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敌军我有了!》 第1节 本书由【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报告敌军我有了!》 作者:落樱沾墨 文案: ——报告敌军,本虫子有了,你要打就连我肚子里的虫崽一起打吧! ——全体都有,撤退!!! --------------------------- 率百万虫族浴血奋战,到战败受降的那一天,琦瑞收到了来自人类某高级军官的受降书:亲爱的qq: 我住长江头,虫住长江尾。日日思虫不见虫,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虫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琦瑞:…… 琦瑞:谁敢叫本虫子小名,本虫子就跟他同归于尽!!! 舒尉彦:媳妇儿,能和你一起去死真是太幸福了! 琦瑞:…… --------------------------- cp:忠犬深情强大将领攻x坚韧别扭冷清受排雷: 1、甜文,宠宠宠,各种狗血。 2、双洁!he,生娃,末世种田文。 3、虫子分雌性雄性,外表都是男人,不过雌性可以生崽。 4、小受大名:琦瑞,小名:qq(扣扣) 内容标签: 生子 末世 未来架空 甜文 主角:琦瑞||舒尉彦 ┃ 配角:一甘虫子和人类 ┃ 其它:虫蛋,末世 ===================== 第1章 小矮虫 天空没有一丝流云,明晃晃的太阳炙烤着地面,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和汗臭味儿。 这里是俘虏的集中营,偌大的空地上除了一排带着铁门似的监狱之外最多的就是脚下的黄土和冰冷危险赤条条的枪口。 沉重的脚步声在土地上拖拉。 琦瑞低着头,看着脚背上破损的军靴沾满了黄土疙瘩,脏兮兮的从他的脚一路爬上了他的身上,就好似他在黄土里打了个滚,又站了起来。 糯米糍在面粉里沾了面一样,很匀称。 离得不远处,有士兵在交谈,嘲讽的笑着,用手中的枪托砸在经过他面前的俘虏肩膀上。 噗,被砸的俘虏踉跄跪了下来,喉咙里发出痛哼,压抑着自己狼狈爬了起来。 作为俘虏之一的琦瑞默默抬头瞥了眼士兵与自己的距离,看见每一个俘虏经过时都忍不住朝队伍中缩了缩。 于是,他朝外面多走了一步,让自己突兀的出了队列,暴露在那个士兵的眼底。 “进来,快点!”他的衣服被拉扯,要将他重新拽进队伍里。 琦瑞没说话,尖尖指尖拨着扣住他手腕的镣铐。 他的手和用枪托打人的士兵不太一样,细长,瘦,骨节分明,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他的指间生着一层薄薄的膜。 如果琦瑞见过鸭子和大鹅的话,他一定会恍然大悟,心想,这牲口和他真像。 不过幸好,他的爪蹼长得更漂亮。 扛枪的士兵的叫骂声离他愈来愈近。 “老子一枪干爆你的头!滚回你的地方去,看什么看,信不信将这东西捅进你的菊花里,不过,恶心的虫子有菊花吗,拉屎就是用的脑袋上的地方吧哈哈哈哈!” 骂声引起更多的笑声。 这一只俘虏大军不是人,是二百七十年前侵略地球,并占领地球资源,企图将地球变为己用的虫族。 但这群虫子从不承认自己是侵略者。 琦瑞想,当时他们祖先抵达这里时,地球正好处于核弹爆发,辐射泄露,资源文明毁于一旦的次生末世纪中,所以严格来说地球的末世并不是他们造成,顶多算是人类口中所说的‘雪上加霜’。 