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何以为继》 第1节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何以为继 作者:行走的棒槌 正式版简介: 贱民出身,蒲柳之姿,二嫁之女,却浑浑噩噩地凤袍加身。 禄哥儿,如有来生,却再不想做你的皇后。 棒槌版简介: 一只小白菜,嫁给了王爷,后来王爷变成了皇帝。 小白菜变成了皇后,可直到死小白菜还是小白菜。 重来一遭,额,小白菜还是小白菜。 避雷提示:男主渣渣渣渣,而且不会病愈,请把他当反派boss看! 内容标签:宫斗、重生 主角:柳阿继 ┃ 配角:陈禄 ================== ☆、序章 陈国,泰安七年。 御书房的小太监弓着腰,紧张地从文武百官身后快步走过,走到大内总管常玉喜身旁,附耳道:“常公公,太医院刚刚传来消息,凤安宫那边,皇后娘娘不好了!” 常玉喜听言大惊,凤安宫的主子身体不好,这已经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但深宫大内,无数人参灵芝地供养着,却怎的如此突然?他连忙唤过小太监细细地询问清楚,才明白皇后这次当真是回天乏术了,现在正用老参吊着最后一口气呢。 思前想后,常玉喜还是大着胆子,走到泰安帝陈禄身边,小声附耳说道:“皇上,不好了,刚刚传来消息说凤安宫……” 陈禄听了一半,就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常玉喜的话,还警告般地瞪了他一眼。 常玉喜只得无奈退下。 直到将近中午,早朝刚刚退下,一大批太监便涌了上来,报是凤安宫的太监,说:皇后娘娘刚刚薨逝。 陈禄身形一晃,被一旁的常玉喜连忙扶住,陈禄不敢置信地斥骂太监胡说八道,诅咒皇后。常玉喜当年还在王府时,就跟在皇后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对皇后感情不浅,此时眼里已经含了泪,安慰着皇帝去看皇后最后一面。 陈禄赶到凤安宫的时候,凤安宫上上下下已经换了守孝的白服,白灯笼也挂了起来。皇太后站在门外,见陈帝过来,安慰了几句便回自己宫里了。 陈禄走近了内殿,皇后的尸体还躺在凤床上,虽然下人们已经打理好了皇后遗体,却见她还是身型枯瘦,面容干瘪,皮肤泛着乌青,陈禄吓到了一般,并不接近皇后的身体,只让人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姬如叫来。 下人们领命,不一会却带回来消息,姬如在自己的房里自缢,已经陪着皇后一起去了。 陈禄怔了良久,才点头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也算不枉费皇后待她,如至亲姐妹,如今黄泉路上,皇后也不寂寞了。 陈禄不再看皇后的尸体,追问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可留下什么话给朕?” 宫女犹豫了一下答道:“皇后去前,只吩咐留下了留一些东西,给老太太和侄子侄女,并没有什么话…说给陛下。” 夫妻十三载,有过花前月下,有过冷面以对,最后却已经没有什么话,要再说的了。 三天后,即七月二十一日,谕礼部:“皇后尚氏于七月十九日薨逝,奉圣母皇太后谕旨:‘皇后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至善至孝永乐安泰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 当夜,泰安帝梦到已故皇后,她十来岁的样子,穿着贫民布衫,笑地柔和,算不上清丽,并无多少颜色,陈禄却觉得看得欢喜。 皇后说:“禄哥儿,你莫要怕,我就要走了,便最后来看看你。” 梦里陈禄说自己不怕,叫皇后走近些。 皇后却摇了摇头,只说自己要走了。 陈禄发起了脾气:“朕不许你走,你就不许走!” “陛下您忘了么?您是想我走的。” “胡说!朕什么时候想你走了?就算你身下没有子嗣,就算你杀了朕的几个皇儿,残害宫中嫔妃,朕不是也没夺了你皇后的位子!” “禄哥儿,再见了。只愿来生相见不相认。”皇后却不再同陈禄分辨,只是俯身行了个大礼,便向远处走去。 皇帝大叫着醒来:“阿继,柳阿继,朕不许你走!” ☆、第一章重生 陈国,禄山二十三年。 “小姐,小姐 …” 柳阿继皱着眉,慢慢地睁开眼睛,少女的闺房,安静典雅,房中一名青衣丫鬟,正端着水盆看向她。 柳阿继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丫鬟,她是谁?为何看着这般眼熟,却想不起来? “小姐,起来洗漱吧?夫人还在等着呢。” “小姐?夫人?”柳阿继没有起身,微微侧过头,口中轻声喃喃。 丫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以为她有什么吩咐,便放下手上的脸盆,靠了过来。 柳阿继坐起身,突然心里咯噔了一声,便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丫鬟笑到:“小姐您这是睡迷糊了吧?这是尚府呀!我是莲荷呀。” 尚府,莲荷。柳阿继沉下面孔,怎么会?莲荷是她嫁回陈王府前,在尚府服侍过她一段时间的丫鬟! “现在是禄山二十三年?四月,还是五月?”柳阿继的声音大悲。 往事种种是一场梦?还是此刻她游历奈何,途经三生石前,迷了魂魄?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莲荷上前,探了探柳阿继的头,见她并无发热,疑惑地开口。 掌心的温度,顺着额头传了过来。柳阿继这才惊醒,身子一颤,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没有任何执着了,却还要重来一遭。为什么偏偏是回到这个时候?——记名尚府,被当作尚家小姐,嫁给陈王的前夕。 莲荷被柳阿继吓了一跳,不明白她突然发什么神经。莫不是为了,当初难为过她的事情,此时突然发难?莲荷连忙回答柳阿继刚才的问话:“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今日是四月十五啊。” 柳阿继急忙回忆了一下,还来得急!册封的旨意是五月初下来的。 “我要见王爷!” 莲荷快要被柳阿继吓的哭了出来,哽咽地劝道:“小姐,您小声些,这里是学士府,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可不能这么大叫着要见什么王爷啊!” 深吸了一口气,柳阿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安慰莲荷道:“是我心急了,你莫要怕,等我洗漱后就去拜见母亲。” 莲荷忙叫来门外候着的两个丫鬟,一起伺候柳阿继洗漱更衣。 将手浸入水盆,柳阿继看着水盆里,长着茧子有些粗燥地双手。醒来以后,却是第一次笑了。就算是陈禄,让尚家认她作失散多年的女儿,为她重新安排了出身,好能封一个正经侧妃。 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却是她自己。 柳阿继——合浦县罗家沟的贱民之女,大哥哥在她幼时因为饥荒饿死,父亲被充军一去不回,二哥哥为了娘亲的病去偷药,被活活打死,而她也为了母亲的病卖身到大户人家,给傻子当媳妇,可最后母亲还是病死了,不过傻子却不傻了,把她撵了出来。 贱人贱命,一个克死了全家的乡下丫头,如何胆敢宵想王妃宝座?借了天大的胆子,真地最后就敢带上凤冠? 历经一世,她比谁都明白,天大地福气,有时比咬掉牙的冤屈,还来的可怕不可言喻。既然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经历,前世种种。从懵懂无知,到双手沾满无法洗净的鲜血,却还是没有守住她想要的,任何东西。皇后住的凤安宫华丽而喧嚣,住在其中,却冰冷入骨。 看着柳阿继对着水盆中,自己的手发呆,下人们不由得想自家姑娘,今日当真奇怪的很。莲荷虽然被柳阿继弄的一惊一乍,却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刚一洗漱完毕,没等柳阿继吃上一口糕点,就引着柳阿继去给尚夫人请安。 尚夫人疼惜柳阿继,给她安排的院子,离自己的住处很近,不过片刻就到了。 尚夫人见了柳阿继,眼前一亮,开心地笑了。她膝下三子却无女,对柳阿继是当真从心底喜欢。 而柳阿继生母已逝,前世临死也记挂着这位夫人,只当她是再生父母,这一相见,请过安以后就抓住尚夫人的手,再不愿松开了。 尚夫人虽对柳阿继突如其来地亲热惊讶,却还是欢喜,便托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同她讲话:“霓裳,怎么今日瞧着有些憔悴,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尚霓裳,入了尚家族谱,此时她已经不叫柳阿继了。柳阿继用了这个名字十三载,再一听到,悲喜交加,却强守住心神,同尚夫人说了会话,宽慰她自己衣食住行皆合心顺意,便婉转地提出要见陈禄。 尚夫人有些惊讶,起初陈禄要把人塞到他们家的时候,其实尚夫人心底是排斥的,一个是因为当今朝局上,皇子们争斗不断,尚家其实并没有下定决心站在陈禄一派,而且她本以为,柳阿继是个不清不白,媚颜祸主地东西,讨了陈禄欢心,才要把人塞到他们家,着实怕这样恬不知耻地女子进了家门,坏了风气。 可初一见面,尚夫人便知自己猜错了,不说别的,单单柳阿继的颜色,甚至不如家里出挑的婢女。除了周身温和的气质,并无甚特别,便是想媚颜祸主,也没老天赏脸,就收起了些偏见。相处多了些时日,只觉得这女孩至纯至孝,知礼通事,真心喜欢上了。 此时却见她一反常态,心急着要见陈禄,微微皱起眉毛,却还是不忍拒绝。只是安慰了几句,说叫她放心,陈王不会忘记她的,前几日还派人送来东西,传话说这几日便向宫里请旨,赐封她嫁入王府。 柳阿继一听入宫请旨,嫁入王府,差点哭了出来。尚夫人只以为她是高兴激动,拍着她说了几句欢喜话。 尚夫人又哪里知道,柳阿继此时心里酸甜苦辣,味味俱全。 柳阿继刚刚死而复生,不过一个时辰便心力交瘁。硬着头寻了个由头,同尚夫人告辞,带着丫鬟回房去了。 怕事情不成,反到牵连尚夫人,柳阿继并不敢同尚夫人表明,自己反悔不想嫁入王府。见在尚夫人这里无法,她只能再寻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姬如,她的姬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信任的人。当她落魄街头时,是姬如救了她,姬如陪着她进王府,陪着她入宫。只因为放不下她,姬如一陪,就陪了她十几年。前生今世,不负阿继者,唯姬如一人。此时她虽然入了尚府,姬如却还住在陈王府,寻姬如传话给陈禄见面,自是再合适不过。 之前姬如也曾经来尚府看望过她,此时下贴叫她来续,也并不唐突,吩咐了丫鬟,柳阿继一再嘱咐,要转告告诉姬如,尽快前来。 姬如本就是柳阿继的贴心人,看到了她的帖子,听了丫鬟的传话,中午便急急赶了过来。 门外守门的莲荷,虽然只见过姬如一面,却打心里看不起她穿的花红柳绿,一身风尘的样子。只是谁叫人家,在她们小姐流落在外时,救过小姐一命。便是万般不喜,姬如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以后,莲荷犹豫着,却还是没有进屋通报。 第2节 “阿继姐姐,可是想妹妹我了?”姬如一把推开门,还没看清人,便急不可耐地开口娇喋:“怎么样,我这么突然进来,可吓到姐姐了?” “你这猴儿,不好好走路,偏偏一蹦一跳,我大老远儿,就听见脚步声了。”柳阿继说着,仔细地打量姬如,姬如曾是有名地楚馆舞姬,身段柔软,面容娇媚,此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梳了一个飞天鬓,一身粉红缎子的衣裳,说不出的娇憨动人。 而她记忆中的姬如,却是美艳动人,一脸冰霜,替她挡了无数阴谋,也做过很多她没办法亲自做的丑事。姬如护了她平安,可也失去了自己天真娇憨的本性,同她一起,和那座冰冷地凤安宫融为一体。 “阿继姐姐,怎地一直不开口说话,却如此打量我?” “我家姬如,如此美貌。”柳阿继看着此时的姬如,几乎难忍激动地说:“怎地还不许人看?”说着她上前拉住姬如,少女的手,滑嫩如同上好的丝绸。 控制不住地,柳阿继拍了拍姬如的头,又摸了摸她的脸。 姬如歪了歪头,总觉得柳阿继今天有些奇怪,却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便不说话只是歪着头,打量柳阿继。 柳阿继拉着姬如坐下,又亲自为她斟茶。 “我本以为姐姐今日突然叫我过来,是有甚不如意,此时见了却知我是多虑了。”只是姐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却是这般着急。”姬如话的说虽然正经,面上却做怪,呲牙瞪眼一副小孩子做派。 “你这泼猴,我没事便寻不得你么?” 姬如嘻嘻一笑,连忙应道:“寻得,寻得,哪个寻不得,也没有姐姐寻不得我的道理。”话虽这样说,可见柳阿继将丫鬟都遣了出去,她心里早已明白,柳阿继定是有事吩咐她办。 柳阿继自是看得出姬如真心。想只是她心里明白,退婚之事,除了陈禄,她同谁说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更怕反成了绊脚石。 寻着些相思的话说着,柳阿继只道自己不见陈禄,心神难安。 柳阿继姬如姐妹二人,之前本就一直住在陈王府上。虽不可能日日见到陈禄,可如今柳阿继搬到尚府也已经大半个月了,柳阿继说想见陈禄,姬如自是不疑。姬如笑道:“我还以为是甚要紧的事,原来姐姐是想我做红娘……” 即便柳阿继此时,虽已经对陈禄,没了旁地心思。却还是见不得姬如如此狭促,拿她打趣,便伸手去拍姬如的头。 姬如被打了,却不怒,反而一展笑颜,咯咯地笑出声。想了想,姬如又开口:“不是我不想帮姐姐,只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陈王一向最看不惯我,如今姐姐不在王府,那厮虽说没将我赶出来,可我还是进不得陈王跟前的。” 柳阿继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此时,姬如虽不在陈禄面前得眼,却住在陈王府,做起事情来还是方便。柳阿继说:“叫你成日便只会搬弄口舌,我已修书一封,你寻王爷身边伺候的常玉喜,交给他便罢。” 姬如听了吩咐,应了下来,却还是打趣道:“那陈王爷无趣地很,也不知道怎地,姐姐却心心念着他,姐姐如今入了尚府族谱,已是堂堂大小姐,这闺阁女子传情书,不是受人以柄?” 重活了一世,如今柳阿继除了怕再入宫门,当真不是很担心旁的,便是死也已经死过一回了,便半真半假地说:“我自是怕的,不如你现在就拿着信出去说,我要勾引陈王爷,叫人将我浸猪笼?” 姬如却没有想多,又'咯咯'地笑,摇头晃脑,口中说:“要得,要得。” ☆、第二章侧妃 姬如回去以后,过了几天,陈禄才以侧妃张氏的名义,私下递来帖子,请尚大小姐,尚霓裳过府一绪。 尚夫人不明内因,真以为是张氏下的帖子,怕要为难女儿,嘱咐了半天,才把柳阿继送走。 柳阿继到了陈王府,自是不会真的遇到张氏,她之前住在陈王府时,就和张氏有过不快,陈禄生的七窍玲珑心,虽不会为内宅之事花上几分心思,却也不会在这上犯糊涂。王府的丫鬟引着走到了后院,身后悠悠荡荡地领了一群丫鬟婆子,柳阿继远远地,就看见陈禄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 留了大部分丫鬟婆子在假山下候着,柳阿继就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顺着石阶走向山顶,毕竟只是一座假山,院子里供主人玩乐,不过是十来米高,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亭子里并不拥挤,除了陈禄外,只有两个丫鬟站在庭外,等着主子吩咐。柳阿繼也把两个丫鬟留在亭子外,没有让她们上前。 “王爷。”柳阿继行了个万福礼。 “何必多礼,坐吧。”坐在石凳上的男子二十过半的年纪,白面含笑,锦服加身,一派风流,却和此时柳阿继记忆里的陈禄完全不同。黑色锦缎般地发中,还未藏着一根银丝,眼角光滑,皱纹也没爬上,坐在那里,虽沉着内敛,可面上并不是熟悉地冰冷。 禄哥儿,还不是陈帝呀,是她的禄哥儿。柳阿继只觉得,一团火苗,似乎又从心底燃气。 陈禄见柳阿继并不动,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便想偏了。说道:“莫不是在寻姬如那猴儿?我不是说过叫你少把她带在身边,若没有她鼓动你,你哪里是会与男子私传书信的人?” 陈禄本是随便开口,多说了两句,便真带出了几分火气,如果不是看姬如对柳阿继有恩,一个烟花柳巷出身的女子,早叫人打出王府了。 柳阿继听话坐稳,才开口说:“是奴唐突了,这个时候贸然来寻王爷,霓裳甘愿受罚。不过此事当真不关姬如的事,还请王爷怜惜,莫要恼了她。” “你也知道此时自己叫霓裳了?既然入了尚家族谱,我们不是说过了吗,只当柳阿继死了,你如今什么身份,怎可还和姬如那样的女子耍在一起?” 突听得一句'只当柳阿继死了',柳阿继如遭雷劈。心里那点念头,瞬间被浇灭。原来这些年错的是她,是她错怪了禄哥儿,是她忘了,当年是她答应当柳阿继死了,以尚霓裳的身份嫁给陈禄,可这些年她却只念着自己是柳阿继,没当好尚霓裳。 “禄哥儿,是奴错了,奴后悔了。”柳阿继长的一般,面上还有几分木讷,此时脸色煞白,看上去像多了几分病态。 陈禄听她突然叫自己小名,又露出这样的神色,安慰起柳阿继:“不就是个丫头,怎地还真要为她同我计较?你看她机灵,喜欢放在身边几年,便留着玩几年,反正年纪大了,也是要放走嫁人的。” 柳阿继不知道怎么同陈禄说,又急又委屈不已,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落下。 本以为自己心冷了,什么都看透了,却原来只要他肯用心些同她说几句话,她就可以恨不得把血哭干。枉她活了这么些年,不要说当好皇后,便是连做人都没做明白,只愿自己是他身边的器物,他无事时,供他打发时间即可,什么情呀爱呀,都不要明白,只要能在他身边时不觉得伤心欲绝,便是心愿。 “这,这又是怎么了?”陈禄看柳阿继突然落泪,即觉得不知所谓,却难忍心痛。陈禄想安慰柳阿继,却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竟手足无措地呆住了。 柳阿继说不清楚,便不开口,只是不住落泪。 “阿继,就算我求你了,可不要哭了……”陈禄拉着柳阿继的手,把她拉入怀中,压低声音求着。自打有记忆以来,他便再也没这么求过谁了,但只要能让怀里的女人停下眼泪,却是连天上的的星星,也愿摘下给她。 柳阿继推开陈禄,不愿在他怀中。直起身子,看着陈禄的眼睛,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跪了下来,说:“王爷,奴有事禀报,奴后悔了,奴不想做尚霓裳了,奴的命贱,做不来学士千金。” 木已成舟,要是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陈禄只恨不得一剑杀了,可好像前世的债,他对柳阿继,却偏偏见了,心就软了几分。陈禄起身去扶柳阿继,耐下性子问到:“可是尚府为难于你?你且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同他们说。册封的旨意,我今早就已去请过,左右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你且在忍耐一下。” 为了让柳阿继心安快活,陈禄特意早早进宫求了旨意,才下帖叫她过来,本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却没想到,还没等说出来,讨她的好,人却先哭了。 柳阿继不肯起身,咬着牙跪在地上,去推陈禄的手。 来之前柳阿继已经想过,若是陈禄已经请旨,她便是同他说也无用,只管学陈王妃一般,以后关起院子,建座佛堂,从此青灯古佛。只是她此时却突然下定决心,哪怕再死一次,也不要同陈禄再有一丝纠葛。 “不,王爷,尚家从上到下,对阿继如珠如玉,阿继不想当尚霓裳,只因为阿继不想嫁给您了!” 这回陈禄的脸,黑了个彻底。 强忍怒火,压下已经到了嘴边的斥责。陈禄轻声问:“这又是为何?是本王哪里做的不合适,还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莫要说什么不想嫁的话,来伤本王的心。你有什么事情,只管道来,万事有本王在。”话虽这么说,他却收回虚扶柳阿继的手,被三番两次的拒绝,此时陈禄已忍耐到了极点。 “不关旁的事,只是奴心意已改,请王爷开恩。”柳阿继自然不能说,她庄生梦蝶,活过一世,不想重蹈覆辙。 陈禄终于失了所有耐心,只觉得自己一颗真心,平白喂了狗。 也罢,一向只有他说要或不要,什么时候起,他居然要别人来选择质疑他。 陈禄冷笑出声,胸中郁气让他口不择言:“我本还当你是个拎得清的,不想却是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不想嫁给本王?就你也配?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可还在呢!” “是奴有眼无珠,是奴的错,奴愿一死谢恩。”说也奇怪,陈禄对她温柔以待,柳阿继只觉得天塌下来一样,可听到陈禄冷嘲热讽,她却不觉得有甚难过。 曾同陈禄夫妻十三载,六年的陈王侧妃,七年的皇后,这个男人早已同她说过这世界最美的蜜语甜言,也曾极尽挖苦贬低,冷漠以待,而柳阿继早已习惯了他的出口伤人,却不愿回忆他镜花水月的温柔。 陈禄钳住柳阿继的下巴,指间微微用力,审视那张没有颜色的面孔:“死?不过是个玩物,不够漂亮,却胜在新鲜,莫不是还真拿自己当个角儿?” “奴知,但凭王爷处置。” “呸,不知好歹的东西,要不是本王已向父皇请旨,莫说本王侧妃,便是个通房丫头,你也配?” 雷霆雨露,均为君恩。若没有陈禄垂爱,柳阿继也是当真不配的,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听陈禄这话莫名耳熟,柳阿继也不知怎地,竟笑了出来。 陈禄此时还捏着柳阿继的下巴,自是清清楚楚地见她笑,只觉得莫名其妙。“莫不是尚府里有什么迷魂药?你一直最是性子沉静听话,不过呆了几天就变成这副样子?”没等柳阿继开口回话,他便挥手道:“罢了,你只记得不要坏了本王颜面,回了本王王府,没人管你要生要死。”言罢,一甩衣袖,放开柳阿继,便自顾去了。 陈禄一走,被带进陈王府的丫鬟,连忙扶起柳阿继。 二人的争执,丫鬟们虽只隐约听了小半,却知事情不好。连忙扶着柳阿继下了假山,走到侧门,上轿回府。 柳阿继一回到尚府,尚夫人一见她满面泪痕,下巴被捏出淤青,什么都还没来得急问,便急的哭了出来。 柳阿继强打精神,反倒安慰起了尚夫人。 丫鬟不敢隐瞒,柳阿继也瞒不住了,只能把实情说了出来。 尚夫人没怨柳阿继,只是心疼的抱着她哭,念着姐儿傻。 事情闹得大了,还惊动了尚大学士,刚一回来,就寻了柳阿继问话。柳阿继如实说了,只道自己连累了尚府,尚大学士虽然心急,却也没有法子,只是宽慰了几句,便算了。 柳阿继自打从王府回来,身子却突然弱了下来,每天病病殃殃地,尚夫人差人去请了几次御医,每日汤药不断,却并不见好。 柳阿继农家女儿出身,不同于一般闺阁小姐,本是身体健壮,可前世自打入了宫墙,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弱了下来,没想死而复生,别的什么也没带回来,却带回了一身病气,她也只当自己是回光返照的日子比别人长了一些,奇怪了一些。 尚学士私下曾同尚夫人抱怨,说柳阿继是个能惹事的,搅得家里乱了,却被尚夫人掐了胳膊,尚夫人叹气道:“丫头是个好的,就是命不好,要真是我亲生的,怎么舍得就这么入了王府?”尚学士并不同夫人争,他可不懂这些女人家的事,只是对柳阿继闯下的祸,看开了几分。 禄山二十三年,五月初,宫里的旨意还是下来了。 诏曰:兹闻尚学士之女尚霓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陈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尚霓裳待宇闺中,与陈王堪称良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陈王为侧妃。 ☆、第三章王府 阿继如今虽顶着尚府千金,陈王侧妃的帽子,可也不过就是一个侧妃。放到寻常人家,就是个贵妾,此时陈禄也冷下了心,不要说是大摆宴席,就是连一桌酒水都是没有的。寻了个日子,一顶小花轿,静悄悄地从侧门把人接入了王府。 柳阿继病病歪歪地进了王府,轿帘一拉开,就见姬如红着眼眶看着她。今日柳阿继穿了一身粉红的衣服,身型清减了不少,为了遮掩病容,妆容极重,僵着脸不像是成亲,到像是人快不行了。见姬如不动,柳阿继便自己伸出手拉住了姬如,借着力,站了起来。碍着规矩,姐妹二人并没说话,沉默着跟着婆子去给王爷王妃敬茶。 扶着柳阿继,姬如勉强忍住泪,柳阿继来陈王府那一日,事情闹得太大了,下人们私下传什么话的都有。陈禄骂姬如的话被丫鬟听到了,消息自然也散了出来,姬如只道是自己连累了柳阿继,知道今天这日子是不能哭的,为了不再给柳阿继找麻烦,她用力咬了咬舌头,逼回泪水。 没给她们多想的时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正房。 柳阿继按着规矩,给陈禄和陈王妃安氏磕了头,敬了茶,陈禄不爱搭理柳阿继,安氏又是个性子冷的,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姬如这是头次见到安氏,只以为她是故意给柳阿继难看,可柳阿继却心里清楚,安氏就是这么个性子。 前世柳阿继对安氏的了解其实也不多,其一是安氏走的早,禄山二十六年,一场急病,人就没了。其二是,安氏性子冷淡,除了儿子陈王世子陈铭,即便是连陈禄,也不愿意理睬。而其三,是因为安氏和陈禄乃是少年夫妻,柳阿继见了她,便觉得心中总是说不出的羞愧。 于是柳阿继就这么尴尬着跪了好一会儿,陈禄才开口说,给她安排在了南院里,以后就住在那,有丫鬟引路,让她自行去了。 陈禄安排下的地方,姬如前几天已经搬了过去,不新不旧的三间厢房,连个正经的小院子也没有。姬如怕柳阿继觉得委屈,出声安慰。 身边还有旁人,柳阿继只得小声同姬如讲:“莫说我年幼时如何,你我二人流落在外时,客栈里挤一间厢房,破庙里也是住过的,哪里那么多矫情?” 柳阿继的房间居中,除姬如外,也只安排了两个小丫鬟,一个出力的婆子来伺候。两个丫鬟,一个叫翠如,一个叫燕儿,婆子夫家姓李,认了人,柳阿继只吩咐无论事情大小,只管找姬如拿主意。院子里人少,便是连规矩也不用立了,只管各自帮柳阿继收拾行李。 姬如只管收拾贵重的细软,不过一会儿就忙活好了,她一直是个没规矩的,眼下也没有外人在,干完了活,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挨着柳阿继坐了下来说话。 下人们干活,为了方便,门也没关,一杯茶还没吃完的功夫,就见侧妃张氏领着一堆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柳阿继推了推姬如,提醒她来人了,可不能再这么赖坐在她身旁。姬如虽然性子有些乖僻,却并非不知事,站起身就迎了上去,问安张氏。 见张氏来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也不正经干活了,围了上去,向张氏讨好。如今众人心里敞亮,新进门的这位侧妃,并不得宠,跟着她也没有前途,自然乐得踩底捧高。 张氏扬着下巴走了进来,连坐也懒得座,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扫着屋里看,她并不正眼看下人,却多看了姬如两眼,嫉她年轻貌美。又不屑的撇了撇嘴,如花美貌又怎样?左右陈禄看不上眼,也是个丫鬟的命。她本是当今太子太傅的嫡亲孙女,身份高贵不用多说。太子太傅,自然是太子一脉,以张氏的身份,即便是太子妃都当得的,她却只因年少时便一心挂着陈禄,随着心思大闹了一场,才做了陈禄的侧妃。 “张姐姐。”柳阿继起身招呼。 “谁是你姐姐?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么?莫不是还真当自己是尚府千金?”张氏出口便是讥讽,她为人跋扈,一向即便是安氏也不放在眼里,更不要提柳阿继。 “我姐姐如今和你一样,同为侧妃,对你也并无失礼之处,你怎可这般出口伤人?”姬如根本看不得柳阿继吃亏,虽然知道不妥,却还是忍不住出口。 第3节 柳阿继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斥责姬如闭嘴,心里却知道,张氏咄咄逼人,她这次是保不住姬如了,但却还是开口,想转移张氏的注意:“妹妹不知道张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虽然流落在外时,呈王爷搭救,在王府里小住了段日子,也得了姐姐教诲。千金二字虽不敢应,却是不敢不认自己的父母,妹妹姓尚,名霓裳。” 张氏冷笑,说:“你既然愿意自欺欺人,我也不拦着。只是这丫鬟顶撞了我,我要罚她。”她伸手,露出凤仙花瓣染出的大红指甲,指着姬如。 柳阿继面露苦笑:“我知是这丫头的不是,只是我今日第一天进门,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 张氏只是笑,没有出声,倨傲地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你没有面子。 “去,你去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柳阿继对姬如说。 又连累了姬如。柳阿继下了决心,今生不管如何,再不能让姬如跟在身边,让她受牵累。 姬如大吃一惊,她同柳阿继一直姐妹相交,虽知眼下情况是迫不得已,却还是委屈柳阿继待她如同丫鬟的态度。但不论如何,她此时也不能开口反驳,不然就是下柳阿继的脸,只答道:“是,姬如明白了。”说着跪下来磕了两了头,退到房外,又跪着受罚。 “姐姐来看也看了,人也罚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妹妹乏了,恕我待客不周,还请姐姐先回吧。” 见姬如了的样子,柳阿继没有心情同张氏周旋,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氏拿帕子遮着鼻子,说:“不用你说,这地方如此寒酸,就算是求,我也不会留下的。”说罢,带着人有浩浩荡荡地离去了,走到姬如面前时,却停了下来,吩咐道:“不懂规矩的穷酸东西,叫她跪到夜里才许起来。 李婆子跟了出去,站在张氏身后,倒像是跟在张氏身边伺候的一样,应声到是:“老奴一定会看好这丫头的,天不彻底黑下,定不许她进屋!” 张氏这么一闹,柳阿继这边的丫鬟是一会儿也忍不了了。恨不得立刻卖主求荣,向别的院子立下投名状,柳阿继也没心思管。 姬如在门口跪到半夜,柳阿继便敞开门,看着姬如,看到了半夜。她心如刀割,却强忍着不出声。 丫鬟婆子只以为她是等陈禄来,心里骂了一句痴心妄想,没有多理,情面上劝了两句,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张氏让姬如跪到天黑,她却硬是跪到了半夜,直到再站不起来。她便爬进房里,看向柳阿继,眼泪再也止不住。 “你可怨我?”柳阿继没有起身,她也不去看姬如,只怕自己狠不下心:“你本就没有卖身王府,只是跟着我不明不白地住了进来,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出去,本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相报。可是眼下看来,我却是自身难保了,我身边的金银细软,你明日便都拿去,自寻出路吧。” “姐姐…”姬如本想问柳阿继,是不是不要自己这个妹妹了,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姐姐进府前几日,姬如就签下卖身契了。姬如以后不当姐姐的妹妹了,当个丫鬟,伺候姐姐左右就够了。” 柳阿继闻言大惊,签了卖身契,就是入了奴籍,姬如糊涂! “几天前,王爷身边的常玉喜来找我,给了些金银,说王爷叫我出府。那卖身契不签,姬如就见不着姐姐了。” 柳阿继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姬如,同她一起掉眼泪。 “我有甚好见的,不见就算了,你拿着金银,找户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就不成么?” “姬如…放心不下姐姐…”姬如本就是强弩之末,一挨近了柳阿继的身,便再也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没有去叫隔壁的丫鬟婆子,柳阿继吃力地独自把姬如扶上了床,又倒了盆水,替她擦了伤口,上过药。按年龄说,姬如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入睡以后,神色更是稚嫩单薄的出奇。柳阿继直愣愣地看着姬如,一会儿,累的趴在床侧,也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人进来,将柳阿继叫醒。 柳阿继刚一醒来,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本来最近身体就不好,昨夜还睡在床沿,许是着了凉。一睁开眼睛,就迷糊地想吐,似乎人也有些发热。可今天,是她入门的第二天,按规矩是要进宫谢旨的。 下人们没有伺候好,耽误了事情,自然是要负责,受罚的。 可她们直往姬如身上推委,说她不知好歹,竟敢睡到主子的床上,把主子撵到床下照顾她。遇到柳阿继的事情,姬如的好胜心没得一干二净,也为自己再三拖累了柳阿继,自责不已,恨不得以死谢罪。 柳阿继本就头晕,听不得她们大哭小嚎,安慰了姬如,让她只管躺在床上休养。又让人重新打水,洗漱以后,就强打着精神,上了陈禄的马车,同他进宫面圣。 柳阿继今日妆容没有昨日的重,看起来更加苍白,脸颊额头上却透着不自然的红,一双眼眸更是精亮异常。陈禄却只道,不知她又做什么怪。 ☆、第四章冷落 陈禄不理睬柳阿继,她也不觉不妥,只是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前世今生,境况已然不同,姬如前世是没有签卖身契的。陈禄为了给她做面子,进府之前就请封了她诰命,王府里的下人只道她是尚府千金,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人儿,除了张氏外,便再没看过谁的脸色。 陈禄无事,见柳阿继闭目,便瞅了她一会,柳阿继毫无反应,似睡着了一般。陈禄觉得无趣,开口说道:“既然知道今日入宫,昨日夜里为何不好生将养?” 听了陈禄的话,柳阿继只得睁开眼睛,回答:“是妾近来身体不好。” “当初你同我,从西广一路跋涉,你不是道自己身子骨健朗,从小便不爱生小病么?” 从西广抵京,一路又远又长,可柳阿继只觉得记忆太过久远,想不得那时的事情。她只以为陈禄有意为难,便淡淡地说:“是妾的不是。” 柳阿继虽然为人有几分木讷,但遇着了陈禄,便总是红着脸,也要多憋出几句话。除了上次后花园之事,陈禄还真没在她这,遇到如此冷遇。本见她这两日看似身体不好,软了的几分心,此刻又硬了回去。 自此一路无话。到了宫门口,二人下了马车,步行至启天殿,柳阿继几次快走不下去,看着面前陈禄的背影,便咬破了口中舌,咬牙坚持了下去。 至殿,拜过当今天子,又去给皇后磕了头。柳阿继精神恍惚,不敢分神,不过凭着前世经历,到是没有差错。 陈禄还有事情要去办,就留在了宫里,柳阿继一人出了宫,撑到了上了马车,就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已然回到了自己房里,姬如如今腿不方便,便大靠在她的床榻边,看着她哭。自打柳阿继死而复生,便一直不是她自己哭,就是姬如哭给她看,她还没大清醒,甚至觉得有几分有趣儿,就伸手拍姬如的脸,说道:“乖,不哭了啊,咱以后都不哭了。” 柳阿继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没一点力气,姬如腿上有伤,也扶不起起她。柳阿继叫了几声,也不见丫鬟婆子,不知是因为她没有气力,声音太小,还是怎地,甚至没有人应她。 姬如刚止住的泪,瞬时又落了下来:“姐姐,你别喊了,今天你刚一走,府里的管事就来说,张氏那里用的人手不够,把翠如好燕儿要走了。” “那李婆子呢?” “被调到了膳房。姐姐,你如今身边就只剩我一个残废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昨天不同那张氏争辩,也不会今天连照顾姐姐都不得。”这是姬如第一次因为嘴快,吃了如此大亏,现在想来后悔不已。 柳阿继见姬如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没了血色,脸上挂满了泪痕,嘴唇干枯破皮,裙子下摆掀着,衬裤的膝盖位置上还留着点点血迹。她摸着姬如的头发,又轻声安慰,只觉得有这么一个妹妹,即便万般苦楚,也是老天待她不薄。 柳阿继想寻些旁的话同姬如说,便问道:“傻猴儿,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之前膳房那边刚有人送过饭来,约莫着有午时了吧。” 话至此处,姐妹二人又沉默了下来。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们都是连饭还没用过,可此时两人一个病的起不来床,一个腿上受了伤,站都站不住。而此时身边,连一个能帮忙取水盛饭的人都没有。 “姐姐可是饿了?我把吃食给你拿来,虽约莫凉了些,可还是先吃上一口吧?”姬如说。 见柳阿继摇头,姬如便又说:“姐姐可是担心我站不起来?我可以扶着椅子,慢慢来的。” 扶着椅子,站不起来,和爬又有什么区别?柳阿继眼眶发酸,同姬如说:“膝盖肿的那么厉害,要再伤到,你还想不想站起来?我一直躺着,也不是很饿,等我休息一会,有了力气,再一同吃。” 话虽这样说,可到了申时,柳阿继还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姬如担心柳阿继的身体,恨不得就算是爬,也要叫大夫来。 柳阿继自然不肯,寻了些话又去逗她。 “我家姬如要是腿上,真落了腿疾,可叫我怎么办?”柳阿继说着,扬眉对姬如笑。柳阿继生的五官十分端正,作出这样的表情,平添了几分滑稽。 “你如此美貌,又要我到哪里寻个俊朗的瘸子,与你配成一对?” 姬如斥柳阿继胡说,面上却不再紧绷。 直到膳房送晚饭的丫头来了,才求道让把膳食直接端到床榻,姬如担心柳阿继的身体,又出口求着丫头,让她帮忙找个大夫。 那送饭的丫头却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可不归我管,便是这饭,要不是看着尚侧妃病了,身边只有你一个残废,也不该我送来。” 丫头话音刚落,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明日我可没功夫管了,你们要吃,就自己去膳房拿。尚侧妃也是好大的面子,就是王妃那边吃食,也是自己院里的丫鬟来取。” “你怎么…”柳阿继拦住姬如,不让她同那丫头争辩。 柳阿继也不愿听她胡说八道,王妃安氏那里,自有自己的小厨房,除了日常水果外,哪用得日日叫下人巴巴地去膳房取。 柳阿继从头上摘下了一根杈子,递给那丫头。 “谢侧妃赏。”那丫头手脚利落地接过了钗子,她拿了东西,脸上好看了许多,乐出了声:“今日天色晚了,奴婢明日一早,就帮侧妃请大夫来。” 柳阿继又说:“如今我二人都起不得身,明日的吃食也麻烦了。” “奴婢自是会记得送来的。”这回,丫头回答的到是利爽。 又让那丫头帮忙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柳阿继才放她离开,目送丫头离开了以后,姬如先喂柳阿继吃了饭,自己才吃。没等姬如吃完,柳阿继就又睡了过去,姬如见状,放轻了动作,只默默吃完饭,小心地把碗盘放放到了地上。仔细替柳阿继擦了脸和手,自己也潦草的擦了一把,就挨着柳阿继,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膳房的丫头依约叫了大夫过来,太医自是不敢想的,应该是城里普通的医家,许是第一次来王府这样的地界,还有些紧张。 看诊开过药以后,柳阿继让大夫看了姬如的腿伤,又让着开了两副药。拿了几两银子分别给了大夫,和膳房的丫头,让她跟着去把药抓了,再煎了送过来。 就这么熬了几天,膳房送来的饭虽一日比一日差了起来,可姬如却终于能下地了。 从柳阿继进府,这些天陈禄一次也没有来过,府里面会看眼色的,都对这位新进府的侧妃有了认识,越加苛刻了起来。柳阿继身子不好,王妃安氏的身子更不好,从来不让王府里的姬妾请安、立规矩,除非年节,寻常日子很难见得一面。见不着王爷,也见不着王妃,便是连个告状的地方也没有。 好在姬如一贯手脚麻利,照顾起柳阿继,也算得心应手。 “那些人就算放在身边,也得防着,更不好撵出去,我们这样不是更好?”这些日子,柳阿继的精神也好了不少,便靠在床上和姬如说话。 “话是这样说,我却恼王爷把姐姐娶了回来,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扔在这破地方。”姬如说。 即便当真如此想,又怎能把话说出来?柳阿继恼了,斥责姬如:“莫说王爷对你我有活命之恩,单单王府里,是你乱说话的地方?管不住自己的口舌,莫不是还没吃够苦头?” “姐姐莫要生气,我不说就是了。”姬如怕柳阿继气坏身子,开口想安慰:“姬如只是为姐姐不值,当初你我在外面,日子虽然苦了一些,姐姐却是日日脸上带着笑的,哪里像现在这般愁眉不展,累得身体也得了病?” 柳阿继见她说着告饶的话,可还是诉苦不停,怕被人听到,急地说不出话。 姬如却还自顾说道:“便是姐姐随意寻个老实的人嫁了,也不至如此!” 姬如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推开了,陈禄脸色已经恼怒到了极点,站在房门口目光如电地看向姬。如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 “好,好,好!”陈禄气极,一连叫了三声好。 姬如被吓得立刻跪到了地上,她在柳阿继面前什么都敢说,却不是不怕这权势滔天地陈王爷的,此时只恨没早点撕烂自己的嘴。 柳阿继也被吓得不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地爬下床,挨着姬如也跪在地上。 陈禄留下身后的管事和下人,独自走到柳阿继面前,冷眼看着她,问道:“你还要这个丫头?” 柳阿继冷汗直流,旁的人许听不懂陈禄的意思,可她却知道,陈禄这是不想再留姬如的命了。 “是妾没有管教好她,只当她年幼,又救过妾的性命,从不打骂责罚。还请王爷今日……” 陈禄打断柳阿继的话,说道:“本王觉得这个丫头留不得了,再留就是大祸,叫人拖下去仗毙吧!” 陈禄话音刚一落,门外就有下人过来,要拖姬如。柳阿继扑了过去,紧紧地把姬如抱在怀中,苦苦哀求陈禄:“姬如以下犯上,妾不敢求别的,只求王爷留一条活路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系统提示,恭喜姬如同学获得猪队友勋章。 ☆、第五章妙音 “给她留一条活路?还是给你自己留吧!”陈禄看向柳阿继的目光,已经没有一点儿温度,又对下人吩咐:“把她拉开!” 姬如在柳阿继的怀里瑟瑟发抖,柳阿继紧抓住她的胳膊,同下人推搡,下人虽不敢在陈王面前伤她,可无奈柳阿继还在病中,终还是被人把姬如拖了下去。 “妾以后一定好好伺候王爷,再也不敢想旁的,还请王爷开恩!”柳阿继痛哭求饶,不停地对陈禄磕头,直磕到头破血流。 姬如看见,虽被人拽的紧,可还是高声喊道:“姐姐,姐姐不要管我了……”如此喊着,她也放弃了挣扎,只想寻个痛快,莫要再连累柳阿继。 “王爷开恩呐!”柳阿继心乱如麻,眼前一黑,咬破了唇,想要硬撑,却一口血吐了出来。 第4节 “放开她!”陈禄一阵心慌,连忙扶起柳阿继。看着她惨白的脸,想到过往的红袖添香,温柔解语,终还是不忍。他咬牙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我二人的情分也算了了!” 下人们被陈禄一吼,吓得赶紧放开了姬如,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姬如此时本已经被拖出房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坐在地上,愣愣地看向柳阿继同陈禄。 “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见人都傻了,没人动,陈禄气急败坏。 “多谢王爷。禄哥儿……”见还是保住了姬如,柳阿继放下了心,话没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陈禄将柳阿继抱回床上,把她放下,刚想起身,就觉得胸前一紧,低头一看,见柳阿继竟然人虽晕了过去,却还紧紧地拽着他胸前的衣裳。叹了一口气,陈禄心中念,算了,只当我前世欠了你的。便任她抓着,坐在床边,等太医来。 常玉喜自陈禄在门外时,便一直跟在身后,见了眼前情况,心道王爷心里,还是有柳姑娘的。看王爷一半会儿是不会走了,他手脚麻利地去取了热水,又从柳阿继房内的架子上拿了茶叶,为陈禄沏好了茶。 茶刚一入口,陈禄就吐了出来。此时他人已经冷静了下来,想起姬如刚才的话,把她叫到了面前。 “我听你说,阿…”阿继二字刚要出口,陈禄又咽了回去:“尚氏就算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致如此,你倒是给我说说,她现在到是如何了。” 姬如心里暗恨,你刚刚亲眼见她吐了血,却又问我姐姐此时如何?可是她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老老实实地说:“是奴婢胡说!都是奴婢的错,求王爷莫要因奴婢恼了侧妃娘娘!” 陈禄反手摔了手中茶碗,骂了几句,吩咐姬如只管把此间种种如实说来。 姬如领命,自然一丝不落地把最近受得刁难全都说了。 “荒唐!刁奴!”陈禄问:“常玉喜,你可都听到了?” 常玉喜下跪,道:“奴才听得清楚,请王爷放心,姬如姑娘说的,奴才定会查个清楚,那些个不学好,做坏的奴才一个也不会放过。今日起,一定会照看好侧妃娘娘这边,再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不一会,有下人通传:“王爷,柳太医到了。”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叫他进来!” 姬如站在一旁,急切地看着太医给柳阿继诊脉。老天保佑,希望姐姐没有大碍,不然她真是万死也不能赎罪。 “王爷,侧妃娘娘并无大碍,多是外伤,只是因为伤寒未愈,又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太医把过脉,起身禀明。 陈禄见柳阿继额头上的血还没止住,让太医不要啰嗦,赶紧包扎开药。 太医得了吩咐,手脚麻利的涂了外用伤药,又给柳阿继裹上了纱布。他见柳阿继的手一直抓着陈禄,而陈禄也一直紧盯着他手上行动,终于忍不住开口:“臣看娘娘脉象,虽然底子很好,可最近似乎忧虑过深,伤了心肺。若不能好生休养,再伤了心神,恐……影响寿元。” 陈禄拉过柳阿继的手,紧了紧,回道:“本王知道了,还谢过柳太医出言提醒。” 许是感谢柳太医直言,送柳太医走时,陈禄又叫人多准备了好些礼物。 自这之后,柳阿继这三间屋子,起了巨大变化。新派来的丫鬟婆子,跑腿出力的家丁,算起来安近了十几号人。陈禄三天两日也会来柳阿继这里坐坐,就算柳阿继身体未愈,不能伺候,也会同她说说话。 如此过了半个月,柳阿继身体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姐姐今日天气好得紧,你也别成天闷在屋子里,我们出去逛逛吧。”见柳阿继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却还是整天窝在屋子里面,姬如劝道。 柳阿继笑着拍了拍姬如,说:“猴儿,外面是非多,想晒太阳,搬张椅子坐到门外不就成了。”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左右就在附近走走逛逛。” 想着姬如已经提了几天,让她出去散心,都被她拒绝了,柳阿继今天也耐不住了,便点头答应。 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柳阿继同姬如才出了门。姬如说的是实话,今日确实天气很好,太阳一照,只觉得浑身发暖,听着草丛中的虫鸣,柳阿继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走到不远处,柳阿继只觉得眼前景色竟是莫名熟悉。突然见一道白影,从脚下窜过,柳阿继瞅着,更是眼熟,便带着人跟了过去。 一路行去,眼前起了变化,盛夏的季节,此处树木却是光秃秃地。任有些绿草,又种植了些花卉,还是有些奇怪,枯树林中一座三层高的神色小楼,静静矗立。 “姐姐,这怎么这么多枯树?”姬如问。 “不是枯树,是梅树。”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黄昏楼,前世柳阿继嫁入陈王府,住的就是这里。此时重回故地,百感交集,前世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便是在此处度过的。 料想此处,此时应该没人住,柳阿继便抬足,想往里走去。身后跟的丫鬟婆子,却有些紧张,想上前,同柳阿继说些什么。 此时,却突然听有人开口,问道:“是什么人?” 只见树下走来一名俏生生地番邦女子,怀抱白猫,棕发碧瞳,肤白胜雪。最难得却是,身为异族,却有一身温婉的气质。 “大胆,见了侧妃娘娘,还不快见礼?”柳阿继身后,有丫鬟斥道。 “妾身妙音,见过侧妃娘娘。”女子缓步上前,行礼道。 婆子也凑上前,小声告诉阿继,江中巡抚有一房番邦妾室,这妙音便是那庶出的女儿。前些日子被陈禄带了回来,纳了妾。如今正住在这疏影黄昏楼。 女子绝色婀娜,柳阿继却没有多看,只是盯着她怀里的白猫儿看。雪球,前世陈禄送她解闷的猫。 “不必多礼。”柳阿继叫妙音起身,又看着猫儿说:“我最近身体不好,一直没出过门子,也没见过妹妹。今天出门,却被这小家伙引了过来,也算缘分。” “妾身也是刚刚进府,还没来得急去给姐姐们问安,还请姐姐见谅。”说着,妙音又看着自己怀里的猫儿,脸上露出几分甜蜜:“王爷怜妾成日里无聊,便送了这小家伙给我。” 看着这个她前世,没有见过的妙音,住在她前世住的地方,怀抱前世属于她的猫。柳阿继觉得有趣儿,面上却不显,她从手上撸下翡翠镯子,送给妙音。 妙音推辞了一番,自是无用,最后还是道谢收了下来。 “妹妹怎么一个人在此处?下人呢?”柳阿继问,她微微垂下眼,有些乏力。 妙音只道猫儿顽皮,见它不见了,她一时心急,没顾得上下人,自己跑了出来找它。 柳阿继指了一个丫鬟,让她送妙音回去。 妙音走后,柳阿继也没了再逛的心思,便也回去了。 刚一回到房,姬如就把下人都撵了出去,看着柳阿继的脸色,见她并未伤心不虞,放心下来,可又为她不值。 挨近柳阿继,姬如小声说:“我见王爷这几天对姐姐,温柔有礼,本以为他是上了心的,怎知,这才几天……” “你倒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还是爱搬弄口舌。”柳阿继打断姬如的话。 “姐姐你性子软,我这是为姐姐担心!” 柳阿继斜眼看着姬如笑,靠近她,贴在她在耳边说:“妹妹你莫真的以为,先前王爷,不知道他冷着我,下人们会怎么对我?我在这王府会是什么处境?雷霆雨露,均为君恩,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姐姐……”姬如睁大眼睛看向柳阿继,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第六章生日 柳阿继的日子过的平静,一个月转眼过去。王府里又忙了起来,再过几天便是陈禄的生辰,王府里挂起了灯笼,每天几车几车的礼物送进王府,许是打赏得的多了,连带着下人脸上,也挂起了喜气洋洋地笑容。 可柳阿继却有些发愁,不知到时要送什么礼物,她身边的东西不是尚府送来的陪嫁,便是陈禄赏赐的玩意。即便是寻常闺秀都会的刺绣,她也是拿不出手的。 “姐姐,你又在那儿,发什么楞呢?”姬如端了甜汤回来,见柳阿继还拄着头,座在桌旁发呆。 “再过几天就是王爷的生辰了,我却不知送什么礼物。”柳阿继说。 “那有什么麻烦的,王爷什么东西没有?不过是个心意。” 柳阿继叹气,有的时候其实千金易得,难的便是一个心意。前世她穿过九百九十九颗相思红豆,也曾亲手雕过梳子 。只是想起指尖地痛,深夜里干涩地眼,她便生不出再做一次的念头。 “姐姐绣工如何?给王爷绣个荷包吧。”姬如到真没见过柳阿继绣过什么物件。 柳阿继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拿不出手的。” 正说着,陈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常玉喜,常玉喜手中拿了一个硕大地包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在说什么呢?莫不是又说我坏话?”陈禄笑道。 姬如见陈禄来了,连忙寻了个理由跑了,自打上次的事情以后,她见到陈禄就怕。 “哪有的事,妾是在想,王爷生辰就要到了,也不知送什么礼物好。”柳阿继给陈禄看茶,随意地解释道。和姬如不同,柳阿继近来总是见陈禄,倒是适应了许多。 “我哪里有什么缺用的,心意到了就好。” 陈禄话一出口,柳阿继也忍不住笑了。陈禄奇怪,问道:“怎么笑成这样?是我说错了什么?” 柳阿继只把刚才姬如的话,同陈禄学了。 陈禄笑了笑说:“姬如这丫头,近来到是懂事了些。” 柳阿继但笑不语。 “对了,上次不是答应要交你下棋吗?常玉喜,把东西拿上来吧。”陈禄说。 常玉喜得了吩咐,将包裹放到了桌上,揭开包在上面的布。玉石的棋盘、棋盒、棋子。 陈禄把黑棋往棋盒里装去,又招呼柳阿继帮忙,说道:“棋子我已经叫人洗过了,放心吧。” 柳阿继点头,笑着帮忙。 收好棋子,陈禄同柳阿继讲了拿棋子的手势,下棋的规则,又教了些基本的定势手段。 “学棋总是要下棋的,不如我们下一盘,你练练手。”陈禄说。 柳阿继自然答应,二人手谈了起来。 柳阿继其实前世已经和陈禄学过棋,下的也不错,不过为了装作初学,故意犯了几个常见的错误。可此时在陈禄看来,当是孺子可教。 “没想到阿…”其实陈禄也不习惯,称呼柳阿继做尚霓裳,见此时,除了常玉喜,旁的下人都在门外候着,便没在意。说道:“没想到本王的阿继,还是这手谈的天才。” “王爷就哄着妾玩吧。”柳阿继笑道。 陈禄带着柳阿继复盘,挑着些她浅显地错误,和妙手讲着,一来二去,也得了些趣味。自从上次后花园柳阿继拒婚起,陈禄总是疑心柳阿继待他不如以往,虽还是柔顺听话,却觉着生疏许多。今日总算觉得其乐融融,亲近许多,便决意以后要常来找柳阿继下下棋。 直到天色渐黑,陈禄才有些不舍的离去,为了顾念柳阿继的身子,自打成亲,二人还未同房。 为了陈禄的生辰礼,柳阿继特意出了两次门,才勉强找到可心的。不过前世今生,难得又能在外面逛,她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连带着身子也日渐安康。 日月如梭,陈禄的生辰终于到了。因今年陈禄过的是小生日,只为热闹喜庆,摆了家宴。除了府上的妃子姬妾,也只请了几个陈禄亲近信任的幕僚。 王妃安氏身体不好,并没有出席。 世子陈铭,没有单开桌子,就坐在陈禄手边。往下便是柳阿继居左,张氏带着四岁的女儿惠安,居右坐着。其次便是府里的几个妾室,和陈禄另外两个庶出的女儿。再次之便是陈禄的幕僚。 照着规矩,众人落座以后,就有太监先唱报宫里的赏赐,再然后便是其余几位皇子送来的礼物。说完之后,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儿子祝父王,安乐快活,心想事成。”陈王世子陈铭,率先起身,恭贺陈禄。陈铭如今不过七八岁的年龄,许是随了母亲安氏,性子十分安静知理。 “铭儿乖,你前几天送给父王的马,父王已经看过,十分欢喜。”陈禄开怀大笑。陈铭不止是他的嫡长子,更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说是心头肉,也不为过。 “父王喜欢,儿子也总算是放心了。”当真是年龄小,陈铭说着,还做出一个放心的表情。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世子大孝,王爷好福气!”有人顺势恭贺讨巧。 陈铭说话时,柳阿继正巧捏了一块点心,要往嘴里送。偏她坐的离那父子俩近,陈铭孩子气的模样看了个清楚,被他逗得要笑不笑,嘴里的点心也吃不得吐不得。柳阿继前世膝下无子,陈铭又幼年丧母,她一向偏爱陈铭,视作心肝……若说今生,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那便是陈铭了。此时,看他可爱,一心母爱泛滥,恨不得将眼睛,长在他身上。 此时的陈铭,还是初见柳阿继,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有些恼了,侧过脸不让他看。 两个人这些小动作入了陈禄的眼,他却并没在意。 张氏也起身,说了一番吉祥话,又叫了人驾车入殿,送了礼物。车上铺了大红的帘布,里面有东西在动,似是活物。 第5节 “妾三年前便听北方有祥瑞,早就派了人去寻,正巧前段日子当真寻到,送予王爷,还望王爷欢喜。” 张氏话音刚落,下人机灵便掀开帘布。只听一生虎啸,白亮光滑的皮毛,吊着眼的眉梢有些烦躁和凶狠——却是一只白虎。 旁人看得开心,惠安和陈禄另外两个庶出的女儿,却是被吓到了。下人们连忙哄住姐儿们的哭声,怕扫了陈禄的兴致。 这礼物贵重新奇,可陈禄看着却不似太过在意,只是勉强说了些场面话。张氏当下,便有了脸色,但陈禄面前,只能隐而不发。 张氏下面,便该柳阿继献礼,她送的是前朝棋神,张东青的孤谱,算是不功不过。 “妾祝王爷身体安康,万事如意。妾身无长物,有的也都是王爷赏赐。今日只能献歌一曲,聊表心意,还望王爷不弃。”妙音起身,落落大方地说道。 “好,妙音你好好唱,唱得好了,本王还有赏赐。”陈禄开怀大笑。 张氏见状,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看向妙音的目光像要将她生吃活剥。 妙音走到殿中,早有人摆好琴案,她便端坐在前。琴音曼妙,却非绝色,可歌喉一展,柳阿继才明白,什么叫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妙音说起话来,声音就好,但也只觉得温温柔柔,并无特别,可歌唱时却全然不同。柔情,笃定,铿锵……天籁之音不过如此。 歌至精妙,一群舞姬上前献舞,舞姿玲珑,美人曼妙,人见了,如至仙境。 陈禄大喜,旁人也道开了眼界。 柳阿继却见了妙音眼里柔情,心中轻叹。 接下来众人的礼物节目,在妙音的珠玉前却失色不少。 宴至深夜,人才散去。 酒宴过后,陈禄却是去了柳阿继处过夜。陈禄,惊了姬妾的眼。本以为今天这样的日子,陈禄不是会去安氏的屋子,便会去最近盛宠,又得了赞赏的妙音那处。哪里想得到,却是便宜了默不作声的柳阿继。 第二天一早,陈禄起身,揉了揉头,昨日酒水饮得多了,此时还有些头疼。他刚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了身旁还在熟睡的柳阿继,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只见床褥上点点红梅,瞬时开眉展眼,神清气爽。他本早就知道,柳阿继是二嫁之身,本并未指望她还是完璧,可他的阿继,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挨过身去,用额头抵着柳阿继的脸,心中柔情难以抑制,又亲吻她。 柳阿继昨天本极乏极累,才睡下,正睡的深沉,却还是被陈禄吵醒。她微微眯起眼,见是陈禄,便又合上了眼,轻声喃喃:“禄哥儿,别闹……” 陈禄却不肯,他贴近柳阿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哪里使得。昨天夜里,我收下阿继两份大礼,今日不为娘子更衣添茶,如何报之?” 柳阿继被陈禄吵得还是醒了,却是却还不肯睁眼,人正迷糊,便顺嘴回道:“不就是棋谱吗?哪有两份?”话音刚落,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红了脸。 陈禄又亲了亲柳阿继的脸,说是时间还早,叫她接着睡。等他下朝回来再叫她,为她更衣添茶。 柳阿继想陈禄奇怪,她睡着了非闹她醒,醒了以后又叫她睡。只是她当真困乏,应了一声,没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第七章儿子 今日一上早朝,满朝文武便发现,陈禄不过过了一个生日而已,竟然一脸容光焕发。就连太子参了一个陈王麾下的将领,都没能改变他的好心情。整个人,一副走在云里的架势,就差飘了起来。 “陈王,你这是怎么了?”就连当今天子,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儿子无事,只是见父皇身体安康,英明神武,便忍不住的欢喜。”陈禄自不会说实话,只能说了些好听的给天子听。可说话时,又忍不住把嘴角裂到了耳根。 皇帝听了,便猜到陈禄的心思,也不再与他多纠缠。 下了朝,陈禄更是满心欢喜地要往回赶,丝毫没有要和朝中同僚多叙的意思。只是路上,还没等陈禄得意多久,便听外面敲锣打鼓,轿子也在街上停了下来,常玉喜禀报,说有人家正在出丧。陈禄示意,让轿夫把轿子靠边,把路让予那户人家先行。 出丧的许也是大户人家,阵仗很大,许多路人也纷纷站到街道两侧让路。 一时间有人交头接耳,街上喧杂异常。可两道声音,却离奇清晰地传到了陈禄耳里。 一人问:“张大哥你不是刚刚成亲,怎么还成日愁眉苦脸?” 另一个人回道:“哎,兄弟你是不知,我那婆娘虽然进了我家的门,可却还一心想着,她那不知跑到哪儿去的表哥。” 那人又笑道:“这有什么好愁的?张大哥你只要夜里累些,叫嫂夫人早日生下个一儿半女,不就好了。这女人啊,只要有了儿女,便再也生不出旁的心思了。” 另一个人听了那人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惊觉茅塞顿开,连声大笑,道了谢。 两人的谈话声入耳,本在闭目养神的陈禄却睁开了眼睛。他回想和柳阿继,自成亲前后花园的不欢而散,到昨夜种种,心中有了主意。那人说得对,不管柳阿继当初是为了什么同他分了心,只要生个儿子,柳阿继便会彻底歇了心思。 昨天夜里得了惊喜,此时又意外得了'整治'柳阿继的法子。陈禄只觉得老天佑他,似乎天下万事,尽在掌握,好不得意。 刚一回到王府,陈禄便赶去柳阿继处赴约。可柳阿继却没依约,等他叫醒,丫鬟守在门外,说柳阿继已经起身,正在沐浴。陈禄推门进去,床上被褥已经换了新的,屏风那头的水,还冒着热气,可柳阿继已经洗完出浴,端坐在梳妆台前,姬如正在帮她绞头发。 “王爷回来了?”陈禄还在门外时,柳阿继便听到了声音。他刚一进门,便转过头招呼道。 柳阿继刚出浴,只穿了中衣,脸上没有丝毫脂粉,发上还滴着水。陈禄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此时的柳阿继别有风情,恨不得立刻同她'生儿子'。 “王爷安。”姬如放下了柳阿继的头发,俯身行礼。 “嗯,你先退下吧。”见房里只有一个姬如碍事,陈禄立刻出声撵人。 姬如奇怪地看着陈禄,说道:“奴婢还没有伺候侧妃绞干头发,还有更衣上妆……” 陈禄上前,接过了姬如手里的布,替柳阿继擦拭头发,说:“这里用不到你了,本王亲自来。” 姬如无奈,只能找出柳阿继一会要穿的衣服,放在一旁,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姬如刚一出去,陈禄的手就立刻不老实了起来。青天白日,柳阿继怎会同他胡闹,便打开陈禄的手,要自己来。 “娘子可是忘了?为夫早上便说过,要为夫人更衣梳头,添茶倒水?” 