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你说我愿意》 第1章 《只等你说我愿意》 作者:宋语桐(宋雨桐)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他,顾惜风,天生就是个喜欢流浪的男人,来去无踪,潇洒如风,哪个女人爱上他,注定要为情伤心,为爱伤痛,而这个单纯到不行的小女人,却完全无视于他的冷他的酷,从他住进民宿的第一天,便毫无保留的展现她热情的一面,带着他这个客人上山采花,食衣住行一手包,甚至还在他离开后,傻傻的一个人追着他跑到国外闯天下,让他这个像风一样的男子,再也无法继续装酷,只能为了她又气又急又担心…… 序 序文宋雨桐 《只等你说我愿意》这本书是“幸福酒吧”系列之五,至于有没有之六,桐也不敢保证,只能说这个系列暂时在此告一段落,哪一天等雨桐想写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吧。不然,就请各位读者开一张想看的主角书单给雨桐,让雨桐想想看还有谁的故事好写,如何? 《只等你说我愿意》这本书是写顾惜风的故事,这个角色就跟斐焰、风笑海、秦醉阳、夏绿艳、巩皇轩等人一样,是雨桐写系列一开始就已经设定好的人物,他的个性、脾气及职业全都是早前就定下了,一个像风一样居无定所的男人,一个国际级摄影师,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柔软深情的男人,一个心思细密入微、不太习惯说好听话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究竟要哪一种女人才可以打进他孤寂的心呢?雨桐一直在思考,然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这个女人得乐观、积极、甜美、痴情且是属于大自然的产物,所以,桐创造了一个像何田田这样的女人,一个在乡间长大的女孩,一个有着善良柔软的性情,可以笑在风里、舞在风中的可人女孩。 老实说,把场景拉到台湾的一个小乡村,对雨桐是个崭新的尝试,虽然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是雨桐的长期读者,一定会发现雨桐写书的场景大都在世界各地,而不是台湾,当然更不会是台湾的一个小村落了,可是,这一次桐还是做了这样的尝试,虽然只有短短三章,却也是个小小的心理突破。 书里头所写的小村落南庄乡,是雨桐打小住的地方,一直住到小学二年级的暑假,桐才跟着自己的爸妈到台北定居,不短不长的十年光阴,是雨桐最怀念的时光。 当时的桐是个野小孩,会一个人到溪边抓虾捞鱼,会一个人跑到河边望着好山好水发呆,也会一个人静静的在众人皆睡午觉的午后,独自在客厅玩着纸娃娃,听来有点孤寂,但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能深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自我的存在,那种感觉真的很令人回味。 现在的南庄乡经过了报章媒体报导之后,在周末假日成了都市人的度假胜地,各式的山间咖啡馆林立,带来了非常多的人潮,偶尔雨桐回去的时候,看到一台又一台的游览车、休旅车开进村里,真的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我想是有点独占的意味在内吧,对南庄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宁可它一如过去十几二十年那样的恬静安详,而不是现在周末假日的车水马龙。 扯远了,不过有机会把自己从小住过的地方介绍给大家,桐真的很开心,这本《只等你说我愿意》是雨桐的第七十本小说,桐很喜欢,编编也很喜欢,也希望大家都可以很喜欢。 梦幻古堡大结局赠书活动已经于五月二十日圆满结束了,因为是送套书的关系,所以桐出的问题有点困难度,但,还是有一些读者非常热心且用心的写下一堆心得感想参与活动,桐真的很感动,只是,因为名额很有限,只能选出四名得奖者,所以难免有遗珠之憾,请大家见谅。 这次活动的题目是—— 题目一:你最喜欢梦幻古堡系列中的哪一本书宝宝?为什么? 题目二:你最喜欢幸福酒吧系列中的哪一书宝宝?为什么? 题目三:梦幻古堡系列大结局《梦幻古堡》一书中,最令你感动或是喜欢的桥段是哪一个?(有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或一件事,只要你觉得喜欢或感动的地方,都可以成为答案喔!) 统合了这次参与者的答案,梦幻古堡系列中,《男人味》这本书被喜好度排名第一,《女人香》与《梦幻古堡》位居第二;幸福酒吧系列中,《哈士奇男孩》被喜好度排名第一,然后是《流氓帅老公》。 得奖名单公布如下: 原始林、c678两位读者——梦幻古堡系列一套共八本 cloud千、秀儿两位读者——幸福酒吧系列一套共四本 关于这次赠书活动得奖者的答案,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上浪漫星球网站的讨论区瞧瞧,就这样啰~~ 欢迎光临~~ 楔子 美国纽约曼哈顿的下城“苏活区”,本来只是地理位置的简称,指纽约houston街以南的地区,没想到因特性鲜明而成为如今代表自由、艺术、前卫等人事物的简称。 苏活区位在下城的中部偏西,南起运河街,北到西豪斯顿街,东以拉法叶街与中国城相邻,西达别名“美国大道”的第六大道。 这个地带在三十几年前原本是商业贫民窟,居民以开纺织行、布行、家具店和杂货店为主,由于房租便宜、消费低,便吸引经济拮据的穷学生和艺术家搬过来,没想到苏活区也因为他们而散发出无穷的艺术活力,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成为人文苍萃、艺术创意的天堂。 而位在苏活区一角有一家店,墙面用红砖堆砌、屋顶覆盖着黑色屋瓦,房屋四周让一团绿意所围绕,门前的原木展示架上随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画作、摄影作品,及来自世界各地的骨董艺品,它是“幸福酒吧”,是苏活区华人世界的一则传奇。 怎么说呢?在苏活区这个艺术者的殿堂里,同时也是纽约犯罪的温床之一,更是文化种族杂汇之所在,黑人、白人、黄种人,艺术家、商业人士、贩夫走卒、流氓帮派、家庭主妇、无业游民……黑道、白道充斥其间,但谁是黑、谁是白? 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你进来幸福酒吧,不管你是黑是白,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妄动分毫,纵使你是个杀人犯、通缉犯,也没有警方会进幸福酒吧来抓人;如果你恰好是个金融家、企业名流,也没有任何一个黑帮分子胆敢进来掳人勃赎,甚至为了抢你的钱而杀人放火。 总而言之,只要在幸福酒吧方圆五百公尺的范围之内,便是生为人最有尊严的地方,不管你是律师、法官,还是杀人犯、黑道分子,幸福酒吧都不会为难来此找幸福的人。 它,可以让所有进来的人安心喝酒、谈心、吃饭,不必担心给警察追,不必担忧被流氓骚扰,不必担心被黑道砍,不必担心生命财产安危……进了幸福酒吧,就等于替自己的身家财产买了一份附加在餐点之外的保险。 就这么口耳相传的结果,位处偏僻一隅的幸福酒吧常常是高朋满座,是黑白两道人士谆谆告诫菜鸟绝不能“越界”的三不管地带。在这里,你可以看见各式各样在别处可能看不见的人,你的邻座可能是来自英国的小偷、来自法国的通缉犯、来自北美的强盗,也有可能是来自中国的艺术家、德国的金融界人士、美国的政治界高官……重要的是,谁都不必怕谁,只管尽兴的喝酒吃饭聊天便是。 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 没错!这个好地方就在幸福酒吧! 心动了吗? 心动就进来坐坐吧! 好奇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吗? 好奇的人也进来坐坐吧! 幸福酒吧已正式开张,营业时间为下午五点到凌晨五点。 欢迎光临…… 第一章 椭圆形会议桌上堆满了一堆模特儿的照片及新人角逐的播放带,在场的r&d厂商代表、广告公司总监及服装设计师、摄影师助理等,都已经在这堆照片里挑东拣西了两天两夜,都还没找寻到适合的人选。 “要不要公开征选?这次你们新开发的高级休闲居家服系列,走的是高单价、高质感、高格调的路线,锁定的客层是那些重视生活品质的都会女郎,特别强调回归自然田园风的设计,所以,整个产品型录、广告播放带的设计及模特儿人选都该力求清新自然及生活品味。” “我赞成广告总监的说法。”设计师很快地附议,“我希望拍出来的感觉,要去除那些旧有服装目录及服装发表会和那些模特儿肢体语言的匠气,找一个完全没有模特儿经验的人可能会更好。”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公司愿意重金聘请国际知名摄影师顾惜风来掌镜的最大原因,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认识国际知名大导演秦醉阳,要不是他的引荐,要请到顾惜风这个知名摄影师来帮他们拍服装型录及服装发表会的现场播映带,可能比登天还难。 “可是时间上是否来得及呢?” “这年头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人这么多,找个人不难,只要消息放出去,来报名参加的人就足以把这层楼给挤爆,就更别提这一次的新装发表型录是由鼎鼎大名的国际级摄影师顾惜风掌镜了,可以让他拍封面的模特儿,成为国际名模指日可待,没有人会舍得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的……您觉得呢?顾先生?” 这声轻声询问让大家的目光全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惜风身上,好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知名摄影师也坐在现场。 第2章 “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办吧,把征人的消息登到各大报,别忘了,东、西方人选都要有,缺一不可。”广告总监做出结论。 “是的,总监。” “还有,这次征人的条件要清楚的注明我们要的模特儿是自然、甜美、有邻家女孩的感觉,笑起来要甜,眉角要飞扬,可以让人看一眼便被吸引住目光的女孩,不要太精雕细琢的型,而是要爽朗大方、甜美清新可人的那种……” 顾惜风听着广告总监对助理的叨叨絮絮,脑海中突地浮上一抹俏丽的身影,那个身影的主人有着甜甜的笑、爽朗的个性、飞扬的眉眼、阳光般的美丽……不正是这次最适当的模特儿人选吗? 如果模特儿是她,他第一个想要取的画面,将是她在荷风花海旁骑着单车飞翔在风中…… 顾惜风甩甩头,告诉自己马上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踢掉。 那样属于大自然的女人,还是留在大自然里对她比较好,来到纽约这个大染缸,天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大摄影师怎么了?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一只大手朝他的背一拍,顺势在他的身边坐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春风满面又得意的家伙!顾惜风连眉毛都懒得抬一下,却仍可以感受到秦醉阳满身的热力。 “关照我的好师兄啊,好歹这个工作也是我介绍给你的,有空总得来瞧一下,尽尽地主之谊。”秦醉阳笑咪咪的递给他一罐冰咖啡,“怎么?接拍的案子不顺利?全部的人都走光了,你还在发呆!” “我的工作都还没开始,没什么顺不顺利的问题,只要他们找对人,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还有……谢了,以后不必帮我介绍这种工作,我还没沦落到三餐不济的地步,需要赚这种钱。”自从上次破例接下亚洲巨星李莫的mtv之后,商界的摄影邀约便始终不断,这全都是秦醉阳替他惹来的麻烦,自己沾了一身的铜臭便罢,还死要拖他下水。 顾惜风拉开易开罐,仰首喝下咖啡,冰冰凉凉的滋味竟让他想起两个多月前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女人拿给他喝的冰镇冬瓜茶。啧,咖啡跟冬瓜茶根本风马牛不相干,他竟然也会联想在一块儿? 两道墨黑的眉蓦地一皱,他脸色更难看了。 老实说,他实在不想再想到那个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她的影子老是在他脑海中转啊转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喝了一口,顾惜风便将咖啡重重往桌上一搁。 他需要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否则,天知道哪一天他的脚会不会自动自发的带着他回到那个远在台湾的小小村庄,去找那个女人…… “自从你这回隐居一个月回来后,变得怪里怪气的,你知道吗?”秦醉阳沉思的搓了搓下巴,指尖在刮得干净的下巴上打着节拍,“特别心浮气躁,而且常常皱眉。” 这个一向八风吹不动的顾惜风,就连当初怜雪的死都没让他流一滴泪、牵动一丝嘴角,可这回他去了一趟那个听说是鸟不生蛋的台湾山上之后,便古里古怪的,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样啦,可总觉得就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你太闲了吗?与其在这里研究我这个大男人,不如回去陪陪那位可怜你才嫁给你的老婆,免得哪一天她觉得你不再可怜了,跟另一个看起来很可怜的男人走,到时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这一说,说中了秦醉阳的痛处,虽说他几个月前香车载美人,差一点就真的要横越大峡谷一同殉情,但也证明了方旋雨为了他连命都可以舍,可见她爱他这个老公有多深,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顾惜风干什么还要没事给他戳一下陈年烂疤? 他秦醉阳对爱情的胆子之小,天可怜见呵,但不管如何,他也已经娶到老婆了,哪像这个顾惜风,死心眼的守着那份天人永隔的爱情,天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他才可以忘记怜雪。 好想也给他戳一下,让他痛一痛,偏他秦醉阳心软手软,望着眼前这个忧郁深沉的师兄顾惜风,是怎么也不下了手…… 眼前这家红砖墙面、黑色屋瓦、四周让一团绿意所围绕的地方,应该就是幸福酒吧了吧? 何田田拖着行李,草帽下的眼微眯,打量着眼前这家据说是那人的师兄妹合开的店,上头果然挂着幸福酒吧的绿底白字招牌。她释然一笑,紧绷多日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了。 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找到这个地方就等于找到他!这真的是太好了! 推开幸福酒吧的大门,铃铛的响声传进耳里,迎面而来的冷空气瞬间舒缓了门外的热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欢迎光临!”下午五点,幸福酒吧刚开门,店里只有老板娘夏绿艳一人,她美丽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容,迎向刚进门的纯朴小姑娘。 她乌黑的长发自然而滑顺的披在肩上,一双清灵活泼的眼不算大,却十分有神闪亮,一身白色卷袖衬衫、白牛仔短裤、白帆船鞋,搭着乡村姑娘才有的草帽装扮,她看起来健康且充满着阳光气息。 一个不属于纽约都会区的女人,她的脸上一点妆也没有,双颊却有着极其自然的红韵,那微微上扬的唇形及异常好看的两片唇瓣更是不点而朱,十分俏皮。 “那个……你好。”何田田被夏绿艳的眸子打量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放下行李,走上前两步,朝这位美得像仙女下凡的美人弯腰打招呼,“呃,你好,我来自台湾,来这里是为了找顾惜风,他曾说过这间店是他师弟妹开的,所以我就这样找上门来了,真的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我可以上哪儿找到他呢?这位姊姊?” 夏绿艳被她弯腰打招呼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随即让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给引出了兴趣,“你说……你来自台湾?是来找顾师兄的?” “是。”何田田抬起头来看着夏绿艳,眼睛闪亮亮的,仿佛还带着一点泪光,“我没找错地方吧?顾惜风他真的就在这里?” “是啊,你没找错地方,这里是幸福酒吧,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夏绿艳意有所指地道,上前拉起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何田田,荷花田的那个田田。” “真好听的名字。”夏绿艳拉着她走到店里的桌椅前,让她坐下来。“你刚下飞机一定累坏了,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这位姊姊——” “我叫夏绿艳,你可以喊我艳姊或是夏姊。”夏绿艳边说边倒了一杯果汁给她,“先喝下这个,我这家店什么都没有,就吃的东西最多,你想吃点什么?茴香鸡排?还是要香爆牛肉饭?不然,德国猪脚如何?” “真的不用了,夏姊,我刚刚在飞机上都快吃撑了,飞机上的东西好好吃喔,我一直努力给他吃,现在肚子还胀着呢。”何田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摸了摸依然鼓胀的小肚子。 “哦?你真的不饿?”夏绿艳微笑着,窈窕的身子优雅的坐在她对面,两手托着香腮,看着她的一双眼充满浓浓的兴味。 “不饿,一点也不。” “那好,我陪你聊天。” 嗄?聊天吗?怎么她看这位姊姊的表情好像是要审问什么似的…… “喔,好。”何田田仍是乖乖的应声。 夏绿艳笑眯了眼,一脸的不怀好意,“你跟我们家的顾师兄是怎么认识的?他知道你会来找他吗?还是……根本就是他要你过来纽约的?” “不,他不知道我会过来。”何田田的眼神一黯,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膝上互绞,“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心见到我,但是,我想来纽约找工作,而这里我只认识他一个人,所以我就来找他了……” 一个高大俊美却满脸杀气腾腾的男人,在晚间七点四十分冲进了位于幸福路底的幸福酒吧,门一推开,里头的客人全被他脸上的杀气给吓了一跳,纷纷想要起身买单走人。 美丽的老板娘笑得嫣然,葱白细指在空中挥了挥,安抚众人,“大家继续吃,慢慢吃,我老板娘用性命保证各位的身家财产安全,这里可是幸福酒吧,大家别忘了,继续吃,别客气,今天每一桌还免费奉上咱们店里特制的蛋糕一个,算是吓到各位的一个小小赔礼,成吗?” 没空看夏绿艳这个小师妹如何卖弄风骚去安抚被他吓坏的客人,顾惜风厉眼一扫,在店内的一个角落逮着那个还傻傻的冲着他笑的女子,他大跨步的走过去,一把拉起她纤细的柔荑,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走得飞快,何田田脚步踉跄的跟在他身后,好几次差点扑倒在地,幸好他的手够有力,一个使劲便让她免于摔个狗吃屎,只不过……唉唉唉,她的手腕可要倒大楣了……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变得这般粗鲁来着? 她还以为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算得不到他嘴巴上说一句“我好想你”,至少也得来个热情的大拥抱啊。怎么会像现在一样,看起来像是很丢脸跟她认识似的,想把她直接拎上垃圾车丢掉? 手腕被他使力扯上几次,痛得何田田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却只能像个小媳妇般的跟着他小跑步的走,一句话也不敢吭,直到她被人像扔布袋似的扔进一台豪华大车子里,车子咻一下地驶离了幸福酒吧—— “那个……我的行李还在店里。”她怯生生地提醒道。 顾惜风没睬她,脚下的油门使劲踩着,但还算有分寸的没在夜间的纽约街道上飙车,不过,时速一百公里也不算太正常的速度吧? 第3章 光是窗外疾速掠过的路灯,就让坐在车上的何田田觉得头晕目眩了。 “顾惜风……你又在生我的气吗?”用“又”这个字,是因为她似乎老是惹他生气,在山上的那一次也是这样,他生气的时候就不睬她,把她一个人远远地丢在山的另一边…… 她此刻脑海中想的,也是顾惜风现在所想的,关于在山上的那一段,他曾经如此的懊悔过,现下,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两道浓眉因过去的记忆与教训而深锁,顾借风看着仿佛永无尽头的街道,车速渐渐的减缓了一些。 “为什么来纽约?”冷冷淡淡的问句,无关什么心情的呈现,更别提有丝毫关心的成分。 “我……想来这里找工作。”她不能说,来到这里是因为她想他,想到连心都发痛,痛得夜里总是无法安眠。 她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她想,这辈子只要能跟他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就好,呼吸一样的空气,偶尔可以见上一面,这样她就满足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好。 “你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吗?要找工作,台北不能找吗?你很缺钱?”顾惜风眉锁得更紧,淡淡的不以为然挂在他凉薄的唇畔,显得无情。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的存在对他在纽约的生活而言太过突兀,突兀到他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小女人与苗栗那个小村落的小女人联想在一块儿,更无法马上调适好面对她的心情。 他曾经以为,两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终究,他也会像忘了生命中任何一个女人一样的忘了她,只记得怜雪。 然而,她却该死的出现在纽约…… 这个事实在他接到夏绿艳的电话之后便狠狠的撞击他的胸臆,让他有点不知所措,闷闷的不知在生谁的气。 何田田甜甜的笑着,侧过小脸望向窗外,“台北和纽约毕竟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因为一个没有你,一个有你。