,并把手摆了摆,告诉对方通讯故障。对方点了点头,冲着他指了指前方,要他跟随他们一起返航,荆诚看了看油料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燃油马上就要用光了,他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飞回“北京号”,必须把“威海号”的消息告诉他们,他又反复地试了几下,通讯系统没有任何反应,怎么办呢?只能这样了,他向歼10b的带队长机示意靠自己再近一些,然后,用手蘸了蘸肩膀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在透明的座舱盖上写下:“威海号,124-83,正受美舰队攻击。” 从鲜红的字望出去,歼10b带队长机驾驶员正歪着头,艰难地辨认着荆诚的字迹,很显然,辨认对于他来说正好相反的字很别扭,为了看清这模模糊糊的小字,歼10b带队长机仔细操纵着飞机,又向荆诚这边靠了靠,两架飞机几乎是机翼叠着机翼,紧紧并在一起。 看着咫尺之遥的歼10b,荆诚的呼吸不由又急促起来,座舱内防撞警示灯不停的鸣叫着,在他沉重的手上,操纵杆反应越来越迟钝,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后舱操纵系统出现了问题。终于,身边的歼10b一个鹞子翻身离开了,歼10b带队长机读懂了荆诚的意思,他向荆诚竖了竖大拇指,回过头忙碌起来,荆诚欣慰地吐了口气,他知道此时这个用鲜血传递的消息正飞速地传向“北京号”。 5威海号 威海号 大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诸子剑大惑不解地望着楚天云,楚天云的眼中除了惊奇之外,流露出了一丝满含希望的微笑。太难以想象,这还是那个羞涩而木衲的冯俊吗?此时,坐在电脑前的冯俊几乎是神采飞扬,他纤细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跃动着,眼睛紧盯着屏幕,嘴里默默地念着:“来吧,来吧…就这样…是的…”脸上的表情丰富而生动,俨然是一个聚焦在镁光灯下舞台上的一个投入的钢琴家,在艺术的境界里面物我两忘了。 “好了!”冯俊双手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他吁了一口气,稳定住激动的情绪,“病毒做好了!” 诸子剑赞许地拍了拍冯俊的肩膀,刚才站在冯俊背后,他仔细地观看了冯俊的编程全过程,对冯俊严密的逻辑能力和对计算机底层语言的熟悉程度异常惊讶,这不由让他对眼前的这个文弱的小伙子另眼相看,“你有多么大的把握?” “我…不敢说,但我相信会起到作用的!” “很好,那就让我们试一试吧!”楚天云鼓励地对冯俊说,冯俊敲了几个健,一个蓝色的进度条迅速地伸展开,“副艇长,病毒已经发过去了!” 楚天云深吸一口气,他和周明、黄凯、诸子剑交换着充满希望的眼神,喃喃自语道:“好吧,就让我们等着吧!” 6北京号 北京号 高长海有些愕然地盯着情报官,“你没有听错吧!” “没有听错!” “呕?”高长海的眉毛揪成了一个疙瘩,他相信情报官,他更相信荆诚。仅仅就在刚才,他几乎还在为荆诚擅自改变搜索区域而大光其火,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地觉得美国舰队可能与“威海号”的失踪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他也从来没想过派战机飞到美国人上空去侦查,因为这理所当然地会被当作是一种挑衅,还有可能引发双方在海上的冲突,而如果爆发冲突,首当其冲的就是“红箭”,所以在荆诚切断通讯联系之后,他就命令四架歼10b迅速起飞,飞往预定区域侯命,事情完全不出他的预料,美国人果然攻击“红箭”,但让他更高兴的是,“红箭”真的发现了“威海号”。 “命令!” 高长海抬腕看了看手上的表,他不知道“威海号”现在怎么样,但是他知道时间对“威海号”的重要性。“立即向总部发电,告诉他们‘威海号’正受到美国舰队的攻击,请示行动!”话音未落,便转过身去用手指了指值班长,“舰队进入战斗状态!所有战机准备升空!水面舰艇编队组成防空战斗队形!”他从一个水兵手里接过头盔戴上,“‘红箭’怎么样?” “荆大队长和郑威负伤,机体损伤严重…他们请求迫降!” “同意他们迫降”高长海没有犹豫,他清楚,“红箭”上记录着侦察“威海号”的数据资料,一旦真的发生冲突,这就是证据。 “可是…据估算,他们的燃油马上就要耗尽了!” “再相信他们一次吧!”,高长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透过舷窗盯着远处的天空。在下方,“北京号”的甲板上一片忙碌,甲板工作人员正在做着紧张地清理工作,救护组、消防组已做好了紧急救助的准备。 7威海号 威海号 碧姬电脑屏幕上的数字闪烁得更快了,由于兴奋,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上一层红晕,她抬头对泰伦奴微微点了点头,眼角掠过一丝笑意。 泰伦奴石头一样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头上的那条疤跟着游动了起来,他默默走到鲁卓成身边,“艇长先生,请把潜艇上浮到发射深度。”他的话语也是冷冰冰的,透露着一股寒气。 “我想请你想一想,”鲁卓成拈起落在肩章上的一根银白色头发,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就算你成功报复了美国,又怎么样呢?”他轻轻吹掉白发,叹了一口气,“我想,这样的报复已经不少了吧,爆炸、暗杀、劫持…有多少次了?有用吗?美国还是美国,而真正受伤害的,都是老百姓,就像你以前一样” “哼…”泰伦奴冷笑了一声,他举起手中枪,枪口顶在鲁卓成的额头上,“老头,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了。不要伪善了,你们恨美国,但是你们不敢动它,而我敢,是的,也许我们不能让美国不是美国,但是至少我会成为美国人的噩梦,而这,我就很满意了!” 鲁卓成没有继续讲下去,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让潜艇上浮,潜艇现在受到损伤,就算没有受伤,上浮也是最愚蠢的选择,因为我们仍然处于美国人的包围圈中,上浮到发射深度无异于送给美国人当靶子,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可能我们的导弹还没有发射出去,潜艇已经被摧毁了!” “难道中国人一向这么多嘴吗?”泰伦奴把手中的枪使劲朝鲁卓成头上顶了一顶,“艇长先生,不要让我失去耐心!”他与鲁卓成四目相对,似乎彼此都要把对方吞掉,慢慢地他退却了,他能够感觉到这个花白头发的中国军官眼中燃烧着的坚定不屈,他的生命是不容别人以死相胁的。泰伦奴又冷笑了几声,他摊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仿佛是很无奈地耸了耸肩,突然一挥手,只听“砰”的一声,旁边的大个子一撇嘴蹲跪在地上,一股鲜血从他的腿部冒出,殷红了一大片军裤。 “你!”鲁卓成腾得跳了起来,大吼一声“住手!”,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泰伦奴,他的眼底燃烧着怒火。 “艇长大人,不要生气!”泰伦奴示意鲁卓成朝旁边看,刘伟已经被哈里米一枪托打倒在地,正痛苦地喘着气。 “不要那么固执了!这把枪里的子弹不多,我第二枪一定会打得准一点!”泰伦奴把枪口抬了抬,指向大个子的胸口,他朝鲁卓成冷笑着,用大拇指拔下枪机,“跟你的士兵、你的孩子说再见吧……” 8红箭 红箭 歼10b带队长机紧紧地靠过来,他向荆诚作了一个手势,荆诚知道,这是让他们跟着他,由他带着迫降。荆诚伸了伸大拇指,表示自己明白,但是他的心里实在没有底,燃油告急指示灯不停地闪烁着,“红箭”在不规则的振颤,他的肩膀仿佛要掉下来,一阵阵钻心的疼,最让他担心的是后舱操纵系统,他不知道能不能飞回去,就算飞回去了,能不能让这架伤痕累累的战鹰降落到水面航母那方狭窄的跑道上。但是他心里更清楚,前舱郑威的伤势恐怕承受不了一次弹射,最重要的是,“红箭”的数据库里保存着雷达搜索资料,他知道这个的重要性。 处于前上方的带队长机向他晃了晃翅膀,荆诚向下看去,“北京号”犹如一个飘浮的纸片出现在眼前,它舰首逆风,正等待他们的归来。他曾在茫茫的大洋里无数次经历过这种返航的时刻,但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拍了拍座舱盖,“郑威,坚持住,我们回来了!” 带队长机退到了与“红箭”并排的位置,荆诚看清了他的手势,由他来带飞,间隔一百米,跟着他做动作,最后,他向荆诚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是他们战友之间的无言祝福,荆诚心里热乎乎,他冲着带队长机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红箭狭小的座舱,心里说:“来吧,老伙计,我们一定能行!” 荆诚跟着前面的带队长机作了一个小转弯动作,操纵杆反应更加迟钝了,他尽力的把动作放轻柔,透过透明的玻璃座舱斜看下去,“北京号”甲板上停留的最后一架战斗机已经匆忙地升空了,整个甲板空荡荡的,透过前舱弹射座椅与坐舱盖狭窄的空隙,荆诚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起降灯光信号系统。 第30章 由于“红箭”通讯系统完全失灵,所以自动起降引导已经不可能,不得不回到原始的目视灯光着陆,他仔细判读着灯光讯号,心里提醒着自己飞机的状态,高度800米,距离2600米…第一个小转弯结束以后,前面的带队长机晃了晃翅膀,这是在提醒他注意机头对准跑道。荆诚尽量地侧昂起头,避开弹射座椅观察正前方的情况. “对准甲板…”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着舰本来就是对舰载机驾驶员最大的考验,更不用说对一架破损的飞机。 一千米,荆诚的手心在微微出汗,他不断地根据带队长机的位置和着陆信号的提示修正着“红箭”的状态,八百米,他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北京号”甲板上的白色的跑道线;六百米,前面的带队长机又晃了晃翅膀,三个起落架从机腹下缓缓地推出,“放襟翼,放下起落架…”荆诚不断地提醒自己“沉着沉着…动作轻柔些…轻柔些…” “咔嚓”一声,荆诚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落架放下到位。在此之前他一直担心起落架舱是不是在fa35的攻击中受到了损伤,现在看来没有多大的问题。 四百米,荆诚的心跳在加速,他看到前面的带队长机轻轻昂起了机头,他略微的拉了一下杆,又收了一下油门,“红箭”轻轻地翘起了机头,此时他的视界更窄了,他几乎看不到跑道,他只能靠前面的带队长机和目测“北京号”判断位置,“压杆…压杆…”,荆诚的视线已经和“北京号”的顶桅平齐了。 突然,歼10b带队长机猛的拉起,拼命地晃动着翅膀,荆诚心中一沉,他感觉自己向“北京号”的甲板直坠下去,不好,引导灯光信号突然变换过来,“复飞!复飞!…” 荆诚一愣神的功夫,“红箭”的机体已经划过了“北京号”的甲板,越过舰首,向海里直坠下去。 “拉起来…拉起来…”荆诚使出浑身力气抓住操纵杆拼命地向上拉,浑浊的海面直冲他扑过来,肩膀钻心的疼痛让他大喊起来:“起来…” “红箭”几乎贴着水面重新飞了起来,它呻吟的、颤抖着,荆诚好不容易稳住飞机,他擦擦脸上的汗回头看了看,“北京号”在机翼下迅速变小,歼10b带队长机迅速地靠拢过来,他用手做着向下压的手势,荆诚明白这是在告诉他,他的进场高度偏高,应该再往下压一压。荆诚的胳膊越来越沉重,他摇了摇驾驶杆,想调整一下方向,但心里突然一阵冰凉,“没有反应!”,他又使劲向后拉杆,“红箭”只是略略抬了抬机头,“操纵系统!操纵系统!”,荆诚大声咒骂着,高度表失灵…速度表失灵…地平仪失灵…无线电失灵…现在,操纵系统也失灵了,他用手狠狠捶着仪表板,他真想一拳把它们都捶活,如果这些仪表正常的话、如果操纵系统正常,就算把座舱蒙上,单靠仪表飞行,他都保证能够把“红箭”飞回去。 难道真的只能扔掉“红箭”跳伞吗?这个想法让荆诚感到耻辱。在飞行员中,弹射跳伞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虽然弹射跳伞对飞行员来说有时是无法选择的事情,但是那无异于一名剑士折断自己的剑,一名骑手杀死自己的马,这里面也许有民族的某种情节,飞行部队也多次就这个问题对飞行员进行过思想开导教育,但是跳伞弃机却总是让人觉得不能接受,而且有了这个经历,人前人后也总是抬不起头来。更何况,“红箭”上现在还有重伤的郑威,有“威海号”遭攻击的数据。 “大队长…让…让我来!” 9威海号 威海号 狭窄的导弹指挥舱里,人们紧张地盯着中央处理器的电脑屏幕,“没有任何反应!”最后一位数字仍然在急速地跳动着,当这个数字最后定格的时候,就是系统彻底失守的时候。 诸子剑叹了口气,冯俊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失望的目光,他的脸变得煞白煞白,身子向后缩着,羞愧地耷拉下头。此时他恨不得赶快逃离这里,因为他的自作聪明很快就要被传为笑柄,小白脸儿…假男人…这一次也许又会加上一个“电脑专家”了。 不知是谁轻轻捶了他一拳,他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又往后缩了缩,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把他拽到前面来他才抬起头来,“看!冯俊!” 大个子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咬着牙冲着泰伦奴咒骂着,刘伟撕烂衬衣,扯下一块布条,把大个子的腿紧紧扎起来,鲁卓成此时已代替了大个子的位置,他扳动了排水柜排水手柄,“威海号”开始慢慢的上浮。 此时,鲁卓成已发觉大个子和刘伟直视过来的目光,他也能感到这目光中燃烧的火,他的心沉了一下,这目光里面充满了不信任、埋怨甚至带着仇恨,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但当他察觉到自己理智上的出现波动时,他不断提醒自己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再理会谁,在眼睛的余光里,他看到晶莹的泪珠挂在两个年轻士兵的脸上,他隐隐觉得自己是多么得冷酷。 泰伦奴冷笑了一声,慢慢地放低了手中的枪口,这是他所需要的,他可以在任何的情况下控制局面,一时间他甚至有些同情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国老头,他知道这个中国老头心里在想什么,他在等待机会,但是他泰伦奴从来不随便给人机会。 “怎么样?” “威海号”缓缓地停在距水面三十米的深度,泰伦奴回头看了看碧姬,但他突然发现碧姬的脸变得苍白苍白,碧姬仿佛没有听到泰伦奴的问话,她的双手插在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里,失神地盯着屏幕,嘴里喃喃着:“天哪!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1红箭 红箭 “洞两,你怎么样!”前舱传来的郑威的声音让荆诚振奋而又担心,郑威还活着,但是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 “洞幺,让…我来!” “你行吗?能坚持吗?” “我…有不行的…时候吗?”这就是郑威一贯的作风,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但这次荆诚能听得出来,这洒脱中坚忍着巨大的痛苦。荆诚的眼睛湿润了,此时让重伤的郑威打起百般的精神去驾驶一架同样重伤的战斗机,无疑会加剧郑威的伤势,不,决不能! “大队长…别…别…犹豫了…,这是唯一的…希望…”郑威的呼吸愈加粗重。是啊,也许这真是唯一的希望。就在此时,燃油警告灯“嘀嘀”急促的报警声变成了一声“嘀……”的长音,燃油表红色指示条降到了最低,这意味着机内燃油马上就要耗尽了,“大…队长…不能再…犹豫了…相信我!”郑威的声音坚定异常,此时已经真地不容人再考虑什么了,荆诚伸出颤抖的手,按下了驾驶切换按钮,他心里默默的念着:“好兄弟,看你得了!” “红箭”猛地颠簸了几下,然后勉强恢复了平衡,荆诚能感觉到郑威在努力控制着飞机,“你专心驾驶,我来给你导航!”荆诚向伴飞在旁边的歼10b带队长机做着手势,告诉对方自己的燃油即将耗尽,让他再作一次伴飞,并告诉他现在改由前舱驾驶,歼10b带队长机看了看前舱的郑威,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一加油门,飞到了“红箭”的前方。 “注意,前方小转弯,对准甲板跑道,”歼10b带队长机在前方向左摆了摆翅膀,荆诚紧张得感觉着机身的动作,他的汗水渗出了头盔里的吸汗衬帽,耳朵里全是郑威粗重的呼吸声,“好的、好的,机头偏左,向右1度对准跑道,“很好,洞两,好样的!”,“红箭”在轻微地颤动着,急速下降,荆诚已经能够看到甲板的跑道摇摇晃晃的向他迎面而来,“洞两,稳住稳住,好的……”前方歼10b带队长机晃了晃翅膀,飞速从“北京号”的甲板上掠过,空旷的甲板像一张大手等待着“红箭”的回归,一百五十米…一百米…荆诚大声判读着“北京号”上着陆指示灯传递的着陆信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突然,“红箭”猛地一顿,发动机的呼啸声骤然停止, “发动机停车!”荆诚一声惊呼。与此同时,失去动力的“红箭”机头向下朝“北京号”的甲板直栽下去,“拉起来!拉起来!”荆诚大喊着,正前方,“北京号”甲板向他迎面扑来。 “啊…啊…”前舱传来郑威痛苦的吼叫声,就在“北京号”舰尾甲板上方不到十米的高度,“红箭”奇迹般地抬起了机头,借助着在改平后产生的瞬间机翼升力,平着坠在甲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红箭的三个轮胎顿时爆破,整个机身歪着划过甲板,向侧前方冲去,第一道拦机索错过…第二道拦机索错过…第三道拦机索错过…幸运的是,“红箭”的着舰钩在连续错过了三道拦机索之后,终于紧紧地抓住了第四道也是最后一道拦机索,眼看就要冲出前甲板坠入大海的红箭,终于在甲板边缘停了下来。 2威海号 威海号 “看…看什么?”冯俊发觉楚天云紧盯着自己,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他手指的屏幕上,不知怎么的,整个的一排数字着了魔似地疯狂地跳跃的,掺杂的一些乱码,各种说不清的符号,让人眼花缭乱。 冯俊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紧贴着趴在屏幕边上,仔细地看了一遍,此时,他几乎兴奋地蹦了起来,“起作用了!起作用了!成功了!” 导弹舱内一片欢呼,楚天云使劲拍了拍冯俊,诸子剑也走上来,照着冯俊瘦瘦的身板来了一拳,“小子,有你的!” 第31章 那两个系统控制员相互交换着惊愕的目光,仿佛很难相信这是真的,看到他们的神色,冯俊渐渐就有那么一点儿得意了,“我说这样是可以的!” “怎么啦!你!”碧姬反常的神态让泰伦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怎么啦?”当他沿着碧姬茫然地视线看电脑屏幕的时候,他不由暗暗地骂了一声:“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整个笔记本屏幕成了数字的舞蹈,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着跳跃着,。泰伦奴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住碧姬,“告诉我这是什么?你破译的发射密码呢?马上就准备发射!发射!” “我…我…”碧姬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天哪!”她的身子不停的瑟缩着。 泰伦奴的脸被冲脑的热血涨得通红,额头上,那条狰狞的疤疯狂地游动着,他使劲地捏着拳头,手指的骨节嘎巴嘎巴作响,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提起了手中的枪,指在碧姬的额头上。指挥舱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碧姬不解地盯着泰伦奴,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哈里米结结巴巴地说:“头…你…怎么…”泰伦奴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冷冰冰地瞪着呆若木鸡的碧姬,“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否则你可以先走了!” 碧姬默默地低下了头,两条泪痕挂在脸颊上,她失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我想我们是中了病毒。” “我不管中了什么,马上给我算出密码!” 碧姬摇了摇头,“我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清除病毒,除非…” “除非什么?” “让病毒的制造者自己来清除!” “妈的,你要到哪里去找病毒的制造者?”泰伦奴吼叫着,他已经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我知道…”碧姬冷冷地说。 “谁?” “那个医务兵!” 3红箭 红箭 仿佛沉睡了很长时间,无数梦境的碎片还在荆诚的脑中闪来闪去,他尽力去捕捉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片段,家乡的小山…飞行学院…大海…星空…还有…那么熟悉的一个面孔,那面孔模模糊糊的,他笑着…他向他伸出了手…那是谁呢?那么熟悉,可他就是看不清楚那是谁,那身影渐渐地走近了,可又慢慢地离他远去,那身影在向他摆手,那是谁啊?他急得几乎要大声地喊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嘴翕动着,可就是出不了声,他越急就越发不出声,仿佛有一大块铅堵在了他的胸口,他挣扎地张着嘴,他不能呼吸了,他拼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他要窒息了……突然,一道光亮在他的眼前闪过,看清了,看清了…郑威,那是郑威! 荆诚的身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口气吐出来,他隐隐约约地听到四周有人在喊:“快…大队长醒了…快!”他逐渐看清了周围一张张焦急的面孔,一个呼吸机的面罩紧紧地罩住了他的鼻子和嘴,一双手伸过来,为他解胸前的背带,另一只手将一个止血包紧紧按在他的肩上。 “郑威…郑威…”他的嘴翕动了几下,他看不清前舱的情况,只看见前舱周围围着的人,“郑威…郑威怎么样?”呼吸面罩压着他,他乞求般地盯着正探下身子为他解背带的机械师,可机械师似乎没有注意到,专注于他胸前的背带。 “他怎么样?郑威怎么样了!”,荆诚粗暴地拔掉脸上的呼吸面罩,他想站起来,但还未解开的背带把他拉回座椅,他一把揪住正为他简单处理伤口的医务兵:“告诉我,郑威怎么样了!”医务兵怔怔地看了看他,低下头继续做他的工作。 “妈的!我问你…”荆诚要发疯了,他铁钳一般的手几乎把医务兵拽进座舱,就在此时,一张冷毅的面孔出现在座舱边,荆诚的手不由慢慢松开了。 高长海脱下军帽,他拍了拍荆诚,“他是好样的……” 所有的人都脱下了军帽,前舱,郑威被轻轻地抱出来,他的头软软的垂下,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是沉睡在香甜的梦中。 泪水顿时模糊了荆诚的双眼…… 4五角大楼 五角大楼 “第七舰队报告,敌‘北京号’航母编队起飞战机三批次,正接近……” 温切特用手指敲了敲作战状态仪的钢化玻璃平面,一片红色的小点正缓慢地移动着。 肯特手捧着咖啡杯,仿佛在借咖啡的热气取暖,尽管杯子早已空了,“你说,他会攻击第七舰队吗?”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温切特看了看肯特,“我们不也在攻击他们的潜艇吗?”他从一个情报官手中接过一份报告,粗略看了一下,皱紧了眉头,“也许这还不是最糟的事情!卫星侦察报告,中国本土停留的十一艘弹道导弹核潜艇全部消失,加上在海外执行巡航任务的八艘…”温切特把手中的报告递给了肯特,“这比恐怖分子可怕的多!” 肯特用不相信的眼光盯着温切特,他扔下咖啡杯,犹豫着接过报告,“关岛基地报告,台湾解放军战略轰炸机群活动异常…中国本土机动战略导弹部队活动频繁…中国中亚军事基地活动频繁…俄罗斯军队有异常调动…朝鲜军队调动频繁…” “该死!”肯特扔下报告,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显示屏屏幕,“中国人想干什么?” “很明显,他们是在回应我们的行动!”温切特点了点第七舰队所在的位置。 “他们的潜艇要向我们发射核弹,我们是在反恐!”肯特捶打着屏幕,对着温切特怒吼着。 “是的,先生!可是中国人只知道他们无缘无故受到攻击…” “发全国动员令…” 总统的话让整个指挥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总统?”温切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肯特,他想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肯特能够感觉到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说:“我说…全国动员令,我们准备打仗!” “总统!” “我说我们准备打仗!跟中国人打仗,你们听不明白吗?” “我们已经没有足够可用的一线部队了。”温切特没与总统争论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等肯特情绪稍稍平静一点,才叹了一口气。 “什么?那么我们的部队呢?”说完这句话之后,肯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些什,部队!对,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足够可供调用的一线机动部队了。五角大楼作战指挥厅内巨大的全球态势图上,他的星条旗几乎布满了全球各地,在欧洲、美洲、非洲、亚洲,在中东,在伊拉克、科威特,他的部队被钉在世界各地,那里不能缺少美国大兵,尤其是伊朗,现在他全部的机动部队几乎都集中到了这个海湾穆斯林的异端上,他集中了国内国外五十万精锐部队刚刚完成了对伊朗的战略合围,接下去,他会发起像1991年的“沙漠风暴”行动那样的全方位打击,他将开动他全部的战争机器,完成又一次不对称的战争,把中东最后一个敢于对美国说不的邪恶国家彻底地铲除掉。战争,这是美国的传统,这是美国的立国之本,美国不能没有它,还面临总统竞选的肯特更不能没有它。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当可能的战争一齐向他涌来之时,他却也感到了更多的烦恼。 “总统,我们没有办法在短时期内调整我们的全球战略部署,进攻伊朗或者跟中国人开战,我们只能选择其一,更何况中国不是伊拉克、不是伊朗,与他们开战将是全面的对抗,就算集中我们全部的力量,我们也无法保证最终的胜利,如果真的那样,对世界而言这不啻于一场灾难!” 肯特不想听这些话,但是他不得不听下去。是啊!中国,蒙哥马利曾经说过中国是头雄狮,他总有觉醒的一天,现在他就已经醒了,而美国这头狮王似乎正在渐渐地衰老,对身边这只浑身上下充满了年轻活力的雄狮渐渐无可奈何了。当然,老狮王何尝不想挫一挫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狮子的锐气,但无奈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肯特来说,他应该不想重蹈他的前任丢失台湾这艘不沉的航空母舰,导致美国在东亚和东南亚的势力范围急剧萎缩而最终被迫撤出的覆辙。那次事件足以让所有的美国人反省,永远不要轻视像中国这样一个对手,永远不要过分地相信武力。 “我们的国民警卫队呢?我们还有国民警卫队!”肯特仿佛在喃喃自语,国民警卫队,他不能指望国民警卫队去打赢一场战争,而另一个让他更加头疼的问题是,如果战争的对手是中国,那么在美国国内,民众到底有多大的战争认同感。至少已经占到全国人口10%的华人对此不会那么热衷,更让人担忧的是,这10%的华人控制着美国近30%的财富,40%的尖端技术,就算在以前华人鲜有涉及的政治领域,现在也成为华人一展身手的大舞台。 真的要向中国开战吗?那么这几乎就等于向所有的华人开战。世界上有两个民族有着近乎固执的根性,犹太民族和华人,他们几乎无一例外的要遍布全球每个角落,在每个地方默默地倔强地生长,但他们的根性却永远不会变,永远固守着自己的民族之心,永远不接受同化。就像世界各地的一个个犹太教区,一个个唐人街、中国城,独立于他们周围的环境,仿佛是他们各自国土的延伸。肯特突然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本叫《龙行天下》的书,里面提到了遍布全球的华人时说:“这是一个没有边界、没有政府、没有国旗的帝国……”不是吗? 向中国人开战?这也许真不是一个好的想法。肯特想起当初他击败罗切斯特当选总统时,推动对华关系正常化这一施政纲领为他赢得了不少华人社区选票,奇-書∧網也为他的政府赢来了大把大把的华人财富的支援。 第32章 当然,他与美国政坛的许多激进派的看法一致,美国利益的最大化不可避免的要建立在打压中国的基础上,虽然他时时都想来几个大动作,但是20xx年台湾和平回归中国,让他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民族,华人的内聚力,当美国准备出兵台海介入的时候,道琼斯股指直线下跌,美国国内生产总值达到历史最低,国会两院出现了严重分歧,原因就是美国国内华人的干预和压力。 遏制中国?怎么遏制? 肯特的心里越来越烦,他努力整理着自己纷乱的思路,可只能是越整越乱。 “总统!”外交部长匆匆走了过来,“照会!中国的外交照会!”,一纸电文递到了肯特的面前:“他们强烈抗议我们攻击他们潜艇的行为,要求马上停止,并就此作出解释!” “总统!”温切特能够感受到肯特的窘境:“我想,咱们需要开一个紧急会议!” 肯特疲惫不堪的抱起头,“对…对…开一个紧急会议!” 5威海号 威海号 “不!冯俊不能去”诸子剑一把把冯俊拉到身后,“不能让他们破译密码!” 楚天云拍了拍诸子剑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他看了看诸子剑身后冯俊稚嫩的脸,不由低下了头狠狠骂了一句,他不知道恐怖分子怎么会知道冯俊,而在这个时候送冯俊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恐怖分子会从冯俊入手,重新控制潜艇,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许是现在进入指挥舱唯一的机会。他抬起头,目光与冯俊相遇,他的心感觉有点隐隐的疼,这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还是个孩子,不能让他来承担这样的事情。 “副艇长,让我去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们”冯俊还是怯生生的。 楚天云转身抓起通话器:“我们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医务兵…” “好了!别罗嗦!你们知道!快点,否则…” “慢…慢…我想知道为什么…” 突然,扬声器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楚天云一把抓起通话器,大叫着:“怎么回事…告诉我…艇长!发生了什么?” “我说过,”扬声器里接着传来泰伦奴冷酷的声音:“我说过,别罗嗦,再罗嗦,下一枪就会命中你们艇长的心脏!” “你这个畜牲!”楚天云捏紧了拳头,“艇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他打中了我的胳膊。” “副艇长!”冯俊紧紧拉住楚天云:“让我去吧!” “不!”楚天云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个孩子!” 一瞬间,冯俊的眼泪涌了出来,他曾经怨恨周围的这些人们,怨恨他们对自己的嘲笑、冷漠,而在这一刻,在周围这些温暖的目光下,他突然明白,在这些他曾怨恨的人的心目中,自己始终被当作一个孩子,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在这些粗旷的面孔下,深藏着的是多么温柔的心,此时,他恨自己的自私、自己的软弱,他擦净脸上的眼泪,挺了挺胸:“副艇长,让我去吧,相信我!” “你…不行!”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楚天云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会恨你一辈子!” 