柳阿继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陈禄如此油腔滑调。争不过他,只能任他捣乱。两人推推搡搡,弄了好些时候,柳阿继才穿上外衣,脸已经红了个彻底。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给你梳头发了。”陈禄执起柳阿继的发,笑着说。 听着陈禄的话,柳阿继想起他们初次见面。五六岁的乡下丫头,并不懂什么情爱,只觉得锦衣白面的哥儿,俊的很,也温柔得紧。哪里想得到,少年不过是看她有趣,兴起了逗弄之心。却平白结下了缘。 陈禄并不知柳阿继想得那么多,还是同她打趣。 自打这日起,陈禄便忘不掉要柳阿继给他'生儿子'的念头,夜夜来她房中过夜,柔声情话,羡煞旁人。 张氏那处,得了风声,便总来挑衅,柳阿继也只无声挡下。如今柳阿继受宠,便是张氏心中如何不忿,也轻易下不了绊子。何况前世的手下败将,柳阿继只拿张氏当作纸老虎,并不怕她。 一日陈禄在柳阿继房中,刚退下外衣要上床休息,外面却传来喧嚣声。陈禄皱眉,叫了人进来问,才知道是妙音感染了风寒,如今正在疏影黄昏楼哭喊着要见陈禄。下人们怕出了什么事,只好到柳阿继这里寻陈禄。 “既然病了,就去找医生,来找我做什么?”话虽这样说,陈禄还是穿上了衣裳,同柳阿继说了几句好话,去了疏影黄昏楼。 陈禄前脚刚走,姬如就咬着牙进来了,柳阿继见姬如样子,就知道她没什么好话。还没等她开口,柳阿继就撵她回自己房间休息。 姬如对柳阿继,一向顺从,虽然还是不忿,但听话回去睡了。 夜里,柳阿继突然觉得身旁的床一塌,一股寒气冲进被窝,惊醒了起来。睁眼见是陈禄回来了,便起身轻轻为他掖了被角,又躺下身,睡了过去。 事情没过几天,又一日夜里,陈禄本和柳阿继已经睡下,却突然被下人叫醒。张氏派人过来寻陈禄,说是惠安病了。柳阿继这次却很快清醒了过来,看着陈禄,似笑非笑。 见了柳阿继的表情,陈禄也很无奈,只是惠安病了,陈禄也不能不去。 “王爷去看看吧,姐儿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也担心。”柳阿继识趣地劝道。 陈禄去了,柳阿继也没等,自顾睡了,果然,这夜陈禄却没回来。张氏的道行到底是要比妙音高的,更何况惠安是陈禄的第一个女儿,陈禄一贯视她如掌上明珠。 第二日一早,姬如偷偷摸摸地端了药进来,见柳阿继眉也不皱地一口喝下。忍不住说:“姐姐,这药,以后就不要喝了吧……要是被王爷发现,怕是我们姐妹二人,都活不成了。” 柳阿继看向姬如,叹气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她只是写下方子,叫姬如背开他人,抓药煎药。 姬如小声说:“在药铺问了大夫。”当知道药方上的药,代表了什么以后,姬如当时就被吓破了胆子,比陈禄叫人把她捉去,要打死她时还要怕。 “姐姐,你是何苦……” “你不懂,我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尤其是此时,即便有了,也保不住……”柳阿继苦笑,又说道:“以后还是我自己去抓药吧,莫要连累了你。”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姬如只怕连累姐姐,却不怕被姐姐连累。”姬如虽然年纪小,这话却十分笃定。 “只是,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方子的?”医馆里的大夫同她说,这是上好秘传的逼子药。可姬如却不明白,柳阿继是从何处,得了这样的方子。 怎么知道这方子的?这药她吃了十年。发现以后,她叫人查了个彻底,许太医跪在面前,一字一字地念出药方。只听了一遍而已,便再也忘不掉。 只是这话,却不能同姬如说,柳阿继只是推诿,说方子是在医书上,偶然看到的。 柳阿继怕姬如坏事,又小声把现在的形势说给她听:“王爷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嫡长子,安氏身子又一向不好,不知能挺到几时。如果我现在有了,女儿到罢了,要是一朝得子,不知道多少人,容不得这孩子。不然以王爷如今的年龄,又怎么会只有铭儿一个儿子?”这是柳阿继前世,用自己第一个,也算唯一一个孩子的命,换得知道的。 那个孩子,柳阿继用了全部心血去保护,可还没等降世,便没了。至今,她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夺了她孩儿的命。即便是后来,她视作眼珠,来疼爱的铭儿,也在册封太子前夕,被人害了……生在天子之家,太残忍了,柳阿继不想,也不忍再让那个孩子来世间再走一遭。 “姐姐说的我清楚,只是姐姐怎就那么笃定,王爷保不住你的孩子呢?明明王爷如此疼爱你,难道姐姐,就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姬如不解地问道。 疼爱?没人知道,她在陈禄的宠爱下,有多诚惶诚恐,胆战心惊。有的时候,不问不理,未必是坏事,宠爱,才是致命一击。 “还不是时候,孩子的事情,还是等我们在这王府站稳脚后,再说吧。”柳阿继只能如此安慰姬如。 听柳阿继并不是不要孩子,只是暂时不想,姬如才放心下来。 ☆、第八章陈铭 说曹操,曹操到。柳阿继早上刚同姬如说过陈铭,下午陈铭居然自己寻了过来。 丫鬟禀报陈铭在房外等着的时候,柳阿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又和丫鬟确认了一次,才赶紧叫人把陈铭请了过来。 陈铭虽然早早被册封了世子,可在家里还是穿着寻常的便服,小小的人儿,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做派。可在柳阿继眼里,她的铭儿却是无处不好,无处不妙,无处不让人怜惜。 见得自己的心肝肝离得如此之近,柳阿继强忍着把陈铭抱入怀中的冲动,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陈铭看着柳阿继,只觉得父王新得的这位侧妃,看向自己的眼神好生奇怪,不过他还年幼,本能便会趋吉避凶,没有感觉到柳阿继的恶意,并不觉得她讨厌。 “给尚侧妃见礼了。”陈铭拱手道。 “好孩子,你坐,不用多礼,叫我姨娘就好。”柳阿继想到前世,陈铭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母后,石头做的心,也化成了水。 柳阿继不放心别人,特意叫丫鬟把姬如叫来,让她亲自去厨房拿些椰蓉点心,再取些蜜水。 陈铭坐在一旁,听到柳阿继的话,晃了晃脑袋,好奇地问道:“姨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母妃待他一向严厉,不许他挑食,所以便是母妃和他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不知道他最中意的便是莲蓉馅的点心。 “不过是些小孩子都喜欢的东西罢了。”柳阿继自不能如实讲来,便只能搪塞陈铭。 陈铭听柳阿继把他比作寻常小孩,有些恼了。转念又想,这尚侧妃待他实在亲切,不好在她面前如此做派,才收起脸色。 “前几日父王指导我棋道时,提到姨娘也是初蒙,却妙手不断,很有些天赋。”说到这里,陈铭露出一丝不服气的表情,又道:“所以我今日才登门前来,向姨娘讨教,你我切磋一二可好?” 柳阿继被陈铭逗得乐了,却知道他的性子,怕陈铭当真恼了,只能憋住笑意,回他:“要得,要得。” 于是这一下午,柳阿继便哄着陈铭一起下棋,吃点心。 柳阿继有意让陈铭,又有心逗弄他,两人行棋自是焦灼,陈铭下得认真,很有些趣味。能吃到自己最爱吃,平时又很少吃到的零食,在柳阿继这里玩得忘了时间。最后还是安氏派人来寻,才把陈铭接了回去。 “谢谢姨娘指教,今日天色已晚,铭儿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向姨娘讨教。”陈铭一本正经的说道。一天玩下了,我已经变成了铭儿。 第6节 陈铭走了,姬如又同柳阿继说了会话,道这小世子爷倒是个好的,知礼内敛,最难得还有孩子的童真可爱。 柳阿继听了,十分高兴。 今日儿子来了,老子却不见了影。收拾好棋盘点心,柳阿继早早洗漱,睡了下去。 话分两头,陈铭回了安氏那里,母子二人用了晚餐。 安氏问起陈铭,今日的事情,陈铭自是如实说了。饭后,安氏吩咐陈铭把今天落下的功课做好,才许他睡。 “王妃,这尚氏当真有几分奇怪。”容嬷嬷同张氏悄悄说。她是安氏带来王府的陪嫁嬷嬷,更是安氏的奶嬷嬷。 安氏跪在佛堂前,正要闭眼念经,突听容嬷嬷的话,停了下来。想起前几日她在柳阿继处地暗子,传回来的消息,说道:“不碍事地,尚氏奇怪与否,并无大碍。只是,她却是个拎得清的。既然她知道不要自己的孩子,此时便不会害了我的铭儿。” 容嬷嬷听了安氏的话便放下心来。她并不问安氏,是怎么知道尚氏不打算要自己地孩子的。她家王妃,在还是姑娘时,虽然体弱,却早手眼通天,手段惊人。如果不是安氏的苦心经营,王府此时也不会只有铭儿哥一个男孩。 “以后铭儿哥想去尚氏那里,只要他做完功课,不必过分拘着。”安氏身体不好,有一个没有坏心,能陪儿子玩得开心的,她也愿意。 “是,老奴晓得了。”容嬷嬷回话。 话说自打张氏叫人过来寻陈禄以后,陈禄便不再日日来柳阿继这里过夜了,只是每隔一两天,必会来一次。说也巧,陈禄不在的日子,陈铭总会来外,可父子俩在柳阿继这里却生生没碰过面。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陈铭已经非常喜欢依恋柳阿继了,只觉得自他记事,便没人待他这般温柔贴心。于是每日早早地做完功课,便想跑到柳阿继这里玩耍。说来也是,陈铭没有兄弟,妹妹们年龄又太小,在王府里也难免觉得孤单。 “姨娘,姨娘你看我拿了什么给你?”陈铭人还没见,声音却先传了进来。 柳阿继听他声音里有些气喘,连忙起身喊道:“猴儿,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跑,当心摔着了。” “我没事,姨娘不用担心。”那边陈铭还是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自打陈铭同柳阿继相处,因柳阿继总爱逗弄他,陈铭的性子也比以前活泼了许多。 既然已经听到声了,人也就不远了,柳阿继虽然担心,却也没过分紧张。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陈铭就抱着一团白绒绒地猫儿跑了进来。他伸手向柳阿继显摆,说:“姨娘,你看我抓的猫。” 柳阿继拿帕子去擦陈铭的小花脸,她瞧的清楚,陈铭怀里这只,正是陈禄送给妙音的白猫儿雪球。 “看你野的,自己都快变成小花猫了。下人呢,怎么又是一个也不在身边?” “姨娘现在怎么也和母妃一样,什么都管得紧。”陈铭见柳阿继的反应,便不太开心地嘀咕。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主子,是我多管闲事。您一个正经主子,那里轮到我管。”柳阿继做出一副被伤了心的样子。 “管得,管得,姨娘你别气,我知道你和母妃一样,是为了我好,才管着我的。”陈铭还以为柳阿继是真的恼了他,抱着猫儿往她怀里蹭。 柳阿继把陈铭抱入怀里,摸着他的头,问道:“铭儿这猫是在哪里抓的?你可知道这是谁的猫?” “花园里抓的。我母妃喜静,整天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面,素来不喜欢猫儿狗儿。但我见这小猫,实在是可爱的紧,便抓来送给姨娘耍。”在陈铭心里,这王府里的东西,不是他母妃的,便是他父王的,抓只猫儿而已,实在算不得事情。 柳阿继闻言,叫来了姬如,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姬如便匆匆去了。 “哎呦,原来是王妃不喜欢,小主子才想起我来呀?”柳阿继又打趣陈铭。 陈铭被柳阿继说得窘了,梗着脖子,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铭儿莫急,我知你是个孝顺孩子,你对王妃这般孝顺,又对姨娘这么好,姨娘不知有多开心。”许是知道安氏的命不长,柳阿继倒是当真没吃过她的醋。 “姨娘真坏,总是寻我开心。” “哈哈,铭儿莫气,姨娘让人给你煮了糖水。” 柳阿继叫来丫鬟,接过陈铭手里的猫儿。又亲自为他洗了手脸,让人端上专门为陈铭准备的莲子银耳,看着他喝下。 “刚刚听铭儿的话,铭儿可是不喜欢王妃礼佛?”柳阿继想起陈铭刚刚的话,突然问道。 陈铭摇头,说道:“不喜欢,母妃整日拜佛,念佛,都没有时间陪我。不过我懂事,母妃身体不好,铭儿不想母妃不开心,便没同她说。” 柳阿继想起前世,进宫以后,她也每日把自己关进佛堂,不禁汗颜。那时的铭儿,怕也觉得寂寞吧?如此想来,她便打消了再建一个佛堂的念头。 陈铭刚喝完糖水,就听到外面传来密密地脚步声,张氏身后跟着妙音,带了一群人,直接闯了进来。 “张侧妃。”陈铭站了起来,虽然疑惑,却还是先给张氏见了礼。 “姐姐。”柳阿继也起身招呼。 张氏却不理睬陈铭,只是对柳阿继说:“刚刚我听妙音,哭着去我那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指使世子,偷了她的猫。” “侧妃娘娘安,世子爷安。”张氏身后的妙音,俏生生地脸上道还带着泪痕。 柳阿继皱着眉,看向妙音,神色不善:“妹妹这说得是哪里的话?世子爷贪玩,捉了你的猫,我一认出来,怕你担心,就派人通知你,晚上便把猫儿送回去。”她最不能忍受的,是竟然真的有人用她的铭儿做筏子。 听了柳阿继的话,妙音却哭了出来:“世子爷和姐姐喜欢雪球,本是它这畜生的福气,妾也是不敢不从的。只是雪球是王爷送给妾的,是妾的心爱之物,还请姐姐体谅。”说罢,她又看向张氏,一副指着张氏为她做主的模样。 “猫是我抓的,同姨娘没有关系,你们莫要冤枉我姨娘。”陈铭见她们往柳阿继身上泼脏水,实在受不得,便梗着脖子说道。 “世子爷过来,有姨娘在,你莫要出声。”柳阿继却把陈铭拉近怀里,不让他出声,怕他受委屈。 “哼,好好的一个侧妃,偏偏要自甘下贱,被人叫做姨娘,尚氏你真是好大的心。”张氏口中不饶人。 陈铭听到下贱二字,从柳阿继怀里挣了出来,指着张氏,大声说:“你闭嘴!我不许你欺负我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写小娃娃(不熊的) ☆、第九章结盟 “哼,世子爷好大的气派。”张氏冷哼,吩咐下人道:“这里没有世子爷的事情,来人,把世子爷带下去。看我今日如何整治这个小贱人!” “住手!谁敢动本王的世子。张氏,本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整治本王的侧妃。”陈禄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众人回头去看,却是陈禄制止了下人通报,从不远处走来。 下人们连忙跪了一地,口中念不敢。 陈禄怒极反笑,一脸晦暗,身后跟着一贯在安氏身旁的容嬷嬷,他说道:“这是要把谁带下去啊?本王还真不知自己府里,有人这么大的气派,可以随意安排本王的世子,骂本王的侧妃是贱人!” “王爷!” “父王。”陈铭扑向陈禄,哀求他:“猫儿是我抓的,真的不关姨娘的事,父王救姨娘。” 一句姨娘,也有个娘字,柳阿继就是为了这个,才让陈铭如此叫她。此时听了陈铭的话,柳阿继红了眼。今生不论如何,她一定要保住她的铭儿。 “王爷,臣妾只是想让人把世子送回玉树斋,没有安排世子的意思。王爷,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误了臣妾啊!”张氏没想到陈禄居然会来的真么快,这么巧。怎么会她前脚刚刚进门,陈禄后脚就到了。张氏斜着眼,狠狠地瞪向柳阿继,一定是这个贱人!“王爷怜惜,臣妾是怕尚氏教坏了世子爷,才急急赶来地。” 陈禄身后的容嬷嬷揽过陈铭的肩,讥讽地看着张氏:“张侧妃多虑了,我们世子爷一向乖巧,他来尚娘娘这玩耍,我们王妃也是同意的。” “你,你这刁奴,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张氏气极,怒指容嬷嬷。想到陈禄在,她又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兮兮地同陈禄说:“王爷要为妾作主啊!” “都给本王闭嘴!”陈禄指向妙音,说:“此事因你而起,你来说。” 妙音觉得冤枉,是她的猫被偷了,什么叫此事因她而起?便委委屈屈地抽泣起来,娇娇弱弱地泣道:“回王爷,雪球从上午时就不见了,妾急得到处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雪球是王爷赐给妾的心爱之物,妾自是惶恐…”妙音抬头又看了看陈禄的神色,见他并没露出怜惜地表情,便当真有些'惶恐'了。她又说:“后来妾听人说,尚侧妃指使世子爷,抱走了妾的雪球。妾无法,只能找了张姐姐帮忙。” “你胡说!”妙音话音刚落,姬如就从外面走来,指责她说道。 “又是怎么回事?”陈禄问。 姬如跪在陈禄面前回道:“王爷,妙音姨娘胡说。我家侧妃娘娘见了雪球,就吩咐我告诉妙音姨娘,雪球在她这,晚上就给姨娘送回去。侧妃为了不多生事,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同人说猫儿是世子爷抱回来的。”说罢,她直直地望向妙音,问道:“还请问妙音姨娘,您是从谁那听到,是我家侧妃指使世子爷偷猫的?” “你,你胡说…”妙音指着姬如,又哭了出来。 “奴婢不敢胡说,奴婢见过妙音姨娘后,就去给王妃娘娘请安去了。”姬如有低下头,说:“王妃娘娘知道以后,派人把今日本应该跟在世子爷身边,却不见了的下人都绑了起来,现在正在审问。王妃怕有奸人设计陷害,以防万一,就又叫容嬷嬷寻了王爷,来了此处。” 陈禄又看了看容嬷嬷,容嬷嬷轻轻点头,说姬如说的正是实情。 “父王,没有人指使我。是儿臣自己看到猫儿可爱,便抓来想送给姨娘。”陈铭也说道。 陈禄安抚了陈铭两句,说让他不用担心,自会为他,和他姨娘做主。 陈气极,冷冷地看向张氏和妙音,口中道:“荒唐,可笑!” “妾冤枉!”妙音连忙止住眼泪,跪了下去,却还不肯人。 “是妾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还请王爷见谅。”张氏马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只把事情推到妙音身上。 “娘娘!”妙音一脸震惊地望着张氏,似不解地道:“不是娘娘叫奴婢…”她虽然不敢真拖张氏下水,却也不忘要张氏也一身脏。 “妙音目无尊上,诬陷侧妃,构陷世子。我陈王府容不下你了,来人,拖她下去,送回江中巡抚陈铤安家,问问他是怎么管教女儿的!”陈禄一脸冷酷,吩咐道:“张氏轻信小人,回自己院子思过吧,没什么事情,便不要出来了。”这是等于,禁了张氏的足。 “是,臣妾知错。”张氏不疼不痒的答道。 妙音自然不肯当真被送回家中,被陈禄赶回去,她爹定不会饶了她,只有死路一条。挣开下人,妙音斥道:“你们不要碰我,我,我肚子里有了王爷的骨肉!” 妙音话音一落,屋子里瞬时静了下来。 陈禄盯着妙音,神色还是晦暗不明。 妙音以为陈禄不信,连忙说:“王爷,妾氏真的有了。前几日妾身体不好,大夫来诊脉……妾,怕月份不稳……” “你可知私怀皇家血脉,而不上禀,是什么罪过?”陈禄打断了妙音,眼神越加冰冷。 妙音被陈禄下了一跳,连忙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妾是想等着胎儿稳了,再告诉王爷。” “呵呵。”陈禄冷笑,并不听妙音分辨。 柳阿继虽恨妙音用陈铭做筏子,却难免兔死狐悲。陈禄一贯是这样,宠溺你的时候,可以给你他最喜欢的院子——疏影黄昏楼,可以给你玩耍的宠物,可以赏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便是蜜语甜言——那东西,也不用银子。可当他厌烦你时,曾经的给予,他可以轻易收回,像是一切爱恋欢喜,只是你庸人自扰的幻觉。 张氏见了,却没想得那么多,只幸灾乐祸。 “妙音贬为婢,今日就搬出疏影黄昏楼,搬到张氏隔壁的屋子吧。”陈禄却见了张氏似笑非笑的脸,从心底觉得厌烦,恼怒地说。 “是,王爷。”妙音死里逃生,暂时已经别无所求了。 张氏却自然不同意,可此时陈禄早已懒得同她纠缠。 “都回去吧,妙音以后就住在张氏那里,好好静养,莫要再生事端。”陈禄走到柳阿继身旁,握了握她的手,手中一片冰凉。见众人还傻站着不动,陈禄于心不忍,又说:“既然铭儿觉得那雪球可爱,想送给他尚姨娘,便随了他一片孝心吧!左右不过是一只猫而已。” 左右不过是一只猫而已。柳阿继前世没想通,今世却想得明白的,便也只有这一点。陈禄的宠爱,也不过是无聊时的宠爱而已。偏偏宫墙内外的女人,和前世的她却想不明白,为了这一点宠爱,争得头破血流。 “是,王爷。”众人听话退下。 “父王安,姨娘,铭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向您告罪。”陈铭懂事地说。 “去吧,同王妃娘娘请过安后,便早点休息吧。”柳阿继轻声嘱咐。 “铭儿晓得了。”说罢,陈铭也回去了。 此时房里只剩下了柳阿继和陈禄,还有跪在地上的姬如。柳阿继让姬如起来,去取了水。同陈禄洗漱以后,因陈禄明日还有早朝,两人便早早上床休息了。 “张氏不能动。”黑暗中,陈禄握住柳阿继的手,同她解释:“你就当,即便只是为了惠安,也不能动她。阿继,委屈你了。” “妾不委屈。”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委屈的了。 “你和张氏位份相当,过几日本王就去给你请封诰命。你以后见了她,也不必服小做低了。”陈禄有许诺。 “谢王爷垂怜。”柳阿继低声谢过。 “明天你搬到疏影黄昏楼吧,那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陈禄低声说:“妙音的事,本就是我那时,为了同你置气,才把她带回来。不然一个身怀异族血统的女子,我怎么会让她进王府大门?只是她此时有了身孕,倒是有些棘手。” 第7节 柳阿继听陈禄的意思,他并不盼望那个孩子的到来。既然如此,妙音被贬为婢,那个孩子怕是很难降世。 “你莫要多想。”陈禄见柳阿继不出声,劝慰道:“万事都有本王护着你。” “妾晓得。”可是当你不想护的那一天,她只会更惨。 一夜无话。第二日,陈禄上朝以后,王妃安氏派人来请柳阿继。 二人在安氏的屋子里相谈,除了她们两人,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是柳阿继出来时,脸色惨白。 自那日起,一向不理世事的安氏,却隔三差五就会同柳阿继一起,喝茶念经,并已姐妹相称。 安氏是这王府里有权势的女人,而柳阿继此时是最得陈禄宠爱的女人。一时间,似乎王府的其它姬妾,都再无力量撼动两人的地位。 母为子则刚,于安氏,于柳阿继。为了陈铭,两个女人结成了强大,却不甚牢固地联盟。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晋江抽了,一半字数没了,重新发,希望小伙伴不要错过。 ☆、第十章尚府 见了安氏以后,柳阿继搬到了疏影黄昏楼。 自打从安氏那里回来,她便脸色惨白,似乎生了急病一般。姬如劝她召太医来看,她却一口拒绝,只道休息一会儿就好。幸亏,说是搬家,但其实柳阿继并无太多行李。不过一些珠宝首饰,几箱衣服而已,她自重生以来,素来不看重金银之物,王府每月的月例钱,也大多都赏了下人。有丫鬟婆子们忙乎,柳阿继什么也不用动,只需让姬如扶着,人走了过去便好。 绿俏走到柳阿继身边,同她絮嘴道:“娘娘,疏影黄昏楼虽好,听说连张氏之前想搬进去,王爷都没让。可到底是一个妾住过的地方,难免晦气。”绿俏是柳阿继最近,连着另一个叫巧蓉的,一起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她一向为人机灵,巧嘴滑舌,更难得的是人如其名,十几岁的年龄,生得婷婷玉立。一张俏脸看了,便叫人怜惜她投错了胎,应该是个小姐命才是。 其实也并没什么忌讳的,陈禄今日一大早,就吩咐了下人,把屋子里的东西全换了。 “胡说什么,你也是能主子面前嚼舌根的,想挨板子么?!”姬如呵斥。她一向讨厌绿俏,只是同柳阿继说了几次,柳阿继也只道,身边放着这么个东西有趣。 绿俏无辜地看向柳阿继,想她帮忙解围,柳阿继却只当没看见。 可不是有趣么?前世绿俏并没有在柳阿继手下当过差,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时候,是绿俏成了陈禄的通房。后来进了宫,绿俏便成了绿贵人,一段时间里很是得圣宠。如今她闷头撞入柳阿继手心,柳阿继自有一番用途。 今生虽不再留恋情爱,也得不了自由,可最起码,柳阿继不打算再让那些女人任意陷害了。尤其是她的铭儿…… “喵…”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雪球从下人怀里挣脱出来,跳下了地。下人想去捉,却被柳阿继制止,说:“许它随意玩吧。”猫儿能有几年的寿命,何必拘着。 似乎听懂了柳阿继的话,雪球跑到柳阿继脚边,用头蹭她。 看雪球如此灵性,下人们只管可着劲的说好话,称赞雪球,讨柳阿继欢喜。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熟悉又陌生的人,柳阿继打从心里觉得无奈,似乎一切又变得和前世一样。靠着陈禄的宠爱享尽世间繁华,锦衣玉食,然后,坠入阿鼻。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 接下来几日,柳阿继除了陪陈铭玩耍,便是陪安氏念佛,到了夜里还要服侍陈禄。日子虽然忙碌,但也顺心。直到收到尚夫人的信,信中尚夫人问柳阿继的身体如何,问她的近况。柳阿继这才想起自己不孝,嫁入王府这么多日子,不要说回尚府看望尚夫人,便是连消息都没传过一个。 柳阿继刚嫁过来的时候,因为生病,没有回门。此时身体已经大安,王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就给尚府下了帖子,说要回去看望。柳阿继同陈禄说了以后,陈禄却偏要同她一起去。偏偏柳阿继递帖子那天陈禄没空,柳阿继劝他,不如这次就她先自己去。陈禄却说什么都不肯。便只能叫人又递帖子,改了日子。 那边尚府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尚夫人担心柳阿继受了委屈,还特意让尚大学士见了陈禄以后,问明原由。 到了二人去尚府的日,因为是两个人出行,又带了礼物,陈禄与柳阿继便没乘轿子,改坐马车。 二人到尚府时,很意外尚夫人和尚大学士,居然亲自站在外面等着迎接。 “下官、臣妇,见过王爷,王爷大安。见过侧妃娘娘。”尚大学士同尚夫人,给二人行礼请安。 “尚大学士,尚夫人,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柳阿继只是侧妃,陈禄按着规矩,自然不能以子婿自称。 “女儿惶恐,不敢受父母之礼。父亲大人安,母亲大人安。”柳阿继向两人请安。 “王爷,侧妃娘娘,外面人多眼杂。还是进府再叙吧?”尚夫人见柳阿继气色红润,身体安康,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上前拉住柳阿继的手,便把人往里引。 一行人穿过院子,来到内堂,说了几句话,尚夫人便把柳阿继带到了后院,说是母女俩,要说些悄悄话。 柳阿继走了以后,内堂便只剩下陈禄和尚大学士。陈禄自己都没发觉,自柳阿继走后,他的笑容有些冷了下去。 “府上三位公子呢,怎么一个也没见着?”陈禄问。 “不巧,今日老臣犬子都有公务在身,不过老夫已经嘱咐过了,下了公职,就来同王爷喝酒。哈哈哈。”尚大学士虽看出来了陈禄神色有些不对,却因为猜不透原由,只能同他打哈哈。 自从柳阿继从尚府嫁入陈王府以后,陈王府同尚府,两家的关系,实际上变的更加不明朗。起因是柳阿继出嫁的时候,陈禄太过冷淡,外界都猜测陈王并不中意这位侧妃。尚大学士更是有苦说不出,别人都以为他是上赶着用闺女贴上陈王府,有几个真的知道,这闺女是陈禄自己硬塞给他的? 可前日早上,陈禄却又当朝为柳阿继请了诰命。于是外界便更猜不出这位侧妃,和尚家在陈禄心里的分量了。 本来柳阿继下了帖子,要回府,又说陈禄也要亲自来,尚大学士心里好受了一些。毕竟不管他自己如何想,在其余几位皇子眼里,他已经上了陈王这条大船。可如今见陈禄神色,似乎心里有事,这事似乎又和自家有关。尚大学士心里急,却实在想不到原由。 陈禄眯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不太走心地同尚大学士聊了起来。 直到尚大学士的三个儿子一一归来,才算是免了这场尴尬,陈禄同他们聊的认真,只是言语中不乏试探。 下人备好酒菜,又叫来了柳阿继和尚夫人入席,气氛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原本大户人家男席和女席,是要分开的,不过陈禄坚持是家宴,不分男女之别。尚大学士一想,也没有外人,自然同意。 陈禄这番做派,其实是疑心柳阿继同尚大学士哪个儿子有了牵扯,当时才会临阵悔婚。其实柳阿继即便是在尚府时,陈禄也是一直派他在尚府的暗探,在暗中盯着的。一是怕柳阿继出事,二是怕她被人利用。当日拒婚一事一出,陈禄大怒,叫来了暗探,却听回报,柳阿继除了突然叫姬如过府,并无异常。 可去尚府之前,柳阿继是非他不可,爱恋依赖之心万万不是装得出来的,陈禄便只能将矛头指向尚府。所以即便后来,他同柳阿继关系缓和,也没同尚府走动过。把柳阿继安排到尚府,陈禄自然是想拿下尚府这颗棋,可若是有夺妻之恨?也怪不得他下手无情。 陈禄自然是多心,他哪里知道柳阿继一梦庄生,重活了一世。今生,柳阿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位哥哥,自然没什么能让陈禄发觉的异常。 陈禄看得清楚,如同暗探的回报一样,柳阿继除了尚大学士以外,和几位公子以前都未曾有过接触,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还是觉得,柳阿继是在尚府学坏了,不过见不是自己想得那样,陈禄对尚大学士总算露出几分平和之色。 “岳父不必远送。”临走时,陈禄还同尚大学士说:“虽说于礼不合,可礼不外乎人情,在本王心里,霓裳的父亲,就是本王的岳父。” 这几乎是陈禄能给的,最大保证,尚大学士虽然意外,却忍不住喜笑颜开。 既然上了陈禄的船,就不能船倒了,他们受牵连,赔上身家性命。船好了,却没他们什么事。若不是放不下这从龙之功,尚大学士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同意认下柳阿继。 “哈哈哈,看来老夫命好,先是得了霓裳这个好女儿。”尚大学士上前拍了拍陈禄的肩膀,笑道:“又得了王爷这声岳父,此生无憾,此生无憾!” 柳阿继虽看不懂形势,只和尚夫人站在边上看,可母女二人却突然对视,会心一笑。无管如何,看起来应该是件好事。 “告辞。”陈禄说完,抓着柳阿继的手出了门,上了马车。 天色已晚,路上甚少行人,一路行得顺畅。柳阿继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今月色正好。 “阿继,当下只有你我二人,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会突然悔婚。本王已经不想再去猜忌你了,你可否告诉我?”陈禄突然出声,握住柳阿继的手,把她揽入怀中,顺手放下了帘子。他柔声说:“今夜,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也不会怪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好了,能在主子面前嚼舌头的只有你姬如一人。 下章开文第一个□□,柳阿继迈向黑化之路的开始。 ☆、第十一章风不止 柳阿继抬头,望着陈禄,青年温和,嘴角还有笑纹。和她记忆里喜怒无常,杀伐决断的帝王,似乎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反悔?”柳阿继轻声喃喃:“妾是怕了。” “怕什么?”陈禄不解,微微皱眉。 看着陈禄眉心的皱痕,疑虑的眼神,柳阿继才把前世今生的陈禄,在心中合二为一。还是年轻多情的王爷,不过注定成长为多情却更多疑,天下为棋盘,众人皆棋子的帝王。 “入了尚府以后,阿继见尚大学士除了夫人以外,未纳姬妾。夫妻多年,感情和睦,好不羡慕。”柳阿继似真似假的说:“所以阿继才怕了。如果王爷只是阿继的王爷,阿继愿做您的霓裳。阿继虽不想同府里姐妹吃醋,可王爷毕竟不只是阿继的王爷。要是没了王爷的宠爱,阿继身在王府,又要如何?可看得王爷同别人花前月下,而自己静静老去?” 听了柳阿继的话,陈禄难得沉思了片刻,他摸了摸柳阿继的发,才说:“本王的阿继生得晚了。”他看着柳阿继的眼睛,又说:“若是早知道会如此把你放在心尖,本王就算弱水三千,只要你一人,又如何?” 陈禄眼神温和,情意不假。柳阿继却不敢看,只怕见了,就又信了。 “好阿继,你不用怕。在本王心里,你自是最不同的。”陈禄把柳阿继搂紧。 是不同的,若没有陈禄,她同姬如流落在外,又要如何?若没有陈禄的另眼相看,后冠加身,一个伶仃孤女,如何在后宫立足?她的禄哥儿,做为王爷,做为皇帝并无不对之处,也不曾亏待过她。 是她柳阿继,没有那个命。没生得绝世容颜,无子嗣傍身,只能被宠妃嘲笑是无盐女。禄哥儿没错,已经给了所有他能给的,是她太贪心罢了。怨不得,恨不得,得了天大的福气,却没命享受。 “阿继蒲柳之姿,能得王爷宠爱,是何等福气。可王爷却没想过,有一天您不再宠爱妾时,又或者,有您更宠爱的女子出现时,哪怕如王妃般尊贵,又如何?” 陈禄叹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胸中郁气难消。 “那依阿继的意思,是要本王舍弃王位,舍弃王府?同你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陈禄看着柳阿继的眼睛,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既然是不可能的,阿继你又怎能狠心,让本王失去你?” “妾知。”柳阿继躲开陈禄的视线,不同他相望。 “安氏是父皇指给我的,她出身高贵,自是我的王妃。可本王对她,只有家人之情,感念她为本王诞下铭儿,谢她身体不适,还为本王执掌中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陈铭说。 柳阿继听着陈禄的话,莫名耳熟。只是柳阿继今夜,被陈铭搞得,心神大乱,一时想不起来。 “阿继,即便花丛千娇百媚,你又怎知本王不能保你,一生平安喜乐?”马车将要停下时,陈禄最后说。 马车停下,陈禄便没再说什么,率先下了马车,又去扶柳阿继。 二人无话,向疏影黄昏楼走去。难得气氛宁静,二人都无心多想。 在房门口,看到了还没睡,正在等着她姬如。姬如说,估计他们快要回来了,放不下心,怕有什么要伺候的,就过来等她了。 柳阿继心痛姬如,便赶她回去休息。又叫来绿俏,让她打水。 洗漱过后,柳阿继为陈禄更衣,掀开床幔,正要上床休息。却突然惊声尖叫,似吓得魂不守舍,晕了过去。 陈禄听见,回头见柳阿继晕倒在地,连忙去扶。抬头只见,床上点点猩红,扔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旁边是染血的白色皮毛。 是雪球,被扒了皮,扔在柳阿继床上。 “来人,快来人!”陈禄却没有时间多想,高声喊道:“快传太医!”一边喊着,他抱起柳阿继,快步走向偏房。 听见陈禄的喊声,值夜的下人连忙跑了进来,见了情况。喊醒了楼内其他人,便连忙去相熟的太医府上请人。 柳阿继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耳边传来陈禄的声音,她努力去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偏偏雪球惨死的样子,如何也挥之不去——前世今生。前世,在雪球跟在她身边的第三个年头,被张氏下令,让下人剥了皮,挂在她房门外。 刚刚神志略微清醒了一下,柳阿继眼前,却忽然眼前一变,雪球的尸体不见了。 一个小太监拦着她说:“皇后娘娘,皇上和淑妃娘娘正在里面。” “不必通报了,本宫亲自同皇上说。” “爱妃,你何必同她置气?她是皇后,寡人感念她,为寡人养育皇子,谢她身体不适,还为寡人打理后宫。可寡人心里,疼地、宠地却是你啊。”陈禄怀里搂着美人,嬉笑说道。 赫然抬头,他看见了她。皱起眉,不知从何时起,他见了她,便总是先皱眉。 “你怎么来了?” 一幕幕埋在心底,再不愿回想的记忆,出现在柳阿继眼前。 “尚氏,寡人耐着性子,念着旧情,还让你当这个皇后。可你莫要不知好歹。” “寡人要封淑婉为妃,是不是你从中做梗?”陈禄神色得意,又略带鄙视地说:“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偏偏不同意?” “尚氏,柳阿继!你克死了你自己的亲生父母,兄长,如今又克死了朕的铭儿!”陈禄眼里,充满了血丝,歇斯底里地较喊道:“接下来便是寡人了吧?” 第8节 “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寡人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贱妇!” “柳阿继,这是朕,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以后,就好好待在这凤安宫吧,留着你皇后的尊容,是朕对你最后的怜悯了。当好你,一个人的皇后吧。” “不,禄哥儿,不要!”柳阿继大声惨叫。 陈禄坐在床边,用力握紧柳阿继的手,听到她叫自己,贴近她的脸颊,轻声说着安抚的话。 “王爷,王爷,太医来了!”给太医带路的下人,走的太过匆忙,一个跟头摔在了房间中央。连忙爬起来告饶:“小的一时心急,请王爷开恩……” “滚!”陈禄此时,哪有心情管这种小事。他亲自起身上前,同太医说起了缘由,拉着太医叫他给柳阿继看病。 太医连声答应,上前看了柳阿继脸色,又把了脉,就突然不出声,脸色难看得紧。 “王爷,灌参汤吧。要是天亮,人还没醒,便只能准备后事了。”陈禄催问了几次,太医才开口说道。 此言入耳,陈禄如遭雷劈,身形晃了一晃,被下人扶住,才站稳。身后却早有机灵的丫鬟,跑下去,到府里的药房拿老参,给柳阿继煮水。 “怎么会?不过吓了一下而已。”陈禄不敢置信。 “侧妃娘娘的身子,之前留了重创,虽然后来好了,却是外强中干。”太医想了一想,又说:“老臣有一想法,不知当讲否?” “快说!”陈禄此时急得红了眼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侧妃娘娘此状,像极了话本里,被吓地神魂离体的人。”太医此言,其实是因为觉得柳阿继已经没得救了,便想甩掉这个麻烦。 “来人,把护国寺的和尚,上清宫的道士都请过来!马上,半个时辰内,本王要是看不到人,你们通通要给侧妃陪葬!”陈禄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却因为冷静显得尤为可怕。 “把本王书房内,父皇赏赐的千年老参拿来,煮给侧妃喝。”这是陈禄第一道命令。 “把常玉喜给本王叫来。”这是陈禄第二道命令。 常玉喜过来以后,陈禄附在常玉喜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下去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常玉喜便带着一队御林军归来。 陈禄的第三道命令,是对着御林军说的:“把这楼里所有伺候的下人,都给本王绑起来!” “王爷,外面的人,卑职已经处理好了,只剩下这房间里的人。”御林军统领说道。 “抓!把本王院子里伺候的人调过来,伺候侧妃。”陈禄说。 “王爷,王爷开恩呐,奴才们什么也不知道。” 有人求饶挣扎。也有人冷静配合,只等着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虽是会受些牵累,却也不会伤筋动骨。 “要是吵到了侧妃,或是侧妃出了事情,你们一个也别想活!”陈禄话一出口,下人们立刻安静了起来。 “王爷,求王爷开恩,姐姐起来要是看不到奴婢,奴婢怕侧妃担心。”姬如担心,再加害怕,已经急得糊涂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陈禄看了一眼姬如,沉思片刻,点头答应,叫人把姬如松绑。 却突然有人大喊:“王爷,不可!就是姬如这个贱婢,谋害侧妃娘娘的!” ☆、第十二章回生 大喊的人是绿俏,她身上还绑着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陈禄说。 “你说什么?”陈禄用审视地目光看向她。 “你胡说!王爷,姬如怎么会害姐姐!王爷明察。”姬如愤恨地盯着绿俏。 “姬如,你闭嘴。”陈禄说:“绿俏,你说说说是怎么回事?要是说不明白…”陈禄话没有说完,却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意思,要是说不明白,绿俏也就不用活了。 绿俏被陈禄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打起精神说:“今天是奴婢轮值,本应该是奴婢守在侧妃门口,姬如却突然跑来,打发奴婢去绣房帮忙。” “那又如何,单单凭这样,你就敢指认她?”陈禄道:“你可有别的证据?” 绿俏跪了下去,大声说:“奴婢记得,姬如当时很奇怪,手里还拿了个包袱。奴婢隐约看到上面有血迹,只是想侧妃一向待姬如如姐妹,便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你胡说,我哪里有拿过什么包袱?明明是你说腿痛,下午想调到绣房。我还以为你就是想偷懒,没想到你竟是想陷害我们姐妹二人!” 陈禄却并不停姬如辩解,直接叫了御林军去搜姬如的房间。 不一会,御林军统领拿了一块染了血的包袱进来,说是在姬如床下找到的。 陈禄再看姬如的眼光,如同要把她生吞活剥:“来人,把她给本王拖下去……” “王爷,护国寺的法师,和上清宫的道长已经请到了。”正在此时,却突然又下人跑了进来,对陈禄说:“如今两边都在外面候着呢,不知王爷有和吩咐?” “让他们稍等片刻,本王亲自去和他们讲。”陈禄眼角下垂,突然觉得无力,道:“算了,今晚不宜见血,把人都拖下去吧,不要吵了侧妃。只是,明日一早,不管侧妃如何,把姬如仗毙。” “王爷饶命,姬如当真冤枉,王爷饶命,求王爷明察!绿俏,绿俏你居然害我!”姬如此时瘫倒在地。见自家王爷不为所动,有人连忙堵住了姬如的嘴,将她和一旁的下人,一起拖了出去。 陈禄同护国寺主持,上清宫掌教说了情况,许下白银千两,让他们为柳阿继祈福。 这一夜,疏影黄昏楼的下人被绑了个干净。院子里,和尚在一边念经,老道在一边开汤做法。听着外面的声音,陈禄一夜夜没合眼,只守着柳阿继。新顶替来的下人不敢出声,只是不停的有人进出,端水给柳阿继擦汗,再灌下参汤。 阿继,是本王错了,明明刚说过要许你一世平安喜乐。也许,你的担心是对的,如今本王与你朝夕相对,也有人如此害你,若是…… 太阳升起时,柳阿继已经没了气息。 太医上前探了探,又把了脉,跪到地上说:“侧妃已经去了,王爷节哀。” “王爷节哀!”满屋的下人都跪了下来,颤抖着说。 “滚!统统都给本王滚!”陈禄怒吼,上前抱住柳阿继,便是以后的无情帝王,也落了满面地泪:“本王的阿继没事的,没事的。” 跪了一地的人不敢出声,生怕陈王的雷霆之怒落到自己身上。外面和尚念经,道士作法的声音,越加刺耳起来。 “禄哥儿,我此时…是在何处?” 声音小的可怜,可在此时屋子里所有的人耳中,如同炸雷。太医连忙起身,把柳阿继从陈禄怀中放下,为她把脉。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侧妃娘娘缓过来了。”太医退后一步,行个一个大礼,跪倒在地,口中道:“待微臣再开几幅药,给侧妃服下,好生休养数日,侧妃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恢复康健。” 陈禄一时愣住,缓不过神来,知道听见柳阿继又用很小的声音叫他,才如同雷劈,惊醒过来。 柳阿继眯起眼,看了看周围,除了陈禄外,一切都显得有几分陌生。 “王爷?” “去,赏护国寺和上清宫各自白银千两,让他们回去接着给侧妃祈福。”陈禄上前,又握住柳阿继的手,放到唇下亲吻,口中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柳阿继虽然还虚弱,可不知怎的精神却很清明,问道:“王爷,姬如呢?”前世今生,每日她起来,定会看见姬如。如今她病重,姬如又怎会不在她身边。 “枉你此时看惦记那毒妇。”陈禄一听人提起姬如,眼神变得狠辣起来,对柳阿继说:“正是她害的你如此,本王已经叫人天一亮,就把她拖下去仗毙。此时,应该已经在黄泉路上。” “不!姬如!”柳阿继声音如同杜鹃泣血。那是姬如啊,是在她一无所有时,收留她,照顾她,陪伴她十几年的姐妹啊!无论如何,姬如不会害她。若姬起了想害她的心,前世今生,她毫无防备,便是多一天,也活不下去。 “禄哥儿,姬如若是走了,阿继便陪她去。”柳阿继看陈禄的眼神,第一次蒙上了恨意。 说罢,柳阿继乏力地闭上了眼,眼泪却不停的顺着眼角流下。 陈禄闻言大惊。 “王爷,侧妃此时,受不得惊!”太医连忙道。太医心中微微埋怨陈禄,人打死便罢了,怎么能当着差一口气,才救回的人面前说。 “来人!快停止行刑!把姬如带来。”此时只能盼望姬如命大,躲过这一劫。陈禄大悔,想安慰柳阿继,可想起她刚才的眼神,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姬如被抬了进来,人没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气。太医开了说,虽然伤的严重,但幸好内脏并无受损,能治得好。 自打姬如进了门,柳阿继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要不是实在起不了身,早就扑了过去。听了太医的话,柳阿继才稍微放心,却晕了过去。 陈禄心急,太医劝他:“侧妃此时虽是昏睡,但并无大碍。只是府上两位病人,老夫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还请王爷再寻一位老妇同僚。” 陈禄心是偏的,自然是紧着柳阿继。却担心姬如出了事情,柳阿继会当真寻死,只能叫太医先担待一下。他正要上早朝,进了宫就再请一位太医过来。又交代了,旁的无所谓,尽可叫下人帮忙,只是柳阿继不能出事。 说罢,陈禄便回自己房里,换了朝服,进宫早朝。 因昨夜私调御林军的事情,陈禄一上朝就被人连参数本。更有人直指,御林军乃皇帝亲军,陈禄此举如犯上作乱。 皇帝问陈禄,他并不辩解,只答:“是儿臣的错,儿臣无能,连家里的事都处理不好,还要调动您的御林军。更是事前没有上禀,儿臣有罪,甘愿受罚。 皇帝罚了陈禄一年俸禄。又收回他手中调领御林军的虎符。 其实昨夜陈禄王府之事,早有人禀报上听,可其实在帝王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借由此事,收回陈禄手上虎符,皇帝即欣喜,又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伤了儿子的心。 于是早朝一结束,皇帝便亲自下旨,派了三个御医,带着数马车的上好药材,去了陈王府。 柳阿继在睁眼时,只见一群御医把她围住,屋子里药味冲天。只是她病的习惯了,对药味也熟悉,并没觉得不适。柳阿继抓住身边的人,就关心的问姬如的情况,知道姬如已无大碍,才放心下来。想到种种,即觉得生无可恋,又觉得恼怒。 害了她也便罢了,为何要拖姬如下水。能让柳阿继记挂的人,当今世上也不过三人,动了她们,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恨。 “叫人来,把事情说给我听。” 常玉喜上前,说:“那天奴才虽不在场,却找人一一问了。不知奴才说给侧妃娘娘可好。” 多年相处,柳阿继对常玉喜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也信得过他,便点头答应。 常玉喜这才把那天,柳阿继晕倒以后发生的事情说来。 当听到是绿俏指认的姬如,柳阿继忍不住自责,她早知道绿俏不是个好的了。却忘记告诉姬如,让她多加小心。 常玉喜又提醒柳阿继:“那日人多眼杂,王爷为了侧妃娘娘,私自动用了御林军,今日早上被皇上罚了俸禄,还夺了虎符。” 柳阿继知道自己应该感动,可她此时却不住想,陈禄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兵的,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故意交出虎符?毕竟,前世陈禄也大费周章,为了让太子松懈,交了虎符。 “自是要谢过王爷的,是我连累了王爷。”柳阿继说。 常玉喜闻言,劝解道:“快别这么说,只要侧妃娘娘好了,王爷才能宽心。” ☆、第十三章诰命 陈禄听到下人禀报,知道柳阿继已无大碍,才安心。处理公务后,便赶来看望她。刚一进门,就见陈铭正趴在柳阿继的塌子边上,同她讲话。 见陈禄进来,陈铭连忙爬了下来,同他招呼:“父王。” 陈禄走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才看向柳阿继,问她可好了些。 “王爷。”柳阿继撑起身子,靠在床边,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精神却瞧着好多了:“劳王爷挂心,妾好多了。” 陈禄见状,替陈铭脱了鞋子,又把他抱到塌子上。陈铭乖巧的任他父王摆弄,上了塌子又去拉柳阿继的手。 “小孩子不懂事,王爷你也胡闹。”柳阿继却说:“我如今病着,铭儿离得近了,过了病气就不好了。”她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一脸爱怜的看着陈铭,去摸他的头。 “碍不的事,也不是会传染的病。”见儿子同柳阿继亲近,陈禄却是十分开心。 第9节 “姨娘,铭儿不怕。您病了,铭儿要陪着你。”陈铭说着,小心地往柳阿继身上蹭了蹭。 孩子在身边,说起话来,总是不方便。陈禄问过柳阿继,听她和陈铭已经吃过午膳,就叫下人在屋子里摆了饭菜,一边用膳,一边偶尔和她们娘俩聊上两句闲话。反倒是难得感觉惬意。 陈禄用过膳食以后,怕柳阿继乏了,才叫人把陈铭送回安氏那里。陈铭也知道柳阿继身子不好,不能累到,听话的回去了。 “王爷,真的不会是姬如。”陈铭走了以后,柳阿继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人赃俱获。阿继,你的心也太偏了。”听到姬如的名字,陈禄忍不得,又白了脸:“就为了那么个丫头,你就同我置气,说些要死要活的话。” 陈禄看向柳阿继,见她不肯回话,又神色认真地说道:“不论是不是那丫头做的。她守在你门外,雪球还……她都该死。” 柳阿继闻言,说:“王爷,纵使姬如千错万错,她救过妾的命,为了妾卖身为奴。难道王爷就当真没有一点怜惜么?” 陈禄被柳阿继说得软了几分。其实此时冷静想来,姬如同柳阿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姬如并没有害柳阿继的理由,陈禄已经信了几分。 “王爷,姬如虽卖身王府。可妾今日,想替她讨个恩典。”柳阿继说:“还请王爷,还了她卖身契,放姬如出府吧。妾不能看着,她因为妾,再被人陷害。” 见柳阿继说得认真,并不是玩笑,陈禄认真的想了一下,才说:“此事等你痊愈,再提不迟。只是你这般肯定,不是姬如所为,可是心中有怀疑的人?” 柳阿继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叹了一口气,叫陈禄过去,拉住他的手。 “王爷,妾的屋子里,人多眼杂。可说这事,贼人是谁,却有九成把握。”柳阿继如此说道。 “那还不快说来。”陈禄微笑。 “此事不可过急,要是统统动刑,下人们虽定会咬出那人。”柳阿继说着,也对陈禄笑,笑容中却难得带了些狡黠。像是一贯老实的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恶作剧一般:“可是如此,又怎会不寒了无辜者心?更怕是寻不到证据。” 只要揪查出真凶,陈禄哪里在乎,寒了哪个下人的心。虽然见柳阿继模样有趣,却更是愤恨陷害她的贼人,只恨不得立即抓了贼人,扒皮抽筋。 柳阿继却把陈禄拉近,在他耳边,轻轻说来…… 陈禄起先眯起眼睛,听柳阿继说到后面才恍然大悟。是他关心则乱,居然没有看清,若是说姬如不是真凶,那人的的确嫌疑最大。 下午,陈禄便把关起来的下人全部放了出来。只是柳阿继和姬如身边,贴身照顾的还是从陈禄房里调来的人。为了这事,柳阿继又特意向陈禄道了谢。陈禄却并不在意,更是高兴多在柳阿继身边,能安插了几个他自己的人。 如此过了两天,除了主子还病着,疏影黄昏楼的下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事后主子并没有训话,下人们却却更加战战兢兢地,各自忙了起来,再不敢出一点纰漏。柳阿继晕倒那日,陈王的反应,早已在王府每个人心中敲响了警钟。 晚间,陈禄来看望柳阿继时,笑她:“这都过了两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莫不是你猜错了?”话虽如此,可陈禄当日听过柳阿继的话后,也注意到了异常,更是赞成她的计策。虽不说,十拿九稳,可也有五分把握引蛇出洞。 “王爷急什么。”前世这样阴私的事情,见得多了,柳阿继倒是十分淡然。 “本王不急。只是以前倒是丝毫不知,本王的阿继还有这样的手段。本王只是想早日将贼人抓获,见识一番。” “王爷,阿继不是有手段。”陈禄只是随便打趣,柳阿继却回答的认真:“阿继只是死过一回,怕死了而已。”若不将这帮牛鬼蛇神整治,她的姬如又该怎么办?还有铭儿以后……重生以后,直到前日遇害,柳阿继才想明白,今生她要的是什么。 虽然她自己无望,却要身边的人,平安喜乐。 陈禄听见柳阿继这么说,收起了打趣的心。又认真保证,会保护柳阿继,让她只管养好身体。 陈禄这回却是说到做到,柳阿继身边伺候,哪怕是厨房做饭,端茶倒水的,都是陈禄的亲信。如此养着,又过了几日,柳阿继已经能自己下地了。 这边柳阿继将愈,身边的太医,便撤回了两位。宫中老皇帝听了消息,为了稍弥补儿子,第二日便遣派身边内侍,带了圣旨,去了陈王府。 圣旨来得突然,就连陈禄事先也没有听到风声,一群人更是浩浩荡荡地,直接去了柳阿继的院子。 柳阿继匆忙更衣打扮,才依礼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王侧妃尚氏霓裳,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壸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着即册封一品夫人,钦此! 前世早已诰命加身,柳阿继行事不乱,直到接旨,也未出丝毫差错。打赏了送旨的内侍,又亲自送了一段路。 内侍收过荷包时,虽然推拒,却习惯性地掂量了一下分量,才喜笑颜开地收下。又见柳阿继亲子相送,领了她的好意,提点了两句,说道:“侧妃娘娘得了诰命,还是陛下对陈王爷厚爱有加。咱家虽是个阉人,可也知道,这父子俩哪有隔夜的仇。” 这是在提点柳阿继,当今天子并没有为了私用御林军的事情,当真恼了陈王。 柳阿继道了谢,那内侍不敢当,又劝了柳阿继,让她不必远送。 如此,柳阿继便吩咐贴身的人送走了那内侍。她自己则是转身回去,探望姬如去了。 姬如此时看着气色,已经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见了柳阿继,姬如撑起身子,笑语嫣然地同她招呼。 可此前太医曾经嘱咐过柳阿继,不论如何医治,姬如的腿定会落下暗疾,多少会有些跛。以后风雨天,也要多加休养。姬如……才十四岁呀!能歌善舞的姬如,怕是再没机会翩翩起舞。 因为她的任性,姬如今生的命运还未远离凤安宫,就已经落下了残疾。 柳阿继见着姬如,强忍下眼泪,同她说些往事,逗她开心。 “姐姐,这王府如此凶险。姬如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你一人在此地。”姬如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柳阿继的话。 柳阿继看向姬如,睁大眼睛,似乎第一次这么真切地大量她:“你如今,落下腿疾,我要你一个小残废,有什么用?”她似是打趣,似是认真的说道。 “就是个残疾,姬如也不离开姐姐。”姬如知道,柳阿继这么说,就是为了逼自己离开她身边,忍不住喊出声。 听了姬如的话,柳阿继再也忍不住泪,捂住眼睛哭出声来。 姬如却笑着说:“姐姐,你上次不是说,我们再也不要哭了吗?姐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柳阿继把姬如抱入怀中,今生第一次开口,叫了她妹妹。说道:“妹妹,你放心,不论如何,不管她们上不上钩。害了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姬如微微挣开柳阿继的怀抱,用衣袖为她擦拭眼泪:“那姐姐,一定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行呢。”不知不觉,姬如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 柳阿继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又为刚才的话同姬如道歉。 姬如自不会同柳阿继计较这些。 柳阿继说:“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 姬如嘴上答应,却并未往心里去,早已认命。又劝柳阿继回去休息,别为自己累到了。 月末,柳阿继病愈,陈禄以庆祝柳阿继受封诰命为由,大摆宴席。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求关心。星星眼 ☆、第十四章真凶 这次为柳阿继设宴,陈禄花了许多心思,请到了半数朝臣,和几个交好的皇子。连带着众家夫人小姐,王府门前车水马龙。自打陈铭出生以后,近年来陈王府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陈禄为了柳阿继,特意拘了张氏,不许她今天出来。 张氏为人,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有过耳闻。因爱出风头,事事都想压过安氏一头,往常府里的大小宴席,都必然会有张氏的身影。 一项不理琐事地安氏,为了给柳阿继做面子,也难得出来招待客人 众宾客这才道,尚府嫁过来的这位侧妃,原来竟是被他们小觑了。 柳阿继跟在安氏身后,一起迎客,自打上次柳阿继和安氏密探以后,她见了安氏就觉得难言地抗拒。只是众人面前,柳阿继忍着,面上丝毫未显。 开席以后,安氏便推脱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了。 同上次陈禄生辰不同,因为宾客多了,男宾女宾分席而坐。 尚府当初打着寻到失散多年的女儿的由头,认下柳阿继,在京城之内其实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此时柳阿继的身份又是陈王侧妃,虽然高贵,可今日来的女宾们,除了几位皇子妃,大多也都是正房夫人,嫡出贵女。 自打安氏离去,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幸亏给柳阿继做席,尚家自然是请帖头位,尚夫人更是为了柳阿继,早早到了王府帮忙。有尚夫人在,三言两语,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趁着众人不注意,柳阿继靠近尚夫人,轻声说:“今日多谢母亲了。” 尚夫人看着柳阿继,笑容欣慰,却难掩担心。 常人道,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可尚夫人早已成亲多年,虽不知道妾室的苦楚,也猜出了两分为难。 柳阿继瞧得清楚,却只能挺起脊背,笑脸迎人。只有自己过得好了,在乎她的人,见了才不会担心。 不分说男宾此时如何。女客们吃过酒席以后,一起去了花园赏花闲谈,未曾出过差错,众人也算尽了兴致。 柳阿继一整日都在不停地笑,到了最后,脸都有些发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笑。她心中暗叹,不论前世今生,她当真无论如何,都和难喜欢这种应酬。辛亏她身份特殊,虽然有宠,却不是正室,这样的事情,也是难得碰上几回。 直到天色微微擦黑,众人才跟着自家老爷,和主人道别以后,一一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疏影黄昏楼。 今日楼内的下人,本来都被调到了前厅帮忙。可一道身影却鬼鬼祟祟地,从楼内摸了出来,走到院子里,在一个树下挖起了什么。 那人刚刚挖出东西,正当要松一口气,一旁地棵树上,悄无声息地跳下来了几个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住,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跟了这么久,终于抓住了。”其中一人说道。 “废话什么,还不关起来,把人看好。等主子忙完了,交给主子就是。” 送走客人,柳阿继刚一回到疏影黄昏楼,就得了消息。 “去看看王爷忙完没?忙完了把王爷请过来。”柳阿继对常玉喜吩咐道:“再叫人把姬如扶过来,嘱咐丫鬟,一定要小心她的伤。”自打柳阿继晕倒起,陈禄便一只把常玉喜留在她身边伺候。 常玉喜答应下来,就去了。 陈禄那边许是还有事,姬如到了以后,陪着柳阿继等了一会,陈禄才过来。 “把人带上来吧。”已经从常玉喜那里听了事情的经过,陈禄刚一进门,就吩咐道。 柳阿继起身,迎陈禄进来,又为他看茶。笑着做到了陈禄身旁,和他闲聊:“王爷怎么忙到这时,可是今天酒水用得多了?” 陈禄摆了摆手,适意自己无碍,说道:“酒水倒是不碍事。送走了客人,又有些事情要忙罢了。” 话虽这样说,柳阿继还是吩咐下人,为陈禄煮醒酒茶。 二人没说几句话,就有人压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大丫鬟进来。被抓的人正是绿俏,她当日出口诬陷姬如,按得正是为自己脱罪的心。 绿俏刚被人推进房,就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就是连求饶,都不敢。 柳阿继看见,押送绿俏进来的人,手上还拿着东西。吩咐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拿近些看看。” 手上捧着东西的家丁,却不敢答应。跪了下来,答道:“这东西污秽,娘娘大病初愈,小的不敢呈上。”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位侧妃娘娘,前些日子被床上的一只死猫,吓得差点没了性命。就连此时,兴师动众地抓人,也和此事有关。若被他手上的东西惊到了,他就是几条命,也赔不起。因此只端着东西,远远地站着,并不敢上前呈上。 陈禄闻言,起身走了过去,看家丁手上的东西。 那是被卷成一团地丫鬟衣裳。衣裳上虽沾满了泥土,却也看得清,深褐色干枯地血迹。 陈禄笑出声,转头对柳阿继说:“爱妃猜的果然准。雪球是活物,宰杀时凶手身上定会沾上血迹。在姬如床下,搜出的包袱里只有刀子,翻遍了楼里也没找到血衣……” 听到陈禄说出'宰杀'二字,柳阿继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才回答:“姬如的衣裳,和一般丫鬟的不同,都是妾单独吩咐制衣坊裁剪的。虽然样式一样,布料却截然不同,粗看起来很难发觉。” 看到柳阿继干呕,陈禄走到绿俏身旁,踹了她一脚。 绿俏被踹飞,她身上绑着绳索,直不起身,只能在地上干咳。 “说。”陈禄只说了一个字。 绿俏打了个冷颤,人赃俱获,她即便是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避重就轻地说:“奴婢是拿了自己的衣裳,去了姬如房里,才发现她的衣裳竟然和奴婢们的不同。只能又匆忙把沾了血的衣裳藏了起来。” 第10节 柳阿继不出声,只是冷眼看着。是只抓一个绿俏,还是揪出幕后指使之人,一切还是要看陈禄的态度。