她在心里回答。 “我想要成为一个国际名模,纽约……是最容易让我梦想成真的地方。” 闻言,方向盘陡地由顾惜风的指缝间滑开,车头蓦地一歪,差点便要撞上路旁的安全岛—— “小心!”她惊呼一声,手却来不及扯住把手,一个紧急煞车让她的头狠狠的撞上了挡风玻璃…… 第二章 曼哈顿西边的哈德森河、东边的东河,虽然都名之为“河”,其实都是大西洋的海湾,所以曼哈顿是如假包换的海岛,据说,在风和日丽的情况下,游泳好手花七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便可以环绕曼哈顿一圈。 顾惜风的纽约住所就位在雀儿西码头附近、距离有名的第五大道走路约莫二十来分钟的一栋蓝白色系地中海型别墅里,车子一弯进大宅院落,就可见到院落深处一座私人游泳池池面的粼粼波光,在月光下闪动着迷人的蓝。 房子有点大,让跟在顾惜风后面走的何田田不断的加快脚步,试图甩开这清冷的迫人氛围,一只手抓着他塞过来的手帕,捣住撞了一个包的额头,另一只手则不安的紧紧握住拳头。 “南丁管家这几天家里刚好有事请假。”淡漠的嗓音回荡在拱形的长廊里,顾惜风一个拐弯,来到尽头处的白色木制拱形大门,他动手打开门,顿时间,海风吹进,将白色窗帘吹卷起来,像似好看的浪花,一波一波的荡着。 打开灯,室内瞬间让温暖的黄光所笼罩,何田田的心稍稍舒缓了些,静静的站在门边。他不知在找什么,找了好一会儿,才拎着一个医药箱朝她走过来。 “愣在那边干什么?坐下来,我帮你处理伤口。”他语气虽淡漠,但至少不若方才的一脸怒气来得让人害怕。 何田田柔顺的坐在一张白色牛皮布面、椅脚是木质雕花的古典咖啡椅上,双脚并拢,双手搁在膝上,乖巧端庄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名门闺秀,而不是那个会上天下地的野女生。他看着,不禁皱眉,却没说什么。 不算白的肤色染上一片红,仍是教人触目惊心。打他会开车以来,何时让身边的人出过事来着?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是他的灾星吗?或者他是她的灾星?遇见他,她似乎总要倒楣。 棉花沾上酒精消毒的剌痛感,让何田田轻喘一声,疼得紧咬住牙根,搁在膝间的双手紧抓住短裤裤角,害怕的闭上眼睛。 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倾身在她的额间吹了几口气,那温柔的吹拂刹那间荡入她饱含思念的胸口,仍闭着的双目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泪雾,动也不敢动,就怕泪会掉下来,让他逮个正着。 “很痛?”他瞥见她眼角的泪珠,虽然不明显,但她俏丽的鼻子有些泛红,想哭准是错不了。 “不痛。” 她依然闭着眼,好看性感的唇瓣紧抿着,瓜子脸比两个多月前瘦了许多,却让她更添一分女人的柔媚,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抖动着,让人不禁想伸出手去安抚,然后轻轻地覆上那两片唇…… 顾惜风的心一窒,将心头那妄动的欲念给打住,继续替她的额头上药,“会痛就哭出来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 一句话,竟惹得她的鼻头更红。 他,不是别人吗?不是别人,难道是自己人?何田田的眼球动了动,缓缓地睁眼。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近在咫尺,依然那么的俊美潇洒、冷淡迷人,却又温柔而体贴。 “顾惜风,你气我吗?” 顾惜风手一顿,呼吸竟变得有些凌乱,“我为什么要气你?” “因为我突然跑来纽约找你,可能会造成你的麻烦,虽然你曾经说过我可以来找你玩,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心话,有可能只是客套话而已,可我还是来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不高兴、不喜欢,那么我——” “就会马上回台湾?”最好是这样。 “不,我还是要留在纽约,你不收留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工作,去找住的地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她还是跟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个城市生活,她就很开心了。 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一个她给自己的愿望,一定要达成。 顾惜风唇角不由得抿紧,微挑的眉掠过一抹淡淡的恶意,“你以为纽约是台北吗?要混出个名堂那么容易?纽约是个国际舞台,这里的确有很多很多的机会,但却有更多更多的陷阱,凭你……应付不来的。” “我可以的!”她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决。 “是吗?” “是,我一定可以的。”就算他真的打算不理她,让她一个人在纽约自生自灭,她也要努力活得很好,她才不要心爱的男人瞧不起她。 顾惜风勾起一抹冷笑,在她的额头上贴了ok绷后,他将医药箱放回原处,颀长的身影立在白色格子窗边,探手从桌子抽屉里拿了一根烟点上。 “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他的眸透过一圈圈白色烟雾远远地睨着她,缓缓地,他听见自己轻轻吐出一句话—— “把衣服脱了。” “什么……”何田田疑惧惶惑的睁大清灵生动的双眼,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就是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衣服脱了,把你最引以为傲、自认可以当模特儿的本钱,彻彻底底的拿出来给我瞧,我瞧得上眼,可以二话不说栽培你成为一流的模特儿;我瞧不上眼,就算你在纽约混个十年,我相信你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大可马上滚回台湾去。” 她又气又闷又难过又羞赧的瞪着他,身子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微微战栗着,“每个想当模特儿的人都要当着你的面这样宽衣解带吗?” 他根本存心为难她,以为她不知道吗?要她这样在他面前直接把衣服给脱光光,好让他羞辱她一番,是吗?她哪里得罪他了?她只不过是喜欢他而已啊,为何他要这样折磨她? “如果这对你而言很困难,你大可以放弃。”他冷冷的瞅着她,深沉的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何田田咬住牙,面对这样淡漠的顾惜风,心里真是有点难以适应,不过,这一点都不能让一向乐观的她打退堂鼓,他越是瞧不起她,她便要做得越好。 她双手颤抖的将白色衬衫的胸前钮扣一颗颗解开,一直到把衬衫脱下,露出包裹在白色内衣底下那呼之欲出、丰盈有致的酥胸,然后,她开始动手去解开短裤的拉链,唰地一声,裤子落地,呈现在眼前的只剩下一双穿着白色棉裤的修长美腿。 细致的蜜色肌肤在微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紧致的曲线、良好的线条比例,搭配上她一脸的羞涩与不安,让审视着她的顾惜风不由得喉头一紧,感觉下腹部火苗飞窜…… “好……看吗?”她勇敢的抬起头来迎视着他。 他的目光令她羞涩、不安,想马上改变主意逃出这里、逃出他的视线,但,她不可以这么做,她都已经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地会顶着,怕什么? 好看吗?她竟然问他这个?顾惜风眸光一黯,率先转身走人。 “穿上你的衣服吧。” “等一下!”她急急的唤住他离去的脚步,“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你不可以就这样走掉!” “真要听?”这丫头……还真不死心。 “是。”否则她干什么在他面前脱衣服? “不及格。” “你——” “你想质疑我的眼光吗?何田田小姐?在纽约,只要我顾惜风说不好的模特儿,没有人敢说她好。” 第4章 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何田田的身子颤抖着,唇也颤着,浓浓的委屈袭向她本就脆弱的灵魂,“理由呢?” “肤色不白,胸部太过丰满,弧度不够好,站在那里的姿势很僵,没有自信,别扭得紧……还要我继续说吗?”要他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列出所有刚入行的模特儿都会有的缺点。 “是吗?这就是你眼中的我?你真的觉得我不够格当模特儿?还是,这只是你想把我赶回台湾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真要赶走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何况,我为什么要赶走你?你是个成年人,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要留我都管不着……不过,今晚你就先睡在这里吧,衣柜里有衣服,你自己随便找一件穿,洗澡之后就快去睡觉——” “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只要好心一点借我一点钱,让我搭计程车去幸福酒吧,我要回去拿我的行李。” 夜阑人静,幸福酒吧内却高朋满座,舒冬晏的班只到十二点,过了十二点之后,通常就只有顾盼儿和幕后老板风笑海的小弟们在兼差顾店,挂名老板的夏绿艳则因为嫁为人妇,晚上九点就回老公家报到了。不过,今夜除外,墙上的鸽子钟已叮叮当当的敲了十二下,夏绿艳还一脸兴致盎然的坐在酒吧一角,手托着香腮,眼睛眨啊眨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何田田。 “可怜的孩子,顾惜风真的这样对你说?”顾师兄真够狠的,竟然这么伤害一个善良女孩的心,居心可议。 “是,可能真的是我不够格,还妄想到纽约来擦模特儿的工作,好像真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何田田甜甜地笑着,仰头又喝了一大口今晚的第三杯红酒。 上好的勃根地红酒是夏绿艳故意拿出来“孝敬”何田田的,这样,她才可以在对方不知不觉的状况下套出话来,怪她小人、心机重都没关系,反正只要关于顾大师兄的事,她就偏要管到底,谁教他当年心这么狠,不管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屁股拍拍就走人,一点良心都没有。 “听他在胡说八道!我瞧你这身材可好得很,只要找对人捧你,保证你马上可以大红大紫,到时跌破顾惜风的眼镜!” “夏姊,你别开玩笑了。我当模特儿不红没关系啊,只是个工作而已,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样就好了。”何田田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酒杯见底,夏绿艳又替她倒上一杯。 风笑海在幸福酒吧门外抽着烟,一心只想着要赶快回到怀孕的老婆秦左爱身边去听听自己儿子的心跳,摸摸老婆肚子里儿子的小脚丫,躺在有老婆的温暖大床上,抱着老婆睡大觉,跟大儿子翔翔玩亲亲。 可啊可,巩皇轩出国前千交代万交代要看好他的野老婆夏绿艳,如果她身上有一根毛发掉落在别的男人身上或车上或床上的话,他保证会将他老婆给禁足,别想他老婆帮他顾店。 所以啰,为了幸福酒吧美丽老板娘的招牌不至于没人顶,他只好忍着想要回家抱老婆及儿子翔翔的渴望,等夏师妹把她的话给审问完毕,再亲自送她回巩家。想到等一下送夏绿艳回到巩家后,还得跟巩家老爷及老老爷做“这个女人为什么今晚夜归”的简报,他就不由得心浮气躁、厌烦不已。 这女人究竟还要长舌到什么时候啊? 还有,那个何田田是笨蛋吗?红酒这样大口大口的喝,包准明天躺在床上起不来,动也动不了,头痛得她生不如死。 “只要工作就好?那还不简单,你到幸福酒吧来帮忙,我付你钱,可是……”夏绿艳眼眸生波,风情万种的眨啊眨地,“这真的是你要的吗?” 何田田心一窒,被酒气烧红的脸敛起了笑,不敢迎视夏绿艳那双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 “你不想让顾借风对你刮目相看?你不想挫挫他那高傲得不得了的死人脾气?你不想让他多看你几眼?你不想掳获他的心?如果你真的都不想,那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酒吧里工作,偶尔他上店里来时还可以看他一眼;如果你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么单纯,那就要想方法把他变成你的,知道吗?” 何田田望住她,一颗火热的心蠢蠢欲动,艳红嘴儿嗫嚅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天,她只是路边的一株小草而已,他,真有可能会变成她的吗? 好像在痴人说梦…… 可是,她想要他,真的想要啊。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全力以赴才是,不是吗?她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被命运打败!如果她想要的真的只有这样而已,那么,她就不会贸然的单身来纽约找他了吧?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夏绿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道。 她的眼睛没有瞎,那一向八风吹不动的顾惜风竟然会在电话里一听到“何田田”三个字,便气急败坏的跑到她店里来逮人,也不管她这个师妹还在店里,光这一点就很诡异了,更何况,他竟然还叫人家脱衣服给他看? 呵呵,真是有够色胆包天!她认识的顾大师兄何时这么开放来着?居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人[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家当模特儿不够格! 她倒要看看是他的眼光好,还是她的好。交给秦醉阳,她包准何田田不出三个月,便可以在纽约模特儿界大放异彩! r&d厂商代表、广告公司总监及服装设计师、摄影助理等,在这次公开征选的模特儿中挑选出三名,今天来到摄影棚正式试镜,透过超大型电视萤幕,可以看见模特儿的各个角度及呈现出来的整体效果。 “顾大摄影师,准备好了吗?”广告总监李芳庭脚踏三寸高跟鞋,踩着优雅的脚步缓缓地朝顾惜风走去。 “嗯。”轻应一声,顾惜风忙着调镜头、看布景,无暇分心看这个女强人一眼。 “这只是普通的试镜,其实顾大摄影师可以请助理代劳,这样反而比较容易看到优缺点。要不我请你的助理过来,你可以——” “我习惯自己抓镜头的感觉,每一个模特儿适合的镜头呈现方式不一样,这需要靠敏锐的直觉与经验累积,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挑选模特儿上头,今天最好就可以搞定。” 被抢白的李芳庭脸色一白。自始至终顾惜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这让她非常非常的不悦,不过,人家大牌啊,左手可以扛摄影机拍电影,右手可以拿照相机开摄影展,这样的才子世间少有,才会让一向高傲的她,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啊! “顾先生,我觉得……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应该看着对方,这是礼貌,不知道你认不认同呢?”他不正眼看她,怎么会知道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与众不同? 她露出最美的笑容,等待着他听闻这句话时的回眸一瞥。 只要一眼就好,只要一眼,他将会看到她比台上模特儿还要美丽温柔的脸孔,及一副绝对上得了镜头的好身材。 她等着,殷殷期盼着…… “是你自己找我说话的,我很忙,如果你希望我的眼睛可以看着你,你现在可以上台站在那个布景前面,那我就非看不可了。” 李芳庭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天杀的!他竟然敢藐视她到这种程度?!她气得身子直打颤,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顾惜风的脸终于从摄影机后抬起,她咬牙切齿的表情要来个大转变已经太迟,她忿忿不平的狰狞模样全落入顾惜风眼中,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你还在啊?”撂了一句话,他转向不远处的摄影助理比个手势,“小赖,可以叫模特儿上去了。” 对方朝他比个ok的手势。现场的灯光骤然一暗,模特儿一一上场,三个候选人都还算上镜头,只是肢体语言不够纯熟,有些做作,可以看得出完全不知大自然为何物,他甚至可以打包票,她们根本不会骑脚踏车,也不曾跑到山上去追满山飞舞的蝴蝶,要不,不会在他要她们想像在花香原野之间旋转飞舞的快乐模样时,这几个女人却转得像是在跳芭蕾。 “怎么样?”李芳庭还杵在他身边没有走,基于职责、基于面子,她必须对他的无礼假装若无其事,这是她在职场上的生存法则——虽然她很想在他背后砍他一刀。 顾惜风没说话,只是重复的叫镜头前的模特儿跳跃再跳跃、旋转再旋转、微笑再微笑…… “再这样下去,她们会昏倒的。”李芳庭忍不住提醒道。只不过是试镜,他却把场面搞得像是军队在出操,大家的神经都紧绷得不得了,没人敢上前问一句。 正要喊停的顾惜风,意外的在镜头前看到一个纤丽俏皮的身影,那个身影正微闭着眼旋转,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想到风吹在她脸上的感觉,好似她的四周有花香鸟语、有蓝天白云,只见她跳跃再跳跃,像攀过一个又一个上丘追随着飞蝶的身影,清灵曼妙,自然动人…… “就是她!”李芳庭笑了,“这个女孩就是我们正在找的人!对吧?” 顾惜风凉薄的唇瓣丝毫不见一丝笑意,“她不是这次选出来的模特儿之一。” “我知道,她是秦导演亲自带过来试镜的。” “秦醉阳?”啧,这个专走后门的家伙! “嗯,他说她一定行,果真没错,她在镜头前的感觉柏当对,非常符合r&d这次的服装设计风格,你不认同吗?顾大摄影师?” 是,他不认同,相当不认同。 黑眉一掀,顾惜风转身欲走,李芳庭却再次叫住了他—— “顾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意见——” “明天开会再讨论。” 第5章 挥挥手,顾惜风头也不回的离开摄影棚。 “有没有搞错啊?大牌是这样端的吗?”李芳庭忍不住开口骂道,肩膀却在下一秒钟让一双温柔的臂膀给搂住—— “别生气,美人总监,他这小子就是这个性子,不是针对你,如果他真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致歉,嗯?”秦醉阳一张俊脸笑咪咪的,讨好的望住她,善用男性魅力的哄道。 被俊男这么一搂,对方还温柔的道着歉,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还可以生得了气?只见李芳庭轻哼一声,笑了。 “秦大导演,我李芳庭可是这般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瞧你说的!”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这女中豪杰不会跟惜风那古怪性子斤斤计较,改天我请你们去喝酒,叫他向你赔罪。” “那可不敢,你只要叫他赶紧把这次的服装代言人定下来就成了,客户等得急呢。” “那有什么问题!”秦醉阳拍拍她的肩,“我带来的这个女人怎么样?” “很好,不过……我看顾大摄影师好像不太满意,也许他有更独到的见解。” “是啊,他的见解一向独到。” 要不,他那鬼脾气怎么可能让他混到现在这样的地位? 第三章 “我坚决反对。” “理由呢?” “我不喜欢有任何人走后门。” “哈~~”秦醉阳大笑一声,迷死人的笑容里带有不怕死的挑衅,“喂,顾师兄,你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你不知道纽约专门走后门的吗?” “那是你这种人才会干的事。” “是啊,我是人渣,你是人才,别跟我见鬼的说这一套,你不想用田田是因为你真觉得她不行呢,还是另有原因?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她是不行。” 这家伙!秦醉阳好想拿东西敲敲他的脑袋,看看里头究竟装了什么! 他指尖轻点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瞅着顾惜风,然后凉凉的说道:“让我猜猜好了,究竟是你的眼光好呢?还是艺术家摄影师保罗的眼光好呢?一个你看不上眼的女人,如果保罗开口说她是上帝的杰作,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顾惜风冷冽的眸扫过秦醉阳那张过分灿烂的笑脸,“你想干什么?” “没有啊,我能干什么?”秦醉阳无辜的眨眨眼,“只不过身为田田的经纪人,我总要为她谋求最大利益吧?如果你当真不看好她,我自然不能勉强你,亲兄弟明算帐,就算我是你师弟,也不能把一个你觉得不行的人赖给你,对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田田,保罗喜欢啊,他说他手上刚好有一部法国片要拍,里头的女主角刚好就是东方人——” “秦醉阳。”顾惜风眯起眼,打断他的话。 他嗓音淡如风,却字字犹如寒针刺骨。 “我在这儿。”好想举手说“有”喔……如果他想被扒皮的话。 “田田呢?” “她——” “我在这里。”被点名的何田田拉开根本没关好的门,走进了这个小型会议室,手里捧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餐盒,微笑的朝顾惜风走来,“我带来了亲手做的便当,还有冬瓜茶,你们肚子饿了吧?我们可以一起吃。” “哇,好香喔,你亲手做的啊?”秦醉阳闻香凑近,伸手便要接过她手中的餐盒。 咦?怎么不见了? 秦醉阳的手僵在半空中,张开的手中只有空气在指缝间流窜。 “你跟我来!”一手抓着餐盒,一手扯着何田田的柔荑,顾惜风拉着她走出了会议室,笔直的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他替她开了车门,让她上了他的车。 车内很静,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何田田看了他手上的餐盒一眼,伸手把它拿到腿上打开,“顾惜风,我们先吃东西好吗?我好饿喔。” 