雪上加霜是有些不光彩。 但若不是他们到来,冲破了地球末世覆盖在电离层的高强度辐射,或许如今的地球将完全变成悄无生烟四处弥漫辐射的死星,更别说人类从末世打击中缓神过来,建立能量罩保护没有受辐射病变的人类,使得人类一息尚存,延续下来。 雪中送炭和雪上加霜,有时候就是一念之词。 琦瑞刚想到这里,肩膀便猛地一疼,几乎听到了皮肉崩开,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抬头,冷冷盯着用枪托砸他的人类。 “你敢瞪我?信不信我将枪口塞进你的嘴里,让你尝尝是什么滋味!”士兵大笑起来,笑声未停,却突然瞪大了眼,戛然而止。 琦瑞举起镣铐砸在士兵的头上,几滴热血飞溅出来,他飞身跃起,用臂弯做枷锁将士兵扣进自己的范围内,拖着挣扎的士兵瞬间退入了俘虏大军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顷刻之间,骚动如一团星火迅速点燃。其余的虫子迅速将琦瑞围在中心,以肉身做成了一栋虫墙。 琦瑞冷笑着将他人脸朝下按在黄土中,用膝盖顶着他的脑袋,扣着的爪子灵活的掰掉他的枪,在人类惊恐的挣扎中双爪用力,竟生生掰断了那漆黑的枪筒,然后噗的一声,将细窄的枪筒插进了那人的裤裆中央。 “什么滋味?”琦瑞的声音含着冰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回答他的,是接二连三打碎燥热午后的枪声和一滩混在黄土中的鲜血。 听见枪声,舒尉彦抬头瞥了那边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卫兵蹬蹬瞪跑了出去,又蹬蹬瞪跑了过来,说,“有个士兵被虫子爆菊了,首长,集中营的长官正忙着控制局面,恐怕不能接见您了。” 卫兵汇报的时候仰着头,他已经很高了,但他的上司仍旧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 舒尉彦皱了下眉,“不过是选一个俘虏,不需要接见,我过去看两眼,看中哪个选哪个,他们将虫质监禁了这么久,都没有训练出来能用的奴隶?” 卫兵犹豫道,“首长,您真的要去吗,不然改天再来吧。” “没有改天,就今天,不就是被爆菊了,至于这么大的动静,连个虫子都打不过,爆菊长记性。” 卫兵哦了一声,又抬起头说,“集中营的长官正在抓那只虫子,首长离得远些好。” 舒尉彦走到的时候,机枪和炮筒已经被架了起来,枪火之下是一千多个战败被抓的虫子俘虏。 这是虫族和人类交战以来,人类获得的最大一次的胜利。 捕获的虫族也将作为俘虏,被人类有意驯化成可用的奴隶,帮助人类离开能量罩,在充满辐射的地球中寻找能用的资源,但迄今为止,这还是人类统领的一个想法。 “不许动,全部抱头趴下,否则我将命令开枪进行扫射,再说一次,抱头趴下,否则将进行扫射!!!”集中营的长官拿着扩音器大喊。 集中营里一千多名虫族俘虏被分成两拨,一拨浩浩荡荡抱着脑袋,另一拨仅有不到十余只虫,正和士兵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集中营的枪火几乎全部对准那十余只虫族,长官粗声喊着倒计时,“趴下,否则进行扫射,趴下!!!十,九,八,七,六,五……” 舒尉彦抬了抬下巴,“让他停下。” 卫兵冲过去下令,过了会儿,集中营长官满身是汗跑了过来向他报告,那十余只虫子里有一只竟然带着镣铐袭击了一名士兵,动作太快,完全没有看清楚是哪一只虫子。 