她如此费心,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去抓绿俏,而是等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见绿俏还不肯老实,陈禄吩咐道:“来人,把她的家人都压上来。” 陈禄话音刚落,还没等绿俏来得急惊讶,就有人打开门。绿俏的家人,正在门外,全被五花大绑,嘴中塞了布条,押送了进来。 甚至绿俏的叔叔一家,并没卖身王府,也没逃过此劫。更让绿俏不忍直视的,却是她不满四岁的幼弟,也在其中。 绿再也受不住,哭了出来:“若不是侧妃娘娘的心,偏得太厉害,奴婢也不会如此。” “你这刁奴,本王记得你本是二等丫鬟。到了侧妃身边,没有一个月,就被提拔成了大丫头,你哪里来的不满?”听了绿俏的话,柳阿继没有开口,陈禄却忍不住斥责。 “奴婢谢娘娘提拔之恩!奴婢并不知道事情会弄得这么大,只以为侧妃娘娘被吓倒后,就会彻底厌弃了姬如……”绿俏越说越激动:“奴婢并未曾想过,要害了侧妃性命。只是奴婢自认,样样都比姬如强,侧妃娘娘却事事偏袒她!就连这次,这么大的事情,都被她逃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侧妃待你不薄,你陷害我也就罢了。谁给你的胆子,陷害侧妃?!”刚刚还顾及陈禄,一直不敢出声的姬如,闻言大怒。要不是腿伤未好,自己站不起来,她早就扑过去撕了绿俏。 柳阿继看不得姬如如此受气,走到姬如身边,轻声安慰。又回头看着绿俏说:“恩不敢讲,你的谢我也更不敢承。只是我不信,没人指使,你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只以为绿俏是个聪明的,本来放在手上,另有用途。没成想,却是个不顶用的,早早地犯下了事,反倒害了自己。 听了柳阿继的话,绿俏无话可说,又沉默了下来。 “你要是从实招来,本王就把你送到大理寺法办。谋害主子的罪名,大理寺地大刑不提,你是别想活了。”陈禄说道。 闻言,绿俏开始发抖不停,更不敢轻易开口。 陈禄坐回桌旁,悠闲地喝了口茶,又微笑说道:“你要是不说,就免去大理寺之行。本王亲子执掌私刑,你一家老小的性命,本王就全都收下了。” 绿俏听了陈禄前面的话,刚刚微微放心下来,听到后面却如同被一桶凉水,当头泼下。 然而还没等绿俏开口,被五花大绑,用布条堵住口的绿俏父亲,就不停地发出呜呜地声音,对陈禄磕头。绿俏看向父亲,不知他这般突然,是为何。 陈禄却清楚,命人取出他口中布条,只听他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老奴知道谁是指使之人!” 不只众人,就连绿俏都吃惊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本王记得你,是在帐房做事?真是养出了个好姑娘啊!”陈禄冷冷地开口,审道:“既然你知道内情,为何此时才说出来?” 虽然被陈禄吓得快昏了过去,绿俏的父亲,为了一家老小,还是强忍着说道:“老奴并不清楚内情,只是听到王爷的话,想起前些日子,看到一个眼生的丫鬟来找我这孽女。老奴问过,这孽女说是妙音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他怒斥绿俏,一口一个孽女。仿佛当真不知道此事,全然无辜。 “妙音姨娘?妙音早已经被本王贬为婢!” 绿俏的父亲不停地磕头,道是自己口误。 “来人,除了绿俏,先把人都带下去。”陈说道:“传妙音过来。”说到妙音时,陈禄几乎是咬牙切齿。 ☆、第十五章顺心 那边妙音听到下人说,陈禄传她,本来很高兴。只是听到要去黄昏疏影楼时,变了脸色。这才注意,传报的人后面,来势汹汹地跟了一群出力的家丁,意识到事情不妙。 尽管妙音叫嚷着肚子疼,下人们却还是把她压送了过去。在这王府里,见风使舵,是每一个下人都会的本领。他们更是清楚,这位姨娘,大势已去。 “王爷,奴的肚子疼……”妙音一进了屋子,正要向陈禄告状。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才禁了声。 “肚子疼?”听了妙音的话,陈禄不怒反笑。 “绿俏,你怎么说?”柳阿继适时开口,问绿俏道。 绿俏已经自知,她大限已到,再无力隐瞒。只能把此事种种一一道来。原本她只是记恨姬如,然而姬如得势,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却正巧,妙音身边的丫头找来,出了此计,许了白银百两的报酬。更是答应,一旦事成,妙音产子后,会想办法,把她送给陈禄,当他的通房。 绿俏本事家生子,虽然看重银两,却用处不大。只是妙音最后的许诺,却击溃了绿俏的命门。 “妙音姨娘身边的丫头,给奴婢的银子,被奴婢埋到了花园的老槐树下。”妙音彻底交代了出来。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去她说的地方,去找那银子。 “你呢?”陈禄看向妙音。 妙音此时的脸色,已经如同生了大病般惨白。她跪了下来,说道:“王爷,奴冤枉!” 陈禄拍案而起,怒斥道:“冤枉,你这个贱妇,还有脸叫冤枉?!本王真是恨,上次没将你撵出去,却给本王爱妃招来如此大祸!” “王爷!奴这次真的是冤枉的!”妙音哭号,这次却真的委屈了起来。在这疏影黄昏楼生活的日子,本是她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光,可今天,这里却成了她的耻辱。“王爷,奴是叫身边伺候的丫鬟来找过绿俏,让她把雪球杀了。”说到这里,妙音忍不住咬牙,平白坏了天香国色的相貌。 “既然你都认下,还叫什么冤?” “是,既然王爷偏心,抢了奴的雪球,送给尚侧妃,奴就要杀了它,谁也不给!”说到动情处,妙音流下眼泪,她用衣袖擦了泪,又说道:“只是雪球到底是妾的心头肉,杀了便罢,奴怎么舍得叫人,把它扒皮抽筋?更不用说,妾哪里有胆子,叫人把雪球的尸首,扔到侧妃床上?什么许诺绿俏,让她当通房,更是无稽之谈!” 妙音说得诚恳,柳阿继却只觉得恶心。既然把雪球当成心头肉,什么叫杀了便罢?柳阿继忍住没出声,去看陈禄的反应。 陈禄也听得恶心,开口斥妙音恶妇。 那边绿俏听了妙音的话,又叫冤屈:“王爷,侧妃,妙音她撒谎!这一切都是她的吩咐,王爷不信,叫来传信的丫鬟子兰,一问便知!” “那传信的丫鬟呢?”见手下人办事如此不牢靠,陈禄又添了几分怒气。 “回王爷,奴才这就去把那叫子兰的丫头抓回来!”领头押送妙音的下人马上说道。见陈禄点了头,他便带着人,又去了。 可再过一会儿,人回来了,却没见到那丫鬟。 “禀告王爷,奴才失职!奴才甘愿受罚。”回来的下人跪了一地,带头的人说:“奴才们赶到的时候,那叫子兰的丫鬟,已经服毒身亡了。” “服毒?真是好样的……”陈禄怒视一直跪在地上的妙音,冷笑道:“别以为这样,本王就拿你没办法。” 听到那丫鬟死了,妙音面露惊讶,似乎很不可思议。随即,便向是想明白了什么,绝望地瘫在地上。 柳阿继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妙音,沉思不语。许是妙音的表情反应,太过真实,总觉得这不是妙音的手笔。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妙音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爬到陈禄脚下,去抓他的腿。求饶道:“王爷,就算是看在奴肚子里的孩子,饶了奴这一次吧。奴再也不敢了,奴以后定鞍前马后,伺候尚侧妃,让这孩子带侧妃娘娘如同生母。” 陈禄面露厌恶,一脚踢开妙音。妙音翻滚在地,再抬头时,已经衣衫凌乱,发髻松散。再不见寿宴上,仿如落入凡间地妙音仙子模样,如同市井疯妇。 “鞍前马后?这到不必,来人把妙音压下去关起来。待她产子之后,立即拖出去仗毙!”陈禄说。 “什么?!”妙音没想到陈禄当真会如此无情,求饶道:“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你忘记了么,妾初入王府,您是何等亲切,您说过会永远对妾好的……” 任凭妙音如何求饶,陈禄却是不为所动。 直到被拖下去,妙音才突然改口,叫喊道:“王爷,妾是冤枉的,是有人利用妾。”只是,此时已经在无人听她分辨。 陈禄下令,把绿俏送入大理寺,她的家人也全部充军。 绿俏本来已经形同死人,可听到家人也要充军,又大喊大闹起来。自有人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拉了下去。 柳阿继并不觉得陈禄事情处理地狠了,谋害了主子,再不严惩,下人们又如何会心存敬畏。 事情大致处理好了,陈禄打发人,扶了姬如回房。又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单独和柳阿继说话。 “阿继,这个给你。”陈禄从袖中抽出一叠文涵,递给柳阿继。 柳阿继接过,打开一看,是姬如的卖身契。 “王爷……”柳阿继看向陈禄,不知道说什么。 “本王早就打算好了,不论今日结果如何,都会把这个给你。”陈禄说:“姬如的去留,你自己决定吧。这次算是本王冤枉了她。” 郑重地行了万福礼,柳阿继笑道:“妾替姬如,多谢王爷,王爷大恩。” 陈禄揽住柳阿继,只觉得她刚才那一抹笑容动人极了,便去亲吻她的脸颊。 “你我夫妻,何来谢字?”陈禄说:“要是道谢,你便让姬如那丫头,亲自来。” 柳阿继忍着性子让陈禄亲了一下,就侧过身子,不许他在闹。 看着柳阿继通红的耳垂,陈禄哪里舍得责怪,又去拉她的手。把柳阿继抱在怀中,陈禄问道:“阿继,如今朝中局势不明,本王先是被收了兵权,如今又交出了御林军。甚至,即便是连一个小小地你,都没保护好……本王,是不是很没用呐?” 陈禄难得如此真心感叹,柳阿继耐心回他:“怎么会?朝堂大事,妾是不懂。阿继只知道,要是要是没了您,阿继怕是早就没命了。”这样说着,也知道这是实情,柳阿继面上却未曾露出一丝暖色。 陈禄闻言,收紧手臂,用力地把柳阿继抱在怀里。并没有看到怀中人冷淡地神色。 一直等到陈禄冷静了下来,柳阿继才把下人招了进来,接过了醒酒茶又递给陈禄。 “本王今日乏了。叫他们伺候,你我洗漱,就休息下吧。”一口喝过了碗里的醒酒茶,陈禄放下碗,说道。 “是。”柳阿继应道。 下人们也自觉地打水的打水,伺候主子更衣的更衣。 二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许是今日人都乏了,不多时就睡下了。 第二日,柳阿继一早醒来,陈禄却已经去上朝了。 她起身洗漱更衣,连早膳都为吃,就吩咐下去,让楼里的下人都到院子里候着。 陈禄调派过来的下人不说,柳阿继把原来跟着她的人,选了个遍。只留下了些和她心意的,其他下人,聊阿继都叫常玉喜给他们重新安排了去处。至于那些曾和绿俏走的很近的家丁、丫鬟,柳阿继直接则是叫人把他们发卖了出去。 许是昨天,妙音和绿俏的下场,太过凄惨。下人们就是求饶,都不敢。 等到下午,常玉喜处理好事情,柳阿继又把他叫来。 “一会儿,你就带着从王爷屋里过来的人,回去伺候王爷吧。”柳阿继说道。 常玉喜闻言,连忙跪了下去,求饶道:“小的不敢,是不是小的,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娘娘厌烦?小的知罪,还请娘娘责罚!只是求娘娘不要撵走小的们,王爷要是知道了…” 常玉喜虽是个阉人,却生得七窍玲珑心。素来行事不会有差错,比如见了张氏和柳阿继,他一贯只称娘娘。侧妃地侧字都不会出口。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没猜出柳阿继此时地心意。 没等常玉喜说完,柳阿继便上前,亲自把他扶起。说:“常公公多虑了,你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人,最是贴心不过,这些日子有你帮忙,我不知省了多少心。” “那娘娘这是?”常玉喜不明白。 “这楼里只有我一个人,留几个喜欢的伺候,就够了。”柳阿继笑道:“可王爷不一样,王爷日理万机,身边怎么能缺了人伺候?常公公只管放心带着人回去。王爷那里有我去说。” 常玉喜虽然明白了柳阿继的意思,却还是不敢答应。更是奇怪,能把王爷的亲随,一直放在身边,是多么大地荣宠。为何柳阿继还要往外推拖。 最后还是柳阿继亲子跑了一趟,去了陈禄的书房,同他说了,才算罢。 其实柳阿继身体大安,陈禄已经准备,过几天同她说,把常玉喜在内,几个合心意的调回来。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柳阿继居然主动把人都送了回来。 陈禄想留下些人,照顾柳阿继。柳阿继却不肯,说更怕陈禄身边少了人。 如此这般,陈禄更觉得柳阿继对她,事事顺心如意。 ☆、第十六章安氏 从陈禄那里回来以后,柳阿继直接回了疏影黄昏楼,去了姬如房里。 “姐姐。”见柳阿继遣开下人,姬如躺着床上,招呼柳阿继坐到自己身边。 第11节 柳阿继见姬如叫她,走过去坐到了床畔。 “姬如,这个给你。”柳阿继从袖中拿出了姬如的卖身契,递给她。 一见到柳阿继从袖口拿出文书,姬如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她却不收,只是望着柳阿继。 柳阿继把卖身契塞到了姬如怀中,突然笑了。 姬如只觉得,这笑容一如她初见柳阿继时的,明朗又温暖。 “我的傻姬如。”柳阿继伸手,习惯地摸姬如的发,说:“你是想做我的妹妹,还是丫鬟?卖身契要是落在我手里,你可就只能做丫鬟了。枉费我刚刚向王爷求了恩典,要正式认了你,做义妹。既然你不肯,那就算了?” 柳阿继难得,这样长篇大论,只是为了逗她对面要哭又要笑的小丫头。 “姐姐!肯的,肯的,姬如要做姐姐的妹妹!”姬如一头扑进柳阿继的怀里,却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赖在柳阿继怀中直哼唧。 姐妹二人亲昵了许久,姬如才坐起身子,说道:“自打姐姐嫁到王府,就一直疏远姬如,我还以为,姐姐是不想要我了呢。” “傻丫头。”柳阿继说。她本来是打算让姬如离开王府,开始她自己的生活的,却从来没想过,不要姬如这个妹妹。 “我才不傻呢,我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会离开姐姐。”姬如突然一脸正色地说道。近来姬如清瘦了不少,原本少女的青涩消失,似乎整个人突然长大了一般。 “姐姐你人那么好,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要是没有我在你身边,这王府的水深如龙潭,你又要怎么办才好呢?”说到动情处,天真烂漫如姬如,也露出一脸愁色。 柳阿继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这个当姐姐的,活了这么久,却总叫你为我担心。”前世也是这般,只是前世她在王府时过得还算顺心,姬如性子天真,行事百无禁忌。后来近了皇宫,遇到种种,为了能替她撑起半边天,姬如的性子才变得沉稳老练起来。 姬如没听懂柳阿继的话,摇头问她:“姐姐不过大我两岁而已,怎么说起话来,这般老气横生?” “没什么,不过感慨而已。”柳阿继出言搪塞。有些话,即便是对着姬如,柳阿继也讲不出口。 “如果离开了姐姐,我又该做什么呢?”姬如感慨道:“若没遇到姐姐,我也许会跳一辈子舞,直到老了,再也跳不动了……” 柳阿继不想姬如想起她的腿疾,便出言打岔,说道:“我的傻姬如,你花儿一般的年龄,找个好人嫁了不好?” “不好!”姬如却说:“我凭什么要嫁了?任那男人三妻四妾,我却要整天窝在家里。我才不会嫁人,姬如要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柳阿继只当姬如小孩子脾气,不知道在这世道,女子不成亲,境遇有多悲惨。 柳阿继同姬如正聊得开心,却突然有人敲门。柳阿继叫人进来,听禀,原来是安氏派人过来,叫柳阿继一起礼佛。 柳阿继答应下来,同姬如道了别,嘱咐姬如收好卖身契。又替姬如拉上床幔,让她好好休息,不必担心结义之事。柳阿继这才起身,往安氏那里去。 正式认下姬如做义妹,却没有这么简单,柳阿继还要从长计议。先要托钦天监算好日子,拜过祖先,再交换金兰帖。一切依礼而成,姬如才算真的变成她的妹子。 安氏住的玉树斋,离柳阿继的疏影黄昏楼有些距离。此时正值盛夏,王府里花草树木,虽开的茂盛,引路的婢女一来一回,也还是露出了疲态。 柳阿继虽然这些日子不太出门,可毕竟农家出身,走起来并不觉得费力,只是路上想起了陈铭,也不知这孩子每日跑来跑去,有多折腾。 正想着,就听有人喊道:“姨娘!”声音清脆,语调欢喜。 柳阿继抬头张望,就见陈铭笑吟吟地跑来,抱住了她的腿。稍微拉开陈铭的身子,柳阿继细心的为他擦汗,却忍不住出口埋怨道:“这么热的天气,你又跑的这么急,可出了好些汗。” “母亲说姨娘要来,铭儿就出来接姨娘了。”陈铭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母亲也同意了。” “你这小鬼灵精!”柳阿继失笑,轻点陈铭的额头。 陈铭也不恼,笑嘻嘻地捂住额头,往前面跑去,不许柳阿继再碰。 一大一小,嬉闹着,不一会就到了玉树斋。陈铭拉着柳阿继,走进屋子,同安氏打招呼。 “王妃大安。”柳阿继侧身,给安氏行礼。 安氏一如往常,不冷不淡地叫柳阿继坐下,先喝茶,再陪她去佛堂。又去斥责陈铭,叫他不许胡闹:“你看你这猴儿样,拉着尚侧妃,像个什么样?” 柳阿继开口提陈铭解围,只说是自己逗弄他闹的。陈铭却乖巧,还是向安氏道了歉,认了错。又陪着安氏和柳阿继喝了会茶,才回自己房里做功课。 陈铭走了以后,柳阿继跟安氏更没话说,闲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去了佛堂。 二人净了手,上过香,就跪拜在佛前,咏诵心经。 不知安氏,佛前求得是什么。柳阿继见了她,却忍不住为她前世,没来得及降世地孩子,默念超度地经文。 柳阿继幼时识得字少,前世近了宫,因为沉迷佛家,背诵经典,没少下了苦功。今生再到佛前,已经心如止水,背诵起来更是流利。 柳阿继待佛主心诚,这也是尚氏愿意找柳阿继一起礼佛的原因之一。 跪了一个多时辰,安氏的腿有些麻了,也道天色已晚。就叫柳阿继起来,一起用晚膳。 柳阿继并不推拒,应了下来。 出了佛堂,却听下人禀报,二人礼佛之时,陈禄竟也来了。此时正在陈铭的书房,考他功课,说让柳阿继先别走,等他一会儿过来,一起用膳。 安氏看着柳阿继,笑了笑,笑容却不甚和蔼,她说:“王爷时常来考铭儿功课,却是很少留下用膳,看来,还是托了你的福气啊!咳咳咳咳…”说到后面,安氏忍不住咳了起来,连忙用袖子挡住脸。 容嬷嬷上前,一边拍了拍安氏的背,为她顺气,一边怒目瞪着柳阿继。 “王妃,你身体不好,不如先休息下吧。”容嬷嬷心疼安氏,不想她硬撑。 安氏摇了摇头,顺过气后,才说道:“王爷难得来我这吃饭,我要是去休息,像什么个样子。” 容嬷嬷无法,只能让柳阿继和安氏先去客厅休息,自己跑去给安氏拿药去了。 按柳阿继的性子,见了安氏如此难受,定是忍不住自责。 只是自打她今生,因为陈铭,误打误撞提前接触了安氏。第一次来安氏这里时,她就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的……安氏的卧室内,梳妆台上,随意地放着一枚金叉。 前世柳阿继嫁到王府第二年,就有了自己的骨肉,那孩子没等降生,就胎死腹中。下毒的丫鬟在房里自尽,除了和安氏那枚,一摸一样的金叉,什么都没留下。 柳阿继前世,一直怀疑张氏,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安氏做的。 安氏信佛,身体不好,不善与人争……柳阿继不知道,她前世,到底都错过了什么?竟把夜叉,看成真佛。 莫说不安自责,若不是此时境遇,柳阿继恨不得生吃了安氏。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柳阿继一睁开眼睛,就见陈铭拉着她的手摇晃,而陈禄则笑而不语,站在一旁。 “铭儿……”若她当真同安氏闹得不可开交,铭儿,她的铭儿又该如何? “也不知妹妹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安氏接着陈铭地话,说道:“我刚才吃过药,就见你一直发呆。” 柳阿继连忙起身行礼,道:“王爷安,妾一时走了神。”说完他拉着陈铭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妾失礼了。”柳阿继向安氏道歉。 “不碍事的,都是一家人。”无论心中如何做想,安氏都表现得大方和蔼。 “行了,这些小事计较什么。”陈禄过去,想拉柳阿继,又觉得不妥,转身走的安氏身边,说道:“本王已经吩咐好了,用膳吧。” 安氏的脸上有一扫而过的恼意,却很快收拾好情绪,跟着陈禄走向饭堂。 父子天性,有陈禄在,陈铭便冷落了柳阿继和安氏,跟在他父王脚边不肯离身。一派依恋地讨教学问,柳阿继倒觉得,陈铭讨教学问是假,倒是缠着陈禄是真。 洗过手后,四人座到了饭桌上,陈铭才安静下来。安氏严厉,素来不许陈铭在饭桌上说话。 柳阿继和陈禄,也随着安氏的规矩,专心吃饭,并不言语。满桌菜肴精致可口,虽然饱腹,却觉得少了些滋味。 在陈禄心里,若说柳阿继是安静知礼,安氏就是沉闷无趣。 自打儿子出生,陈禄便鲜少在安氏这里过夜。用过膳食以后,哄了陈铭,陈禄便携柳阿继回了疏影黄昏楼。 陈禄和柳阿继离去以后,安氏打发了容嬷嬷送陈铭回房睡觉,自己却站在门口,看向陈禄离去的方向。 “有什么好难受的,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只是,王爷对这西广来的野丫头,好的有些过了……”安氏轻声自语。她的话意味深长,只可惜,除了她自己,没人听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了么?安氏才是这一卷的大boss ☆、第十七章通房 “娘娘。” 柳阿继正打着棋谱,一名丫鬟推门走了进来。丫鬟紫衣俏鬓,模样并未多么出色,却透出一股利爽劲儿。正是柳阿继当日,特意挑选,留在身边伺候的巧蓉。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柳阿继抬起头来,用边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娘娘,护国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巧蓉说道:“只等姬如姑娘能下地了,就能去了。” 收姬如做义妹的事情,柳阿继不想耽搁,钦天监那边已经选了日子,就在下月初八。依着姬如的身份,按陈禄的说法,自然没法大办,幸亏无论姬如还是柳阿继,都并不在意。只是决定,换帖之前,去护国寺上香,算作还愿。 想到姬如的腿,柳阿继微微皱起眉毛,对着巧蓉忍不住埋怨了两句:“不过是拜神还愿,那丫头偏僻硬撑,要一起去。再伤到了,可怎么办?” 巧蓉笑道:“拜佛还愿,这是大好的事。姬如姑娘一同去,也是一片心意,我们下人们,小心着姬如姑娘就是。” 前世巧蓉就是跟在柳阿继身边的,从一个小小的丫鬟,跟着她进了宫,做了大女官。在柳阿继失势落魄之时,也一直忠心耿耿,柳阿继对她自是放心。因此当初才特意挑来,和绿俏一起提拔成了大丫鬟放在身边。这一世绿俏耐不住,早早地不行了,柳阿继却不忘巧蓉,依然重用。于是便又嘱咐了几句,交代一切让她安排。 事情吩咐好了,巧蓉却还不动,站在那里,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阿继见状,便开口询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巧蓉笑了笑,想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道:“王妃娘娘那里,可是有些日子,没找娘娘您了。” 柳阿继知道,巧蓉担心的是什么。自打那日,和陈禄一起从尚氏那里离开起,柳阿继就觉得安氏对她冷淡了起来。不说再没找过她,单单陈铭来时,偶尔透露,安氏最近对他总来柳阿继这里,表示了不满,就足以让她惊心。 “不碍事的,王妃素来喜爱清静。许是嫌我烦了。”柳阿继却对巧蓉说。 为了那个前世,没来得急降生地可怜孩子,柳阿继并不怕安氏,甚至期盼着能亲手报仇。只是,她却怕对上铭儿的生身母亲,一想到铭儿会视她为仇敌,柳阿继就行如刀割。 还未想好怎么应对,柳阿继只能驻足观望。 “是,是奴婢想多了。”巧蓉为人一向本分,今日贸然进言,又被驳了,羞得红了脸。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柳阿继心中叹气,不愿伤了巧蓉的心。 “谢娘娘夸奖。那奴婢先退下了。” 除了姬如,柳阿继一向不喜有人近身。素来都是打发丫鬟们,在门外候着。 “近来外面热,你就别出去了。也方便帮我递个东西,倒些茶水。” 虽柳阿继也不想下人们,在外面晒着。只是也实在不愿意一群人,在屋子里面围着她打转,只是巧蓉毕竟不同。 巧蓉听了,却激动的跪了下来,感激道:“谢娘娘恩典。”对下人来讲,与旁人不同,能在主子身边伺候。是天大的恩典,即说明了主子的信任,也说明了自身的分量。 叫巧蓉起身以后,柳阿继又打起来棋谱。 直到下午,姬如被人扶了过来,找柳阿继一起吃饭,这才让巧蓉收拾了棋子。 看见柳阿继又在摆弄棋子,姬如撇了撇嘴,说:“这些左拐右拐的东西,最是费神,姐姐身体刚好,还是少碰为妙。” 柳阿继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从丫鬟的手上接过姬如,亲自去扶她。 “你就只会说我,自己的伤还没好,就整日往我这里跑。” 第12节 被柳阿继说了,姬如不服气,却难得的没有回嘴,乖乖地让柳阿继扶着,到饭桌旁。 倒是柳阿继,见姬如没了声音,觉得奇怪,便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好生奇怪。” 姬如到底是没忍住,犟道:“怎么了,我哪有奇怪?” 见姬如还嘴,柳阿继这才作罢。 只是柳阿继不多问,姬如却不依了:“姐姐你怎么这样?问了一半,又不问了。” “是我的不是,你到底怎么了?”柳阿继只得拿出哄陈铭的耐心,同姬如讲话。 “就是……”姬如也知自己稚气,红了脸,声若蚊蝇地说道:“护国寺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去么?这回我一定听话,不给姐姐惹乱。” “你呀。”柳阿继被姬如逗得笑了。 “娘娘去护国寺,是为了金兰之事还愿,谢佛祖保佑,成全了姐妹之情。”一旁扶着姬如过来的丫鬟,听了二人的话,却没忍住插嘴说:“奴婢前几日却听,姬如姑娘说,她要谢谢佛祖让娘娘死而复生。不止护国寺,即便是上清宫,等身子好了,也是要去的。” “就你多嘴,小心我撕了你才算罢。”姬如被说得羞恼,威胁那丫鬟说。 丫鬟连忙道歉,却没忍住笑意。近来在姬如身边伺候,丫鬟早摸清了这位,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自打传出消息,柳阿继要认姬如做义妹,成了半个主子。下人们对姬如的态度大变,姬如自己却浑然不知一般,依旧同往日一般行事。 柳阿继听了,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感慨,一时无语。沉默了半响才说:“不过是一口气没上来罢了,什么死而复生?偏你当真。” 姬如自然当真,老天爷知道,当知道那日柳阿继那般艰险,竟是死而复生。姬如又怕又喜,心中发誓,只要柳阿继可以一生平安顺畅,愿意拿任何东西来换。 只是此事姬如却不想同柳阿继说。 姐妹二人心思相同,互相哄了几句,才低头吃饭。 用过晚膳,常玉喜来报,说陈禄今晚会来过夜,让柳阿继提前准备,不要自己先睡了。 柳阿继应了下来,送走常玉喜后,又同姬如闲聊。 姬如听到陈禄要过来,便没了说话的心思,随便应了几句,便要告辞。 柳阿继知道姬如的心思,又想姬如身体还未恢复,应该多加休息,自然点头同意。又遣了巧蓉,让她陪着姬如回去,看着她休息下,再回来。 姬如对柳阿继的态度,即恼又喜,恼的是柳阿继总是拿她当小孩对待,喜的自然是柳阿继关心她。说了几句不依的话,才扭扭捏捏地离开。 柳阿继被姬如的逗得笑了,难得心中温暖,忘记了种种烦心事。 只是左等右等,巧蓉都回来了,又打了一盘棋谱,陈禄还是没有过来。 “王爷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柳阿继突然觉得心神不宁,让巧蓉叫人,去陈禄那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今天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分别是金喜和平安。巧蓉和金喜住在一个房间,知道她为人本分,按柳阿继的吩咐,交代给了金喜,让她去陈禄的院子看看。 不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巧蓉开了门却见,金喜竟然带着常玉喜回来了。巧蓉连忙让开,让二人进门。 “娘娘。”常玉喜先是向柳阿继问了安,又说:“娘娘,今天王爷有事,不过来了。老奴未能及时禀报,让娘娘受累了。” 柳阿继想问陈禄出了什么事情,却见常玉喜神色尴尬,支支吾吾。只赏了常玉喜荷包,没有多问,就让他回去了。 常玉喜是真的尴尬,作为陈禄的亲信,有些话他没发说出口,见柳阿继赏了他,却没有多问,越发感激。真心诚意地道过谢后,又赶了回去。 “你看见了什么?只管如实说来。”常玉喜走后,柳阿继立刻看向金喜,问道。 金喜闻言,连忙跪了下去。 “王爷已经睡了下去,奴婢听到,王爷的房里有……女子的声音。”金喜虽然害羞,却不敢隐瞒,把看到听到的一一说来。 柳阿继并非未经人事,金喜说的声音,是什么声音,她自然清楚。 不由得白了脸,柳阿继故作镇静地说:“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睡了。” 金喜和巧蓉不敢多言,行礼退下。 房间里,有只留下柳阿继一人,坐在桌边发呆。 “争了一辈子,今生本不想争的。”柳阿继茫然地轻声自语,自问道:“只是,不争,何以安身?” 第二日一早,王府里已经传遍了昨夜里的事情。 王爷受用了一个叫烟雨的丫鬟,收了她做通房。 下人们私下传,那烟雨也是命好,不过刚刚调到陈禄那里,第一天就爬上了主子的床。 ☆、第十八章烟雨 自打那日陈禄失约,已经过了数日,陈禄却再没踏入过疏影黄昏楼。不止陈禄,陈铭也不见了踪影。柳阿继派人去玉树斋问,安氏只答复,陈铭最近功课繁重,不能再过来玩耍。 没了这爷俩过来,柳阿继的日子过得冷清极了。好在姬如身体恢复得不错,每天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过来陪她。 姬如靠在椅子上,歪歪斜斜地躺着,许是柳阿继铺在上面的软垫太过舒服,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桌子那边的柳阿继,手上拿了一卷佛经,看得入迷。偶尔觉得口干,便拿起桌边,加了冰糖的茶水喝,也是很惬意地模样。 站在一边,等着伺候的巧蓉,却为自家主子发起了愁。 算起来,柳阿继进门还不过半年,几乎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王府里风言风语,在传柳阿继已经失宠。 “要睡就回去睡,女孩子家家地,你看看你想什么样子?”放茶杯的时候,柳阿继抬头看到姬如地模样,忍不住说。 “啊,啊!”姬如就要睡着了,被柳阿继的声音惊倒,揉了揉眼睛,茫然地出声。 “要是不愿意回去,就进里屋睡吧。”见姬如困地不清,柳阿继放下佛经,对姬如说道。 “不用了,我在这挺舒服的。”姬如侧过头,闭上眼,一副又要睡过去地模样。 柳阿继无奈,叫巧蓉和她一起扶姬如。 姬如被两人拉得烦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反正现在也不会有人过来,我就是睡在这,又怎么了?” 柳阿继被姬如的话,惊得放开了她的手,愣在原地。 巧蓉见状,也不敢出声,放开姬如,站到了一边。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姬如先是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到事情不对。睁开眼睛,看见柳阿继站在她面前,神色迷茫,她才彻底清醒。 姬如连忙清神,捉住柳阿继的手道歉;“姐姐,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你说得没错。王爷今日不会来,铭儿也不会。可我还有你啊。”柳阿继反手握住了姬如,笑了一笑。她被戳了伤口,虽然疼,却不怪姬如。 “我错了,我不该伤姐姐的心。” 姬如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吵闹声传来。 先是听到丫鬟在说什么,因为声音不大,听不清楚。就又听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说道:“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要给尚侧妃请安!” 柳阿继松开姬如,示意她不要讲话。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分寸,还是吩咐巧蓉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外面生事。 巧蓉领命,打开房门,问外面是什么人。 外面的人,并不十分规矩,推了巧蓉一把,叫她让开。说道:“我是烟雨,来给尚侧妃请安的,你这丫头快让开!” 柳阿继一贯脾气温和,却还是被这个烟雨惹得恼了。只是毕竟多年城府还在,并没有立即发作,喊了巧蓉,让她把人送走,自己要休息下了。 那烟雨听了柳阿继的话,还没等巧蓉开口,就抢先喊道:“刚还听到侧妃聊天的声音,怎么着就有休息了,莫不是不想见奴婢?” 柳阿继好耐心,姬如却在忍不了了,张口骂道:“听人墙角的东西,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奴婢,还敢在这放肆?!” “侧妃屋里还有人,那便不是要休息下了?”那烟雨却并不同姬如正面交锋,而是又叫道:“侧妃,奴婢烟雨,来给您请安了!” “真想叫王爷来看看,这是怎样个泼皮无赖?”姬如看向柳阿继,说道:“姐姐,我们莫要理她,叫王爷过来吧!” 柳阿继没回姬如的话,看向门外,冷冷地说:“巧蓉,放她进来。”如果一个通房都压不住,事事去找陈禄,她这个侧妃,也是坐到头了。 巧蓉听了吩咐,放了烟雨进来。不管烟雨急匆匆地挤了进来,巧蓉自顾关上了门,才站回柳阿继身边。 见了烟雨,姬如大惊失色,即便柳阿继都深感惊讶。 这个烟雨,美貌不说,更是同柳阿继有五分相像,只是五官更为精巧。与柳阿继的几分不同,让二人容貌天差地别。一个姿色普通,一个端庄艳丽。 从对烟雨的容貌地震惊中,一回过神来,柳阿继坐正,脊背挺直,便若有所思地打亮起着烟雨。 年轻美貌,气质却不如长相那般端庄,而是张扬而又嚣张。 “你不是说来给侧妃请安,为何不跪?”姬如见那烟雨,站在堂中间,一副主子架势。忍不住,开口呵斥道。 “这位就是姬如姑娘吧?早有耳闻,姑娘貌美如花,受了王爷同侧妃赏识。”烟雨打着给柳阿继请安地名头,非要硬闯。可人进来以后,却并不正眼瞧柳阿继。听到姬如开口,倒似要同她攀谈。 姬如哪瞧得上这样的人物,眼睛上挑,一脸不屑。更不肯搭话。 “跪下。”柳阿继突然开口。 烟雨一时惊讶,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愣地妄想柳阿继。 “巧蓉,叫人按着她跪下,掌嘴。”柳阿继说地语气沉稳。既不气恼,也不跋扈。 巧蓉得了吩咐,也不走动,扬声叫了门外地丫鬟进来。 丫鬟们听了吩咐,一左一右,按住烟雨。烟雨见柳阿继当真,连忙跪了下去,告饶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柳阿继如同没听见烟雨的话一般,吩咐巧蓉,道:“让她们两个按住了,不要松手,巧蓉你替我,掌她的嘴。” “不用,我来!”没等巧蓉答应,姬如站了起来。巧蓉见她站得不稳,连忙去扶她。 柳阿继难得没怪姬如胡闹,点头答应。自打姐妹二人,近了王府,这一肚子怨气,也总该出一出了。 姬如让巧蓉扶着,走到了烟雨面前。烟雨被丫鬟按在地上,早就变了脸色,从容不在。大喊大叫道:“我是王爷的人,你们凭什么打我?” 姬如闻言,狠狠地一巴掌甩了上去。 “你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在我姐姐面前大呼小叫?”姬如说着,又接连甩了两巴掌。姬如用尽全力,镇得自己的手都生痛,心里却觉得爽快多了。 烟雨嘴角渗出血丝,却还不服软,叫着王爷会来救她。 姬如打得狠了,自己累得直喘大气。柳阿继叫巧蓉,扶她回来,又问烟雨:“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奴婢命贱。是个人都能糟蹋。”烟雨此时,已经不信柳阿继会饶了她,嘴硬道。 “巧蓉,你接着打。”柳阿继闻言,毫不客气,吩咐巧蓉。 “是,娘娘。”巧蓉扶着姬如坐了下来,就挽起袖子,又走到烟雨面前,扬手狠狠地删了上去。 不同于姬如,巧蓉身子健壮,更会使力气。一刻钟不停,生生把烟雨打晕了过去。 第13节 看得姬如啧啧称奇。兴奋道:“姐姐,巧蓉好厉害。让那丫鬟嚣张!” “打她,是她不懂规矩。”柳阿继看向姬如,说:“你如今才多大的年纪?出了气也就罢了。怎么这么一副模样。” 姬如听了,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再出声。 “你们找两个使粗婆子,把她扶回去。顺便去告诉王爷,烟雨不懂规矩,被我教训了。”柳阿继对着两个压着烟雨的两个丫鬟说道。 “是。”丫鬟答应着。怕挨了主子的眼,其中一个连忙小跑出去,叫了婆子把烟雨抬走。 烟雨被人带走,房间里只剩下柳阿继姐妹,同巧蓉三人。 “姐姐,王爷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姬如冷静了下来,才想到担心。 柳阿继起身,推开窗子,散掉屋子里的胭脂和血腥味。她看向窗外,见婆子粗鲁地拖着烟雨,面无表情地说:“王爷不会的。” 姬如闻言,放下心来。 巧蓉却忍不住问:“娘娘怎么这般肯定?” “咱们王爷啊,是个喜新不厌旧的。” 如柳阿继所言,回来的丫鬟禀报,陈禄知道烟雨被柳阿继打了,并没有生气。连缘由都没问,只说烟雨一个丫鬟,恼了侧妃,该打。 还说晚上,会来黄昏疏影楼,陪柳阿继一起用晚膳。 陈禄要来,听到这个消息,楼里地下人暗自欣喜,主子受宠,下人才有出头的机会。 姬如打了烟雨,此时心虚,连忙告辞,生怕碰到陈禄。 送走了姬如,看着屋子里进了一群丫鬟,急忙打扫,柳阿继却心中没落。她倚在窗边,看似懒散,实则站的笔直。 再摔倒了,就不一定站得起来了。柳阿继心中无力,却暗暗告诫自己。 ☆、第十九章心思 陈禄过来时,柳阿继正独自一人在房中,见了他既不迎接,也不说话。却是正在掩面低泣。 王府里没有势力,娘家没有靠山,要在王府下生存下去,必须要有陈禄的宠爱。再不济,也要怜爱。前世柳阿继也是个眼窝浅的,只是前世她从来不在陈禄面前哭。先是怕他记挂,后是怕他厌烦。 只是今生,因种种,她已不只在陈禄面前哭了多少次。即便作戏,都不觉得为难了。 陈禄走近,看了仔细。半响,才说:“阿继,这是怎么了?” 柳阿继只是落泪,直直地看向陈禄,就是不出声。 陈禄坐到柳阿继一旁,揽她入怀,求饶道:“阿继,这几天的事情,是本王的不是。本王给你赔礼来了,你莫要恼。” “王爷,妾又怎会恼你?是妾的不好。”柳阿继小声,恹恹地说:“妾即没生得如花美艳,也无氏族出身,伶仃一人。除了王爷的宠爱,阿继一无所有。” 陈禄起先,知道此事他有错在先,也因此这几日才没有颜面来此。今日来了,见柳阿继哭,虽耐着性子,但心中多少羞恼。此时听了柳阿继的话,他却神清气爽。只觉自己好生糊涂,阿继命苦,又柔弱,哪里缺得了他的看顾。 “哪里的话,在本王心里,世上再没有比本王的阿继,更貌美地女子了。”陈禄眼睛上挑,附到柳阿继耳边,又轻声说:“至于出身?本王只恨不得,让你当这世上最尊贵地女子。” 柳阿继闻言,连忙捂住陈禄的嘴。张大眼睛,说道:“王爷,莫要胡说!” 陈禄在柳阿继的手上,香了一下,才移开她的手,放到一旁。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才说:“只有你我夫妻二人,有何不能说得?”他笑地一派风流。 “只要王爷安康…阿继,阿继别无所求了。”柳阿继状似担心,走到陈禄身边。 “傻丫头。”陈禄抬手,揉了揉柳阿继地头:“只有你傻,安家,张家,送女儿到我这。有哪个没想过那个位置?” 柳阿继移开头,低声说:“不一样的,阿继命贱。哪里敢……能和王爷结缘,阿继已经用掉了这辈子地福气。” “莫要妄自菲薄。”陈禄皱眉,不明白柳阿继为何这般执拗。明明温柔贤良,端庄可人,却偏偏把自己说得这般不堪。 “阿继对不起王爷。”柳阿继说:“王妃身子不好,却为王爷掌管中馈。张姐姐为王爷生了惠安。即便是府里地姬妾,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妾见了烟雨,妾便恼了。她和妾容貌相仿,姿色却胜出万千。” “妾哪个都不如,妾好怕。”柳阿继说着,泪又流了下来。 “你哪个不如?你比她们都好。一个丫鬟罢了,哪里能和你相提并论?阿继你糊涂。”陈禄用袖口,为柳阿继拭泪。想了一下,陈禄又说:“我们总是会有孩子的,你要是闲得无事,我便叫王妃教你管家。” “妾不想管家,也不会。妾每天等王爷,等得累了。”柳阿继闷闷地说。 “傻丫头,不会可以学啊。本王每天那多事情要处理,总不能时时陪你。”陈禄自上而下,审视柳阿继。 听了陈禄的话,柳阿继这才抬头,与他对视:“阿继好笨,学了一辈子,就只学会了等王爷。” 陈禄笑道:“好好,你说不学管家,那就不学。只是你个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叫一辈子?阿继乖,等好本王,就是大学问。”他堂堂陈王,身边那么多人。一个除了他,便一无所有的小娘子罢了,如何护不住留不下? 被陈禄哄了又哄,柳阿继这才有了笑模样。 “妾打了王爷的通房,还恶人先告状。王爷恼了?”柳阿继仰起头,一副即便是错了,也不打算认下地模样。 “恼了。”陈禄笑道:“有人惹本王的阿继不开心,本王自是恼了。那烟雨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奴才,却在你面前无礼。本王地阿继心软,罚的轻了。” “王爷……她毕竟是王爷的人,妾怕王爷心疼。”柳阿继低头,眼神冷了下来。 “胡说,本王只疼你一个。”陈禄不想多提,又问道:“说好过来陪你吃晚膳,阿继可饿了?” “王爷要用膳?是妾地不是。”柳阿继起身,打开门,叫巧蓉把晚膳端进来。 陈禄盯着柳阿继地背影,见她脊背挺直。不似寻常女子,只看背影,挺拔似松柏。不易察觉地,陈禄叹了一口气。 一个寻常小娘子罢了,也不知道,柳阿继哪里来得这般骨气,偏不肯被压弯?性子又软,又不服气,谁也不想得罪,却非要保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似乎逼得急了,随时准备与天斗,与地斗。他爱急了她这点,却也和别人一样,想看看她弯了腰地模样。 西广再见时,小丫头变成了小娘子。家人死绝,夫家所弃,也是这般坚强地模样。 柳阿继刚对他服了软,陈禄终是不忍,逼得她急了。左右她想要的,除了他的宠爱,也只有那叫姬如的丫头安稳。即未碍到谁,也没挡了谁的路。 安氏那里,也该敲打了。 柳阿继一回头,便见陈禄一副深思地模样,盯着她。笑了笑,没有多话,柳阿继做回陈禄身边。 晚膳早已做好,只是屋里二人未曾吩咐,下人们就不敢动。一直放在锅里温着,柳阿继吩咐下来,不一会便摆满桌子精美吃食。 二人用过晚膳后,不多久便休息下。 黑暗中,陈禄把柳阿继抱在怀中,突然说:“你要是寂寞,我便叫铭儿无事时,多过来陪你。” 柳阿继在陈禄怀中,忍住冷颤。陈禄一向如此,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以为他应该清楚,他却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柳阿继微微叹了气,也许不管她如何装模作样,陈禄都早已做好决定。 在这陈王府,只有陈王想知道的事情,和他不想知道的事情。 疼爱地小姑娘,学会了心计,陈禄并不反感。左右不过是对着他哭罢了。他抬手,摸了摸柳阿继地发,指尖用力。如同初次见面时,弄痛了柳阿继。 “王爷…”柳阿继小声叫道。 “阿继,莫要担心,本王心里是有你的。本王,喜欢你等着本王。” “嗯。”柳阿继应着。 又说了两句,二人便双双睡下。 第二天一早,如往常一样。柳阿继醒时,陈禄已经上朝了。 巧蓉在一边候着,见柳阿继醒了,上前伺候。 “娘娘,昨夜,妙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了。”巧蓉思前想后,还是禀了柳阿继。 柳阿继放下漱口地杯子,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巧蓉虽不慌张,却还是跪下告罪:“娘娘,奴婢没有。张氏看得严,奴婢派去的人,都进不了妙音的身。” 柳阿继叫巧蓉起身,伺候她更衣。 一个妙音,一个烟雨,甚至未曾近过陈禄身地绿俏。未曾得势,初一入王府,便急不可耐。是她们都是傻的?怕是——有心人利用。 “妙音是怎么去的?” “听说是撞墙,奴婢派去的人,没见到尸首。”巧蓉回道:“王爷一早,就叫她把她埋了。” “派过去的人,能撤了,便撤了吧。不能撤掉地,便叫他们老实下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莫要生事端。”柳阿继把散落在面前地发丝,别入耳后,对巧蓉说:“怕是我们打草惊蛇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未曾最后一搏。妙音是不会自己去了的。”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吩咐了下去。”巧蓉说着,麻利地替柳阿继系上了衣带。 柳阿继穿好衣服,坐在镜前,让巧蓉为她梳头。 “娘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长。”一缕发丝,顺着指尖滑落,巧蓉忍不住感叹。 柳阿继只是轻扯嘴角,并未搭话。 “娘娘,传早膳吧?”给柳阿继梳完头,巧蓉说道。 “嗯,去吧。” 柳阿继此处暂且不提。 下午,陈禄回了王府,便去找了安氏。 遣走了安氏身边的下人,即便是容嬷嬷,也被陈禄撵了出去。 “王爷有何事?”眼见下人都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安氏并不慌乱,转中手中地佛珠,慢悠悠地说:“王爷一副兴师问罪地模样,是妾哪里做得不对?” “妙音昨夜,不明不白地去了,你怎么当的王妃,这个当家主母?” “王爷何苦用死人做筏子?”安氏看向陈禄,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第二十章佛与道 “家里死了姬妾,莫不是我还问不得你?”陈禄对安氏的态度,恼火了起来。虽然一向并无亲热,可安氏还是第一次这样下他脸面,当真以为他怕了安侯府不成? “王爷息怒。”安氏嘴上叫陈禄息怒,却并未起身告饶,反而又道:“那妙音是谁弄死的,王爷还能不知?王爷要想说这事,还是去张氏那里吧。只是怕王爷一直冷着那张氏,让太傅附冷了心!不同我安侯府势弱,张太傅进来可是如日中天。” “别以为本王不知,烟雨是你派到本王身边的。你打得什么居心,路人皆知!”陈禄口不择言。只觉得只王府之中的女子,不是仗着娘家势大,就是别有居心。怕是对他真心相待的,也只有柳阿继一个。 “不管妾打得什么心思?王爷不也是受用的欢喜?”安氏冷笑:“那丫头是我派过去,我堂堂陈王妃派一个丫鬟伺候王爷,又有何不可?只是可怜她什么都不知,还以为得了天大的运气,才爬上了王爷的床。” 陈禄被安氏气得摔了杯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禄刚走,安氏就咳得停不下来,容嬷嬷听了声音冲进来。见安氏形状痛苦,连忙吩咐人去寻太医。 “娘娘,你这是何苦啊,你和王爷夫妻一体,为何偏要同王爷生气。”容嬷嬷忍不住劝道。 第14节 安氏咳得红了眼圈,顺过气来,虽还带着咳音,语气却异常坚定:“我的身体要不成了,不知还能再挺多少时日,必须要早日为铭儿做打算。” “娘娘你万福之躯,莫要说这样的话吓老奴啊。”容嬷嬷听了,老泪纵横。可她心里清楚,安氏说的是实话,安氏早年受过伤,生陈铭时又旧疾复发。太医早已暗示安氏命不长久,虽然被安氏瞒了下来,可安氏到底清楚自己的身子。 而陈禄走时虽然恼火,却还是记得去了陈铭那里,同他说了几句话。顺便说起了柳阿继,叫陈铭得了空可以多去瞧瞧。 陈铭不知安氏那边发生的事情,开心地答应得痛快。 陈铭做完功课,就去院子里给安氏请安,正巧碰到走出来的太医,连忙冲进屋子里。见安氏正躺在床上休养,顾不上请安便到安氏身边:“母亲,你这是这么了,又不舒服么?” 安氏强打精神,应付了陈铭几句,让他宽心。就让陈铭自己去院子里玩。 “母亲,刚才父皇过来,说尚姨娘想儿子了。儿子可以去看看尚姨娘么?”陈铭犹犹豫豫地说,虽然年龄小,可他最近也察觉安氏突然不想他同姨娘亲近。只是自打见了柳阿继,陈铭就莫明喜爱柳阿继,甚至偷偷想过,为何母亲不能同姨娘一样待他。 “去吧。”安氏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陈铭走后,容嬷嬷忍不住说:“娘娘为何不同世子说说?” “世子是男孩子,哪里能陷进后院的事情里。容嬷嬷你记得不要在世子面前嚼舌头,把世子教成后院小娘。再说尚氏那里,我还想再看看。”说完,安氏忍不住叹出气来。 话虽如此,可惹恼了陈禄,安氏行事还是安静了下来。那烟雨受了伤,想向陈禄诉苦,只是陈禄现在一见了她就想起安氏的话,觉得恶心。即便是张氏,也不知为何,难得许久没来找柳阿继麻烦。 柳阿继这段日子,终于过得舒心。等姬如好了一些能下地了,便一起去了护国寺。 因为要上山,又都是内宅女子,巧蓉特意安排的马车。马车里放了一张小桌,摆了些应季水果,柳阿继和姬如身下铺着毛皮,虽然盛夏之中难免闷热,却柔软舒适。 一路上柳阿继和姬如闲聊着,直到出了城,到了人迹罕见的地段,才打开窗帘欣赏沿途风景。 “如今想来,我同姐姐以前虽然朝不保夕,可日子过得倒也自由。”看着沿途景色,姬如突然有感而发,说道:“你我姐妹要是男子便好了,哪怕穷,到处看看这大好山河,才算没白活一场。” “就算是女子,你入了良籍,我给你拿些银子,叫上人陪着到处走走也好。”看姬如一脸向往,柳阿继忍不住说。 姬如收回目光,看向柳阿继,摇了摇头:“不了,我要陪着姐姐。”怎能让姐姐一个人在王府受苦,她出去逍遥自在。姬如早已看清,这王府看起来富贵堂皇,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 柳阿继伸手,抚摸姬如还有些稚嫩地面庞,真心实意地说:“其实,只要你过得好,我才算少了牵过。” “姬如同姐姐一样,只想姐姐过得好。”姬如目光如炬。 姐妹二人聊着知心话,马车行至山脚下,去突然停了下来。柳阿继正疑惑,巧蓉就过来禀报,说是前面一个道士拦了路。 柳阿继奇怪,道士跑到寺庙山脚下拦路?又问巧蓉,可知道那道士为何拦路。 巧蓉犹豫着说:“那道士说要问问,前些日娘娘受惊,是护国寺的和尚救回了娘娘,还是他们上清宫救回得娘娘?” “怎有次此一说?”柳阿继奇怪。 “其实这些日子京城里已经传遍了,娘娘遇难幸得护国寺法师相救,如今专程来护国寺还愿,许是那上清宫的道士听了不服气才来的。”巧蓉说道。 柳阿继皱眉,有了几分怒气:“为何我没听说?” 巧蓉答道:“奴婢们怕娘娘平白惹了闲气,才没敢同娘娘说。” “以后这种传言,莫不可瞒着我!” 谣言杀人,人言可畏,要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知道,和没了耳鼻有何分别。 巧蓉见了眼下形势,也明白了因为自己寡断惹了祸,知道了柳阿继的意思。见主子当真动了气,连忙跪在车外告饶。 “起来吧,先把这道士的事情解决了。”柳阿继叹了一口气,放下马车上的窗帘。 “那奴婢叫人把那道士赶走?”巧蓉问。 “不用,叫他过来吧,我同他说。”如果今天把这道士就这么撵走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 巧蓉虽然担心,但自己出错在先,不敢开口,领命把那道士带到马车边上。 “侧妃娘娘万安,贫道无礼,还望娘娘见谅。” 柳阿继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的道士。她不急不缓地问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无礼,又怎么叫我见谅?是吃准王爷敬重佛道两家,我陈王府不敢拿你如何?” 姬如头一次见柳阿继口舌如此凌厉,不由得吃惊。柳阿继笑了笑,有些调皮地对她轻轻摆手。 马车外的道士听了柳阿继的话,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贫道不敢!只是那护国寺的和尚,在外散播,说娘娘仰仗他们才活了命。小道只想娘娘说个究竟,当日到底是那佛祖救了娘娘,还是无量天尊显灵?” 说佛祖?会得罪了天下道教,反之亦然。柳阿继面色沉静:“救了本宫的是太医。宫中太医妙手非凡,本宫感念于心。佛道两家为本宫祈福,本宫也心存感念。” “这……”那道士没料到柳阿继会这么说。 “你退下吧,本宫看你修为还不够。”柳阿继说。 那道士听了,却没有退下,反而问道:“既然如此,娘娘为何到这护国寺,而不去我上清宫?” 巧蓉听那道士说得不像话,就要拍人把他捉下。 柳阿继却说:“本宫早年,曾与本宫妹妹在佛前许愿,愿做一世姐妹。如今心愿终成前来还愿,难道无量天尊还会怪罪不成。本宫说你修行不够,既不知前事却跑来闹事,你还不服?” 那道士听了,这才退下。 “姐姐,这道士无理,你也太客气了。”等那道士走了,姬如才出声,不解得看向柳阿继。 柳阿继拍了拍姬如的手,才说:“何必平白树敌?” 姬如嘟起嘴,气愤地说:“我不管,本还想去趟上清宫,见了这道士的嘴脸,我才不要去了!” 柳阿继死而复生,更敬鬼神,虽不在意姬如去不去上清宫,却不许她胡说。 一行人这才上了山,行至护国寺门口,护国寺住持道释亲自迎接。护国寺这边已经知道了山下发生的事情,道释和尚行过大礼,柳阿继又还了礼。道释这才说:“本寺准备不周,叫娘娘受了惊。” 柳阿继并不在意,应付了两句,一行人就向大殿走去。 道释和尚本来在前面引路,却突然回头对柳阿继说:“有一句,话贫僧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阿继微笑:“当讲不当讲,大师自然清楚。” 道释和尚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娘娘的命格贵重至极。” 柳阿继听了,再也挂不住笑容。这和尚要害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氏对陈禄说谎了。 ☆、第 二十一章遇刺 把这和尚绑起来?这念头只在柳阿继脑中一闪而过。此地人多眼杂,就算将道释和尚当场擒下,也难免走漏风声。命格贵重算得上夸奖,可这至极——除了当今天子与皇后,哪个敢当,就是不要命了。 “大师慎言,未证言证,乃口出妄言。”柳阿继冷声说:“大师乃得道高僧,你言本宫命格贵重,可是知晓本宫生辰八字?本宫生辰一向未曾外传,敢问大师为何知晓,甚至有此推断?若是不知本宫生辰,大师佛前妄言不怕得罪了满天神佛?” 柳阿继一开口,才把被道释和尚口中之言,吓得心惊肉跳地众人惊醒。 姬如站在柳阿继一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怒瞪道释和尚。 戒律院的大和尚也皱了眉,即便这位娘娘当真由此命格,住持师兄也不应如此大庭广众下言明。师兄,这是要陷护国寺于危难!大和尚连忙说道:“娘娘莫要见怪,住持进来身体不适,一时妄言还请娘娘见怪。” 柳阿继却不能不见怪,今天之事,今日之言,她若处置不妥不说自身性命,即便是陈王府都要惹上滔天大祸。 反倒那道释和尚,说了惊天之言后便一直闭口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娘娘重病那天,王爷给了贫僧娘娘的生辰八字。贫僧回寺以后才偶然发觉,娘娘命格如此贵重。” “本宫不信!你倒是说说本宫生辰八字。”柳阿继咬死道释和尚不知道她生辰八字。 柳阿继把生辰写在纸上,派了巧蓉看过以后,又让和尚在巧蓉耳边轻轻说道。巧蓉脸色不变,听和尚说完以后,大声说:娘娘这和尚说得不对,根本不是娘娘的生辰!” 巧蓉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砸入大殿,众和尚目瞪口呆。诬陷皇室,可是滔天大罪。 “本宫心中有困惑,今日这香即便是对佛祖不敬,也不能上了。还请道释大师过府一叙,为本宫和王爷解惑。”柳阿继面色沉静,挥手吩咐家丁:“请大师回府。” 柳阿继话音刚落,家丁就把道释和尚团团围住。护国寺的和尚见状,便要上前护住自己住持,那道释和尚却出言制止:“你们退下,是贫僧说错了话,贫僧愿同娘娘去王府道歉。” “住持……” 和尚们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只怕道释和尚这一去,就难回了。 “阿弥陀佛,娘娘大慈大悲,与本寺也有些渊源,还请娘娘不计前嫌,饶过住持师兄失言。”有和尚见道释不为所动,便想向柳阿继下手。 柳阿继不肯中计,说道:“本宫不敢当慈,只是住持今日要是没空去王府。怕是不日大理寺上门,住持便要为天子解惑了。到时,住持可忍心牵连护国寺上下?” 道释和尚一震,他最怕的便是牵连护国寺,念了一声佛号道释和尚说:“你们不用多说了,贫僧已经决定去陈王府一续。”他对众僧吩咐道。 这般,柳阿继一行人连香还没摸到,就打道回府了。 柳阿继刚上了马车,就吩咐巧蓉叫人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对王爷诉明此间种种。 巧蓉应是,又贴耳问柳阿继:“娘娘,那大和尚用不用绑起来?” 柳阿继眼波流转,沉吟片刻才道:“不用绑,叫人把他看好。” 见主子如此重视,巧蓉连忙打起精神。临要退下之前,巧蓉又想起什么,慌乱地在柳阿继耳边说:“娘娘刚才所写纸条,乃'他说的是假的'。而道释和尚在奴婢耳边,说得也是'只管说贫僧所言非实'。娘娘,他为何这么说?” 柳阿继闻言心中一松,却并未回答巧蓉,吩咐她下去行事。 马车前行,姬如见柳阿继还是眉头紧锁,小声问道:“此事虽然蹊跷,可和尚已经被抓了,姐姐怎么还这副模样?” “你呀,心眼最多,偏偏再大事上总犯糊涂。”柳阿继叹气说:“那和尚当众说我命格贵重至极,和说王爷心怀不轨有什么区别?护国寺乃堂堂国庙,我又怎会信堂堂住持,只是一时误言?” 姬如本只当那和尚瞎说,会害了柳阿继,只是命格之言毕竟虚无飘渺,从未往谋逆造反之事上想。姬如正想说话,突然听到马车外有人喊道:“保护娘娘,有刺客!” 姬如尚未反应过来。柳阿继闻言,却扬声道:“不必管本宫,护住护国寺大师!若有违抗,必重罚!” 王府家丁世卫,哪里敢不顾柳阿继性命,只是听她之言还是围住了道释和尚。却见那些刺客,对马车里的陈王侧妃毫无兴趣,一心冲向和尚。 听着外面战成一团,姬如搂紧柳阿继,姐妹二人不敢向外张望。涉及刺客。她们女子也只能听天由命。 “不要动手,令牌在此!我们是王爷派来保护娘娘的暗卫!” 听到外面突然又有人喊道,柳阿继才微微放下心来。陈禄一向有这个习惯,和他亲近的人身边都会放上几个暗卫,既是为了保护也可以监视提防。 过了一刻钟,浑身沾满草屑的巧蓉才拉开车帘,即便压抑也掩不住惊慌地说:“娘娘,幸有暗卫相救,贼人已经跑了。” 柳阿继坐正直了直腰,问道:“道释和尚呢?” “大师没事,贼人来袭时大师也帮了忙。”巧蓉说道。虽然愤恨道释和尚害了自家主子。可刚刚若不是道释出手,还不知事情会如何发展。 “叫受伤的人原地休息,能走的人速和本宫赶回王府。还有,替本宫谢过道释大师。”柳阿继咬了咬牙,还是没问是否有人战亡。 巧蓉领命,稍作整装后又开始赶路。 一路前行,直到城门口和陈禄派来的亲兵汇合,姬如才敢出大气,她把手覆在柳阿继一直安抚她的手上,说道:“进了王府,连外面都如此凶险。以后当真是不敢出门了。” 柳阿继笑得有点冷,她一边安慰姬如,一边心中暗自沉思,知道近日她要去护国寺的人太多了。 柳阿继刚一进陈王府,陈禄就掀开车帘,把柳阿继抱入怀中。 “爱妃,你受惊了。”陈禄在柳阿继耳边,柔声说道。 柳阿继回抱陈禄,说:“若没有王爷的暗卫相救,妾怕是……王爷,又救了妾一命。”柳阿继也说得说的情真意切,只是眼底并无惊慌惶恐。 第15节 “莫怕,有本王在。”陈禄抱紧柳阿继,视线却看向马车后面的道释和尚。 “阿弥陀佛,王爷万福金安。”大和尚上前,双手合十对陈禄行礼。 陈禄并不答话,收回视线看向柳阿继说道:“爱妃你受惊了,本王已经叫了御医开了安神汤,你快去用了再叫太医把脉。” “是,王爷。”柳阿继侧身行礼。却只带走了姬如一人,其它下人包括巧蓉都全被扣下,陈禄要一一询问后再做安排。 “大师,请吧。”柳阿继走后,陈禄伸手引路,把道释和尚'请'到了书房。 陈禄一番询问,道释和尚一一作答,并无隐瞒,把他俗家家人被绑,有人威逼的事情从头讲来。 对道释和尚的话,陈禄并不轻信,他用手指敲着桌面说道:“可你们这计划漏洞百出。” “阿弥陀佛,按照原本的计划,贫僧应等娘娘拜过佛祖,再寻个机会让娘娘亲口说出生辰八字。”道释和尚这才说。 “那为何不?”陈禄笑得玩味,眼底却一片冷色。 “贫僧不想污了我护国寺大殿。贫僧家人被囚,虽被人要挟,却也知此举无异于虎狼谋皮。贫僧今日之举,是想为家人和娘娘各留一丝生机,若娘娘机智抓住漏洞定可化险为夷。” “这么说,莫非本王还要谢你么?”陈禄拍案而起,出口呵斥道:“本王爱妃,差一点身首异处!” “阿弥陀佛。”道释无话可讲,只口念佛号。 陈禄听了却更加厌恶,对下人吩咐道:“来人把这和尚抓下去,严加看管。” “王爷贫僧此举大逆不道,只是家人无辜,还请王爷相救。”道释双手合十,请求道。 陈禄沉思片刻,在道释和尚即将被带出房门时,才说:“既然你给本王爱妃留了一丝生机。本王定会也给你的家人留一丝生机。” 道释和尚知道此时不管成与不成,他的家人都是九死一生。陈王口中,这一丝生机他已经满足。道释说道:“王爷大恩,贫僧去前,愿为王爷作证。” 道释走后,陈禄叫来了在偏室等候地亲信,把此事说来。 “王爷,小人这就为王爷起草奏折。王爷定要今日就进宫面圣,万不可耽搁。”听了陈禄的话,陈禄的谋士徐凌夷说道。 “本王也是如此作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发烧,胃肠感冒,没有日更,请原谅。 ☆、第二十二章张氏毙 第二天一早,疏影黄昏楼的下人虽然人人疲惫不堪,却也全回来了。只是不出柳阿继所料,接下来两日陈禄都没有出现。 巧蓉自打回来,就有些神经兮兮地,说话做事总是走神。柳阿继并未在意,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她,前生今生她也是头一次遇见,受到些惊吓也再所难免,只是分下了东西赏赐让下人们安神。 直到第三日时,常玉喜突然登门,给柳阿继传话,说:“娘娘,王爷王妃叫您去正堂,两位正等着您呢。” 柳阿继本想梳洗更衣,常玉喜却道不必,诚惶诚恐地说王爷和王妃等得急。柳阿继便知,今日这陈王府里是出了大事,于是不再多说,带着巧蓉跟着常玉喜去了正堂。 一路上常玉喜脚步匆忙走得急,柳阿继挨着规矩也不能跑便有些吃力,巧蓉本想开口,却被柳阿继制止。 到了地方,常玉喜也不放巧蓉进门,拉着巧蓉站到了一旁看着柳阿继进去。 柳阿继进门以后就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心里忍不住惊讶,陈禄和安氏坐在上位,而跪在地上的看着却像张氏。 “爱妃,你来了。”陈禄本冷着脸,见了柳阿继才有了几分笑意。 “王爷安,王妃安。”柳阿继屈身行礼。 “爱妃,你坐这边。”陈禄指了指身旁的位子,对柳阿继说道。 柳阿继依言,坐到陈禄身旁。这才看清地上跪得那人,正是张氏无疑。 “今日本不该叫你过来,只是此事毕竟和你有关,王爷又打定了主意,这才叫了你。”安氏开口,口气中听不出喜怒。 “是。”柳阿继并不多言,其实心里已经大惊,安氏这说得应是前几日护国寺之事。只是她从未想过,前几日的事情竟然有张氏的手笔,毕竟事情如果真的闹大,张氏母女也难逃干系! 陈禄这才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张氏,说道:“本王知道你嚣张跋扈,为人善嫉,却没想到你这般没有脑子!” 张氏刚刚被陈禄亲手打了巴掌,脸颊手印状的红痕甚是醒目,难看出平日的高贵和美貌。 “王爷,妾真的不是有意的!妾只是想揭穿柳氏这个狐狸精!”