将包裹着的布打开之后是一个十分实用大方的便当盒,上面两层放菜,最后一层放饭,拉开伸展之后可以很容易的夹菜配饭吃,不占空间也不容易翻倒,最重要的是它可以保温两个小时。 “有点凉了,不过没关系,我弄的都是奶奶教的一些凉拌小菜,冷了也很好吃喔。你吃吃看,这个辣萝卜干是我飘洋过海带过来的,奶奶说你喜欢吃,是吧?所以我就带来了,还有这个凉拌苦瓜炒小鱼干,味道很鲜美,是我昨天上超市挑的,奶奶说——” “既然这么惦念着奶奶,为什么不回去?你把她一个老人家留下来是什么道理?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你是为了要照顾老奶奶才中途休学,回到山上跟她一起住的,现在,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话让何田田的鼻头一酸,眼眶发热,但她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唇角,夹了一口凉拌苦瓜小鱼干塞进嘴里咬着嚼着,“真的好吃,好好吃,真的很好吃喔,不吃你会后悔的。” “何田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努力的把泪逼回眼睛里。 她不想告诉他,奶奶死了,是被那些村民的流言给气死的,如果说了,那么,她就得连带告诉他一件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他的事。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要他可怜她、同情她,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眼中一丝一毫的怜悯。 吸了吸鼻子,何田田强打起精神继续道:“我帮你弄了一份,你真的不吃吗?我真的很饿,你如果不吃,那我就全把它吃光光——啊!” 她手上的便当突然被一阵劲风扫落,香q的米饭和菜肴落在她的衣服、脚边、车子座椅上…… 她特地早起做了一个小时的便当……没了。 里头全都是顾惜风爱吃的小菜……没了。 她的肚子好饿,饿得她都快要没有力气讲话,也没有力气笑了,便当却没了…… 何田田吸了吸鼻子,肚子在此时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在静寂的车内,这声音更是清楚而响亮,全飘进顾惜风耳里。 她是真的饿了,他想。 刚刚那道掌风是他不经意间挥出的,因为她一直在说话,搞得他心烦意乱,也因为她一直絮絮叨叨着那些他喜欢吃的菜,让他莫名其妙的觉得气闷,想到两个多月前那一幕,想到她那一夜都没有回来,想到她甚至没有跟他说再见…… 是,他在气她,这股闷气来得猝不及防,连他都没搞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他看着她默默的弯身捡拾身上、地上、椅子上的残余饭菜,那忍气吞声的小媳妇模样,无端又惹得他心头一阵不快—— “你可以哭的!你不会哭吗?” 闻言,何田田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他,“你想看我哭?” 见鬼的!谁想看她哭啊?他只是…… 只是…… 只是什么呢?如果她哭了,他可以把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轻哄;如果她对他大吼大叫,他可以冷冷的不理她,拍拍屁股就走人;如果她动手打他,那他可以反过来欺负她一下,把她压在椅子上,好好的吻上一回惩罚她…… 偏偏,她不哭不闹不吼不叫,平静得像是刚刚那一秒钟的错乱完全没有发生过。 “东西不小心弄掉了,再做就可以了。”何田田甜甜一笑,继续收拾着,“不过把你的车子弄得好脏,你可能要洗车了,不然这些东西的味道明天就会薰死你。” “我不是不小心的,是故意的。”他冷眼看她。她是笨蛋吗? “故意弄脏你自己的车?不会吧?”何田田还是笑,努力的清啊清,身子弯到脚边捡啊捡地,没注意到小屁屁正摇啊摇地对着他。 浑圆小巧、性感迷人,再加上那往上提的衬衫下摆露出的蜜色纤腰,只看一眼,就足以令男人心跳加快、血脉偾张。 顾惜风别开眼,找了一包烟,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高大的身子倚在车门边,将烟给点上,袅袅烟雾弥漫在他深邃迷离的眼眸间。 过了好半晌,夹在指间的烟都快燃尽,车子里头的何田田终于钻了出来,手里拿着收拾好的餐盒,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站定。面对她的还是一张比冰山还要冷的脸,不过,还是一样那么迷人那么帅。 “我要回去啰,明天再做一个新鲜的便当给你吃。” 顾惜风挑眉,不以为然的眯眼瞧她,“你知道我明天人在哪里?” “明天r&d广告要开会,我也会到。”何田田毫无芥蒂的一笑,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想用她当模特儿,但她还是回以最友善无害的笑容。 “你不必到,因为我不会让他们用你。” 心蓦地一疼,何田田力持镇定的微笑,想把眼泪给吞回去,也把委屈给吞回去,“没关系,我们明天再说好了,再见。” 她转身欲离,手腕却被一只火热的大掌给扣住—— “回台湾去!” “很抱歉,我不要。” “就算你人在这里,也不必妄想有一天我会喜欢你。” 决绝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就像把利刃刺进了他的胸口…… 想不到,他的一句话在伤了对方的同时,也狠狠的伤了自己。真是可笑! 何田田愣愣站在原地。 他在说什么? 他究竟在说什么呢? 难道,她对他的爱有那么那么的明显?因为这样,所以他想尽办法要赶她走,不让她待在他身边? 冷冷的气息扫过她的面颊,让她觉得心底一阵寒,她回眸瞅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潭,因着那里头的冷漠与笃定,她的心悄悄地动摇了,也悄悄地受伤了。 “我从来就没有说要你喜欢我,顾惜风。” 第6章 坦然的注视着他的眼,她嘴边的笑意显得凄凉。 “那就回台湾去!” 又是一记重击!这话撞得她的胸口好痛!他就这么这么的讨厌她吗?讨厌到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 为什么?她究竟哪里得罪他了?她真的不明白…… 她迷惑了,不解的望着他,“我在这里……会对你产生困扰吗?” 闻言,顾惜风一愕,那样轻的问话却带给他无比的震撼。 是啊,她的存在对他产生了困扰吗?这些年来缠在他身边的女人多不胜数,他从来就没搁在心上过,为什么就她例外? 唇抿成一直线,他冷冷的注视着她,默然不语。 “我现在不住你那里,除了工作之外,你可以不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像你身边来来去去的陌生人一样,你为什么非得把我赶走不可?你对我没有责任,我也不是你的责任,不是吗?” 是啊,她说得对极了!分析得也对极了!但是,这世界上的事如果可以靠分析来解决,靠理智就可以处理,那么,天底下又有何令人心烦的事呢? 他可以说,他讨厌看到她吗? 他可以说,只要看见她,他就会心浮气躁、特别反常吗? 他可以说,他正努力的想把她的身影抛开,请她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吗? 该死的!他什么都不能说!承认自己对一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在乎,对他而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天底下的女人,他只爱怜雪一个,就她一个,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了。 这是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他才会为此心烦意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发什么疯,竟然会对眼前这个小女人的存在感到深深的困扰与迷惑! 他爱上她了? 哈,这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笑话! 但,如果不是,那是什么呢?同情?怜惜?怜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大善人? “我要走了,明天见。”等不到他的回应,何田田失落的转身离开。 唇角佯装的笑容在她回头的一瞬间便隐去,随着她加快走开的步伐,她的唇越抿越紧,直到她不经意的在舌尖尝到一丝咸味,才缓缓松开紧咬着几要发麻的贝齿,匆匆奔离。 合约守则第一条:接下r&d服装品睥代言的期间内,接拍任何广告或各大媒体通告都得经过r&d厂商的书面同意,以不影响厂商及品牌声誉为原则,杜绝任何假艺术之名而行色情之实的媒体邀约…… 合约守则第二条:担任r&d服装品牌代言人的广告拍摄及服装走秀期间,百分之百配合r&d的广告宣传及行程,并全力配合厂商及摄影师的要求,将产品表现列尽善尽美,否则视同违约…… 合约守则第三条:在代言品牌期间内,若有任何有损品牌代言人形象之事发生,合约将立即终止,并赔偿r&d商誉受损之费用…… 秦醉阳善尽代理经纪人的义务,打算把将要签下的合约逐条念完,不过,在他还没有开始打呵欠之前,何田田已经微笑的将合约移到面前,提起笔签下了名字。 “田田,这可是卖身契耶,你应该先看过再签——” “没关系,我信任秦大哥,反正我是外行,该看的相信秦大哥都已经先帮我看过了,对吧?”将合约推回秦醉阳面前,何田田笑着站起身,朝他深深的一鞠躬—— “感谢秦大哥百忙之中还抽空当我的经纪人,这一点,田田永世难忘,还有,关于这一次可以顺利成为r&d服装品牌代言人,我也知道秦大哥帮了多大的忙,今天晚上请让我亲自下厨感谢你,现在的我是穷光蛋一个,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你,你……会赏光吧?” “当然,为什么不赏光?田田煮的东西好吃到天下无双,我要是拒绝,可不就成了呆子?不过,你不会就请我一个吧?想你夏姊对你可是好得没话说,还有那笑海哥、你的惜风哥……我知道他有点欠扁,也知道他对你有点成见,不过,你之所以可以顺利当上r&d的代言人,他意外的没有投反对票,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 是啊,令人意外。她以为他会反对到底,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表示意见。 “那自然是都请了,不过,就怕大家见笑,我其实只会做些家常小菜,要邀请这么多人,我担心——” “不必担心,你一定没问题的。不过我今天晚上不行,后天晚上好了,这样你也比较有时间准备,其他人我来通知便成,嗯?忙不过来就叫盼儿帮忙,不然笑海哥那边也有人可以帮忙,你请他吆喝一声,包准会来百个千个排队等你差遗,只不过都是男的,粗手粗脚的,你要多担待些。” 嗄?百个千个? “笑海哥……他究竟是做哪一行的啊?”何田田有些迷惑的问道。 秦醉阳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不会吧?你在幸福酒吧住了快十天,还不知道咱们风笑海大哥在做什么的啊?” 何田田摇摇头,害羞又俏皮的吐吐舌,“那个……很重要吗?” 她只知道风笑海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有一个叫阿四的小男生跟着他,出入幸福酒吧时坐的车是最新款的audia6,据说价值四百零八万台币,跟他的人一样帅气大方又海派,至于他的职业,她真的猜不出来。 秦醉阳潇洒伸手拨了拨微卷的发,“我说田田啊,你身在贼窟都不知道啊?咱们风笑海风哥可是跨国的黑道大哥大,放眼全球各大帮派,没有人敢不给咱们风哥面子,你真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找他就对了,保证他三两下就帮你给解决,而且不留活口。” “嗄?”何田田听了脸色有点发白,“真的假的?” 不留活口吗?那就是等于杀人啰?天啊!笑海哥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当然是真的,你别被他帅气可亲的外表给欺骗,知道吗?像我那亲爱的妹妹爱爱就是傻,才会打小就喜欢他,还为他未婚生子,最后还笨得嫁给他当老婆,现在又替他怀了一个儿子,啧,我真为爱爱不值啊……” 今晚的幸福酒吧很幸福,大家给足了何田田面子,携家带眷的全挤进了幸福酒吧,夏绿艳大气的手一挥,让幸福酒吧暂停营业一晚,傍晚来来去去的人潮却末少过,全都是风笑海帮里的弟兄,就为了老大一句话,全跑过来当今晚大厨何田田的帮手,简直比五星级饭店还要热闹。 一向小看男人厨艺的何田田,从头到尾只是瞪大了眼,洗洗切切全落不到她手上,看那些大男人忙里忙外张罗着,她只负责煮菜的最后一道程序——把菜放进锅里炒成一盘可以见人的菜。 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清蒸黄鱼、蚂蚁上树、韭菜煎饼、胡椒炸虾、客家小炒、炒地瓜叶、八角卤肉锅、酸菜肚片汤……一一被众兄弟们端上桌,何田田手里只端着最后一道菜——辣萝卜干,上菜的位置刚好在风笑海和顾惜风的中间,不知怎地,她的手抖得不像话,盘子里的辣萝卜干差一点全被倒出来。 风笑海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看了何田田一眼,她心一惊,手一滑,眼看盘子就要从手中飞出去,正要惊呼出声,一只大手迅速的定住她慌乱无措又抖个不停的手,另一手接过那个差一点就要飞去亲吻地板的盘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盘子里的辣萝卜干。 “谢……谢。”她惊魂未定,连说话都有些轻颤,而被顾惜风握住的那只小手更加抖个不停。 顾惜风微皱着眉,把菜放好,却没有马上松开那只显然还抖得乱七八糟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时分了心……”说着,何田田悄悄抬眼瞧向风笑海,见风笑海刚好看向她,她一个轻喘,又觉呼吸困难。 “搞什么?”风笑海不悦的挑高一道飞扬的浓眉,“你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样,怎么回事?” 噗—— 秦醉阳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窃笑得几乎要得内伤。 “大哥,你是不是对田田说了什么?”挺着一个大肚子的秦左爱怀里还抱着儿子翔翔[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压低嗓音问秦醉阳。 “我能说什么?” “要不田田怎么会吓成这样?” “我只不过是把你老公的丰功伟业说了一些给她听而已。”秦醉阳无辜的眨眨眼,伸手夹了一道菜给身边的老婆方旋雨,“小雨儿,多吃一点,这样我们以后的儿子才会比笑海的儿子底子好,打起架来才不会被笑海的儿子笑,知道吗?” 方旋雨失笑的看着秦醉阳,美丽的小脸羞红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儿子?” 还打架哩,真是!以后她要是不把孩子看紧一点,一定会跟他学会油嘴滑舌的功夫,然后到处去骗女生! 第四章 她不太对劲,不,是很不对劲。 管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顾惜风拉着何田田走出了幸福酒吧。夜风徐徐,却吹不散她脸上那抹不太正常的红韵,握在掌心里的柔荑还在抖,而且冰冰凉凉的,像是刚刚从冷冻库里出来。 “你病了。” 病?何田田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没有啦,我没生病,真的,我今天好开心,刚刚在厨房无聊时喝了一点酒,所以现在全身热热的,你以为我发烧啊?”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突然把她给拉出来。 心里,有一点窃喜,一点欢欣,一点飞扬。 第7章 可是,她的头有点沉,视线有点模糊,顾惜风冷峻的脸也依稀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他的大手有点固执的探向她的额头,再探向她的颈项,何田田下意识地一缩,心差一点跳出来。 她额头与颈间的温热让顾惜风不由得皱眉,不由分说的再次拉起她的手,拖着她便往停车的地方走。 “上车。”他打开车门,用手挡在车门顶端以免她撞到头,才轻轻地将她推进车里。 “顾惜风,今天我是主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说一声就离开?我——” “我会跟他们说。” “可是——” “你最好给我闭嘴。”他在生气,很生气,坐上驾驶座后,将车门砰地一声甩上,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车子开得飞快,但还算沉稳,在何田田鼓起勇气想开口问他要带她上哪儿去时,她看到了医院急诊室的招牌亮晃晃的立在路的尽头。 “我真的没事,顾惜风。”这个男人可以跟她一起去的地方就只有诊所或医院吗?唉。 “下车。” 她乖乖下车,跟他进了急诊室。 护士替她量体温,高烧三十九度半,难怪她之前忽冷忽热的,唇还会忍不住直打颤。 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护士替她打了一剂退烧针,当针头插进血管的当下,她痛得忍不住皱起眉、别开眼,身体紧绷得像是要上法场的死刑犯,觉得胃整个缩了起来。 一只大手突地包覆住她冰冷的掌心,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微微睁开了眼,虽然冷汗直冒,却还是给了顾惜风一个虚弱的笑容。 “谢谢。” 他挑了挑眉,没答话,等护士打完针,他安静的坐在病床边陪着她。 “眼睛闭上睡一觉。” “在这里……我睡不着,可以出院吗?我只不过发个烧而已,不想待在这里占别人的病床。” 顾惜风看着她,耳边听到急诊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鼻尖闻到的是浓浓的消毒药水味,连他这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坐在这里都觉得全身不舒服,更别提让病人好好休息睡觉了。 “等我一下。” 他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手里拿着一个药袋,见病床上的何田田闭着眼,他也没叫醒她,伸出手臂拦腰将她给抱起—— 这一动,惊醒了何田田,她蓦地张开眸子,见到抱她的人是顾惜风,她眼皮一沉,一句话也没说的又继续睡去…… 何田田一直睡睡醒醒,打了退烧针后,她的高烧是马上退了,可过不了两个小时,顾惜风发现她又浑身发热起来,连忙伸手拍拍她的脸,唤她起来吃了一包退烧药。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的高烧依然没退,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偶尔还会不住地打着颤。 顾惜风不断喂她喝热开水,拿家里的棉被一条条裹住她的身子让她冒汗,看那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影是那般虚弱且惹人怜惜,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心里有一个角落隐隐地感到害怕与恐惧。 虽然知道何田田和怜雪不一样,何田田只是感冒而已,不会像怜雪一样死去,但,看着她不住打颤,难受得直皱眉的模样,他的心就像突然被丢到大海中,虚虚净浮的觉得不踏实。 上半身倚向前,他隔着棉被将她拥在怀里。她的长发有些汗湿,枕着他的胸膛,她耳边依稀还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顾惜风,我会不会死?”她全身痛得像是骨头全被拆解开来,她知道自己又发烧了,而且烧一直退不下来,她觉得好热又好冷,明明很累很累,却似乎睡不太着,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连她都有点搞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 只知道,有人不停的在灌她喝水,喝得她都想吐了。 顾惜风皱眉。该死的!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当然不会。” “真的吗?可是我发烧好像退不下来……” “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看医生。”急诊室的医生大部分都是实习医生,真要诊断出什么正确的病情,还是得上门诊比较妥当。 “可是我不要再打针了。”好痛。 “打一针,你会比较舒服。” 好像是吧……可她仍是忍不住皱眉。 “可是打针很痛。” “你不要像小孩子一样。” “我偏要像小孩子,当小孩子多好,要怎么撒赖都可以,喜欢什么就说,爸爸妈妈都会替我办到,好幸福……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刚刚在想,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比较好……” “何田田!”顾惜风怒火上冲,双手捧起她冒着汗的虚弱小脸,“我不准你再提死字!听到没有?” 他好凶,瞪着她的眼睛像要窜出火苗似的。 可是,她好喜欢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担心她的样子。他讨厌她说出不吉利的话,因为他在乎,是吧? 好快乐…… 因为,他终究还是有点在乎她的。 “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所以之前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不告而别……”她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的一颗颗滚落他的掌心,“那天早上我追到公车站,刚好看见你上了车,我只好开车一路追着那辆公车跑,公车在乡间的路上开得好快,我差一点就追上了,要不是突然有一台车迎面撞过来——” “你在说什么?”他听不下去了,伸手把包裹住她的棉被一条条给扯开,两只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只差没叫她再脱一次衣服…… 顾惜风陡地停住了动作,想起上次她把衣服全脱了站在他面前,不是完好无缺的吗? 所以,她肯定是没事的了……他究竟在穷紧张什么? “我没事。”