这话让楚天云吃了一惊,他凝视着这个眼角还挂着泪珠的毛头小伙子,他感觉的到他眼神里的热情,感觉的到他浑身上下充满的力量,他犹豫了一下,但马上,他为自己的犹豫感到耻辱,因为这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无视和伤害。楚天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样的!水兵!” “好吧!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必须让他带医药箱进去,先救助我们的伤员,否则,我们将沉没潜艇!”在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后,泰伦奴让步了,楚天云关死通话器,恰遇身后的周明和黄凯投过来的目光,“用b14”楚天云向他们点点头,他们想到了一起去了。 楚天云仔细给冯俊准备着医药箱,他小心翼翼的从黄凯手中接过一支玻璃针剂瓶,看上去这支针剂瓶与普通针剂瓶没有区别,楚天云用一支红色水笔在瓶的顶端划了一个小小的记号,“记住,它放在这个位置!”他提醒冯俊。黄凯拿过三条湿润的毛巾,叠放在医药箱边缘,他再次叮咛冯俊:“一定要记住,速迷药药效八十秒,你把它摔碎后五秒内它就会发生作用,八秒内至人昏迷,这些毛巾上浸有特制药水,用它捂住鼻子和嘴可以不受影响。”楚天云接过话,“一定要灵活,把握时机,行动前,要想办法告诉艇长他们!关键是你必须用毛巾,在药效发挥后,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舱门,我们的突击人员会在指挥舱外旋梯下等待。”他指了指叠放在医药箱内的毛巾,“不要慌张,要有信心,要勇敢……”他双手抱住冯俊消瘦的双肩,心里不由一阵酸痛,他默默地为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祈祷,也为“威海号”祈祷。 6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双车停到,平衡好。长官,我们已在发射深度。” “很好!”“密竭根号”停止了轻微的晃动,威廉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一次魔鬼般的航行,他感到浑身上下酸疼难忍,过去的几个小时,他和“密竭根号”始终紧紧地追踪那艘该死的中国潜艇,他们几次发现了它的踪影,而很快又消失,中国人比他想象中的狡猾,他也始终在为这次航行而沮丧,那么多的意外,那么多的巧合,还好,情况不是很坏,在混乱中也许潜藏着更大的机会。 “长官,又发现它了!”声呐兵兴奋得举了举拳头,摘下耳机,指着声呐扫描屏上的一个亮点说:“距离80,跟我们同一水层!” “小点声!”声呐兵得到的回答是威廉斯的一声厉呵,他缩了缩头,显然,现在他们的长官对那艘中国潜艇突然不感兴趣了,指挥舱的水兵们相互交换着疑问的神色。从出航那天起,他们就感觉到他们的艇长有些异样,说紧张也好、心不在焉也好,总之让人有点不好捉摸,特别是对待不远处那艘中国潜艇的问题上,他们艇长的态度始终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接收到了五角大楼核潜艇指挥部和第七舰队指挥部的联络讯号,要求他们回复位置,但是他们的艇长却始终不允许“密竭根”号作出回复,他们也接受到五角大楼给第七舰队攻击中国潜艇的命令,但是他们的艇长只允许“密竭根”号一步不离的秘密追踪那艘潜艇,而始终不发出攻击命令…… 也许是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威廉斯耸了耸肩,“是的,我想大家都很累了!” 仿佛感觉到有点文不对题,他连忙咳了两声,“听着,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不是追踪那艘中国潜艇了,”他从指挥台上拿起核潜艇指挥部刚刚发至的那份密码电文挥了挥,“而是更重要的——准备对中国实施战略核打击!”停了一会儿,他把手中的电文扔到指挥台上,“明白了吗?” 他又一次抓起通话器:“导弹舱,导弹舱!” “长官,这是导弹舱,我们已经接受到核导弹发射密码!” 威廉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通讯官:“密码电报回复指挥部,说我们已受到密码!进入红色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通讯官打开密码发报机,又犹豫地看了看威廉斯,“长官,我们还是保持主动通讯系统静默吗?” “当然!”威廉斯在确信通讯官不会什么疑问后,叫来值更官,“打开保险柜!” “长官?”值更官劳伦斯在威廉斯的逼视下欲言又止,他打开了保险柜,威廉斯迅速从中取出一个腊封的纸袋,拿起一把小刀,就要拆封。 “长官!”值更官鼓了鼓勇气,“长官,按照红色战备的规定此时不能启封艇长核钥匙!” 威廉斯停下手中的刀,紧盯住值更官,直到他畏惧地低下头,“到命令可以启封的时候,恐怕就晚了!”他手中的刀一抖,封口被打开了:“杰克,你代替劳伦斯中校的位置!” 作为一名实习军官,那个叫杰克的小伙子显然对这个任命有点诚惶诚恐、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值更官劳伦斯,又看了看艇长,接着不安地环顾着周围的人,怎么可能,周围每一个人都比他更有发言权,自己才上艇二十天,严格说,对于“密竭根号”潜艇,他还是个外人,“我…”他结巴着。 “对!就是你!小伙子,现在我任命你为我的临时副艇长,你来接替值更官职位!” “我……” “不是每个年轻人都会有这样的机会的!”威廉斯打断了杰克的话,“好好表现吧,也许你的实习期会得到一个a+!” “是,长官!”仿佛受到了激励,杰克挺了挺胸。他不安的看了看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的值班副艇长劳伦斯,此时,劳伦斯苦笑了笑,一把拽下肩上的值更官标志,重重地拍在杰克胸前,低声说:“祝贺你中了大奖!小子,努力吧!为了a+!” “送劳伦斯中校到休息室,”威廉斯目送着两个卫兵把劳伦斯送走,转身拍了拍正拿着值更官标志不知所措的杰克,“戴上它,年轻人,你会干得很好的!”看着杰克笨手笨脚的把标志挂到肩上,他微微点了点头, “临时副艇长接管指挥舱!”他冲着杰克挥了挥手中的钥匙,“我在导弹控制室。”说完转身走出了指挥舱。 7牛仔中队 牛仔中队 这也许是他遇到的最奇怪的事情,“牛仔”中队队长紧紧握着操纵杆,他的手在出汗,他觉得从未有过的紧张。 第33章 是的,作为一个飞行时间达到1500个小时的空中王牌,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天空中的两个机群在虎视眈眈的对峙着,相互锁定,谁都随时准备开火,而谁都在等待,仿佛两个面对面处于决斗中的枪手,把自己的命运都寄托在一声开始的命令上。 他诅咒那些此刻正在吐着唾沫星子谈判的中国、美国的高官们,他们是命令的发布者,而正是他们把双方塞入到这无助的等待中。在任务开始前的准备会上,里斯告诉他们,五角大楼最终把潜艇事件通报了北京,并启动了与北京的谈判程序,现在双方正在谈判,但是五角大楼命令,在谈判未果前,随时准备攻击。 “‘蓝牛仔’、‘蓝牛仔’”在他侧上方担任掩护的”红牛仔”队长在呼叫,“我们还等什么!再不进攻,我们就会错过中距导弹进攻机会!” “‘红牛仔’!等待!”“蓝牛仔”队长厉声说,其实,他的心中更为焦急,雷达照射危险警告灯在闪动着,他低头看了看雷达屏幕上正逐渐靠近的红色机群,狠狠地诅咒着,对手此刻也许和他们一样,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那个该死的命令。 “‘牛仔’、‘牛仔’,准备进攻!”耳机里突然传来“鹰眼”上调度员急促的命令,“‘牛仔’,一号方案,准备进攻!”“牛仔”中队队长的心跳骤然加剧,他右手拨开操纵杆上的导弹发射解锁扣,大拇指有些颤抖的按在红色按钮上,左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他不敢想象即将到来的将是什么样的惨烈时刻…… 8北京号 北京号 高长海紧紧咬着烟斗,虽然它早就熄灭了,作战状态显示仪上的形势不断变化着,这每一步变化都氤氲着浓重的杀机。 “报告,美舰队舰舰导弹雷达开机!” “看样子要来真的了…”高长海摘下嘴边的烟斗,“准备迎敌!” “‘老虎’就位,‘老虎’就位!”扬声器里传来代号”老虎“的三架歼轰7b 攻击小组急促的呼叫,“司令员,攻击吧,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值班长沉不住气了,先敌打击,三架歼轰7b可以一次齐射十二枚鹰击71空舰导弹,对于在这个位置上发射象鹰击71这样的超音速导弹,纵使美国舰队有先进的反导系统,也很难做出反应,同时,“老虎”攻击机组可以迅速脱离,如果推迟发射,“老虎”的三架歼轰7b就会进入美国舰队防空火力杀伤范围。 “司令员!下命令吧!” 高长海紧皱眉头,使劲地搓动着手中的烟斗。攻击,这是最简单的选择,但在这时候,却又是最不容易的选择,等待,等待,他不知道还要等待多长时间,但他知道,这有别于过去任何一次经历,他必须等待,他无法选择。 “等待!” “我们被锁定…我们被锁定…”扬声器里传来“老虎”攻击小组的呼叫声,指挥舱内拂过一丝躁动,高长海衔起烟斗,“准备攻击!” “‘老虎’明白,准备攻击,‘老虎’2号、‘老虎’3号,导弹接电,一次齐射,准备…” …… “司令员!”时间在这一刻被突然凝固… 9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导弹舱指挥官巴里对威廉斯的突然来到感到有点意外,他们的艇长是个习惯于在指挥舱下命令的人,平时很少在各舱转悠,也很少与人交流,作为下级军官和士兵,他们没有多少机会接近艇长,因此艇长在他们心目中就有一种神秘的威严,不过他转而想,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许任何人都会放下矜持。“长官!”他敬了个礼。 “好了,准备情况怎么样?”威廉斯脸上推起一丝微笑,他感觉到对于他的到来,面前的年轻军官有点紧张。 “是,长官,一切准备就绪!” “目标诸元标定了吗?” “目标数据和发射密码已经输入了导弹制导系统,现在只等发射密钥和最后发射命令了。”巴里指着导弹状态显示屏说:“1号至6号导弹已进入发射状态,目标两个!” “很好!”威廉斯赞许地拍了拍巴里的肩膀,他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发射密钥,递给巴里,“揭开安全锁,准备发射!” 巴里接过秘钥,他的手不知怎得颤抖起来,这是当上导弹指挥官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核导弹解锁秘钥,应该说他是幸运的,他的许多前任都没有见过,也许他们一辈子都见不着,可是他见到了,现在就在手里,而且他还要把它插到导弹控制锁扣中,还要按下发射按钮…可是再往下想,他的心越来越凉,仿佛掉进了冰窟…… “少校!”威廉斯的提醒让巴里打了个冷战,他看着手中的秘钥,不由犹豫起来:“长官,真的要发射吗?” “怎么?当你的国家受到威胁时,你还会有什么疑问!”笑容一下子在威廉斯脸上消失了,他怒气冲冲地盯着巴里,仿佛要把他撕碎,“好了!快把它插上!” “但,长官,我…我们还没有接到发射指令…”巴里还想说下去,但在威廉斯眼神的逼视下,他把后面的话咽到了肚里,“是,长官!”巴里犹豫着走到控制台前,手颤抖着举起秘钥…… 10北京号 北京号 “停止攻击,停止攻击…”高长海的声音都变了,他简直在怀疑这声音是不是从他的喉咙中发出的:“取消计划,停止攻击!”他拿电文的手还在不自觉的颤抖…… 11牛仔中队 牛仔中队 “取消攻击…取消攻击…”“牛仔”中队队长声嘶力竭地喊着,同时,仿佛来了一个紧急刹车,他的手指硬生生的停在操作杆红色的按钮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压发了导弹按钮,就像怀疑自己踩到了地雷,他轻轻地松开手指,不知不觉,头上的汗水透过吸汗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几乎要虚脱了…… 12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导弹舱注意,导弹舱注意,取消红色警备、取消红色警备,解除导弹发射状态、解除导弹发射状态…”扬声器里传来的急促的呼叫让巴里的手停在了锁扣前。 威廉斯呆呆地盯着扬声器,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巴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语调提醒他:“长官,看样子危机解除了!天呢!我们太幸运了!长官!” “嗷!对,对,我们太幸运了!”威廉斯猛地回过神来,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太幸运了!”他向导弹舱中的士兵们点了点头,微笑着转身就朝舱门外走,“长官,我们该怎么办?”导弹指挥官的话让他意识到他忘了下达解除戒备命令,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从巴里手上拿过秘钥,“好了,解除顶级戒备,”他用手指点了点巴里的胸,“转入红色戒备,我要你保持导弹始终处于待发状态”。 巴里挠了挠脑袋,不解地看着威廉斯,极不自然的笑让他的这位长官面孔都扭曲了。 13蓝岭号 蓝岭号 “取消计划,停止进攻…”里斯边狂喊着,边咒骂着,近40年的从军生涯,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翻云覆雨的变故,“马上报告命令执行情况!”也许此时哪个手快的已经与敌人接上火了。 “天哪!看!敌机!”一声惊叫把众人的目光引向左舷,就在同时,三架海灰色的中国歼轰7b战机擦着“蓝岭号”桅杆呼啸而过,巨大的冲击波震碎了“蓝岭号”指挥舱宽大的玻璃,他们机翼下挂着的导弹闪动着耀眼的光斑。 “马上联系中国舰队,确定他们也收到停战命令!”里斯冲着倏然远去的中国战机挥了挥拳头,“狗娘养的,海盗!” “长官,五角大楼!”此时,值班长快步走过来,把咆哮着的里斯拽到了卫星屏幕前,屏幕上,温切特看到里斯来到视频前,马上放下了正焦急地相互揉搓着的手,“里斯,我们已经与中国人达成了协议!”里斯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呼吸,当然,否则现在两国也许都已经变成了焦土,“总统命令…”里斯这才注意到,温切特的身后,肯特总统低垂着脑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现在的任务就是对付那艘中国潜艇…不,是艇上的恐怖分子。” “对,那艘潜艇!”刚才突然而来的这场变故几乎让里斯忘了那艘脱网的潜艇,“里斯,它现在在哪里?” “藏了起来,不过您放心,我们会把它挖出来的!” 温切特皱了皱眉,“一定要找到那艘中国潜艇,确保不让它威胁到美国,你们对面的中国东太平洋舰队司令高长海将到‘小鹰号’上和你一起指挥。” “一起指挥!”里斯觉得有点可笑,他想不出两国的高官们怎么想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不过他倒是很想见见那个叫高长海的海上对手,“怎么指挥?他能看着他的潜艇被我击沉?” “他们已经让步了,如果无法阻止恐怖分子控制核导弹对美国发动袭击,就可以击沉潜艇,”温切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务之急,你必须马上找到那艘潜艇。” “该死的潜艇!”里斯有些懊恼,一艘小小的潜艇,却让他伤透了脑筋,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失败,在他看来,刚才只是让那艘中国潜艇侥幸又赢了一招。 1蓝岭号 蓝岭号 “它会在哪里呢?”里斯紧盯着自己在电子海图上画的圈,“深海谷地!”如果他是那艘潜艇的艇长,他肯定会选择这里,如此复杂的海底地形,无疑是潜艇藏身的最好之地,就算找到它,空中攻击和水面攻击的效率也会大打折扣,可是,他的舰艇、飞机已足足在这里转了十分钟了,丝毫不见潜艇的踪迹。 第34章 “长官,中国东太平洋舰队小型机正靠近!”值班长提醒了他一下,里斯没答话,他知道,他的“共同指挥者”快要到了。 “长官,直升机准备好,我们上‘小鹰号’吧!” 是的,他得上“小鹰号”上去接中国人,在那里与中国人“共同指挥”,这让他更加焦急,他不愿在这个对手面前出丑,让人嘲笑一个舰队抓不住一艘伤痕累累的潜艇,他越想越气恼:“该死的,谁发现那艘中国潜艇了!