长官扔过来一把断枪,枪筒的一头还带着血,枪身和枪筒处残缺不全,是被直接掰断的塞进士兵的屁股里的。 “首长,能掰断机枪的虫子留不得,否则过不了多久暴动还会再发生!” 见他满脸怒容,舒尉彦用脚踢了踢断裂的枪,“是哪只虫子?” 集中营长官一愣,呐呐道,“没看清,就在那十只中间。” “哦?”舒尉彦眉头一挑,迈着两条大长腿,带头朝集中营的校场走去。 走过来的人类太显眼,正被七八只虫子有意无意挡起来的琦瑞一眼便瞧到了他。 这个男人当真很高,肩宽背阔,精悍结实,面容冷峻,线条刚毅。 琦瑞看清楚男人的一瞬间,脑子里蹦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去你妈的,老子也想长这么高! 然而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作为一只雌虫,他已经将近一米六九了。 说起这个事,雌父总会拉着琦瑞的手嘤嘤嘤的哭着,要他少吃些,不能再高了,再高怕是就嫁不出去了。 每次这个时候,琦瑞都会闷声不响的端着海口大的碗再给自己贴心的盛上两大碗面条,蹲在家门口的墩子上,呲溜呲溜吃的更快。 雌父见劝不了他,便站在他死去的雄父遗像前,痛心扼腕的祈求雄父保佑他的虫子,千万不要再长高了于是在雌父日夜期盼之下,琦瑞过了十四岁后当真便一厘米都不再长了。 琦瑞,“……” 没过一米七成为琦瑞最大的遗憾。 所以,在雄虫满军营的世界里,身高一直是琦瑞永远的痛。 明显高于其他人的那个男人在离校场二十米外停下了脚步,他的头顶挂着明晃晃炽热的太阳,在地上拉出修长的影子。 琦瑞眯起眼,听见那个男人朝这边一扬下巴,“掰断机枪的虫子就在他们之间?将那群虫子带过来,哎,还有那个小矮虫。” 小矮虫??? 被戳到了痛脚的琦瑞低着头,默默握住紧了爪,将这个仇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节 作者君:非战争文,甜宠狗血,双洁,生虫崽,种田。(虽然文案有,但我还是重复一遍) 第2章 大狗熊 被辐射充满的地球除了能量罩笼盖下的城市还散发着勃勃生机外,极目望去满眼荒芜,只剩枯山,杂草,碎石嶙峋。 不穿防护服的人类踏出城市的能量罩,会立刻被辐射感染,皮肤迅速灰败,造血系统停止,细胞死亡,神经衰竭。 当自由只是相对的时,在辐射危机的末日地球上,人类对不受辐射影响、能肆意在陆地海洋占山为王开辟土地、繁衍生机的虫族充满了赤条条的羡慕嫉妒恨。 对于这一点,虫族又觉得是他们来到了这个岌岌可危衰老的地球上,才让人类虽然‘嫉妒羡慕恨’,但不至于寂寞空虚冷。 俘虏集中营的铁皮审讯室里,十只俘虏拖拉着镣铐被脑袋抵着枪的押了进来。 琦瑞静静跟在后面,除了身材矮小外几乎不受任何关注。 审讯室空荡荡的,刺眼的阳光从高墙边上的小窗户中射进昏暗里,让排成一列等候受审的俘虏差点亮瞎虫眼。 琦瑞个子小,瞪着面前的大家伙,在心里冷冷撇嘴,然后心安理得的朝身旁高大的雄虫旁边凑了凑,躲在他的阴影之中,微不可查的呼了口气。 雌虫的身体没雄虫好,不耐热也不受冷,在琦瑞眼里,雌虫除了能生,没有一点优点,更别说还有个让他深恶痛绝非常嫌弃的缺点——矮。 雌虫大多数都在一米六五之下,小小的瘦瘦的,抱着就很可爱,这种高度容易引起雄虫的保护欲和繁衍欲望,有利于后代的诞生。 琦瑞是目前唯一一只超出雌虫最高临界线四厘米的雌虫,在一群娇滴滴的雌虫中算是虫高马大魁梧雄壮了。 提起这个,琦瑞的雌父每每望着抱着脸盆吃面条的他,总是悲从心来,生怕将来自己的这只虫子嫁不出去,让他无颜去见琦瑞死去的雄父。 