看见他眼里的心急与担忧,她忍不住伸手将他紧皱的眉给轻轻抚平,泪又跟着掉下,“只是那辆车的车头被撞歪了而已,可是,我已经追不到你了,再也追不到……” 想起两个月前他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她的生活,想起两个月前她孤单又无助得快要死去的那一夜,何田田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走了……你该跟我说一声再见的,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再见的,那是礼貌,你不懂吗?你好可恶,真的好可恶……” 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因着发烧染了点点嫣红,明明眼泪、鼻涕全在脸上糊成了一团,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她是那么那么的真且可爱,可爱到让他的心情不自禁的揪疼着,脑海中自动自发的放映着这小麻雀开快车追他坐的那辆公车疾驶的情景…… 一叹,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哭个彻底。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再次见到她,她眼底明明白白写着她恋着的人是他,那又为何…… 那一夜……她竟让那个男人那样的吻着她? 两个月前 台湾 六月的台湾,阳光灿烂,就连山上也不例外,满山满谷的荷与莲盛开绽放,却依然消灭不了炽热的暑气。 一个戴着茶褐色墨镜,身穿黑色紧身短袖上衣及深蓝色牛仔裤的高大男人,独自缓步的走在人烟稀少的山林之间,手里抓着一张白色便条纸,上头写着—— 荷风民宿 苗栗县南庄乡南江衬xxx号的右手边小山路往上走到底 喝,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址! 如果他不是一路从山下问到山上,沿路还看见几个绿色小招牌的话,他真的会以为是小助理在耍他,说什么这里坐拥全台湾最淳朴美丽的景致,如果没来过这里,将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在乎这里是不是有多美,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要找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隐居一阵子,离开繁华的纽约,离开所有国家的城市,单单纯纯的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过着一个没有烦人的电话声、没有满满的电子邮件、没有传真机、没有简讯的平凡日子。 山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而台湾,是他老爸老妈的故乡,虽然,他可以说从来不曾对这个小岛有任何记忆,但,他骨子里流的是台湾人的血,这是就算他拿了绿卡、成为美国公民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没有记忆,自然也没有感情,来到这里,就像每一个上山来的游客一样,只是单纯的度假。 只不过,他度的假跟别人不太一样,可能住十天、半个月或是一个月,随兴而至,只要不会延误到八月在纽约接拍的摄影工作就好。 走着走着,脚下的松软上地变成了白色洗石子,顾惜风眯眼抬起头来,竟见红砖蓝瓦盖成的四合院矗立在不远处,外头围绕着苍翠青竹,再往外是绵延无尽的荷花田,粉红一片,风一吹,满山荷花迎风飘舞,宛若要往天际的一大片蓝空飞去。 风是软的,那荷花田给他的感觉是甜的香的,而荷花田尽头的那片蓝天空旷清灵,让他不禁轻勾起唇角,闭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真美呆了! 静静的站在这里,就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华丽的晚霞,没有深邃的大海,没有浪漫的乐声,没有美酒佳肴,只是淡淡的沐浴在这样的情境中,就觉得异常的幸福。 只第一眼,顾惜风便爱上了这里。 “嗨,你是来荷风投宿的顾先生吗?” 顾惜风的身后传来一声柔软甜美的嗓音,他睁开眼,回过身去,见到一个绑着马尾、笑得一脸甜的小女人。 “你好,我是荷风的主人,何田田。”她朝他伸出小手。 第8章 他只是看了那只沾着泥巴的手一眼,没有伸出手去握住。 “啊,对不起,我的手很脏。”何田田后知后觉的把伸出去的小手收了回来,在牛仔短裤上随便抹了抹。“我刚刚去荷花田里玩,顺便去喂那些饿死鬼似的小鸭子,所以弄得一身脏。这里很难找吧?你应该打电话过来,我可以去接你。” 顾惜风若有所思的瞄了她的交通工具一眼。她想骑脚踏车去接他吗? 何田田意识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拍拍自己的脚踏车,“我不会骑这辆破车去接你啦,如果你要我去接你的话,我会走下山,再陪你一起走上来。其实,你可以叫计程车载你上来的。” “我叫了,可是他们说这条山路太陡,车子很难开上来。” 这个男人终于开金口了,他的嗓音……嗯,温润迷人,很性感。 就像他的人一样。 意识到自己的脑袋瓜在想什么,何田田不自在的轻咳几声,跳下脚踏车,牵着脚踏车往前走,不再看他。 “走吧,我带你进去。” 她走在前头,牛仔短裤下的一双腿均匀笔直,不是挺白的肤色,却有着绝对的健康美,就像她那张清丽可人的脸一样,没有都会女子的脂粉妆彩,却有着属于大自然的阳光美。 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看见她白透的贝齿、微扬的眼角、亮灿灿的眼。 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注意到她英气勃发的眉宇,与血液循环良好的自然唇色。以他摄影师专业的眼光来评断,这个何田田是他所见过的女人里最美的大自然杰作,美得很耐人寻味,美得毫不做作,美得亮眼而健康,也美得很纯朴。 何田田牵着脚踏车带他走到荷风民宿的门口,打开爬满红花绿叶的木雕大门,朝他大大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欢迎光临荷风民宿!并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她的声音响亮清脆,这一声喊将屋子里的老奶奶给喊出了门。 “田田,你回来啦?”老奶奶笑着将胖胖的身子探出四合院的大门,因为正对着阳光让她眯起了眼,随即看见跟着孙女回家来的高大身影,“你带朋友奇*书*电&子^书来?是男朋友吗?” “不是啦,奶奶,他是客人!前几天打电话来订房说要住上一阵子的客人,他姓顾,呃,名字是……”何田田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惜风。”顾惜风自动报上名字。 “啊……是了,奶奶,他的名字叫顾惜风,就是爱惜风的意思,很棒吧?” 奶奶听了笑呵呵,猛点头,“棒棒棒,比电视连续剧里男主角的名字还要好听,人也长得好极了,田田,你要好好把——” 何田田知道奶奶要说什么,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捣住奶奶的嘴,“奶奶,我带客人去房间,你要帮我们准备晚餐喔!” 奶奶拉开她的手,“知道了,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老是担心这个那个的……对了,刚刚有个男的打电话给你,叫什么王、什么相的……” “王相宇?” “是了,就是他,他请你回电话给他,要记得喔。” “好啦好啦,奶奶你去忙吧。”何田田把脚踏车放好,跑进屋里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多了一碗褐色的饮料,像捧着什么珍贵宝物似的递给顾惜风,“喝下吧,这是冰镇冬瓜茶,很好喝喔,市面上买不到的,是我奶奶的祖传绝活,喝喝看!” 他伸手接过,却没有喝下的打算,虽然很渴,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实在让他喝不下去。 “喝嘛,不会毒死你啦。” 何田田见他还是晾在那里,显然不打算喝下冬瓜茶,心里真有点气闷,伸手把他手中的碗给抢回来,“我先喝给你看,这样总成了吧?” 说着,她以唇就碗,大大的喝了一口,满足的微笑起来,把碗递回给他,“换你了,喝吧。” 一个小女人都这样大大方方的喝下了,他这个大男人还矜持个什么劲儿?想着,顾惜风接过来仰首一口喝下。 这冰冰凉凉、温润爽口、甜而不腻的绝佳滋味,恐怕真会令他这辈子都难忘吧。 “好喝吧?”她晶灿灿的眸子带着笑,期待赞赏似的望住他。 “嗯。”他轻应了一声,把碗递回去给她。 “要不要再来一碗?” “好。”不忍拂逆她的期吩,他听见自己说。 “那你再等我一下喔。”她像风一样奔了进去,又像风一样奔了出来,这回她手里拿的不是碗,而是一个保特瓶。“喏,这给你带到房里去慢慢喝,房里有一个小冰箱,你可以把它冰在里头。” “谢谢。” 何田田朝他挥挥手,要他别客气,“这是夏天里最棒的一道饮品了,你知道吗?以前我爸妈在的时候,这一杯冬瓜茶要卖二十五元喔,一瓶的话是卖五十,很贵吧?我老说我妈坑人,一条冬瓜才多少钱,可是啊,你不知道的是要做这祖传的冬瓜茶可是很费工的,所以我妈说这点小钱只是工钱而已,不算贵……” 他静静的听她说话,叽叽喳喳地,像树上的小麻雀。 他没出声打断她,两手插在裤袋里跟着她往前走,背上的黑色背包对一个归无定期的人来说其实并不算大,里头只有几件更替的衣服、一个手动式专业照相机及一本笔记本、一支笔。 “荷风民宿只有两个房间供人住宿,一个院落一间,现在我住一间,奶奶住一间,你住一间,所以只剩下一间。来,你的房间就在这里。”何田田把他带到四合院的东边院落,把门给打开,“你有专属的厨房、浴室、洗衣机,门你可以关,也可以不关,我们这里人不多,也没什么可以偷的……” 她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他一贯安静的听,顺道打量起这间简单素雅却又温馨可人的房间。 砖盖的房子里竟是整面白梨木做的墙面与地板,一间小小的起居室里放着两张淡绿色的藤椅,起居室与卧房之间以半人高的木柜相隔,木柜上头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及几本杂志,小冰箱崁在木柜下方,旁边则可以摆放私人物品。 此外,最令人眼睛一亮的就是主卧室旁的落地窗了,窗外的阳台有着木制栏杆,阳台外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荷花田。 此刻,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几只老鹰飞过。 这样自然天成的景致令他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缓步走到阳台深呼吸了几口气,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第五章 山里的生活简单得一如顾惜风所希望的,虽然屋里有厨房,他却很少自己开伙,因为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总是会定时来敲门,叫他过去吃奶奶煮的山野饭菜,清爽不油腻,少肉少油少盐,他也不挑食,奶奶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三天下来,他除了在民宿附近走了几圈,看那荷叶在风中飞舞,就只是吃饱睡、睡饱吃,脑子空空如也。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很少这么安详过。 今天的早餐是腌辣萝卜干、炒蕃薯叶、一个蛋、一小块咸鱼外加一道炒溪虾,小麻雀边说话边吃东西,还不忘把炒得红嫩美味的溪虾夹进他的碗里。 “来,吃吃看,这道菜在苗栗很出名的喔,这里的溪虾虽然小却很够味,再加上奶奶的独门料理配方,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多吃点,别客气。”说着,何田田很快的扒了几口饭进嘴里,吃相一点都称不上淑女。 顾惜风看着她俐落又不做作的吃相,觉得可爱又好笑,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乖乖听话的把她赞不绝口的溪虾给送进嘴里,轻轻一咬,虾子辣中带甜,葱蒜的香味及米酒的香汁顿时溢散在唇齿之间,果真是令人惊叹的上等美食。 “好吃吧?”何田田亮晶晶的眼凑近他的脸,询问着。 “嗯。” “就说吧,不盖你!”一掌拍上顾惜风的肩,她笑得开心无比,一双竹筷又把虾子往他碗里夹,“好吃就多吃点!这东西很便宜的,不怕被你吃垮!” “我自己来就行。” “没关系,别跟我客气。” “是啊,爱惜风的先生,你别跟我家丫头客气,她这人大刺刺的,又爱说话,从小到大不管男女老少,跟谁相处都是一个样,疯疯癫癫的,爱惜风先生你可别见怪啊。”奶奶笑咪咪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有趣。 “哎呀,奶奶,人家叫顾惜风,不是爱惜风啦。”被奶奶这么一笑,何田田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 “哎呀,都一样嘛,就是爱风的意思,哪里不一样?”鬼丫头! “奶奶,你不是吃饱了吗?等一下不是要到镇上庙里去念经?我陪你去吧,今天我没事。”塞了一块辣萝卜干进嘴里,何田田起身又帮自己添了一碗饭,“顾先生,你还要不要饭啊?” “什么要饭,又不是乞丐!鬼丫头,连话都不会问!”奶奶忍不住又念了一句。教了几百次,这丫头就是学不会。 “还不是一样,顾先生听得懂就好了嘛。”老人家就是啰唆,老是在意这种无聊的小事。 “这是礼貌——” “奶奶,等一下我开车载你去庙里。”何田田笑咪咪的打断奶奶的话,非常明白自己的话可以成功的移转奶奶的注意力。 “嗄?我不要,我自己用走的就成了。” 果真,一听这丫头要开车载她,奶奶的脸变得有点苍白。 何田田故意偎到奶奶身边,用甜蜜的嗓音撒娇道:“没关系啦,我反正没事嘛,从这里走到镇上很远耶。” 第9章 “我下山后再去搭公车,一点都不远。”奶奶把碗收了,想赶紧摆脱孙女的好意,快快落跑。 “可是——” “你那么闲,不会带爱惜风先生去山顶上走走,人家是客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熟门熟路的,知道哪边好玩就带他去走走,不然人家会觉得我们这村子很无聊,住没几天就想走了。”板起脸,奶奶义正辞严的开始说教,“反正你今天没上课,就陪客人去走走。” “喔——”尾音拉得好长,何田田偷偷瞄了顾惜风一眼。 “我没关系。”顾惜风淡道。他习惯了一个人,也不希望有人同行。 “这怎么成呢!我昨天听爱惜风先生说想去拍照,山头上的鸳鸯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那山路难走,又不好找,就这么吧,田田,你今天就带爱惜风先生去一趟,鸳鸯湖畔的野百合,你给我顺道带几枝回来。” “喔——”这根本明摆着不能偷懒嘛!还要摘那鸳鸯湖畔的野百合回来给奶奶当证据是吧?老狐狸奶奶! “喔什么喔?你听见奶奶说的话没有啊?”奶奶看向孙女儿。 “听见了啦。”何田田应了一声。 “记得要带件衣服,照不到阳光的地方会有点凉。” “喔——” “我要出门啰。”奶奶拿起简单的小包包,转头对顾惜风笑了笑,“年轻人好好去玩,鸳鸯湖是咱村里最美的地方,你是非去不可的,不过那山路不太好走,你可别让我孙女儿摔着了,啊?” 闻言,何田田刚喝下的一口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什么跟什么啊,摔着的人该是这个可能这辈子都没走过山路的男人吧!怎么可能会是她? “我知道,我会小心照顾她的,老奶奶慢走。”顾惜风放下手边的碗,起身目送老奶奶步履蹒跚的背影,轻挑起眉,“老奶奶一个人真的可以下山吗?” “可以啦,放心,她常走,而且往下再走几步路就有同伴等着她,老人家通常都是一伙人同行的,到庙里念经就是他们的社交活动。” “奶奶为什么不让你开车送她?” “嗄?”何田田红了脸。说到这就有点尴尬了,还是别提了。“没啊,老人家喜欢走路嘛。” 她该告诉他,奶奶之所以不敢搭她的车,是因为有一次她开着开着,一个不小心就把车开到悬崖下吗? 当然不行!好丢脸喔!要是她真说给这男人听,只怕他会笑到肚子痛吧? 老实说,当时要不是崖边的两棵大树恰巧接住了车身,让她得以赶紧爬出车外打电话求救,她现在可能已经去天堂见爸爸妈妈了。 在启程到山顶的鸳鸯湖之前,何田田特地准备了一个大包包,里头塞满一堆零食,有五香乖乖、科学面、鳕鱼香丝等等,然后又放了两瓶已经结成冰的冬瓜茶、一瓶矿泉水、一件薄衬衫、一本小说,这才心满意足的拉上包包拉链出门去。 她头戴一顶大草帽遮阳,身上穿着一件白色v领背心、白色牛仔短裤、一双白色球鞋,跟在顾惜风后头走着。 怪了,明明是她要带路的,一路上她却都走在这男人后头,不过,她也不计较啦,反正他没走错路,脚又比她长,谁在前、谁在后根本无所谓,只是,他的体力好得让她有点吃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俊逸的男人,爬了半座山都没见他喘一下。 她没说话的时候,山里静得连树叶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还听得见自己累得在喘的声音。好家伙,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喊停啊?她好想休息一下,喝一口水也好。 “累了吗?”他听见她在后头喘吁吁的声音,这才回过头瞅她一眼。 “还好啦。”汗都可以成河了,能不累吗?何田田白着脸,却还是开心的冲着他笑。 “累了就要说,女孩子别那么逞强。”嘴里数落着,顾惜风却仍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来,见她还是站在原地,深邃的眸一眯,“你不坐下来休息吗?可别等一下累倒了,还要我背你。” 闻言,何田田坐下了,却坐得离他有点远,热辣辣的阳光晒在她细嫩的脸颊上,竟有点发疼。 “放心好了,我不会要你背的,我没这么金枝玉叶,我们这些在山里长大的女孩子跟都市女孩可不一样,不会动不动就昏倒,安啦。”从包包里拿出矿泉水,她头一仰便往嘴里灌,喝完才想到他,“你没带水啊?” “这里没有便利商店。”他闷声说着。 “可是我家有水啊,你可以用空瓶子装山泉水……算了,这瓶冬瓜茶给你。”她从包包里拿了一瓶冬瓜茶丢给他,“接好!” 顾惜风手一扬,准确无误的接过她胡乱丢过来的瓶子。这个女人……唉,真的很鲁莽。 “你的反射神经不赖嘛,没把冬瓜茶给摔到地上。”她笑咪咪的,又灌了一口水。 “如果摔在地上,这个瓶子可能会裂掉。”她不知道吗? “是啊。”她笑着点点头。 “那么,里头的冬瓜茶就会倒出来。” “没错。” “那你刚刚还乱丢?” “嗯,是啊。”她还是笑咪咪的,看不清真正的心思。 谁教他刚刚像老夫子一样的数落她,此仇不报非君子。 顾惜风瞅着她,终于有点明白这小麻雀是故意的,因为她在生气,只是,气什么呢?气他念她那么一句?还是气她必须带他上山一趟? “如果你不想跟我上山,你可以掉头回去,老奶奶要的野百合,我会顺道帮你带回去,你不必担心。” “我没说不想跟你上山啊,只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老是板个臭脸给我看?其实,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啦,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我习惯了。” 什么……习惯了没人疼没人爱的日子?她怎么了?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是了,打从他住进荷风民宿以来,就没见过老奶奶之外的任何人,这么说,她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跟他一样? 顾惜风的眸再次眯起,迷惑的瞅着她一脸的哀戚与无助,有那么几秒钟,他有股想要把她搂进怀里呵疼的冲动…… 只不过—— “干嘛?”哀戚的脸维持不到十秒钟,何田田噗哧一声,手指着他严肃的俊容笑出声,“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喔,不会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就同情我了吧?没想到你这男人还挺有良心的,表面一副酷样,实际上心却很软,我说得没错吧?” 只是存心逗逗他而已,想看看这男人冷漠的表相下是否也一样的冷血无情,没想到他真的是只纸老虎,哈,哈哈—— “捉弄别人很好笑吗?” 笑,蓦地僵在唇边,何田田看见这男人眼底深处的伤痛。 “因为你生活得快乐、无忧无虑,就可以轻易的捉弄别人,把别人的伤痛拿来开玩笑?” 不是吧?她只是想逗逗他而已,他做什么义正辞严的教训起她来了? 何田田无辜的眨眨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顾惜风嗓音更冷,倏地站起身往前走。 “喂,等等我啊!”包包都还没收好,何田田七手八脚的把东西塞回袋子里,小跑步追了上去,“我道歉好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我说了什么伤你的心的话,我道歉,你不要生气嘛!” 顾惜风走得很快,不像刚刚上山时还刻意放慢脚步等她。身后的她声音离他越来越远,拐了几个弯后,他渐渐地只听得到风的声音,这才顿住脚步回过头去。 咦?人呢? 他皱起了眉,往回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还是没见着半个鬼影子。 怎么回事?是她迷了路没跟上他,还是他迷了路乱走,所以找不着她?不管是什么,他们两个走失了是事实,唯今之计也只有回头找她。 顾惜风低咒了声,加大步伐往回走。 都怪他,跟一个小女生计较什么呢?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明白她那样的捉弄之所以会让他生气,是因为他就是那习惯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这个世上,他爱的人都不爱他,将他遗弃,让他一辈子都孤孤单单的,只能像流浪的风一样,飘零无依。 像她这么一个开朗幸福的女人,不会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心里有多痛,表面的冷漠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脆弱,怕那陈年的伤疤一旦被赤裸裸的揭开,他的世界便要翻天覆地…… 顾惜风沉下眼,拾起头来竟见那蓝天飘过几朵乌云。该死的!不会是要下雨了吧?这是什么鬼天气!刚刚还阳光灿烂,现下却乌云点点? 他的脚步益发急了,放眼望去都看不见人影,让他的心急了起来。 虽说小麻雀是山里长大的女孩,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如果这山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别的男人,又或者这山头有一些狼啊狗的,或是有猎人摆了什么捕兽夹之类的,把她给夹伤…… 妈的!