还没有人发现那艘中国潜艇吗……” “长官!”通讯官突然兴奋得大声喊起来:“长官,‘密竭根号’,‘密竭根号’!”紧接着,扬声器“嗤嗤”响了两声,一个声音从深海传来:“里斯将军,它跑不掉的!” “威廉斯!”里斯又惊又喜,独特的磁性、独有的稳重,他立即听出来了,“是威廉斯!”短暂的喜悦后,里斯不由发起火来。 “威廉斯!你是怎么搞得!你跑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长官,我就在你们的下面,”即使在表达歉意时,威廉斯的声音依然镇定自如,“我们很早就跟上它了,为了不让它发现,我们一直在保持主动通讯沉默。长官,它就在我们的手心里,现在,它正在上浮,您放心,我们完全控制着它,它逃不出去的!” 直到此时,里斯才觉得他紧张的神经开始放松了下来,心中的焦虑也随之慢慢消散,“你要牢牢抓住它,随时听命令击沉它!” “是!长官!请您散开反潜队形,给我留出一块空间!我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很好!”威廉斯是舰队中最优秀的潜艇艇长,有了他的保证,里斯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接过值班长地过来的军帽,整了整稍稍有点褶皱的帽线,命令道:“马上链接‘密竭根号’探测数据,同时散开反潜队形,环形包围这个海域,告诉各舰,‘密竭根号’在水下!将负责攻击,让他们小心点!” 2威海号 威海号 楚天云紧握住冯俊的手,他有很多话要说,他还有很多要叮咛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了,只是使劲握着冯俊消瘦的手。 “副艇长!”冯俊也用力握了握楚天云的手,刚才他的心还狂跳不已,他勇敢地做出了选择,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隐藏的恐惧,而此刻,当一切就要到来时,他反而平静了许多,他朝楚天云笑了笑,这是真正轻松的微笑,他深吸一口气,朝上看了看通往指挥舱的舷梯,“放心吧!” “好,去吧!”楚天云朝冯俊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身后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记住,我们在你后面,我相信你,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他在冯俊的胸口上捶了一拳,“去吧!” 冯俊挺挺胸,他向上提了提医药箱的背带,抓住舷梯把手,那个狭窄的舷梯口就在上方,冯俊感觉自己像是身陷在一口井里,仅仅三米的通道如今变得那么遥远,他努力的向上爬…爬…,他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长时间,舷梯口就在上方,它越来越近了…… 3小鹰号 小鹰号 风很大,刚刚降落的“牛仔”中队最后一架战斗机已经被拖上了升降机,正缓缓地被送入底层机舱,甲板上空荡荡的,除了一群地勤人员在紧张地跑来跑去。 站在甲板上,里斯竖了竖防风夹克立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很满意他部下的工作效率,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降落十架战斗机,并清理出甲板跑道,对于一切都追求完美的他来说,应该微笑起来。但此刻里斯却没有那份心情,他还在想“共同指挥”的问题。甲板一侧,一个引导员举起手中的标志牌,向前方的天空发着信号,塔台顶端的引导雷达在不停着转动着角度,不过这次不是为引导他的飞行员。 “他们来了!”一边的军官向上方指了指,里斯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一架海灰色的zy-14双引擎小型指挥机正迅速向“小鹰号”靠过来。终于要一睹庐山真面目了,里斯此刻在头脑中尽力描画即将迎来的这个人的形象。“高长海,中国海军东太平洋舰队司令…”,虽然从没有见过面,但是高长海这个名字对于里斯,对于整个第七舰队来说,都是非常熟悉的了。在太平洋上,第七舰队和东太平洋舰队是最大的两个舰队,也是最大的两个对手,他们在暗自较劲,相互威慑,也在相互研究,要取得对于对手的主动,就要知己知彼,对方的装备配备、惯用战术、活动情报等,都是他们彼此相互研究的重点。这其中,当然不能少了对方主要将领的研究,一支军队的性格取决于它的主将的性格,这点比起其它的似乎更为重要。就此来说海军情报部门做的不错,几乎每月都有关于高长海的情报被送到里斯手中,让他得以从这些浩繁的资料数据中去研究这个对手、熟悉这个对手。 “潜艇艇长出身,”里斯对这个最感兴趣,同时也最难理解,在以航空母舰为基干力量的舰队中,一般来说,水面舰艇或舰载航空兵背景比较容易受到青睐,也被认为比较易于操控舰队,但是以潜艇起家至舰队司令,这在当代海军中恐怕非常罕见了。是什么让一个潜艇艇长能够掌控一支航母舰队呢?在高长海厚厚的材料里,里斯看到了“沉稳、开放、优秀”等等一大堆褒扬的字眼,随着分析得深入,他觉得如果出于正常的人际关系中,他和高长海也许会成为朋友,因为他们两个在性格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有些倔、有些硬。至于对于作战的认识,两人则有很多的不同点。比如里斯倾向于兵器火力的首要地位,而高更倾向于舰队战术基础,这仿佛也是两个国家传统经典军事理论的区别所在,而他们两个又都很典型的代表了两个国家,而有意思的是,如今他们两个恰恰将要代表两个国家走到一起。 当里斯还沉浸这种奇怪的感觉中时,“嗤嗤”的声音响过,“小鹰号”的拦机索紧紧钩住了zy-14的着舰钩,zy-14轻轻的跳跃了一下,停了下来。里斯整了整衣襟,对副官说:“走,迎接我们的陌生的老朋友!” 4威海号 威海号 冯俊慢慢直起身子,举起了双手,他努力控制着狂乱的心跳,他感觉有点缺氧,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大约两步远紧闭的指挥舱狭小的舷窗上,紧紧地贴着哈里米那张丑陋的脸。看到冯俊,那张怪异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讥笑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个小丑。 冯俊的喉咙干的发疼,不由咽了口唾沫。舷窗内,哈里米举起手中的枪向他晃了晃,然后用手指了指他,好像在示意他做什么事情。看着哈里米怪异的手势和怪异的表情,冯俊更紧张了,他不知道哈里米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舷窗内,哈里米冷笑了几声,他好像对眼前这个笨蛋失去了信心,他做了一个解钮扣的动作,对着冯俊做出了脱衣服的口型,然后不耐烦地冲冯俊点了点头,希望这个可笑中国水兵能明白。 冯俊明白了,他放下肩上挎着的药箱,脱下了衬衣,不过这好像还没有完,哈里米的眼睛依然盯着他,佡笑着,冯俊明白了,他接着脱下了自己的背心,哈里米的手继续往下指着,冯俊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惊恐地盯着哈里米,对方点了点头,冯俊止不住眼泪流了下了,他无助地摇着头,身子瑟瑟地抖动着,哈里米又做出了一个“脱”的口型,然后吹着枪口,看着冯俊笨手笨脚地脱着裤子。 如果有一条地缝的话,冯俊现在一定会马上钻进去,身体是他最为自卑的,消瘦无型,没有一点阳刚之气。记得入伍第一次进公共澡堂时,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有些人在交头接耳,有些人在“嗤嗤”地笑着,“这人怎么长的这样…天呢!瞧瞧这小瘦鸡…”他们一定是在取笑我,冯俊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些怪异的目光和笑声,他胡乱地冲了冲身子,做贼似地逃出了澡堂,从那之后,他最恐惧的事情就是进澡堂,他恨自己的身体,一年到头,他总是混身上下包裹得紧紧的,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即使在铁桶似的潜艇里面。 如今,除了剩下遮羞的内裤,他几乎就是赤裸裸的了,周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双手不安地晃动着,想遮羞但又不知该往哪里放,他看到哈里米讥笑的目光,连忙下意识地护着短裤,如果再让他脱下短裤的话,他想自己可能会昏过去。 还好,哈里米冲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他连忙背上药箱,举着双手走了过去。 5小鹰号 小鹰号 机师用力拉开舱门,此时,小鹰号上的两个地勤人员已经跑过来,帮着放下了舷梯,“司令员,好了!” 高长海朝机师点了点头,他解开安全带,从舷窗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小鹰号”高耸的岛型建筑一侧巨大的舰艇编号“cv-63”。掐指算一算,这艘钢铁巨舰服役已近五十年了,许多同它一起建造的航空母舰都已先后退役了,但只有“小鹰号”经过不断的现代化改造依然在美国海军中坚持着,也许是因为它的身上凝聚了美国军队现代战争太多太多的历史,凝聚了美国海军的太多太多的骄傲,美国需要它继续在海上作为强权和历史的象征。 现在,即将踏上“小鹰号”的甲板,虽然这是与“小鹰号”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但是高长海太熟悉这艘航母了,在潜艇当艇长的时候,他指挥着他的潜艇多次跟踪过这个大家伙,当上舰队首长后,“小鹰号”更是他们作战研究的主要对象,“小鹰号”每一个炮位的设置、每一架舰载机的机号、每一艘配属舰情况他都耳熟能详,登上“小鹰号”,对于高长海来说,仿佛是探访隔壁的一个邻居,不过倒很难说这到底是一个善邻还是恶邻。 第35章 透过舱门,两个美军军官顶着溯风走过来,他的眼睛被前面的那个瘦高个儿吸引住了,风把他的风衣吹得紧贴在身上,但他直挺着身子,大步流星,仿佛是在和风对抗一样。高长海会心地笑了笑,“没错,就是他了!”他装起自己的烟斗,压了压军帽,一弓腰钻出舱门。 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他们相互打量着对方,象一场拳赛开始前两个拳手相互间的对视,在相距一步远的地方,两人停了下来,高长海的参谋连忙走上来,刚准备开口将高长海介绍给里斯,却被高长海一个手势阻止了,他向里斯伸出手,“里斯中将,我们是老朋友了!”里斯似乎一愣,但马上理解了高长海的意思,他也笑着伸出了手,“对,老朋友了,高先生!”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6威海号 威海号 冯俊被一把拽进了指挥舱,厚重的舱门随即在他的身后“轰”的一声关上了,他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冷冰冰的枪口顶在他的脑门上,他努力支撑着瘫软的身子,但两腿有点不听使唤,筛糠似地抖起来。 冯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他僵硬地举着双手,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二十年的时间没有让他长大,他还是那个胆怯、懦弱的小孩,他没打过一次架,没骂过一次人,他就像一只小绵羊一样,他怎么能够面对这种场面呢? 也许他真的不该当兵、上军校。在他还没有上大学前,在电脑玩家的圈里,他早就小有名气了,自己写软件、编程序、做网络,那个城市里好几家公司都想要他,作为正确的选择,他本应该上一所信息技术方面的大学深造,毕业后,选择进一个信息技术公司,他可以成为一个电脑专家、程序专家、网络高手,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黑客,拿着一份优厚的报酬,在他钟情的虚拟世界里大展身手,而他没走这一步,他选择了从军。为了这个选择,他无数次后悔过,军队根本不是适合他呆的地方,他的性格、他的体质……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之所以选择军队,其实是他在赌气,是对他的父亲,一个军人的回应和报复。 他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军人,粗犷、豪放、带着一股子军阀之气(他总这么认为),作为一个退役的将军,他对一切都很满足,除了自己的儿子,在他的设计里,儿子应该继承他的衣钵,不但应该和他有同样的性格、同样的脾气,还应该和他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但当长大了的儿子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时,他失望至极,他不能容忍一个内向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儿子,他不能容忍他的性格、他的兴趣、他的理想,甚至是他的身体、他的言语,他的一举一动,他把他作为一个异类,他嘲讽他、打击他,他常常埋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他的脸上失去了笑容。直到有一天,儿子拿着高考成绩单对他说“我选择军校”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他才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陌生的儿子。 “不过,我是通过不了体检的!” “没事儿,我让你通过你就能通过!”父亲那晚很高兴,他喝得酩酊大醉,睡觉时还唱着小曲。 不过那晚,冯俊哭了一夜,他被自己出卖了。 7小鹰号 小鹰号 “我相信我们击伤了它!”里斯指了指声呐探测显示屏,从“密竭根号”上传过来的“威海号”的声呐回波显影很清楚,“抓住它很不容易!不过,我们担心的是现在它正处于导弹发射深度!” “而我担心的是我的艇员!”高长海没有理会里斯,他的心里十分复杂,周围,第七舰队庞大的战斗群把这片海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而在其中,伤痕累累的“威海号”对随时准备吞噬自己的“密竭根号”却浑然不觉,这仿佛是一个刑场,而最让他难受的是,自己竟然也成了这刑场中的看客,或者还要直接下行刑命令,他的心冰凉冰凉,他不由又诅咒起这荒唐的协议来。 “怎么样?” 跟随高长海过来的通讯官摇了摇头,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但始终无法取得与“威海号”的联系。 “高先生,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您能以美国人民的生命为重,我们必须击沉它!”里斯加重了点语气:“根据两国协议,我们有权这么做!” “是的,根据两国协议,您有权这么做,但根据两国协议,必须尽量保全我们的潜艇,必须尽量保全我们艇员的生命。”高长海一点都没有打算让步。 “高先生,我的国家有两亿无辜的人民,而你的潜艇上只有不到六十人!”里斯显然急了。 “中将先生,这六十人不也是生命吗?这六十人不也是无辜的吗?”高长海转脸对着里斯:“你有什么理由让他们成为无辜的牺牲品?”看到里斯摊开手急着要说什么,高长海也加重了语气:“如果他们是你的部下,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样?” 回答这句话显然让里斯有点犯难,是啊,如果他处于高长海的位置上他会怎样呢?第七舰队的每个水兵都是他的孩子,他会让他们平白无故的去死吗?他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准备回答高长海的问题,反而问:“高先生,如果你处于我的位置呢?” 高长海似乎知道他要这么问,他拉着里斯坐下,说:“中将先生,您也许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潜艇艇长出身,”里斯点了点头,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好吧,我给你交个底,094级战略导弹核潜艇的发射深度三十米,在这个深度上,从导弹接电到完成一切发射准备需要十分钟时间,我想问一问从你发现‘威海号’处于发射深度到现在大约有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果潜艇里面一切正常的话,十分钟前,第一枚导弹已经发射了!” 