张氏说着,怒瞪柳阿继恨不得食其骨肉。 陈禄忍不住看了一眼安氏,才怒问:“哪里来得柳氏?!” “大学士之女,说得倒是好听!王爷心里清楚她不过一个乡野贱妇,若不是狐狸精,就凭她又怎么迷得王爷团团转!”张氏还是不服,即便跪在地上也不忘手指柳阿继怒骂道。 这便是柳阿继前世今生,都看不上张氏的原因,虽然她出身高贵样貌不凡,却愚不可及。张氏不承认她尚氏的身份,明晃晃地打陈禄脸面,这无异于说陈禄和尚大学士欺君,张氏却丝毫不知道收敛。今生,不止如此,她竟是做了更蠢的事情,陈王府内不论,府外她们同一个夫君,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了张氏的话,陈禄起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向张氏,口中骂道:“你才是贱妇!”对待张氏,陈禄此时已然丝毫不留情面。 “王爷不必动怒。”安氏适时开口,说道:“让她说清楚,她是怎么拿到尚妹妹的生辰,又是怎么威胁护国寺主持的。” 陈禄拉起张氏的头发,看向她的神色里已经没有一点温度,开口说:“难道你以为害了本王,你张家能保住你?!” “王爷,王爷你要相信妾,妾真的没想过要害王爷!您是妾的夫君,惠安的爹爹,妾怎么会害您!”张氏捉着陈禄的手努力辩解。她这话到是情真意切,柳阿继也不信以张氏对陈禄之心,会陷害于他。 “没想过加害本王!你倒说说,你说本王爱妃命格贵重至极,你叫本王怎么相信你,你没想过加害本王!” “王爷,王爷,妾没说过。妾只让人散播,柳、尚氏是狐狸精转世。”迎向陈禄的目光,张氏被打得怕了,还是改了口:“妾托了大哥帮忙让他找护国寺的和尚,在尚氏上香时咬准她是狐狸精。妾真的不知道此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王爷你要相信臣妾啊。妾自幼爱慕王爷,怎么会有害您之心!” 陈禄却是失了耐性,他知张氏蠢笨,当初娶张氏进门,也只是为了给张家留个余地,希望张氏祖父可以反水太子,效命于他。却没想到,张氏愚笨至此,明知娘家是太子的人,还能做下此事。竟差点栽在这蠢妇手中,闹了笑话丢了颜面。自打查到此事和张氏有牵连,他便彻底寒了心。 “你且回去吧,我一会儿叫人送酒过去。也算成全了你最后的体面。”陈禄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王爷,您为了尚氏那个狐狸精,就要杀了妾?”张氏闻言脸色不由大变,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王爷,王爷我们还有惠安呀!您杀了我,祖父那边……” 虽然没了情分,陈禄却也不想张氏这般难看,他松开张氏,转身背对着她说:“你父亲兄长今日早朝,已经被父皇仗毙,你祖父也被夺去太傅之衔告老还乡。至于你,父皇让我自行处置,并非本王不念旧情,你做了糊涂事,本王保不住你。” 听到父亲兄长已经去了,张氏再也受不住,大喊一声:“王爷,你好狠的心呀!”便晕厥过去。 人之将死,其鸣也哀。陈禄不再同张氏计较,叫人把她抬回去,却也没忘了赐下毒酒。 “王妃,惠安年幼不能没了母亲,如今这王府里张氏去了,霓裳尚未生孕,也只有你是个正经主子。”陈禄说着,看了一眼柳阿继,见她并未反对,才又说:“你本就是惠安嫡母,本王想把她送到玉树斋和铭儿作伴。”霓裳之名虽然动听,只是柳阿继一向不喜,陈禄叫着也别扭,除了不得已时便很少这样叫她。 陈禄让她做事却看柳阿继,安氏见陈禄神态早动了气,只是她素来沉静惯了面上不显。一开口就拒绝:“王爷,妾身子不行,一个铭儿已经照顾不过来,还请王爷恕罪。”除了赌气以外,安氏也不信张氏那个蠢货,能生养出什么好女儿。怕以后出事再牵连了陈铭,她根本不肯答应。 陈禄听了安氏的话,脸色又沉了下来:“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是本王正妃教养本王子女,本就是你的责任。” “并非妾推辞,只是妾身体的确不好。”说着安氏又咳了起来。 安氏这次咳得太巧,陈禄见了脸色又黑了几分。 柳阿继不想看他们夫妻吵架,更不想受牵连,借着替安氏找太医的由头,就退了出去。 暂不说惠安最后归属,惠安此时本在张氏卧房等母亲归来,却见母亲被人抬了回来,吓得大哭了起来。 张氏被女儿的哭声吵醒,一时没反应过来,起身安慰起女儿:“惠安,不哭,娘在这。” 惠安刚扑到张氏怀里,跟着下人送张氏回来的常玉喜就上前一步,手中端着陈禄赐下的毒酒,说道:“娘娘,和姑娘最后说几句贴心话吧,时辰不早了,莫要勿了上路的时辰。” 张氏看到常玉喜手中端着的酒壶,只愣了一下,泪就顺着眼旁流了下来。 “王爷当真就这么狠心?”张氏忍不住问。 常玉喜恭敬的看着地板,并不回答。 张氏也不需要回答,她摸着惠安的头发,又去亲吻她的脸,说:“惠安,等娘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娘,你要去哪里?”惠安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事情反常,吓得又哭了出来。她抽抽嗒嗒地问张氏:“娘亲,你能不能不去?” “惠安,你记得是疏影黄昏楼的那个贱人,害了娘亲。你长大以后要为娘亲,还有你舅舅外祖报仇。”张氏和女儿相依,生命最后一刻,剩下的除了血脉亲情就只剩下仇恨。 “疏影黄昏楼?娘亲说的是尚侧妃?”惠安抹着眼泪问道:“娘亲,舅舅和外祖呢,也走了么?” 常玉喜听到张氏这样教惠安,不由皱起眉毛,说道:“娘娘,您该上路了。” “你这个贱人,你走,我娘才不走呢!”没等张氏开口,惠安就骂道。 “来人,把姑娘带下去!”常玉喜话音刚落,守在本外的家丁冲门而入,从张氏怀里抢走了惠安。 “你们这帮狗奴才放开我,我不要我娘走!放开我,不然我要让我父王把你们统统都杀了!”惠安尖叫。她在家丁的怀里挣扎踢喊,虽然家丁不敢伤到惠安,只是她一个稚童怎么能从使粗力的大人手中逃掉。 “惠安啊,我的儿呀!” 惠安走后,张氏便没有再吵,她独自静了一会儿,接过毒酒,一饮而下。 张氏躺在床上,闭着眼,却遥遥看到远处,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有人说:“姑娘,那是当今皇九子。” 几年后,她为了他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了成为太子妃的尊容,嫁他为妾。 又见他西广归来,手里挽着一名素衣女子,眼里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 …… 过了一刻钟,常玉喜上前探了张氏鼻息,口念:“张侧妃病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好渣,呵呵 ☆、第二十三章至极 柳阿继坐在茶案边用手拄着头,有些头痛。不知为何,自打她重生以来,一切都像脱缰的野马般乱了套。不能依靠前世的记忆前行,对柳阿继来说虽然不算举步维艰,可是她总是惶恐莫名。 “也许那都是梦?”柳阿继喃喃自语。 “主子,您说什么?”巧蓉没听清柳阿继的话,以为她有什么吩咐。 柳阿继揉了揉额头,说没什么。 巧蓉见柳阿继似乎身子有些不舒爽,又问要不要寻太医过来。 柳阿继拒绝了巧蓉的提议,只说自己要静一会。巧蓉听了就不敢再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传信,说张氏去了。柳阿继坐在茶案边用手拄着头,有些头痛。不知为何,自打她重生以来,一切都像脱缰的野马般乱了套。不能依靠前世的记忆前行,对柳阿继来说虽然不算举步维艰,可是她总是惶恐莫名。 “也许那都是梦?”柳阿继喃喃自语。 “主子,您说什么?”巧蓉没听清柳阿继的话,以为她有什么吩咐。 柳阿继揉了揉额头,说没什么。 巧蓉见柳阿继似乎身子有些不舒爽,又问要不要寻太医过来。 柳阿继拒绝了巧蓉的提议,只说自己要静一会。巧蓉听了就不敢再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传信,说张氏去了。 第16节 即便是名门贵族,即便是情根深种,即便是貌美艳丽,帝王之家也容忍不了张氏的蠢笨与痴心。柳阿继从未同情过张氏,只是难免兔死狐悲。 怎么可能是梦?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人虽然年轻了,只是千疮百孔的心,时刻提醒着她不敢再重蹈覆辙。柳阿继对陈禄她有情,却不敢再动情,不论是陈王府和皇宫大内,对她来说都是吃人的魔窖,时时敬畏不敢一丝怠慢。 传信的丫鬟又说,王爷吩咐让柳阿继见道释和尚一面。 柳阿继奇怪,不知为何陈禄要让她见那道释和尚。问过送信的丫鬟,那丫鬟也只道,是王爷的吩咐她并不知情。 柳阿继虽然觉得疲惫,却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违背陈禄的意思,便起身和送信的丫鬟去了。 道释和尚没有关在私牢里,而是被陈禄安排在一座清静的院内,只是院内有重兵把守。得了陈禄的命令,柳阿继一路未有人阻拦。 柳阿继进门时,道释和尚正坐在榻上念经,柳阿继也不关门,在门口站着安静的等着,不曾出言打扰。 见道释和尚睁了眼,柳阿继微微俯身道谢:“多谢大师活命之恩。” 道释和尚没接柳阿继的话,起身还了一礼,只说:“贫僧明日将被王爷移交大理寺,这才斗胆请王爷劳烦娘娘前来。” “我一个深宅妇人,有劳大师惦记。”柳阿继虽然感激道释和尚给她留了条活路,却也不会忘记他的陷害之仇。 道释和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不忘邀请道:“贫僧身陷囹圄,并无茶水招待娘娘,娘娘若不嫌弃可饮一杯清水。” “不敢劳烦大师。”即便道释和尚是出家人,柳阿继也不敢忘记男女大妨,一直站在门口并不入内。何况,她也不敢用和尚的水。 “阿弥陀佛,娘娘可还恨贫僧?”道释和尚问道。 “大师陷本宫于不义,虽留了条生路,可本宫也不能全然放下。”柳阿继淡然认下:“大师满嘴陀佛,可曾谓自己行事觉得愧对佛祖?” “贫僧修行不够,累了娘娘。不论王法还是佛家,都是罪人。”道释和尚坦然认错。 “既然大师明日就要去大理寺,是非黑白因果报应,自有定论。”柳阿继说。 “只是贫僧之言,并非妄言。观娘娘命格面相,虽克双亲兄弟,却是旺夫之命,也的确贵重至极。”那道释和尚自顾自说完,又奇怪:“只是尚大学士与夫皆在,尚家公子贫僧也是见过的。请娘娘为贫僧解惑。” 柳阿继摇头苦笑,看向大敞开的门窗,说道:“和尚你又害我。” “贫僧身在陈王府,王爷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贫僧相信不会有人知道。”道释和尚缺说得理直气壮。 这和尚果然不慈不悲,就算陈禄能瞒得住,可这要不要人命填?柳阿继已经懒得和道释和尚说话,转身就要离去。 “凤凰浴火,是本朝之幸,还是大不幸。”道释和尚突然又说:“贫僧不知,为娘娘,为贫僧俗世家人各留一线生机,是对是错。” 柳阿继愣在原地,笔直的脊背也不自觉轻轻一弯,凤凰浴火是为重生。再开口,柳阿继的语气便强硬了起来:“大师被歹人要挟,若是引颈自裁,不说本宫与护国寺无碍,即便大师家人也未必当真会受到牵连。” “若是娘娘,会引颈自刎吗?”道释问。 “大师没有佛心,真不像方外之人。”留下这句话,柳阿继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阿继走后,一墙之隔的房间内陈禄轻笑出声。命格贵重至极啊?看来他的阿继不只温柔聪慧,还给他留了这么大的惊喜。至极是皇后么?想起暗卫回报得,柳阿继那日在护国寺上的精彩表现,陈禄突然觉得也不错。 关押道释和尚的这间房子,除了与隔壁房间的的墙壁奇薄不隔音,也再无其他特别了。 “若是人人都有阿继这喜欢敞开门窗说话的习惯,本王也不用麻烦特意建造这屋子了。”因为心情好,陈禄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只是屋子里,没人敢应承陈禄的话,即便他们都是陈禄身边最亲近的亲信。 陈禄对身旁的常玉喜说:“这道释和尚说得太多了,爱妃说得对,这和尚没有佛心,不必送到大理寺了。” “是,王爷。”常玉喜应到。 等常玉喜拿了白绫去了隔壁,见那道释和尚已经倒在地上。是咬舌自尽。 常玉喜并不惊讶,这房子不隔音,既然他们在那头能听到道释说话,那道释和尚也必然能听到王爷刚刚的话。 常玉喜从道释和尚的房间出来的时候,陈禄正在院子里,常玉喜便道陈禄身边禀报:“王爷,那道释和尚已经去了。” 陈禄并不在意,只答了声好。倒是陈禄身边的幕僚,有些担心当今天子的态度,进言道:“这和尚毕竟是证人,虽说皇上已经拿了主意,可这和尚死在咱们王府,毕竟……” 陈禄挥了挥手,打断那人的话:“是本王办事不力,让刺客进了王府。”既然柳阿继路上能碰到刺客去劫持道释和尚,那贼人胆大跑到王府劫人,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是,王爷!”陈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人纷纷抱拳领命。 陈禄前脚刚离开院子,后脚就有人大喊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快抓刺客!” 王府里进了刺客,这消息不多时变传遍了整个王府,柳阿继刚回了疏影黄昏楼就听到了消息。她打开房间的窗子,看着楼下守着的家仆,不远处又有兵丁跑来接收疏影黄昏楼的安全。柳阿继又叹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这'刺客'八成和那道释和尚有关系。 陈王府势力不说明面上的,就是陈禄暗中布下的百余名暗卫,也是不会轻易让贼人混进王府。 “娘娘,奴婢去打听一下王爷的情况。”巧蓉听见柳阿继叹气,还以为她担心陈禄,便主动为主子排忧解难,出口说道。 柳阿继虽然清楚陈禄没事,却也没法出口拒绝,只嘱咐巧蓉现在王府人多眼杂,自己行事多加小心。 巧蓉答应了下来,就去寻陈禄去了。 这边巧蓉刚出门没有多久,姬如就进来了,她也不让人通传打开门就喊道:“姐姐,你没事吧?!” 柳阿继见了姬如,才有了几分笑意,盈盈站在窗边,一副你看我像有事么地模样。 姬如喘了一口气,也对柳阿继笑了起来。 “姐姐没事就好,听王府里进了刺客,我担心姐姐就跑来了。”姬如说。 柳阿继关上门,拉姬如进来,才问:“怎么就你自己,身边伺候的呢?” 姬如大大咧咧地说:“那丫头走的太慢,我半路就把她扔下了。” 柳阿继见姬如额间汗珠,就知道她是跑过来的,她有心责怪却开不了口,皱起眉头迁怒道:“我见你身边伺候的丫头就不是个机灵的,回头我就把她换了。”说着她让姬如坐下,从袖间拿了手帕给她擦汗。 姬如笑道:“我哪里是个要人伺候的。”只是得了柳阿继这般关心亲热,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柳阿继轻点姬如额头,心中既有柔情也有些恼意:“你这鬼精灵,下次再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姬如用头往柳阿继怀里拱,把汗都蹭到柳阿继衣服上,理直气壮地撒娇不停:“姐姐哪里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女主重生还那么没用,应该是蠢作者笔力不够。虽然蠢作者也喜欢看爽文,但从来不信一个人前世没过好,再来一次就能成为人生赢家。那她死一次干嘛,上一辈子吃到教训就好好过呗。就好比蠢作者如果重生,最多知道买房子,学习神马的……也肯定考不上清华… 昨天没更新,今天双更。晚上9点更 ☆、第二十四章误会 柳阿继被姬如闹得也粘了一身汗味,等姬如休息好了,就叫下人打水拉着姬如一起沐浴。 可好巧不巧柳阿继和姬如才洗到一半,巧蓉就带着陈禄过来了。陈禄是见巧蓉去书房找常玉喜,突然来了兴致就和巧蓉一起回了疏影黄昏楼,自然没来得急通报。守在门外的下人并不知道柳阿继是和姬如一起沐浴,见了陈禄也不过一错身的功夫,也不知道开口。 幸好陈禄见客厅没人,又听到柳阿继卧房有水声,知道柳阿继脸皮薄,只打发了巧蓉去寻柳阿继,而没直接闯进去。 见巧蓉进来又到陈禄在外面,柳阿继又惊又羞,姬如更是挽起头发,没等洗干净就去穿衣服。 “你去告诉王爷,姬如也在,叫他万万不要进来。”柳阿继吩咐巧蓉。 巧蓉本来也不知道姬如跟柳阿继一起沐浴,进了卧室见到眼前的情景也羞红了脸,王府里规矩森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主子和别人一起沐浴。听了柳阿继的话,巧蓉小声应下,只是等巧蓉回到了客厅见了陈禄,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王爷,娘娘,娘娘她……” 陈禄见巧蓉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还以为柳阿继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问:“是不是阿继又哪里不舒服?”说着陈禄就要向柳阿继卧室走去。 巧蓉急得顾不得礼仪尊卑,连忙拉住了陈禄大喊道:“王爷,不要去,姬如姑娘也在里面!”巧蓉曾听王爷叫过娘娘几次'阿继'只当是娘娘小名,此时情急就更加没有多想。 听了巧蓉的话,陈禄皱起眉,轻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如今姬如没了奴籍,又有柳阿继照顾早成了王府里的半个主子,自然不用再做伺候柳阿继沐浴的活计了。 见陈禄停下脚步,巧蓉赶紧松开捉着他的手,又听他呵斥连忙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磕磕巴巴地应道:“姬如姑娘和娘娘一起沐浴。” 陈禄闻言脸色又白了一分,他见巧蓉面色奇怪,便不由的想得偏了。陈禄知道女子之中有磨镜一事,只是以前却从未往柳阿继身上想过。虽然柳阿继一直护着姬如,也只当她怜姬如年幼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只是此时细细想来越发觉得蹊跷。陈禄越想越偏就越发恼火,只恨不得立刻提剑冲进去砍杀了姬如。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什么人,陈禄绝不允许柳阿继背着他同别人相好。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陈禄坐到桌边喝了一口茶,却觉得不是滋味把茶杯摔在地上,又连着桌布把桌上的茶具也都拽到了地上。 陈禄怒瞪着柳阿继卧室的方向,眼里似冒了火。 巧蓉跪在地上,听见声响也不敢抬头,自顾瑟瑟发抖。她想不明白王爷为何突然这样大的火气,姬如姑娘和娘娘一同沐浴,虽然不合规矩可也不至如此啊! 可偏偏陈禄看了巧蓉害怕的样子,就更加认定巧蓉刚才在房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只觉得是落实了了自己的猜想。 柳阿继听了声响,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时,想叫巧蓉过来又想到陈禄也在外面,怎么也不合适。便也匆匆挽起头发,穿上里衣又披着外服带着姬如就出来了。 柳阿继刚推开卧房房门,就见巧蓉跪在地上发抖,陈禄一脸怒色地坐在桌旁,脚边散落着茶壶和茶碗的碎片。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柳阿继不动声色地问。 陈禄却不看柳阿继,只盯着她身后的姬如,起身二话不说就上前给了姬如一巴掌。 “贱人!”陈禄骂着,又一脚踹向被打倒在地的姬如。 “王爷!”柳阿继刚一反应过来,就紧紧地保住陈禄,哀求道:“王爷,王爷您突然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呀!” 门外守门的人早就听到了声音,只是没有主子吩咐不敢擅自闯入,此时听得动静闹得大了才打开门。 “王爷,娘娘!” “快快,快把姬如送回去!”柳阿继喊着,只想让姬如先离开。 “谁都不许动,本王今天要打死这个贱人。”陈禄被柳阿继拦着,不想伤了她,总归是难以碰着姬如。 倒是姬如被打得傻了,躺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下人越来越多,只是陈禄已经开口,没人敢动姬如。 “王爷这又是为何?!”柳阿继一直拉着陈禄,只是她力气哪里比得过陈禄,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陈禄想说姬如勾引柳阿继,只是当着柳阿继的面,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怎么说?说你居然要一个女子也不要本王? “你不用管,反正本王今日定要杀了这个贱人。”陈禄心里认定是姬如勾引柳阿继,把她杀了柳阿继自然也会回心转意,憋得极了,陈禄伸手推了柳阿继一把,想把她推开。 柳阿继眼角看到桌子旁的茶杯碎片,也不知怎么想得,竟然顺着陈禄的力气倒了下去,只是倒下之前她身子一歪,正巧倒在那碎片之上。 陈禄刚踹了姬如一脚,就听有人大喊:“娘娘,娘娘,快叫太医。” 陈禄闻言一回头,就见柳阿继撑着身子躺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阿继!”陈禄连忙上前抱住柳阿继,对门外的人喊道:“快传太医!” “送姬如回房。”柳阿继看也不看陈禄,对门外的下人吩咐道。 因为陈禄刚才的吩咐下人们没人敢动,看着柳阿继额头的伤,陈禄也不想太过强硬。柳阿继的伤等不得,可他要想杀姬如随时随地都可以,于是便说:“送她回去吧。” 下人们这才敢动,扶着姬如回了她自己房里。 柳阿继这才面色稍缓,刚才因为拦着陈禄,此时衣衫凌乱头发也披散下来,加上满脸鲜血看起来狼狈不堪。陈禄拦腰抱住柳阿继,把她抱到塌子上。 柳阿继也不理陈禄,看见巧蓉还跪在那里,就叫她起身。 陈禄见状哭笑不得,刚才的闷气消了大半。他坐到柳阿继身边,挽起她的头发,用手轻碰她额头伤口替她把碎片取出,柳阿继叫痛,陈禄这才说:“你一心就想着旁人,本王还以为你不疼呢。” 第17节 柳阿继还是不肯说话,转过头甚至不想看见陈禄,陈禄三番两次为难姬如何以说是误会,可今天呢?只因他出身高贵就可以随意伤人? 陈禄气已经消了大半,他自觉一向对柳阿继心软,就算柳阿继与女子私通也不想真的伤她:“怎么,生本王气了?” 见柳阿继还不说话,下人也打了水过来,陈禄便叫人都退下,亲自为柳阿继擦拭头上的伤口。擦掉血迹后只见柳阿继额头上伤口虽然不大,却不浅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陈禄终还是不忍,细细地亲吻柳阿继伤口旁的皮肤。 “王爷刚刚为什么突然发那样大的脾气?”柳阿继也软了下来,强压心底的烦躁,应付起陈禄来。 听见柳阿继这么问,陈禄不由得又板起脸,语气严肃地问:“你跟本王说实话,你和姬如那个贱人是不是……有关系。” 柳阿继听得莫名奇妙,她想皱眉又扯到额上的伤后,呼痛了一声才说:“王爷别一口一个贱人,多难听。” “到底有没有?”陈禄追问。 “什么有没有,什么关系?”柳阿继听了简直觉得陈禄着了什么魔。 “就是,磨……你可有把她当成男子看?”陈禄对着柳阿继还是开不了口,只得更模糊的说。平日和柳阿继床第之间,他也不是未曾说过淫词艳调,只是此时不知为何,他就是没办法说出心中猜测。 听着陈禄的话,柳阿继不由想起刚才沐浴时,姬如稚嫩却丰满异常的身子,几乎出神地说:“她那样怎么当男人?” 陈禄听了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握着柳阿继的手说:“没有就好,你记得不论男女,你的身子你的心都是本王的。” 柳阿继听了陈禄的话又是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暴跳如雷:“王爷,你居然这么想,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居然为了这个打姬如?!” “就算不是这样,她不知规矩和你一起沐浴,本王打她又怎样了?”陈禄见柳阿继变了脸色,头一次见她发怒,不由得改了口气:“大不了本王以后,不打她了还不成么?” “姬如听到王府进了刺客,不顾腿上未愈,跑来找妾流了一身的汗。妾正巧今天还未沐浴,就同她一道,王爷是怎么把妾想得那般龌龊?”她两辈子以来一直觉得委屈,却第一次感到滑稽而又愤怒。柳阿继咬着牙质问:“姬如和妾命贱,王爷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只是这脏水,妾不想受。” 陈禄看出柳阿继心里难受却忍着不哭,想也许真是自己想歪了,连忙又叫来了巧蓉问她刚才在柳阿继的卧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巧蓉看到陈禄刚刚大闹一场,也忘了心里那些羞涩,如实道来侧妃只是和姬如一起沐浴。 陈禄质问巧蓉:“那你一副又怕又羞的模样做什么?” 巧蓉闻言一愣,说道:“姬如姑娘毕竟尚未出嫁,王爷您在外厅……”难道她不应该又羞又怕? 陈禄斥责了几句,恼羞成怒地赶了巧蓉下去。 见陈禄还没有全信,柳阿继又让人拿来她和姬如刚刚换下的衣裳,语气里已经很不耐烦:“王爷用不用亲子闻闻上面的汗味?” 陈禄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赔礼道歉:“本王不也是见那叫巧蓉的丫头面色古怪,才想得歪了,好阿继不要生气了,本王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么?至于姬如那里,你问问她想要什么?本王赏给她便是了,她一个小丫头打就打了,哪里像你这么大的气性。” 柳阿继转过身,再不肯和陈禄说话。 “本王也只是把你看得太重,才会这样疑神疑鬼,爱妃莫要再气了。” 正在陈禄为难之际,太医也到了。 太医进来以后,柳阿继虽不同陈禄说话,可总要看病。就见陈禄在太医身边忙前忙后,极力表现。 太医却沉了脸色,小心翼翼地同陈禄说:“王爷,娘娘这伤怕是要落疤痕。” ☆、第二十五章郡主 陈禄一听要落疤,脸色就不好了。想了一下,才问太医道:“本王有一瓶父皇赐下的断玉膏,也治不好么?” 太医听了陈禄的话这才有了笑意,答道:“既然王爷有断玉膏那自然不成问题。 陈禄听后这才放心,叫来常玉喜让他去把那瓶断玉膏拿来。 倒是柳阿继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让陈禄留心,说道:“女为悦己者容,爱妃莫不是不心悦本王,怎么并不在意自己容貌的样子?” 太医见状连忙退下煎药去了,这皇家之事不论大小,还是不知道的好。 “妾有没有这疤痕,都不是什么美人,若是真在意容貌怕是早就不想活了。”柳阿继很是无奈,虽然她心系姬如,不想和陈禄说话,可却不得不说。 哪怕她不想在陈禄身边,却身不由己,她不想攻于心计婉言讨好,却又不得不做。想这天下事,大多不管你如何做想,大多身不由己。 陈禄轻笑,安慰道:“哪有这样的事,在本王心里就是全天下的美人,也比不上你一个。你早日养好伤,去照照铜镜,就知道自己有多美了。” “妾身贱,劳烦王爷挂心了。”柳阿继却不理陈禄讨好,淡淡地说。 柳阿继虽然没有明说,陈禄也知道她还在意刚才的事情,便说:“这次是本王没有问清原由,胡乱猜想,只是姬如年纪毕竟也不小了。不如本王和你一同认下她做义妹,提了身份将来也好寻婆家。” 做陈王的义妹,和做陈王侧妃的义妹自然截然不同。 柳阿继知道陈禄这是为了补偿姬如安抚她,只是担心地问道:“这事非同小可,要入皇家族谱,圣上能同意么?” 此事若成,姬如也算因祸得福。 “你切放心养好身体,父皇那里我自有说词。”陈禄笑道。虽然面上笑着,陈禄却恨惨了姬如,若不是她让他误会,也不会挨了打。如今为了给柳阿继赔礼,他又要麻烦了,反倒平白让姬如讨到了这莫大机缘。 柳阿继听了又惊又喜,恨不得立刻起身告诉姬如这个消息,只是碍于陈禄面前不敢表现出来。 “王爷英明,王爷真好。”柳阿继想奉承陈禄两句,奈何这种事情上她向来嘴笨,说得干巴巴地。 陈禄见柳阿继不再同他闹,也开心了几分,说道:“本王这是知错能改。只是此事若能成,姬如也是个正经主子了,规矩定要好好学。”陈禄心里想就算姬如讨了便宜,也不能平白享福,只等狠狠教上几年,就嫁出去了事。 “王爷放心,妾一定好好教导她学规矩。”怕坏了事情,柳阿继连忙保证。 “你和她虽然姐妹相承,可她却差得远。你不过学了几天规矩?本王见就是宫里的妹妹们,自小学规矩都是不如你的。”陈禄把手放在柳阿继肩上,看着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只是额上的伤口刺眼了些。 和柳阿继成亲之前,陈禄也未曾发现柳阿继这般聪慧,相处了多了才发现她不论棋道,规矩,甚至是护国寺中的表现,都非寻常女子。不过一次西广之行,竟让他重遇到这么个宝贝,许他们之间是天赐的缘分。 这么想着,陈禄叹了口气,早知道幼年相遇时就把她带在身边,也省得柳阿继平白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听见陈禄叹气,柳阿继便问:“王爷是想到了什么?” 陈禄便把刚才所想,说给柳阿继听。 柳阿继苦笑,她同陈禄初遇不过六七岁的年龄,陈禄想得有点多了。 见柳阿继表情,陈禄便知她想什么,于是说道:“若是从小养起来,叫先生叫你琴棋书画,以阿继你的天分当是不出世的才女。” 其实柳阿继前世嫁给陈禄,在这规矩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她本就算不上聪明人学得又慢,也是后来花了好多心思去学才没再被人笑话。这棋道日复一日的练习,也不过寻常手段。只是前世种种柳阿继自然无法开口,只能苦笑着让陈禄继续误会。 柳阿继说:“姬如虽然聪颖,却性子爱动静不了心,妾本就是无趣之人,除了学些东西也没事情做了。” “谁说本王的阿继无趣,本王看你不只有趣,简直恨不得藏在心口不让别人瞧到。阿继,你别怪本王莽撞,本王是见不得你眼里除了本王还有别人,无论男女。”陈禄贴着柳阿继,说着甜言蜜语。 这边正说着,常玉喜已经拿了药膏回来。陈禄亲自净了手,为柳阿继抹上。又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陈禄知道自己今天是出了丑,心里多少别扭不想让下人看笑话。坐在柳阿继身边,随便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陪着柳阿继等药煎好。 见气氛正好,柳阿继便说:“王爷,妾今日去见道释和尚……”自打从道释和尚那里回来,柳阿继便一直想着话要怎么说出口。 陈禄放下书,一副惊讶地模样打断柳阿继的话,问道:“爱妃今日去见了那和尚?” 柳阿继闻言摸不清陈禄的意思,犹豫着开口:“王爷……?”她的心提了起来,怕陈禄突然发难,以前柳阿继还不觉得,可今生再遇陈禄只觉得他比前世更加喜怒无常。 “是本王糊涂。”陈禄却突然拍着脑门,说:“忘记告诉你了,上午的时候有刺客潜入王府,杀了道释和尚。刺客又想行刺本王,幸亏姬如相救,救了本王自己却落了一身伤。” 饶是经过大风大浪,柳阿继也听得不由目瞪口呆。 “王爷……”你怎么这么能胡说八道?陈禄自小习武,却在自己的王府里被一个丫头救了,这话说出去有人信? “怎么,本王说的不对?”陈禄看着柳阿继,笑问道。柳阿继一开口,他便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故意不让她提,说出想好明日早朝的说辞。 “王爷说得对,王爷英明。”不论是为了姬如,还是为别的柳阿继只得点头。 过了两个时辰太医才煎好药端了上来,看着柳阿继服下便要告辞:“王爷娘娘,微臣已经吩咐了药童,此药服用十二天,让他每日煎好送来给娘娘服下。另外娘娘王爷,这段日子禁行房事,那断玉膏摸到娘娘痊愈即可。若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就退下了。” 柳阿继被太医说的有些尴尬,她看了看陈禄脸色,想让太医帮姬如看看又怕不妥。 陈禄生的蹊跷玲玲心,看出柳阿继的意思,也不用她开口,便对太医说:“我这还有一个受伤的丫头,劳你看看。是被刺客所伤。”说道后半句时,陈禄看着太医语气异常认真。 那太医似乎听懂了陈禄的意思,点头做鞠拱手道:“微臣明白。” 柳阿继这才叫巧蓉,领着太医去看姬如。 虽然太医说这几天不能行房事,陈禄这夜还是柳阿下来陪了柳阿继。两人的关系不管是真是假,也缓和了不少,柳阿继身上有伤也不做什么躺在那塌子上看会书,累了就养神歇着。柳阿继耐得住寂寞,即便不说话也不觉得无聊。陈禄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上午又发了一通脾气,便也很享受此时的安静悠然自得。 晚上二人一起用了膳食,陈禄派人去书房拿了公文,在柳阿继的屋里子里批了公文,有写了折子。两人也没再多说话,陈禄就早早同柳阿继一起洗漱休息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禄照例早早起来上朝,常玉喜进来伺候陈禄更衣,不由得小声感叹:“王爷待娘娘真好,在娘娘这里过夜从不让娘娘早起伺候,哪像……” 陈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让常玉喜吵到柳阿继,更衣洗漱以后,出了门才对常玉喜说:“以后早上别在阿继屋里说话,也别在她面前提别的女人。” “老奴知道了。”常玉喜答应。以前便知道王爷待这位侧妃不同,然而今天常玉喜才感觉到底哪里不同。他们王爷竟然像一般男子在外边偷吃,怕老婆知道一样,怕这位侧妃知道或者想起。 到了早朝,陈禄把奏折呈上,按着昨天和柳阿继说得一样,禀告了皇帝。 皇帝一边震怒居然有大胆贼人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劫杀囚犯,甚至行刺他的儿子,一边因为此时牵连太子,查到张家为止已经是他的极限,即便再气也不能如何。吃了哑巴亏的皇帝有口说不出,只能想尽办法补偿受苦的儿子。 陈禄刚一出口要认下姬如做义妹,皇帝就许了,甚至当朝就封了郡主。 于是陈王府中,陈禄还没下朝回来,刚刚睡醒地姬如就被柳阿继拉着接了圣旨。 昭曰: 秦氏姬如,聪慧敏捷,谨慎居心,性资敏慧,救陈王有功。特封为郡主,择日入宗礼为陈王义妹。 ☆、第二十六章复宠 姬如变成了郡主,不要说姬如自己,就连柳阿继都很惊讶。和陈王的义妹相比,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可不止锦上添花那么简单。 如今本朝郡主虽然大多都早已经不自己开府,但每月的俸禄就有一百六时两,禄米一百六十斛,甚至圣旨当中圣上还赐给了姬如一百八十亩两天。只是这天上掉下来的荣华富贵,姬如得了却除了惊讶并不见惊喜。 柳阿继处理好事情以后拉着姬如谈心,姬如也只是说觉得不适应,甚至一脸失落的模样。柳阿继仔细问过,姬如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她害怕当了这个郡主以后就不能留在柳阿继的身边。 柳阿继既欣慰姬如的体贴又担心她的执拗,把如今郡主没有特例不单独开府的事情说了,成亲以前都可以住在王府,姬如才见了笑模样。 虽然开心,姬如却还是说:“成什么亲呀,一点也不自在,我有了姐姐就够了。”昨日姬如被陈禄打了,虽然只是皮外伤可怜上的淤青还没下去,配上此时的语气可怜兮兮地。 柳阿继骂姬如傻丫头,骂着骂着自己却哭了。 姬如不知柳阿继的眼泪为何所起,心急地安慰:“是我又说错话惹姐姐伤心了?姐姐我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不想因为是女子就必须嫁人,要是碰到我喜欢的,也不是不肯的。” 柳阿继不说明她也不知道,柳阿继哭是因为姬如有了这个郡主封号,今生就可以以后不用跟她进宫受苦了。想到姬如不会变成凤安宫里冷冰冰地大宫女,想到姬如可有自己的生活,柳阿继就忍不住落泪。 前世柳阿继数次为姬如指婚,姬如却不肯放下她离开,姬如最好的年华全都浪费在她这个没用的人身上,何其不幸?柳阿继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后姬如如何,可今生能看到她走上不一样的路,打从心底觉得安慰。 冷静了下来,柳阿继才说:“你一个未嫁人的,哪里敢开口喜欢闭口喜欢。”顿了一下,俩继缓和了语气才又说:“你且放心我定然不会随意把你许出去的,门第出身无所谓,只要个能对你好的。”柳阿继最讲规矩,只是对姬如一向不忍苛责,更知道女子嫁人就算求的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要找一个能把自己放在心里长长久久的。 姬如如今成了郡主,如果不苛求夫家出身,找一个不纳妾的也不是不可以。 姬如拄着腮,一连向往地说:“其实当不当郡主也无所谓,我听说江湖儿女最是自在,武艺高强的大侠和侠女浪荡家湖可歌可泣,只可惜我和姐姐都不会武艺……” “叫你好好看看书你不肯,偏竟挑那些瞎编的话本看,你看王爷身边不管明面上的护院,还是暗地里的暗卫哪个不是武艺高强,可又哪个得了自在?还不是主子一声令下就身先士卒以死尽忠,难不成这就叫痛快?”柳阿继说。 姬如一脸不服气地说:“那不一样的,我说的是江湖里的大侠!” 第18节 “大侠不用吃饭,大侠吃饭不花钱?”柳阿继反问。 姬如认识柳阿继之前,是楚地有名地舞姬,银子一向来得容易,她也从不在意黄白之物。只是自打和柳阿继相识,离开了那个地方也是吃过没有银子的苦楚,自然不会认为真的有人吃饭可以不用花钱。 见姬如不再说话,柳阿继又说:“只有话本里的大侠才不用吃饭,就算吃饭也不用银子。” 姬如哑口无言。 柳阿继若无其事的说:“我们流落在外时虽然穷可也自在,不过你可想过没有,要是没碰到王爷,银子花光了,以你我二人就算想当个秀娘糊口的本事也是没有的。你的容貌如此出挑艳丽,能找到什么活计,在外面要惹到多少麻烦,我们吃什么怎么活?他总是救过我们的。” 柳阿继不想姬如恨陈禄,因为即便恨了也没有用,姬如性子耿直若不能心无芥蒂,陈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和陈禄对着干,最后受苦的也只能是自己。 “说起刺绣,我和姐姐的确都是不行的呢。”一提到陈禄姬如就不出声了,自以为不了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若不是觉得柳阿继心里有陈禄,要不是陈禄权势滔天,姬如连生吃了陈禄的心都有。不过并不是因为陈禄打她,而是因为陈禄对柳阿继不好。 柳阿继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此时不能强求,便也不再提了。 柳阿继和姬如聊了一上午,没想到陈禄竟然一下朝哪里都没去,径直来寻柳阿继了。陈禄回来倒是一副开心的模样,见了姬如虽然脸色变了可到底也没再发作。姬如被打得实在怕了,见了陈禄就鹌鹑一样地躲了起来。 柳阿继拉着姬如,让她给陈禄道谢。 姬如低着脑袋,平时容光焕发地神气都没了,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给陈禄磕了三个响头,又说:“多谢王爷大恩大德,姬如定然永世不敢忘。” “多谢到不必了,本王是看在你姐姐面子上,只是既然你从今起也算是皇亲贵戚了,所有人都当你是本王的妹子,你可要学好规矩莫要给本王丢人。”陈禄说了一长串的话,语气却是不冷不热。他本是兴高采烈地来着柳阿继,见了姬如也是平白倒了胃口,只恨不得姬如能立刻消失。 姬如应了是,可怜兮兮地站到柳阿继身边,柳阿继这才捏了捏她的手,放她回去。 陈禄不置可否,直到姬如真的走了才有了笑模样,和柳阿继说话。 其实柳阿继知道姬如对陈禄除了怕也有怨恨,甚至知道姬如心中的憋屈,可就算如此只要不想去死,在这王府之中哪一个人不要讨好陈禄,看陈禄的脸色过活? 柳阿继不怕死,却也不想死,更怕姬如死。她也想今生能出去看看,过于前世完全不同的生活,只是这一切在嫁进陈王府以后,就只剩下了遗憾。 柳阿继想得多,面上却不露。莫说陈禄,即便是亲近如姬如,也从未看透过她的想法。 “爱妃,这次你可欠了本王一个人情。”其实陈禄虽然答应认姬如做义妹,却从没想到天子直接封了她郡主,只是既然木已成舟,他自然不介意顺水推舟在柳阿继这讨个好。 柳阿继对陈禄的感情,在前世死时已经极淡,只是纠缠多年对陈禄为人脾气秉性极为了解。张氏跟了陈禄多年,也不是没有受过宠,甚至为他生了女儿,可张氏死后陈禄也未见丝毫伤心。 陈禄如果喜欢一个人,宠一个人可以说算得上温柔体贴,只是情浓转淡时,离他忘了你也就不远了。而身为陈禄的女人,被他忘记即便不死,也会比死还惨。 柳阿继说:“王爷大恩,只是阿继除了王爷便什么也没有了,说无以为报到也恰当。” 就算是再不情愿再不耐烦,柳阿继也能说出陈禄喜欢听的话,无论言谈举止总能讨他欢喜。 陈禄听了以后哈哈哈大笑:“爱妃既然早已以身相许,本王也就不计较了。” 柳阿继养伤这几日,陈禄一直留在柳阿继的房里,府里的姬妾虽然也有人不满,可前几天张氏的事情吓坏了她们,倒也没人敢闹到陈禄和柳阿继面前。陈禄这般坚持,大多也是因为自己误伤柳阿继,而感到内疚。 等到柳阿继刚一痊愈,陈禄认了没有两天到底还是风流的性子,又去了别的姬妾房里。 这些日子陈禄不只住在柳阿继房里,甚至用膳办公也都留在这里,陈禄一走柳阿继非但不觉得留恋反倒觉得轻松。 唯一的烦恼就是陈铭来柳阿继这里的时候会追问父皇怎么不在,在陈铭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认定了,陈禄只要在王府就会在柳阿继这里。柳阿继小心地解释了,说陈禄只是因为她受伤才会留下来照顾她。 陈铭正是半大的年龄,听了以后算算不说却还是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柳阿继却不再多说,叫了巧蓉拿了莲蓉包上来,就让陈铭把心里那点不多地心事忘得一干二净。 陈禄在的时候,姬如总是特意回避,如今陈禄不在了她乐得天天跑来和柳阿继一起都弄陈铭。 本来这样陈禄这样偶尔出现,却不打扰柳阿继的生活,柳阿继也乐得快活,只是直到有一天柳阿继心里一算,陈禄竟然已经足有半个月没有上门才警惕了起来。 柳阿继派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却让她眉头紧皱。 陈禄这半个月来,都是找得烟雨侍寝。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陈禄本来已经对烟雨视而不见,却不知这烟雨使了什么手段,不止复了宠更是一时风头无两。 想起烟雨的嚣张跋扈,本以为是个没有心眼的,却原来是自己看错了眼。 柳阿继要的东西不是陈禄的宠爱,却是没有陈禄的宠爱绝对无法完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很汗颜啊,刚赶出更新,看来两章今天是写不完了 ☆、第二十七章新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正当柳阿继为眼下的事情发愁,却没想到当天晚上陈禄便过来了。 陈禄过来时面色如常,只是言语间却过分亲昵,柳阿继有些心疑却猜不到原由。 直到夜里两人睡下,过了很久陈禄才突然在黑暗中开口说:“本王打算纳王士忠的女儿为侧妃,王士忠这几年军功累累,本王手上无兵要拉拢他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你放心,你总是不一样的…” 柳阿继没有回话,陈禄支起身子看向柳阿继,朦胧中见她已经入睡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竟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也许这样的事情,不提前让她知道才是对她好吧。 直到陈禄的呼吸声慢慢平稳入睡以后,柳阿继才睁开眼睛,平日这个时辰她早已入睡,只是今日日不知道为何一直心神不宁。 柳阿继在黑暗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明白陈禄刚才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番话,她不是正妻,按理说这些事情她更本没有过问的余地。是要她说声恭喜吗,还是要她说声王爷辛苦了? 她突然不想说了。在这个夜里,黑暗的掩护之下她突然不想再虚与委蛇,于是便一直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 并非嫉妒,陈禄身边的女人一直很多很多,多到她已经麻木。而是一次次的失望直到不再有希望,最后绝望。不论经历多少次,绝望的感觉都一样难受。 只感叹了片刻柳阿继便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真的睡下去了。绝望经历的多了,其实也会适应。 次日柳阿继一早醒来,陈禄一如往常已经不见了踪影,柳阿继叫了巧蓉帮她打水洗漱更衣,就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让巧蓉帮她打理头发。 柳阿继没有留心铜镜里自己的倒影,而是想着陈禄昨天夜里的话。王士忠的女儿,说得是嫡长女王芳吧?前世许是因为张氏没有死得那么早,王府俩没有合适的份位给王士忠的女儿,在陈禄登基以后才纳了王士忠的嫡长女入宫为妃。 直到陈禄登基第三年,又纳了王士忠的庶女王慧为美人。说起来这位王慧,可是比起她木纳地嫡长姐王芳手腕要强上许多,没用多长时间便从区区的美人爬到和姐姐一样的份位,成了慧妃。 “娘娘梳好了,您看看成不成?”巧蓉的声音把柳阿继从思绪中叫醒。 柳阿继看了看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你着梳头的手艺到真是越来越好了。”巧蓉最初只会梳一两种简单的发样,只是柳阿继不喜欢别人近身,自打姬如当初蒙冤被罚起,柳阿继便耐着性子每天让巧蓉给自己梳头。 起初巧蓉知道自己梳得不好,越是紧张越是出错每每把柳阿继弄痛,柳阿继却不只不责罚甚至没有开口呵斥过,而如今日子过得久了巧蓉的手艺才总算熟能生巧。 巧蓉笑着说:“奴婢手笨,要不是娘娘宽厚,哪里练得处这样的手艺?” 柳阿继没有接话,只是说:“等过几天姬如入宗的时候就给我梳这个头吧。”再过几天就是姬如入皇室宗谱的日子,也将会是柳阿继和陈禄正式换帖的日子。 “是,奴婢知道了。”巧蓉爽快地答应道。 一切打理妥当以后柳阿继才用了早膳,又同平日一样楼下散了一会儿步就回房打谱,等着陈铭或者姬如的到来。 从那天晚上开始,直到姬如入宗那天柳阿继才再看到陈禄。 陈禄不来疏影黄昏楼的日子,其实要比他来更让柳阿继舒心,只是柳阿继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自己,万不能只为了眼前的痛快再害了自己。见了陈禄还是巧言做笑,露出思念陈禄的样子。 陈禄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为何只要有了新的女人,就不想面对柳阿继但也只当自己对柳阿继的承诺太多,见了觉得尴尬。却不曾想他对安氏,还有其它的姬妾从未如此。 从把姬如的名字写进皇室宗谱,又到柳阿继和陈禄同姬如交换了帖子。整个仪式在柳阿继特意安排之下过程虽然繁复,却算不得盛大。人多了便爱出事,为了姬如能顺利入宗,柳阿继除了尚大学士和夫人,并没邀请别的客人。 算然同别得郡主受封以后以后大摆宴席不同,姬如这次虽然受封郡主显得既外寒酸,圣旨是突然下来的,就连入宗也是草草了事。但不管怎么说姬如今日以后已经板上钉钉成了皇亲国戚,而最让姬去开心的是,从今天起柳阿继便真的变成了她的姐姐。 柳阿继也不求让姬如出什么风头,只求她平安富贵事事顺心如意。 礼毕以后陈禄同柳阿继还有姬如,陪着尚大学士和尚夫人用过膳食以后,送走二老陈禄便自己去忙了。 陈禄走了以后,姬如才整个人轻松了下来,姐妹二人一同携手回了疏影黄昏楼。 姬如刚坐下,巧蓉就上前淘了个好,张嘴就说:“奴婢给郡主请安了。” 姬如笑骂巧蓉学得油嘴滑舌。 柳阿继却很开心,赏了巧蓉银子,又拉着姬如给她挑首饰。 姬如见柳阿继挑得开心,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她了。连忙推辞:“姐姐你自己的首饰都不是很多,别再给我挑了。” 柳阿继今天是当真很好,哪怕刚刚见了陈禄都没坏了她的兴致。她摸了摸姬如的脸,说:“你长得和朵花似地好看,自然要好好打扮,等过几天我再领你出去买些新的首饰。以前碍于规矩,有好多首饰你带不成,这回便再也不用怕了。” 姬如今天穿得是郡主的诰命服大红鲜艳,满头的金叉在她头上只显富贵不见恶俗,说把姬如衬得跟花一样也不过分。 姬如听了柳阿继的话虽然觉得贴心,却不肯再叫柳阿继轻易出门,上次护国寺的事情真的把她吓到了。只劝道:“不必了,哪里有得着麻烦,和以前一样就成了。”姬如虽然觉得柳阿继在王府里委屈,以前常想拉柳阿继出去散心,可经历得多了也知道柳阿继身不由己,也担心她遇到陷害威胁。 “你如今身份不同当初往日,已经是正经的主子了,自然要变,怎么能同以前一样?” “是不是主子,都是你妹妹。”姬如撅着嘴撒娇。 柳阿继被姬如逗乐,却又扳起脸吓唬她:“多大了个人了,还这副小孩子做派,小心以后真嫁不出去。” 姬如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本来不想和柳阿继犟嘴,却没想到柳阿继越说越过分。 “正好王爷给你从宫里找了管教嬷嬷,你以后就好好跟着学规矩。” 姬如闻言深感后悔,嘴里碎碎念着:“早知道就不当这个什么郡主了。” 柳阿继虽然喜欢姬如天真,闻言却也不由得叹气:“你还是不清楚,你我身在王府早就不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只能在路上选择怎么走得舒服些罢了。有了这个郡主最起码没人敢再随意打杀你了,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是我害了你不应该拉你进这趟浑水。” “姐姐,你莫气,是我不知好歹。” “不,是我不知好歹。”若知好歹当初不和姬如进京,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姬如听不懂柳阿继的意思,却知道柳阿继这是又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于是老实的不再追问,乖巧地配着柳阿继直到夜里才离去。 又过了几日宫里册封王氏的的旨意下来,不出柳阿继所料,受封的正是王士忠的长女王蓉。 诏曰:兹闻王士忠将军之女王芳兰心蕙质、女德出众、温婉大方,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陈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尚王芳待宇闺中,与陈王堪称良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陈王为侧妃。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陈王府便炸开了锅。谁也没相当张氏刚去没有一个月,王爷便会纳新的侧妃。只是这毕竟是喜事,不管王府里的姬妾如何做想,下人的脸上大多都喜气洋洋,只要是喜事王府里的赏银一向不会少。 同柳阿继入府是不同,这位新来的王侧妃入府是陈禄亲自下令,大摆宴席的。柳阿继得了消息,早早便称病不愿去搅这趟浑水,陈禄听说以后也并未为难柳阿继,而是随她心意去了。 不管王府里众人心意都如何,王芳进门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王芳进门这天王府里虽然格外热闹,可疏影黄昏楼内却与世隔绝般地一如往常安静。本来姬如怕柳阿继伤心一大早就赶来想陪着她,却被柳阿继撵了回去,怕姬如耽误了学规矩。 柳阿继一个人用了膳食,一个人打了棋谱,站在窗边看着光秃秃地梅花树。此时已经快入了秋,天气不冷不热正舒适,想到再过几个月入了冬满院的梅花盛开,柳阿继竟然忘了陈禄,忘了今天的婚礼,开心地笑得像个孩子。 不再求,便心安。 ☆、第二十八章惠安 第19节 惠安闯进来的时候柳阿继已经要睡下,跟着惠安进来的十几个下人跪了满地,只有一个张氏陪嫁的老嬷嬷,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惠安。 “娘娘饶命,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大姑娘。”下人们纷纷告饶。 成年的丫鬟婆子怎么会拦不住惠安一个小丫头呢,不过是她冲得太凶了,下人们不敢伤到她,甚至没有主子的命令,谁也不敢真的怎么拦这个王爷的掌上明珠。 柳阿继看着惠安什么也没说,只是略微疲惫地叹了口气。 “娘娘,奴婢去请王爷过来?”巧蓉对柳阿继说。张氏虽然已经死了,可惠安还是陈禄的掌上明珠,他们娘娘哪怕受了委屈也不能把惠安怎么办。 “算了,今天是新侧妃进门的第一天,不要去打扰王爷。”柳阿继摇头。一个稚童,一个老嬷嬷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柳阿继并不怕出什么乱子。去找陈禄?没必要。 惠安听到巧蓉的话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自打母亲张氏去世,她便对自小疼爱自己的父王怕了起来,直到听了柳阿继的话,知道父王不会来她才放松下来。 “你这个坏女人,贱女人尽管找父王帮你撑腰吧,我才不怕!”惠安硬气起来,只是虽然童声童气,说的话却让屋子里的人都真起了眉头,实在不像一个四岁的女孩能说出来的。 柳阿继看向护着惠安的嬷嬷,问道:“是谁教给姑娘这样的话的?王爷知道?”在前世惠安还算老实,和她并没有太大牵扯。堂堂陈国长公主,虽然没了亲生母亲,却被教养的也不算失了身份风度。 那嬷嬷听了柳阿继的话不敢答应,教王爷的女儿满嘴贱人她可担当不起,眼珠一转那嬷嬷撒起了泼,哭天抢地地哭喊:“大姑娘不过童言童语,娘娘何必上纲上线?您是要逼死老奴,让姑娘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啊!”说着她抱住了惠安,哭着念叨:“姑娘啊,老奴走了以后你可要小心啊,小心有人害你你母亲还不够,还要害了你才肯罢休!” 惠安到底年幼,被那嬷嬷的话吓得也哭了出来,指着柳阿继就骂:“你这个贱人,害了母亲,害了舅舅,害了外祖,还要害我!” “惠安,你的外祖和舅舅是皇上下旨处置的。至于你母亲张氏,她犯了大错,你父王才必须惩治她的。”虽然惠安年幼,但柳阿继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还是耐心的同她说了一遍。 “你胡说,要不是你,父王怎么会杀了母亲,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狐狸精!”不知道是谁和惠安说过这话,她一个四岁的孩子,说起来竟异常流利通顺。 惠安嘴里的狐狸精,让柳阿继想起了她的母亲张氏,张氏人已经死了,留给唯一的女儿的这些东西,却会害了惠安。张氏死于她的痴、她的傻,害人害己。 “把大姑娘带下去,这个恶妇拖去柴房,等明天向王爷禀报让王爷处置。”惠安随了她娘,柳阿继也不再多家解释,对下人吩咐了下去。 “是。”有丫鬟领命,起来要从那嬷嬷怀里抱回惠安。那嬷嬷自然不肯,和丫鬟撕扯起来,又是满嘴咒骂。 柳阿继听不得她满嘴胡言乱语,让人把她绑了起来,这才抢回惠安。 惠安被抱走时,回头看着柳阿继,本应该天真的眼睛里写满了仇恨:“狐狸精,我长大以后一定要为我娘报仇!” 惠安走了以后,柳阿继看着屋子里的下人,神色冷淡地说:“如果以后我这疏影黄昏楼,要还是什么人都能闯进来,你们就自己去王妃那里领罚吧!”柳阿继能理解下人们不想得罪惠安,却不能放任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奴婢们知罪,奴婢们再也不敢了,谢娘娘饶命!”下人们告饶。 在这样的夜里,柳阿继也没什么力气再说什么了,便道:“记住你们自己说的话,都下去吧。” 众人都退下以后,柳阿继却是再没了睡觉的心思,叫巧蓉添了一壶新茶,又在灯下打谱。她打的是赵乾坤有名的屠龙局,黑白交锋之间,柳阿继竟隐约看到惠安充满仇恨的眼睛。柳阿继手一抖,棋子从手中掉了下来,脊梁微弯,再无打谱的兴致了。 天家无父子,岂止无父子?生在这样的人家,说来是太大的福气,可一个稚童眼里依然盛满了那样的恨意。 “巧蓉,你明天一早就去查一查,惠安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不管惠安的嬷嬷再纵容,下人再害怕伤到或惹恼惠安,柳阿继也不相信单凭惠安一个孩子,能如此顺利地闯进她房里。 巧蓉听了柳阿继的吩咐,记在心里应了下来。 柳阿继已经无心下棋,便强静下心来休息去了了。 与此同时安氏正在柴房,让容嬷嬷给惠安的嬷嬷松了绑。 “王妃娘娘,您交代老奴的事情,老奴已经做好了。只是那贱人太过狡猾,不论老奴如何作闹,都没有叫王爷过来。”那老嬷嬷跪在地上,给安氏磕了三个响头。 “你既然已经做到,那尚氏没有上钩也怨不得你。”安氏淡淡地说道,微微一侧头,她身后的容嬷嬷就递出了一个小瓷瓶。 老嬷嬷颤颤巍巍地接过瓷瓶,忍不住开口说:“老奴死不足惜,只是王妃娘娘信佛,还请王妃娘娘记得答应老奴的,照顾好大姑娘,不然老奴死不瞑目。”张氏死了,大姑娘在这内宅再无依靠。哪怕知道是与虎谋皮,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安氏,安氏掌握着大姑娘的生死。 安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那老嬷嬷这才打开瓶子,把里边的药丸倒进了嘴里。 直到老嬷嬷咽了气,容嬷嬷才忍不住开口:“没想到那尚氏这么沉得住气,倒是咱们凭白浪费了这步好棋。” “尚氏本来就是个知道分寸的,本宫也没想过这一次就搬到她,哪怕她今日叫了王爷过来,也不会因此就让王爷厌弃。”安氏淡淡地说。 “那娘娘你这是?”容嬷嬷惊讶地问道。 “贱人的女儿哪里算得上什么好棋!勉强用用罢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安氏用袖子掩住嘴,咳了几声说:“这里晦气,我们回去。” 容嬷嬷应下,扶着安氏便走了。 第二天中午,陈禄下朝回来听了昨夜疏影黄昏楼的事情,就叫人把惠安身边的老嬷嬷带上来。 常玉喜听了就告饶,说那老婆子自己服了毒,昨天夜里已经去了。 “最近王府里死的人太多了。”陈禄没有怪罪常玉喜,而是冷淡地说。王府里有人死,并无大碍,有人作妖,他也降服得住。只是什么事情过了,就不美了。 常玉喜不敢接话,王府里的龌龊事情多了,但没人敢在陈禄面前讲出来。 “罢了,陪本王去一趟疏影黄昏楼吧。”事关惠安,陈禄到底不想不事情闹大,要是传了了出去怕惠安以后长大没法做人。带着恶仆跑到侧妃的屋子里大吵大闹,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常玉喜自然应好。 陈禄到了疏影黄昏楼,别的什么都没说,先亲子给柳阿继陪了不是。说惠安年幼,以后一定叫人多加管教,再也不会让她干出这样的混账事情。 “一个孩子罢了,还是您的掌上明珠,妾怎么会同她生气?”柳阿继听了,笑着说。 今天一早巧蓉刚查出楼里几个下人被惠安身边的婆子买通,就听到了那婆子的死讯。那婆子死的不明不白,但柳阿继心里清楚,能在这王府里不声不响地杀人,如今这王府里也不过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暂时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陈禄闻言,便不再多提,挽着柳阿继的手,和她一起坐下便起了腻。 这一下午,陈禄好话不断的逗着柳阿继。用过晚饭以后,陈禄本来想留在疏影黄昏楼过夜。 柳阿继却劝陈禄,说:“王家妹妹刚刚过门,按着规矩王爷要在妹妹那住满三天才好,何况妹妹刚刚进门离了父母难免寂寞,王爷还是多陪陪妹妹吧。等白天得了闲,再来妾这里岂不是两全其美?” “爱妃好是心宽,这是要把本王往别处推!”陈禄听了柳阿继的话,却没见开心,反而瓮声瓮气地说。 “既然王爷这么说,等这三天过了,您就在不许去别人的院子!”柳阿继露出一副,我就是吃醋了的样子。 陈禄听了,这才笑了出来,对柳阿继说“阿继啊,阿继,你放心。不管什么人,在本王心里,都越不过你。” 只是不管陈禄话说得有多动听,这夜,陈禄还是去了王氏那里。 陈禄走了以后,巧蓉劝柳阿继说:“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柳阿继没回巧蓉的话,心里却早就拿定了主意。自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次她绝不会做那鹬蚌。 ☆、第二十九章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 今天还有一章 起先巧蓉还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把王爷往外推,可没过几天就听说烟雨和新来的王侧妃起了冲突,事情闹到了王妃那里。虽然王妃安氏没说什么,只是两边个打二十大板,王爷知道以后却很是不开心禁足了烟雨。 只是这事情看似陈禄偏向了王氏,可烟雨到底是正得宠,累得陈禄对王氏也小看了几分,只说王氏一个侧妃连一个通房丫头也压不住,哪里像是将军府里出来得女儿。 巧蓉把事情给柳阿继学了,尽管巧蓉学得绘声绘色,柳阿继听了却只是笑了笑没多说话。 “娘娘,您是不是早看出来了,要在王氏刚进门的时候和她抢,谁都得不了好处?”巧蓉看了柳阿继的表情突然猜想。 “你这丫头怎么学得狂妄了起来,这话也是你说的?”柳阿继话虽如此,却是笑吟吟地说得并没有真的动气。 巧蓉见柳阿继没生气又追问了几句,柳阿继才说:“既然烟雨敢在我这闹,自然不会把王氏放在眼里,这个节骨眼山我何必同她们争,凭白搅了一趟浑水。”王氏毕竟是刚进门的侧妃,不说烟雨以下犯上,单说王氏的娘家正是陈禄如今极力拉拢的势力。她前世今生和大王氏都无冤无仇,既然知道厉害,何必在这时跟她争什么。 “也幸得王爷进来都是白天来主子这,要不然不管那两位谁来闹,也坏了主子的清静。”巧蓉说。 陈禄最近常常白天过来疏影黄昏楼,确实柳阿继的意外之喜,这王府里一个王妃,两个侧妃大大小小十几个姬妾,还有通房的丫头都是陈禄的女人。得宠的大多不过每个月能见到陈禄,没宠的搅碎了帕子,没什么事一年也不一定能见到陈禄一面,争来争去的也不过是一个宠字。毕竟荣宠虽然是把双刃刀,可无宠却是暗无天日人人可欺。 “你这嘴巴和姬如学得都不得闲。”有些事情,柳阿继一向心中有数便罢,即便是巧蓉她也说的不多。 巧蓉跟在柳阿继身边时间长了,知道柳阿继虽然愿意出口管教,却轻易不动怒。张嘴告饶,又把当初收了银子放惠安进来的下人,如何处置的都给柳阿继学了一遍。最后把最近疏影黄昏楼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闲话一般地说给柳阿继听。 “等着姬如规矩学的差不多,便让她也学着打理院子的事情吧,也不指望她能打理好一府。以后嫁了人总要管好自己的院子。”柳阿继听着听着,突然和巧蓉说。 “主子虽然事事为郡主着想,可只怕郡主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闹一场。”想到姬如要是听了主子这话,会是什么反应巧蓉忍不住笑了出来。 柳阿继一想到姬如气急败坏地模样也笑了出来,忍不住取笑巧蓉:“小心叫她知道你拿她消遣,拧了你耳朵。” “只要娘娘不说,郡主哪里会知道。”巧蓉笑着说。 和巧蓉聊了一会儿,柳阿继便不愿意说话了,靠在塌子上又拿了一本佛经来看。 许是不经念叨,柳阿继和巧蓉上午说起陈禄,下午陈禄就来了。而且来得兴师动众,叫人在疏影黄昏楼里收拾了一间屋子,直接把书房里的公文都搬了过来,一看这一来就没了走的打算。 “王爷这是怎么了?”柳阿继迎上陈禄问道。 陈禄之前也有在疏影黄昏楼里处理公事,只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似乎要直接搬过来常住的模样。 “爱妃,本王打算搬来和你一起住。”陈禄似真似假地笑着说,只是不经意之间用审视地眼光看向柳阿继,似乎要看清她的反应。 陈禄这两天被王氏和烟雨搞得头痛,连带着王府里的莺莺燕燕也看不过眼,想了一下也只有在柳阿继这里不只有红袖添香,跟是难得地安静清闲。 陈禄喜欢女人,却不喜欢女人多事,更不喜因为女人的多事坏了他的正事。可这王府里想来想起,既不多事还让他喜欢的也就只有柳阿继一个。于是他便想出这么一招,让王府里的其它女人看一看,学一学柳阿继,只有事事不争不抢才能得了他的宠爱。 “王爷要是当真过来陪妾住,妾自然欢喜,只是莫要诓骗了妾,让妾空欢喜一场。”柳阿继话说得温柔体贴,心里却怕陈禄真的常住下来,陈禄在这边陈铭虽然跑得更勤,却怕姬如不敢再过来了。 陈禄不知道柳阿继的心事,听了她的话反倒生出几分尴尬内疚,只得说:“本王当然想一直住在你这。” 柳阿继听了这才放心,既然只是'想'便是做不得真的,她笑着说:“王爷只管想住便住,只是要是有人吃醋王爷可要帮妾兜住。” “那是自然,有本王住在这里,谁敢难为你。”陈禄说着揽了柳阿继进房,夫妻二人俱是笑语嫣然,虽然个怀心思却看似一片和谐。 于是这般,陈禄便真得在柳阿继这里住了下来。 只是没过几天,陈禄便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还真有人不看他的面子又闹到了柳阿继面前,而且还是陈禄之前说过一定会'严加管教'的惠安。 惠安闹这次也是巧合,事情出在陈禄刚搬来不久,陈禄上朝还没回来得时候,柳阿继找了姬如去花园里逛。本想着现在已经到了秋天不会碰到别的人,却没想到逛了没多久就和惠安撞到了一起,惠安也是最近心情不好每天食不下咽,丫鬟们才领着她出来散散心。 刚看到惠安那一瞬柳阿继就知道事情不好,果然惠安刚看到柳阿继一行人就又破口大骂,只是这次她骂得不是柳阿继,而是和她都没见过两面的姬如。 “你就是大贱人带出来的小贱人,一起勾引我父王!”惠安指着姬如大喊大叫。她这么骂是因为有人同她学,她身为陈禄的长女还没有受封,而姬如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丫头竟抢在她前头封了郡主。 听了惠安的话柳阿继难得动了气,惠安年龄小怎么编排她她也不会计较,只是这么说未出阁的姬如,却说明明白白地打她的脸。只是再怎么起,她这个侧妃也不能拿惠安怎么样,不说惠安是陈禄的掌上明珠,但说她同这么小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计较,事情传了出去不知有多难听。 “这大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倒是姬如虽然对惠安行事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孩子竟当真满口脏话。 惠安听了姬如的话却更加不依不饶:“你个贱婢,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要说没勾引父王,凭什么越了本姑娘我封了郡主?!” 惠安正是说不通理的年纪,加上惠安身边有不安好心的人,柳阿继也懒得再和她说什么,直接开口问:“王爷可知道大姑娘开口说话是这般模样?” “贱人,你别想拿着父王压着我,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杀了你!”惠安一说到她父王,虽然胆怯却还是破口大骂。不论她收购否年幼,心里已经认定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柳阿继伸手随意地只了几个人,其中既有疏影黄昏楼的下人也有惠安带出来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等我也回来把大姑娘说的话,一字不许漏地说给王爷听!” 被柳阿继点了名字的下人纷纷应是。 柳阿继再不理惠安,不论她如何叫骂拉着姬如头也不回得走了。 下午陈禄刚回疏影黄昏楼在楼下就被下人们堵住了,直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学给了陈禄。 第20节 陈禄听了以后虽然恼怒惠安口无遮拦,可毕竟怜惜她年幼没了母亲。 “本王见你和铭儿相处得亲热,怎么偏偏到了惠安这……”陈禄刚进了屋子,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这么来了一句。 柳阿继再好的脾气,也被这父女俩今天弄得恼了,于是反口便说:“不是妾愿意和大姑娘亲近,只是大姑娘认准了是妾害死的张氏,当妾是她的杀母仇人,见了妾便说些杀砍呀地话。” 陈禄一听这话安静了下来,惠安的杀母仇人其实是他。 “王爷莫气,妾同王爷说这件事情,是因为妾不方便出手,大姑娘不过几岁得年纪,那样的话不过是有心人教地罢。为了大姑娘好,王爷还是早早派去王爷信任的人,在大姑娘身边吧,大姑娘现在年纪小不懂事,等长大了以后便不会这么对妾了。”柳阿继一番话说下来合情合理。 而陈禄哑口无言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他突然想到等着惠安长大以后,要是知道自己的杀母仇人其实是他,会怎样?会不会也对他喊打喊杀? 最后陈禄把惠安身边得下人全都撤了下来,安排了他自己的人,对外却都说是惠安不守规矩,惹恼了柳阿继这才严惩不贷的。外人不明内因,俱惊讶柳阿继竟然如此受宠。 ☆、第三十章抬妾 陈禄最后在柳阿继这里住了半个月,等当王府里的姬妾都彻底消停下来才搬回去。陈禄搬出去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叫人搬了好多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过来,柳阿继收了礼物又可以得了清闲,送陈禄离去时其实心情不错。 只是众人不知详情,巧蓉怕柳阿继伤心还连着安慰了两天,柳阿继也只能苦笑着收下这份好意。只是陈禄这一般走,柳阿继收到的自然不止是好意,一连两天都有陈禄的姬妾们找上门,有的说些风凉话,有些自认和柳阿继同时天涯沦落人,只是二者话里话外无非都是说柳阿继失了宠。 柳阿继也只当笑话听了,听听便罢,没有难为那些整天整天撕着帕子等待陈禄的女人。 柳阿继不为所动,立刻就马上有人猖狂了起来,陈禄从柳阿继这走了以后,连着两天都是找得烟雨,于是第三天一大早烟雨就找上门来了。 烟雨这次道算是规矩,在门外好好地等丫鬟通报了以后才进门给柳阿继请安,只是刚一开口便是忍不住的得意。 “侧妃娘娘安。”烟雨给柳阿继行了礼。 “不必多礼,自己找地方坐吧。”柳阿继淡淡地说。 烟雨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不用多礼不早说偏等她行完礼才说,烟雨打从心底看不起柳阿继,觉得她样样不如自己,给柳阿继行礼简直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烟雨扭捏地扶着腰做到了柳阿继一旁,见柳阿继不出声特意'哎呦'了一声。 柳阿继看着烟雨这做派,反倒被逗得笑了,跟看路边耍猴戏一样,虽然没有接烟雨的话,可柳阿继也没有出声打断烟雨。 柳阿继不出声,烟雨也不觉得没趣,直接自己说了:“娘娘,奴身这腰好痛啊,奴昨夜就和王爷说不要……”话说了大半,她才做出恍然大悟地模样说:“是奴不好,怎么在娘娘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惹娘娘不开心嘛!” 柳阿继倒是没什么巧,蓉却听看得急了,只觉得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既然知道不好,烟雨姑娘就不要再娘娘面前说这种话了,您连个妾都不是不过是个婢,娘娘是主子,王府里主仆有别可不是您能撒泼的地方。”巧蓉说。 “我和娘娘说话,有你个丫头插嘴的!”烟雨连柳阿继都看不上,自然不会把巧蓉看在眼里,何况上次挨巴掌就数巧蓉打得最疼。这笔账她早就记下来了,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报复巧蓉,只是陈禄偏心得厉害,不要说柳阿继,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让动。 柳阿继也是每天闲的无聊,看烟雨就跟看个乐一样一笑便罢,于是便对巧蓉说:“巧蓉,她就算只是个婢也是王爷的人,这王府里的半个主子,比不该这么和她说话。” 巧蓉听了低头不语,她知道事情是主子说的理,但就是不愿对着烟雨服软。 柳阿继也自然不会为了烟雨去逼巧蓉,只是笑着不做声地看着烟雨。 烟雨虽然被柳阿继看得发毛,却不不想就这么算了,听着柳阿继连她的名字都不屑叫,一口一个婢的,虽是实情却总归心里不大痛快。 “我知道娘娘瞧不上我,不过娘娘你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你也知道,你不过是比奴运气好先陪到了王爷,要不这尚家千金还不知道谁来做呢!”烟雨这话的意思要是她先碰见了陈禄,也就没柳阿继什么事情了。 “胡说八道,本宫看你是上次的巴掌还没挨够!”柳阿继便是再爱看耍猴也不会容猴爬到自己头上,她的身份王府里知道的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只是她嫁过来之前陈禄早已经封好了知情人的嘴,也不知道这烟雨一个婢,是从哪里知道的,又打着什么心思。 柳阿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怕这烟雨和张氏一样没脑子,害人害己。 柳阿继出身低微人人都可以瞧不上,她也不在意,可那却只能是在心里,说出来便是傻子。偏偏一个两个,王府里竟然有这么多不开眼的,敢往枪口上撞,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成为尚家的女儿嫁给陈禄在别人眼里是幸运,而在柳阿继眼里这既是大不幸却代表了权利,既然她要承受这不幸变更不能失了那权利。 宠爱,权势,是帝王家里所有女子都缺一不可的依仗。 柳阿继正要下令,再让巧蓉掌烟雨的嘴,可烟雨到底吃过亏,见柳阿继面色不善真的动了气,立马跪下来告饶。 “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看在王爷的面上也饶过奴婢这次吧。”这烟雨不止长得好看,变脸也是极快不过片刻便哭得梨花带雨。 柳阿继听了烟雨的话,突然觉得恶心,没了再和她纠缠的心思:“你闭嘴,下去吧!”哪怕多活一世,她又沦落到和这样的女子争风吃醋的境地,当真无趣的很。 烟雨听了柳阿继吩咐,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飞快地就走了。 “这也看不出腰疼来了。”烟雨前脚刚出门,巧蓉后脚就忍不住说。 柳阿继起先没听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笑出声来,这才忘了刚才心中苦闷。 “娘娘这烟雨实在是过分,您看看她胡说八道些什么,不如告诉王爷吧。”巧蓉说。 柳阿继想了想,摇了摇头。这烟雨看似糊涂,她却看不透,还是看清楚了再动吧。 “不必了,叫个放心得过的人,送过去看住她。” 柳阿继笑了烟雨却笑不出来了,她风光满面的进了疏影黄昏楼,却灰头土脸的出来了。一次两次总是这样,这疏影黄昏楼就像她的灾地,总是得不了好。 烟雨满面泪痕虽然擦了干净,只是通红的眼角哭花的妆容却一路引人注目,她知道这王府里没人瞧得起她,只因为她是个婢。 “柳阿继你个丑八怪,我总有一天叫你好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烟雨叫出柳阿继的本名,漂亮的脸蛋变得狰狞。 对王府里的别的女人她都只有服气,偏偏只有柳阿继为什么明明出身连她都不如,却能每天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模样。论姿色柳阿继即便是拍马也比不上她,论真正出身也不如她,哪怕是床上的功夫她自认也不会差柳阿继分毫,既然柳阿继行就没有她不行的道理! 烟雨这副模样却引得更多下人朝她瞧去。 “看什么看,在看当心我叫王爷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烟雨对着偷偷看她的下人吼道。 下人们听了烟雨的话,连忙低下了头,心里却越发不屑。只道难怪她长得那么漂亮,又受王爷宠却只是个婢,原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烟雨这么发作了一通,才总算是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不在管下人的目光,抬着下巴回了自己的屋子。 如烟雨所想,夜里的时候陈禄又找了她侍寝,烟雨趁着机会,和陈禄添油加醋的学了白日里巧蓉说的话。 陈禄听到柳阿继的事,正脱着烟雨衣服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烟雨正说的激动却并没注意。 “王爷,你可要为奴做主啊。”烟雨把头埋在陈禄的肩窝撒娇。 “巧蓉说的没错,你一个婢没事不要总往侧妃哪跑。”陈禄的脸色冷淡了起来。 烟雨却看不到陈禄的表情,把手伸到了陈禄的里衣抚摸他的脊背,轻轻地吐着气说:“那王爷是想让人家当一辈子的婢么,这王府里哪怕一个丫鬟都能欺负奴,王爷您不心疼奴么?” 陈禄还当真不心疼。烟雨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玩物,虽然拿不出手却胜在新奇好玩,有种俗不可耐的美感,而且烟雨在这男女之道上也实在天赋异禀,让他很是受用。 只是陈禄在不在乎烟雨,男人在床上向来比平时心软几分,当下便答应了烟雨抬她做妾。 “王爷,您真好,奴好心悦你。”烟雨缠上陈禄,亲了又亲好话说了一箩筐。 陈禄却不在多说话,熄了灯又上了床。 王府里抬一个妾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不过是通知王府里的奴才让大家以后改了口不要叫错,再就是帐房哪里改了月银,也就算罢了。 烟雨却很是得意,恨不得立刻冲到疏影黄昏楼,给柳阿继和巧蓉点颜色看看,只是她到底没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的斤两,还是忍了下来没去。 烟雨这开心却只开心了一个白天,当天夜里陈禄便没再找她。接下来一连几日,烟雨都没再见过陈禄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讨要份位让陈禄厌弃了她,那怕如约抬了她做妾,却不愿再看见她。 ☆、第三十一章出痘 “姐姐,你慢点走!”姬如跟在柳阿继身后,累得吃喘嘘嘘满脸是汗,看柳阿继在昏暗中走得飞快忍不住喊道。 柳阿继没理会姬如的话,几乎小跑着往前赶路,巧蓉想上去扶住她却被柳阿继拍开,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都看得心口一紧,连忙跑到柳阿继前面用灯笼给她引路,生怕她摔倒碰着。 “你们不必管我,我没事的。”柳阿继喘着粗气说道,她一路走得急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早没了往日的淡然。 “娘娘您慢着点看着脚下的路,您莫急,不是说太医已经到了么?世子爷福大命大定然会没事的!”虽然柳阿继这样说,可巧蓉自然不会真的不管柳阿继,不停地劝道。 “姐姐你心疼铭儿,也要紧着自己啊,万万别这个时候摔倒,再添了乱。”姬如也说。 姬如知道柳阿继心急,她也心急,柳阿继喜欢陈铭连带着她和那孩子接触的多了,也喜欢上了知礼聪慧的孩子。刚才听到陈铭除了水痘,不说柳阿继即便是她也惊吓得坐不住,只是再急她们也不是大夫帮不上忙。 柳阿继虽然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可却不能不紧张,前世陈铭就是死在水痘上! 一行人紧赶慢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玉树阁,玉树阁今夜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丝喜气,下人们个个白着脸各自忙着,安氏和陈禄正守在陈铭的房外,急的顾不上柳阿继一行人,即便见了她也没有多说。 “王爷,铭儿怎么样了?”柳阿继匆匆行了个礼,便急忙询问道。 跟着柳阿继赶过来的众人也连忙给陈禄和安氏行了礼,只是此时整个玉树阁都慌乱无比,并没人理会他们。 陈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焦虑,还是回了柳阿继一句:“太医还在里面看。” 柳阿继闻言,连忙说:“王爷,妾小时生过水痘,妾进去看看世子。” “姐姐,不可啊!即便你出过水痘也可能会被传染的,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添乱了!”姬如闻言,连忙上前劝柳阿继道。 就连巧蓉也为柳阿继担心,心道主子糊涂,即便不会被传染,为了保险起见主子也会隔离起来很长时间。要是世子也没事,主子不是凭白好久都不能伺候王爷了?只是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巧蓉开口的余地。 柳阿继却顾不了别的,依然坚持:“王爷,您就让妾去看看吧!” 陈禄只犹豫了一会儿,他虽然也担心柳阿继,只是却更记挂陈铭。想着陈铭向来和柳阿继亲近,这个时候要是有她陪在身边,陈铭说不定也会安心不少。 陈禄正要点头,容嬷嬷却突然喊道:“王爷,不可啊!” “怎么回事?”陈禄不耐烦地问容嬷嬷,这个时候敢打断他,要是没有紧要的事他定要把了这个老奴的皮! “王爷,不可让尚侧妃进去啊!老奴已经把玉树阁上上下下查了个遍,没有奴才得了水痘,就连下人们的家里人都没有!玉树阁和世子的学堂也没搜出脏东西来。”容嬷嬷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容嬷嬷话说得颠三倒四,驴唇不对马嘴,陈禄听得皱起了眉毛。一时根本就没想到容嬷嬷的话,和柳阿继有什么关系。 “王爷,世子一向乖巧,平日里除了给王爷请安,去学堂上课和玉树阁也就只会去上侧妃那里。现在,王府里也只有尚侧妃的疏影黄昏楼,老奴还没来得急叫人去查。”容嬷嬷所幸把话说明白了,她就是担心柳阿继害了陈铭。 容嬷嬷话一出口,安氏都转过头瞪向柳阿继。 “你,你胡说!我姐姐怎么会害世子!不说姐姐一向和世子亲近,即便是刚刚听说世子出事,姐姐都是跑过来的,要是姐姐想害世子又怎么会冒险要去陪世子?!”姬如瞪着容嬷嬷还嘴。心里恨极了这奴才往柳阿继身上泼脏水。 看着柳阿继发丝散乱,额上的汗还没消下去,陈禄的脸色稍缓。 “老奴也是担心世子爷安危,毕竟事关重大。”容嬷嬷退后了两步,站到了安氏身边。 柳阿继的脸色冷了下来,站正身子脊背挺直,说:“既然只有疏影黄昏楼没查,现在就快点去查吧,查完了我就去陪世子爷。”柳阿继看着冷静,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铭儿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要让安氏和这老奴,给铭儿陪葬! “王爷,既然妹妹这么说了,王爷就还妹妹一个清白吧!”安氏闻言,走到陈禄身边说。安氏一向自信柳阿继不会害了陈铭,才许陈铭成日往疏影黄昏楼跑,不过听了容嬷嬷刚才的话,她也不禁有了怀疑。 “去查!”陈禄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下人赶向疏影黄昏楼。陈禄虽然也不相信柳阿继会害陈铭,可毕竟事关陈铭,安氏开了口他也不能不查。 知道不能马上看到陈铭,柳阿继也冷静了下来,陪着陈禄和安氏一起等太医出来。 柳阿继看似淡定,其实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在疏影黄昏楼里查出什么东西,前世在陈铭即将被册封太子之时,她就是被人陷害,让陈禄误以为是她害死了陈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生提早了这么久,王府里只有陈铭一个男孩,会是谁要在这个时候害他?! 哪怕她千防万防,在这王府之中,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第21节 只是这个时候柳阿继根本没有余地关系自己,只希望无论如何上苍垂怜,千万不要叫铭儿再出事。 “咳咳咳……”安氏用帕子捂着嘴,不停地咳着。 “娘娘,不然您先回去休息吧……啊———!”容嬷嬷看着安氏心疼不已,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惊叫起来:“娘娘,您的手腕!” 陈禄正要开口训斥,听了容嬷嬷的话不由得看向安氏的手腕,安氏肤白病弱所以显得手腕上那颗红色的水痘格外显眼。 “娘娘您也出了水痘!” 安氏小时后没有出过水痘,想是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被陈铭传染了。 安氏抬起手,自己看了看腕上的水痘,异常冷静地说:“扶我回房,再去叫两个太医过来,王爷也没出过水痘,太医来了先给王爷也看看。” 下人得了吩咐,连忙又跑出去找太医来王府。 “世子爷房里有几个太医,不然叫一个出来先给娘娘看看?”容嬷嬷毕竟是看着安氏长大的,自然心疼她,忍不住说道。 “胡说,世子才多大的年纪?自然要紧着他!”安氏却不肯,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莫过于陈铭,她自己倒是其次。 “是。”容嬷嬷心疼地扶着安氏,嘴里答应着。 听到安氏的话,陈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说:“等太医从铭儿房里出来,本王就叫他给你看看,爱妃你先自己保重。” 柳阿继把陈禄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酸涩忍不住得觉得全身冰冷,她知道陈禄一向无情,可此情此景依然让她不自觉地发抖。柳阿继即便再厌恶安氏,也不免替她寒心,安氏毕竟也是陈禄的结发妻子,同他少年夫妻,为他生儿为他管家,陈禄居然待安氏都能如此冷酷无情。 为什么这么明显,她前世进宫之前,却一直能沉浸在陈禄的甜言蜜语之中,而没看到他冷若冰霜的心? 他明明,一直如此。 安氏却早知道陈禄为人,并没有太大反应,木然地让容馍馍扶着回房了。 陈禄虽然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和安氏相比自然他自己和陈铭更为重要。 柳阿继木着脸,站在一旁也不出声,默默地陪着陈禄继续等。 又过了一刻钟,才有太医推开门出来,陈禄和柳阿继连忙上前询问如何。 “世子太过年幼了,发热发得厉害,一切都要等到明天天明,看看世子能不能挺过去了。”那太医说着,从陈禄和柳阿继身边走过,又说:“世子现在凶险,王爷恕罪,臣就不多礼了,药方里缺了一味药,微臣现在要去给世子爷抓药煎药。” 陈禄压下舌尖的话,还是忍住没说安氏的事,对太医拱手:“有劳诸位了,不管怎样一定要救回世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陈铭! 那太医也是真的急了,顾不上陈禄,连忙让下人带着去取药了。 还没等太医走远,陈禄派去搜疏影黄昏楼的下人,就赶了回来。 陈禄却没有心思理会他们,在陈铭的房门口不停踱步,心烦意乱。 “你们查得怎么样?”倒是柳阿继,不想再拖下去,率先开口问道。 见问话的是柳阿继,回来复命的的下人连忙跪了下去,嘴中告饶:“王爷饶命,娘娘饶命!” “饶什么命?有话快说。”陈禄不耐烦地开口。 柳阿继看到下人的反应,却已经知道了结果。 ☆、第三十二章晕倒 果然,下人颤颤巍巍地说:“奴才们在娘娘的塌子下找到一件小孩穿的衣服……”说着,他后面的人呈上一个小孩穿过的衣服,却不敢拿上前惹主子厌恶,只是呈在盘上。 这话一出口,玉树阁的下人吃人似地瞪向柳阿继。 “把东西收好不要让人碰到,尚氏你先回去,本王先禁了你的足,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不许外出。”陈禄也似乎早有预感,听了下人禀报以后只是下令禁足柳阿继,只是,这还是今生他第一次管柳阿继叫尚氏。 “是!”先前搜查的下人本就是陈禄自己的人,领了命便退下去了。 “王爷,此事现在已经证据确凿,这个时候您怎么还能偏向侧妃!”有对安氏忠心耿耿地下人不服气,接二连三地跪了一地,求陈禄重罚柳阿继。 “不是我姐姐,王爷莫要冤枉了姐姐!”姬如也带着巧蓉等人跪在地上,开口为柳阿继求情的人。 “放肆!这个时候还由得你们大呼小叫,耽误了世子小心本王把你们通通杖毙!”陈铭病重,安氏也不知如何,柳阿继此时又陷入泥潭,陈禄早就乱了心神,要不是怕兆头不好,他已经想杀了这些胡搅蛮缠的刁奴。 陈禄红了眼睛,虽然证据就在眼前,他却很难相信这事情是柳阿继做的,只想等陈铭的事情过了再详查。 “王爷,世子命苦,王妃可怜啊!您怎么就这么护着这个侧妃?!”有人听了陈禄的话还是气愤难平,为安氏和陈铭打抱不平。 “王爷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世子的身体,你们有时间在这哭号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莫要耽误了世子。若事后查明是本宫所谓,本宫甘愿受任何责罚。”柳阿继怕事情在此时闹大耽误了陈铭,说道:“王爷,妾先回去了,妾会为世子,为王妃娘娘欺负的。”柳阿继说着,拉起姬如就要回去。 “假惺惺……”柳阿继还没走远,就有人不顾陈禄在场骂道。 柳阿继听到有人骂,却并没有回头,只是拉紧了姬如往回走,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添乱耽误了陈铭的治疗。 柳阿继可以理解玉树斋下人们的心情,他们无外乎是担心自己的主子,只不过理解是一回事情,要是陈铭真出了事情,她知道自己一定忍不住想要了那些人的性命! “姐姐,为什么会在你的塌子底下发现小孩的衣服?”没走多远,姬如就疑惑地问道。姬如自然不会怀疑柳阿继,只是觉得十分奇怪。柳阿继向来不许人近身,能进她房间的人当真不算多,把东西放进柳阿继的房里陷害她的肯定是亲近的人。 “衣服在我房里搜到,不是我放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放衣服的人,想要害得不是铭儿而是我。”柳阿继淡淡地说。 姬如闻言大惊,想不明白是什么人想害柳阿继,而且还能进她的身,实在是太可怕了! “姐姐……” 柳阿继抬手让姬如不要再多说,一切等回去再从长计议。 一行人心事匆匆地来,有心事匆匆地回心里都不大好受,柳阿继心里挂机陈铭走得慢了许多,直到天色大黑才回了疏影黄昏楼。 “姐姐!” 刚一进房门姬如就拉着柳阿继的手要说些什么,柳阿继却又止住姬如的话,只叫她自己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明日有了陈铭的消息再做打算。 柳阿继自己清楚,事情越早查明对自己越有利,可哪怕已经尽力过一次,面对失去陈铭她都疲惫不堪再没心思管别的,只催促姬如先回去自己想静一静。 姬如虽然心急如焚知道事情不能耽搁,却理解柳阿继挂机陈铭,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多谈,只踌躇了一会,难得地听话回去了。 “姐姐既然你现在不想别的,也要保重身体等铭儿好了在查,万万不能累到自己,我先回去了姐姐你自己一定保重!”临走前姬如劝道。 柳阿继答应下来,送走了姬如。 姬如走后,柳阿继又把巧蓉也遣了出去,独自跪在地上口念佛经,只是没多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苍天有眼,我一个没用的人都能给我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铭儿年幼,求神佛怜惜……”只要陈铭能好,莫要让她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不要说被冤枉即便是立刻就要了她这条命,柳阿继也是肯的。 过了好一会儿,柳阿继才有打起精神,撑着身子重新跪得笔直,为陈铭念经祈福。心中发现弘愿,只要陈铭能顺利度过此劫,愿意耗尽自己一生的福气。 柳阿继这一跪,就跪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刚亮有下人禀报,说陈铭已经退了热清醒了过来,她才在坚持不住。 房外的下人刚说完话,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连忙推开房门之间柳阿继已经晕倒在地上,下人大惊失色连忙喊道:“不好,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柳阿继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她刚一睁眼就看到姬如白着脸,坐在她的床边落泪。 “傻丫头……哭什么?” “姐姐!你醒了!”姬如听到声音,看柳阿继睁开了眼睛大喜过望,连忙喊人:“太医呢,快叫太医过来!” 巧蓉正取了水进来,听了姬如的话连忙放下手上的水盆帮姬如喊人,然后才走到柳阿继身边一边叫着娘娘、主子地陪着一起哭。 “莫要哭了,哭得我头疼。” 柳阿继话刚出口,巧蓉就把哭声压回了嘴里,只是眼泪还是劈劈啪啪地掉,看着可怜。姬如拍了一下巧蓉,说:“姐姐已经醒了,你就莫要哭了。” 巧蓉看着姬如红肿不堪地眼睛,说:“郡主可是比奴婢哭得厉害得多!”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柳阿继伸手让姬如把自己扶了起来,靠在床头淡淡地说:“我不过一时头晕,这个时候叫什么太医。” 姬如听了又开始掉泪,埋怨道:“什么叫一时头晕,姐姐你已经晕了三天!世子那里早就退了热,现在只等水痘消了便没事了。姐姐,你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听到陈铭已经没有大碍,柳阿继忍不住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姬如不喜柳阿继整天念佛求神,只是见她刚醒过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停了陈铭的消息还一脸脸欣慰欢喜,就忍住没有多说。 此时房外的丫鬟得了消息,已经把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刚一进门就给柳阿继行了一个礼,说道:“娘娘吉人天相,想来醒过来便没事了,王爷知道以后一定会放下心来。” 话虽这么说,太医还是上前给柳阿继摸了脉,又开了几副养身体的药方。那日夜里柳阿继跪得太久了,膝盖上的伤药也是一直要换的。 “有劳太医了,不知世子哪里已经大安了?”柳阿继忍不住又询问太医。 “还差些时日,等世子水痘退了才算大安,不过娘娘放心,用不了多少时日了。”那太医顺嘴说:“只是王妃娘娘哪里不大好。” 想也知道安氏身体一向不好,这次出痘定然会影响身体根本。只是柳阿继哪里来得闲心关心安氏,听了以后也不过点头对太医说:“王妃娘娘大富大贵,一定会没事的。” 太医刚去煎药的功夫,陈禄便赶来了。柳阿继见他下巴见青,垂着眼角像是几天,几天没有休息了。知道陈铭无碍她也有心情应付陈禄了,见他进来就作势要下地请安。 “爱妃,莫要下地,不必多礼!”陈禄见柳阿继要起身,连忙说道。 姬如停了陈禄的话,不顾自己只行了一半的礼,就把柳阿继按回床上。 “姐姐你身体还没好,这回就听了王爷的吧。”姬如说道。 陈禄做到柳阿继身边,打发了姬如和巧蓉下去,才拉着柳阿继的手说道:“爱妃糊涂,本王不过叫你闭门不出,等本王查明真相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又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柳阿继听了陈禄的话,心中已有七分把握,陈禄已经查明真凶了,不然不会这么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哪里是折腾自己,不过是为世子祈福,失了分寸。”真话说起来自然情真意切。 陈禄眼底划过一抹深色,不由叹气说道:“若是人人能同你一样,这王府里也不会事情不断了。” 柳阿继不想在此事上多说,便道:“妾听说世子情况已经好转,王爷怎么看起来如此劳累?” 陈禄听了柳阿继问话也不多说,只是贴近柳阿继,吻她的额头。 “本王自然是担心爱妃你呀。” “王爷,阿继何德何能……”柳阿继感动地看向陈禄,眼底满满地深情,只是手中却紧紧地抓紧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满十万字了^_^ 在这章下评论,都会收到一个小红包,到再更新前截止~ ☆、第三十三章恶果 陈禄顺势搂柳阿继入怀,柳阿继身上没力气只能依偎在陈禄怀里。 “爱妃……” 第22节 陈禄刚开口门外就有人敲门打断了陈禄的话,是有下人煮了粥给柳阿继送来。 “你看本王这记性,阿继怕是自醒来还没吃过东西吧?”陈禄和柳阿继说着,又喊让下人把粥端了进来。 “王爷,喊巧蓉进来吧。”柳阿继说。她现在身子没有力气,还需要巧蓉来喂她喝粥。 “不必了,爱妃,本王喂你喝粥。”陈禄知道柳阿继的意思,却笑眯眯地拒绝,自己端起碗饶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温柔地喂给柳阿继。 柳阿继脊背一麻有些昏头转向,陈禄虽然平日也总爱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可今日实在是殷勤的奇怪。她张开嘴喝下了嘴边的粥,莫名其妙地看向陈禄。 陈禄却不理柳阿继的目光,耐心地一口一口味着柳阿继。 直到柳阿继喝完一碗粥,陈禄把碗放到一旁,又净了手坐回柳阿继身边才突然说:“说起来这还是本王第一次这么伺候人呢。” “是妾唐突了。”柳阿继垂下眼帘说。 “哪里关爱妃的事情,是本王累了你。本想你在本王身边一世荣华,有本王的宠爱傍身得个无忧无虑,现在看来倒是本王欠考虑,累得你灾祸不断。”陈禄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认真,难得心生感叹地说了心里话:“本王现在才知道,你当初为何突然反悔。阿继,你虽是一个女子,可这事上你看得比本王远。” 柳阿继低着头,强忍着眼中的泪不要流下来。若是她前世早些明白这些道理,若是陈禄早些明白这些道理,前世他们何必走到那种地步? 今生有缘却错过彼此,未尝不是好事。不到最后又哪里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说这些。”柳阿继有些嗔怒地说。 “是啊,事以至此多说无用。阿继,你要明白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便不管怎样心里都要有本王。”陈禄拉着柳阿继的手,看着女子白皙却明显操劳过的手轻声说。既然此生拉住了这双手,他便不会再放开。 “那是自然。”柳阿继答道。前生她一直是这么想的,生是陈禄的人,死是陈禄的鬼。只是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难道还要她认命?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还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许是觉得话题太过沉重,陈禄不再说下去,而是说道:“铭儿的事自然不是你所为。” 柳阿继不出声,安静的等着陈禄的下文。 “这两天本王已经查清楚了,是烟雨买通了你的近身婢女,那丫头趁人不注意把染过水痘的小孩衣服放到了你的塌子下面。她们并不清楚你染过水痘,铭儿只是误伤她们真真想害得人是你。” 陈禄说得,和柳阿继的猜测所差不远。 “本王早就说过,把你身边的人都换成本王的人。那贱婢也是可恶,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害你,还牵连了铭儿。”陈禄虽然埋怨,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恼怒,他曾数次承诺护柳阿继安稳,可他身边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省心的,数次陷柳阿继于危难。 喜欢的时候是爱妃爱妾,不喜欢的就变成了贱人,陈禄一向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可能把内院弄得如此之乱,却不得不怪陈禄一向视女人于玩物,不肯平衡内院一味凭着喜好。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宏图伟业,不受宠的姬妾之间哪怕闹出了人命他也不在意,正是陈禄的默许王府的后院才会争宠陷害不断。 只是柳阿继自己,本身就是这'喜好'之一,自然无法开口多题。 柳阿继猜出陈禄大半心思也不多说,只是问他烟雨如何处置了。 提到烟雨陈禄虽然还是气不打一出来,只觉得那个贱人自打出现便一直打自己的脸,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柳阿继的话。 “那个贱人自然不能留,只是本王想让你出口气,要怎样处置全凭爱妃的意思。”说着,陈禄有叹了口气:“阿继,本王知道你一向心肠软,只是这烟雨实在罪大恶极,万万不能轻易饶了她!” 陈禄却是多虑了,经历了这么多柳阿继就是豆腐做的心也变成了石头:“既然王爷这么说,就杀了她罢。” 柳阿继的话倒是惊到了陈禄。烟雨该杀,陈禄却没想到柳阿继如此果断,像第一次看清柳阿继一样,陈禄认真打量柳阿继:“爱妃果真变了许多。” 柳阿继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答应得太痛快了,不由改口:“妾恨得不是她害妾,只是她既然伤了铭儿,妾自然不会饶了她。” 陈禄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杀了吧!”反正自打一开始陈禄就没打算留烟雨的命,现在没杀也只是为了给柳阿继一个交代。 “妾实在不知,那烟雨为何陷害妾,即便妾打了她巴掌,正常也至于下此毒手?”柳阿继说。 陈禄虽然也如此想,却说:“这贱婢心思狠辣,自然与常人不同。” 柳阿继踌躇了片刻,才说:“若是可以的话,王爷可许妾见她一面,问个清楚?” “该问的,本王已经派人用了刑,问了个清楚。不过爱妃所想,本王自然相许。”陈禄话音一转,答应了下来。 只是虽说要去见烟雨问个清楚,却自然不能是此时还是得等柳阿继能下地再说,陈禄也只当让烟雨那个贱人多活几天。看押烟雨的人是他亲自指派的,也不怕再出什么乱子。 王府里三个主子都生了病不能下地,就连王爷都焦头烂额,其他人此时也都息了不该生的心思,柳阿继难得安心地养好了病。 刚一能下地,柳阿继不顾姬如的反对,就去寻烟雨问话了。 说来也巧,关押烟雨的地方,正是当初那道释和尚住的地方。只是烟雨却没有道释和尚住的那么舒服,五花大绑地被扔在房里,柳阿继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整个人饿得皮把骨头一样,只吊着一口气。 柳阿继自然不会可怜她,开口就直接问道:“本宫并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何要害我?” 烟雨瞪着柳阿继,干枯地嘴唇嗡嗡出气,却说不出话来。 柳阿继让巧蓉喂了烟雨口水喝,她才勉强发出声音,却是咒骂不断:“柳氏你这个贱人,不要以为你披上尚家小姐的皮,就比我高贵什么!若是我先遇到王爷,你哪里会有今日风光!” 柳阿继不知道烟雨哪里来得对她这么大的怨气,只是说:“即便你认定是我挡了你的路,你不该做下如此蠢事。我只是好奇,你三番四次说我出身,你是哪里听来得?” 烟雨看着柳阿继一片淡然,再想到自己此时处境,不由得苦从心来:“柳氏你莫要得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柳阿继已经没了耐心再听烟雨废话,作势转身要走。 “你别走,你叫她们出去,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害你!”烟雨口中的她们,自然是指陪着柳阿继一起来的巧蓉和姬如。 柳阿继闻言停住了脚步,看向还被五花大绑地烟雨。 “姐姐不可!”姬如听了,怕烟雨还有什么阴私地招数,自然不肯。 “无碍,你们先出去。”柳阿继却不信烟雨此时还能泛起什么大浪,而且实在好奇她为什么做下此时。 姬如和巧蓉起初不肯,在柳阿继的劝说下还是退到了门外,只是守在门口一步不肯远走。 “你走的近些。”烟雨吃力地说。 柳阿继闻言走到烟雨面前一步之遥,便不肯再动。 烟雨有些得意地笑了,似乎看到柳阿继此时还防备她很是高兴,这次她到说得痛快:“我虽然有心一步登天,却不是自己爬到王爷的床上,是王妃帮我的。那一天,王妃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私下给王爷下了些催/情的药……”烟雨陷入回忆,似乎想起了第一天进了陈禄身时的喜悦,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柳阿继以前就曾疑心过,烟雨的出现太过巧合,如此听来到算合情合理。 “王妃选了我自然不止是为了恶心你,早在之前王妃那个面慈心恶的毒妇就抓了我的家人,吩咐我要让你处处不如意……自打我失了王爷宠爱,又一一逼我找机会对你下手。我是知道世子总去你那里的,我也不知道我这样下手是为了害你,还是为了报复王妃那个毒妇!” 烟雨接下来的话却大出柳阿继所料。 “事到如今,你为何反愿意说出真相?” “也许比起你,我更恨那个恶妇?”烟雨苦笑,终于表情不再狰狞:“不过你放心,就算你和王爷说,我也不会承认的。”毕竟不论她再恨安氏,她的家人还在那恶妇手中。 “你觉得你做下了这样的事,王妃还会留你家人活路?”柳阿继怜悯地看着烟雨。为何害人的恶人,总是这样蠢? ☆、三十四章中馈 烟雨听了柳阿继的话大惊失色,想要喊出什么后悔地话,柳阿继却没了多听得心思,不顾烟雨的哭号转身走了出去。 “娘娘,奴婢错了,但奴婢家人无辜啊,娘娘饶命啊!娘娘求您出手相救……”烟雨的求饶声在柳阿继身后响起,只是她多日没有进食刚刚又只喝了一口水,声音自然不大柳阿继也只当没有听到。世人皆苦,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阿继自救尚无法,也生不出拉害她的人一把的心思。 “姐姐,她说了些什么?”柳阿继刚一出门姬如就迎了上来问道。 “没什么。”柳阿继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隔壁关得严实地房间,摇了摇头说:“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当不得真,我们回去吧。” 和天家沾上边的女子各个都不过是棋子,只是当棋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当了谁的棋子,不自知自己在棋盘哪个位置。 姬如不疑有他跟着柳阿继回了疏影黄昏楼。 这边柳阿继刚迈出关押烟雨的院子,隔壁一直听着她们话的陈禄就摔碎了茶杯。 “安氏这个恶妇就不配当铭儿的娘亲!”陈禄恶声恶气地骂道。 陈禄生于皇宫见惯了女人间的阴私,却是第一次这么痛恨女人的勾心斗角,只觉得恶心透顶。 “王爷,息怒啊!”一旁的常玉喜看陈禄当真动了气,连忙上前宽慰他:“好在世子和侧妃娘娘都福大命大,没出了什么大事,王爷也可早日发现多加提防。王爷宽心,莫气了啊!” 陈禄停了常玉喜的话,沉吟了片刻。 “本王如何不气,这群贱女人闹得内院不得安宁,本王早就知道安氏看似老实本分,却一直在本王子嗣上使些阴毒手段,不过看在铭儿的面子没有出声。本王给她留了颜面,她却越发糊涂,这王府内院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而再再而三莫要真生出大乱子来。”陈禄一向自觉年轻,除了陈铭并不太在意其他子嗣,可这次内院之事竟害得陈铭身处险境,终究让陈禄忍无可忍。 “王爷的意思是?”常玉喜问道。 “先把把隔壁的那个贱人拖下去剐了!”陈禄到底先拿了烟雨开刀,用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性命一吐出心中怨气。 陈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出门替他办事了,那烟雨虚弱得厉害,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不过片刻就回来禀报,已经处理好了。 陈禄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对常玉喜说出心中打算:“至于王妃,既然她这次病得厉害,以后就不要再操劳了,好好的在玉树斋休养即可。”安氏不止心肠恶毒,而却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甚至牵连了儿子,陈禄对她的情分也早已用尽。 “王爷,那王府的中馈怎么办?”陈禄的话等于无限期地禁了安氏的足,这陈王妃从此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只是这王府里的中馈就成了问题,毕竟一直以来这都是王妃的职责,常玉喜不知陈禄要做何打算。 “王氏才刚进门,这事还是让阿继去管吧。常玉喜以后你得了空,也替本王多往疏影黄昏楼跑一跑,阿继以前没管过家你多替本王提点下她。”陈禄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王府之中能让他放心的女人,也只剩下了柳阿继一个,其它的不是蠢笨不堪重用就是居心叵测心怀鬼胎。 “王爷严重了,老奴自当尽力辅佐娘娘。”常玉喜一向不反感柳阿继,欣然领命。只是以前却没想到,这个出身卑微地侧妃,居然没用什么力气短短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不得不想也许正如那道释和尚当日所说,这位侧妃天生命格贵重至极。 身为陈禄贴身伺候的亲信,常玉喜比谁都清楚陈禄的野心,若是王爷有朝一日一飞冲天,以眼下的形式看来,这位侧妃也的确极有可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如此说来,这贵重至极也当得。 “只是怕王妃娘娘不会轻易同意,毕竟自从王妃娘娘加入王府,这么多年来一直掌管王府中馈。”常玉喜又说。 “哼,她犯下如此恶事,本王是给她颜面给她娘家颜面才留她当这个王妃!她要是不知好歹,也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不顾多年夫妻情分!”陈禄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陈禄在这陈王府里就是天,他说得话就是天意。不过一天时间,王府里的大小管事就捧着账本,跟着常玉喜到了柳阿继面前。 “这是作何?”柳阿继莫名其妙。 “王爷说王妃娘娘病重,不知何时才能康复,不过王府里毕竟不可一日无主,只能有劳娘娘暂代中馈了。”常玉喜上前一步,解释清楚。 柳阿继知道昨天陈禄派人去了玉树楼,也知道他为何去,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日之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本宫无才无德愧对王爷和王妃的赏识,只是既然是王爷有命本宫也不敢不从了,有劳常公公了。”柳阿继说道。 “老奴不敢当,娘娘聪慧着管家的小事情自然游刃有余。”常玉喜一向都高看这位侧妃,在王府里走到今天的地步,常玉喜自然不信这之中只有陈禄的宠爱和幸运。自打她入府以来桩桩事情由于她有关,却一直看似无辜却立于不败,但是这一点常玉喜就不敢小瞧。 见识过太多的内侍,早已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地幸运。 柳阿继未曾多加推辞,事以至此她若外露惶恐定然会被王府里这些管事小瞧,从古至今无论何处都不缺欺主的恶奴。 如此,王府里的管事领命逐个交个账本,又说了最近的情况,在常玉喜面前和在陈禄眼皮子底下没有太大区别,自然各个恭敬有加不敢唐突冒进。 柳阿继也没多说认清了人,记下了他们所说的事情就让他们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姬如得了消息兴冲冲地赶了过来,却见柳阿继坐在桌旁正认真地一一核对账本,忍不住撇了撇嘴。在柳阿继开口前率先说:“姐姐你莫要管我,我是学好规矩才过来的,也不会吵到你你可不要撵我走呀!” 柳阿继到底当了一世皇后,生生把那句'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咽了回去,没多理姬如有低下头看账本,心里却忍不住想今生她对姬如却越来越没辙了。 姬如见柳阿继不理她东碰碰西摸摸,最后干脆拉着巧蓉闲聊了起来,倒是巧蓉即怕打扰到柳阿继,又不敢拒绝姬如这个混世魔王,越发尴尬起来。和巧蓉聊不出什么,姬如就又变着法同柳阿继搭话。 “姐姐,管家这种事情叫下人来就成,你不过看看何必这么认真?” “姐姐,你怎么不出声?是觉得我说的有理?” “姐姐你莫不是嫌我烦了?” 不管姬如如何打扰,柳阿继偏偏稳坐泰山,就是不出声安静地核对着账本。 第23节 姬如闹了一会儿,见柳阿继真的很忙没空搭理她,唠叨了一句:“本来以为姐姐管家是件好事,哪里想到这么麻烦又无趣,姐姐你先忙吧我出去逛逛。” “巧蓉你跟着她去,替我看着别让她闯祸。”柳阿继这才放下账本开口说道。管家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手握王府中馈,她才能放心地多扶植几个自己可以用的人。只是说无趣柳阿继倒不觉得,反正她整天也没什么事情做,王府的事情再多和皇宫里相比,也不过成了个解闷地游戏。 “是,奴婢知道了。”巧蓉应道。 倒是姬如看柳阿继这才开口,闷闷不乐地嘀咕着些“左右不过是看我烦人,把我打发出去才开心。”的浑话。 “郡主,娘娘这不是第一天接手么?自然忙了些,你可万万不能说这些伤了娘娘心的话。”巧蓉连忙上前劝解姬如,拉着她出去了。 柳阿继这一看就看到了大半夜,总算对现在王府之中的账务大概了解了下来,这才稍稍用了些晚膳,洗漱了以后就睡下了。 柳阿继这么做自然不会无用,第二天柳阿继刚起身没多久,王府里管采买的管事就找上了门,说是一直给王府里供应蔬果的商家突然撂挑子不干了,问柳阿继应该如何是好。 巧蓉正给柳阿继梳着头,柳阿继本来一直闭目养神,听到管事这样说她微微皱了眉头,头也不回的问:“怎么会这样?” 那管事四十左右的年纪,隐下脸上不屑恭敬地弯着腰,回话道:“这奴才也不知道,按理说它家和王府已经合作多年,不应如此。只是事情突然,就连今日的伙食都凑不全了,现在膳房里乱成一团。” 正说着下人禀报,说膳房的管事也跑了过来又是求见,柳阿继让人把他放了进来,果然现在膳房的情景如采买的管事说的一样乱成一团。 “不应该这样啊,这么多年来这家蔬果比市面上的贵了不只五成,管事的你和这商家不知贪了多少银子,这天大的好事怎么会突然说不做就不做?”柳阿继淡淡地开口说。 ☆、第三十五章管家 柳阿继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砸在采买的管事耳边,若无其事的脸上闪现出掩饰不住的慌张,管事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娘娘,小的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小的冤枉啊!”虽然被吓破了胆子,采买的管事依然习惯性地撒泼打赖。 柳阿继没有出声,任由那采买的管事跪在地上,依然淡然地让巧蓉给她梳头发,一旁的膳房管事在边上看得忍不住也留下冷汗。这位侧妃的手段和气魄,早已让他收起了小觑的心思,忍不住庆幸自己来晚了一步没有撞倒枪口上。 跪在地上的采买管事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柳阿继越是不出声他越是惊疑,不知道柳阿继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巧蓉,把账本拿来。”知道巧蓉梳好头发以后,柳阿继才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 “是。”巧蓉领命,走到房间里面从柜子里面拿出了账本,恭敬地地呈给柳阿继。 柳阿继随意一抽,取出里面采买的账本,扔到采买管事面前。 “你是当本宫不识数?其他人的账本也大多都有问题,不过看得出来送来之前特意做好了假账,只有你竟然连假账都懒得做,你是觉得本宫不会去看账本,还是看不懂账本?” 柳阿继话音一落,不只采买的管事就连膳房的管事都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本宫还没有找你,你竟先找上门了?”柳阿继面露冷笑。不等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来个当头棒喝,也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管事哪里来得气魄。 “娘娘饶命,娘娘息怒!”二个管事这才明白,这位侧妃并非装明白,而是早已精明得看穿了自己的把戏。 “你先起来吧。”柳阿继伸手,指了一下膳房的管事。 膳房管事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卑躬屈膝地站咱一旁满脸冷汗,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恐受到牵连。 “本宫知道你们想得是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不过你们要记得,你们是奴才本宫是主子,这世间道理万千,却没有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的道理。”柳阿继说。 “奴才不敢,奴才没有这个意思!王府里供应的蔬果一向是精挑细选,自然会比外面贵上一些,奴才不敢有欺瞒娘娘的意思,是、是这供应蔬果的商家……”采买管事小心地解释,想平复柳阿继的火气。 柳阿继听了一半就起身走到采买的管事面前,面上没有生气的神色,而是还是一片平静,她居高临下地说:“你怎么还不懂?不是你有没有欺上瞒下的问题,而是本宫说你有你就有,本宫说你没有你就没有。因为本宫是主子,而你只是个奴才,这王府里的奴才个个都是签了卖身契进来的,身家性命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 柳阿继话刚一出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管事的自然知道主子是天,可以掌管他们的生死,可对于他们这种手握重权的奴才来说,王府里的天一向只有王爷和王妃二人。王府里的其它姬妾,哪个见了他们不是笑脸相迎,唯恐被穿了小鞋受到刁难。 “当奴才的要做的就是帮主子做事分忧,你做得好分了忧,就算从中贪得再多也是你的能力,主子们也只当赏了你一口饭。可这王府之中要惩罚一个奴才,什么时候变得主子一定要说出理由?”柳阿继也不在意房里的人听了她的话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说道。 王府里的问题一直都存在,柳阿继甚至相信在安氏接手以前就存在种种弊病,安氏没能改变这种情况,柳阿继也不想改变。 无论是王府还是皇宫,千百年之间不论主人如何变化,可下人们自己自然形成的生存体系早已根深蒂固。无论这种体系再不好,这么多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也没有闹出大问题来,已经说明了这样的好处和必要。 “你差事做得不好,本宫今日就算杀剐了你,有谁会来找本宫要个理由?”柳阿继从不怕刁努恶仆,跟在陈禄身边多年,她早就明白了再刁钻的奴才,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采买的管事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挪到柳阿继脚旁不停地磕头求饶:“娘娘,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娘娘分忧!” “按道理来说,本宫应该杀鸡给猴看,拿你开刀立威。”看向求饶的管事柳阿继冷漠地说。 采买的管事听了以后停了下来,一脸惊恐的望向柳阿继连求饶的话都忘了再说,他从没想到今天不过是小小的闹上一场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巧蓉上前了两步挡在柳阿继面前,怕管事会放手一搏伤到柳阿继。 “不过本宫一向不喜欢按道理做事,也不觉得你是只鸡,其它的管事是猴子。”柳阿继话锋一转,问道:“本宫只问你,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立刻解决?!” “能,小的能!求娘娘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一定能解决!”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采买的管事连装相的心情都没有了,立刻痛快的答应。只恨不得发誓赌咒自己一定能办到,让柳阿继相信自己的能力。 柳阿继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也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又看向膳房管事,问道:“那你呢,你能管好膳房么?” “能的,奴才一定不会辜负娘娘厚望,让娘娘以后再也不用为膳房的事情操心!”膳房管事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打湿,他双腿发软的打晃,一听柳阿继的话立刻就跪了下去。 他们已经摸清了这位侧妃的心意,她不怕他们浑水摸鱼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刚刚态度不恭,却不会原谅没有能力管好事情的管事。 “这是第一次,你们告诉其他管事,本宫再也不会给没用的人第二次机会。”柳阿继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踱步坐到桌边喝了一口茶水。 “是,谢娘娘!”两个管事答应得一口同声。 “那就退下去吧,让本宫看看你们到底当不当得好自己的差事。”柳阿继说。 二人领命急忙退下去了,只到门口二人相视都再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用再多说什么两人赶紧各自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膳房的人送来今日早膳,与往日并无不同,甚至连午后用的瓜果都一道送了过来。膳房的人送来了东西还不肯,非要当面禀告柳阿继,说今日膳房吃食一切如常,各个院子的吃食都是按着规矩份量送去的。 柳阿继停了也只是微微点了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在这个王府当差当到管事的,自然不会有无用之人,做到了不过是本分,反而做不到就应该狠狠地罚了。 事情刚出没多久,柳阿继刚用了早膳,常玉喜就上门赔罪来了。 “娘娘万安。”常玉喜见了柳阿继先是如同往常一样请安,随即便告罪道:“是奴才失职愧对了王爷嘱托,王爷吩咐奴才协助娘娘管理府中事宜。却没想到奴才一个没注意,他们竟敢一大早就撒泼到了娘娘面前,惊扰了娘娘。” “常公公说得是哪里的话,您是王爷面前的人,这王府里大事小情那个不要你过问,一时疏忽让奴才钻了空子本宫哪里会责罚你。”柳阿继听了却说。 柳阿继的话是把常玉喜和王府里其他下人区分了开,常玉喜听了无比受用,敛下心头欢喜常玉喜依然告罪。 “不管怎么说,是奴才没做好愧对了王爷和娘娘的信任,还请娘娘降嘴。” 柳阿继闻言叹了口气,玩笑得说道:“那本宫就罚你,多在王爷面前说说本宫的好话。” 让常玉喜在陈禄面前说好话的人不计其数,柳阿继却是第一个把这话说得直接又大方,常玉喜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声答应下来:“奴才领命!” 柳阿继事后虽然不再追究,常玉喜却一一找了后院管事谈话,也不知道常玉喜说了什么,一群管事的第二天一早竟然一人捧着一本新的账本,跪在了疏影黄昏楼外。 柳阿继问过才知道他们全都是来告罪的,一个个老实的承认了以前贪墨之事,并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一定认真协助柳阿继打理王府。 柳阿继原本就没想在账本上做什么文章去,收了新的账本以后只说了几句,就让人都回去了。 等柳阿继看完新的账本以后,王府里也再没发生别的事情,便重新清闲了下来。而陈禄因为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再也没沾花惹草,每日不是睡在柳阿继这里,就是去王氏那里,不过大多数还是留在书房处理公务。也正是此时,最让柳阿继开心的事情就是,陈铭的水痘已经完全消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消息 第三十六章 陈铭的病刚一好,太医说可以见客了,柳阿继就赶去看望他了。 陈铭见了柳阿继还有些茫然,安氏身子没好利索还不能见人,陈禄又在上朝还没回来,除了容嬷嬷刚刚过来柳阿继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亲近地长辈。 “姨娘,母妃怎样了?刚刚容嬷嬷说母妃还没好,都是铭儿不好连累了母妃,母妃身体一向不好……”刚缓过神来陈铭就担心的追问柳阿继安氏的情况。 柳阿继毕竟有私心仔细的打量了陈铭,见他身上可以见到地方都没有留下疤痕,人虽然还虚弱精神却不错,这才放心下来放缓语气回答:“好铭儿你莫要自责,都是姨娘不好,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管好,这才连累你和王妃。”柳阿继是真的自责让人在疏影黄昏楼下手害了陈铭。 “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铭儿已经从太医口中知道了,贼人起了坏心,和姨娘有什么关系?姨娘没有大碍铭儿心喜得很。”陈铭却被安氏和陈禄教得懂事的很。 柳阿继唯一对安氏心存感念的便是她把陈铭教得很好,听话懂事又善良只礼,安氏虽不是什么好人,却是当之无愧的好母亲。只是这次安氏却犯了糊涂,害人反害己还连累陈铭,连带着柳阿继心里对她那点感念也没了。 柳阿继上前把陈铭搂入怀中,这才觉得失而复得的喜悦。 “姨娘……母妃不会有事吧?”陈铭到底是挂念安氏,又怯怯地问。 “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铭儿你切放心养好身体才能在王妃膝前尽孝。”为了宽慰陈铭,柳阿继昧着心说道。 正在此时刚刚离开的容嬷嬷得了消息,听说柳阿继来看望陈铭,连忙又跑了回来。 刚一打开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容嬷嬷就指着柳阿继破口大骂:“你滚!玉树斋里不用你假惺惺的做好人,要不是你我们娘娘和世子又怎么会出事?你现在趁着我们王妃娘娘病重,抢了她的中馈成了当家主母不算,难道是要连世子一起抢去?!我告诉你,你做梦!世子是王妃亲生亲养的儿子,你休想能蒙骗世子!” 柳阿继把陈铭护在怀里,用身子当着外面,神色冷淡地对容嬷嬷说:“把门关上,世子刚好还不能见风。” 容嬷嬷一愣,指着柳阿继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去,她气得发抖哆嗦着嘴唇不知要说什么。 “去把门关上。”柳阿继转头对巧蓉说道,说话时她还不忘摸了摸陈铭的头安慰他。 巧蓉自然领命答应,上前拽了愣神的容嬷嬷一把,把门关得严实。 柳阿继是真的心疼陈敏,在她的眼里天大的事情也没有陈铭重要,自然不愿意为别的事情伤陈铭的心。容嬷嬷此举如同替安氏和她抢孩子,陈铭自然离不了生身母亲,柳阿继也从没想让他为难,毕竟比起陈铭同她亲近,柳阿继更在乎他平安喜乐。 “姨娘从来没有害过你和王妃,铭儿要信姨娘。”柳阿继弯下腰,在陈铭头顶轻声说道。不论前生今世,安氏都出手害过她,可前生她并不止此事所以未曾还击,今生为了陈铭安氏的种种手段她也一一生生承受了下来,这话说起来自然格外理直气壮无愧于心。 容嬷嬷被巧蓉这一拽,这才回过神来:“世子,王妃娘娘现在还躺在病榻上,你摸不能吃里扒外信了这个贱人,寒了你母妃的心啊!” 陈铭听着容嬷嬷的话,埋在柳阿继身前的手轻轻推了一下,柳阿继顺势放开陈铭,见陈铭神色矛盾地不像一个孩子,眉头紧锁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陈铭这一推到底是伤了柳阿继的心,她又心疼又伤心。 “铭儿,姨娘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姨娘。”伤心的神色只是在柳阿继脸上一闪而过,还是心疼占了上风,她最后的抚摸了一下陈铭的头,温柔的说道。 “姨娘!”陈铭喊了一声,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陈铭看着柳阿继眼里有疑虑,又不舍还有掩不住的担心,他担心柳阿继和他母妃不合,自己和柳阿继亲近会气到安氏,也担心自己伤了柳阿继的心。 “姨娘没事,你好好养好身体,别得不要多想。”不想多呆下去,说完这句话柳阿继便带着巧蓉转身离去。 “王妃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情,说得话吗?”和容嬷嬷擦肩而过时,柳阿继小声问道。 容嬷嬷一愣,莫名觉得亏心,今天的话是她擅作主张,安氏根本就不知道。 如今安氏下不来床,柳阿继有无数理由可以就地责罚了容馍馍,只是她却不愿在陈铭面前如此做,同时她也觉得以安氏聪明也不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回去的一路柳阿继一直神色冰冷,不论巧蓉如何安慰都不开口说话,甚至回了疏影黄昏楼,下午连陈禄知道了玉树斋发生的事情后来陪柳阿继,她的神色都没有什么缓和。 陈禄甚至向柳阿继保证要将容嬷嬷撵出王府,只要柳阿继不要再伤心,柳阿继却摇头拒绝心里知道此种关键并非容嬷嬷,而是安氏最后的态度。 生气伤心的不知柳阿继一个,安氏知道了容嬷嬷做的事情以后,不管自己重病大发雷霆,第一次对着容嬷嬷摔了东西。 “嬷嬷你是本宫的奶嬷嬷!本宫一向敬重你,只是你真的老了,老糊涂了啊!”安氏骂了几句又开始咳了起来。 容嬷嬷见安氏这样,这才后悔了起来,连忙帮安氏拍着背对她道歉叫她保重。 第24节 “嬷嬷你这样,叫本宫如何保重?” 容嬷嬷见安氏神情伤心的厉害,更加莫名其妙,忍不住说道:“娘娘,老奴知道给你惹麻烦了,可老奴不知道您为何这么怕那个贱人?” “嬷嬷,你还是不懂。本宫怎么会怕她?”安氏靠在床上满身的红色水痘异常骇人,又时不是忍不住咳出声响,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她缓了一会才接着说:“本宫不怕她,只是本宫可以和她斗个你死我活,却不能让铭儿和她分了心!” “这是为何?”容嬷嬷听了安氏的话又惊又疑。 “嬷嬷你如今怎么如此蠢笨?!本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铭儿的将来,只是以本宫如今的身子如果本宫去了,你是想让铭儿对一个需要防范的对手还是一个保护者?”安氏怒其不争地看着容嬷嬷,心里泛起种种无奈。 “依老奴所见娘娘是多虑了,那个贱人怎么真心保护世子?”容嬷嬷听了,却不这么想反而说。 “她会的。”安氏回答得极为笃定。 “娘娘为何如此肯定?”容嬷嬷不知道安氏为何会这么相信柳阿继。 “因为我是铭儿的母亲,尚氏看铭儿的眼神我太熟悉了,那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孩子的眼光。”安氏回答说。 “就她也配!”容嬷嬷冷笑出声,觉得柳阿继不自量力,竟然会这么看世子殿下。 “不管怎么样,铭儿出水痘时本宫也有过刹那怀疑她,但最后却是烟雨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贱货,吃里扒外害了铭儿。”安氏说着叹了一口气:“王爷这次夺了本宫中馈时,本宫就想着要是本宫支撑不下时,断了尚氏生子的希望,让她拿铭儿做依靠,没成想你却办下了这样的糊涂事。” “娘娘,是老奴糊涂,连累了娘娘连累了世子。”容嬷嬷看着安氏满怀歉疚,她就是再如何自欺欺人,也知道安氏这次彻底伤了身体根本,恐怕时日无多,她却糊涂的在这个时候给她惹了麻烦。 “事以至此,多说无益,你且记得以后莫要在铭儿面前胡说。”安氏叹了一口气,说:“等本宫的水痘消了本宫在亲自和铭儿谈,至于尚氏哪里也只当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待铭儿好的。” 话虽这么说,可从容嬷嬷刚才所学,今日白天柳阿继对陈铭的态度,安氏这个当娘的自然知道柳阿继这是拿个十成的真心待陈铭,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这么安慰容嬷嬷了。 安氏身体自然不能和陈铭相比,这一病直到入冬才能见人,在此之前柳阿继虽然不时就让人送些吃食和玩具给陈铭,却再也没见过他的面。 不过除此以外王府里其它的事情却格外顺心,陈禄收敛了许多不曾再收过人,内院的大事小情也格外仅仅有条。就连姬如知道柳阿继为了陈铭的事情伤心,为了能得柳阿继一笑,学起规矩来也格外认真。 不过大概老天看不顺眼柳阿继日子过得这样毫无波澜,随着疏影黄昏楼的梅花盛开,陈禄带回了一个消息,彻底打破了王府的平静。 ☆、第三十七章大将军 今天早朝的时候皇帝突然下令,封陈禄为大将军,封号不改依然为国姓陈乃重将之首陈王陈大将军,并令他率领三十万大军迎战番邦。 三十万大军,三日后启程,情急凶险自然不用多说。 算然早知道现在边关战乱,京中之人却没一个猜到今上竟然让陈禄领兵。 只有柳阿继听了以后并不意外,毕竟早在前世陈禄此时一样领兵迎战番邦苦战两年,也是因为这一战陈禄才彻底收服军中势力,为后来的王位之争立下了最不可撼动的助力。 只是其他人毕竟不同柳阿继多活了一世,都对陈禄领兵表示忧心忡忡,毕竟这个王府里陈禄是天,整个王府都早已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天塌下来他们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陈禄受封了大将军领了兵权,王府里的众人却不见喜色,甚至有姬妾求见陈禄求他装病推下此事。 唯有柳阿继知道了以后,亲自去了陈禄的书房恭喜他。 今天王府内院之人求见陈禄的不知凡几,本来陈禄已经下令不见任何人,只是守在外面的常玉喜心里清楚,这位侧妃娘娘一向不在'任何人'之中。应了柳阿继便进到书房和陈禄禀告,果然陈禄听了来的是柳阿继,立马就让人进来了。 “爱妃怎么来了?本王还想夜里就去你那里,好好和你谈谈心呢。”柳阿继刚一进门陈禄就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要迎接柳阿继。 “王爷大喜,妾怎么能不请自来恭喜王爷?”柳阿继先是俯身请安以后便说,她今天难得带了笑意,说起话来却还是柔声细语的。 陈禄听了她的话停住脚步,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问道:“今天内院来了好多人全本王不要出征,只有爱妃一个这么说,难道爱妃不怕本王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陈禄心思难测,即讨厌女人哭哭啼啼腻腻歪歪地找上门,见柳阿继这么说又疑心她对自己漠不关心。 “妾自然怕的,只是大丈夫出将入相,王爷一展宏图其中危险又何止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说王爷有机会建功立业,单单身为男儿保家卫国妾心里便敬仰王爷。妾知道您是开心的,妾即便担心也心里欢喜。”柳阿却好像没看出来陈禄面色不善一般,笑盈盈的回答道。 陈禄上前几步揽柳阿继入怀,叹气道:“爱妃是本王知己。”陈禄心里埋怨自己胡思乱想,笑自己怎么会觉得柳阿继不把他放在心间,明明他的阿继是一直和他心意相通。 陈禄只叹柳阿继知他心思,却不知柳阿继前世在他出征时日夜等待,每每以泪洗面,而今生再听他要出征却只觉得轻松惬意,没了陈禄这王府里也终于不用再闹腾可以安静些时日。 真心相待时陈禄总觉得柳阿继妇人之仁,而今生的虚情假意却成了陈禄的解语花,世间之事玄妙至此已非凡人所能想。 “本王走了以后,家里就要拜托爱妃照看了。”让柳阿继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陈禄抚摸着她的发突然心生不舍。 “王爷哪里的话,妾自然竭尽全力不给王爷添忧。”柳阿继柔声说。 “常玉喜年事已高,本王这次不打算带上他了,就留在你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找他商量。”陈禄又说。柳阿继毕竟刚接手中馈不久根基不稳,陈禄还是担心自己走后会有人为难她。 “妾知道了。”柳阿继轻轻应道。 “阿继,等本王回来。”陈禄叫了柳阿继的名字,眼里一闪而过的真情连他自己也没能发掘。 “嗯,妾等着。” 答应下来的时候柳阿继自己都不知道,和前世不同今生她再没机会等陈禄归来,同陈禄说了些贴心的话柳阿继知道他还有事情要忙,便知趣的回了疏影黄昏楼。 陈禄说夜里要去找柳阿继却不是胡说,刚忙完事情连晚膳都没来得急用,便去了疏影黄昏楼陪伴柳阿继。 陈禄刚一进们柳阿继便亲子帮他拍掉了积雪,解下他的披风挂了起来,口中说:“怎么好生生的就下起了雪?今年的初雪就这么大,王爷这一路怕是辛苦了。” 陈禄吩咐人被好晚膳,便拉着柳阿继的手拽着她到窗边,不顾外面风雪飘摇打开了窗子。 “本王一直想和你看看这楼里雪中梅花。”陈禄搂着柳阿继看向窗外,笑着说:“是老天知道本王心愿,成全了本王。” “只要王爷平安,这雪中梅景何时看不得?”柳阿继靠在陈禄怀里,看向窗外白色梅花在雪中飞舞不分彼此,想到前世等待陈禄归来时日日看着这景色生生打了个冷颤。 陈禄把窗子关上,在柳阿继头顶留下一问,说:“本王忘记了爱妃穿得这么少,可冻到你了?” 柳阿继不敢看陈禄的眼睛,逃避的躲出他的怀里,去桌边给陈禄倒了杯茶递给他。 “有您在,阿继不冷的。”曾几何时一直觉得无论是冬天的疏影黄昏楼,还是冰冷的凤安宫只要有他在身边便都是家,而家不管冷不冷都应该是温暖的。 十几年的爱恋,二十几年的纠缠,如今这话出口就连柳阿继自己都分不出真假。 陈禄今天难得的多愁善感,见柳阿继躲了也没打断放过她,结果柳阿继递来的茶杯轻抿了一下,就随手把茶杯放到一边。他走近柳阿继在她耳边说:“爱妃,等本王回来我们就要一个我们两个的孩子吧?是男孩的话就叫他文韬武略,让他和铭儿相亲相爱兄友弟恭。要是女孩的话就叫她琴棋书画,如珠如宝的娇养着长大,让她成为除了你以外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曾几何时,这是柳阿继最大的愿望,可如今她却再也不敢这么想。 成为除了她以外世间最幸福的女子,这话岂不可笑?柳阿继宁愿一生孤苦也不愿有儿女和她一起受苦。 “王爷说的是。”千言万语的真心柳阿继都不会对陈禄讲,今生他们二人之间只能剩下虚情假意。 陈禄听了有欢喜地又亲了亲柳阿继,眼里不自觉地带着盼望。 正说着下人们端着热好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后在一边等着服侍陈禄用膳,陈禄却挥手让他们下去,和柳阿继在一起待久了就连他都不喜宴请这么多人围着伺候。 “爱妃过来陪本王吧,就算不吃也一家人坐在一起。” 柳阿继答应下来,陪着陈禄用完晚膳天色已经大黑,两人洗漱以后就睡下了。 一连三日,陈禄出征前这三日都是白天处理公务,偶尔得了闲便去陪着陈铭,只是每日夜里都会去疏影黄昏楼陪着柳阿继。 许是离别将近陈禄越发温柔了起来,不只甜言蜜语,他明知是自己多虑,却还是怕柳阿继在他走后出什么意外,大把的名贵药材和金银珠宝都搬到了疏影黄昏楼的私库。 即将离京陈禄这才觉得,原来自己对着这满王府的女人,心里挂记的竟然只有柳阿继一个,不仅后悔以前没有好好陪伴在她身边。 只是无论多么不舍,三天的时间还是匆匆过了,陈禄出征这天今上亲自送行。于是王府里一行人也只能起个大早,送陈禄到王府门口便算罢了。 自打上次水痘之事以后,柳阿继今天第一次看见安氏,安氏这次折腾得不轻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看着便是一副人之将死的模样。虽然本着最后一份体面,亲自前来给陈禄送行,安氏却还是木着一张脸,不见丝毫但又不舍。 陈禄见了安氏也只当没看见,反倒难得的抱起陈铭亲了又亲,在他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才把他放下。 临走之前,陈禄还是拍了拍惠安的头,吩咐下人要好生照顾惠安。只是其他姬妾所生的女儿却没有那么幸运了,陈禄一直以来对待庶出都是如无物。就连王氏本来在王府里一向算得上受宠,可这三天陈禄却没去过她房里一次,最后也只是不冷不淡的说了几句话便算了。 昨天夜里陈禄已经对柳阿继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情也做了于是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柳阿继便转身走了。 陈禄走了以后众人渐渐散开,陈铭盯了柳阿继好一会儿却见柳阿继一直没有看向自己,这才闷声闷气地跟着安氏走了。 柳阿继一个人愣在原地,心里不止为何突然泛起惊惧,这情绪来得莫名而惊心。 “娘娘,王爷已经走了,娘娘你自己要保重啊,外面风大回去吧。”柳阿继的举动看在常玉喜眼里,却是成了对陈禄的依依不舍。 柳阿继愣了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带着人回了疏影黄昏楼。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俺打准备出征,差点打成准备狗带? ☆、第三十八章驾崩 陈禄这一路走得虽然因为大雪封山走得并非顺利,却也总算月余就抵达战场没有再出什么乱子,王府里一直等待消息的众人也算松了口气。 陈禄寄回来的书信,没在柳阿继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就连安氏对陈禄的消息也不大关心,只要这个男人还活着可以支撑王府,可以带给这个王府里的人富贵与权势,真心挂念他的人并无一二。又或者曾经有,却都死了心。 而陈铭听了安氏的话以后,在陈禄走的第二天就亲自去了疏影黄昏楼给柳阿继赔不是,柳阿继自然倍感欣慰。 “姨娘,母妃已经同铭儿说了,是有人陷害姨娘才让容嬷嬷误会了,是铭儿的错不应该怀疑姨娘。”陈铭请过安以后,又让柳阿继把房里的人都撤掉了,这才怯怯的说:“铭儿年幼无知,还请姨娘不要生铭儿的气,铭儿知道姨娘带我好,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姨娘的。” 虽然还年幼可是王府里的生活已经早早教会了陈铭察言观色,陈禄走的那天柳阿继一眼也没有看向他,陈铭当真慌了神怕这位一直疼爱他的姨娘真的伤了心。 柳阿继从没有生过陈铭的气,深知这个小小的孩子心中为难,也谈不上原谅,只是抱着这个孩子强忍住心中泪水。 “姨娘不用铭儿孝敬,只要铭儿平安喜乐,姨娘就心满意足了。”陈铭肯同她亲热柳阿继已经万分欣喜了。 “姨娘,是铭儿的不是,铭儿以后一定再也不会了。铭儿这段时间好怕姨娘恼了我,除了父王和母妃,姨娘是这世上对铭儿最好的人了。”陈铭听了柳阿继的话,忍不住在她怀里掉起了金豆豆。 若说有什么是前世值得留恋的,也便只有陈铭那一声声母后,历历在目常驻心间。安氏在陈铭十岁时就病逝,随着陈禄登机子嗣渐多,多年来深宫之中都是柳阿继陪伴,柳阿继为陈铭费尽心力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而陈铭一直也对柳阿继出了恭敬更多的是如同生母一般的依恋。 今生还未有这段经历,柳阿继自觉无法在陈铭心中和安氏平起平坐,更甚也许今生她都不会再听到一声陈铭叫她母后,不由得心生感慨。只是母子亲情,岂是一句称呼就能斩断? 柳阿继用衣袖插着陈铭脸上的泪水,被他哭得心都化了,不住地宝贝心肝地安慰着。 “姨娘真的不会误会母妃,不会怪铭儿?”陈铭求助似地看向柳阿继。 “姨娘永远不会生铭儿的气,更不会怪铭儿。”柳阿继摸着陈铭的小脸说:“铭儿放心姨娘一向敬重王妃,不会误会王妃的。”今生,她同安氏是没有'误会'的,也不会再有。 自从和陈铭解开心结,柳阿继的日子一日过得比一日滋润了起来,陈铭健康活泼,姬如机灵古怪又他们陪在身边柳阿继没有一丝苦闷。 少了那些成日盼望着和陈禄在花园巧遇的姬妾,柳阿继甚至不怕冷,养成了习惯每日都出去转一大圈的习惯。人也越发精神了起来,就连姬如见了也常说,柳阿继如今变得和嫁进王府前一样,虽然说不上是哪里的变化却看起来和陈禄在时截然不同。 冬去春来,没等柳阿继看腻疏影黄昏楼的白梅,随着陈禄战前捷报传来京成也迎来春天。 而对此,姬如只说了一句:“咱们王爷也太华而不实了,这梅花只能赏一季,重在院子里其他三季光秃的可怜。” 柳阿继笑而不语,心里却是认同姬如的话。 “大战得胜,王爷是要回来了么?”姬如问道。 “怕是不成,此战虽胜王爷也在军中如日中天,怕此战非最后一战,王爷怕是回不来吧?”柳阿继心中之情难面对着姬如多说了两句。 姬如却没从柳阿继的神色中看出一丝不舍,不知自己是应该欣慰还是忧虑,在王府的日子久了姬如毕竟没有当初那般天真。如今姬如知道了,在这王府里若是对陈禄有真情,就会如柳阿继初入王府时一般难过,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对夫君没了期盼,又是什么好事? 她的姐姐,将来又将何以为继? 而事情也正如柳阿继所说,陈禄并没随着胜仗被召回京,而是被留在塞外战场迎接下一场战役。姬如所担心的事情更是没有任何预兆,柳阿继每日品茶下棋却能把王府管得井井有条,安常玉喜私下里说得,这王府已经好多年没这般风平浪静。 日月如梭,许是因为平静日子仿佛过得格外的快,又仿佛过得格外的慢,转眼已经是陈禄出征的第二年。 第25节 变故却来的措不及防,柳阿继本来正在看账本,却突然被城中传来的钟鸣声响惊得打破了手中茶杯,钟声不断似乎一下下敲在柳阿继心间。 可无论柳阿继如何心惊钟声还是一下下不停地抢下,柳阿继心中默数钟声已过二十七下却还没有停下来得意思,指甲扎透掌心柳阿继颤声问巧蓉:“巧蓉,钟声响多少下了?” “……” 巧蓉早已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却不用巧蓉在回答,钟鸣声回荡在整个京城,全无停下来的迹象。 陈国国都一项禁止鸣钟,除非是国丧。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需鸣钟二十七,而唯有帝丧鸣钟最久,需足足要敲响三万声。 因为前世当今陛下还要四年才会将崩,柳阿继从没想到过今生居然会提早这么久,她愣在椅子上几乎没有力气起身。 “叫常玉喜过来,快!”柳阿继又愣了片刻,几乎是惊叫出声。 柳阿继的声音此时已经全然没了端庄凄厉地厉害,巧蓉这才反应过来,答了一声是就随着不停歇的钟声往外跑去。 常玉喜到底是人老成精,不需人吩咐立即联系了暗卫把消息送给陈禄,办完这件事他马上意识到了要和王府里现在的主子商量对策。这个人自然不是在病榻只剩一口气的安氏,常玉喜几乎没有迟疑的就赶去了疏影黄昏楼,正在半路就碰到了跑出来找他的巧蓉。 “公公,娘娘找您呢!”巧蓉见了常玉喜如同见了救星,眼里的惊恐慌张终于少了一些。 “咱家正要敢去呢,你莫要急随咱家一起去吧。”常玉喜自然认得一直跟在柳阿继身边的巧蓉,叫她转身一同前往。 “公公,不会有事吧?”虽然懵懵懂懂,可巧蓉大概知道如今王爷不在京,圣上驾崩这王府里已经变了天。 “主子们没事,咱们奴才自然不会有事,要是主子出了事,不管何时我们党奴才的都要掉脑袋。”此时此刻常玉喜已经顾不上和巧蓉客气,看这丫头一向本分便直接说了自己这么多年领悟的道理。 巧蓉听了以后不由得敛下次时慌张的表情,似乎又有了住辛苦,应道:“是,多谢公公提点,巧蓉知道要怎么办了。”左右她当奴才的只要护好主子就是了。 二人紧赶慢赶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回了疏影黄昏楼。 常玉喜见了柳阿继已经顾不得行礼,直接屏退了左右在柳阿继耳边禀报:“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同时派出几波人马抵出消息,传给王爷了。” 柳阿继被耳边不断的钟鸣吵得头昏眼花,强定下心神问道:“依公公之见,王府此时应该如何是好?王爷那边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传回消息,万一太子登基?”自打陈禄出征,柳阿继第一次这么希望陈禄尽快归来。 “娘娘,老奴只是个阉人,这一切还要凭王爷和娘娘作主?”常玉喜告饶,他毕竟是个奴才没有办法做下如此重大决定。 “京城里王爷还有多少亲信?多少人可信,多少人现在可用?是跑是留?”柳阿继在屋中踱步,却无法轻易下决定。 “事关重大,王爷身在万里之外,如今京中一切都要依靠娘娘,娘娘万万不可在此时自乱阵脚!”常玉喜见了柳阿继的样子,不由得劝道。 “依公公所见,眼下可有人能托付世子?”柳阿继赫然转头问道。 如今陈禄不在京中,三皇子不成气候,若她是太子最先想的除了是皇位,便是用陈铭来威胁陈禄了! “今上驾崩先是全程禁严才会鸣钟,怕此时京中已经尽在太子掌控之下!”常玉喜话音刚落,就听王府之中不停地传出惊叫。 有人大喊道:“都不许动,御林军奉旨接管陈王府,反抗者一律格杀无论!” 柳阿继深吸一口凉气,马上担心到铭儿!姬如! “娘娘,事以至此更不能慌啊!”常玉喜刚说完这句,就已经有御林军推开门闯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俺意志力太薄弱了,都是韩剧那个妖艳的小女表子!~害俺不能按时更新 没修没抓虫呢还f^_^;) ☆、第三十九章逼宫 “这里是侧妃闺房,你们不能闯进来!”巧蓉一声尖叫却被众人无视,原本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也被御林军押解起来,有挣扎喊叫的便是一通拳打脚踢。 “娘娘,失礼了。”走在最前面的御林军拱手说道。柳阿继认得此人,在陈禄出事之前他曾出入过王府是个御林军统领,名叫孟宪法。 只是柳阿继虽见过此人,却不熟悉更不知深浅,便还了一礼开口问道:“敢问大人我陈王府是犯了什么事情,劳大人在此时如此兴师动众?耽搁了王府守孝对天子大不敬的罪名大人可担待得起?”她此时已经是故作镇定,心里慌张不已既担心陈铭又担心姬如。 “不敢当娘娘一声大人,娘娘也不必给本将扣帽子。不敢对天子不敬,只是本将此时出现在此,自然担待得起搜查王府,就不劳娘娘挂心!” 孟宪法这样说着,却熟门熟路一样走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毫无礼法的喝过以后才说:“圣上遇刺现在全城戒严,我们收到消息有人看到刺客跑进了陈王府,太子殿下这才下令,叫末将等人过来保护娘娘们的安全。”说着他挥手止住后面御林军的脚步。 “你们尽管去别处搜查,娘娘这里本将亲自来!”孟宪法对其他御林军说道。 御林军听命退了出去,开始在疏影黄昏楼四处搜查起来,只留下他一人炯炯地看向柳阿继。 “本宫不需要你保护,这王府里进没进刺客本宫不知道,却难为太子殿下人在深宫却先知道了消息。”柳阿继出言讥讽,却是为了先探此人话风。 “本将只是领命行事,娘娘失礼了!”嘴上这么说着,孟宪法却用身体挡着,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自己人'。 柳阿继这一天已经经历了最大的惊讶反倒木然了,她转头看向常玉喜用目光询问,看到常玉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放肆!本宫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柳阿继眨了一下眼睛,扬声训斥道。 “那可就不是娘娘说得算了!”孟宪法一心二用一边喊道,一边又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太子逼宫丑时走',确定柳阿继看到后他立刻抹掉了桌子上的痕迹,装作四处搜查的样子。 “大人,没找到!”过了一会儿一无所获的御林军纷纷赶来,向屋里的人禀报道。 “太子早有吩咐,今天无论是找没找到人,这陈王府里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小子们吩咐下去包围陈王府!”孟宪法转身说道,话音刚落就想带着人离开。 “大胆,陈王府乃圣上钦封王府是你说查就查,说围就围的?”柳阿继当着众人的面拦住孟宪法,出口质问道。 “娘娘,您听着钟声还不知道变天了么?这个时候本将劝您还是老实些吧!”孟宪法看柳阿继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一副让她小心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表情。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柳阿继吐了一口气,还是问道。 “这王府里的王妃和世子此时应该已经被'保护'了起来,您要是再多做纠缠小心同他们一道,本将此时还叫您一声娘娘,您就不要在不知好歹了!” “你们怎么可以动王妃娘娘和世子!太子虽然是储君可是没有圣上的命令,他也无权在王府抓人!”柳阿继听了,却再无演戏的心思喊了出来。 孟宪法说完却不再看柳阿继,带着人马转身离去了。 柳阿继愣在原地,想着陈铭的消息缓不过神来。 “娘娘,世子和王妃娘娘还等着您去救呢!孟宪法此人可信,可此时却不能尽信,只是依老奴所见太子逼宫之事绝不像做假!”孟宪法刚走的不见踪影,常玉喜便在柳阿继耳边小声禀告着。 柳阿继点了点头,此时不便多说,便没有再同常玉喜客套,而是皱着眉思索了起来。这个时候最怕的其实就是孟宪法这样的人,不知道到底是陈禄安插在太子身边的,还是太子安插在陈禄身边的。 不信,机会转瞬即逝,轻信却可能酿成整个陈王府的杀身大祸!此时真艰难分,可分不清真假便是死路一条,柳阿继绝不会把自己和众人的性命托付给运气! 而最重要的是孟宪法刚才的话里意思,明明是不管她信与不信,安氏和陈铭已经在他手里了!柳阿继不知他的话是提醒还是威胁,自然不敢丝毫怠慢。 “巧蓉,你去找姬如,找到以后带着她去玉树阁!”柳阿继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亲自去玉树阁看看陈铭是否还在,这个时候她除了自己已经不大敢相信别人,唯恐因为自己的疏忽害了陈铭性命。 “是!”巧蓉想着常玉喜刚刚的话,此时已经顾不上害怕,领了柳阿继的吩咐又急忙跑了出去。 “常公公我们去一趟玉树阁。”巧蓉刚跑出门,柳阿继便对常玉喜说道。 常玉喜答应下来,心里不禁感叹王爷好眼光,把管家之事托付给柳阿继,要比托付给连床都下不了的安氏要好上太多!而柳阿继此时还能心心念念着世子安危,更是难得可贵,心里有了分寸常玉喜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既然王爷不在京中群龙无首,这身家性命和王爷留下给他的那些底牌,是全要托付给这位入府不过两年的侧妃了。 事情紧急二人说完便立刻出门了,赶去玉树斋的路上柳阿继第一次悔恨自己心慈手软,应该早早除掉安氏把陈铭养在自己身边,也不至于今日忐忑地走这长路。 一路上碰到的下人见了柳阿继有得转身躲了起来,有得跪在柳阿继面前苦苦求饶,让柳阿继放他们出府,整个王府乱成一团。 “就算本宫现在还了你们卖身契,你们觉得门外的御林军能放你们出去?”柳阿继无心应付,说了一句便叫几个疏影黄昏楼里衷心的下人,把拦路的人通通打走。 玉树阁本就离疏影黄昏楼远,一路上这么磕磕绊绊的,常玉喜同柳阿继愣是走了两刻钟才赶到。刚一到玉树阁便看到容嬷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身下一滩的血哭号不止。 “世子呢?!”柳阿继却顾不上别的,跑上前便问道。 容嬷嬷看到柳阿继和常玉喜却眼前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喊道:“侧妃娘娘,常公公,你们快去救救王妃娘娘和世子!要造反啊,有御林军闯了进来,就虏走了娘娘和世子!” 柳阿继一听这话,再忍不住瘫倒在地。 “铭儿……” 虽然早从孟宪法口中得知,可亲耳听到容嬷嬷的话,看到玉树斋乱成一团,柳阿继还是忍不住心神剧烈。 “娘娘,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倒啊!您到了世子可怎么办?”常玉喜连忙蹲到柳阿继身旁,开口劝解道。 “本宫知道,让我喘口气。” “侧妃娘娘,世子一向同您亲近,您可不能这个时候记仇啊,您一定要救王妃和世子啊!”容嬷嬷拖着满是血的腿,爬到柳阿继脚边不住求道。 柳阿继见容嬷嬷模样凄惨,只是心里却生不出对她可怜更懒得出口安慰,容嬷嬷见状以为柳阿继不肯出手相救有哭号了起来。 “你这婆子是干什么呢?!娘娘自然会想办法救世子!”常玉喜见状连忙拉开了容嬷嬷,开口却有意无意地避谈王妃安氏。 “姐姐!” 就在这时巧蓉也带着姬如赶了过来,姬如见柳阿继瘫倒在地上,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跑上前扶住柳阿继。 一旁的巧蓉见状,也主子主子的喊着,同姬如一起跑了过来。 柳阿继见了姬如这才觉得好了些,如果这个时候姬如再出了什么事,她便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柳阿继让姬如扶着她站了起来,缓了一口气便把眼下的情况和姬如说了,又对她说:“你准备一下,我叫人把你送出去,王府的事情和你无关!” “姐姐!”姬如惊恐的看向柳阿继,可还没等说什么便被人打断了。 说话的是常玉喜,他放开容嬷嬷走到柳阿继身边,说道:“娘娘,您这是关心则乱啊,眼下这个情况怎么可能把郡主送出去。” 柳阿继已经顾不得眼下有旁人,陈铭被人虏走,她再不能看着姬如出事,便对常玉喜说道:“本宫不信这王府里一个能用得人也没有?!” 常玉喜苦笑着说:“娘娘,要是能送人出王府,老奴也不会听到钟声直接去了疏影黄昏楼。”要是能直接带人出府,常玉喜早就叫人直接带着陈铭先走了。 柳阿继听明白了常玉喜的意思,握着姬如的手满是汗水。 “即便是郡主出了王府又能如何?如今这京城里应该早就布满了太子的眼线,娘娘切不可冒失啊!” 柳阿继点了点头,心中一个念头盖过一个念头,却都是想着怎么能救出陈铭,送走他和姬如。如今这京城,没了天子已经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了,两天没有更新,鞠躬道歉~以后一定会好好写嗒 ☆、第四十章出逃 没有找到陈铭一行人并没有在玉树斋久留,叫人把容嬷嬷附进房里以后就直接回了疏影黄昏楼,柳阿继一路思考对策却没想到一个万全之法。反倒是回了疏影黄昏楼以后,常玉喜叫巧蓉和姬如一起看住门口,把陈禄留在王府的暗棋,和暗卫的情况一一和柳阿继说了以后她才看到了一丝希望。 “暗卫能查到铭儿的消息么?” “娘娘莫急,依老奴所见,世子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就算此时他们不出手也定会知道世子行踪。”常玉喜这么说道。 想了又想,常玉喜把声音压倒最低,在柳阿继耳边轻声说:“眼下京城大乱是最好的时机,老奴想王爷的人定然不会错过今日,等太子处理好皇宫的事情对王府下手。应该不出今晚,就会有人来!” 柳阿继起身把姬如叫了进来,看了看姬如又看向常玉喜,欲言又止不知要怎么开口。就算会有人来营救,也定然是救陈铭,柳阿继没有把握陈禄的人会把她这个小小的前侧妃放在眼里,柳阿继不想冒险让姬如和她一起下这场输多赢少的赌注,与其这样她更像孤注一掷给姬如一个生机。 “娘娘事关重大您万万不可胡来啊!”常玉喜看出了柳阿继的心思,她是动了哪怕牺牲手里仅剩的暗棋也想先把姬如送出去,连忙说道:“娘娘,这个时候您让郡主一个人出去,岂不是害了她?” 姬如上前拉住柳阿继,眼里含着泪看着柳阿继,也开口问道:“姐姐,你我一世姐妹,姬如何尝不愿意和姐姐同生共死?” “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柳阿继一手反握住姬如,一手把她擦泪。 第26节 柳阿继说着,突然有下人禀报说是王氏来了,姬如慌忙擦干眼泪,柳阿继叫人放王氏进来,突然惊觉自己竟忘了这么个主。 在此时,王氏娘家的势力正是可遇不可求的助力。无论是她背后的王家,还是可能会出现的助力,都让柳阿继不能小觑。 “姐姐。”王氏匆匆行了一礼,不等柳阿继还礼就问道:“姐姐,我刚刚派人去了玉树斋,王妃娘娘和世子都被太子的人抓走了!” 柳阿继上前几步,大致把能说的都说了,又劝王氏留在疏影黄昏楼有个照应。 王氏虽然平日闷声闷气却也是个有城府的,不然也不会在此时立刻找上柳阿继,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又说:“正好,我身边几个贴身丫头都是懂武的,和姐姐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柳阿继点头应是,又见王氏双眼通红便让她进里屋休息一会,王氏受了惊吓心里又忍不住担心,的确精神不利爽也不推辞,答应了下来就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近了里屋休息。 王氏这一过来,王府里的众姬妾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没多久也先后赶了过来,却被柳阿继一一都打发了,就连陈禄的两个庶出的女儿都没留。 柳阿继一直没提惠安,看到了庶出的女儿才想了起来,怕常玉喜误会便对常玉喜说道:“若真有一个万一,惠安是女儿怎么也要比……安全。” 柳阿继没说透,常玉喜怎么会不懂,心里感叹她玲珑剔透心。惠安是个女儿在陈禄心底到底不是太多重视,就算出了事情相比太子也不会太过为难,反倒是有机会离开王府,带着惠安不止是个累赘而且惠安会更加危险。 “娘娘说的是。”常玉喜说道。 这个时候柳阿继是万万不敢让姬如再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直留她在疏影黄昏楼,又拿了银票分给几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能做的事情柳阿继已经多做了,只是此时被软禁在王府实在有限,生下的便只能等待了。 中间柳阿继和姬如靠着塌子休息了一会儿养精蓄锐,因为刚刚孟宪法的话,柳阿继明白不论今天晚上陈禄的人是否有动静,都势必有一场恶战要打。 柳阿继闭着眼,听着似乎不会停歇的钟声,恍然间想到前世陈禄险胜太子,登基以后叫人杀了太子满门,就连太子刚满月的女儿都没有放过。柳阿继打了个寒颤,如果今世一切颠倒,他们落到太子手中,太子又会怎么做呢?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他们是骨血兄弟,一样一向奉行成王败寇。 似乎不管哪一个新皇登基,都要用人血铺路,不论是骨肉至亲还是无辜的妇孺。 柳阿继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微黑,她让巧蓉帮忙叫醒了众人一起吃了晚膳,哪怕在没胃口所有人都明白这饭是不能不吃的,不吃就没有力气到时候怕害了性命。 用过晚膳以后,一圈人围在一起等着转机出现,房间里异常安静却无人打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根本就没等到丑时,酉时一过王府就乱成一团,四处传来打杀的声音。 常玉喜听见动静,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外面乱成了一团,有人和闯了进来正和御林军缠杀,连忙看向柳阿继:“娘娘!” “我们走!”柳阿继当机立断,率先站了起来。 “姐姐?”王氏弄不清原有,有些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柳阿继跑出去,外面一听便知兵荒马乱,她可不想跑出去白白送死。 “王侧妃娘娘,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还没等柳阿继开口,常玉喜就说道。 常玉喜一向客气,不管是柳阿继还是以前的张氏,常玉喜一向只称呼娘娘,这个侧妃的侧柳阿继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也不知是急得还是因为王氏的迟疑有了不满。只是眼下情急柳阿继已经顾不上再想这些没用处的,也不再招呼王氏拉着姬如,带上人就往外跑了出去。 常玉喜一开口,王氏就明白了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门道,对于常玉喜王氏是信任的,毕竟陈禄不在常玉喜在一定程度上,是代表着陈禄在王府里的势力的。于是王氏不再说什么,领着丫头跟着柳阿继等人跑出了门。 此时王府里已然血流成河,有锦衣卫和官兵打扮的人见人就杀,也有黑衣人两帮人马打成一团,打着打着锦衣卫和官兵里又有人叛变,加入到黑衣人的阵营。 敌我不明,杀的人就更多了。 柳阿继一行人一路跑去虽然危险重重,跟着过来护住众人衷心的下人大多丢了性命,余下几人也都挂了彩,主子们却在乱兵之中安然无恙。每当有御林军或士兵要攻击她们时,总会有旁边看起来寻常,甚至是倒在地上的家丁下人出手相救,就算没有也会不知道从哪冒出几个暗卫打扮的黑衣人出现。 这套路线是柳阿继在脑子里面,按照常玉喜和她说的,陈禄留在王府里的暗棋所埋伏的地方,选出来得路线。 “不要出手,保护我们到娘娘身边,我们是王将军府的人!”突然又闯进一群官兵这样大喊着,直直向柳阿继等人的方向赶了过来。黑衣人那边听了以后,反射性的开了一条路,拦住太子派来的人放那群官兵过来。 可这群人的喊声也引起了太子人马的注意,纷纷有人不断向柳阿继等人的方向攻来。 柳阿继心里正暗自着急,王氏看清了来人却喊道:“拦住他们!他们不是我爹的人,这里面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爹不会叫这些人救我的!” 王氏话一出口,又是乱成一团。 可是事情紧急,这群人已经离的太近,附近的黑衣人上前挡去丢了几条人命,却只拖住微末时间。 柳阿继拽了一把王氏,喊着姬如的名字,带着众人接着往门口的方向跑去,她本来心里就存着疑惑,反应快得出奇。 还没等柳阿继她们跑出多远,又有一批人马赶了过来,王氏只看了一眼见到振前年轻的将领,就大喊道:“哥哥,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柳阿继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却不敢送气加快了脚步,跟着众人跑了过去。 刚一跟王氏亲军汇合,柳阿继等人就被护到了中间纷纷被拽到了马上,王氏的哥哥并不恋战,见接到了人就一声令下:“保护好娘娘,撤!”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城门口,又是一番厮杀柳阿继等人才出了城门,行至郊外再不见追兵,柳阿继才拉了拉身前骑马的士兵指着王氏的哥哥,让士兵把她带到那里。 那士兵得了吩咐快马加鞭跑了过去,那王氏的哥哥见了柳阿继,略微一愣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放慢下速度,说道:“娘娘,我们现在还没安全,容末将稍后……” “世子呢?!”柳阿继顾不得客气打断了他的话,自从出了城门柳阿继便一直挂记陈铭,她是万万不肯抛下陈铭独自跑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擅长些这样的情节,好想写“于是他们就这样逃出了王府”就算了。 3000字写了五个小时还是不满意,请多包涵了! ☆、第四十一章人心 “娘娘放心,我们兵分两路已经有人去救世子和王妃娘娘了,等到了浔城娘娘就因该能见到了。”王氏的哥哥说道。 “多谢小将军出手相救!” 柳阿继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和陈铭相见,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娘娘客气,末将王腾娘娘叫我名字就可以。”王氏的哥哥听了柳阿继的话说道。 柳阿继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那王腾便抽了两下马鞭,又跑到前面带队了。 事情并没有如柳阿继想的那般轻松,浔城距离京城近七百多里地,一行人躲避追杀日夜兼程,足足走了三天三夜才到。进浔城一路人马都做了乔装打扮分批进了城,径直进了一座位处偏僻,外表看起来很低调的宅子。 柳阿继路上一直有意无意的四处观察着,进院子之前便发现这宅子后面不远便是护城河,心里暗暗记了下来,就算救了她们一命柳阿继还是无法全然深信王氏兄妹。 柳阿继没骑过马,再下地的时候腿已经被磨破了,裙子外面都看得到血迹,一路上风餐露宿整个人憔悴不堪。 姬如和巧蓉两个人一下马就上前要扶住柳阿继,只是她们两个自己也没好上多少,晃晃悠悠地就好晕倒,幸好被王氏的两个丫头扶住了。王氏和他的丫鬟毕竟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学过骑射虽然也狼狈却比柳阿继三人强上了许多。 柳阿继勉强站住刚想和姬如二人说话,却突然听到房里传来南通的哭声,那声音分明就是陈铭的哭声! 柳阿继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转头向屋子里跑去,说也奇怪她此时的身体明明连走路都困难,可听着陈铭的哭喊她竟除了心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竟真的让连要扶她的常玉喜都没来得急,叫她跑了去。 柳阿继寻着声音跑进房间,一路上都没有人拦住她,王腾也是牵着马静静的看着心里似乎有什么心事。 唯有姬如担心地喊道:“姐姐!”一路赶过来,姬如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她自己却没有发现只是担心柳阿继。 柳阿继没有听到姬如喊她,跑到前面的正房就推开了门,只见陈铭哭喊着要往门外跑却被一个人拽住,柳阿继叫道“铭儿!” “姨娘!” 拉着陈铭的人刚刚听到马蹄声早已经知道有自己人赶了过来,又听到陈铭含柳阿继姨娘便松开了手,陈铭刚一被放开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扑进柳阿继的怀里,痛哭叫喊:“姨娘,姨娘!” 柳阿继把陈铭抱在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姨娘在的,铭儿不要怕!” 陈铭在柳阿继怀里连打了两个哭嗝,顺过气来才抬头看向柳阿继,又用自己的脸触了触柳阿继的脸,似乎要用身体感受柳阿继真的在他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人对世子不敬?!”王腾这时带着人走了进来,开始斥问房间里照顾陈铭的人。 陈铭这时已经安静了下来,赖在柳阿继的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不肯再出声音。 “少将赎罪!”刚刚拉住陈铭的人虽然一副下人打扮,却举手投足无不露出军人的气势,他拱手告罪有说道:“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救出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在当日为了保护世子已经去了!” 柳阿继听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陈铭的后背,陈铭见了柳阿继以后却再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柳阿继再不放手。 安氏的身体王腾早有耳闻,事前也料到了这位大概在劫难逃,并不想因此惩罚自己的得力下属,只是在柳阿继等人面前,他却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道:“现在情况紧急,我先留你们一条命,保护世子将功补罪!” 柳阿继只是在旁边听并不出声,倒是王氏同姬如她们正巧进门就听了王腾这话,王氏有些责怪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开口说:“这样的大事,哥哥怎么能这样轻拿轻放?” 王腾对自己的妹妹却是没有顾虑不客气多了,直接说:“眼下是什么时候,怎么可以轻易乱了军心?!” “王小将军说的是,侧妃娘娘不必过于责怪,相比王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的!”此时还要仰仗王氏一族,常玉喜顺势说道。 王腾瞧不上常玉喜一个阉人,不愿和他说话也不再多做解释。 巧蓉和姬如却不关心这些,看见柳阿继跪在地上抱着陈铭,巧蓉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说道:“娘娘您一路辛苦,让奴婢抱着世子吧!”巧蓉说着就直接伸手要去抱陈铭。 柳阿继不用二字还没有出口,巧蓉的手刚碰到陈铭的肩膀,陈铭回头就一口咬了下去! “世子!奴婢是巧蓉啊,您不认识奴婢了么?”巧蓉忍着痛,扭曲着脸却还是柔声劝道。 常玉喜在王腾那里讨了没趣,便也过来想要安慰陈铭。 没等他们在说什么,柳阿继看不下去拍了拍陈铭的头,语气严厉地说道:“快放开巧蓉,给她赔礼,她是心疼你!” 陈铭听了柳阿继的话立刻松了口,却又把头埋进了柳阿继的怀里不肯道歉,柳阿继知道陈铭受了刺激不忍心责怪他,歉意地看向巧蓉:“世子年幼突遭大难,你……” “娘娘说得是哪里的话。”巧蓉快速的摸了摸眼泪,不想柳阿继当众示弱连忙说道:“都是奴婢不懂规矩。” “自打世子回来见人就又打又咬,属下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看住世子不让他乱跑。” 王腾听了属下的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柳阿继怀里的陈铭看了半响,王氏受不住了开口对王腾说道:“哥哥,这一路行来又苦又累,哥哥还不快点派人带我们去洗漱用膳?” 王腾听了王氏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忙说道:“是末将疏忽了,来人快带娘娘们去洗漱,快点备好膳食!” “是!” 屋子里的人领命,一一带着众人去了休息的房间。 这般众人被引了下去,姬如自然不会和柳阿继分开,同巧蓉两人一左一右的扶住柳阿继,一同跟着引路的人去了房间。 这个宅子里本就没有丫鬟,只有人打来了热水,柳阿继也不用巧蓉伺候,看看看陈铭已然梳洗过了便哄着他在屏风外的塌子上等着,也不避讳和姬如巧蓉一起沐浴更衣。 不说巧蓉推拒不敢越矩柳阿继费了些口舌,光是说服陈铭放开她,柳阿继都为难心疼的几乎不想梳洗了。最后陈铭总算松手,却不肯离开一定要隔着屏风等着柳阿继。 废了好些时间三人总算洗掉身上风尘,换上王腾让人准备的寻常人家妇人的粗布衫,陈铭明知柳阿继腿受了伤,可不管巧蓉怎样劝说,一等柳阿继换好衣裳,陈铭就立刻又扑倒柳阿继怀里不肯下来。 柳阿继也劝了巧蓉不让她再多说,其实不止陈铭就连柳阿继都觉得,这样的时候只有把陈铭时刻抱在怀里才觉得安心一些。 出门的时候常玉喜已经等在门外,见柳阿继等人出来便迎了上去,跟在柳阿继身后也不多出声。 柳阿继等人被引进饭厅的时候,王氏早已梳洗好了和王腾坐在桌旁说话,柳阿继等人是被从厅侧引进来的,兄妹二人并没有看到几人进来。 还没等她们开口招呼就听,就听那王腾对王氏说:“你这个傻的,如今王妃安氏死了,若世子和你亲近,那尚家侧妃哪里还要留?除了她,你便是王爷身边最亲近的女人,他日王爷登基称帝,你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王腾想不明白这柳阿继只比自己妹妹早进门一年,为何世子会这般同她亲近,却自己的妹妹却视而不见。 “哥哥……”王氏的声音有些犹豫。 柳阿继等人愣在原地,走也不是进也不是,还是引路的人听不下去了扬声喊道:“世子和侧妃娘娘到了!” 桌边兄妹二人闻声回过头看向她们也愣了片刻,王氏不知怎么开口表情尴尬,那王腾却是不慌不忙的又打量起柳阿继。 柳阿继怀里的陈铭这时却转过了头,硬是从柳阿继怀里跳了下来,张开小小的双臂护着柳阿继,恶狠狠地看着王腾兄妹二人,声音凄厉地喊道:“你们做梦!我会保护姨娘的,你们别想害我姨娘!”这是自打看到柳阿继,陈铭第一次开口。 柳阿继却顾不上感动,怕王腾心思暴露,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连忙又把陈铭抱回怀中。 王氏听了陈铭的话再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来走向柳阿继,开口想解释:“世子,姐姐,你们误会了!” 柳阿继见王氏走过来,抱着陈铭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她腿上有伤有抱着陈铭,一路上的疲惫似乎突然都回来了,几乎压弯她一向笔直的脊背。 第27节 常玉喜却在此时走上前说道:“有什么误会?我们刚刚进来什么都没听到,难道侧妃娘娘在和王小将军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下午八点加更一章 ☆、第四十二章逃亡 王腾这个时候才站了起来,干笑了几声说道:“哪里会,末将不过是同妹子许久不见,聊聊家常而已,诸位莫要见怪。” 柳阿继状似抚摸陈铭实则捂住了他的耳朵,不想他听到这些污秽阴险之事,说道:“小将军多虑,本宫还未写过小将军救命之恩,有礼了。”柳阿继说着弯了弯膝,抱着陈铭给王腾道谢。 “娘娘客气,我王家既然归顺了陈王爷,自然会忧王爷之忧,急王爷所急不过是分内之事。”柳阿继一举一动早已落入王腾的眼里,他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说完,又伸手说:“娘娘请入座。” 柳阿继便抱着陈铭走了过去,本来逃命在外是不必拘礼的,一群人能坐下一起出顿饭就不错了,可柳阿继见王氏兄妹却一副主人架势,便不多提。只是带着姬如落座,又把陈铭放到自己腿上,常玉喜和巧蓉只能饿着肚子站在后面伺候。 一反常态的没有先喂陈铭,柳阿继好像忘记了怀里的小人儿自己先动了筷子,饭吃到一半王氏忍不住说:“姐姐,世子还没用膳呢,不如让下人喂世子吧?”王氏本想亲自喂,却因为刚才的话有些尴尬。 王氏话音刚落陈铭就狠狠地打了王氏一巴掌,他紧紧抓着柳阿继的袖口,柳阿继看向他他就摇了摇头,虽然没说话可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这是不愿意让别人喂。 王氏本是一片好心,却尴尬的咧了咧嘴角不知道在说什么。 柳阿继也没再出声,只是默默的对王氏摇了摇头。 用过膳以后柳阿继又默默的喝了一杯茶,才举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喂起了陈铭。陈铭虽然心情不好没有胃口,可毕竟几天没有正经好好吃过东西了,也还是吃了小半碗米饭,直到肚子饱了他对柳阿继摇了摇头,柳阿继才不再勉强喂他。 王氏兄妹刚刚的话让柳阿继不能不防,别说陈铭便是姬如,要不是怕彻底翻了脸,柳阿继都想等自己吃过再叫姬如用膳。 虽然一路辛苦可这对饭却吃的没滋没味,喂过陈铭以后柳阿继便带着人起身告辞了。 王氏本来见柳阿继要走,还犹豫着想要追上去解释,王腾却拉住了王氏,眼见柳阿继他们走了以后才开口说:“你就莫要上前去找不痛快了,你没见那尚氏已经信不过我们,她不肯先喂世子,分明是怕我们下毒!” 王氏闻言不由瞪了自己的嫡亲哥哥一眼,气道:“都怪哥哥,我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王爷喜欢她,我怎么会害她?” 王腾一遍训斥妹妹痴傻,一边想不通那尚氏如此普通,怎么迷得陈禄父子神魂颠倒。 “总之哥哥你万万不可胡来,她是王爷的心头肉,王爷要是知道你动了她,我们王家就算为了王爷里了汗马功劳,王爷也不会放过你的!”王氏并非不妒忌柳阿继,刚刚听到兄长那番话时她也并非没有一丝心动,只是陈铭也听到了那此事已经是万万不可。 就算给王氏兄妹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对陈铭出手,王家已经彻底得罪了太子,再承受不住陈禄的怒火。 却说柳阿继一行人刚回了房里,柳阿继就小声嘱咐姬如让她小心,说完她还不放心,又留姬如和她睡在一个房间,眼下不管是陈铭还是姬如,柳阿继都恨不得时时放在眼前才安心。 倒是常玉喜对柳阿继说:“王氏兄妹即便是起了心思此时也不会动手,王氏一族为了追随陈禄已经暴露。倾尽所有自的王家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水惹怒陈禄。” 柳阿继听了只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常玉喜见状又劝道:“虽说眼下是太子忙着宫里的事情,派去王府的人手不足,可要是没有王家人的帮忙,我们也绝不会这般轻易地逃出来。老奴知道娘娘委屈,娘娘只管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护住娘娘和世子的,绝不会让那王家兄妹真的害了娘娘!只等王爷回来,自然会为娘娘做主!” 柳阿继倒不觉得委屈,要不是要害得是自己,她都要赞王腾一声好计谋。她有何尝不知道其中道理,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牵扯到众人生死她却放心不下来。 又和柳阿继商议了一会儿,常玉喜便安抚跟着王家人过来的几个暗卫,虽然人数所剩无几,可毕竟现在只有陈禄亲自留下的棋子,他们才能安心依靠。 没等柳阿继为难,夜里柳阿继睡得正熟,却突然感觉有人拉她,柳阿继警觉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陈铭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耳边突然传来刀剑之声,柳阿继抬头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柳阿继连忙叫醒旁边的姬如。 柳阿继抱起陈铭,又招呼睡在塌子上的巧蓉起来。 幸好为了以防万一,众人都是和衣而眠,又一直绷着一根线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有人杀了进来却没人来保护我们,想来王家的人此时也是自顾不暇,这院子外面就是护城河,我们谁也不要吵,自己跑!”柳阿继咬了咬呀几乎立刻就做了决定。 说她冷血无情也罢,自私自利心硬如石也好,在这个世上她在乎的也只有姬如和陈铭二人而已。只要他们二人能活下去,别说抛弃别人,就算让她亲手杀人柳阿继也是肯的。 巧蓉是个没注意的,柳阿继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姬如更是,三人两句话就下了决心。只是没等出门便有王腾的人跑了进来,夹着嗓子说道:“娘娘,世子,太子的人来了!少将命我们来保护世子和娘娘!” 这确认打乱了柳阿继的计划,可是有人保护总算是多了几分生机,柳阿继问道:“王小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等着,还是?” “娘娘,我们走水路,这房子后面是护城河将军早就派人准备好了船!” 柳阿继并不意外,既然王腾选了这个地方,自然不会不留后手。而水路正是此时的最佳选择,自己和王腾想到一处也并不奇怪。 “娘娘,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 柳阿继点头,抱着陈铭领着姬如和巧蓉,跟在王腾的人身后变出了门。不出柳阿继所料,太子派了驻扎在附近的军队,王腾的人根本就寡不敌众,一直连连败退。 幸而王腾早就在这宅子里挖了地道,王腾的手下折了几个以后,柳阿继等人才算顺利逃了出去。只是太子派来的人自然也不是傻子,早有人埋伏在河边暗算,王腾的人到了最后只活下了两人,不得已拦住人马最后剩下的两人喊道:“娘娘,您快跑!” 不用人,说柳阿继早带着巧蓉和姬如往旁边的林子里跑去,哪怕腿上有伤这两年又一直被娇养着,柳阿继毕竟是农家女儿跑起来并不算慢。仗着身型比男子小,追兵举着火把她们却在暗处,三人一直在和追兵绕弯子。 只是那些追兵知道她们要往河边跑,一直有人把路堵死,她们便一直跑不出去。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捉住!柳阿继一边跑一边咬破了嘴唇,却还是想不出办法来。 “姐姐,你保重!” 跑到一半姬如却突然拉着巧蓉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没等柳阿继回过神来两个人就跑的不见了踪影,柳阿继愣在原地突然听巧蓉高声喊道:“娘娘,我们往这边跑!” 柳阿继立刻反应过来,巧蓉喊得不是自己而是姬如! 姬如和巧蓉要替自己引开追兵! 正如柳阿继所想,今天上午趁着柳阿继没注意,姬如早就同巧蓉商量好了。如果万一她们真的被逼到绝境,就由姬如扮成柳阿继,巧蓉配合她一起引开追兵。 扔下姬如自己跑?柳阿继做不到!她抬步便要追过去,不许姬如做傻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留姬如一个人! 可正在此时,就听有追兵喊道:“快过来,人在这边!” “抓住了!” “不对,小的不在!继续搜查!快,快!” 姬如她们已经被捉到了! “姨娘。”柳阿继认证恍惚着,却突然听到陈铭的声音,陈铭抬起身子用袖子给柳阿继擦眼泪,柳阿继这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姬如…… 柳阿继咬着牙,像是怕陈铭也突然消失一样抱紧了他,柳阿继向前跑去。 她不能浪费姬如用性命替她换来的机会!就算能,她也不忍心带着陈铭,让他陪她一起去寻死! “抱紧姨娘,千万不要松手!”守在前面的追兵被姬如引了过去,柳阿继跑到河边看向四周却没有船只,便对陈铭说道。 黑暗里看见陈铭点了头,柳阿继毫不犹豫的跳到了冰冷的河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y(^_^)y ☆、第四十三章母女 陈国,禄山二十五年五月,帝弊。 转月太子登基,改年号抚安,帝称抚顺帝,为抚安初年。 抚顺帝登基第二日,身在塞外却权倾朝野的陈王陈禄起兵造反,称抚安帝谋朝篡位杀害先帝。 抚安初年六月十五,日头刚刚升起便有一对母女翻过山头,踏着朝阳来到李家沟。走在前面的母亲一身粗布衣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被她牵在手里的花衫女娃娃却被照顾的很好,满脸灰尘的小脸上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女子领着孩子进了村,村里的男人天亮前已经下了地,这个时候村里只剩几个年纪大的女人和孩子,女子找了一户人家敲门讨水喝。 这李家沟地处偏僻,却人人安居乐业一派和乐,开门的人是个四十余岁的大娘,开了门看到是陌生人先是一愣,缓过神来就连忙进屋给那女子取了水。 这陌生的女子看着太瘦太虚弱了,像是风一刮就能飘走一样,倒水的时候大娘顺手从灶台拿了张饼,走到门外一起递给了那女子。 那女子先是道了谢,便弯腰去喂孩子,那女娃娃还不满十岁的样子,许是也口渴得急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等孩子喝完水,女子便把饼递给她,看着她一口口吃了下去,才把碗里剩下的水喝了。 女子还了碗,再次道谢便牵着孩子要走。 女子刚走不远,那大娘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你们是要赶路么?是要去哪里?” 那女子迷茫的看了看大娘,牵着孩子呆在原地,等得大娘急了才说:“我们是逃难出来的,不知要去哪里,只想寻个容身之所。敢问大娘可知道这村里有没有荒宅,村子里的人可能许我母女在这休息两天?” 女子自称夫家姓柳,家住东洲肇昭,夫君被招入伍,家乡却接连遭大难,便独身带着女儿逃难到此。 又聊了几句大娘总算下了决心,想收留这母女在村子里面。也是这女子幸运正巧敲了这家的门,这大娘夫家和村子里大部分人一样都姓李,却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而这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这李大娘一向最是心善。 说干就干李大娘一连敲了几户人家的门,把女子的事情说了,又找了几个青年,简单修整了村里一处荒废的草屋,算是收留了这母女。 出嫁随夫,李大娘便叫那女子柳娘子,同她说:“这屋子暂时住着,我看这茅草遮不了雨,等我家那口子下地回来,我在同他说让他多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那柳娘子一副怯怯地样子,连说不敢麻烦,又在众人眼前打开背在背后的包袱,在里面翻扯了半天才凑出十几个铜钱递给了李大娘。 “多谢诸位好心,我眼下只有这些钱,便当劳烦诸位的谢礼了。”说着,瘦弱的女子流下了眼泪,看起来好不可怜,她有道:“多谢大家好心,我们母女这一路行来数百里路,只有诸位相亲好心收留了我们。” 李大娘心软,见这柳娘子这般也跟着一起掉泪了,连说:“不用的,不用的,以后带着姑娘好好在我们过日子吧,只要你吃得了辛苦,一定能拉扯大你这姑娘。”说完她又扫了一眼正在帮忙的青年,扯着嗓子问道:“你们能拿着钱么?” “大娘你这说得哪里话?这娘俩这么可怜,我们怎么会拿她那点盘缠!”村子里的小伙子听了李大娘的话都尴尬了起来,最后还是一个胳膊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的小伙子开口说道。 “自然不能,娘子不用客气,以后就是一个村子的人了!”有人开了口,便立刻有跟着看热闹的妇人附和道。 “多谢各位大恩大德。”那柳娘子止不住眼泪,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给村里人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女人带着的孩子似乎是个哑巴,一直没有出声说话,看到她娘跪下磕头便也跪在一边给众人磕头。 “可怜见的啊!” 看着母女架势连忙又人把这娘俩拉了起来,那女娃一看便是个怕生的,刚有人要碰她她就直往她娘怀里钻。 简单的把草屋修理好了,李大娘便让那柳娘子领着孩子先进去休息,说是等中午会过来叫娘俩一起吃午饭。 柳娘子不厌其烦地又道了谢,才抱着孩子进了屋,草房里只摆了一张草床,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和两张同样破破烂烂的椅子,门口灶台上的铁锅也早已锈迹斑斑锅底还漏了一个大洞。 刚一进屋柳娘子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再也不见可怜巴巴的样子,她挺起脊背虽然还是瘦弱不堪,却怎么也不像一个逃难的农家女子。 “还饿么?”抱着孩子坐到了铺满稻草的床上,柳娘子不嫌脏地亲了亲孩子满是灰尘的小小脸。 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刚才剩下的大饼,孩子把饼递给她娘亲,见她娘亲不动她又把饼往前推了推,放到她娘嘴边。 “娘不吃,你乖,娘不饿你自己吃。”柳娘子把饼又推回孩子嘴边。 