他干什么这么意气用事,把她远远甩在后头?现在折腾的却是自己!他对一个小女生装什么冷漠?又生什么气呢?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怎么面对老奶奶?又怎么面对自己? “何田田!”他放声大叫。 略微凌乱的步伐改为奔跑,精壮的胸膛因气闷心急而更为起伏,叫了数声仍未见回音,他开始朝原来的路往前奔,终于,他看见了她,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泥地上。 奔跑的步伐缓下,一颗心落定,他慢慢地朝她走去。 背对着他的身影一耸一耸地,再走近些,他听见了她细不可闻的呜咽声。 第10章 心,蓦地抽疼着,像有人用针往他心口刺了一下。 “何田田,你哭什么?”莫非,他刚刚的举动真让她如此伤心?因为他把她甩在身后,所以她气得哭了? 呵,终究还是个女生,气了只会哭,只会闹脾气,他怎么会以为她可能因此负气的自己走下山呢? 闻言,背对着他的身影蓦地一僵,却没有马上答话,伸手往脸上一抹再抹,好半天才道:“我没有哭。” 声音低低怯怯地,和往常开朗的声调大不相同,这让顾惜风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一些。 “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在她旁边坐下来,往她眼睛看的方向望去,“这里的风景很好吗?还是你真的累得走不动了?” “如果是后者呢?” 顾惜风有些意外,眼神往她飘了过去,见她两潭水汪汪的眼依然静静的看着远方,他看了她一会儿,心莫名的柔软起来。 “虽然我之前说过不会背你,不过,你若真的累39g得走不动,那就上来吧,你不算太胖,我应该还承受得住。”他拍拍自己的背,“上来!我背你!” 何田田笑了,也哭了,侧过身一下子便扑撞进他怀里,鼻涕混着泪水净往他的上衣抹去,“对不起,顾惜风,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好。”他轻应了一句,不过这哭在兴头上的小妮子可能没听见,还一迳拿她的眼泪、鼻涕继续抹在他身上。 “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逗逗你而已,没想到你真的跟我一样可怜……我怎么会不知道孤儿的伤痛呢?我比谁都清楚明白啊! “虽然我和一般的孤儿不一样,有爸爸疼、妈妈爱,可是他们疼我爱我十多年之后就这样突然走了,我的痛绝不会比从小就没爸爸疼、妈妈爱的人少呵,反而更痛更痛,痛得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真心要伤你的,真的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一声又一声的道歉,一声又一声的哭泣,回荡在静寂的山林之间,听起来格外的令人不忍与心疼。 第六章 能怪她吗?他早就不怪她了。 同样是失去父母的人,何田田看起来却是那么的乐观坚强而开朗,顾惜风还以为她不明白那种痛,没想到,原来她比他还要痛……她却选择用笑来面对人生、面对世界,教人忍不住想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呵护疼宠。 “顾惜风,你跟我说话好吗?你刚刚那样掉头就走,我真的好难过,就好像被人遗弃似的,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你,我努力的往前跑,可还是永远都追不上,就好像在梦里,我在追我的爸爸妈妈一样,他们对我笑着挥手,我拚命的往前追,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追不着他们……” “别说了。”双臂将怀中哭泣的人儿圈紧,顾惜风温柔的将下巴轻靠在她发顶,“别说了,何田田,我现在不是回来找你了吗?你只是坐在地上哭,我就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何田田不住地摇头再摇头,泪水拚命的掉,把一双不算大却水汪汪的漂亮眼睛都给哭红了。 “别哭了,傻丫头。”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顾惜风幽幽一叹,“全算我的错,可以了吧?别哭了,嗯?” “可是……可是……我的脚好痛,我刚刚追你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一动就会痛……” 顾惜风凝眉,望住她的脚踝,果然看见那纤细的脚踝肿胀着,看来伤得不轻。 他伸手便要往她的脚踝探去,她却把腿缩了回去,还因此痛得倒抽口冷气。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了?让我看看你的脚。” “不要啦,它肿得像馒头一样。”丑毙了。 “何田田。”他轻唤着她的名,语气温柔而危险。 “知道了……你别又生气。”被他那双冷冷的眸一瞧,她连忙乖乖的把脚又伸回他眼前。 偷偷瞧他,见他眉心凝得更紧,不知为何,她却有点开心,至于在开心什么,她实在无心探究,也没空探究,因为下一秒钟,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已转身背对着她—— “上来,我背你下山去看医生。” “那个……顾惜风,我可以自己走的。”要他这样一路将她背下山,那他可得有过于常人的体力及耐力。 “快下雨了,我没时间等你慢慢走,上来。” 何田田瞪着他宽大精壮的背,想像着自己的胸口得紧紧贴住这张背,蓦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张小脸儿红艳艳地,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她咬住牙,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然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因为超现实的想像力而窒息。 过了半晌,未见身后有动作,顾惜风不解的回眸,竟见这个小女生死命的咬着唇瓣,一副生死交关的模样,一张脸更是异常通红,不禁有些担心的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嗄?”何田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退缩了一下,只不过,那大掌还是定定的落在她的额头、脸颊及颈后。 “你很热。” “是……有点热。”被他这样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何只热,简直快要烧起来了。“ “很痛吗?” 何田田摇摇头,冲着他一笑,“不会啦。” 他若有所思的扫了被她咬得用力的唇瓣一眼,“那你死咬着唇干什么?” “啊?有吗?”她不安又心虚的舔舔唇,果真有丝血味渗入味蕾,“那个……我都没发觉到……”她呐呐地道,一双眼开奇*书*电&子^书始乱飘,怕被眼前这双深邃不可知的瞳眸给看出一丁点女儿家的异样情愫。 谁要他的背这么宽、这么挺、这么让人依恋呢? 虽然她何田田一向不太拘小节,跟男女老少都可以像哥儿们一样打成一团,可是……这个顾惜风就是不一样,在他面前,她好像莫名其妙的便会有点儿害羞、紧张,连手脚都快要不知往哪儿摆,就算她已经很努力的表现得跟往常一样,但,她心知肚明自己装得很蹩脚。 顾惜风望着她,隐隐地察觉出一点什么,唇一抿,伸手把她拉起身,自己再度背对着她蹲下去,“快点上来,我们得在下雨前回到家才行。” “可是——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硬生生打在她的脚边,惊得她无法再细想,忙不迭跳上顾惜风的背。 “抓好了,我想我得用跑的。”话落,顾惜风背着何田田往山下奔去。 颈上圈绕着的两只手臂缠得他死紧,背上贴着的柔软丰盈更因为跑步的激烈晃动而摩擦出一片火热,那样的触感、这样的贴近,除非他是神仙才能没有一丁点儿遐想…… 顾惜风开着何田田父亲生前留下来的那辆破车,载她下山到镇上看医生。南庄因为近几年来的旅游休闲风,在假日里带来阵阵人潮,已不若往年的单纯乡村风貌,沿着大同路两边的住家全都改成了店家,趁着假日小赚一笔观光财。 何田田让顾惜风搀扶着进入一家接骨老店,边看脚边跟大伙儿说说笑笑,约莫二十分钟光景,她左脚被缠上了白色的厚绷带,一路跳着出来,想直接冲进大雨中跳上车,可还没行动,一支小花伞蓦地移到她头上—— “你若淋湿了感冒,我可不会再带你下山看医生。”顾惜风淡淡的出声,阻止了她的莽撞。 何田田笑着朝他吐吐舌,仰头看看天空落下的大雨,“要不是你体力超强,一下子就把我背回家,我们这回可都成了落汤鸡了。” 从山上到山腰家里的那一段路,可谓她生平最接近“男色”的时候,一路上她憋住气,根本不敢呼吸、不敢多说话,就怕自己狂烈的心跳会让他察觉,让他发现她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思想。 直到现在,她只要想到那一段路上两个人紧紧相贴的感觉,整个身子就会不由自主地颤动、发热……完了完了!她才二十岁,脑子就这么不干不净,光想就让她觉得羞! 顾惜风淡抿着唇不语,伸手扶住她,带她走进雨中,打开车门,等她进入车内之后才绕到驾驶座坐下,收了小花伞,发动这辆老爷车。 车子老归老,性能动能都还可以,看得出来有在定期保养,只是暖车的时间要久些,尤其雨天,怕山路陡滑,车子会中途抛锚,得更加小心才行。 “顺便去庙里接奶奶回家吧。” 何田田一愣,傻傻的望住他,没想到这个男人比她还细心,害她突然之间好像变成了个不肖孙女。 他回视她,“怎么了?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奶奶要是知道你一直挂念着她,一定会宁可收你当干孙子,不要我这个孙女了。” 顾惜风失笑,掀了掀眉,“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没那么严重。” “可是奶奶真的很喜欢你,这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呢。” “你真是小鼻子小眼睛!”这种醋也吃? “是啊,我本来就眼睛小、鼻子小啊。”她嘟着小嘴儿,有点气闷的嚷嚷。 他斜睨她一眼,安慰道:“可是五官拼在一起还是很漂亮就是。” 闻言,何田田蓦地红了脸,两手捣住脸颊,“嘿,你在赞美我啊?” 他再次失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是客套话,傻女孩,别这么容易就被骗好吗?” 说着,他专心将车开上路,假装没看见身旁的她正用那双清亮迷人的眼睛瞪着他的可爱表情。 然而,他唇角轻轻往上勾的一抹痕迹,却淡淡的泄漏出他的情绪。 何田田在镇上一家小型家教班教课,因为脚扭伤、行动不便的关系,只能坐着上,因为她教的是国中英文,一时之间找不到人代班,一星期三天课全都得自己咬牙上阵。 第11章 同学见老师拄着拐杖一路跳进来,惊呼声此起彼落,不一会儿全围了上来。 “老师,你怎么啦?” “对啊,老师,你的脚没事吧?还能走吗?” “老师,会不会很痛啊?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哩。” “没事没事,只不过扭了一下而已,就被包成个大馒头似的。全给我坐回位子上,我们要开始上课了。”何田田拿着英文课本,笑着朝学生们挥了挥,“谁去帮我拿一张椅子到讲台上,第一个举手的有奖品——” 话还没说完,全班约莫十五人的手全举起来了。 “就小苏苏好了。谢啦。”何田田点了一个人名,笑咪咪的让学生把椅子放好,跳着过去坐下。 “奖品是什么啊,老师?”小苏苏也是一脸笑咪咪地,伸出手要奖品。 “一瓶冰镇冬瓜茶。” “喔,耶,帅喔!”小苏苏跳了起来,“以后是不是每帮老师一次忙就有一瓶冬瓜茶啊?” 呷好道相报,荷风民宿的冰镇冬瓜茶远近驰名,连小学生都爱喝,他们身为老师的学生,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冬瓜茶好喝的程度呢?只是平常想喝也不一定买得到,老师说要买就自己上山去扛,所以他们这些懒学生向来都是望梅止渴,现下老师说要送,可馋死他们的嘴了。 “想得美哩,学生帮老师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竟然敢这样不知死活的讨赏?让我来瞧瞧你们这一次在学校考试的成绩怎么样,如果让我不满意,我的拐杖刚好可以用来揍人。” “哇,老师,你怎么变暴力了?” “失恋了喔?” “老师才没失恋哩,我刚刚在门口还看见有一个超级大帅哥叔叔开车送老师来这里耶,那个大帅哥叔叔比电影明星还要帅,不知道老师怎么钓到他的?” “真的吗?老师,你钓到一个大帅哥叔叔?”大家的眼神全落到何田田脸上,还将她从头打量到尾,最后落在她受伤的脚上,“不会吧?老师,你不会是用苦肉计钓到他的吧?” “他是谁?” 何田田正忙着整理作业的手因为身后传来的嗓音而顿了一下。 学生们都下课了,这间教室里只有她跟刚走进来的王相宇两个人,老实说,这种气氛让她有一点不自在。 “谁是谁?”她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好几次都送你来上课又接你回家的那个男人,他是谁?” “你问的是他啊。”何田田微笑的转过身面对王相宇,“他姓顾,是荷风民宿的客人。” “只是客人而已吗?客人有必要这样献殷勤,每天接送你上下课?”王相宇皱着眉头,闷闷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妒忌与不满。 “我脚受伤了,王相宇,你没看见吗?他之所以开车接送我,完全是因为我脚受了伤,行动不便的缘故,他是好心好意,没你脑子里所想的那些东西!”如果有,她可能会尖叫地大声欢呼,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哩。 “是吗?那么以后我去接你,也由我送你回家。” “喂,王相宇,你今天有毛病是不是啊?找碴啊?你又不住在我家里,我请你接送我不是更奇怪吗?你又不是我的谁,我——” 王相宇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 “啥?”她震惊得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你的眼睛看不见吗?我对你的心意——” “等等!”何田田忙不迭地伸手捣住他的嘴巴,“你别乱说话啊,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不理你了!听见没有?” “田田!”王相宇顺势抓住她的柔荑,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这两年来对你的情意?” 他对她的情意? “我……你不是喜欢那个蔡老师吗?”她想抽回手,可是他却把她的手握得好紧,紧得都是汗,让她觉得好恶心。 “谁说我喜欢她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蔡老师大学毕业,又拿了一个硕士学位,都是因为你,她才会甘心留在这个小镇上,不是吗?” “就算是,那也是她的事,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你,要不是你的父母亲突然去世,留下奶奶要你照顾,你现在还是台大的高材生呢,哪一点比不上她?我不在乎你现在只是大学肄业,真的不在乎。”说着,王相宇将她搂入怀中,脸凑过去便要吻她—— “啊!你放开我!不要这样!”何田田吓得死命想将他推开,嘴是没被他吻到,可是他却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不放。 她不喜欢他这样碰她!一点都不喜欢!该死的!他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打算放开她? “田田!你听我说——” “我不听啦,你快放手,不然我要叫啰!” 他对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要干什么?大学肄业很丢脸吗?哼,谁管他在不在乎,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闻言,王相宇气得脸色发青,男人的自尊倏地抬起头来,撂下了狠话,“你叫叫看啊,叫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听见,好让你非得嫁我不可,你叫了,我看这整个村的男人以后还会不会再碰被我碰过的你!” “王相宇,你好龌龊!”她捶他打他,死命的叫喊着,“我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以后嫁不嫁得了人,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嚷得全村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衣冠禽兽!快放开我!” “我偏不!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何必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王相宇将她抱得更紧。 “谁喜欢你来着?!”她快疯了!这个自作多情又可恶的男人! “你不喜欢我,干什么跟我去看电影吃饭?我邀你出来,你从来没拒绝过我,不是吗?怎么,家里住了一个大帅哥就马上忘记自己是谁啦?你喜欢那种有钱有闲、没事可以住在山上大半个月不用工作的男人?凭你一个乡下女孩?你少作白日梦了!我才是适合你的对象!那种男人绝不会看上你的,就算他现在对你好,也只不过是想玩玩你罢了,你这个笨蛋!” 他粗蛮的摇晃着她,把她整个人摇得头昏脑胀的直想吐,偏偏她脚受伤,不然早就狠狠的往他胯下踢上一脚,不至于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摇着玩。 “我喜欢谁干你什么事?就算那个男人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只要我心甘情愿,又干你什么事?”气死他好了!最好气得他七孔流血挂病号,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再被摇着晃了。 天啊!谁来救救她?她真的快要吐了…… “你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 她虚弱的瞪着他,脸上蓦地闪现一朵笑花,存心气他,“是啊,好喜欢,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该死的!贱女人!”手一扬,王相宇一掌想要挥下,却被一只大手给制住。 “放开她。”清冷的嗓音深埋着几不可见的愤怒,顾惜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家教班的教室里,阴霾的脸上掠过一抹狠冽。 “是你?” “顾惜风……”一见到他,何田田愕然之际,片刻前佯装的镇定、坚强全都崩解了,他的出现让她安了心,那种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在浓浓的恐惧中解脱,蓦地,泪花陡地滚落,静静的落了一脸。 那泪,闷闷的刺痛了顾惜风的心,心里有某一个角落因之缓缓地崩场,他竟是无能为力。 “再不放手,你这只手会马上脱臼骨折,信是不信?”他冷眼扫向王相宇。 “你敢——啊!”喀一声,王相宇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的脸扭曲成一团,钳握住何田田的手蓦地松开—— 何田田整个人跌入顾惜风适时伸出的手臂间…… 第七章 夜很深了,车窗外的天空布满点点星光,晚风徐徐,尽管何田田人坐在车里,身子仍禁不住夜晚的微凉而瑟缩了一下。 顾惜风轻抿着唇,伸手把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转而披上她肩头,对她的一语不发没表示多大的意见,不过,此刻的他真希望自己手上有根烟,可以对着黑压压的天空吞云吐雾一番。 星光灿烂的天空,今夜不知为何就是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坐在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语,但她一个多小时前一脸泪花的模样,却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盘旋。 十几年前,曾经也有过一个女孩的泪震撼着他的心,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的泪可以打动他了,可是,方才那一瞬间的动容是什么呢?莫非是他一时气闷所产生的错觉? 气闷? 顾惜风勾勾唇,为自己这不必要的情绪而失笑了。 “谢谢你。”何田田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拉拢,整个人缩在那宽大且充满着他气息的外衣里。 “谢我什么?外套?还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 何田田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的转向他,“都很感谢,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的一世英明可能就真要毁了。” 一世英明?她倒还真有心情说笑呵! 扯扯唇,顾惜风回头望住她,“听奶奶说,你练过跆拳道?” “嗯,是啊。”她点头点得有点心虚。只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平常要摆平王相宇都有点困难,更别提在她脚肿了一个大包的现在了。“可是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对方的手瞬间给弄断……那个,你要小心,王相宇那个男人有点小心眼,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是吗?那这几天你可要跟紧我一点,好好保护我才行。” 她?保护他? 哈,这太好笑了吧? 第12章 何田田看着他,他的眼神也刚好扫过来,似有若无的,仿佛要透视她的心。 “不瞒你说,我的跆拳道只学了半年……”她躲开他的视线,竟莫名的觉得心慌,“还有那个……你刚刚如果听到什么话,千万别当真,我只是说来气王相宇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惜风掀掀眉,“关于哪一段?” “就是——”何田田蓦地红了脸,平常叽叽喳喳的小嘴突然吐不出半句话来,“没……没啦,没什么,没什么!” 结巴再加上小手乱挥,看起来分明是欲盖弥彰,这小妮子对他的心意,要真不让人怀疑也难。 只是,就当作不知道便罢。他是来度假的,何需扰动一池涟漪? “想回去了吗?”大手放在方向盘上,他将视线调向窗外,“太晚回去,奶奶恐怕会担心。” “嗯,好。”