雌父一哭,琦瑞跟在旁边也会跟着掉眼泪。 他端着一脸盆面条蹲在家门口,冷着小脸,吧嗒吧嗒流眼泪,一边哭还一边大口大口吸溜面条。 其实他不想这样,但雌虫泪点低,让琦瑞很想操。 审讯室的阴影中坐着校场里见到的男人。 模糊的阴影勾勒出舒尉彦完美冷硬的身姿。 他人模熊样的靠在椅子上,伸长了两条大长腿,质感深厚的西装裤半露在阳光中,仿佛在炫耀他那出类拔萃、椅子桌子都挡不住的身高。 琦瑞心想,这他娘的跟大狗熊一样。 他偷偷瞥了瞥模糊高大的轮廓,又想,他也想长成大狗熊! 舒尉彦手指轻敲着桌面,正思考着什么。 琦瑞用余光瞪着他那大手,垂眼看了看自己细瘦的爪,心里更愤恨起来,这个人类长得简直是熊掌! 哗啦。 一把断枪扔在俘虏虫族的面前。 “谁做的?”舒尉彦问。 集中营长官端上来两杯清水,怒瞪着这一群恶心的虫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上头来人的时候给他闹事,他果然还是对这群畜生下手轻了。 “站出来,其他虫就可以走。”舒尉彦说。 琦瑞低着头,余光扫到他的战友,在那男人说完之后,几乎没有犹豫的都上前一步。 琦瑞,“……” 他们这上前一步太过于整齐,以至于让没有上前的琦瑞格外暴露了出来。 舒尉彦抱胸在阴影中扔下来一堆枪械,“既然都站出来了,那……哦,不是都,还有一只小矮虫。” 又听见这三个字,琦瑞心里的火呼的一声升高,直直烧进眼里,抬起头,眼中含着冰渣,冷冷的盯着阴影中的男人,咬牙切齿在心里道,大狗熊,迟早他要剁了他的熊掌,往死里操! 琦瑞一只雌虫在军队里能待到现在,虽说不是一虫之上万虫之下,但他可以让任何一只雄虫在他面前笑不出来。 他性子寡淡沉默,进入军营后面对雄虫的讥笑不屑或者可怜都能报以冷漠对之,不过冷漠归冷漠,琦瑞的性子也不大好,就像一根炮仗,远离火源时一切安然无恙,怎么折腾都不会有反应,但一旦碰上一丁点星火,就能立刻噼里啪啦爆炸,不炸的你屁滚尿流脑袋开花,是绝对不可能罢休的。 他怒瞪着面前这个人类,很好,这只大狗熊简直天赋异禀,见到第一面就能点爆他,从高人一截的身高,到出口的那三个字,再到高虫三截的身高,每一条都能让琦瑞想当场剁下他的熊掌,砍下他的熊脑袋塞进他那自以为傲的大长腿中! 被全身剁巴剁巴的大狗熊……不是,舒尉彦惊讶的看着怒瞪他的这只小矮虫。 这只虫子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此时站在阳光中,细碎的光芒落进他的眸子里,将那一潭绿湖静水衬得更加漂亮。 舒尉彦想起他养在办公室的阳台上的一盆多肉盆栽。 也是这样的墨绿色,也是这样冷冷的,嫩嫩的,扎扎的,以及,矮矮的。 这只虫子先前总是垂着脑袋,躲在虫子中间,显得丝毫不起眼,现在他抬起脑袋,就像肉肉盆栽伸开的一只肉肉花瓣,瞬间扎入舒尉彦的心里,让他无比想立刻命人做一只大花盆子,将这只虫也栽进没有受辐射污染的土壤中,为他细心浇水,带他晒太阳,看他茁壮成长。 集中营长官道,“瞪什么瞪,在瞪把你的眼珠子挖了!” 琦瑞垂着眼睑,用细长的指尖拨着手腕上沉重的镣铐,低头看见集中营长官拿着电击棒朝他走了过来。 “人类!”琦瑞身旁的一只雄虫突然拔高了声音,将躲在他阴影里的琦瑞吓的小小颤了下。 琦瑞用眼睛怒气冲冲的瞥他。 该死的,差一点他就能干死这个人了。 说话的雄虫名叫多格,长得威武雄壮。 先前琦瑞一直觉得多格是他见过最高最壮的虫子,但如今…… 琦瑞用余光瞪了瞪那只大狗熊,大狗熊穿着笔挺的西装,高了多格半个狗头,包裹在精细剪裁下的肌肉张扬有力的随着他起身说话走路彰显着,炫耀着。 