娘俩推了半天,柳阿娘子才吃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那孩子眼睛一转,把手伸到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眼巴巴的看着柳娘子,好像在说你放心吃吧我有银子! 柳娘子急忙把银子塞回孩子口袋,压低声音说:“娘不是和你说过么?进了村子就不能再用银子了!” 知道自己做错了,那孩子就可怜巴巴的看着柳娘子,柳娘子哪里忍心看他这副模样?又心肝宝贝的哄了起来。 柳娘子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当初她先把身上的银票都分散着藏在各处,又在一个镇上趁着夜色赶在商行要打烊之前,兑现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却只拿了十两,剩下的都留给了当时店里唯一的活计。 离开城镇以后到了乡下,她更是连银子都不敢用,只用些在城镇收到的铜板,钱财与她们母子是救命稻草,也是剔骨钢刀。 柳娘子说了谎,这并不是第一个收留她们母子的村子,只是这一路上哪怕她们从未亮出钱银,却因为是孤儿寡母不知引了多少是非,每次发现事情稍有不对之处,她便提前带着孩子连夜跑了。 就连这李家沟的李大娘也并非巧合,她早早便在附近的村落偶然听到过这李大娘的善举,暗中打探了清楚才直接上门的。 第28节 把剩下的大饼有喂了孩子吃下,柳娘子躺到稻草里,又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哄着她入睡。 休息到中午李大娘如约而至,领着柳娘子母女去了自己家吃午饭,为的却是和中午回来吃饭的丈夫,一起商量怎么安置这母女。 刚一回到家见丈夫还没回来,柳大娘便把家里的媳妇和小儿子一一介绍了,又打了一盆水给柳娘子母女二人洗脸。 “快洗洗吧,娘子还好,女娃娃都变成小泥猴了。”李大娘放下水盆招呼道。 柳娘子也不再推辞,先给孩子洗了脸又洗了手,自己又就着孩子剩下的水洗了洗。 “好俊的孩子!”看到洗过了的女娃,李大娘忍不住出口赞道。 李大娘家的小儿子更是一直围着女娃娃打量,好奇得不得了。 那柳娘子的女儿洗了脸,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剑眉圆眼虽有些男孩子气却可爱得像个团子。被李大娘一直盯着瞧着看,她窘得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到胸口,这才像个羞涩的小姑娘。 “随她爹了。”柳娘子笑了笑,说道。 提到孩子他爹,李大娘怕柳娘子想起来伤心,连忙转移了话题把这对母女引到饭桌。几人刚落座正巧李大娘的丈夫和儿子就下地回来了,李大娘连忙介绍了柳娘子母女,又把二人的事情学了一遍。 柳大娘的丈夫也不意外自己的婆娘又做了这种事情,招呼柳阿继叫他李大叔就好,众人围坐好一起吃了饭。 吃完饭以后李大叔才又问了一遍柳阿继的情况,听她说自己的夫家原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她也识字便拍板说问过乡亲以后,看看有没有人家的孩子愿意跟她学字,乡亲们愿意的话这柳娘子便是他们李家沟的女先生了。 “我就说娘子说话都和我们不一样,原来是个识字的才女,等着我就把我家老小给娘子送过去!以后还要娘子帮我好好管管!”李大娘听了更觉得自己是'慧眼识英雄'老有眼光了。 眼见糊口有望,柳娘子不停道谢,一直到李大叔领着儿子又下地了,跟李大娘又聊了一会柳娘子才告辞。 夜里用椅子顶住门,柳娘子抱着孩子躺在透风的草房里,似睡非睡时孩子却突然开了口。 “姨娘,我怕!”孩子不是个哑巴,他出声喊了柳娘子。只是声音虽然沙哑有微弱,却怎么听着也不像一个女娃娃的声音。 “叫娘!”柳娘子拍了拍孩子的背,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娘。” “还怕么?” “不怕了。” “以后娘给别人下跪就算了,你不要跪。” 那孩子却不再说话了。 这'母女'二人又哪里真的是什么柳娘子母女?自然是当初从渭城跳河逃走的陈王侧妃柳阿继,和被穿上女孩衣服的陈王世子陈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这种情节好写……结果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第四十四章大爱 第二天一早柳阿继刚刚起来,村长李大叔就领着几个村名过来敲门了。 李大叔开门见山地说道:“柳娘子,我同村民商量过了,有适龄的孩子的人家都同意,让你当女先生教娃娃们识字了。”他们李家沟虽然一向不缺粮食可地处偏僻,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教书先生,有的人家想送孩子念书也只能送到二十里以外的三合屯,如今柳阿继来了自然有人愿意让她教着试一试。 “不过现在还没到秋收大家手上都没什么钱财,便商量着给你家送些东西,每日由大家轮着给你们娘俩送两顿吃食,不知柳娘子可愿意?”李大叔又说道。 其实村长李大叔觉得让这娘子做先生,却不给人家银钱实在不算地道,奈何村里的人都不信这逃难来的女子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不过是想着能交自家孩子几个大字罢了,也都不愿意多出。 柳阿继早就看到了众人手上有抱着棉被、锅碗瓢盆,也有扛着桌椅板凳的,早已经大致猜出村民的决定。她倒也不觉得吃亏反而觉得这样更合心意,拉起笑脸便说:“自然愿意的,大家肯收留我们母女,还能给我们口饭吃,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你们可都听见了?以后记得娘子的好,怎么说都是家里小子的先生,以后逢年过节莫要忘了给人家送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帮忙把东西搬进来去,下午都不要下地了,好好帮娘子修整房屋,以后你们自己儿子可是要天天来这里的!” 李大叔见柳阿继这么说,便招呼着众人把东西搬进屋子里。 一听自己儿子以后要天天来这里念书,村人也不觉得少干半天活有什么,纷纷一遍搬着东西一边答应下来。 柳阿继跟着村里的人跑来跑去的道谢,村民想着这柳娘子毕竟是自家娃的先生,也都七嘴八舌地客气了起来。等到屋里的床铺被重新铺好,旧的桌椅也已经被替换,灶台上的厨具焕然一新,大家才纷纷纷纷告辞,下午过来帮柳阿继修房子,可这上午的农活也不能耽搁。 “柳先生,我们李家沟大多都姓李,我叫李大爱你叫我大爱就好,等明天起我弟弟便要来你这学字。今天是我家给你们娘俩做的午饭,农家手艺千万不要嫌弃。”临走之前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清秀漂亮的小丫头递给了柳阿继一个食盒,说完话就跟着众人急匆匆地跑了。 “娘,那个小姐姐刚刚说她叫什么?” 柳阿继关上门刚一转身,就听见一直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陈铭小声地问道。 “小姐姐长得好看么?”柳阿继也不回答,反而打趣地问道。 “好看!”陈铭想了想又说:“没娘好看!” 柳阿继本来是打趣陈铭,却反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不由感叹虽然年纪小可陈铭不愧是陈禄的种,满嘴得甜言蜜语又这般多情。 一想到陈禄柳阿继刚刚上扬的嘴角又压了下去,自从她进了山以后便再也没听到过陈禄的消息,更不知道那夜以后姬如和巧蓉怎样了。 轻轻拍了拍陈铭的小脑袋,把他领到桌边,说:“那就尝尝漂亮的小姐姐带来的饭菜吧!” 这天早上陈铭一个人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三张大饼,自打安氏去世这一个多月来,陈铭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多。柳阿继不只没有向往常一样哄他吃饭,反而怕他吃得太撑,一再出口劝他。 吃完饭以后陈铭抹了抹嘴,说道“好吃,小姐姐家的饭真好吃。娘,我们以后可不可以只吃小姐姐家的饭?” “小馋猫,你这是要吃穷人家呀!”柳阿继拍了一下陈铭的脑门,便牵着他的手拿了村民刚刚送来的水桶出去打水了。 打过水以后柳阿继和陈铭洗漱了一下,柳阿继便忙活着刷碗拖地,只是不管她干什么陈铭都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她身后。 姨娘真厉害,姨娘什么都会做!小小的陈铭心中忍不住想到。他只见过下人丫头干活,他母妃是从来不做这些的,而王府里的丫鬟一向叠被的只叠被,给他穿衣服的只给他穿衣服,扫地的丫鬟也只扫地。他从没见过像他姨娘一样的女人,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不管外面有多少坏人,在她日渐消瘦的怀抱里陈铭都能感到温暖。 直到柳阿继忙活到中午,叫李大爱的小姑娘才拎着午饭送了过来。 “先生,我爹娘都在地里,我可以和你还有妹妹一起吃么?”李大爱是个很活泼机灵的姑娘,柳阿继第一眼看她便在她身上看到姬如的影子。 柳阿继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眶是干的,这才笑着答应了下来。 “先生,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李大爱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陈铭,只是自打李大爱进了屋子,陈铭遍一直低着头吃饭闷不做声。李大爱好奇的紧了,便直接开口询问柳阿继。 “莲蓉。”柳阿继淡淡地答道,这一路上有人问起陈铭的名字,她都是这么回答的。 至于以前在王府里养出的,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不过一个月时间柳阿继就把它们扔得精光。 “真好听的名字!”李大爱听了以后羡慕的放下了筷子,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和陈铭说话:“妹妹你的名字真好听,不像我的,那么土气!” 陈铭连头也不抬更是不搭话,只有筷子不停的挥动,一直往嘴里送饭。 “莲蓉,小姐姐跟你说话呢?” “……” “你莫要见怪,我们路上碰见了坏人,莲蓉被吓到了便不爱说话了。”柳阿继拍了拍陈铭的头让他慢点吃,又对李大爱解释了起来。 李大爱很懂事,听了柳阿继的话不紧没怪陈铭,反而出言安慰他。 “莲蓉妹妹,你别怕哦,以后我来保护你!” 李大爱正说着外面就传来村民的声音,原来是他们刚下地回来便扛着东西过来帮忙,柳阿继听了声音便去开门,两个孩子知道大人到干活也赶紧吃光了碗里的饭。 门外来的不只有大人,村里的人干完活回家吃了饭,又带上自己家要念书的孩子一起来了先是把自己孩子一一介绍给柳阿继,又让孩子认了先生。大人们才把孩子赶到一边让他们自己玩,这才撸胳膊挽袖子的干起了活。 柳阿继虽然是农家出身,烧火做饭哪怕下地种菜都做得来,可这修缮房子确实在摸不着头脑,只能拉着陈铭给村民打打下手递递东西。 刘阿继叫陈铭去跟村里的孩子一起去玩,陈铭却看了看和村里孩子玩在一起的李大爱,摇了摇头不肯离开,一直固执地跟着她,柳阿继也不催他便一直让他这么跟着。 房顶和墙外抹了泥,房梁也加固了,就连墙上的窗户村民也帮着都换了。男人们干完体力活,家里的女人有过来帮忙打扫,见整个屋子里就一张桌子,又有人怕孩子们坐不下,跑回去搬个两张桌子又添了几把椅子。 直到天色见黑,屋子里也都收拾妥当,村里的人便一一告辞回家休息了。 柳阿继送走众人时自然是千恩万谢,只是这感激之情却是发自内心的,不论前世今生李家沟的人,都是她遇到过的最善良的一群人了。 等村里人走了以后柳阿继点上了蜡烛给陈铭擦了脸和手脚,便让他先上床休息,等到自己也简单洗漱之后才爬上来床。 “明天娘多打点水,让你好好洗个澡。”柳阿继上了床,又拍了拍陈铭说道。 “嗯。” “睡吧。” 陈铭躺在铺着干净被褥的床上,却一直翻身怎么也睡不着,忍了半天他才小声开口问道:“娘,小姐姐到底叫什么啊?” 柳阿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禄问得是李大爱,到底是一个孩子到了晚上还没忘了,柳阿继答道:“叫李大爱。” “……” 又过了一会儿,黑暗里陈铭用小手抓着柳阿继的衣襟,喃喃说道:“娘,我不想穿花裙子,也不想叫莲蓉。”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知道这是孩子大了,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自尊心受不了。柳阿继连忙摸索着帮陈铭擦了眼泪鼻涕,不停的哄着他,安慰的说道:“乖铭儿,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吃莲蓉包么?” 吃了一个多月大饼的小世子,听到了自己最爱吃的莲蓉包也不哭了,打了一个嗝,问道:“娘,我还能吃到莲蓉包么?” 柳阿继拍着陈铭的后背,亲吻他的头顶安慰道:“能的,一定能的。”等陈禄找到了铭儿,不论他能不能除掉太子,铭儿都不用穿着女孩的花裙子,不用叫什么莲蓉,更不会连莲蓉包都吃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铭儿乖,你娘还不想嫁给你爹呢,话说你是更喜欢大爱小姐姐,还是莲蓉包啊? ☆、第四十五章重病 第二天一大早,柳阿继正在整理床褥,刚换的新木门就被敲响。柳阿继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昨天见过的村民端着饭菜,身后跟着一帮小至四五岁,大到十一二岁的孩子叽叽喳喳地站在门口。 “梁大娘早啊,麻烦你了。”一边接过村民递过来的食盒,柳阿继一边打招呼道。 这个梁大娘同柳阿继一样是外来户,一家人大概是二三十年前搬到李家沟的。 “柳先生早!小牛快和先生打招呼啊!”梁大娘前一刻还笑着和柳阿继打招呼,下一刻就低下头扯着嗓子,跟脚边的孩子凶神恶煞地大喊了起来。和安氏和柳阿继相比,别人家的娘都真可怕! 躲在柳阿继身后的陈铭听到了梁大娘的喊声,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好可怕啊!自从离开王府他已经看到过许多这样'穷凶极恶'的娘亲了。 柳阿继一手拿着食盒,一手轻柔地推开站在身后的陈铭,把房门让开让孩子们进了屋。 “先生早。” “先生!” 孩子们昨天已经见过了柳阿继,许是因为她是女先生的原因并不怕她,一个个扬起小脸大声的打招呼。 “早啊。”柳阿继也耐心地扬起笑脸,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回应道,许是因为她自己前世没有降生的孩子,许是因为陈铭,柳阿继一向格外喜欢孩子。 送走梁大娘以后柳阿继关上门,一转身发现孩子们早已经自觉的坐在桌边,互相嬉笑打闹着。 柳阿继拿了把凳子放到灶台边,蹲下身来对陈铭说:“铭儿,你先吃饭。” “等娘一起吃。”陈铭凑到柳阿继耳边,闷闷地小声说。 “铭儿乖,铭儿吃饱了以后好过来帮娘亲教弟弟妹妹们写字,可好?”柳阿继依旧温言哄道。 第29节 陈铭这才算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拿出昨天村民送来的笔墨纸砚放到一旁,柳阿继又抱出一个湿的的砂盆,和几根干树枝和竹板。让孩子们都挤在一张桌子上。在砂盆上写了一个人字,柳阿继问孩子们可有人认识,除了一个叫砂岩的孩子答了上来,其他孩子都睁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柳阿继。 柳阿继这便知道这帮孩子都大概是什么基础了,他们是都没有基础。好在这般,若是让她教什么四书五经,柳阿继反怕误人子弟。 解释了一下人的意思,柳阿继用竹板抹平沙子上的痕迹,又让孩子们依次练习。玩沙子嘛,孩子都喜欢,这个玩法又新奇一时间孩子们连吵闹的声音都没了,依次在砂盆里模仿柳阿继写下一个个人字,又一次次抹平。 这沙盆写字的方法不是柳阿继想出来的,而是她小时候曾经在村子里学过几天字,她们村子穷先生都是用这个法子,让孩子们在砂盆上记好怎么写字,才肯让他们写在纸上再次练习的。 一旁的陈铭吃完早饭以后也早就凑了上来,他一边心里不屑这些目不识丁的乡野村民,一面又觉得从没试过在沙子上写字,看着实在有趣得紧。只是他自然不好意思同柳阿继说他也想试,便把柳阿继推倒灶台边上让她吃饭,表示自己会帮她看住这些孩子。 柳阿继哪里会看不穿陈铭的小把戏,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拒绝,只是一边吃饭也不忘留意孩子们和陈铭。 一撇一捺本就是最简单的字,柳阿继吃完饭孩子们已经轮着在沙里写了几遍,柳阿继便收起砂盆分了纸给他们,让他们在纸上再联系。 用笔在纸上写字,和用树枝在砂盆里写字,不管是力度还是别的都不一样我。刚才在沙子里玩得开心的孩子碰上了纸笔都打了蔫,陈铭见状便拿起笔蘸了墨一个个教着村里的孩子。也好在'人'字毕竟简单,写个几遍孩子们还是都学会了。 一直到中午放学,柳阿继这般叫了孩子几个字几个词,等到梁大娘送来午饭这边算是放学了。送走梁大娘和孩子们,柳阿继关上门心里打算从明天去教孩子们数数,和一些简单运算,陈铭却拽了拽柳阿继的袖子扬起小脸一脸骄傲地说:“娘,他们怎么都那么笨。” 陈铭说得不多,柳阿继却猜到了他的心思,微微叹了一口气柳阿继想了一会儿才说:“铭儿你自幼你父王就替你请了最好的先生,便是比起东宫太子太傅学问也不差分毫,可你我一路走来铭儿你可看到多少人家的孩子连私塾都没法念?” 陈铭听了虽然未曾和柳阿继顶嘴,小脸上却显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 “铭儿,何不食肉粥乎?(注1)”见陈铭的样子,柳阿继皱起眉头又问道。 陈铭神色一变这才明白柳阿继的意思,他虽然不知疾苦可这一路毕竟也看了些更亲身受了苦,想起以前先生交给他的东西羞愧的低下了头,眼里染了雾气似乎随时又要掉金豆豆。 柳阿继把陈铭抱进怀里,却一直眉头紧锁。无论是陈禄还是安氏,又或者是她都太纵着陈铭了,他们把他教得不知人间险恶,哪怕在书里读到'百姓疾苦'与小小的陈铭而言,也不过是一句不疼不痒的空话。 若陈铭还是京城里的陈王世子,这自然不算问题,可如今万一陈禄战败,已陈铭如今的性子又怎么在这柴米油盐的俗世生活? 不管柳阿继担心的是什么,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去了。 没有几天的时间不止孩子们学会了简单的算术,学会了怎么写自己的名字。,陈铭也第一次交了了朋友。他的朋友也是跟着柳阿继学字的孩子,名叫李四蛋,是李大爱的亲弟弟。 陈铭和他相交却不是因为李大爱,而是有一天柳阿继去河边洗衣服,留了午睡的陈铭一个人在家。陈铭一醒来不见柳阿继立刻就慌了神,连鞋都没穿都跑出去找柳阿继,最后却自己在村外的树林里迷了路。 柳阿继洗完衣服以后回家发现陈铭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双鞋连忙跑出去找村民一起帮忙,而最后找到陈铭的却是这个不满八岁的李四蛋。 自从陈铭和李四蛋玩在一起以后,陈铭变开朗了许多,虽然还是不爱说话,可每次村里有孩子找他一起玩的时候,在得到柳阿继的许可以后,他总是会跑过去和大家一起撵鸡遛狗,仿佛已经变成一个土生土长的山村孩子。 眼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柳阿继的身子却突然糟糕了起来,每日里只要一说话就咳得停不下来,最后甚至连课都没法上了。好在村子里对着对'母女'一直抱有善意,就柳阿继算没有办法上课学生的家里每天也都会送来吃食,甚至还有村民专程进山挖了止咳的药草给柳阿继。 柳阿继病倒以后陈铭便再也不出去玩了,他学会了自己砍柴生火烧水,学会了扫地洗衣,还跟着李四蛋学会了掏鸟捉鱼,又拜托邻居做熟以后拿给柳阿继补身体。 只是陈铭的孝顺似乎已经无法挽回柳阿继日渐虚弱的身体,她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差了下去,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柳阿继甚至艰难的开口说了自己的遗嘱。 柳希望她死了以后,陈铭可以继续藏在李家沟,等到有了陈禄大胜的消息,再想办法回去。柳阿继把李家沟的种种人情说了,又嘱咐了陈铭等她死了以后,让他求助李村长一家,以李大娘的性子一定不会忍心不管他。只是他是男孩身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小心藏好,在安全以前万万不能被人发现。 柳阿继说的时候,陈铭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知道柳阿继现在每说一句话都痛苦不堪。只是听着听着,在昏暗的夜色里,陈铭却似乎被迷了眼,眼前的柳阿继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了一张上下活动的嘴。 “铭儿,母妃已经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听母妃说……如果你有机会逃出去,你一定要记得你要讨好尚氏,把她当成母妃一样孝敬她讨好她,只有她、她才能让你活下去!咳咳……哪怕你父王回京,一也要记得赖住这个女人吗,才能保住你的性命!铭儿,答应母妃,你一定要做到?!” 在浔城他扑进姨娘的怀抱是因为和姨娘亲近、是因为信任姨娘?不,是因为母妃的话。 在浔城他挡在姨娘面前是真的想保护姨娘?不,他只是听母妃的话讨好姨娘。 真的只是因为母妃的话么? 直到那双上下活动的嘴逐渐停了下来,陈铭的眼前失去了一切,提醒他活着的只有耳边熟悉地咳嗽声。 是谁? 母妃? 姨娘? 母妃,姨娘,娘?她们都是谁? 柳阿继的咳声迷惑了陈铭,从下到大在陈铭内心深处安氏总是这样咳的。 自打这天夜里,日后名留青史的永安帝,因为耳边女人不停的咳声得了一种病。他再也分不清安氏和柳阿继,分不清他的生母和养母。 直到第二天有人敲门,门里一直没人应村民推开门,这才发现双双晕倒在床上的'母女'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晋惠帝听到大臣报告说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饿死了好多。说了一句:“何不食肉粥乎?” ☆、第四十六章寻医 陈铭晕倒只是一时受惊心神不宁,本身却没什么大碍,村民们喂了他几口水以后就幽幽转醒了,倒是柳阿继不知为何一直发热不退。 陈敏醒来以后便把他怀里的银子拿了出来,跪地苦苦哀求求村民帮柳阿继找医生,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旁的什么了,对此时的陈铭来说比起柳阿继可能会死,那怕被太子追兵发现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求求各位大叔大娘,救救我娘!我有银子,求各位帮我找个大夫治好我娘亲的病!”陈铭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地请求道。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有人去拉陈铭,一个大人却居然没拉住这么一个孩子。 见没人答应他,陈铭便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哪怕有人把他拉了起来他却又固执的跪了回去。 虽然疑惑不知陈铭从哪里来的银子,可这个时候也没人人心开口逼问这个可怜的孩子。 其实村民们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帮柳阿继找大夫,只是自打她倒下以后,眼精的人已经看出来了,这突然带着孩子出现的柳娘子怕是不行了,自然便不想再替她做无用功。 村民们商量了一下,放着柳阿继这么不管肯定不行,既然他们自己有钱银,帮忙去找个大夫也不是什么大事,也算尽了孩子一番孝心。最后还是李大爱的父母率先答应下来,说去附近的村子找大夫过来。 陈铭恭恭敬敬地给两人磕了头,本想着跟他们一起去,却被两人劝住说他年龄小脚程慢,让他留下来照顾他娘。 陈铭听得有道理,他心里又挂记柳阿继,便答应了下来。 李大爱的父母是土生土长的李家沟人,陈铭又和他家一双儿女亲近,自然比起旁的村民多信任了几分当下就把银子递给了他们,让他们去请大夫。旁边有村民看见此景,犹豫着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开口。 柳阿继两人刚来这李家沟还不清楚,这李大爱的父母,虽然不是什么大奸之人,却一向爱在村子里占些小便宜。 只是大家都是一个姓,论起来哪个不沾亲带故,平时也不过多摘你家两束苞米,多拿你家几个鸡蛋,大家也懒得和他们夫妻计较。碍于情面,又想着这两夫妻虽然是个贪心的,却也不会狠心打这这病重的孤儿寡母的主意,便也没有人开口。 这夫妻俩拿了钱财便出了村子,村民见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给陈铭拿了一碗饭看他吃下就各自回家了。 直到下午想着李大爱的父母也应该请到大夫了,热心的村民才又聚到柳阿继家中,陪陈铭一起等着,只是左等右等还不见人来,便有人暗自心中起疑。没等村里人担心太久,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便领了大夫姗姗来迟。 一直心里挂记怕这两夫妇又不靠谱的村民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边刚松了一口气,大夫替柳阿继把完脉,说的话又让众人心跌到了谷底。 “看这脉象这娘子已经不行了,你们准备后事吧!哎,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老夫开副方子也叫她走的舒坦些?”那大夫大约五十出头的年纪,眯着眼睛眯着胡子说了定论! 陈铭听了一边伤心不已,一边又怎么会真同意这赤脚大夫给柳阿继吃什么见鬼的药? “你把银子还来?你治不好我娘,我再去找别的大夫!” “你这娃娃说的是什么话?!这十里八乡哪个病了不是找我看!”那大夫听了陈铭的话怒目而视,转念又说道:“老夫赶了这么远的路来你们村子,哪有把钱退回去的道理?” 这大夫前面那句话倒也不假,这十里八乡有人病了的确都仰仗这么一个大夫,哪怕心里替陈铭不值,一锭银子只换回来一句救不活实在是亏本买卖。只是一想到以后自己家人生病,还要找这大夫帮忙,便也只能劝陈铭认命了。 陈铭也的确人命了,他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能做的的确有限,根本争不过那大夫。只是他再不肯让那大夫碰柳阿继一下将人撵了出去,屋里的村民见柳阿继的确已经无力回天,想着给着娘俩最后留些清静,便追出去都送那大夫去了。 陈铭靠在柳阿继身边,心里只剩下同她一起等死的念头了。 陈铭把自己埋在柳阿继怀里,正昏昏沉沉将要睡下之际,却突然听到房里响起柳阿继的声音,虽然那声音虚弱细小地几乎没有,停在陈铭耳朵里却突然给他带来无尽希望。 “水……水……” 探起身来附耳到柳阿继嘴边,陈铭听见柳阿继要水,一个激灵就跑下地,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她。 柳阿继喝完水以后并没有转醒,只是陈铭又有了希望,想死的心也淡了下来,想着说不定一会她娘亲就会醒来,陈铭怕她醒来以后肚子饿,便出门想找村民讨些吃食。只是他一向和村民接触的不多,这个时候能想起来的也只有李大爱一家人了。 陈铭到李大爱家里的时候,他们家院子没锁,陈铭便也没出声。走到房门口刚想敲门就听门里有人说话,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他们母子,于是陈铭举起敲门的手便停了下来。 屋里李大爱的娘说:“当家的,整整一锭银子全给了那大夫,不过让他说两句话罢了,何必给他那么多?!” “你这娘们都发长见识少,既然那柳娘子的女儿能这么轻易拿出一定银子,自然不会只有这一锭!她不是一向和我家四蛋玩在一起吗?等着那柳娘子死了,我们便把这丫头领回来,剩下那些银子自然也全是我们的了!” “呵呵,还是当家的你聪明!只是把这丫头白白领回来也不知她要吃多少?” “四蛋不是喜欢她么?正巧等她长大让她给四蛋当媳妇!” “我喜欢莲蓉!” 陈铭听得清清楚楚,最后说话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李四蛋! “算了,我过去看看,别把那小丫头饿死了,我们再找不到银子!就算被村子里的人分了,我们不是也亏了?”李大爱她娘说着就打开了房门。 不要说逃跑,陈铭举起想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触不及防的和这对夫妻的目光撞了上! 不过愣了一下李大爱她娘,就用夸张的声音招呼道:“哎呦,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一声?” 陈铭转身便想跑,却被李大爱她爹一个箭步上前就抓在手里。 “你这孩子跑个什么劲,莫不是听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这对夫妻在陈铭眼里恐怖的如同地狱修罗,哪里还能看得出平日的和蔼可亲,就连听到声音跑出来的李大爱姐弟,在陈禄心里也变成了助纣为虐的恶鬼!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被拎在手上,陈铭又踢又打挣扎喊叫着。 李大爱她爹娘虽然见财眼开起了坏心,可毕竟不是什么真的大奸大恶之人,听见陈铭喊叫跑别的村民听到,又被陈铭踢打的疼了一不小心就松了手,陈铭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身就跑。 看着陈铭跑远,李大爱她娘问旁边的丈夫:“我们不去追么?” “追什么,他一个小孩子说出去的话谁会信?”李大爱她爹却不慎担心。 站在一旁的姐弟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爹娘是在作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比起自己的爹娘,不管同柳阿继母女再亲近,也总是要差上许多的。 话说陈铭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中,叫了柳阿继半天也没叫醒她,便坐在床头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遇到了这样的事,现在除了柳阿继以外陈铭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柳阿继皱着眉头,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她昨夜见到陈铭晕倒在她眼前,却叫喊不出声,不过一会儿也跟着晕了过去,现在又隐约听到陈铭再哭,除了想赶紧看他好不好,劝他不要哭以外什么念头都没有。 只是柳阿继此时发热的厉害,不管怎么样就是睁不开眼睛,伴着陈铭的哭声柳阿继嗡嗡出声:“铭儿……?” 终于,还是放不下心中牵挂,柳阿继猛的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陈铭听到柳阿继在咳,连忙顾不上哭了,转身给柳阿继顺气。 “娘,娘你醒一醒啊,有人要害死你!”一边给柳阿继顺气陈铭一边哭着说着,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柳阿继听到,希望她可以起来。 “娘,都怪我没听你的话,他们才要害死你,把我捉去给四蛋当媳妇!娘,我不想你死,我不想去他们家。他们要害我!” 柳阿继没听清陈铭说得是什么,她只是隐约听到“他们要害我!”。有人要害她的铭儿!柳阿继身上抽搐不停,有一直摇着头,在陈铭担心的目光中终于睁开了眼睛。 ☆、番外中秋 第30节 前世,陈国,禄山二十四年,陈王府疏影黄昏楼。 柳阿继托着腮低着头看向桌面的棋盘,面上虽然微微皱眉却掩不住近似少女般的天真喜乐,姬如站在柳阿继身边叽叽喳喳地给她支招,对面陈禄放下一粒黑棋才对姬如说:“猴儿你可知观棋不语真君子?” 姬如翻了一个白眼,仗着陈禄宠爱柳阿继她到也不怕他,小声嘟囔着:“我乃真女子!” 柳阿继却微微一愣,陈禄这一步棋平白多了三个劫财,只是柳阿继却没看透这劫财要用在什么地方? 陈禄一看柳阿继神色便已经猜到,无趣的抓了一把棋子扔到了棋盘,陈禄对柳阿继说:“你大龙已经争子不利,我又多了这些劫财,胜负已定。” “王爷……”柳阿继有些窘迫,自打陈禄叫她行棋这一年以来她日夜打谱,却每次行至中盘,陈禄便早早下了定语。到了后来更像是她缠着陈禄讨教,陈禄无奈应之,哪怕陈禄此时这般说,她也连自己何时中了陈禄的屠龙之术都没发现。 “今日是中秋,本王要去玉树斋用膳,霓裳你要是乏了便先休息下。”陈禄说完以后便带着常玉喜起身要走。 “王爷,妾等你回来!”柳阿继急忙站起身来,一边起身送陈禄出门一边说道。 陈禄转身一笑,对柳阿继说:“你这个小醋包,成日和张氏闹也便罢了,莫不是还吃王妃的醋?” 柳阿继闻言觉得即奇怪又委屈,张氏早她进门,就算总寻她不是,她也不曾说过什么。怎么叫她总同张氏闹?只是陈禄虽然看到柳阿继脸上的无奈和委屈,却也没说什么还是转身走了。 “侧妃你进了王府一年多了,王爷大多都是这过夜,今天是中秋王爷按照规矩本应住在王妃那里,可咱们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是说要回来?”柳阿继自己是贫民出身,对这楼里的丫鬟下人也不愿意过分拘着,便养得他们说话没大没小起来。丫鬟这话虽然是劝着,却有些刺耳。 柳阿继听了也没说什么,倒是姬如不服气地争辩:“若不是我姐姐遇到王爷时他没说自己是王爷,也没说家里娶了妻子姬妾,我姐姐若不是被他骗了感情,又怎么会给他当妾?” 那丫鬟张嘴就要还口,可姬如哪里给她机会? “什么侧妃什么受宠说得好听,还不是要给大老婆让路?他既然娶了我姐姐就该让她开心!” “姬如,不许胡说!”柳阿继见姬如越说越过份,忍不住出口斥道。 那丫鬟不过说了一句就让姬如这般挤兑,又见柳阿继出声以为她会为自己撑腰,不服气地指着她说:“好,你等着,我回头就把你说的话告诉王爷!” “哼!”姬如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哼,她自小脾气乖张却单纯,哪里会把那丫鬟的话放在心里。 倒是柳阿继听了以后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往日陈禄在她面前暗自吐了不少姬如的不是,她哪里又敢让人乱传话? 一向柔柔弱弱的柳阿继难得翻了脸,立即对那丫鬟说:“我这里养不起你这座大佛,我这就叫管事的还了你卖身契,你立即出府吧!” 那丫鬟一脸惊慌无措的看着柳阿继,不知为何一向好说话的她为何突然发难,柳阿继却给她分辨的机会,叫了屋里其他丫头把她拖了下去。 龙有逆鳞,于柳阿继陈禄和姬如就是她的逆鳞,还有…… 姬如虽然一向嘴巴坏,却其实比柳阿继还容易心软,以为那丫鬟是因为和自己吵才受了罚,糯糯地给她求情。 柳阿继被姬如求得心软便松了口,只把那丫鬟打发到别处便算罢了。 此事处理好了以后,姬如见柳阿继还是闷闷不乐,又劝她去院子里赏月吃月饼。柳阿继想着在院子里的话等陈禄回来能早些看到他,便红着脸答应了下来。 虽然不解为何会柳阿继突然脸红,可见她答应了下来姬如还是咧起大大地笑容。 等下人们摆好塌子案台,柳阿继和姬如便披上衣服下楼赏月了,说是赏月可月亮就那么样子也没甚好多看的。姬如看了两眼觉得无趣,又见桌案上摆着酒,便自顾喝了起来。 “姐姐,你尝尝这酒好甜!”自己喝还不够,她又拉柳阿继和她一起喝。 只是这次柳阿继却没答应,自顾拿起一块月饼掰着小口吃,姬如劝不动她便也不劝了,咂了一下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此,陈禄回来的时候姬如已经烂醉了,柳阿继见陈禄回来怕姬如酒醉乱说话,便叫下人把她抬回了房间。 陈禄做到姬如刚才坐的位置,习惯性地又现埋怨姬如:“那个猴儿哪里有些女子的样子?”这才揽住柳阿继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下人们眼尖见王爷还没有进屋的意思,立即给陈禄拿了新的杯子,又斟上酒水放在他面前。陈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这是杏花酒,甜了一些,霓裳你可要试试?” 柳阿继一愣,中秋佳节在夫君的怀里,可夫君叫的名字对她来说却哪般陌生。摇了摇头,柳阿继想赶走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陈禄也只当柳阿继是不想喝,也没说什么,拿了几个桂圆递给她,却没想柳阿继又摇了摇头。 见陈禄不解的看向自己,柳阿继红着脸附到耳边说:“妾吃不得,妾好像应该是有了……” 陈禄一震,手上的桂圆掉到了地上,他惊讶地看向柳阿继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等回过神来,陈禄却还是有些呆愣的问:“有了,有了什么?” 柳阿继脸色又是一红,小声的说:“孩子……” 陈禄突然一用力,把柳阿继拦腰抱起,不顾被碰得掉落满地的酒水水果,一向喜净的陈禄甚至没发现有酒水洒在他的一袍上。抱着柳阿继连转了几个圈,陈禄兴奋的大喊:“阿继,阿继!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自打成婚以来陈禄第一次忘了顾忌,大喊着柳阿继的本名,在月光下笑得像个心满意足的孩子。 “王爷……”被陈禄突然抱起,柳阿继虽然有些惊怕,可听着陈禄的话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深夜,玉树斋里安氏打翻了桌上的东西,看着地上跪着报信的丫鬟,脸色阴冷的问道:“王爷说得是他们的孩子?”当年铭儿出生,作为陈禄的嫡长子,陈禄也只说了一句本王的儿子! 疏影黄昏楼的那个孩子,看来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不能留!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顺便说一下,看到现在的读者大概有这几种: 1男主渣,女主sb,不看了! 2男主渣,女主快虐男主! 3阿继真爱 4棒槌真爱(喂,这个真的有么?) 5单纯看故事 先来说一下这本其实有很多不足,数据也不好,按理说应该砍大纲,“柳氏阿继”这卷也不应该写,应该直接宫斗下就完结。可是棒槌任性的不想对不起阿继,还是想完完整的把她的故事写下来。 所以第二类看文的妹子可以考虑下养肥直接看第三卷。 咳咳咳,然后棒槌今天生日不想码字,所以明天没得更新,给大家请假断更一天。 请零分留言送小红包包,因为棒槌没有rmb,所以红包真的送的很小,还请大家不要嫌弃,就当热闹一下。 请注意:本章请零分留言哦~么么哒~爱你们 ps:不许说我番外水,我自己知道!(鬼脸) ☆、第四十七章归乡人 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向李家沟,前面的老马打了个响亮地喷嚏,咧着嘴露出缺了两颗门牙又参差不齐的牙齿,马车前面坐着满脸胡须的壮汉见了,扯着嗓子喊:“老货你在坚持会儿,前面就是村子了!” 似乎是回应身后男子的话,老马甩了甩尾巴蹒跚着向前面走去,又似乎不满男子的话它闷闷地打了两声鼻哼。 “装什么蒜,这一路走来大多都是老子牵着你,老子比你累得多了!”话虽这样说,这壮汉还是跳下马车走到前面牵着老马往前走。 自打汉子下了车,老马也不叫唤了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 刚走到村口汉子就见从村子里走出一对母女,母亲似乎身体不大好惨白的脸泛着可疑地红色,女儿扶着母亲垫着脚想让母亲能靠在她身上,只是毕竟年龄小身上有背着包袱,女孩衣领已经被汗打湿了,而这对母女身后又跟着一众村民似乎在劝着什么。 汉子停下脚步觉得眼前的情景奇怪得很,他本是这李家沟土生土长的人,只是父母死的早他受村民接济长大,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便离开村子去镇里给人当了学徒,如今有了自己的铺子虽算不上衣锦还乡,可还是拉了满车的礼物看望对他有恩的村民。 这对母女他不认识,可这对母女身后的村民他却每个都认得,又见村民们都面带犹豫愧疚,汉子想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想不清楚他便上去问:“哎呦,这是怎么了?” 只是这汉子走的时候是十几岁的少年,如今回来却是三十郎当的胡须大汉,村民一时都没出来他,见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多少都带上警惕。 “你是哪个?怎么来了我们李家沟?”一个牵着孩子,性格却颇为泼辣的妇人问道。 “大花,我是李成家的炮子啊,这是你的仔?”这叫炮子的汉子却一眼认出妇人,指着妇人手上牵着的孩子问道。 “炮子啊,你怎么这副模样了,对了,你怎么回来了?”那妇人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开心的招呼道。 附近的村名听到故人归来,也都笑了起来正要打招呼,却听有人喊刘娘子留步,转头一看那对母女在众人说话时已经走出几十米,众人也就顾上炮子这归乡客了,连忙都追了上去。 “柳娘子此事万一是误会呢?” “柳先生,他们家不是那样的人。” 李炮子听着村里人一边喊着奇怪的话,一边追赶那对母女,便晃晃悠悠地跑了过去围观。 李炮子跑到的时候已经有村民拦了下来那对母女,村民说:“不管怎么回事,柳娘子你要是现在这个样走了,不就成了我们村民逼死了你们母女?” 是什么误会?李大炮好奇的向一旁的大花打听了起来。牵着孩子的大花面露不忍,却没有犹豫的把事情的从头学了起来。 被拦住去路的女娃娃沙哑着嗓子说:“本来就是有人要逼死我们,我和你们说了你们不信,我娘说了你们也不信,又或者你们信了却不肯为我们两个外乡人做主,我们不走才是真的等死!” 炮子碰上的这对母女,正是清醒过来地柳阿继和陈铭二人。 陈铭话刚说完柳阿继便拍了一下他的头,便咳嗽便和村民解释,说很感激李家村帮了他们母女,只是这个时候不想拖累大家了,只想死前找到孩子父亲,把孩子托付给孩子父亲。 柳阿继一番话说得村民们臊红了脸,怎么帮的?有村民趁着孤儿寡母病重,想谋害人家性命再夺人钱财,他们却顾念着同村之谊不想事情闹大? 当初做主收留柳阿继的李大娘扒开众人,走到柳阿继面前满脸惭愧地说:“柳娘子,四蛋爹娘是不像话,不过到底是我们家亲戚,也没铸成大错不如……” 李大娘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炸开了,李四蛋的叔叔嚷嚷道:“李大娘就算你家当家的是村长,你也不能瞎说啊,什么叫我弟弟弟媳不像话,有什么证据说我弟弟那么做了?就凭着一个外乡的小孩胡言乱语?!” 李家沟亲戚套着亲戚,就算大多数人心里明白是大爱和四蛋他爹娘办了糊涂事,村民此时也大多在这件事上沉默了下来。 那李大娘为难的看着开口叫嚣的村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柳阿继打断。 柳阿继说:“小孩子一时情急胡说罢了,咳咳咳做不得数,谢谢各位的照顾是我们母女不想拖累大家了,麻烦大家让开路,我想带着孩子去找他爹。” 陈铭听见柳阿继说他胡说,愣了一下却没有还嘴。 “既然这小孩子胡说八道,你就应该让他给我家弟弟磕头赔罪。”李四蛋的叔叔自觉今天自己家丢了人,不肯这么轻易的放过柳阿继二人。 柳阿继不想和村里人纠缠,她本来就是强撑着起床的,此时已经眼睛发白什么都看不清了。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别有居心的人眼前,断了铭儿生路。柳阿继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对着村民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替他道歉,还请各位饶了他!” 柳阿继这一跪,一句饶了他让所有的村民心里都像被猫挠了一般,柳阿继当初进村第一天磕了三个响头,是谢村民收留救命之恩,然而如今这三个响头却是求众人饶了他们母女。 被撕破了脸皮,李四蛋的叔叔恼羞成怒地叫嚣道:“你们进村那天你说你们就十几颗铜板,后面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我看你们定是来路不正!说不定是镇上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得了什么怪病,不知偷了那个野男人的银子跑到我们村!” 这不再是泼脏水,而是想要了他们的命! “扶娘起来,咱们走。”柳阿继已经无心多说,只想立刻走。 陈铭恶狠狠地看着村民,自出声一来第一次泛起杀意,他想杀了这些逼他娘的人,敛下目光他听话扶起柳阿继。 只是陈铭刚才的神色已经被村民收在眼底,想到孩子野兽般的眼神忍不住打起了寒颤,李四蛋的叔叔上前一把拉住柳阿继,很省问道:“说清了银子来路,你们再走……啊,你别想讹我!” 柳阿继被他一拽,脚下一踉跄倒在了地上,当下彻底又昏了过去。 陈铭红了眼睛扑了上去一口咬住李四蛋叔叔的胳膊,心里除了同归于尽再没了其他念头。 正当李四蛋的舅舅想把陈铭揪下来的时候,刚刚向大花问清楚事情原委的归乡人李炮子,却推开了前面的村民走到他面前吐了一口水,大嗓门的说:“恶心!”说完他拎起陈铭把他放到地上又说:“看好你娘去,她还没死呢!” 陈铭不知来人是谁,只是听到他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回去守到了柳阿继身边,这个时候小小的陈铭,已经懂了什么叫哭都不哭出来了。 李炮子扫视村民:“他们孤儿寡母的带着钱财不敢示人,有什么不对的?这事我听得明白,不是那家人起了害人之心,还能是这要病死的女人搞鬼?还是一个要死了娘的丫头这个时候要和你们反目成仇?帮亲不帮理,我们李家沟的人情是这样的?!我李炮子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带走这母女去镇上治病,就当帮你们还了这笔孽债报恩了!” 第31节 说罢,李炮子也不管村民反应,把马车上带来的礼物卸在村口,又拉着马车走过来要把柳阿继抱上马车。 陈铭这时候哪肯在让人碰柳阿继,扑上去就咬李大炮,李大炮举起胳膊任由他就那么咬着,皱着眉头看着孩子凶狠的脸。 “说得好听,说不得是你打这母女的主意,要不然怎么会刚回乡连你爹娘都不祭拜就要走?!”李四蛋的叔叔刚刚被李炮子下了面子,见到陈铭的反应冷哼说道。 李炮子根本不理他的嘲讽,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陈铭说:“你看着你娘,要是我害你们娘俩,你就一刀捅死我李炮子!” 说罢,他甩开成铭又去抱柳阿继上马车,陈铭紧紧地握着匕首,直愣愣地盯着李大炮见他把柳阿继抱上马车,自己也赶忙跳了上去。 马车里陈铭挨着柳阿继,近乎疯魔地一直握着匕首对着马车外。 他要保护他娘!谁要害他娘,他就要让谁死! 马车外李大炮又看了看村民村民,叹气道:“那些礼物是我给你们带回来的,你们自己分了吧,真希望我下会回来时,这李家沟还是以前的李家沟。”话音一落他便牵着马车离去。 马车慢悠悠地离去,直到没了踪影,李四蛋的叔叔才又说:“搞什么鬼?!当初就不该收留这些短命的!” “造孽啊,小心报应!” 村民里不知是谁这么念叨了一句。 ☆、第四十八章心病 李炮子带着柳阿继母子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得老马再走不动一步才赶回镇子。把母子二人安置在自己家中,又给老马加好饲料,李炮子便脚不停步的去寻了大夫。 被留下的陈铭却还是不肯马虎,他虽然和柳阿继一直在马车里,却一样一天一夜没合眼,握着匕首的手已经麻了,他却还是不敢放下。像是全世界都是敌人,他却已经不惜一切,也要保护身后的女人。 于是镇里的大夫赶过来的时候,陈铭正握着匕首坐在床上守着柳阿继。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这个满身是灰穿着花裙子的娃娃手里的匕首,大夫二话不说掉头转身就要走。跟在大夫身后的李炮子连忙拦住大夫,磨破了嘴皮子说尽了好话,那大夫才又进来,只是不停地打量着陈铭。 “给我娘看病,你要是救不了我娘,我就杀了你!” 大夫哭笑不得的看着眼角铁青,似乎一碰就能晕倒却一直举着匕首的陈铭,被气得笑了:“小娃娃,你这是想害你娘,还是要救你娘?” 话虽这么说,可刚才从李大炮嘴里知道这母女经历,大夫打从心里可怜这对母女,还是坐到床边为柳阿继把了脉。 虽然这大夫面善举动又怀着善意,可是陈铭还是草木皆兵的不敢放下戒备,直愣愣地盯着大夫给柳阿继看病。 “这娘子早有心病,郁气难消,本来自己想开了便罢了。只是她又糟蹋自己的身子,看看她瘦成这样,别说是场大病,单单是这发热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这娘子是自己不想活了吧?” 大夫说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柳阿继独身带着孩子,按理说即便是为了孩子也不会生出想死的心,又为何要这么糟蹋自己。 “大夫你救救她吧!”李炮子上前两步,看了看陈铭说:“不说别的,可怜了孩子!” “我先给她开一副退热的药方,再开几副调养身子、温养心神的方子,救活她不难。”没等陈铭喜色难耐,那大夫又说:“只是要是她自己不想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李炮子听了想起这娘子当初护着孩子的精神头,又看了看陈铭对他说:“好好劝劝你娘吧,也不知道你们母女俩这是碰上什么事了,你……” 三番两次听到人说柳阿继不想活,陈铭就算不想相信,却也起了疑心。他从头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自打他们逃出浔城以后,柳阿继便一直不肯多吃东西。 浔城逃跑……姬如姑姑以身诱敌……陈铭瞪大眼睛这才发现,也许当初逃出浔城的并不真的算是他们母子二人,他娘人虽走了心却留在了浔城。 姬如姑姑生死不明,他娘……他娘是为了他才逃走的!突变横生丧母之痛,竟让陈铭一路忽视了柳阿继的心病。 自打逃走这些日子以来,陈铭曾和柳阿继提过一次,想打探当日浔城的情况,柳阿继却不肯,如今想来她定是怕听到姬如死讯!陈铭知道柳阿继和姬如亲近,也猜到了她会挂念姬如,以前却从来没想到她会为了姬如起了寻死的心。 陈铭眼睛一亮,惨白的小脸露出近乎妖异的神色,既然他娘会为了姬如姑姑想要寻死,他就有办法让他娘为了他想活! 趁着李炮子和大夫出去煎药,陈敏踢掉鞋子从床外爬到床里,把匕首放到一旁开始一个劲儿地在柳阿继耳边念叨。 “娘,你要是死了铭儿也不活了。娘,你要是……”他不停的在柳阿继耳边重复这句话。 哪怕是逼他娘,他也不能让他娘死了。 果然陈铭的法子起了作用,他刚念叨了一会儿,柳阿继就皱着眉头眉头不停地摇头,断断续续地喃喃:“活……铭儿……活……” 念叨的时间长了,一天一夜都没喝过水的陈铭磨破了嘴皮,他却不管嘴上的刺痛和滴下的血。 有心病的岂止柳阿继一人?从无忧无虑的世子历经打击,小小的陈铭几乎疯魔。 等着大夫和李炮子煎好药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幅情景,李炮子就算是傻也看出了不对头,两步上前捉去陈铭就往地上甩。陈铭则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门,感觉有人捉他,抄起匕首就刺了过去,没有防范的李炮子被陈铭一匕首扎到了手臂。 大夫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受伤的李炮子,走上前去把药碗放到床头,就替柳阿继把脉。 李炮子用另一只手拔出匕首,又惊又气的盯着地上的陈铭,骂骂咧咧地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你这丫头还真下得去手,这匕首可不能再给你了!” 那边的大夫替柳阿继把完脉,看她还不停梦魇般地喃呢,又看了看地上的陈铭说:“你做了什么?你娘的脉象怪得离奇!” 大夫说话的时候陈铭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来有正要扑倒李炮子身上,听到大夫的话他才半路停了下来。 看一眼大夫,看一眼床上的柳阿继,陈铭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陈铭走到床边,大夫怕他突然发狂躲到了一边,现在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对这孩子起了忌惮,能不知道做了什么逼得昏迷的母亲梦魇,又毫不留情的刺伤一个成年男子,这哪里像一个普通的孩子? 却没想到陈铭拿起床头的药碗,自己喝了一口,药汁碰到嘴唇的伤口激得他眉头紧皱。陈铭小声开口说:“对不起,等一会儿我如果没事,我再自己喂娘喝药。” 陈铭那句对不起也不知是对李大炮说的,还是对他娘说的。只是很明显,他以身试药是不相信任何人。 看着一边掉眼泪一边为母亲试药的孩子,大夫和李大炮双双湿了眼,即觉得这小孩多疑得可怕,又不知为何心塞得不得了。 没有在靠近这对母女,大夫拿起药箱让李大炮坐到桌边,开始替李大炮包扎他手臂上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陈铭觉得没有问题了,才一汤勺一汤勺地喂柳阿继喝下,起先柳阿继倒也无事,不过刚喂完药没多久,柳阿继却一口把药都喷吐了出来。 大夫叹了一口气,站在旁边看着陈铭一直掉眼泪,却不再出声转身出去又去重新煎药了。李炮子却不敢走,怕陈铭又生事,只是这次却是李炮子多虑了,自打听了大夫的话又见柳阿继吐了药,他再也不敢胡来,而是用自己本来就不干净的袖子认真地擦着柳阿继脸上的药汁。 等着快煎好药,大夫从厨房走过来叫走了李炮子,和他商量说陈铭的样子不对头,他也给陈铭煎了一碗安神助眠的药,让李炮子一会儿灌着陈铭喝下去。 李炮子答应下来,帮着大夫倒好了药,一起端进屋里放到桌子上,见陈铭还光着脚擦着柳阿继脸上已经不存在的药汁。趁着陈铭不注意一把捉住陈铭的衣领,掰开他的下巴把他拎到桌边,大夫抓紧时机把药灌了下去。 灌完药以后李炮子也没松手,等着大夫喂柳阿继喝完药才把他扔回床上,陈铭打了个滚也不开口吵闹,反而一惊一乍地抱着柳阿继,警惕的看着二人。 两个人都喝下了药,也没吐出来,大夫和李炮子也不再管他们了。 “老夫先回去了,等着关了药铺晚上再过来给这娘子把药拿来。”大夫说道。 “真是麻烦您了,我送你。” 大夫一边走一边叹气,说:“病人罢了,我一个大夫有什么麻烦的,倒是你收留了这么样的娘俩,以后还不知要生什么事。” 李炮子摆了摆手,说:“孤儿寡母两条人命,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倒是多亏了大夫你。”说着二人已经来到门口,李炮子掏出诊金递给大夫,又一再道了谢。 送走大夫以后,李炮子再回去看陈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柳阿继的胳膊睡了过去。一向大大咧咧地李炮子这一天不知叹了多少口气,却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关门走了出去。 如今他的房间被这柳阿继二人占了,他又一天一夜没睡,只好跑到马厮将就了。拍了一下已经累得睡着了的老马,李炮子躺到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也不知如今这天下,是造了什么孽,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实在是可怜的紧……”话还没说完,李炮子就睡了过去。 马厮里一人一马鼾声四起。 过了一会儿,确定李炮子已经熟睡,一道小小的人影才静悄悄地溜到了马厮。在李炮子的怀里翻找着什么东西,本来睡得正熟的老马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人影,便又讪讪地闭上了眼睛扯起呼噜。 直到从李大炮怀里翻出了匕首,人影才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李大炮刚刚关严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人影钻了进去小心地关好了门,又爬上床抱住柳阿继。 摸着胸口'失而复得'的匕首,陈铭叫了声娘。 作者有话要说:  快把自己写哭了!不行,俺要欢快点 下一章就让阿继醒来,早日康复!陈铭小包子也要被治愈呀,不然长大了会神经的! ☆、第四十九章流言 陈铭一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醒来的时候柳阿继一手揽着他,一边对着他露出笑容,陈铭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傻愣愣地盯着柳阿继瞧个不停。 还是在一旁的大夫看见陈铭醒了,却傻乎乎的盯着他娘瞧,笑着说:“怎么样这回你娘醒了,你这娃子可不用再拿匕首捅人了吧?” 原来昨天下午李炮子醒来后就发现了被他收在怀里的匕首不见了,转念一想自然猜到应该是陈铭,趁着他睡着时偷了过去。等着大夫过来送药便一起进了房间去看,果然看见匕首从陈铭怀里露出一角。只是男女授受不清,李炮子也没去拿,还是等到今早柳阿继醒了过来,让她递给了自己。 等着今早大夫来又得的候,李炮子觉得有意思,又把这事学给了他听。李炮子原话是什么,哈哈哈,还好那个女娃子没趁我睡着了把我宰了。 陈铭听了大夫的话,摸了一下怀里没摸到匕首,又看向柳阿继见她气色好了很多,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李炮子端了早餐进来,招呼陈铭下地他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窜下了地给李炮子和大夫磕头,只是这响头陈铭磕得无比心甘情愿。 “多谢二位恩人救命之恩!”休息了一夜清醒过来,又见柳阿继已经醒了过来,陈铭这才确定李炮子和这大夫是真的救了他们。 大夫和蔼地扶起陈铭,只是他突然顿了一下脸色微变,却立刻笑着说:“快去洗洗脸洗洗手,和你娘一起吃早饭吧。” 陈铭回头见柳阿继对他点了点头,这才跑到厨房自己打了水洗脸,等着回来以后又自己喂了柳阿继吃饭,一个劲地劝她多吃些,等她吃完才自己吃了起来。 柳阿继看着陈铭闷声吃饭,眼睛就像是长到了他身上,即欣慰又担心。 早上柳阿继醒来以后李炮子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学给了她,再想到她昏倒之后恍惚听到有人跟她说她要是死了,陈铭就跟着她一起死,柳阿继便猜中了始末。 姬如的事情柳阿继一直放不下,只是一路紧迫的逃命,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起了寻死的心。 柳阿继不怕死,但的确是放不下陈铭,想到陈铭说得可怕的话,她既焦急又不知道怎么劝。即便并非亲生,可哪个父母不会走在孩子之前,又有哪个孩子会因为父母死了而不想活?陈铭起了这样的心思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几个人吃好饭,大夫便和李炮子去煎药,陈铭也主动收拾了饭碗,陈铭洗完碗回来以后,柳阿继拍了拍床边叫他过来。 怜惜地摸了摸陈铭的乱发,柳阿继一边开口一边咳嗽了起来:“铭儿,你放心娘不会死的,娘还要活着看你娶妻生子呢。” “娘,我知道了,你别说了!”陈铭看柳阿继咳得难受,不想让她再开口说话。 “铭儿,咳咳咳,你放心娘一定会护着你,等娘好了以后……” 陈铭打断柳阿继的话,说:“我不用娘护着了,我要护着娘,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他说得激动,却说了两句就又开始掉眼泪。 柳阿继摸着陈铭的头,却开始笑,把头靠在陈铭小小地肩膀上轻声说:“怎么,穿上裙子铭儿还真拿自己当女娃娃,动不动掉金豆豆?”诸事不顺大难当头,却没人能知道柳阿继此时心中何等痛快,就连她自己也是说不清的。 未为人母又怎么会清楚这种感动? 她养育两世的孩子,终于成了一个男子汉。哪怕小小的身子还不能顶天立地,却已经知道了要保护她。 “娘你取笑我,你胡说!”被说成姑娘陈铭羞红了脸,就连眼泪都忘记留了,抹了抹脸声音大了起来。 “咳咳咳,娘胡说,是娘的不是。” 看见柳阿继认错,陈铭却又不肯了,脸上红晕还没下去羞哒哒地说:“娘没错,娘才不会出错!是铭儿不对,动不动就哭……跟个丫头似的……”说到后面陈铭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就连脑袋都羞得差点埋进胸前。 等着李大炮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见这母女正笑着互相打趣,忍不住自己也笑了。他走上前把药碗递给陈铭,让他喂柳阿继,说:“大夫煎好药已经回去了,我也要出门做生意了,下午大夫还会过来煎药。吃房里我买好了米粮,女娃娃会做饭不?会做你就自己给你娘做饭!你好好看好你娘,算了,就算我不说,你这个疯女娃也会看好你娘的。” 虽然相识不过两三天,陈铭现在看李炮子这满面胡须的脸,已经顺眼多了。点头应了下来,心里却好奇这李炮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不说别的就是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和这破败的小院子也不像是个做生意的。 李炮子却不管陈铭的好奇,交代清楚就转身走了,他自己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柳阿继没醒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醒了李炮子就算呆在屋子里也觉得坐立难安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女人孩子相处。 等着李炮子走了以后,陈铭又上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中午又做了饭,就怕柳阿继一会儿空着肚子喝药。 第32节 等着娘俩吃完午饭,大夫来了以后也没多客气,说自己没吃午饭便翻出娘俩留下的剩饭吃了起来,吃完以后摸着肚子,这才起身去给柳阿继煎药。 看着柳阿继喝完药,陈铭一副小主人的模样送走了大夫,又开始屋里屋外的打扫了起来,最后还烧了水自己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另一条花裙子。重新打了一盆水,又给柳阿继擦了脸,甚至还帮她擦了手脚。 陈铭这样懂事,柳阿继却五味杂陈。前生今世,陈铭一直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柳阿继心里觉得陈铭不应该受这样的苦,哪怕不知世事也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陈铭却反过来安慰她,说只要和娘在一起并不觉得是吃苦,反而想起以前王府的日子,自己太不懂事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月余柳阿继总算是能下地了。 这期间,大夫也不止是大夫了,大夫姓莫,自说自话说自己本来是个名医,后来年纪大了才来这镇上养老,非要收下陈铭当个女徒弟。 柳阿继当时听得分明,从莫大夫嘴里的'女徒弟'三字之中,听到了他玩味地意思。 只是相处的久了也知道这大夫虽然看出了陈铭的男儿身,不但没有点破也没生出什么恶意。见陈铭自己没有拒绝,想着万一以后回不了京城,陈铭也能有一门手艺傍身,柳阿继便答应了下来。 虽说给了莫大夫当徒弟,可柳阿继下不了地,李炮子又每天要去卖肉,是的,李炮子嘴里的生意就是卖肉!