里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导弹接电时位于潜艇背部的发射管舱盖会打开,你的声呐发现这些舱盖是打开的吗?” 里斯望了望声呐官,声呐官冲他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处于发射深度,但是导弹连发射的第一准备——接电,都还没有完成” 里斯回味着高长海的话:“你的意思……” “对,我的意思是试图完全控制潜艇的恐怖分子一定遇上了什么问题!” 里斯反复揪着下巴,“有道理,但…但也不能肯定!”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高长海从口袋里摸出烟斗,“你了解我们这艘潜艇上的指挥官吗?” “鲁…,我们有份简单的档案!” “对,鲁卓成!”高长海的视线透过舷窗投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告诉你,中将先生,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那又会怎么样?” “他不会让海军的荣誉和自己的荣誉受辱于一群恐怖分子!” 8威海号 威海号 “当初真应该打得重一点!”泰伦奴怎么都想不到关键的时候,竟被眼前这个几乎吓破了胆的中国兵搅了局。他把马佐尼的枪口推到一边,“对我们的小朋友应该友善些!” 他抓住冯俊高举着的手,轻轻地拉下来,从那手的温度和战抖,他能感觉到这个中国兵的恐惧,“小家伙,别紧张!告诉我们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它解决了!” “冯俊,抬起头来!”鲁卓成深沉的嗓音在冯俊黑暗的世界里点燃了一丝亮光,他抬起头,努力寻找着这点亮光,他这才看到了鲁卓成,还有大个子、刘伟……“艇长,你在流血!”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鲁卓成身上时,他几乎叫出声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肩上的急救箱和他的任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胯部,“没有了!”他急得要哭起来,“我的医药箱、医药箱!” “妈的!快过去,把那东西弄好!”泰伦奴一把揪住这个让他感到可笑而又气愤地中国兵。“我的医药箱!医药箱…”毫无用处,此时这个中国兵的脑中只有医药箱了。 “嗨!放下你的手,我们有约定在先!” 泰伦奴没有理会鲁卓成,他又在手上加了一把力,“医药箱,我的医药箱呢?” “他还是个孩子,吓坏了他,你什么都得不到!” 鲁卓成的这句话让泰伦奴紧箍的手不由松了下来,他知道这话是真的,他的手能感觉到这个羸弱的身躯里的颤抖,这颤抖是真的,这恐惧也是真的,他简直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士兵。“天呢,你是怎么当上兵的!简直让我恶心!”泰伦奴轻轻一把就把冯俊推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转身问正在检查冯俊的医药箱的马佐尼:“怎么样?” “头儿,好像没什么!” 这个医药箱是革制的,外面套了一层蓝帆布,上面印了一个鲜红的“+”字,医药箱不大,里面倒是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泰伦奴皱了皱眉,“给他!” 马佐尼扣上医药箱的盖子,正要把它递给冯俊,却又被泰伦奴拦了下来。泰伦奴从马佐尼手中拿过医药箱,他感觉到了冯俊在短短的这一会儿脸表情的变化,“让我看看!” 他打开药箱,一件一件的检查着眼前的东西,止血绷带…吗啡注射剂…生理盐水…酒精…“这是什么?”他拿起一条潮湿的毛巾,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那种淡淡的异味让他皱了皱眉,“问你呢!那时什么?”旁边的马佐尼踢了冯俊一脚。 “那…那是…”冯俊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刚才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的话一下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越是着急,就越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他就越惊慌,“他看破了! 第36章 他看破了!”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跌进了深渊,头上的汉刷刷地流了下来。 “说,这上面有什么?”泰伦奴不耐烦了,冯俊的异常表现让他疑心更重,他不由又拿起另外几条毛巾,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鲁卓成的心里更为焦急,从冯俊的眼神中他能够感到那医药箱里一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而从马佐尼打开药箱后,鲁卓成就注意到了里面摆放东西的不同寻常。那些湿乎乎的毛巾是干什么用的呢?以前医药箱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毛巾,泰伦奴在那上面闻到了什么气味呢?那上面到底有什么?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感觉到,这就是关键所在,在这个时候,必须把泰伦奴的注意力从药箱上吸引开。 “冯俊!你这个混蛋!还不快给我包扎!”鲁卓成痛苦地抱住受伤的胳膊,狠狠对着还惊魂未定的冯俊骂着,冯俊一愣,这才从绝望中清醒过来,他看着鲁卓成递过来的眼色,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缓解紧张的情绪,“我的…医药箱…”他的手抓住了药箱背带,就在他要向上提得时候,他瘦弱的手却立即被那只恐怖的大手抓住了,一阵钻心的疼让他一咧嘴,泰伦奴狰狞的脸出现在眼前。 “小子,给你!”他把一卷绷带塞到冯俊手里,“拿去,给他包扎,速度要快点!至于药箱,”他啪的关上药箱盖,冷笑着说:“我替你保管!” 冯俊充满失望地看着医药箱的盖子被关上,他呆呆地望了望手中的绷带,不由向鲁卓成投去求助的眼神,鲁卓成微微向他点了点头,这让冯俊狂跳的心平息了许多。 冯俊来到鲁卓成身边,撕开艇长衬衣的袖子,伤口上的鲜血让他一阵晕眩,他连忙拿起绷带,可是颤抖的手让他始终撕不开绷带包。 “别怕,第一次见吧?没什么!”鲁卓成忍住疼痛,尽量的让冯俊放轻松,他知道小伙子太紧张了,他想知道楚天云他们的计划,而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其中的关键。 “扎紧一些!再扎紧一些!”鲁卓成捕捉到了冯俊无主的眼神,他牢牢的盯着他,不断用自己的眼神鼓励他,把恐惧从这年轻稚嫩的眼神中驱走,冯俊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读懂了鲁卓成的意思,他努力回忆着一切,突然,他想起来了,“b14!对,b14…”他的眼里放出了兴奋的光芒,这个时候,他一下子镇定了许多,他使劲地扎了扎鲁卓成臂上的绷带,与此同时,他那蘸着鲜血的敲贯了键盘的手轻轻的在鲁卓成的胳膊上画出了模糊的“b14”。 一切都清楚了,鲁卓成不由为楚天云的大胆出奇叫好。他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泰伦奴,这也是招险棋,他们还远远没有获得主动,他赞许地对冯俊点了点头,更多的考验还在后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冯俊,摸摸我的口袋!” 冯俊不解地看着鲁卓成,旁边哈里米紧张地端平了枪,“来吧!”鲁卓成向冯俊笑了笑,冯俊将手伸进鲁卓成的口袋,当他抽出手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那张照片!他擦了擦眼睛,仿佛依然难以置信,“艇长,你、你不是把它撕了吗?” 鲁卓成拍了拍冯俊的肩膀:“等我们返航后,你一定要把它好好的珍藏起来,孩子,这是你成长的标志!” 冯俊再也抑制不住了,幸福的泪花迸涌而出。他把照片紧紧地捏在手里,他觉得自己羸弱的身体里聚集起无穷的力量。“艇长,我必须马上给你处理伤口!”他腾地站起身来,“军士长,你怎么样?”他向蜷缩在地板上的刘伟使了个眼色,“还有你,大个子,支持住!”他挺直了身躯,对每个人说着,此时,大家惊异得看着他,这是那个一开口就脸红的姑娘似的冯俊吗?他就像一个将军在对着他的士兵们发号施令,但当他的眼扫过碧姬时,脸还是微微红了起来。 “嘿!小子!你要干什么!”泰伦奴疑惑地看着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中国兵:“马上过来,把它弄好!否则…” “是的,那是我做的!想解除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冯俊毫无畏惧地瞪着泰伦奴,“不过,我必须首先救治我的同志,否则,你别想!” “妈的!”,泰伦奴火冒三丈,他不曾想一个卑微懦弱的人现在竟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一扬手,一巴掌将冯俊打到在地,“蠢猪,你说什么,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住手,你他妈的要干什么?”,当泰伦奴正要抬脚在冯俊身上再踩一脚的时候,突然,耳边仿佛一声霹雳炸响,紧接着身子一软被一支大脚踹倒在地,他踉跄了一下,挣扎着爬起来,面前,鲁卓成眼里喷射着火焰,象一头暴怒的雄狮,他身边,指挥舱里的中国兵相互搀扶着围拢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里同样燃烧着不可遏止的愤怒,仿佛要把自己点燃,把一切葬入火海。 哈里米和马佐尼紧张地后退着,握枪的手微微战抖,他们瞪着惊恐的眼睛向泰伦奴求助。 双方的对峙几乎让时间凝滞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泰伦奴猛吸了一口气,向哈里米和马佐尼挥了挥手,他冷笑了一声,“好!你赢了,小子!”不过,我再说一遍,你只有五分钟!” 9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长官,距离300米!”操舵兵尽量压低声音报告着,威廉斯轻轻挥了挥手,“停车,报告深度。” “深度30米!” 威廉斯满意地点点头,他转眼又看了看声呐探测仪,中国潜艇还停在那里,已经二十多分钟了,没有任何动静。 “杰克上尉,”始终处于兴奋之中的见习军官连忙靠过来,“我出去一下,你接替指挥。”小伙子挺了挺胸,长官给予的信任让他满脸红光,“记住,保持发射深度,同时,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向中国潜艇开火!”杰克点了点头,威廉斯眼里闪过的一丝寒光让他打了个冷战。 在得到确定的回答后,威廉斯大步跨出了舱门,就在那一刻,他脸上涌起一层阴云,灰暗的感觉越来越深地笼罩住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朝自己的房间艇长室走去,过道里遇到他的士兵都连忙立正敬礼,他丝毫没有觉察,他的脑子里乱极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任何动静?他们遇上了什么?难道中国人重新控制了潜艇?妈的……” 关上艇长室的门,威廉斯瘫倒在转椅上,对面艇壁上的仪容镜里浮现出他疲惫而颓唐的面容,他微闭着眼睛,想好好的放松一下,是的,从出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始终沉浸在紧张、焦虑之中,而遇到的一个又一个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让他陷入困境,接下去该怎么办?之前,事情正沿着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好的方向发展,但在最后却突然停止,接下去该怎么办?他反反复复在心里自问着,不能依靠任何人了,他的心绝望到了极点,但绝望却给了他巨大的勇气,绝望使他重新诞生。 决心定了,威廉斯反倒放松了下来,他依然微闭着眼睛,摸索着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枪弹夹,又摸索着找到一盒子弹,一粒一粒把子弹压入弹夹中… 10威海号 威海号 冯俊接过泰伦奴扔过来的一个急救包,他撕开大个子的裤子,大个子的伤口让他皱起了眉头,“也许你还需要这个!”泰伦奴又扔过来一支吗啡,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你不会让我亲自来吧!”他轻蔑地瞪了冯俊一眼。 冯俊把吗啡推入大个子的伤口处,敷上消炎药,又缠上止血绷带,他努力让自己镇静镇静再镇静,但还是禁不住看了一眼泰伦奴手边的医药箱。怎么办?泰伦奴也许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不会让他拿到医药箱,而很显然他对战场救护甚至比冯俊自己都更加熟悉,怎么办?怎样才能拿到b14和湿巾...” 泰伦奴感觉到冯俊缠绷带的速度越来越慢,冷笑了一声说:“小子,不用再拖下去了!快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冯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但是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好了,天才!你的任务完成了,那么请过来吧!”泰伦奴吹了吹枪口,看着冯俊把绷带紧紧地扎上。冯俊犹豫地站起身,他知道,过去他就必须做点什么,过去,他就很可能再没有机会接触到医药箱了,他朝鲁卓成投去求助的目光,鲁卓成显得很镇定,这重新给了冯俊信心。 冯俊来到碧姬身边,碧姬看着他冒火的眼睛,虚弱地笑了笑,抓住了冯俊的手,“不要轻信女人!女人都是蛇,美丽的毒蛇…”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边渗出了鲜血。“她已经非常虚弱了!”冯俊在心里说,从碧姬的手上,冯俊感觉不到一点体温,他的心不由慢慢软了下来,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还剩一分钟了,好吧!解除它!”泰伦奴把冯俊按倒在电脑前。 “一分钟?不够,太短了!” “你是觉得一分钟的生命对于你的长官们太长了!”泰伦奴朝马佐尼和哈里米点了点头,两人“哗啦哗啦”拉开了95式自动步枪的枪栓,放平枪身,直对着鲁卓成他们,“如果超过一分钟,他们就完了!” “我建议你们放弃吧,你们没有希望的!”鲁卓成看着乌黑的枪口,“我们现在被美国人包围着,不知道多少鱼雷、导弹对着我们,就算你们完全控制了导弹,恐怕不等你发射,就已经完了!” “是吗!换了你你会放弃是吗? 第37章 对于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美国人怕我,就是因为我从未放弃过,为了我的信念,我不会苟且偷生,我们不是你们中国人,你们永远都没有自我,永远都等着别人开恩允许你们做奴隶!”泰伦奴挥舞着手枪,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最后,他平抑了一下粗重的呼吸,用手中的枪拍了拍胸口,“为了自由,我们宁愿死!” 冯俊再也没有犹豫,他敲下了眼前的键盘。 “冯俊!你……”大个子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电脑前,冯俊的泪水涌了出来,他感到委屈,却更感到责任,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他总是认为自己没有朋友,他把自己封闭得紧紧的,今天,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在这生死关头,他却深深的感受到了友情亲情的力量,感觉到了人们之间那种无声的关怀,他冲着鲁卓成他们说了声“我不能看着你们死,相信我!”