何田田乖乖点头。有时候她还真有点吃奶奶的醋,因为眼前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体贴奶奶的心似乎比体贴她还要多更多……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为什么要体贴她? 可是,他如果真不体贴她,刚刚直接开车送她回家就好了,又何必带她四处兜风? 她知道他是希望给她一点时间跟空间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回去面对奶奶时会哭得乱七八糟。 究竟他是体贴奶奶,不想让她的惊慌失措吓坏奶奶,还是真心体贴她呢?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车子开往山上的一路上,何田田开始恢复她小麻雀的本性,对顾惜风东问西问的,而顾惜风仿佛也知道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掩饰方才那件事被他撞见的尴尬,倒也知无不答。 蛙叫蝉鸣在车窗外的田野间扰攘着,车内,何田田银铃般响亮好听的嗓音也像麻雀似的吵着他,干扰夏夜的宁静。 可是,他无法对自己否认,其实小麻雀的嗓音很悦耳,她说话时笑着的模样很可爱,让他莫名的感到安心,又莫名的心疼。 她总是这样处理伤心的事吗? 对着外人笑,只会自己偷偷埋在被子里哭? 想着,他的心又闷闷的刺痛着,脸上的笑容不禁越来越淡,淡到小麻雀也自动自发的停止吵人,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 车子开进了荷风民宿旁的停车棚里停妥,何田田打开车门,拄着拐杖下车,才把车门关上,人都还没站定,顾惜风高大的身影已杵在她面前挡住了月光。 她仰首望着他,一脸甜甜的笑,“你看起来好像很担心我的样子,我没事啦,放心好了,嗯?”说着,还非常哥儿们的给了他的肩背一个粉拳。 这男人不动如山,丝毫不配合她嬉皮笑脸的戏码,只是定睛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出两手将她拦腰一抱。 何田田手中的拐杖悄声滑落在下过雨的泥地上。 “我抱你进去。”说着,人已经抱着她往前走了好几大步。 这话根本是多此一举,她当然知道他是要抱她进去,因为她的脚伤行动不便,他没耐性等她一步步跳进房,也不能假装没看见的把她一个人远远抛在后头,只好出此下策。 反正他与她这么亲近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天在山里受了伤,还不是他一路背她下山的,这真的没什么…… 但,为什么是今天呢?这么多天来他一样开车接送她无数次,却一直没有抱过她啊…… 今天的她看起来很脆弱?很可怜? “那个……顾惜风,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关系……” “闭嘴好吗?今天晚上你的话实在太多了一点。”顾惜风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刻意忽略怀抱中柔软无骨的身躯是如何的轻盈脆弱,多么的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惜宠疼…… 何田田脚上的绷带终于拆了,原本白皙的脚丫子也因为敷了半个多月药草的关系,而沾染上一层淡淡的黑渍,她开心的转了转脚踝,又站起身,试着使力走上几步,然后,她冲着推拿师傅堆上满脸的甜笑。 “谢啦,师傅。”她坐下来,动手穿上袜子和鞋子,“我终于可以不用天天来这里报到啦。” “怎么?每天来看我这老爷爷看烦啦?”推拿老师傅推推脸上的眼镜,一脸慈祥的笑,“那个帅得不得了的年轻人怎么没带你过来?每天风雨无阻的接送你,今天倒是没见他的人影,忙什么去了?” “没啦,反正我脚好了,想说就不必麻烦人家了,每天让人家这样接送,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呢,能自己过来就自己过来啦。”何田田穿好鞋子站起身,在原地跑了跑,顺便伸了伸懒腰,“天啊!真是太自在了!当了半个多月的残障人士,我都快憋坏了!” “你这野丫头,就是静不下来是吧?”推拿师傅摇摇头,笑了,“你跟你母亲一个样,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让人见了就喜欢。” 闻言,何田田惊讶的张大嘴,拚命眨着眼,“哎呀呀,老师傅,你不会是从小就在暗恋我妈吧?” 推拿师傅的铁沙掌蓦地扫过她的头,“野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胡说吗?难道这不是事实?我家奶奶说——” “你家奶奶太老了,记性差,说什么都不算数。”推拿师傅赶紧挥挥手,赶人了,免得那些陈年旧事被耳尖的有心人挖出来,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何田田被赶得一跳一跳的往外走,脸上一迳笑咪咪的,“老师傅,你这话我会告诉奶奶的,说你说她老了,耳朵不好,眼睛不好,记性也不好。”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回拐了脚就别上门来找我。” “哎呀,我忘了付钱。”跳跳跳地,何田田又奔回来,掏了几百元搁进老师傅手心,“多的给你老人家买糖吃。” 老师傅笑呵呵,“你这野丫头,就是这么窝心!”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很好,大家见了都喜欢我,我要走了,老师傅,改天再来找你玩!”说着,何田田娇俏的身影离开了推拿接骨诊所。 没想到她一走出门,正要骑上她的脚踏车离开,一辆熟悉的车子却停在她的身边。 车上正是一脸淡漠的顾惜风。 这辆车,早在她脚受伤的那一天开始,便成了顾惜风出门代步的工具之一,所以坐在车子里头的人自然是顾惜风,她根本毋需意外。 “嗨……”她甜甜笑着招呼,想到自己为了避开他,早早就跑出门,不由得心虚的直想找洞钻,“那个……你来啦?出门办事?还是要到镇上买点什么东西?” 顾惜风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穿着鞋子、行动自如的脚上。 “绷带拆了,我又可以生龙活虎了,你看——”她伸脚往前踢了踢,[奇書網整理提供]“没事了,过几天我再陪你去爬山。” 闻言,顾惜风勾了勾唇,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今天晚上有课吗?” 何田田看着他,想起了上礼拜在家教班发生的那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跟着缓缓点了点头,“嗯。不过没关系,我应付得来。” 她没告诉顾惜风的是——经过上回那件事之后,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家教班里里外外包括老师、学生及学生家长们,早在王相宇的故意传播之下,把她跟顾惜风的“奸情”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她这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甚至,这耳语可能早就散播到全衬里去了。 她耳朵尖,又懂客家话,再加上奶奶那儿传来的二手消息,早知道大家对她的指指点点,更何况,这些日子顾惜风还是一样开车接送她到接骨诊所去换药,当他们两个人走在街上时,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及耳朵在盯着他们、听着他们,这也是她今天之所以自己偷偷跑到镇上换药,而不让他再接送她的原因之一。 她一点都不希望那些传言传到他耳里,在他面前,她就当没事似的,不想带给他任何一点压力及不愉快。 “下了课,我会去接你。”顾惜风盯着她。 “嗄?”何田田愣了一会儿,忙不迭的挥挥手,“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见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顾惜风心里竟有些淡淡的不悦,那种仿佛被人推拒在外的感觉,老实说,不太好过。 他那目光……看起来有点挫败,虽然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却好像无言的宣判了她的拒绝是如何的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她是为他着想啊,她不希望那些流言影响到她跟他之间相处的气氛,让他面对她的时候觉得不自在或是尴尬。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最怕的是他因此避开她、远离她,甚至因此决定马上离开这个小村庄,离开荷风民宿,离开她的生活…… 她怕,怕极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目光就紧紧追随着他,就算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她都觉得满足。 那些流言里,有中伤的、有嘲笑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等着看她落得凄惨下场的…… 也有人说她不安于室,藉着地利之便勾引男客人,只为了跃上枝头当凤凰。 也有人说她的脚伤只不过是引男人入瓮的苦肉计,等她的脚伤好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再理会她。 更有人说,她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为了顾惜风而抛弃王相宇,迟早落得同样被抛弃的下场。 每个人都等着看她被顾惜风抛弃,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哭泣,不过她不在乎,也无从在乎起,因为从头到尾,顾惜风对她都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与做法,有的不过是她对这个男人日积月累的依恋。 “就这样,下完课,我去接你。” 不容拒绝,顾惜风说完便上了车,绝尘而去。 第13章 留下何田田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复杂的感受不知是喜还是忧…… 今晚的课,何田田上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知道等会儿顾惜风要来接她,她一颗心又期待又怕受伤害,当低头看见腕表的时针指向九的时候,她匆匆喊了一声下课,收拾讲台上的参考书及讲义就要快步走出去。 一个人影很快地挡在她面前—— “关于上礼拜的事,我跟你道歉。”是一脸诚恳的王相宇。 何田田有些错愕,仰起头来望住他。 学生们鱼贯走出教室,因为天晚了,大家跑得比飞的还快,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的“老师再见”,转眼间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何田田有点害怕,忘不了上个礼拜才发生的那件事,脚步一提就想离开,王相宇却在这时开口了—— “我真的想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原谅我那一天的情不自禁,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会一气之下对你做出那种事,是我的错,就算你要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你打我好了。” 她看着他,摇摇头,“算了。” “你打我啊!你不打我,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 “我说算了。”她跟他认识那么久,又住在同一个村子里,除了上回的事之外,其实王相宇对她很好,错就错在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原来是男女之情,更没想到他斯文的表相下其实藏着一颗激越的心,像埋在地底的地雷一样,不小心一踩便突然爆发。 “不!如果你不打我,那我就自己打自己!”说着,王相宇动手往自己的脸上甩巴掌。 因为一手骨折包着绷带,只剩下一只手的他,使力掌掴自己,那模样让何田田看得十分不忍,终是伸手制止了他,抓下他的手。 “你不要这样!我说过我原谅你了!” “你是真心的?” 何田田无奈的点点头,“是。” 王相宇眼睛一亮,期待的望住她,“那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偶尔出去吃消夜、看电影?” 她看着他,心里根本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出去,甚至再也不想看见他,可是,面对他诚恳的一张脸,她怎么也无法开口说不,只能面有难色的看着他,想笑也笑不出来。 “王相宇……” 王相宇一脸黯然,“我知道了,你永远无法原谅我,对不?” “不是这样的,只是……我需要时间,你懂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轻易的忘记那种事,我也是一样,但我真的原谅你了,是真心的。”说话的时候,何田田觉得脑子有一刹那间的恍惚,头有点晕、有点沉。 可能是感冒了,她想。 摇摇头,她试着想把那股晕眩感给赶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王相宇似乎越来越近,地板也开始不规则的在她眼前浮动。 怪了…… “你怎么了?”看她整个人晃来晃去的,王相宇伸手扶住她。 “我……头好像有点晕……”她的脚变得虚软,眼前的东西晃得越来越厉害,一个恍神,她的身子便跌入王相宇怀里,她想站直身子,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来,只能紧紧攀住他的双臂,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好像醉了,但她根本没有喝酒啊,除了刚刚上课上到一半,班上有个学生去上完厕所回来,手里却端了一杯咖啡,说是跟某位老师要来了咖啡包,特地泡来要给她提提神,她微笑的道谢,一口气喝了约半杯…… “我扶你坐下来休息一下。”王相宇半搀丰抱的搂着她柔软的身子,让她在教室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温柔的探问道:“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个医生?你哪里不舒服?” 她很不舒服,整个人好像快昏过去了…… 不过,她绝对不能告诉王相宇,而且,顾惜风说过要来接她的,她绝对不能昏睡过去,不可以的…… 可是,她的眼皮好沉,全身软软地,根本使不上力…… 她努力撑开眼皮,瞧见王相宇的脸靠近了她的,她不由一惊,猛地退后,却让一只大掌给扣住了后脑勺,她使不上任何力气把他推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王相宇,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 “你放开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了……”她气若游丝的吼着,发出来的声音却细若蚊蚋。 来不及了…… 她的唇,落入了王相宇的唇中—— “你心里明明爱的是我,喜欢那小子是因为他是个有钱人吧?那天对我欲拒还迎,害我被他打断了一只手,现在你心疼了?嗯?” “唔……”何田田被紧紧封住的唇,只能发出近乎呻吟的声音。 王相宇一只大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子,加深了这个吻,“你是爱我的,你明知道的,不要再玩了,小心玩火自焚,我会好好爱你,一辈子好好疼你、好好对你,放心吧,田田。” 王相宇拥着何田田温柔的说着话,他吻着她的眼、她的颊、她的唇瓣,她沉醉的闭着双眸,安静的任他吻着—— 在外头久等不到何田田的顾惜风,走进教室时所看到的就是这温柔又甜蜜的画面,相偎相依的一对男女,沉醉在别的男人吻中的何田田…… 难怪,他说要来找她,她慌乱的说不必了。 难怪,那天遇上了那种事,这礼拜她还能无所谓的跑来上课。 原来,她本来就是爱着王相宇的…… 也许,上礼拜的事不过是她跟她的男人闹的小别扭而已,他却像个好勇斗很的小男生一样,出面揍了那个男人一顿…… 呵,可笑得紧。 顾惜风转身走出教室,走出家教班的大门,风有点凉,却没有他的心冷。 上了车,他瞄了一眼车子后座的八寸蛋糕,唇边的笑意更冷了,像是在嘲弄自己的多事。 踩下油门,他将车子一路开回山上。 老奶奶已经睡了,他在自己的房里等何田田等到十二点,门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半夜约莫两点多的时候,他听到门外有车声,还有细细碎碎的交谈声,说着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有男有女。 她回来了就好。 知道她已经平安到家,他心安了,撑了一夜的眸子闭上,沉沉睡去。 床边的闹钟定在早上五点,他打算天一亮就走下山,搭最早的一班公车离开这里。 他的假期,结束了。 第八章 顾惜风从两个月前的回忆重温了那一夜,王相宇拥着何田田的那一幕依旧带给他强烈的窒闷感。此刻,他低眸望着终于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的容颜,修长的指尖温柔的抚过何田田汗湿的发。 他不能否认,两个月前在台湾的那段日子,这个小女人已经不着痕迹的走进了他的心,她开朗的个性,甜甜的笑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嘴,哭得梨花带雨、在他怀中不住颤抖且惹人怜惜的模样……在他回到纽约之后,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忘记过。 这样的他,连自己都不熟悉,甚至有着淡淡的排拒感。 他是风呵,四面八方吹着的风,流浪世界各地是他的宿命,也是他最爱的生活方式,因为只有离开没有怜雪的地方,他才得以呼吸,想像着其实怜雪在某一个地方等着他…… 他是爱着怜雪的,一直都是,就算她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也还是一直在她那里,被关住了。 这样的他,会对另一个女人感到在乎,会对另一个女人感到心疼,会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全都是因为太过寂寞惹的祸吧? 因为他的世界里有太长的时间没有爱情、没有女人,所以他才会不小心对这样纯情甜美又大方可人的何田田动了心。 一时的冲动,可能造成她永远的伤害。 他给不起她爱情,给不起他的心,与其看见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为他伤心流泪,还不如彻头彻尾的放手…… 在接下r&d这一季的服装品牌代言人之后,何田田的日子突然变得紧凑而忙碌,在正式拍摄广告带及服装型录之前,秦醉阳替她安排了一连串密集的健身训练、美姿美仪及保养课程,为的就是让她在镜头前可以呈现最好的状态。 不过,那些制式化的模特儿训练全被排除在外,因为这次的主题强调的就是绝对的自然,何田田就像是特地为这次的主题而塑造出来的一个人,否则,她也无法在一群专业的模特儿中异军突起的被录用,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冲着顾惜风这位国际级摄影师的名气,纽约时尚杂志及各大娱乐媒体纷纷想尽办法要采访到何田田,邀请她上节目,可是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可以顺利达成这个目的。 而何田田这个名字,从原本的没没无闻,到一夕之间成为r&d的广告代言人,也在纽约时尚界掀起了一阵旋风。 “看到没有?田田简直就是天生的明星!”看着手上一张张的毛片,秦醉阳忍不住发出赞叹。 风笑海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是惜风拍得好?” 全世界的内行人都知道,顾惜风是个摄影天才,在他的镜头下,黑的可以变成白的,一文不值的东西也可以变成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 “喂,你别那么会记仇好不好?因为田田怕你,你就故意要贬损她,没风度的家伙!” “我哪里没风度啊?”风笑海挑挑眉,手里翻着有关怀孕生产的杂志,看得目不转睛,“全天下的女人在我看来,都比不上艳儿……” 秦醉阳微微的眯起眼,瞪向风笑海。 第14章 “……和我的爱爱。”风笑海这句不补上,可能会被秦醉阳这个大舅子打。 但事实就是事实,他的老婆秦左爱除了腿比艳儿长一点、漂亮一点外,在他眼里,艳儿永远都是第一美女啊。 “这还差不多。”秦醉阳的目光回到了手中的毛片,“我搞不好可以改行当经纪人了,瞧,我的眼光多好。” “是艳儿的眼光好,把田田交给你。”风笑海不以为然。 “艳儿有什么眼光?她只不过是个好强又报复心重的女人,惜风当年负她,这个仇她铁定会记上一辈子。” “负个屁啊!惜风的眼里只有怜雪,是艳儿那丫头笨,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又是欣赏!” “你还不是一样笨。”秦醉阳瞄他一眼。 风笑海终于搁下手边的杂志,眸光冷冷又寒气逼人的扫向秦醉阳,“我有你笨吗?胆小鬼!” “喂,你想找人打架是不是?” “好啊,好久没练练拳头了。”讲到打架,风笑海的眸子亮了起来,活力全回来了。 他站起身,动了动全身的筋骨关节,拳头朝空气挥了挥。自从娶了爱爱之后,他好像就没动到筋骨了,再不动,真要生锈了。 只不过,那挑衅说要干架的人似乎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秦醉阳还是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流氓就是流氓,动不动就动手动脚。” 真要跟风笑海打起来,他好看的双手、俊秀的脸蛋不就铁定要受损?倒不是他打不赢他,而是风笑海的身手绝对了得,就算他真的打得赢他,恐怕也要遍体鳞伤不可。 他神经病啊?又不是吃饱撑着! “你——没种的家伙!”风笑海低咒一声。耍他玩啊?可恶! “我有没有种,等到我儿子生出来打败你儿子之后就可以证明了。” 父债子偿吗?啧。 叮叮当当,幸福酒吧的门被打开了,走进一对百分之百的俊男美女,风笑海和秦醉阳的眼睛同时一亮,不过也只有短短几秒钟而已,接下来两个人的眼睛马上眯成一条缝—— “见鬼了!”风笑海低咒一声。 “没错。”秦醉阳嘀咕了句。“店里最近没定时拜拜吗?” “那要去问艳儿,拜拜都在下午,她是早班的。” “喔。”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见到我像见到鬼一样。”