琦瑞心里打赌,这只大狗熊剥光了的话身材一定比多格更好,肌肉更加匀称精练,走起路时那两坨挺翘、看起来就富有弹性的大屁股让琦瑞很想踹上两脚。 “人类,战争失败了,但虫族绝对不会向你们妥协!”多格吼道。 集中营长官被吼的耳朵发麻,退后两步对舒尉彦道,“首长,我恳求立刻对这群虫子进行扫射!” 舒尉彦笑下,望着多格,“识时务者为俊虫,你记住,侵略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管你是否妥协,现在你都是人类的阶下囚。好了,这些话沃顿将军早已经在战场上说过无数次了,你冥顽不化自有人来收拾你。” 他说着朝多格脚下踢过去一把枪筒,随手捡起一只对准了另一只虫子,“掰断它,像刚才一样。” 多格愤怒的捡起机枪,奋力一掰。 ……没断。 琦瑞在心里抽了抽唇角,拨着镣铐的爪停了下来,张嘴说,“我——” “不,我可以!”多格打断琦瑞的话,“杀了你们!!!” 随着他的怒吼,机枪筒裂了一道缝隙,然后只听啪的一声,枪筒豁然断裂。 多格捂着发麻没了知觉的爪子,厉声说,“是我杀了他的哈哈哈哈,你放了他们哈哈哈哈!” 舒尉彦挑眉,让其他的虫子都试了试,没有一个再能掰断枪筒了。 他拿着最后一只机枪走到琦瑞面前。 琦瑞刚欲抬手,舒尉彦收回了枪,深深的低着脑袋,居高临下看着这只还不到他胸口的虫子,“小矮虫你就不用了。” “……” 琦瑞这只炮仗瞬间被点燃,张开爪子无声的朝舒尉彦扑去,多格和护卫将他扑倒,一圈一圈将他围困起来。 多格雄壮的身体将琦瑞全部压在身下,他趁机将嘴抵在琦瑞耳边,“保护好自己,别让人类伤害你,听话,你不能出事!” 然后,更多的士兵将他们拉开了。 琦瑞浑身脏兮兮的,经过这一番挣扎和扑倒,又变成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翘着,在被士兵连拉带拽带出审讯室之前,扭头愤怒的回望了一眼阴影中的男人。 他这一瞥,刚好和昏暗中那只大狗熊明亮的黑眼睛对上,琦瑞一愣,看到那双眼睛上闪过一丝让他看不懂的神情。 他看不懂的神情一闪而过,便隐匿进了深深黑暗之中,就像只是琦瑞的幻觉,从未发生过一般。 审讯室沉重的铁门轰隆关了起来。 舒尉彦说到做到,留下多格,将其他虫子放回了俘虏集中营的校场。 校场炽热的阳光几乎将空气晒融化。 从那天之后,多格和舒尉彦再也没出现在集中营了。 琦瑞躲在虫族的俘虏大军中,狠狠骂了一句操。 第3章 死基佬 俘虏集中营里汗臭肮脏,雄虫身上散发出来多日不洗澡的味道熏的琦瑞直想翻跟头。 他被几只雄虫围在中央,躲在集中营里稍微较为干爽通风的角落。 “少校,您不能出事,一定要忍。” 另一只道,“是啊,否则多格的牺牲就白费了。” “虫王一定会救我们的,少将请您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琦瑞盘腿坐着,微微闭着眼,冷淡决绝。 虫族踏上地球的二百七十年来,为了生存,曾与人类进行过无数的战争,从开始在这个星球扎根起,地球就被他们当成了家。 不管人类是否承认,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在地球人和动物都无法生存的辐射空中劳作建立家园。 战争总会有输赢。 可这一次,虫族损伤严重,折损五千多虫兵,剩余全部被俘虏,带入了人类的集中营中。 琦瑞隐瞒身份参军入伍,从不被雄虫看好,到一路摸爬滚打戴上少将的军衔,这一次,他输惨了。 