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 鲁卓成挥挥手让大家平静下来,他感觉到了冯俊的镇定,他相信,奇迹会发生,他不断地鼓励着自己,坚持坚持,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牺牲这五十六名年轻的生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牺牲“威海号”…… 1密竭根号(上) 密竭根号 威廉斯熟练地推上弹夹,将子弹上膛,随后从铁床下的储物箱深处摸出了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罐子,上面印着几个俄文还有编号,他端详着这个东西,用手摸了摸上面那个铁环,一种寒冷的感觉迅速传遍他的全身。 俄罗斯kb94毒气弹,威廉斯不知道泰伦奴到底从哪里搞到的这个东西,kb94毒气弹90年代曾经秘密配备俄罗斯内务部特种部队,后来在车臣的一次反恐行动中被曝光,由于违反了禁止化学武器公约而引起轩然大波,kb94也从此彻底消失了。 据说这个小小的罐子可以在二十秒内杀死半径一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生命体,用在一艘闷罐子一样的潜艇里,时间也许会更短,威廉斯小心翼翼把它揣到衣裤的口袋里,然后从储物箱里拿出防化包,仔细地检查了里面的便携式防毒面具。 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他又坐了下来,面对着镜子点上了一支烟,在桌子上铺开一叠纸。一切准备好了,他觉得现在他可以和这个世界作最后的告别了。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个军人,因为他骨子里不是那种噬杀之人,他温情平和,他喜欢花鸟虫鱼、喜欢旅游阅读、喜欢一切有生命的、生机勃勃的事物,这一点他与黛丝很象,也许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最终走到了一起。 黛丝,威廉斯的心一阵悸动,手里捏着的他和黛丝最后的那张在珍珠港纪念馆内“亚利桑那号”沉没地亲密相拥的合影也渐渐在眼前模糊了。那是黛丝八年前参加美国总统竞选来夏威夷地区作竞选演讲抽空看望他时照的,她总是很忙,而就算再忙她都不会忘了她的丈夫,他的威廉斯。 “世界曾经是美好的,但不管现在怎样,它的未来应该也是美好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世界上每个角落的人们的责任……”威廉斯还清楚地记得那天黛丝对基地官兵演讲的第一句话,他在前排坐着,使劲为黛丝温暖而铿锵有力的演讲鼓着掌,那天阳光明媚,黛丝的美丽、优雅和渊博征服了基地所有的官兵,那天威廉斯一天都沉浸在无以言喻的幸福中。 他爱黛丝,他崇拜黛丝,他是最能理解黛丝的人,他最能感觉到黛丝温柔外表下那一颗对这个世界、对生养她的人民充满热爱、感恩的心。对于参议员黛丝,人们有很多争论,许多人质疑她倡导的和平主义路线,因为美国是个靠战争起家、靠战争发家、靠战争称霸的国家,战争式发展是美国的基本国策,他们的每届政府、每个总统都会尽力的作足战争与扩张的文章,不管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不管曾经温和的人物还是铁腕的人物。因此,民众虽然已经对战争路线颇感厌倦,但是控制美国政治的主流还是视和平发展为侵蚀美国基本国策的洪水猛兽。当黛丝参议员以政坛新锐的角色参加总统竞选之初,来自各方面的诽谤铺天盖地,有人说她是伪和平、假道义;有人说她无国家意识;有人说她唯理想主义……当黛丝参议员一次次走入民间,一次次把她的观点坦诚地摆在民众面前时,她最终赢得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甚至赢得了来自很多政治上流的支持,渐渐的,她成了风云人物,成了美国人和世界很多国家人民心目中的偶像,那一年的竞选,她以70%的得票率远远领先于她的竞争对手,就在她即将赢得大选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威廉斯把脸埋在铺开的纸上,他提起笔来,想留下点什么,可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轻轻地呜咽起来,他默默地呼喊着黛丝的名字,任思念、爱恋和伤痛随着泪水流淌。 噩耗传来的时候,他刚出任务归来,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码头时,他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气氛,一辆标着三星的黑色轿车停在码头边,车旁,一个高大消瘦的人正踱来踱去,“里斯?”他感觉很怪,里斯来干嘛?当然不会是专门为了迎接“密竭根号”,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巡航,那么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显然里斯已经看到了他,他犹豫了一下,扔掉手中的烟,大步向他走过来,威廉斯连忙举手敬礼,但手还没有举到一半,就被里斯制止住了。里斯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这让威廉斯不知所措,最后他拥抱住威廉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走吧!专机已经准备好了,去跟黛丝告别!”里斯稳了稳情绪,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威廉斯,“第七舰队向您的夫人致敬、向您致敬!”说完,他没有敢再看威廉斯的眼睛。此时,如一声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威廉斯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头一晕,软软的跪了下来…… 2密竭根号(下) 巨大的悲痛彻底把威廉斯击垮了。海军部给了他半年的假期,他把自己塞进得克萨斯一个偏远的小镇那个叫“忘乡”的旅馆里,这是他和黛丝邂逅的地方,当年,他们曾经誓言,如果有灵魂,那么他们死后,灵魂也在这里相约,现在,黛丝走了,他相信黛丝的灵魂一定回到了这里。 他整天紧闭着房间的门,什么都不干,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群山,直到有一天,旅馆的侍应生敲响了他的门:“您是威廉斯先生吗?您在第七舰队供职对吗?您的身份证号是……”威廉斯不耐烦地盯着他,侍应生显然感觉到了他可怕的眼神,“对不起,威廉斯先生,这里有您的包裹!” “包裹?”威廉斯疑惑地接过侍应生手里的纸盒,他感到不解,到这里他没有跟任何人说,怎么可能有人给他寄包裹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邮递单,没错,吉姆.威廉斯,地址也不错,忘乡旅馆,甚至房号也不错,他越看越觉得事情很蹊跷,邮递单上标着择时邮递的标记,包裹邮出的日期是在两个月前,而邮到的日期恰恰在他到达这里后,是谁在两个月前就知道他今天肯定会在这里呢? “难道!”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匆匆在邮递回执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胡乱掏出些小费,把侍应生打发出去,反锁上门,“黛丝,难道是黛丝?” 他定了定神,稳定住自己狂乱的呼吸,但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这让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那个包装盒,“黛丝!”他几乎要晕过去了,拿开一些垫纸,他的眼睛模糊了,那是他和黛丝在“亚利桑那号”沉没地的合影,威廉斯双手捧起像框,端详着,享受着隐隐作痛的幸福,同时,心里的问号也一个接着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它寄到这里,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会来这里?难道你知道自己要出事?”相片上黛丝灿烂地笑着,金黄的头发飘扬在珍珠港的风中。“你一定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威廉斯内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相片中黛丝朱唇欲启,“说吧!黛丝,你要告诉我什么?”威廉斯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抓着像框的手越箍越紧,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相片上的变化,在他手指紧压的部位,一个小的长方形轮廓隐隐约约的凸现出来。 里面有东西,他连忙找来一把小刀,卸下像框的被板,一个微型数据卡滑落在他手里,他的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难道黛丝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他迅速拿出笔记本电脑,小心翼翼地把数据卡插了进去,屏幕上出现了发现新硬件的提示,接着,一个自动登陆数据卡的进度条慢慢闪动起来,70%…80%…90%…100%……可是,一个密码输入框蹦了出来。 密码?密码?威廉斯觉得头上开始冒汗了,他一扬头把桌上一杯冰镇可口可乐灌进肚里,黛丝的生日?他输入了一组日期,“密码错误!”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叉号,底下显出了一行字“您还有四次机会”。威廉斯的心不由一阵发凉,黛丝的名字…不对!忘乡旅馆!一定是忘乡,妈的,不对!是什么?是什么?想起来了,一定是我们在这里邂逅的那一天,对!一定是,1998…6…21…天呢!他咒骂了一声,把空的可口可乐罐狠狠地摔在地上,电脑显示屏上显示着“密码错误,你还有一次机会” 威廉斯几乎要绝望了,他冲进洗手间,扭开淋浴把自己浇了个透,还有一次机会!难道他真的要和黛丝擦肩而过吗?不,决不会!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坐在电脑前,但他的脑子却越来越乱,“黛丝! 第38章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他拿起相片,深情地望着黛丝,希望她能开口,能告诉他一切。 照片上有字!威廉斯突然发现在相片的底部隐隐映出了一行字,“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但它就在我们之间,那就是我们的爱”威廉斯反反复复地读着,照片上他和黛丝相拥而笑,背后是还在朝外冒着油花的“亚利桑那号”沉没地。 “亚利桑那!”突然出现的想法让威廉斯激动地几乎跳起来,“有些东西看不见,但它就在我们之间,”那不就是背后水面下的“亚利桑那号”吗?他伸出微微发抖的手,“亚…利…桑…那”,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击键盘,然后屏住呼吸按下了回车键…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密码正确,欢迎使用!” 威廉斯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倒在后面的床上。 3威海号 威海号 “32、33、34……”泰伦奴在一边数着,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冯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不断加快速度的同时,用眼角瞟了瞟一边的碧姬,碧姬勉强地抬了抬木然的眼睛,这让他平添了一点信心。 “54、55、56…” “好了!”冯俊按下了enter键,把电脑转向泰伦奴,电脑屏幕上,乱屏消失了,解码程序又飞快地运行了起来。 “碧姬,快,振作起来!”泰伦奴焦急地拍了拍已经有些轻度昏厥的碧姬的脸,碧姬强打精神,她呆滞地看着冯俊,仿佛还在回忆刚才冯俊输入的解除病毒代码,她似乎从中感觉到了什么,这让冯俊紧张地几乎要停止呼吸。 “你…你…加入了什么?”她无力的抓住冯俊的手,冯俊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泰伦奴的目光猛地刺过来,“怎么回事?” “她…她…需要强心剂!”冯俊拼命甩开碧姬的手:“她…她快…快不行了!” “告诉我,怎么回事?”泰伦奴用枪顶住冯俊,“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她需要…强心剂,在医药箱里…” 就在这时,电脑发出了一阵“嘟嘟”声,“密码!密码!”电脑屏幕上,最后一位数字停止了跳动,屏幕上闪烁着“密码破译成功!” 泰伦奴激动得声音开始发抖了,他一把抓住碧姬,“成功了!成功了!”碧姬随着他有力的手晃动了几下,努力支撑着双眼,似乎有点怀疑地盯着电脑屏幕,机械地重复着:“成功了…” 指挥舱内的空气骤然凝重,鲁卓成忘了胳膊的伤痛,一下子站了起来,“冯俊!”冯俊转过头,他冲着鲁卓成摇了摇头,鲁卓成努力解读着冯俊眼神里的意思,他伸手挡住激动的刘伟,“[奇q-i/s-u*u*-.c-/o*/m书-]等等…等等!” “碧姬,看你的了!振作起来!快!”泰伦奴拍了拍碧姬的脸,想让她清醒一些,“快,发射!发射!” “发射!”碧姬松开了冯俊的手,她还在犹豫着,“密码?太快了?” “碧姬!快!”泰伦奴等不及了,“我知道你能支持得住!” “她…她需要强心剂!在药箱里!快!她快不行了!”冯俊大声喊着。 泰伦奴一把把冯俊推倒在地,“她不要你的破药!碧姬,快发射!” 碧姬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吃力地按下一个键,“打开…发射舱口!” 4小鹰号 小鹰号 “报告长官!”通讯官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小鹰号”的指挥舱内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长官,敌艇正开启导弹发射舱口!” 里斯和高长海不约而同地直起身子,头顶上方的液晶显示屏上,从“密竭根号”传过来的声呐征测数据同时在显示着“威海号”的状态。 “妈的!”里斯狠狠地骂了一句。 “1号舱口打开…2号舱口打开…3号舱口打开…4号舱口打开…” 高长海面色凝重,他努力保持镇静,但心却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难道他们真地控制了潜艇?” “高先生,对不起了…”没等高长海做出反映,里斯便抓起了通话器:“‘密竭根号’,‘密竭根号’注意,执行b计划…” “等一等!”高长海一把抓住里斯的衣袖,“等一等,你不能攻击‘威海号’…” “为什么?” “因为他们控制不了‘威海号’!”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好了,高先生!我知道你的感受!瞧,他们在打开导弹舱口,马上,他们就会发射导弹,而你现在在说直觉?不,我要对我的国家负责…” 高长海一时语塞。 “‘密竭根号’,马上攻击,击沉它!” 5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1、2、3、4号鱼雷,准备发射…”虽然还是免不了紧张,但是发号施令对于这个时候的杰克来说,比刚才是轻松也自如多了。 “1号准备好、2号准备好、3号准备好、4号准备好…”扬声器里传来艇艏鱼雷舱紧张的报告声,侧上方的显示器上,4具发射器闪着绿色光斑。 “注意,1、2号…发射!”,艇身轻微的一震,电子显示屏上,1、2号鱼雷从发射管中猛然冲了出去,“3、4号,发…”“发射”两个字刚要出口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等一等!”杰克转过头,气恼的目光刚好与走进来的威廉斯相遇,杰克身不由己的并拢双腿,行了个礼。“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向我报告!”,杰克感受到了威廉斯目光中的阴影。 “我…我…”杰克有点慌乱,但马上控制住了情绪,“他们打开了发射舱口,指挥部命令执行b计划!”在威廉斯的逼视下,杰克的声音有些颤抖,威廉斯扫了一眼,“你干的不错!上帝会给你一个a+!”他拍了拍杰克,“威廉斯艇长接管潜艇!”他拿起通话器,“3号、4号鱼雷舱,解除发射准备!” “什么?长官?解除准备?