顾惜风走近他们,抄起桌上的杯子,也不管里头是什么,问也不问的便仰首把杯子里头的饮料饮尽。“我好渴,还有没有喝的?” 风笑海把自己的杯子推到他面前。杯里是烈酒,而顾惜风不喝酒的,不过,他懒得提醒他。 未料,顾惜风拿起杯子仰头又喝下,那股辛辣感呛得他眯起了眼,不过他还是一声不吭的把它喝下。 这小子有心事!风笑海与秦醉阳对看了一眼。 “那个女人是你带来的吧?”秦醉阳提醒他。那女人还晾在门边呢。 “喔,是啊。”他差点忘了。顾惜风回头,伸手招她过来,“丹丹,过来我身边坐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你可以叫他们风哥、秦哥。” “风哥,秦哥。”丹丹柔柔的喊。 那嗓音温柔得可以酥进男人的骨髓,顾惜风哪儿找的这种货色?秦醉阳的鸡皮疙瘩都快跑出来了。 “她叫丹丹,我的女人。”顾惜风随口介绍。 噗—— 风笑海正在替自己倒另一杯酒,张口才喝下,闻言全喷了出来。 “脏死了。”秦醉阳嫌恶的移开了些。不过,如果刚刚喝酒的人是他,他铁定也会喷出来。 “真的假的?”风笑海拿面纸擦了擦嘴,俊眸扫向那个叫丹丹的女人。 漂亮是顶尖的,柔得可以酥骨的嗓音也是顶尖的,还有那眼、那鼻、那唇、那胸,生来就是个挑逗男人的尤物,不过,跟丹丹比,他还是觉得那个笑得一脸甜的田田比较可爱。 顾惜风眯了眯眼,长手突然勾住那女人的纤腰,一把将人给搂进怀里,给了对方一个长得不能再长的法国式深吻。 店里的空气突然凝结住了,连客人都看得张口结舌的,就在大家差一点因为观赏这热情的一幕而窒息时—— 叮叮当当,幸福酒吧的门又被推开了,这铃铛声就像是让空气恢复正常的钥匙,叮叮当当过后,大家又开始喝汤的喝汤、吃饭的吃饭。 而法国式长吻也结束了。 但,门口却多了一尊雕像。 “田田,你来啦。”风笑海露出一个温柔可亲的笑容——这是老婆爱爱的命令,因为她说田田那天之所以病得那么严重,全都是他吓出来的,所以要他以后每次见到田田都得和蔼可亲一点——他真的很命苦! “嗯。”何田田也露出了她的招牌甜笑,有些困难的提起脚步朝吧台走近,“大家都在啊,好巧。” 是啊,好巧。 怎么会那么刚好被这小丫头给瞧见了那个吻呢?秦醉阳若有所思的瞅了顾惜风一眼。 顾惜风出乎意料之外的起身,伸手把何田田拉到他的另一边坐下,“吃饭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田田意外于他的当众关心,有些傻愣的呆在原地。 “怎么了?”他伸手拍拍她的小脸,迷人的笑了,“怎么看着我像个傻瓜似的?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这话一语中的,何田田惊吓得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怎么会呢……我当然……不可能爱上你的……” “为什么?我配不上你?” 她的脸色更白了,拚命摇着头,“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因为……”顾惜风异于往常的咄咄逼人,让何田田根本招架不住,一颗心都还尚未从方才撞见他跟别的女人热吻中恢复过来,现在他又突然这样问她,是故意的吧? 他好可恶…… 真的真的很可恶! 他知道她爱他,他全都知道了!那一晚,她留在他家里,发烧生病的她一定说了什么话,让他发觉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 在那样细心温柔的照顾生病的她一夜之后;在那样拥着她,怕她冷、怕她高烧不退的担忧着她之后,却还能这样无情的逼问她为什么没有爱上他? 他明知道她爱上他了,是不?所以当着大家的面要她承认她根本不爱他?还是他要她承认的是她爱他这件事? 然后呢?他想怎么做?明着羞辱她?拒绝她? “是因为你有意中人了?嗯?”顾惜风灼热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益发苍白的面容瞧。 何田田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这么轻易的便被击溃,更大的事她都可以一个人撑过来了,何况只是这么微不足道的问题而已。她可以的,一定可以面对的。 “是,我是有意中人了。”她没说谎,她的意中人就是他——顾惜风。只不过,这个事实只能永远埋藏在内心深处了吧? 他不要她爱他…… 这样的讯息他已经传递得很明白了,再要执着下去,那她就真的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了。 “是谁?”顾惜风再问。 “嗄?”没想到他会逼问下去,何田田错愕的抬起头来望住他。 “我问你的意中人是哪位?王相宇?”连顾惜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拿着杯子的手在抖。 十分轻微地,可还是逃不过风笑海和秦醉阳的眼。 泪水蓦地冲上眼眶,何田田鼻头一酸,幽怨的眸光静静的瞅着顾惜风。 够了,真是够了,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就算他不爱她,也没必要这么急着把她推给另一个男人啊! 何况,他明知道王相宇在两个月前差点就强要了她,竟然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问她——她的意中人是不是王相宇? 何田田幽怨的眸光像是在控诉着他的无情,顾惜风的心一凛,略感烦躁的别开眼去。 下一秒钟,一抹纤细的身影近乎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幸福酒吧。 “你吃错药了你?”风笑海不满的挑高了眉。虽然他对何田田跟顾惜风之间有何来龙去脉不甚了解,但,一个男人明知道一个女人喜欢他,还故意这样逼迫人家说出口,他真的不太欣赏。 一句话也不想说,顾惜风伸手抢过风笑海手中的酒杯,仰首又是一杯见底,砰一声把杯子放下后,他大跨步的走了出去,再次把“他的女人”给晾在一边忘了带走。 丹丹见顾惜风没说一声转身就走,有些气闷的跳下吧台旁的高脚椅,踩着三寸高跟鞋追了出去。 “这个女人真的是顾的女人吗?”老是忘记带在身边,让秦醉阳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他刚刚在路边顺手“捡”回来的。 “想也知道不是。”风笑海无聊的瞪他一眼。 “那你刚刚干什么吃惊得把酒喷到我身上?” “因为我没想到他说话这么劲爆啊!”打死他也不会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丹丹是顾惜风想开了而开始交往的女人。 结果答案竟然是—— 他还是想不开,所以才找了一个女人来当爱情的挡箭牌。 何田田全心的投入工作,出入都有一名风笑海的手下阿天跟着,除了替她开车,接送她到各个地方之外,另外一个重大的工作就是替她挡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包括各大媒体无孔不入的记者及摄影机。 连续七天,她的日子几乎都是在慢跑机、蒸气房、游泳池、健身房里度过,她还学舞——基础的舞步可以让她面对摄影机时,可以更容易的摆出导演或是摄影师要求的动作与姿势。 第15章 她努力让身体疲惫不堪,好忘记脑海中一幕幕关于伤心的记忆,她在跑步机上一直跑一直跑,汗水不断滴下来,健身房里强大的冷气也无法让她觉得舒服些。 “田田小姐,你跑太久了,可以了,休息吧。”阿天在一旁有点担心的看着她,真怕再这样死命工作下去,她哪一天会突然倒下来。 “我还不累。” “田田小姐——” “你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没关系。” 阿天听了忙挥手,“这可不行,我要田田小姐休息,可不是因为我自己想要休息的关系,田田小姐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何田田对他一笑,终于走下跑步机,脚一碰到地板,身子便不稳的踉[奇書網整理提供]跄了一下。 阿天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谢谢你,阿天。”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田田小姐。”阿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田田小姐要回去了吗?我先去把车开到门口。” “嗯,好,等我十分钟。” 冲了澡,换过衣服之后,何田田走到健身房一楼,正要走出门时,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挡住了她的路。 “你好啊,田田。” 这声音…… 何田田惊惧的抬起头来,果真见到王相宇那笑得十分阴险且不怀好意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敢相信他竟可以找到这里,这里是纽约啊!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是看错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亏你现在红透半边天,我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呢?”王相宇一步步朝她走近,将她逼进了楼梯间的死角。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只拍了几张毛片,连正式的摄影照片及广告带都还没拍,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干什么?红透半边天?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不懂?哈,连纽约的记者都可以找到我挖你的新闻了,如果你不是很红,他们会从纽约一路找到台湾的小村庄?” 天啊!记者!竟然是记者找上王相宇…… 该死的!她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记者是这么的神通广大?! 何田田觉得头好痛,身子虚弱的晃了晃,快要站不住。 “你说了什么?” “我啊……什么也没说,不过整个村里的人都谣传你跟我是情人,后来移情别恋,爱上了顾惜风,还一路追到纽约来……这些可不是我说的喔,我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无聊事,你知道的,对吧?”王相宇笑得阴冷。 何田田被他逼得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无路可退,“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喊,你就会被人给撵出去?!” “你喊啊,如果你不怕你的世界就此毁灭的话。”王相宇语带威胁。 何田田的心冷了,“你跑到纽约来就为了威胁我?”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一路相随啊,如果不爱你,我又何必瞒住那些记者,其实你跟我——” “够了!够了!我可以告你,王相宇!”他对她所做的事,足以让她想拿把刀杀了他。 “你想身败名裂的话,那就去告我好了。”王相宇不在意的耸耸肩,心知肚明她没那个胆。在台湾的时候她都没那么做了,何况是在纽约,在她事业正要起步、正要发光发热的现在,她当然更不会这么做。 “你究竟想怎么样?”何田田轻轻的问道。“想逼死我吗?” “不,我只是想要你当我的女人、我的女朋友,像情人那样。” 呵,呵呵,何田田笑了,笑得很轻却很狂。 她以为,只要离开台湾,一切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她以为,只要离开台湾,她就可以忘掉过去的一切。 她其实一点也不坚强,所以想找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港湾避避风雨,只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才发现,那个她自以为安全的港湾,早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个了。 但,难道这样她就要妥协吗? 不,绝不,就算她的世界会崩塌,她也不想再跟这种男人妥协了。 只是…… 她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么想她、看她,但她可以不在乎顾惜风怎么想她、看她吗? 呵,呵呵,何田田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渗出来了。 真的很可笑,她为什么要去在乎一个根本不想要她的爱的男人? 就让他彻底看轻她好了,那她才可以彻头彻尾的死心…… 第九章 “怎么回事?何田田为什么还没到?有没有人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嗄?”广告总监李芳庭拿着手机拚命打,打给秦醉阳,打到幸福酒吧,打给何田田的司机兼保镳阿天,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她,何田田在正式开拍的这一天,人究竟上哪儿去了? 棚里等的人急,外头找不到何田田的人也急,只有顾惜风闲散的走到摄影棚外头的楼梯间点根烟抽着,没事人似的。 一会儿,李芳庭也跟着走出来,伸手跟他要了一根烟点上。 “搞什么?还没正式上线就耍大牌不成?都是你们那帮人把她给宠坏了,现在全部的工作人员都在等她一个,你说怎么办?” “当初是你们说要用她的,不是我。” 李芳庭瞪了他一眼,“她是大导演秦醉阳亲自带过来的人,可别告诉我,你在之前根本不认识何田田。” “认识又怎么样?她可不是我带进来的人,何况,她已经是成人了,做什么事都得自己负责,你可以取消合约换人,我没意见。” “你——” “总监!总监!” 有人在找她,好像很急,声音由远而近的传过来,李芳庭伸手朝那人挥了挥,“我在这儿,是不是找到何田田了?” “不是,是这个,你看。”来人将今天刚出炉的早报递给她。 未演先轰动的名模新秀何田田,秘幸大公开! 旧日男友公开亲密裸照…… 台湾村民对何田田指证历历,有了新人忘旧人,爱慕虚荣,移情别恋爱上国际知名摄影师顾惜风,从台湾小村庄一路追到纽约…… 据内幕消息指出,国际知名摄影师顾惜风已有一亲密女友,对何田田之举甚感困扰,要不是有相关人士强力关说,顾大摄影师根本不愿意与之共事…… “该死的!这是见鬼的怎么一回事?!”李芳庭丢下了烟,用高跟鞋狠狠的踩熄,双眸愤怒的扫向顾惜风,顺手把报纸丢给他,“你们最好事先都不知情,不然我要连你们一起告!” 报纸娱乐版头条,刻意放大的字体触目惊心,何田田的一张张裸照也只做了些局部处理,便大刺刺的登在版面上,顾惜风的心一凝,抓着报纸转身便走。 “阿天说他今天在健身房外看见有一个男人对田田拉拉扯扯的,他要上前时,田田却跟他说她自己会处理。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约莫一七五的身高,长相斯斯文文的,阿天说田田叫他什么宇的……” “上了车之后,阿天说田田偷偷在后座流眼泪,却不敢让他知道,他也不敢问,只敢从后视镜瞄着她。我想她可能发生什么事,你要不要去问问她?” 脑海中不断响起昨晚风笑海打电话来所说的话,顾惜风的脚步益发加快,跳上车,疾驶到幸福酒吧。 “她不在这儿,房里的行李都带走了。”车子才停在幸福酒吧门口,早料到他会来而杵在门边等他的风笑海,开口便对他道。 顾惜风望着风笑海,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一语不发。 “我已经派所有的兄弟去找了,很快便会有消息,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把那个男人给我揪出来!”他要亲自海扁王相宇一顿!该死的王八蛋!竟敢对田田做出这种事! 他早该防范的,是他的错!风笑海昨天晚上打那通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就该有所警觉的,他却宁可把它解读成是旧情人在私会…… 如果他早一点去找田田问清楚,事情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地步,该死的!都是他的错!他绝对不相信那些裸照是田田自愿拍下的!他是个专业的摄影师,当他一看见那些被登在报上的照片时,就发现那上头的每一张照片眼睛都是闭上的,姿势也都很奇怪,不像是醒着时被拍的,绝对错不了! 所以,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错? 他内心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些裸照让他在一瞬间跟某一夜的画面连结在一起…… 该死的!该死的!他忿忿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将整张脸埋在上头,浓浓的自责与愤怒排山倒海而来。 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他将永远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惜风……”看见他这个样子,风笑海有点担心,不过他更担心此刻正被绑在风帮总部的那个男人的生命安危。 如果他现在就告诉顾惜风,他已经抓到那个男人了,他会不会马上飞过去宰了那个男人啊? 会,铁定,肯定! 所以他还是把嘴巴闭起来好了,他可不想在风帮闹出命案,虽然已经闹出“血案”——他风笑海又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人,早已把那个男人给扁得好几孔流血了。 “找到那个男人或是田田后马上通知我。”顾惜风深吸一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 “好。”风笑海有些心虚的乖乖应着。 “还有,你可以帮我做几件事吗?” 风笑海拍拍胸脯道:“没问题,一百件也可以,你说吧,师兄。” 第16章 “帮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请来纽约最好的律师,还有,我要那卷底片……” 戴着墨镜,何田田拖着行李,坐在纽约国际机场的一角,等着最后的通关登机手续。 早报她看了,该发生的事都在预期中发生,这是她拒绝接受王相宇威胁的那一刻就知道的事,虽然她还是很遗憾王相宇真的这么做了。她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因为爱而伤害另一个人这么深?这么的无所不用其极?这是爱吗?很可笑,也很可悲。 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回台湾吧,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乡下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地可以顶,怕什么?她何田田俯仰无愧于心,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总可以吧? 广播传来要旅客准备通关登机的提醒,何田田深吸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站起身。 别了,纽约。 别了,她所爱的男人。 就算以后,她的心会因为思念而很痛很痛,她也要咬紧牙关撑住。 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念他很久很久,甚至可能是一生一世。 想着,踏出去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好几次想转过身回去找顾惜风,可是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曾经被脱光了衣服拍裸照的女人,这辈子都再也配不上他了。 走吧,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才可以抬头挺胸的继续活下去。 就在何田田下定决心,加快脚步往前走时,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上哪儿去?”顾惜风摘下墨镜,定定的注视着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容颜。 “顾惜风……”乍然相见,何田田惊愕又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定定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在作梦,怕一眨眼,他的身影便会在她的眼前消失无踪。 “好的不学就会学坏的,你也想要不告而别的把我撇下来,连一声再见都不跟我说?”顾惜风冷眼看她。 原来,他是赶来跟她道别的…… “再见,顾惜风。”她配合的跟他说了一声再见。这样,就不欠他了吧? 这丫头!是存心要气死他吗? 顾惜风看了她好一会儿,长手突然伸出去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去拖她的行李。 “你要干什么?”她被他拉着走,手腕被扯得好痛。 “带你回去。” “去哪里?” “我家。” 什么?何田田惊讶的瞪着他高大俊挺的背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不要去你家!” “由不得你。” “顾惜风!”她朝他大叫。 “何田田!”他也背对着她低吼,“我在生气,很生气,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不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你不可以这么做,我的飞机要起飞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把我留下来干什么?同情我?看我笑话?还是要让全纽约的人都来看我怎么巴着你这个大摄影师?你放手!”越说越气,何田田死命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他的手却抓得比钳子还要紧。 “你再胡闹,后果自负。” “我怕什么?我现在还怕什么?丢脸丢到家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告诉我?嗄?”何田田的手被他扯得快要断了,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好痛,真的好痛,痛得她泪水一颗颗的掉—— “你为什么要管我?当我从台湾飞来这儿,想要投靠你的时候,你把我冷冷的丢在一边,想尽办法要把我赶回台湾去,现在我终于要走了,你又留我做什么?到底是要做什么?” 