他在镇上的市集开了一家肉铺。陈铭也分不开身,等到柳阿继能下了地,这才去药铺和莫大夫学习。 不想一直这么打扰李炮子,柳阿继和他道了谢说要搬出去,又把近来的药费给了他。李炮子也没多说什么,闷声不响地接过银子,第二天却在隔壁租了一个房子给他们二人。 没等柳阿继拒绝,李炮子便说:“这里离市集近,莲蓉那丫头每天去药铺的时候还能和我搭个伴,我收摊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把她接回来,不然她一个小丫头每天晚上回来不也危险?我们也算有缘,当了邻居岂不好?” 柳阿继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只是又拿了房租坏给李炮子。 柳阿继下了地,也不用每天再吃药了,虽然人还是瘦了些却精神了起来,便帮着打理家里的事情。李炮子给她们租的房子也不大,两间睡房一个院子收拾起来也不累,因为感激李炮子便不时替他打扫,算作是报恩。 两家人走得近,又是孤男寡女一来二去,这不大的巷子街坊四邻嘴里竟传出了流言,说柳阿继明明相公未亡,却和李炮子有了一腿。李炮子也是偏偏找个一个带着孩子的,非要当什么便宜爹,还上赶着得紧。流言一起越传越不靠谱,也越来越难听。 只是这留言传到了柳阿继和陈铭耳朵里,母子二人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柳阿继当初同意住到李炮子隔壁,就已经事先想到无论他和李炮子走得远近,这样的情况都会有人胡说八道,倒也不是那么在意。反倒是陈铭听了,如同炸毛的公鸡见到谁都想咬一口,一听见有人乱传话就冲上去解释。 等着第二天一早,李炮子敲门找陈铭一起出门,陈铭再见到李炮子就连眼神都不对了。 李炮子心大倒是没发现他不对头。 “我爹在战场保护我陈国大好河山!”走到一半陈铭见李炮子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嗯。” “我娘特别爱我爹!” “嗯。”李炮子转过头奇怪的看向陈铭,奇怪的问道:“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了,发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愿意把李炮子打成李大炮哈哈哈哈……双更双更,晚上八点更下一章 脑洞: “我爹在战场保护我陈国大好河山!” “他在和他亲哥哥争皇位而已。” “我娘特别爱我爹!” “并没有。” ☆、第五十章通缉 陈铭停下脚步瞪着盯着李炮子,见他对自己装傻便觉得有些委屈,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李炮子虽然算不上亲近,却也是有了感情。 其实李炮子倒不是装傻,他是真傻。每天早出晚归根本没注意过那些流言,见陈铭停下脚步,他也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陈铭。 陈铭见李炮子还是不肯说,气得一跺脚自己跑了。 李炮子傻了眼,只是他们已经走到了市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自己又赶着开铺子,便想着晚上再找陈铭问个清楚。 只是等着晚上李炮子收了铺子去接陈铭,药铺的伙计却说他陈铭已经先走了,李炮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着回了家怎么寻思都不是个滋味。给老马又加了一把饲料,就开门去敲隔壁柳阿继家的大门,等着柳阿继开门把今天的事情给她学了。 听李炮子说完,柳阿继笑了笑也不说什么,而是让开大门让李炮子自己进去和陈铭说。 李炮子刚进了门,柳阿继便看到有两个附近住的妇人,一边看着她一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对那两个妇人笑了笑,柳阿继门也关敞着大门坐在院子里摘菜。 那两个妇人见柳阿继对她们笑,愣了一下,一溜烟地连忙钻回了自己家。 陈铭本来坐在柳阿继房里看书,一看见李炮子进来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面走,李炮子也顾不得避嫌了,想着毕竟陈铭年龄小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问:“娃子,是我得罪你了?我这人心大,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陈铭听李炮子这么说一时也摸不清楚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下就更开不了口了。 “什么事情,娃子你倒是说清楚啊?!” 陈铭涨红着脸,想说难听的话话,可是一想到李炮子为他们娘俩做的事情,又咽了下去。他虽然是个孩子,却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也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你不知道外面的传言?我可和你说,我拿你李炮子当朋友,你可别打我娘的主意!”憋了半天陈铭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李炮子放开了陈铭的衣领,念叨了一句:“谁和你个丫头片子是朋友。” 陈铭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憋得更红了,挥起拳头就打了李炮子一拳。他刚才说的是真心话,相处得久了,他是真的拿没心眼的李炮子当朋友,没想到听李炮子的语气却像是瞧不起他。 陈铭年纪小一拳打过去,李炮子连躲都没躲,不疼不痒地说:“你个小丫头,我就是拿你当自己娃娃看,你要是个男娃儿我倒是认你个忘年交,可你个女娃娃乱说是我的朋友,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铭正要反驳,却听李炮子又开口。 “至于你娘的事情,是有人传闲话?这是我的不是,没想到会给你们娘俩惹上是非。不如我认你娘当个义妹吧?这样就不会有人乱说了,也方便我照顾你们!”陈国一向对结义之事格外看重,一世兄弟便是真的兄弟,若李炮子当真认了柳阿继当妹子,倒也真的不会再有人传什么瞎话。 “谁要你照顾!”陈铭听了倒也赞成,只是小孩子放不下颜面,说了一句就又跑了。 李炮子也不和陈铭一般见识,事情也问清楚了他到也不去追陈铭,而是到院子里和柳阿继把刚才的话学了。 “哪里是李大哥的不是,倒是我们娘俩连累了你。”柳阿继叹了一口气,也没说答不答应结义之事,反而说:“莲蓉这孩子是同你亲近,才这般口无遮拦,还望李大哥你不要同他计较。” 李炮子笑了笑,却因为满脸的大胡子显得又些狰狞:“怎么会,那丫头还说拿我当朋友,要是她是个男娃娃,我炮子还真愿意结交这么一个忘年交,小丫头狠得很。” 柳阿继闻言也是一笑,只是她笑的自然和李炮子笑的原因不同。 送走了李炮子以后,柳阿继关好门上好门锁,就去了陈铭的房间找他说话。 陈铭其实刚刚一直趴在门口听柳阿继和李炮子说话,见柳阿继走进来不由得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娘。 柳阿继做到陈铭身旁的凳子上,盯着他看却不说话。 陈铭被她看得毛了,怕她生气连忙道歉:“娘,是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柳阿继问。 “我不应该那么和李炮子说话。” 柳阿继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陈铭问他:“你是觉得李炮子对你好,还是街坊邻居对你好?” 陈铭顿了一下,却还是回答:“李炮子,我不喜欢那些说娘坏话的八婆,她们根本是瞎说。” “那为什么李炮子对你好,你却要难为他?你知道街坊瞎说,却还是半信半疑,拼命解释?” “娘!我没有信,娘才不是她们说得那样的人!” 柳阿继也不和陈铭争辩,而是说:“铭儿,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可大多都不过是普通人。坏人你要防着,但有人全心对你好,你又怎么能不心怀感激?”虽然陈铭说拿李炮子当朋友,可柳阿继知道陈铭毕竟还是随了陈禄,薄情而又多疑。 自打相识以来李炮子并无丝毫越矩之事,陈铭自己清楚,可是听了外面的传言还是怀疑他打柳阿继的主意。 陈铭听了柳阿继的话虽然委屈,却还是认真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说完以后柳阿继没有久留,而是留下陈铭独自己想透。 等着第二天一早,陈铭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到了饭桌上,他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怕柳阿继不开心,便讨好地和柳阿继说:“娘,师傅夸我聪明,答应今天给我赏钱,我今天下午请了假,你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吧。” 柳阿继倒是没追问昨天的事情,想着陈铭的两条花裙子都旧了,想再给他买两条便答应了下来。 陈铭见状本来乱扒青菜的筷子飞快地动了起来,一边把饭菜往嘴里塞,还能一边咧着嘴角笑。 “慢点吃。”柳阿继怕陈铭呛到,便开口劝他。 吃完饭以后,陈铭也没等着李炮子来找他,反倒是放下筷子自己去敲了李炮子家门。 李炮子见了陈铭,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回头跟马厮里的老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陈铭走了。 见李炮子这般反应,陈铭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走到半路陈铭正要开口,李炮子却突然指着一个梳辫子的姑娘,对陈铭说:“你看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大,两条辫子多好看,你偏偏只疏个发髻,也不知道让你娘给你编个个辫子。” 陈铭黑着脸,直到二人分开也没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在药铺吃完午饭,柳阿继如约过来寻了陈铭,和他一起逛街。虽然对柳阿继一直执着于给他买花裙子不满,可是能母子悠闲地一起逛街,陈铭还是很高兴。 直到走到快到城门口的地方,见有人拿了黄榜去贴,陈铭才变了脸色拉着柳阿继就要离开。 柳阿继却摇了摇头,领着陈铭走进了,站在人群里看那黄榜。 黄榜上分别画着一个雍容地年轻妇人,和一个一脸神气的男童,标明分别是陈王侧妃,和陈王世子。上面写着举国通缉,有抓到这儿人者赏黄金万两,封侯登殿。 旁边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大多说这黄榜贴了几个月了,也没抓到人应该是早被陈王救走了,或是死在荒山野岭了。 任谁也没想到黄榜上的两个人,一个瘦得几乎变了个模样,一个换了女装从世子爷变成了爱穿花裙子的女娃娃,而且这二人正站在人群里围观自己的通缉令。 “娘,我们走吧。”陈铭拉了拉柳阿继的手。 柳阿继点了点头,也没有了再逛的闲心,和陈铭直接回到了家中。 当天夜里,陈铭抱着被子进了柳阿继的屋子,说让她不要怕,自己会保护他。柳阿继哭笑不得,劝了陈铭,直说自己不怕,那通缉令上的画像虽然神似,只是他们二人早就没了当初的气派。只要不是见过他们的人,谁也认不出的画像上的人是他们,这才劝了陈铭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八百余里外,陈禄在军营中一把摔了手中密函,口中斥骂道:“废物,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女人一个小孩都找不到!” 跪在地上的暗卫一激灵,生怕被主子的怒火牵连。 陈禄身边的大太监常玉喜劝道:“王爷息怒,这个时候咱们的人还没有消息,说明太子的人也没找到娘娘和世子的消息!王爷,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当日浔城之难,常玉喜正巧和暗卫在一起,而太子的人马一直冲着柳阿继几人去,倒叫他跑了出来还顺利的同陈禄汇合。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日双更,希望能坚持下去,要是坚持不下去,你们也不要骂我哦~ 求收藏作者专栏,么么哒 ☆、第五十一章战起 陈禄听了常玉喜的话,非但没有消气反倒如同火上浇油,怒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他指着常玉喜骂道:“我当你是个衷心的,没成想你却仍下主子自己跑了!”陈禄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却控制不住,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让他在意,失踪的那两个人正是唯二。 “是小的贪生怕死,求王爷重重责罚!就算是要了老奴这条命,老奴也心甘情愿!”常玉喜也不辩解,跪地求罚。虽然那日就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出柳阿继和陈铭,事后常玉喜也一只懊悔,若不起想着给陈禄传消息,后来又知道那二人死里逃生,常玉喜早有了殉主的心。 正说着,外面有人禀报,说京城里传回了消息。 “进来!” “王爷,李贵妃娘娘的墓被太子掘了!尸首被挂在城头!”传信的将领进了营帐,目不斜视地跪在地上禀报,身上却抖成了筛子。 咚隆一声陈禄掀了桌子,将领口中的李贵妃正是他生母! “去他娘的太子!陈澈这个谋朝篡位的畜生,本王定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陈禄喊声凄厉,双眼通红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营帐里除了陈禄,众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妻儿失踪生母被人掘坟挖墓,谁也不敢这时引起陈禄的注意。 第33节 “王爷!八百里急报!”营帐外却又传来急报。 “报!本王到要看看陈澈还能干什么?!” 有一个将领进了营帐,却是呈上了一封密函,陈禄打开看了两眼,就冷笑道:“老十一这是怎么了?当日他和太子连手逼宫,今日却说要归顺本王?” “禀王爷,禹王不顾太子反对,三日前杀了舜王妃,要立……姬如郡主为妃!如今反贼陈澈把郡主关进了天牢!”说道姬如的时候,带回密报的将领一顿。 “没想到老十一却是个痴情种子。”陈禄话这样说着,心里却压根不信。姬如是个什么东西,这才多长时间,老十一会为了她背叛太子? “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给老十一回信,本王要看看他的诚意!传令下去,立即起兵,不杀陈澈,本王誓不为人!” “是!” 陈禄一声令下除了常玉喜,众人都退了下去。 瘫坐在椅子上,陈禄叫常玉喜起身,声音里满满的疲惫:“陈澈动用了各个州府的力量,撒网追捕阿继和铭儿,他们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是无知稚子。常玉喜,你是看着本王长大的,你说,若他们母子落到陈澈手里本王要怎么办?” 虽然陈禄让常玉喜起身,常玉喜却还是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说:“王爷,世子是稚子不假,娘娘却非寻常女子。不然,当日太子逼宫,又后来浔城之难娘娘若是普通女子,又怎么会逃出生天?”常玉喜话里安慰陈禄,自己却泣声不止。 “你起来吧,本王不会杀你的。自打本王记事,你就在本王身边,这些年来你不知救过本王多少次。常玉喜你记得,本王活,你就活,只是若铭儿和阿继不在了,你不要怪本王无情。” 常玉喜这才起身,说:“王爷,老奴对不起您!” 陈禄却没再多说,只是让常玉喜通知暗卫,全力寻找柳阿继和陈铭。 抚安初年十月十七,陈王凭着禹王传来的布兵图一路势如破竹,兵临京南城,于京城距离不过二百里。 话说柳阿继和陈铭,自那日看到黄榜起,娘俩的生活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只是柳阿继怕有人看出陈铭是男孩子,便不只给他穿花裙子,更是变着法子的给他梳各种适合小女孩的辫子,拈花入鬓扫眉点唇。 柳阿继成日里给陈铭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引得附近街坊有人去家里提亲,想要订了这漂亮地小姑娘给自家当儿媳妇。 遇上有人提亲,柳阿继也只说孩子年龄还小,客气的推拒就算了。 可是陈铭却成日里黑着脸,只是看着柳阿继忙活着给他买首饰,琢磨着给他梳什么发式分了心神,人也开朗了不少。便不敢和柳阿继说什么,就当哄她娘开心了。 不能和柳阿继发火,这火气自然就撒在别人身上了,莫大夫是他师傅,陈铭自初蒙便学了尊师重道自然不会和莫大夫发火。店里的学徒伙计看他年纪小,又一向不大和他说话,最后倒霉的也就是和他亲近又好脾气的李炮子了。 说也奇怪李炮子长得膀大腰圆胡须横生,却对陈铭言听计从不像是拿他当后生晚辈,倒像是拿他当祖宗供着,任劳任怨就算被挤兑也从不还嘴。 旁人问起来,李炮子也只说对陈铭莫名亲近,不过是当成后生晚辈一样。可李炮子自己清楚,他自幼父母双亡,那日初见陈铭他父亲生死不明母亲重病在身,便不自觉得拿他当了小时候的自己,想他活得顺心如意。 陈铭以前一直被人捧着,但经历了这番波折,也知道了李炮子这番情谊贵重,作了两天也就不好意思了。等着李炮子去药店接他,趁着没人的时候连着上次的事情,一起跟李炮子道了歉,又邀他到家里吃饭当作赔罪。 回了家里见柳阿继正在院子里晾衣服,陈铭便把这事和柳阿继提了,柳阿继应了一声就要去忙着做饭,陈铭却拉着她说:“既然是我给他道歉,自然是我下厨,不可劳烦娘亲。” 柳阿继点了点陈铭的鼻子,哭笑不得:“你下厨是给人家道歉,还是惹人家嫌弃?”虽然这些日子陈铭学会了做饭,只是哪怕是柳阿继这个当娘的,都不敢恭维他的厨艺。 “娘!”陈铭抱着柳阿继的胳膊撒娇,不依不饶的卖弄自己的厨艺。 柳阿继被他缠得没办法,却还是不肯让他进厨房,她病着的时候也就算了,如今身子好了又怎么会让陈铭干这种活?最后被陈铭缠得没办法了,柳阿继只好打发他去找莫大夫。 “既然要请你李叔吃饭,应该也叫上莫大夫,人多了也当热闹,再说我们也应该谢谢莫大夫对你的照顾。” “李炮子才不是我叔呢。”陈铭一脸嫌弃地念叨了一句,却也想着应该请莫大夫一起来,莫大夫年事已高又孤身一人,陈铭之前就想过以后一定要孝敬莫大夫。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个道理他是不会忘的。 “我那我走了,娘你把门锁好了!等着我回来直接去叫李炮子,你一个人在家,可万万不能放他进来!”陈铭下了决定,却还不忘嘱咐柳阿继。 “叫你李叔一起去找莫大夫,这天都晚了,你可不许自己出门!” “哦。”陈铭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转念一想李炮子跟他一起,就不会自己先来他家了,又扯着嘴笑了起来。 柳阿继挂了一下陈铭的鼻子,笑他人小鬼大。送他出了大门看着他敲了李炮子家门,等李炮子开门打了声招呼,目送二人离去这才锁好大门。 等到请好了莫大夫,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几个人便没有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吃饭,而是点了蜡烛把饭菜端进了屋子。 莫大夫自己打了酒,和李炮子到上边吃边喝,自然没了食不言的忌讳。 酒过三巡,莫大夫突然和李炮子说:“如今这世道乱,你自己可小心着点。” 李炮子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红着脸摆了摆手。 莫大夫见了有说:“你可别不当回事,如今陈王起兵已经打到了京南,现在官府正四处抓壮丁招兵。你这年轻力壮的,家里又只有一个男丁,我估摸着没几天就有人找到你家。” “那正好,等我李炮子当了兵,混个将军当当还愁娶不上媳妇?” 李炮子不以为意,陈铭却听到陈王二字,就听得得直了眼睛。 “父……” 陈铭刚说个一个字,柳阿继就抓住了他的手,李炮子奇怪地看向陈铭,问:“丫头你说什么?” 陈铭当即反应了过来,起了一身冷汗,吱吱呜呜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阿继插不上嘴,握着陈铭的手微微用力,陈铭这才冷静了下来,看着李炮子说:“你要是去当了将军,谁送我去药铺?” 李炮子一拍脑门,这才说:“是我糊涂,忘了这茬!” 莫大夫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陈铭,又看了看柳阿继,最后才对李炮子说:“你当眼下是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么?” “不过眼下边关战乱不断,为了那个位置。”顿了顿,莫大夫指了指天,又说:“这两兄弟又打了起来。” 又说了几句,酒菜过后莫大夫和李大炮就告辞了。 陈铭跟着柳阿继送走了二人,关好门又同柳阿继回了房间,便亮着眼睛兴奋地和柳阿继说:“娘,父王在京南!我们去找父王吧!” ☆、第五十二章杀人 他们距离京南城几百里路,一路艰险自不用多说,却不是不能去的,只是柳阿继根本就不想此时去找陈禄。 若陈禄如同前世一般胜了太子得登大宝自然是好,只是万一陈禄战败只会牵连陈铭,还不如观棋不语胜负分明时再做决定。更重要的是即便陈禄得胜,柳阿继也不想再回那个皇宫了,只想个办法送陈铭平安回去,自己浪迹天涯了此残生。 陈铭一向敬重他父王,柳阿继不知道怎么和陈铭说。 “铭儿……” 柳阿继刚一张嘴,陈铭就从她的神色中看出柳阿继和他想得不同,于是陈铭打断了柳阿继的话,问道:“娘,我们是父王的妻儿,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父王身边么?” “自然应该,娘是怕贸然前行打草惊蛇,反坏了事情。”柳阿继摸了摸陈铭的头,拉他到椅子上坐下,想了半响也只有这么说。 陈铭不在言语,只是垂头丧气地默默地点了点头。 柳阿继看他这副模样,虽然心疼却也不会在这样的事上让步。 “再等等,等你父王大胜,你就能见到他了。”这安慰地话说出来柳阿继自己都觉得无趣,却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 陈铭板着一张小脸,也不反驳木呆呆地点了点头,就要告辞回自己房间睡觉。 柳阿继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事也不拦他,轻声细语地劝了几句就放他回去了。 自打这日起陈铭便每日神不守舍,柳阿继看得发愁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李炮子平时没事带着陈铭出去走走散心。 却没想事情没过几天,陈铭居然自己跑了。 起先李炮子过来敲门,说是没在药铺接到陈铭,莫大夫也不在,药铺的伙计只说陈铭下午就回家了。李炮子觉得奇怪,因为担心便一路急跑了回来,问柳阿继陈铭是不是已经到了家。 柳阿继听完李炮子的话脑袋就是一晕,陈铭根本就没回家!柳阿继即担心陈铭被太子的人捉去,又担心他出了意外,转念一想陈铭这几天的反常,柳阿继顾不得回李炮子的话,转身就往陈铭的房间跑。 不用柳阿继多说,李炮子也看出了不对,跟着柳阿继一起进了屋子。 果然翻找一番,柳阿继就在陈铭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他留下的书信,陈铭的信写得并不直白,柳阿继却看得清楚。 陈铭说自己去去找他爹,等找到他爹就一起来接柳阿继! 柳阿继看过信浑身酸软几乎站不住,伸手扶住床头信便从指尖落下。 李炮子上前捡起了信,只是他只识得几个字看不明白,便问柳阿继:“柳娘子,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你可……” “他要去找他爹,自己走了……”柳阿继喘了一口气,便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看了陈铭的信,此时柳阿继就连亲手掐死陈铭的心都有了,她当陈铭如亲子,陈铭却一点都不懂她。他就这么一个走了,和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只是,哪怕恨得要碎了牙,他们母子可以一起死,她却不能让陈铭一个人生死不明。 李炮子当下也明白过来,跑上前拦住柳阿继说:“柳娘子你先别急,等我去牵了马,我们一起去找,丫头年纪小走不远的!” 只要能找到陈铭,柳阿继也顾不上麻烦李炮子了,点了头等他牵了马出来。二人便上了马往城外疾驰而去,不管陈铭想走哪条路他都要先出城。 李炮子养得老马很是有些灵性,像是知道事情紧急,全然没有了往日懒散,四蹄飞驰带起一阵灰尘。 一路去了城外柳阿继和李炮子沿着官路寻找,既不敢走得快了怕错过陈铭,又不敢走得慢了耽误了事情。如此行了十余里路,天已经黑得彻底,身旁也没有了人烟,正当柳阿继心急如焚的时候,却突然从前面的树林里听到了陈铭的喊声。 “滚!你们快滚,不然我让我爹我娘杀了你们!”陈铭似乎遇到了什么人,声音凄厉又惊恐万分。 李炮子也听见了陈铭的声音,一手拉了马缰一手上前捂住了马嘴,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自己先下了马又把柳阿继拉了下去。二人一番动作说不出的默契,在这样安静的夜里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二人把老马留在路上,小心地往前面的树林里走去,走了百余步二人就又听到了声响,只是这回却不是陈铭的声音,而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妈的,这丫头怎么和泥鳅一样滑?胖老三你拦住那边,小心别让她跑了!咱们快点,我总觉得刚才听到了什么声音。” 夜色里隐约看见前面不远,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围了陈铭在中间,每当有人想扑上去的时候陈铭就会闪到另一边,起先三个人如同猫抓老鼠一样也不心急,时间久了就有人不耐烦了起来。 此时那三人都紧盯陈铭,因此没发现黑暗中的柳阿继和李炮子,李炮子松开拉着柳阿继的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怀里掏出匕首,便向那边悄悄走了过去。 柳阿继知道李炮子这是想让她留在原地,只是她并没听,而是跟在李炮子身后也走了过去。李炮子回头看了一眼柳阿继,却没再做什么又转头走了过去,柳阿继拔下发上木钗,把手掩入衣袖之中。 那边三个男子已经和陈铭绕得烦心,商量着一起扑过去捉了他。也正在此时,李炮子已经走的近了,趁着三人上前一脚踹倒了其中一人,匕首横过去又逼退了两人一把把陈铭拽到了身后。 陈铭闭着眼睛也没看清是谁拉他,反而一口咬住李炮子的手腕,李炮子一甩把陈铭甩到了柳阿继怀里。 “娘!”闻到熟悉的味道,陈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叫了出来,再一抬头果然见自己在柳阿继怀里,顿时大声哭了出来。 柳阿继第一次没在陈铭哭的时候安慰他,而是一直看向李炮子那边。被李炮子踹倒的那人,被同伴拉了起来,见来人是一男一女,又手上只有一把匕首他们倒也不怕,反而叫嚣了起来。 “哪里来得不识相的,居然敢踹爷爷我!”之前被踹倒那个人恶狠狠地盯着李炮子,顾忌他手上匕首这才没有上前,而是从地上顺手捡起一个树枝朝李炮子扔了过去。 李炮子歪了歪头躲过树枝,一双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那三个男人。 “瘦子你急什么急,没见又来了一个小娘子?哎呦,瞧这身型可真年轻,不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呀!等我们哥几个乐呵了卖到窑子里,肯定能比之前那些娘们多卖几个钱!”中间的人却拉住同伴,笑嘻嘻地盯着柳阿继瞧。 “柳娘子,你带着丫头先走!”李炮子没有武艺不过仗着一身力气和手上的匕首,并没有自信以一敌三,见他们对柳阿继起了歹心便叫他们母子先跑,这个时候也只能能跑一个算一个了。 “跑?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我们兄弟几个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 话音刚落个人上前围住了他们,李炮子见没了退路,不由得咬紧牙关,心里已经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胖老三一起上,把这个拿着匕首的汉子治住,瘦子你看好那对母女,别让她们跑了!”说着其中两个人扑上去和李炮子扭打一团,李炮子虽然手上有匕首,只是到底对方人多还是落了些下风。 而被叫瘦子的那个男人则一脸奸笑地走向柳阿继,柳阿继一手揽着陈铭一边往后退,没走两步身子就撞到一个树上。 眼见着避无可避,瘦子已经到了一步之遥,柳阿继突然出手,把一直藏在袖中的木钗扎进了他眼中! 瘦子一只手捂住眼睛吃痛的惨叫起来,一手慌乱之中抓住了柳阿继衣襟,柳阿继也不肯作罢,用力抽出手中木钗又往男人喉咙扎去。 第34节 木钗不吃力扎不进男人皮肉,瘦子却痛地收回了抓住柳阿继的手,捂着喉咙要抢柳阿继手上的木钗。柳阿继也不和他抢,松了手就向男人另一只眼睛抓去,竟是要空手挖了他另一颗眼珠! 瘦子又痛又怕闭上眼睛向后仰倒在地上,柳阿继有了逃跑的机会,她却不跑反而扑倒瘦子身上紧紧扼住他的脖子,想要活活掐死他。只是瘦子毕竟是个男人,缓过神来闭着眼睛扒开柳阿继的手,胡乱在她身上踢踹着。 柳阿继不敌被他踹开,身上没了人,瘦子睁开了好不容易保住的眼睛,却看到眼前砸下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头。 “啊——!!” “叫你打我娘,叫你打我娘!”陈铭举着石头,不知道累一样狠狠地往瘦子脑袋上砸,直砸到他头颅干瘪鲜血四溅也不停手。 一个壮年男子竟然不过片刻就惨死在柳阿继母子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把我家阿和柿子继写得太可怕了,捂眼哭…… ☆、第五十三章善后 柳阿继从地上爬了起来,见陈铭还在不停砸着死人,拽过陈铭就是一个耳光。陈铭被打得头昏眼花,他起先就用石头砸人砸得傻了,又被柳阿继这一记耳光打得蒙了。 柳阿继却也顾不上陈铭,见李炮子还和那两人扭成一团,捡起地上陈铭刚才用的石头,就想上前帮忙。 柳阿继这边声响刚才闹得太大,三个人虽然打成一团却难免注意,本来那两人是占了上风的,可是看到柳阿继举着石头走过来,他二人却忍不住心颤。 他们有自信对上李炮子这个大汉,却这对看起来柔弱可欺,实则丧心病狂的母女感到恐惧。 “瘦子死了!那女人和小孩是疯的,卖不出去!我们跑吧!” 没等柳阿继走过来,身型较胖的男子就再也忍耐不住喊了起来,说完他也不等同伴反应松开李炮子,转身就跑向黑暗中。要是再不跑他也会死,逃跑的胖子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么说。 余下那人见状也想跑,李炮子却不肯,大叫一声把他按在了地上,柳阿继跑上前便学成铭嗙的一声把石头砸到了那人头上,只砸了两下人就断了气。 “追么?”看着黑暗中胖子刚刚逃走的方向,柳阿继问李炮子。 柳阿继问话的时候陈铭也跑了过来,他一身血却乖巧地像只兔子,安静地坐在柳阿继身旁,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 李炮子送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说:“不追了,追他做什么?我看他是不敢回来了。” “怕他报官。” 如果官府追查,他们母子岂不泄露了踪迹? “他们作恶再先,我看他是不敢的。”李炮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如此说道。 柳阿继虽不认同李炮子的话,可是李炮子既然不想,她自然也不会一个人去追。她学着李炮子坐到地上,喘着粗气这才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想来是刚刚被那人打的。 “娘,我知道错了,你比生气了。”陈铭靠着柳阿继道歉,只是不管他怎么说,柳阿继就是不开口理睬他。 被人围堵时没有哭第一次亲手杀人时没有哭,陈铭此时却被柳阿继的态度吓得哭了起来:“娘,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别哭了,你是想引人过来?”柳阿继哑着嗓子子斥了陈铭一句。 陈铭闻言先是愣住,随即闭嘴屏息再不敢再发出声响,只有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柳阿继身上一般。 休息了一会儿,李炮子叫上两人把地上的两具尸体旧地埋了,说是埋他们手上没有工具不过是就地取材,不管是树叶树枝还是地上砂石草草在尸体上盖了一层。 弄好以后李炮子借着月光看着柳阿继二人,只见他二人披头散发不说,一身黑红地鲜血让人不忍直视。移开目光,李炮子说:“找个地方洗洗吧,这个样子回不了城。” 柳阿继母子刚才下手之狠,岂止镇住了坏人,就连李炮子见了二人死状,心里都被吓得不轻。 李炮子并不后悔帮这对母女,只是难免被二人所做所为吓到了,怎么会觉得女儿疯?分明母女俩都是疯子! 李炮子心里暗沉,也许最初柳娘子病好,他就不应该多事留她们,这样的母女哪里用他担心被别人害了? 柳阿继并未曾注意到李炮子神色,一番忙活她已经几乎站不住脚,被陈铭扶着才勉强站住。陈铭也累得没了力气,却还是暗自咬牙使出吃奶的劲扶着柳阿继。 三人无心久留,李炮子带着路回到官路寻了老马,老马却被柳阿继和陈铭身上的血腥气吓得半死,还是李炮子安抚了半天,三人才上了马。 一翻下来一行人一身是血,只有李炮子身上好些,却也不敢直接回城,也不敢继续走官路。 李炮子找了远处一座池塘,让柳阿继二人洗掉身上血迹,月光下生了火,他背对着池塘替她们守着。 柳阿继并未迟疑,先洗掉了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就脱下外衣洗了起来。等着自己洗好了以后,她又拿过陈铭手上的衣物,沉默地洗了起来。 陈铭不想麻烦柳阿继,只是任他在一旁不停叫着她,柳阿继也不说话。她像是一直倔强的鹌鹑,即不肯轻易原谅陈铭,又不能放任他不管。 陈铭叫了半天又是道歉又是赔罪,见柳阿继还是没有反应,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气急了,便低下头不再多说话了。 洗完衣物以后,柳阿继把还湿着的外衣穿了上去,却只让陈铭穿着里衣不让他穿湿的衣物,他毕竟年纪小即便是被人看见也不会太过注意。 李炮子见她们洗好,挠了挠头说:“烤烤火,身上干了再回去吧。”这样的夜里要是就这么迎着也很回去,八成这母女都会病倒。 柳阿继却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说:“趁着天没亮,先回去再说吧。” 李炮子虽然担心她们身体,却也知道柳阿继说的在理,若是不能在天亮前回去,今日的事情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太容易被人发现!略微一顿,李炮子便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三人上马回城,迎着夜风柳阿继不住打着寒颤,坐在中间的陈铭在马上转过身,抱紧柳阿继想帮她取暖,却被她身上刺骨的寒气吓了一跳。陈铭刚想叫李炮子停下马,就被柳阿继捂住嘴,怕身上寒气沾到陈铭,柳阿继往后坐了坐,摇了摇头不许陈铭再靠近。 陈铭一路焦虑,只是柳阿继一直不许他出声,他也只能干着急。 天亮之前三人总算赶了回去,柳阿继下马的时候已经嘴唇发青,惨败的脸上被人打的淤青更加明显,双手也不住哆嗦。到了门口,这个时间街坊四邻还没有起来,柳阿继便轻生和李炮子告辞,说:“今日多亏了李大哥,大恩不言谢,有朝一日定会报李大哥大恩。” 李炮子见她这样,怎敢耽搁说道:“没事的,你们快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替丫头去药铺和莫大夫请休,你们娘俩就放心休息吧!”李炮子到底心善,晨光之中看到柳阿继这幅惨状,早已忘了刚刚想要疏远这母女的心思。 此时此刻也的确不便寒喧,柳阿继又到了一声谢就带着陈铭回家了。 却说柳阿继关了大门,心知自己已经坚持不住,她也不再理会陈铭,进了屋子脱了外衣,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陈铭回家的路上就知道他娘情况不妙,一回到家柳阿继走一步他便跟一步,一路跟着柳阿继见她这样,连忙上前去摸柳阿继的额头。 果真发了热! 陈铭给柳阿继盖上被子,又隔着被褥给她脱了早已经被外衣打湿的里衣,紧接着就去厨房烧了热水,端着热水给柳阿继从新擦了头发手脚。像是已经在想过无数次一样,陈铭一番行事比大人还要沉稳,手脚麻利的忙完这些以后,他便跑回房里匆匆穿上外衣就又跑了出去。 一路急匆匆的跑到了药铺,这个时辰路上还没有行人,药铺自然也没有开门。药铺守夜的伙计被陈铭敲醒,推开门见是他便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时候来的是客人他可不会看病! 伙计有奇怪的问陈铭,为何会这个时候来药铺,也没到上工的时辰啊。 “我娘夜里病了,正在发热我想进去抓点药。”陈铭急说。 听陈铭这么说,又见他神色惨白焦急,药铺的伙计立刻就放了陈铭进门,让他自己抓药。幸好陈铭在药铺这些日子以来和莫大夫学医,简单祛热的药还是能配的出来。 抓好了药陈铭就要往家跑,临出药铺的时候他也没忘嘱咐伙计,让莫大夫一会去看看柳阿继,一边走说道:“我学艺不精,有劳等着能师傅回来的时候,请让师傅去我家给我娘看看!” “我知道了,你放心,快回去吧!”一起工作的女娃娃家里有了急事,伙计自然应承下来,看陈铭跑了出去才关了药铺的门。 陈铭回到家中,刚刚煎好药就听有人敲门。 把药倒进了碗里陈铭便去开门,来人正是刚去药铺就赶了过来的莫大夫。简单地同莫大夫道了谢,陈铭一边说柳阿继现在的情况,一边急忙把莫大夫请进了门,给柳阿继把了脉。陈铭又学了一遍自己抓得药,莫大夫点了点头说没错,让陈铭先给柳阿继喂药。 看着陈铭给柳阿继喂下了药,莫大夫这才问:“这是怎么了,你娘身体刚养好怎么好好的,又发起热来?” 听见莫大夫问话,陈铭又羞又愧,答不上话来。 见了陈铭这副神色莫大夫已经猜出柳阿继这病,定是和陈铭有关系,叹了一口气不再多问,又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了药丸,让陈铭给柳阿继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小的时候棒槌哭,棒槌娘:憋回去! 下一章下午八点更,硬剧情 ☆、第五十四泄漏 “娘,娘你醒了么?” 柳阿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觉得嘴巴苦涩喉咙干渴,看眼前的人是陈铭就说:“水。” 陈铭扶起柳阿继让她靠在床头以后,才去给她倒水又亲自味她,他坐在床边等柳阿继喝完才拿开开碗说:“娘你吓死我了,你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柳阿继办是清醒半是迷糊地勾起嘴角,说:“吓死你才好!” 陈铭本来正垂头丧气,却听柳阿继这样说显然是已经原谅了他,连忙拱手掩面又认真地道了歉:“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会了。” 正说着却听房外有声音传来,柳阿继已经清醒了大半便问:“铭儿,你去看看是什么声音?” 陈铭放下手要了摇头说:“莫大夫和李炮子在厨房,应该是他们,不碍事的。” 柳阿继叹了一口气,近来若不是李炮子几次出手相救,又有莫大夫在,她还真不知如何时候。陈铭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从柜子里拿出柳阿继的衣裳给她披上,又把昨天早上柳阿继晕倒以后的事情学给她听。 “……莫大夫来了不久,李炮子去了药铺知道娘你晕倒了,便也过来帮忙。直到夜里娘的发热退下了,他们两个才走。不过今天一早,他们还是放心不下又来了。”陈铭从头学到尾。 “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懂事,还是……”听着她晕倒以后陈铭中中所作所为,柳阿继自然不可能不感动欣慰,只是陈铭离家出走的事情,她还是一时不能轻易放下。 陈铭正想说话,却突然听到厨房传来嗙的一声巨响,他连忙喊了一声就推门出去看。 “娘,我去看看!” 陈铭跑到厨房,却见莫大夫和李炮子站在厨房门口,正在往里面看着什么。 “怎么了?啊!”一边说着他一边推开李炮子往里面看,却见厨房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地上那黑衣人穿衣打扮,正是和当初在浔城,追杀他们母子的人一摸一样! “刚刚李炮子偷偷和我说,说总觉得有人偷看,我虽然不信但还是撒了一包药粉,却没想到却从房梁上掉下一个人。”李炮子吓得不轻,莫大夫却像没事人一样解释道。 正当陈铭不知如何是好,柳阿继却已经穿好衣服扶着墙走了过来,见到地上的黑衣人柳阿继眉头一皱,说了声:“不好,他死了没?铭儿你快趁他没醒,了结了此人!” 虽然面上未现,柳阿继却已经惊疑不定,太子的人居然已经查到了他们的住处!若今日不是莫大夫和李炮子,他们母子怕是没有多久日子可活了。就算是此时发现了,又怎么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会突然有人闯进了,捉了他们母子?! 陈铭也听话,柳阿继说完他就进了厨房就拿菜刀,却在正要往那黑衣人脖子上斩去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陈铭的人是李炮子,他说:“这人虽然鬼祟,却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柳娘子你这是为何?”他实在想不透,这母女为何要突然痛下杀手。 “不瞒李大哥,这是我们仇家派来的人,若不杀了他我们就没命了!”柳阿继急忙解释道。若是李炮子再阻拦,怕他们就算什么也不管直接跑了,也跑不了太远便会被人捉了。 “杀了他!”莫大夫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 李炮子愣愣地一一看向三人,觉得他们都疯了!前日生死关头杀人也还说得过,却怎么突然出现一个人,他们就如同说杀鸡杀狗一样说杀就要杀! “李炮子,那日你说说想要当将军么?”莫大夫却不理李炮子惊讶,反而莫名其妙地问李炮子。 “嗯?” 李炮子不懂,柳阿继却眉毛一挑,紧紧盯着着莫大夫。她之前只隐隐约约觉得莫大夫知道什么,可今日看来他知道的,比她想得还要多! “既然你想当将军,这从龙之功就在眼前,你还不抓紧?”又说了一句,莫大夫便不再理会李炮子,而是转身对着柳阿继。 莫大夫掀起衣摆,对着扶着墙站在一边的柳阿继跪了下去,说了一句:“罪臣前任御医总管莫笑生,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罪臣之前多有失礼,还望娘娘赎罪。” “莫大夫不必多礼。”柳阿继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摆什么娘娘的架子。 随即,他又起身对着陈铭鞠了躬,说:“世子面前罪臣本应下跪,只是你我毕竟有师徒名分,还望世子赎罪。” 第35节 “啊,师傅你怎么知道?”陈铭愣愣地看着莫大夫,他到没想什么礼数的事情,而是从来没想到这个师傅不止看透他的男儿身,甚至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带着一个男扮女装的孩子出现,为师怎么能不多想?何况世子容貌本就和陈王爷五分相似。不过,为师也是今天见了这黑衣人,为师才确定,若你们只是寻常逃难的母子,怎么会有人动这么大阵仗?”莫大夫笑着解释道。 “莫大夫你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吧?”柳阿继扶着墙,走近了才又说:“若是我们母子无事王爷大胜,莫大夫你便是皇子之师,若王爷败了你也只当自己不知道便罢了。若不是今天太子的人出现,你要是再不出声,也会因此受牵连,怕是还不会说?” “娘娘通透,可您何必说透?”被柳阿继点破,莫大夫有些尴尬的说。 柳阿继却拍了拍陈铭,说:“再给你师傅磕三个响头,不说莫大夫这一身医术,但是这辨人处世,也够你写得了。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陈铭应了一声,把手中菜刀放到一旁,恭恭敬敬地给莫大夫磕了三个头。 莫大夫虽然在一旁客气,却也没真的动手制止陈铭,既然他押上了身家性命一搏,也自然受得起。这三个头磕的不是尊师重道,而是柳阿继代表陈王对他的承诺,皇子之师!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你们母女?”李炮子被眼前的变化搞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莫大夫会突然向柳娘子下跪?娘娘,世子又是什么? 莫大夫见李炮子愚笨,忍不住斥道:“你还没听清,你眼前二位正是陈王世子,和侧妃娘娘!” 李炮子腿一软,差点站不住:“难怪……”若不是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有女人小孩如此凶狠? “可是莲蓉不是女孩么?怎么会是世子?”李炮子看向陈铭,疑惑地喃喃。 陈铭早已不理会李炮子,抓起了一旁菜刀就斩向黑衣人脖子,一刀毙命鲜血四溅。 眼前这一切这才提醒了,这'莲蓉'当真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除了身上的花裙子以外,没有任何地方像女孩子。 柳阿继摸了一把陈铭脸上血迹,就让他赶紧洗洗换件衣服,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呆了。见陈铭出了厨房去自己房间换衣服,柳阿继这才看了一眼李炮子,说:“李大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你也快逃吧,他们查到以后不会放过你的。我在城外的大仙庙神像下藏了银票,你可自取再逃生路。” 李炮子挠了挠头,实在没想到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说:“不必吧?我不过就是救了你们母女…母子,和你们当个邻居而已。” 柳阿继自觉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番话,已是自己此时力所能及,也不再劝解,去了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她不知道是这个探子自己查到了他们,还是太子的人已经知道,派了这个人打先锋,若是后者就必须立刻跑了! 莫大夫却摇着头和李炮子说:“这就够了,在你第一天救了娘娘世子的时候,你就不是李炮子了。” “那我是谁?”李炮子奇怪的问。 “和陈王有关系的人。”莫大夫说:“这就足够这天下有无数人,想要从你嘴里挖出些秘密,或是想杀你的了。” “那我要跑到哪里?” “要是想当将军就和我一起,跟那两位走吧。只要能保护这两位见到王爷,封侯拜相还不简单?”他们一行老弱病残,正是需要李炮子这样的年轻劳力。 莫大夫一番忽悠还是说动了李炮子,当下就会了隔壁收拾行李,给老马套上了马车。既然不走的话是死路一条,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一刻钟以后,一行四人上了马车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了城向远方驶去。 三日后京城收到密保,江南一个县城内,他们派出去的探子无故失踪了一个,疑似和一对母女有关。 几乎同时身在京南的陈禄也收到一份相同的密报。 作者有话要说:  发晚了,不好意思~ ☆、第五十五章京南 作者有话要说:  码不下去,砍大纲,猛砍,一两个星期内完结,肯定烂尾。哭哭,我居然和啪啪啪一样喜新厌旧,现在只爱新文。 要是大家有统一想看的结局……满足你们……作为道歉礼物。 再说柳阿继一行人当日就出了城门,出城以后李炮子才想起来,掀开马车前的帘子问柳阿继:“娘娘,我们去哪里啊?京南?” 莫大夫瞪了一眼李炮子,连忙探头出去向四周看,见四周并未有车辆人群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斥责道:“这大白天的,你乱叫什么呢?” 李炮子莫名其妙,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那里,柳阿继却开口替他解了围。 “李大哥,你同以前一样叫我就好。” 李炮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青天白日的说了浑话,若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是惹了祸事,李炮子连忙不停道歉。 “对不住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自然是去京南。”莫大夫看不下去,说了一句就从里面拉下帘子,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人善被人欺,陈铭和莫大夫这对师徒对李炮子都不客气,偏偏李炮子心大虽然总出些乱子,却也从来不记仇,也从未开口抱怨过。 莫大夫人下药铺除了随身带的药箱,也并未带什么行李,李炮子虽然有些积蓄可柳阿继还是给二人指路,寻了之前藏在荒郊的银票,这才一路不停赶路。 一路上四人曾露宿荒郊,也曾入城住店,人前莫大夫便办成老父,柳阿继和李炮子认作兄妹,只有陈铭还是那一身花裙子小姑娘打扮。这一番也省去不少麻烦,便是出了了些意外凭着莫大夫老练精明和柳阿继身上的银票,也都一一化解了。 月余,一行人已经行至苏城,而苏城距离离京南只不到一百里,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却再要出苏城的时候遇到了变故,他们当街遇到了追兵! 出事的时候四人正在城内,即便是想跑也无路可跑,还是凭着莫大夫在路上配的迷药才暂时摆脱,只是前无退路遥望城门又有重兵把守,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眼见正当不止如此何是好,苏城城外却冲出大队人马,竖陈字军旗。 陈禄的人只慢了太子的人一步!柳阿继身旁的陈铭一把抓住了她,欣喜地指着阵前主将身旁的人,惊喜地叫道:“娘,是常公公,是常玉喜常公公!父王派人来救我们了!” 没等柳阿继多做表示,常玉喜带来的大军已经瞬间冲破了城门,两军对战陈禄的人马却生生撕开战场留了一条通路。常玉喜带着人马径直奔向柳阿继所在的马车,离得近了看清马车上的柳阿继和陈铭立刻翻身下马,常玉喜跪在乱军之中老泪纵横,叫了一声:“世子,娘娘大安!” “公公,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王爷还等着呢,快接娘和世子走吧!”常玉喜跳下马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兵卒也跳下了马,见常玉喜说完话连忙上前扶起他。 马车上的四个这时也被后面赶上的兵丁接上了马,顺着这条路跟着常玉喜出了城门,一路上陈禄的大军兵分两路,一队拦住了太子的人马,一路护送柳阿继一行人。 这一路策马三日,一行人终于进了京南。 而在城门口见到陈禄的时候,柳阿继只觉得恍如隔世。 ☆、大结局 泰安初年,帝陈禄即位,册封尚氏霓裳为后。追封安氏为神武慈孝皇后。 禹王逼宫罪不可恕,念其知错能改,夺封号禹,赐姓废,为废王。姬如夺郡主封号,改封废王妃。其子嗣后代皆为贬为庶民,不承父姓不世袭。 登基以后,帝后感情不和,陈帝广纳后宫。泰安二年,萧贵妃作乱,皇长子陈铭于凤安宫持剑亲屠,以报皇后安危。 泰安三年,立皇长子陈铭为太子。同年边疆大乱,陈帝御驾亲征,太子监国皇后垂帘听政。 泰安七年帝毙,临行前帝不顾众臣反对有旨意,除太子子陈铭,余六幼子皆杀,太子继位。 太子继位,称永安,改历丰安。封生母安氏为神圣文治慈孝圣母皇太后,封养母尚氏为慈氏则天圣母皇太后。 永安帝幼年流落民间,深知人间疾苦,文韬武略开创一番盛世!然而永安帝一生最为人称赞,确非他治国之才,而是他对继母之孝,流传千古。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泪很感激大家的陪伴。再次道歉。 放上在写的新文原稿,如果大家喜欢,希望我们能下个故事再见。棒槌保证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了。 最后,还是和大家说声对不起,谢谢! 第一章 “苏奴本姓赵名小衫,乃霹雳堂主赵启龙之女,数年前霹雳堂被魔教所屠,这赵小衫却因缘际会被苏家三公子救出,自此改名换姓自称苏奴。 话说这苏三公子文韬武略相貌堂堂,文乃今上亲封探花,武乃后起之秀中不二之才。可苏三却弃官隐居每日山野作诗为乐,便是如此也隐有一派文豪之风。 苏三青年才俊,苏奴日久生情,只是苏三却无意男女之事。 没成想苏奴因爱生恨,竟趁苏三无防痛下杀手。说也奇怪,这苏三死后,苏奴竟转战魔教杀了其教主取而代之,成了江湖中人闻之变色的女魔头。 今入所说,正是苏家多年苦寻苏奴踪迹未果,七日之前此女却现身杭州地界,被身为杭州知府的苏三长兄苏剑眉获悉。 苏剑眉为弟报仇寻到苏奴,二人大战在即,苏奴却不以为然,只一剑就了结了此子!” 说到这里惊堂木落下,堂中说书的却并非说书先生,而是扬州花魁之一的百合,此时百合身着宫缎素雪绢裙,正站在厅堂中间一个半米高的台子上。台上铺着上好的西域红毯,台下熏香袅袅升起,映得台上侃侃而谈地美人更加皓齿青蛾,眉目含情眼波流转。 “啧,她当那苏剑眉是杀鸡的,还一剑就了结了?简直胡说八道!”放下手里的酒杯,堂下绿珠坐在杨涣怀里,翻着白眼指着台上的百合,语气尖酸刻薄地开口说道:“若我是苏奴,才真是一剑杀了她作罢!” “说书罢了,难免有失实之处。若不是那日我带着你去了杭州,碰巧见了苏奴和苏剑眉之战,你又哪里知道?”话虽这么说,杨涣却素来喜爱的便是绿珠这股刁钻刻薄劲,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打趣她说:“正巧今日众家花魁斗艺,不如宝贝你上去说个,你亲眼所见,定然能把百合比下去。” 绿珠闻言从杨涣怀里坐直,回过头斜着眼睛打量着他,娇哼一声:“我才不要,这秦楼楚馆哪个不知道,我绿珠一向卖身不卖艺?坏了规矩可就就不美了。”说到卖身不卖艺,绿珠自己都没忍住乐了起来。 杨涣被绿珠那一眼风情勾得丢了魂,等绿珠说完,也顾不上大庭广众之下,就拉住了她咬上她的唇。杨涣突然发疯绿珠被他吓得往后一躲打翻了桌上酒水,杨涣也不在意拉着绿珠,在绿珠唇上流连忘返地亲着。 却不管台下动静如何,台上百合继续道:“苏剑眉死前,却面带笑意地对苏奴说:“今日我才信你真的把他杀了,你的剑比他快。” 苏剑眉话说得奇怪,苏奴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答道:“从前你便处处妒忌苏三,哪怕苏三中探花,你夺了状元,天下人又哪个不知是他让了你?可今日,你死前却想着他的生死,为他报仇倒是可笑的很!” “若杀了你,岂不证明我强过他?”说完这句话,苏剑眉应声倒地,气绝而亡。 原来哪里来得兄弟情深,苏剑眉妒忌其弟三郎,却致死坏了名声,也未曾真真赢过其风采。 再说苏奴,弑主入魔,也不过痴傻。” 故事讲完百合施然行了一礼,用同刚才说书时截然不同地语气,柔声道:“百合献丑了。”说罢腮边泛起红晕。 百合话音刚落,堂中便响起阵阵掌声叫好。这秦淮花魁说书,虽算不上多精彩,却也新鲜有趣得很。台上四周围年轻貌美地乐师抱着琵琶,手握长笛,恰在此时奏响乐曲给众人解闷。 正要下台的百合,一眼就看到了堂中杨涣绿珠二人缠绵,心中不忿且悲,故而白了脸。百合的丫鬟正上前扶她,也顺着百合目光看去,啐了一声狐狸精。 “哈哈哈,那苏奴定是个无盐女,若是百合你这般绝色佳人,我就不信那苏三还能坐怀不乱?”扬州首富万百万起身,一边说一边走百合身前,在她的惊呼之中当众把她抱下了台。 先前见了杨涣大胆,万百万便也再不客气,供嘴亲向百合雪白的脸。 百合轻推了几下万百万,却不敢再多做反抗。人前再看似高不可攀的花魁,说起来也不过是个烟花女子,哪敢真的得罪万百万这样的人。只是在杨涣面前被人这般对待,百合还是羞愤不堪,心中暗骂都是绿珠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在她出现前这扬州的恩客哪里会这般放肆? 如今哪怕是清倌,一有反抗,客人就会嫌弃的说还是绿珠好,人家绿珠都说了,当女表子不立牌坊。难道还真能让全扬州的客人,都去了绿珠那里?这一番不知逼得多少清倌下了海,而百合原本正是其中清倌楚翘。 先有杨涣,再来万百万,厅堂之中的商贾显贵,哪里还有心情再听台上琵琶演奏?一扫刚刚说书时萧瑟之气,各自搂了身旁美貌娘子放肆了起来。 堂中一派靡靡,杨涣怀里的绿珠却一边娇笑一边后悔,早知道这堂会这般无趣她才不会来。 “我想要了,我们进房去吧。”想着早些完事早点回去,绿珠推开杨涣在他耳边说。 杨涣听了绿珠的话更是急不可耐,也不理会周围宾客起哄,拦腰抱起她就走出了厅堂,熟门熟路的去了客房。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杨涣取了床榻边上的阿芙蓉,放到烟枪里。一边摸着绿珠露在外面光洁地背,一边吞云吐雾了起来。 绿珠推开杨涣神色冷淡下地穿衣,杨涣却眼色迷离地盯着她,问道:“你宁愿一颗朱唇万人尝,也不愿嫁我为妻?” 绿珠早就习惯了杨涣事后胡言乱语,穿好衣服以后,从他的衣物里取了银票,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涣说:“不说这扬州城,我绿珠总觉得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我的夫君。更何况就算你想娶我,你爹鼎国候能同意?” 杨涣又吐了一口烟,耷拉着眼皮不以为意地说:“我爹下个月就要出使南疆了,等他回来,咱们的儿子都大了。” 绿珠听了哈哈哈大笑,说:“那倒是可惜,人只说鼎国候一人当关斩万人,我本还想试试你爹的床上功夫呢!” 杨涣口味特别,不止喜欢绿珠骄纵刻薄,更爱极了她恬不知耻,听了绿珠的话当即哈哈哈大笑起来。 第36节 “那倒是好!你嫁了我,我们一家滚成一团哈哈哈哈!” 绿珠也不理会杨涣发疯,白了他一眼就推开了门就往外面走,只留下了一句:“呸,鬼才是和你一家人。” 绿珠前脚刚走,杨涣就坐直身子扳断了手里装着阿芙蓉的烟枪,不见刚才的神色茫然,反而眼神冰冷看向敞开的大门自言自语道:“你便是成了鬼,我杨涣也娶定你了。”旁人都当他爱绿珠的娇媚,却没人知道每当杨涣看见绿珠那副淫/娃的样子,他想起的却是当年她那双恐惧清澈地双眸,干净地让他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绿珠那边刚出门,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花鼓和琵琶见她满身狼狈,立刻就给她披上了披风。桂红色的披风风尘气得很,却偏偏是绿珠最爱的颜色,紧了紧紧领子,绿珠面上早没了人前的妩媚,只露出一丝倦意:“马车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就停在侧门。” 琵琶说着,旁边的花鼓就上前面引路。 “姑娘我们今天是回楼里,还是去画舫?”琵琶伴在绿珠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画舫,今天有客人。”说着绿珠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她今天其实已经乏得很。 琵琶见了有些犹豫,她即想劝绿珠休息,又知道她喜怒无常怕挨巴掌。绿珠虽然目不斜视,却像是多长了双眼睛看到了琵琶的神色,说:“既然知道要挨巴掌,就别多嘴。” 琵琶赶紧应了声是,一路到了画舫一张嘴都如同闭了壳的蚌,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回了画舫早有人准备好了洗澡水,绿珠伸手一指两个丫鬟,说:“被女人看着洗澡恶心死了,你们俩出去等着。” 两个人被从浴室撵了出来以后,琵琶趴在花鼓耳边说:“肯定是那个杨涣又把姑娘弄疼了,姑娘身上要是没伤哪次会撵我们出来?” 花鼓瞪了一眼琵琶,竖起一根指头在嘴前示意琵琶不要多说。琵琶见了,嘴里嘟囔着什么你自己不能说话,还不爱听别人说话,整天和你在一起无趣死了。 花鼓见状心里很是奇怪,这琵琶话这么多看着又莽撞,也不知她是怎么在绿珠身边活这么久的?就花鼓自己知道在她之前,绿珠身边已经死了三四个丫鬟。而只有这琵琶,一直好生生地活着,不由警惕起来不敢对她再大意。 这边两个小丫头较着劲,画舫的走廊却传出了脚步声,不过一会儿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就从拐角走来。这画舫正在河中顺流而驶,四周也没有船只出现,如今凭空冒出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花鼓和琵琶却都并不吃惊,反而打开了浴室的门放那男人进去。 男人进了浴室没有多久,里面就传出羞人的声音,隐约听他说什么:“人说绿珠有三好,腰好腿好活最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男人话刚说完,里面绿珠的叫声就更大了起来。 浴室内两人正叫得高/潮迭起,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而传出的却是有人在水里挣扎的声音。 琵琶咂巴咂吧嘴,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花鼓瞪着她,这才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又过了半响,浴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绿珠只披着一件月白色披风,每走一步便露出雪白的肉,赤着脚裸就走了出来。 “等一会儿靠岸,把里面的人埋了。”走到门外绿珠一手扶墙,神色虚弱地吩咐道。 刚刚进去的壮汉,经历人间至乐,却转眼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是。” 琵琶刚答应下来,就见绿珠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月白披风滑落至肩头露出一团漆黑的掌印。 却正在这时,黄昏中一人黑衣踏水而行,不过一瞬便行至画舫揽住绿珠入怀。 “放开我家姑娘!” 琵琶大喝一声,袖中短刀滑入手中又横在胸前,花鼓也从腰间抽出长鞭和来人对峙。 来人一身黑衣个子不高却身材劲瘦,背后背着黑色包袱,身前跨剑身后挂刀。两条剑眉下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并未琵琶花鼓二人放在眼里,她抿着嘴角沉默着揽腰抱起绿珠。 绿珠一声嘤咛,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来人,不由抓紧她胸前衣襟,叫了一声:“苏奴……”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