他们…”杰克和所有的人一样,都被威廉斯的命令惊呆了,他刚要继续问下去,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举在面前,没有恐惧,他只是不解地看着威廉斯,枪响了… 威廉斯准确地击发着,整个过程他异常平静,异常平静地看着这些熟悉而年轻的面孔在他面前倏忽间消失,一个弹夹瞬间打空,从杰克头上喷出的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把整个指挥舱笼罩在血色中。 威廉斯用手抹去眼前的血色,迅速换上一个弹夹,他麻利地掏出口袋中的防毒面具戴上,一抬手击倒了一个冲进指挥舱的水兵,然后从衣袋里掏出kb94毒气弹,拉开拉环,从指挥舱舱门扔了出去,一个刚刚冲过来的水兵用手使劲地掐着脖子,面容恐惧的瘫软在过道内。 威廉斯一手推上舱门,作战屏幕上传来了越来越急得“嘟嘟”声,两枚鱼雷冲入对“威海号”的杀伤范围,他一个煎步冲到武器控制台前,一手拽开武器控制员的尸体,迅速按下鱼雷自毁按钮,显示屏上,鱼雷的光斑和“威海号”的光斑同时消失了,威廉斯心一沉,当随后“威海号”慢慢的重新呈现出来的时候,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6威海号 威海号 “威海号”随着爆炸的冲击波猛然一震,坚固的舰体再次承受住了一次冲击。 指挥舱内,泰伦奴举着枪,紧张地注视着中国人的丝毫举动,他清楚中国人想干什么,他也知道怎样打消他们所有的念头。 “她要不行了!”冯俊大叫了两声才让泰伦奴注意到身后的碧姬,她软软的趴在笔记本前,由于受到撞击,鲜血正顺着嘴角流出来,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发射舱口打开完毕” “碧姬!快醒醒!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使劲摇晃着碧姬的身体,但碧姬双眼依然紧闭着。 “她的心跳非常微弱,她需要救心剂…”冯俊摸了摸碧姬的脉搏。 “放弃吧!只有她知道怎样运行你们的控制程序,而现在,说不定正有鱼雷在向我们冲过来,你们失败了!放弃吧!”鲁卓成带着嘲讽的语调说着,他已经感觉到了泰伦奴眼光中的迷乱。 “闭嘴!闭上你的臭嘴!”泰伦奴怒吼了一声,那条恐惧的伤疤在额头舞动着,他一把抓起冯俊,把枪口顶在冯俊脑门上,“马上把她救过来,否则你就去死!” 冯俊用胳膊扶起碧姬,“把湿巾给我…快!湿巾!” 泰伦奴忙乱的从医药箱里抽出一条湿巾,扔给冯俊。拿到浸有药水的湿巾,冯俊的心兴奋地狂跳起来,他一边祈祷着药水没有挥发完,一边假装把湿巾蒙在碧姬的鼻子上,“我要给她做人工呼吸!把那个针管给我,你马上给我找救心剂!” 泰伦奴疑惑的看着冯俊在费力而别扭的给碧姬作着人工呼吸,手犹豫地停在医药箱上方。 鲁卓成迅速给刘伟使了个眼色,刘伟心领神会,他手捂着头上的耳机突然大叫:“鱼雷,鱼雷两枚,左上方入水!” 泰伦奴猛然一惊,他冲着鲁卓成大叫,“马上规避!快!” 一边,哈里米显然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坏了,他忙不迭地一手抓住旁边的固定物,一手冲着大个子和刘伟晃动着枪,“快!他妈的!快…” 鲁卓成做出严峻的表情,“报告目标状态!” “左后方,45度,速度40节,距离400!300!200…” “大个子,左舷准备发射诱饵弹…”鲁卓成紧张地抓起通话器:“全艇注意! 第39章 鱼雷攻击!” 在紧张得几乎窒息的气氛里,泰伦奴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这一路上,闯过一次次难关,一次次峰回路转,他都坚信真主与他们同在,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但现在,他突然感觉到了疲劳,感觉到了一丝无助,不过他还是相信不会到此为止的,他心里督促着自己“快!快…”,但手已经有点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他胡乱翻着医药箱,“救心剂…救心剂…妈的,在哪里!” “快点!”冯俊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泰伦奴,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100…50…” “在哪里!”泰伦奴狂暴地扔下手中的枪,两手把医药箱抱起来,一下翻过来,使劲地抖着,里面的器具纷纷摔了出来。 这一刻,冯俊已忘记了呼吸,他瞪大眼睛在一个个下落的器具中寻找着…找到了,就是它,它开始下落了,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住了,下落、下落,冯俊的眼睛追随着b14翻滚着下落的轨迹… 触地!b14的小瓶在冯俊的眼中轰然四碎开来,几乎就在同时,他把脸深深地埋在碧姬脸上的湿巾上,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鲁卓成的微笑…… 泰伦奴也看到了鲁卓成的微笑,在那一刻,他想搞明白鲁卓成在笑什么,但鲁卓成的影子突然模糊了,他想抬手擦擦眼睛,但手却不听使唤,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他努力坚持着,他感到眼前一个又一个影子倒下去,在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倏忽间一片空白…… 7密竭根号(上) 密竭根号 威廉斯沉重地坐进控制台前的指挥椅里,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他的手心里已积满了汗水。他的身边,一具具尸体横陈,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此便永远消逝了,他们曾经朝夕与共,他们的音容笑貌如今都凝固进了恐惧、痛苦、扭曲之中,他开始惊诧于刚才自己的镇定,他看了看手中的枪,枪口还冒着击发后残余的烟雾。 “原谅我!‘密竭根号’!”此前他曾经十分紧张,甚至被愧疚所笼罩,但是当这一切最终发生了后,他感觉到的是轻松,一种被压抑了六年后真正的轻松。这六年对于他是什么样的六年啊!他日日夜夜都沉浸在梦魇中,日日夜夜都被悲愤所煎熬。真的有地狱吗?六年来,他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他希望能有地狱,让所有恶贯满盈的人都逃脱不了正义的惩罚,当然,他毫不怀疑自己也将下地狱,但他愿意,他心甘情愿与邪恶同归于尽。 “原谅我吧!黛丝!”他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那一天,当他在“忘乡”旅馆里打开黛丝寄给他的数据资料时,他目瞪口呆。那竟是黛丝的一封将近一万字的遗书,在她死前的两个月,她就为自己写好了遗书! 黛丝对自己的死似乎早有预感,她在信中写道,她的和平主义受到了来自右翼势力的阻挠,他们通过各种途径,传递着对她的种种威胁。对此,起初她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在她的从政生涯中,对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了,不过让她担心一切威胁将变成现实的是,当她的竞选形势一片大好,有望赢得竞选的时候,一切却开始发生变化,先是民主党的内部召开了一个秘密紧急会议,会议要求她重新定位她的施政纲要,她当然没有屈服,接着一系列的事情便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她的竞选智囊团团长霍夫曼心肌梗塞突然死亡,而据黛丝所知,霍夫曼从来没有得过心脏病,接着她的新闻发言人出车祸而死,不久,她的私人秘书跳楼自杀…这一起起意外发生的莫名其妙,而最终给她的说法都模拟两可。 从这个时候起,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她孤军奋战,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在民主党上层的建议下,她组成了新的竞选班子,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加强对她的控制和监视,而另一方面,民主党加里福尼亚洲州长肯特却异常活跃起来。 但她还是坚持着,民众对她的信任是她信心的来源,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放着一粒子弹和一张纸条:“退出吧!”而一个秘密朋友鉴定后告诉她,这粒子弹竟是中央情报局的专用子弹。“放弃吗?不!”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会半途而废,不会向各种压力屈服,信中她说:“我决定更高地昂起自己的头,让自己的演说更加洪量!” 信的结尾写着: “我真的觉得威胁在一步步逼近,也许明天死亡就要来临,我害怕,但我不屈服,我不会违背我的信仰。 亲爱的,作为妻子这些年我欠你很多,原谅我!永远爱你! 自己要小心,不要相信他们说的!” 当程序显示完最后一行字后,一个窗口弹出来,“磁盘格式化…”,很快,一切都消失了。 晚上,威廉斯失眠了,他点燃了一支烟,细细品味着黛丝的这封遗书,从她的字里行间,他能感觉到黛丝当时处境的艰难,但是那时她竟然丝毫没有向他透露,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黛丝在去世前的半年多时间里,威廉斯几乎没有再收到黛丝的一封信或电子邮件,甚至黛丝的电话也很少了,即使有,也是闪烁其词,几句平淡的话便结束了,这是她要强的性格决定的,也许她更不想因为她而连累心爱的人,以至于她在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时,她会以这种方式来向她作告别。威廉斯狠狠捶着自己的脑袋,当时他能感觉到她好像在隐瞒什么,但他不敢肯定那到底是什么,他苦恼着,他甚至怀疑是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怀疑黛丝不再爱他了。不、不是这样!现在他终于释然了,黛丝依然爱着自己,他委屈了黛丝,但是他却真正永远失去了她。 8密竭根号(下) “黛丝不是死于车祸!”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出现在威廉斯脑中,这里面有阴谋。威廉斯找来了黛丝发生车祸时相关的新闻报道,其中一个小报上有一则短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篇报道说在黛丝发生车祸时,附近的树林里有人曾经隐约看到有一辆黑色轿车驶过,并听到了两声枪响,而车祸发生后,原本应该第二天就发布的对黛丝的医疗救治报告和尸检报告在车祸一周后才发布,而黛丝的尸体却在第二天就火化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威廉斯秘密搜集到了所有有关黛丝参加竞选、遭遇车祸的新闻报道、材料,从这些繁杂的资料中,越来越多的疑点暴露出来,威廉斯也越来越坚信他的判断,黛丝不是死于车祸,是谋杀!当他通过秘密途径找到了黛丝遗书中的“秘密朋友”时,整个事件在他的脑中便越来越清晰了。 黛丝被利用了! 其实,从一开始黛丝就不是民主党竞选的第一人,和平主义也不是民主党的选择,因为这不符合他们代表的美国大财团的利益,之所以要推举黛丝为候选人,就是想利用黛丝在民众中的影响为民主党赢得信任和支持,在一切文章做足后,黛丝就成为障碍了,他们希望黛丝能够主动退出,而继之以他们的人选,但是没有想到倔强的黛丝固执地坚持下来,他们利诱她、威胁她,但他们低估了她的信念和意志,于是,他们使出了最后一招,除掉黛丝,然后让他们的意中人以“继承黛丝的遗志”的面目出现在大众面前,他们依然可以稳操胜卷。 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每当新的美国总统肯特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春风得意地高谈阔论时,威廉斯就忍不住要作呕。而更让他作呕的是,这个跳梁小丑上台不久,便迫不及待地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他完全推翻了他信誓旦旦的和平路线,再一次举起了强权的大棒,而之后,一些为政府控制的媒体上,越来越多的诋毁黛丝的报道相继出现,关于她的信仰问题、观念问题、道德问题…甚至是作风问题,都成了捕风捉影、大肆攻扦的对象,威廉斯知道,这又是当权者的手段,他们需要人们遗忘黛丝,他们需要人们接受新总统的变化。 威廉斯愤怒了,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丑恶的表演和阴谋的背叛,特别是当越来越多的被黛丝深深爱着的大众背离她时,他听到黛丝的冤魂在心中哭泣和呐喊奇-書∧網。愤怒让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这不是懦弱的沉默,不是屈服的沉默,他就像一座火山,在沉默中积攒着巨大爆发的力量。在表面上他表现得无所谓,表现得与黛丝间薄情寡义,甚至在黛丝死后不久便频频与各类女郎约会,他尽量表现出对民主党的热忱,甚至加入了民主党,宣誓对他效忠,他戴上面具,压抑悲愤,他成功地迷惑了对手,中情局和海军部慢慢放松了对他的监视,而同时,他耐心地寻找机会,他要向这个伪善的国家讨还血债。 他秘密结识了海军武器系统控制员碧姬.贝格,通过她,联系上了“黑色8月”组织,共同的目标,使他们很快走到了一起。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一个大胆而巧妙的计划诞生了,由泰伦奴劫持方舟号邮轮驶到没有正常船只航线的预定海域,然后炸沉邮轮造成海难假象,而由恰恰在那片海域的威廉斯指挥“密竭根号”进行营救,之后威廉斯作内应控制整个潜艇,由碧姬.贝格破解艇上核导弹密码,发动对美国的核攻击。 一个完美的计划,但是突如其来的太平洋热带季风却打乱了一切。先是“方舟号”偏离了预定海域,然后它恰恰遇上了参加完澳大利亚舰队节返航的“威海号”,而过分热心的中国政府救起了他们,威廉斯不由佩服泰伦奴的应变能力,他竟然控制住了“威海号”,而更让他惊奇得是,“威海号”竟然逃脱了一次次攻击,奇迹般生存下来,从现在来看,泰伦奴好像他们已经成功控制了核导弹… 潜舰通讯器突然传来了“磁磁”的电流声:“‘密竭根号’…‘密竭根号’…发生了什么? 第40章 你们没有击中敌艇!继续攻击!继续攻击!” 9威海号 威海号 “快!”冯俊鼓励着自己,但是腿却软绵绵的,由于挥发,药水的功效有所减退,他尽力屏住呼吸,挺起身子,但一阵眩晕,再一次让他瘫倒在地上。 泰伦奴倒下了、鲁卓成倒下了…冯俊仿佛被千斤的重担压着,他拼命使着劲,但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在试了两次后,他几乎要绝望了,有一刻,他相信只有一闭眼,他便会像其他人一样睡过去。 头顶上一处电缆线短路,迸出的电火花溅落到冯俊身上,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哦,我在干什么?”他抬了抬胳膊,心里庆幸还有知觉,他下意识地看看手里,相片还在,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八十秒,八十秒b14将失去作用…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了?”他吃了一惊,努力挺直身子,紧张得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人都还躺着。突然,一声轻轻的呻吟声传来,“天呐,泰伦奴!”泰伦奴的眼皮轻轻的翕动了几下,嘴张了张,好像要说什么,“快,我必须站起来!”冯俊鼓舞着自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指挥舱舱门,眼前的一切在飞快旋转,就在快要靠近舱门时,他的脚却绊在了泰伦奴伸开的腿上,摔了出去,泰伦奴睁了睁眼,手里的枪动了动。 “快!”冯俊喘着粗气,试图再站起来,但腿却用不上劲了,舱门就在眼前,他手脚并用向前爬着,到了到了,他努力向上伸出手,一把抓住轮盘锁扣。 地上,泰伦奴长出了一口气,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他用手揉了揉头,仿佛在回忆着刚才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梦,梦中,他又见到他美丽的妻子和女儿,他们一起在海中畅游,一起追逐在鲜花遍野的大草原上,一起在风中飞翔…他呆滞的看着四周,仿佛要找回那些美丽的影子,但眼前的景物却渐渐清晰了…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鲁卓成,还有哈里米、马佐尼,还有…冯俊!