闻言,顾惜风往前走的步子停了,僵直着背,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听着她一声接着一声带着悲切呜咽的低喊,他整颗心凝了、痛了,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你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被一个男人拍了裸照,还被登在报纸上,你是不是怕我去死啊?你担心我一个人活不下去,所以决定要收留我?我是你的谁呢?连朋友都不是,不是吗?你管我做什么?”何田田嗓音嘶哑,却仍继续说着。 “别说了。” “那就放开我。” “不可能。” 呵,何田田突然笑了,带泪的眸子幽幽地瞅着他,“你凭什么?” “凭你爱我。” 何田田喉头蓦地一窒,觉得自己的心快碎了。 “我不爱你。”她听见自己的嘴巴在说。 “如果不是因为你爱我,那就是因为我爱你了。”所以他才会在这里,怕她痛,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怕她委屈,怕她……就这么离开这里、离开他,让他再也看不着、摸不着。 什么跟什么……何田田微愕。 他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骗我很好玩吗?”泪,掉得更凶了。“那只是裸照而已,我身上一块肉也没少,你不必因为这样就来同情我——” “何田田!我没这么有同情心!”顾惜风倏地回头对着她低吼。 “那你——” “是我说要去接你的那一夜,对吗?是那一夜,对吗?”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只有何田田听得懂。 蓦地,她淡然又凄楚的一笑,“我懂了……你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内疚,你以为一切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那一夜你失约没来?” “我去了。” “什么?”她一愕,迷惑的望住他。 “我看见王相宇亲吻你,温柔的跟你说着话,你也安静的任他吻着……所以我走了。” 然后,日复一日,夜复一夜,那一幕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放映,迫得他的心越来越不安宁,越来越烦躁不堪。 如果他当时不知道她已经进驻他的心,那么回纽约后也知道了;如果回纽约后还是不知道,那么当他看见她突然出现在纽约的那一刻也该知道了;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是不知道,那么当她病恹恹地躺在他怀中,而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他当然也必须知道了。 是的,他知道她已经悄然进驻自己的心,只是他不想面对而已。 他不想面对自己其实是个伪君子的事实,不想面对自己其实根本无法守住对怜雪的承诺——这辈子就只爱她一个女人。 爱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当他终于想爱的时候,怜雪死了;当他终于发现自己放不开的时候奇$%^書*(网!&*$收集整理,何田田却坚持要走。 他不能让她走,绝不。 望着他坚决的眼,何田田有些呆愣。 顾惜风看见王相宇在亲吻她…… 老天…… 她以为那一夜他根本没有来家教班,她以为他失约了,可是她从来也未曾想过要怪他,但,他竟然看见了另一个男人吻着她…… “所以,你以为王相宇是我的意中人,因为你看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所以,你当时来了又走,是因为不想打扰我们?你难道不知道王相宇之前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你怎么会以为我跟他在一起呢?为什么……” “我想……我是失去了理智。” “嗄?” “我想……我是受不了打击。” “嗄?” “说明白一点,我是在吃醋。”顾惜风扯唇,自嘲的一笑,“那晚我自己开车回到山上,在房里一直等你等到过了午夜十二点,然后我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男孩,把买来的蛋糕摔到小木屋后的荷花田里。” “蛋糕?”何田田愣了一下,然后她觉得胸口滑过一道暖流,她的眼眶红了,鼻头红了,心,酸了。 “我曾经听奶奶提过那天是你的生日,她说自从你父母亲意外过世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过生日了,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想在那一天帮你庆生,结果……”他看到了那一幕,“我觉得有点自讨没趣的走开,把蛋糕给摔到荷花田里,赶第二天一早的公车离开。隔了好久,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生气。” 他说完,发现她在看着他,他也直直看着她。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他在示爱啊,她却一脸茫然的样子,他的表达技巧有这么糟吗? “何田田,我一向没什么同情心,但你要说我是因为内疚才站在这里也行,要不是因为这份内疚,我也不会知道那一夜我其实已经爱上了你,只不过,我失去了面对爱情的自觉与勇气。” 瞧她还是呆呆的看着他,顾惜风微凝着眉。 难道这样的表白还不够清楚明白?他索性长手一伸,将她搂进怀中,唇蓦地覆上她的。 用说的不懂,那用做的总该懂了吧? 这个傻丫头…… 他不由得叹息,加深了这个吻。 镁光灯不知何时聚集在他们四周拚命闪啊闪的,甚至有的记者已经架起摄影机,准备来一场现场热吻实况转播,而何田田本来要搭的那班飞机已经起飞,悄悄的没入挂着淡霞的云海里。 当两人回到顾惜风的住所时,已是午夜。 为了躲避那些疯狂追逐的媒体,顾惜风先开着车载何田田跑了好远的路上山用餐,自始至终都牵着她的手,却很少言;吃饭的时候,他的视线不是落在她身上,就是落在落地窗外那霓虹闪烁的远方。 一直到此时此刻,何田田都还不相信他是真的爱着她,走进他的房里,她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机场内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个梦,她真的很想假装全部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心就不会痛了。 第17章 “顾惜风……”她嗫嚅着,两只小手在身后绞啊绞地。 顾借风轻笑着,朝她走近,“你非得这样连名带姓叫我吗?” 她退了一步,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那……不然要叫什么?” “叫风、惜风,你如果觉得不习惯,那就叫老公好了,这样可能比较顺口一点,你觉得呢?” 什么?不会吧?他竟然要她叫他—— “老……公?”她的脸绯红一片,没发觉自己已经把这两个字念出了口。 “嗯,听起来感觉还不错。”顾惜风的眉眼在笑,长手一伸,将一直想往后退的她一把拉进怀里,“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放手,你就别想再逃了,嗯?” 蓦地低首,他攫取了她不点而朱的娇艳红唇…… 第十章 这个吻,从温柔怜惜的探索转为激情而热烈,顾惜风火热的大掌从何田田纤细的腰间一路抚摸而上,探进她的衣领,一颗钮扣因他的大掌进驻而迸开,让他顺利的占有那两方柔软的雪峰,然后是他的唇、他的舌,轮替的吸吮挑逗着那粉红色的蓓蕾…… 她的双手紧紧的攀附住他宽阔的肩,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诱惑人心的低吟,只觉胸前有一股火在烧烫着她的肌肤,让她浑身上下像着了火般,不由自主的蠕动着,却又舍不得离开那火源。 “顾惜风……”她觉得自己好似会深深的陷落在他织成的欲海里,再也抽不开身。 “叫我风。”顾惜风轻轻的命令着,灼热得令人发烫的目光移到她泛着红潮的迷人脸蛋,热烫的男性气息轻拂过她俏丽的双颊,让那片绯红更加的灿烂瑰丽,引人遐思。 “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你若做了,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就算你拿扫把赶我,我都会黏在你身边不离开。”何田田喘息的问。 “好,那就黏紧一点。” “你真的确定?”她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瞅着他,不希望看见他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用餐的时候,他始终没有追问她那天晚上的事,她知道他是怕她回想起来会伤心难过,也知道他的内心定是深深的自责着,而她不希望这样,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建筑在歉疚上头,那么,她与他就不会幸福。 “百分之百确定,除非你不愿意?” “我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看过,我的唇被另一个男人吻过,这样的我……你还要吗?那一天晚上要不是——” “别说了。”闭上眼,他心疼的吻住她的唇。 “让我说完好吗?如果我不说,你也不听,那么,那一晚就会是我们两个人心中一辈子的芥蒂,我不要这样爱你,也不要你这样爱我,所以,听我说,好吗?”她温柔的乞求着,伸手抚过他俊美的脸庞。 他望住她,终是轻轻地颔首,“好,我听。” “其实,那一天晚上我是被王相宇下了药迷昏的,要不是家教班的主任刚好回去拿东西,撞见王相宇拿着照相机拍奇$%^書*(网!&*$收集整理全身赤裸的我,我想,那一夜就不只是被他看光了而已,还有可能失去我最宝贵的贞操。” 听到此,顾惜风突然低下头,密密的、激切的亲吻着她的脸。 他的心激动得无以复加,那曾经在他脑海中盘旋的疑虑,因她的话而消失了,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感谢上苍,感谢他的爱怜,没让他怀中甜美可人的女子遭受可怕的对待。 “顾惜风……” “叫风!” “风……所以,你不必歉疚,知道吗?”她纤长细指温柔的拨弄着他额前略微汗湿的发,“这样,你还确定要我吗?” 她是如此如此的心疼着他呵。这不禁让他深深的动容,却也生气。 “傻瓜。”他落在她唇间的吻转为激狂而带些粗蛮,“我要你!这将是全世界都会知道的事,就只有你不知道吗?真是个笨蛋!” 他都已经在机场做出那种惊人之举了,她竟然还不相信他要她的心意有多坚决吗?笨女人! 他边骂边吻边抱,知道那一夜她没事之后,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狂野的热情,她将会知道,他顾惜风爱一个女人的方式,其实并不如之前的温柔,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索求…… 她应该受得住的。 如果受不住,等管家南丁回来之后,他会叫他好好帮她补一补…… 隔天早报,娱乐版头条新闻—— 国际知名摄影师顾惜风聘请律师,按铃控告王相宇窃取商业摄影底片作为私用,并将底片卖给各大媒体,将依窃盗罪、窃取商业机密罪,求偿美金一千万元;对于刊出不实新闻内容及照片的新闻媒体,也将采取法律行动…… 名模新秀何田田和知名摄影师顾惜风机场热吻破谣言! 知名摄影师独钟何田田,并为了拍摄的商业摄影作品外流深感歉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天才摄影师顾惜风当场下跪求婚,何田田感动万分,泪洒机场…… 知名服装品牌r&d谴责该名男子王相宇的偷窃行为,并对未确实追查照片来源便随意公开裸照及报导不实的媒体,将以影响该品牌代言人形象为由提出控告…… “哇噻!真的假的?顾师兄竟然当场下跪求婚?”夏绿艳一双美眸瞪得差点把报纸烧了一个洞。 闻言,顾盼儿的下巴差些掉下来,不过,不是因为这个耸动的新闻,而是老板的后知后觉。 天啊,快杀了她吧。 “那已经不是新闻了,老板。”现在是下午五点整,幸福酒吧刚要开门的时间,她伟大的老板却到现在才在翻早报。唉,果真女人生活太幸福,就会变得越来越懒、越来越无知。 “我真不敢相信……”夏绿艳根本没听到顾盼儿在一边唉声叹气,一颗心还在不停的冒酸,“顾师兄是这么冷漠又高高在上的大男人,竟为了田田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跪求婚?真的太过分了……” 现在是在上演哪一出戏啊?顾盼儿忍不住翻白眼。 “老板,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老公看见,小心他以后禁你足,不让你再跟顾大师兄见面。”顾盼儿好心的提醒她不要再发花痴了。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夏美人暗恋过顾惜风,但,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好不?而且嫁的又是政治世家的巩大公子,那男人长得俊美,有声望、有地位,还有数不清的钱,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依她看,老板才过分哩,占尽了天时地利,身边全是数不清的俊男,连老公都那么帅,却还不满足。 可恶,越想心越酸。 舒冬晏好笑的看了一眼嘟着小嘴儿的顾盼儿,走出吧台,打开窗,让向晚的微风透进店内。这是幸福酒吧最美的时候,夕阳高挂,红霞满天,微风吹进,会让人觉得人生很美好。 “舒冬晏。”顾盼儿跟在他后头唤他。 “嗯?” “老板好像在哭耶。” 舒冬晏闻言,回眸看了夏绿艳一眼,好笑的摇摇头,“别管她。” “这样行吗?她不爱巩皇轩吗?怎么看见她的顾师兄跟别的女人求婚就哭了啊?搞不懂。” “因为女人的初恋永远是心中最大的遗憾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这样啊。”她还是无法理解。 “没错,就是这样,就像笑海哥的心里永远都会有老板一样,那是一种生命过程的印记,无关他们现在是否还爱着对方。” “如果这样,那顾大师兄的心里也会一直有着怜雪小姐啰?”她听过他们的故事,常常觉得欷吁不已。 “也许吧。”舒冬晏微微一笑,大掌拍上顾盼儿的头,“你这小丫头别净是帮别人烦恼无聊事,干活吧,客人来了。” 客人吗?顾吩儿直觉的转过身,果真看见有人推门走进幸福酒吧—— 她微笑且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我们几个打小一块儿长大,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却都是孤儿,师父收养了我们,教了我们这些师兄弟一身的好功夫,而师妹们什么都不必学,我们几个在蹲马步的时候,艳儿便拖着怜雪来闹我们,看我们要生气,艳儿嘴甜,老是师兄师兄的叫着,怜雪则用一双柔柔弱弱又可怜兮兮的眸子看着我们,让我们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我和怜雪……说到底,根本称不上是对情人,我一直是个冷漠的人,我的心在八方,永远不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是那么那么的柔弱易感,常常跟她说着话,我都会小心翼翼,我想……要不是那一年医生突然宣布她是肝癌末期,剩下了几个月的生命,我也不会应她的要求留在她身边…… “那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段日子,十年来,我关于她的记忆也只有那一段短短的日子,我想……我是爱着她的,因为她是那么的爱我……所以我答应她,这辈子就只爱她一个。之后我再也不想去触碰爱情,因为当我发现自己对怜雪真的有一点动心的时候,她就把我一个人丢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后,我开始世界各地的流浪,像风一样,我本来就是风,那样的日子最适合我……没想到,你就这样突然闯进我心里……” 关于与他的师弟风笑海、秦醉阳,和师妹夏绿艳、冬怜雪的情谊,悠悠十几年的岁月,在顾惜风嘴里说来却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但,何田田听得出来,他对他们的感情很深,就是因为太深,所以宁可维持平淡的关系来保护好自己其实十分脆弱易感的心。 顾惜风拉着何田田的手,越靠近前方的墓园,他的手抓得越紧。 第18章 “我已经十年没来了,因为我当她还活着,也不管她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会寂寞……” 何田田突然转身抱住他,紧得不能再紧的用力抱住,“她不会怪你的,她那么爱你,就像我爱你一样,不,她比我更爱你,所以一定知道你之所以都不来看她,是因为你怕自己会在她面前哭,有损你大男人的面子。” 他的冷漠,只不过是保护脆弱灵魂的一道墙罢了,墙的后面,藏着一颗最温柔最善良的心。 “我有这么爱面子吗?” “嗯。” “那我当众下跪跟你求婚,这么丢脸的事我都做了,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了?”他笑问。 “嗄?”何田田红了脸,松开搂着他的手,“那个……我想……” “想什么?”他伸手拉住她的,“我今天带你来看怜雪,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你不答应我,我们现在就转头回去。”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人都快到跟前了,竟然还狠心的不去看人家一下,这说得过去吗? “你不想我这么狠心就答应我。” “你这样……怜雪会伤心的。” “她不会,因为在她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刹那,她告诉我——她希望我幸福。” 闻言,何田田深深的望住他,“现在的你,幸福吗?” “嗯,我的生命因为有了你而充满幸福。” “你曾经嫌弃我身材不好。” 闻言,顾惜风挑挑眉。这个女人还真会记隔夜仇呵。 “我错了,亲手测量过之后,我觉得我的眼睛好像有问题,可能是有点近视,改天我要去看眼科医生。” 噗—— 何田田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开始还很克制的压抑住,后来还是笑得身子都颤抖起来。 怎么会有人说笑话还一脸正经八百的模样呢? 老天!这真的是太好笑了! “田田……”顾惜风俊眸危险的一眯,“你在笑什么?” 她往后退开了一步,“没啊,我没笑,只是嘴巴有点痛,所以做做伸展运动而已。” “是这样啊。” “对啊。” “那答案呢?” 又来了…… 怎么绕来绕去,他还没忘记他的求婚啊?为什么她要在墓园里接受心爱男人的求婚? 早知道会在这里被逼婚,还不如那一天在机场就答应他,这样她的回忆应该会比较浪漫一点点。 她好后悔,真的。 “好为难,是吗?那我们马上打道回府好了。”顾惜风的面子真有点挂不住,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好啦好啦,我答应就是了。”她急急地道,“快带我去见怜雪啦!你这个暴君!” 闻言,顾惜风内心雀跃不已,俊颜却只是淡淡的勾起一抹笑痕。 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穿过了一小片矮林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怜雪。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柔弱清丽、美得似天仙般的女孩,她轻轻地笑着,好像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她就是怜雪。” “你好啊。”何田田微笑的朝照片里的美人儿点点头。 顾惜风温柔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地道:“怜雪,我带着我的妻子来看你了,她的名字叫田田,何田田。” 他说——我的妻子。 他说——他妻子的名字叫田田,何田田。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几乎让何田田激动的落了泪。 “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爱他的,我保证。”何田田红着眼,静静的看着照片中的怜雪,“虽然跟你道谢很奇怪也很过分,但是,我还是想要跟你道谢,如果不是你放开手,那么,我就永远都不会遇见他了……” 终曲 “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 “不后悔?” “嗯。”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现在就回家去睡觉。”穿着新娘礼服的何田田有样学样,在紧要关头要胁自己未来的老公,虽然这个“未来”在短短的一分钟后就会变成“现在”,但她还是不怕死的说了。 顾惜风紧皱着眉,尽管满心的不情愿,还是点头同意了,“我知道了,可以戴戒指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正要在牧师的见证下说完誓言,她却把手指勾起来,不让他替她戴上戒指,为的就是要他答应不把王相宇告到死,叫那个男人赔上一千万美金。 她的理由是——要王相宇赔一千万美金等于要他去死,何况,他要律师做伪证栽赃王相宇偷窃他的商业底片,也是不对的。 她的脑子究竟是怎么转的,顾惜风真的不太明白,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她的名誉,他绝对会要律师以意图迷奸的罪名控告王相宇,到时,就算王相宇要赔一千万美金也赎不了他的命,他保证会让他蹲在牢里就此出不来。 “你答应我了?” “是。”顾惜风紧咬牙根,决定等一下回家后要好好的惩罚他的小妻子,绝不轻易饶恕她此刻的大女人行径。胁迫老公这等罪行,天理难容…… 他可以答应不让王相宇赔上一千万美金,但可没答应不让那小子去坐几年牢。 “那……”何田田伸直中指,让他顺利的为她套上结婚戒指。 身为伴郎的舒冬晏和伴娘顾盼儿,将这两个准新娘、准新郎的对话从头听到尾,暗笑得差点得内伤,却又不能露出任何让宾客怀疑的表情,两张脸憋得快变成肉团了。 终于—— “礼成。”牧师开心的宣布,“恭喜两位结为夫妻。” —全书完— *想知道斐焰的爱情故事,请看幸福饼053“幸福酒吧‘之一——《哈士奇男孩》。 *想知道巩皇轩和夏缘艳的爱情故事,请看幸福饼062“幸福酒吧‘之二——《水蜜桃美女》。 *想知道风笑海和秦左爱的爱情故事,请看幸福饼070“幸福酒吧‘之三——《流氓帅老公》。 *想知道秦醉阳和方旋雨的爱情故事,请看幸福饼080“幸福酒吧‘之四——《傻瓜才会嫁给你》。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