他看到了正在舱门前的那个瘦弱的身体,两只手紧紧抓着旋转门锁,正拼命试图转动它。泰伦奴怔了怔,努力理解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妈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急忙去寻找手的位置。 “快!”冯俊几乎要哭出来了,他看到泰伦奴大眼凶恶地瞪着他,拿枪的手动了动,他使劲转动转轮,头上的汗“吱吱”地朝外冒着,泰伦奴颤巍巍的手朝上抬着枪,“快!”冯俊一咬牙,转轮轻轻地动了一下,泰伦奴端平了枪,费力地瞄准着,冯俊大叫了一声,转轮锁扣猛然松开,冯俊的身体顺势无力地倒下去,就在同时,泰伦奴的枪响了,子弹擦着冯俊打在厚重的舱门上,擦出了一道闪亮的火花。几乎就在同时,舱门被猛地撞开,头戴防毒面罩的楚天云一个健步冲进来,一挥手中枪,一颗子弹准确地穿透了泰伦奴的心脏,泰伦奴瞪着痛苦的眼睛,低头看了看喷涌而出的鲜血,头上的疤痕垂死舞动着,旁边,刚刚苏醒的哈里米和马佐尼也相继中弹倒下,泰伦奴大口地喘着气,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在心中呼唤着真主,突然他笑了,在他的眼前重现出刚才那些美丽的画面,他念了一句“感谢真主”,无力地摊倒下去…… 10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威廉斯…”威廉斯听出这是里斯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了送话器,“对不起,里斯!”隔着防毒面具,威廉斯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恐怖。这句话确实是出自内心的,里斯一直是他唯一信任和尊敬的人,他倔强、正直,他知人善任,是他最早发现了威廉斯在潜艇作战指挥方面的特殊的才干,是他举荐威廉斯在35岁便成为了舰队潜艇骨干“密竭根号”的艇长,他关心下属,关心他们的工作、家庭,他从不放弃为他们争取更好的环境和更好的将来,他就像父亲,整个第七舰队的父亲。 “威廉斯,你怎么了?”里斯已经听出什么:“威廉斯…” “对不起,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谁?谁死了!”里斯的声音变得慌乱起来。 “里斯!我无法忍受下去了!”威廉斯停了停,失去黛丝六年来内心痛苦的煎熬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他嚎啕大哭起来,任感情疯狂而恣意的宣泄…… 11小鹰号 小鹰号 里斯呆呆地站着,他完全被这个重磅的炸弹震晕了,惊愕、悲痛、疑惑、懊恼掺杂在一起,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你…你…你他妈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简直是疯了!”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他很难相信他听到的一切:“你这是在对一个国家犯罪,是在对全世界犯罪?你知道吗!” “是的,我是在犯罪,因为我已经不相信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了!” “你以为这是为了黛丝,但正相反,你彻底背叛了她!” 扬声器里一阵短暂的沉默,“是的,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但是我想让她看到背叛他的人全部都下地狱!” 扬声器里的威廉斯停止了抽泣,“里斯,你保重,对不起!”一阵“磁磁”的电流声之后,“密竭根号”的信号完全消失了。 里斯一拳打在作战指挥台上,苍老的头颅痛苦地低下。此时,高长海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将军,必须马上采取措施!”他冒火的眼睛直视着里斯缓缓抬起的眼,“他要向我们发射核弹,他要挑起世界大战!” “是的!”里斯无力地摇了摇头,他相信威廉斯所说的一切,威廉斯掌握着红色戒备时得到的核导弹发射密码和密钥,还有核潜艇指挥部发给的目标坐标诸元,他甚至有点觉得整个事情太过荒唐,先前是一艘中国潜艇要向美国发射核弹,现在是一艘美国潜艇要向中国发射核弹,“这…这…太荒唐!” “快点面对现实吧,我们必须阻止他!” “阻止他?”里斯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虚弱过,舰队现在呈散开队形,等他们改变队形、搜索目标、发起攻击…恐怕一切都晚了,而威廉斯要做得,仅仅是插上密钥,按下发射按钮,而要阻止他,怎么阻止? 里斯叹了口气:“也许我们失败了!” “不,我们必须行动!”高长海心里火烧火燎,但是,怎么行动? “高先生!赶快告诉你的国家!让他们启动紧急预案,告诉他们,这不是国家行为,这是恐怖袭击!”里斯又低下头,“这是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得!”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威海号’核潜艇,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威海号’核潜艇…” 突然,略显生硬的英语在“小鹰号”的指挥舱响起。 “司令员!”一直没有停止尝试与“威海号”联系的通讯兵大叫着:“报告司令员,‘威海号’!是‘威海号’!他们的通讯系统恢复了!” 一边,“小鹰号”的通讯官也惊喜地大叫着:“是中国潜艇,我们与他们恢复联系、恢复联系了!”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威海号’核潜艇,这是‘威海号’,我们已经消灭了恐怖分子,重新控制了潜艇,重复一遍,我们已经重新控制了潜艇…” 高长海怔了一下,“那是鲁卓成!”他立即听出来了,一瞬间,他竟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十分可笑的事吗?他什么时候对鲁卓成失去信心过?这不是他一直在坚定地等待的时刻吗?身后,随行的参谋人员已欢叫着抱成一团,高长海会心一笑,眼圈微微红了起来。 里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声呐官,“是的,长官!导弹发射舱口已全部关闭!” “他们做到了!天哪!他们做到了!”里斯喃喃自语着,他不是也应该欢呼吗?不,他现在实在高兴不起来。 “里斯中将!”里斯早就感觉到高长海走到了他身边,他的心情很复杂,但他知道现在只有“威海号”靠“密竭根号”最近,只有“威海号”能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他知道现在他该干些什么。“你的直觉很对,替我恭喜他们!”他把手中的送话器递给高长海,“高先生,下命令吧!” 高长海接过送话器,对里斯深深地点了点头。 12威海号 威海号 “司令!把它交给我们!”在听完高长海传达任务后,“威海号”指挥舱内的欢腾气氛瞬间消失了。 “马上行动!”鲁卓成摘下通话器,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楚天云!”他转身叫过楚天云,“你来!”说完,平静地坐进指挥椅,抬起胳膊让冯俊对他的伤口进行再处理。 “艇长!”楚天云惊愕地看着鲁卓成,鲁卓成对他点了点头,安详地闭上眼,楚天云读懂了鲁卓成眼光中的含义,一股力量在他心中荡漾开来。没有迟疑,楚天云大步跨上指挥台,这个狭小的空间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那代表着权力、代表着成功、代表着人生的新阶段,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个小小的位置沉重的分量。一旦你站在这里,你就要对全艇负责、对军队负责、对国家负责,一旦你站在这里,你就得耸立成一座难以撼动的山、飘扬成一副屹立不倒的旗。 “各战位就位,准备对潜攻击!”他麻利地下达着作战命令。 “主动声呐开机搜索!” “主动声呐开机…发现目标,左舷45度,距我800米,深度30,目标静止!” “左转45度!” “左转45度…” “威海号”拖着伤痕累累的舰体,原地左转。 第41章 “报告,敌艇打开导弹发射舱口!” “鱼雷舱,3、4号有没有问题!” “副艇长,放心吧,没有问题!” “好样的,发射准备!”"奇-_-書--*--网-qisuu." “3、4号准备好!” “3、4号发射!” 轻轻地晃动后,两枚鱼雷从“威海号”艇艏箭一般地冲出…… 13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妈的!”威廉斯狠狠骂了一句,告警器红灯在头顶凄厉的嘶鸣着,“鱼雷攻击!”他回头看了看液晶指挥仪,两个红点离开“威海号”,径直冲过来。 “他们玩了!泰伦奴他们玩了!”他没有失望,此时,他感觉这好像是必然的,复仇之火要由他自己来燃烧,不管是烧向谁。威廉斯没有再犹豫,他迅速插入核钥匙,启动发射控制装置,头顶,警报声越来越急,而威廉斯仿佛一点也听不见,他看也不看控制键盘,迅捷的输入导弹启动密码,导弹状态屏幕上,四枚热核导弹图标闪烁着红色警示,“启动完毕!” 14威海号 威海号 指挥舱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由于作战显示屏损坏,所有的人都竖直了耳朵,听着声呐探测回声,楚天云盯着手上的秒表,计算着鱼雷爆炸的时间,但其实他已经计算不出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击不中,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4…5…6…7…”应该爆炸了,楚天云在心里暗暗地念着,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15小鹰号 小鹰号 “鱼雷发射了……”声呐官叫了一声,里斯从紧张异常的人群中默默地走出来,走到“小鹰号”高耸的塔台外甲板上,他仰望了一下天空,乌云散尽,阳光瞬间刺花了他的双眼…… 16密竭根号 密竭根号 威廉斯狠狠地按下发射按钮,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密竭根号”猛地沉了一下,威廉斯知道,这是核导弹点火了,他笑了,带着泪水,他摘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黛丝!黛丝!”他伸出双手去拥抱面前黛丝美丽的幻影,在他怀里,这幻影却被瞬间而起的烈焰吞噬了,“黛丝…”他深情地呼唤了一声,消失在火海中…… 一枚刚刚离开舰体的潜地导弹,也被“密竭根号”剧烈爆炸燃起的火焰所吞噬…… 17小鹰号 小鹰号 里斯摘下军帽,风吹乱了他的白发…… 18威海号 威海号 “威海号”已经沉浸在欢腾之中,水兵们笑着、跳着、相互拥抱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历经磨难后的沧桑,这惊魂六小时,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 楚天云一下子摊倒在指挥台前,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虚脱了,“如果…”他连忙制止住自己想下去,像一个小学生,要尽快把刚刚过去的考试忘掉,免得它再来打扰自己的快乐。 “艇长!”楚天云紧握着鲁卓成的大手:“谢谢!” “不!艇长!”鲁卓成显然对楚天云的表现十分满意。听着鲁卓成叫自己“艇长”,楚天云愣了愣,旋即,两只大手更紧地握在一起。 “更应该感谢我们的小英雄!”鲁卓成一把拉过还光着身子兴奋地跳叫着的冯俊,“好样的,水兵!” “对,好样的,水兵!”楚天云狠狠拍了拍冯俊,他看了看泰伦奴、哈里米和马佐尼横七竖八的尸体,“你们恐怕没想到会败在一个瘦弱的中国水兵手里吧!来人,把这些王八蛋清理出去!” 经过这一翻表扬,冯俊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看了看手中还紧紧捏着的那张照片,红着脸对鲁卓成说:“艇长,这个交给你,你还是把它撕了吧!” 鲁卓成笑着接过照片,“真的像个水兵了!”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伙子拯救了“威海号”,放在现在,恐怕谁都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充满了疑问,“你刚才是怎么做的?你真的给他们破解密码了吗?” “怎么会呢?”说起这个,小伙子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发现碧姬有点神志不清,就在清毒的同时趁机对她的破解软件程序进行了修改,最后破解成功的密码是一个假的模拟密码。艇长,好险啊!当时她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我那时心跳都停止了!”冯俊夸张地做着手势,像个大孩子,“还好!你们配合我演了一场戏!让泰伦奴乱了套!”他挠了挠头:“你当时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什么,我知道你不是孬种!” 冯俊开心地笑了:“他们没想到…” “是的,没想到!” 突然,一丝恐怖的阴影掠上了鲁卓成的脸,冯俊身后,一个僵尸一样的面孔闪了出来。 “碧姬!”蜷曲在地上的碧姬苏醒过来了,她的手里是泰伦奴倒下时落在身边的手枪:“没想到吧!再见了!” 楚天云猛地扑过去。 枪响了…… 冯俊还在笑着,十八岁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他年轻的脸上…… 太平洋 太平洋 迎着朝阳,浩淼的太平洋海面上,历史上第一次,悬挂着星条旗和五星红旗的两支庞大的舰队共同列阵而行,舰阵的中间,“小鹰号”和“北京号”共同护卫着一艘伤痕累累的潜艇—“威海号”缓缓而行,在它狭窄的艇背甲板上,“威海号”的水兵们整齐地列队,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给他们戴上了金色的勋章…… 尾声 青岛东太平洋舰队军港 青岛东太平洋舰队军港 “北京号!”,鲁卓成看到“北京号”从码头内开了出来,他不由靠着码头上的栏杆向外倾了倾身子,手搭莲蓬,遮住阳光,今天的“北京号”一身盛装,升起了全旗,就象今天的他自己,穿上了自己平时很少穿的少将礼服,挂上了满满一身军功章。 他本来应该在今天的“北京号”上,亲自去为冯俊和郑威送行的,但他拒绝了,他认为有冯俊和郑威的父母,有“威海号”新任艇长楚天云就够了,当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北京号”驶过来,鸣响了一声长笛,鲁卓成举手敬礼,目送着“北京号”渐渐远去,他放下手,心里不由空落落的。他想起了冯俊的父亲,对于孩子的死,这个军人一直表现得异常坚强,直到昨夜,他陪着这位老军人痛快的喝了一晚上酒,他落泪了。 他们两个肩扶着肩尽情呜咽着,这是两个男人的呜咽,也是两个父亲的呜咽,擦干眼泪后,老军人紧紧握着鲁卓成的手:“我觉得我很自私,我只是想让他和我一样,但是,他就是他,我无权把他作为我的什么!”鲁卓成拍拍这个满脸泪痕的老军人:“他不已经成了他自己吗?一个好水兵!一个好孩子!”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鲁卓成才注意身旁的栏杆边多了一个姑娘,一袭白色连衣裙,海风吹过,吹起她一头长发,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眼望着大海出神。 “姑娘…姑娘…”鲁卓成连叫了两声,白衣姑娘才转过美丽的脸庞。 “姑娘,你是来送人的吧!” 姑娘惊讶地看了看他,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你……” “我也是来送人的…”鲁卓成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甜味的清新海风,转眼望向波光粼粼的大海,“来送一个年轻的水兵……” 在他手里,那张粘满血痕的照片慢慢化成了一片片纸花,随着海风,盛开在空中…… *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