惨烈到他应该立刻掐死自己,而不是躲藏在雄虫中间苟且偷生。 可是一想到死,就想起他剪断雌虫标志性的一头长发时,顶着满脑袋短茬碎发站在雌父身前,雌父仿佛一瞬间苍老,满眼泪水攥着他的前襟说,不要死,不管如何,要活着回来,不要像雄父,留下他自己从此悄然无音,尸首不存。 雌父说,他和雄父太像,即便七岁那年将琦瑞被迫选择性别,却仍旧改变不了他参军入伍上战场的命运。 虫族由雌虫和雄虫构成,和人类从基因便决定性别的这一点不同,虫族生下来的虫崽皆生有卵巢和精巢。 每一只虫子会在七岁那边选择成为雌虫还是雄虫,然后服下特定的药物,杀死未被选择的那一套生殖系统。 这种选择能够平衡种群的性别比例,在需要的时候,大量出现一种性别,已达到某种需求的饱和。 和人类中的男女不同,虫族的生殖系统更和男人相似,长相上来说,雄虫像是粗狂雄壮的男人,而雌虫则和文静纤瘦的男人一样,比较中性柔和美。 第3节 这种相貌特点的虫族刚侵略地球时,着实让人类大吃了一惊。 卧槽,一大群死基佬来侵略地球了?! 卧槽,这群基佬虫子是不是要来夺我们的女人来生孩子了?! 兄弟们,为了保护我们的母亲、女神女汉子女老师,和这群基佬虫拼了!!! 人类穿着笨重的能量服,从能量罩里冲出去,来到满是辐射危机的外面,打着保护我们的女人的名义和虫族干了第一架,第二架,第三架,干着干着,发现虫族落地生根,井然有序的建造家园和军队,然后生起了孩子。 这时候,人类才发现,哦,没有大胸脯,长着小叽叽的虫族也是能生虫子的。 于是,原本想等他们没有新的生命接替一代一代死去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人类不得不面对在辐射充满地球的末世中,分出六分的注意力和虫族在这末世倾頽的星球上开始争夺资源活了下去。 战争中丧命的雄虫很多,于是虫王开始下令调整雌虫和雄虫的比例,要求加大雌虫的数量,让他们努力开始生。 在这个急需生产机器和战斗机器的时代,雄虫要上战场,雌虫则需要消耗精血繁衍后代。 琦瑞的雄父是虫族的一名军官,深知战争的残酷,于是在琦瑞诞生之后义无反顾不顾琦瑞的意愿,逼他喝药,使他成为了一名雌虫。 完全不在乎他的体质和表现出来的能力有多么适合战场…… 琦瑞看着手腕上的镣铐,嗅着沉重脏污的空气,不后悔离家参军,只是对不起在家里苦苦等候的雌父。 * 俘虏集中营的士兵开始一天一次的严刑逼问,一千多个俘虏,一个一个来刑审,没刑审到的虫子会被安排劳动,带出能量罩外,采矿负重。 人类在寻找有利用价值的虫族,比如高级领导者,能接触虫族集权中央的军官。 琦瑞知道人类在寻找他。 是他带领虫族在濒临溃败之际偷袭人类的返航坦克,成功摧毁近十辆高射炮坦克,硬生生将人类的胜利之情冲淡了。 这场战争双方都损失严重——虫族的性命、人类的军械储存量和装备。 琦瑞握爪,默默的想,人类消耗了太多的军火,如果此时虫族能够再次发起战争,一定能将他们一击溃败,再无翻身之地的。 可不管他内心多么澎湃激昂,都只能是完全没有屁用的想想,这些年虫族丢掉多少性命在这场战争上,即便如今人类军火损失严重,而虫族也没有力气再战了。 战争真不是个好东西,琦瑞想。 可如果不打,就只能向人类低头妥协,承认侵略,然后被永远都仰着鼻孔看虫,自以为生物等级高超的人类肆意的惨无虫道的奴役。 琦瑞的爪指发出尖锐的疼痛。 审讯室里,集中营长官狰狞凶悍的看着他,“我再问你一遍,这些虫子里面究竟谁是你们的领导者,向我指认他,我可以放过你,这种感觉不好受吧,一根一根指甲被拔掉,别忍了,迟早会有虫子说出来的。” 虫族的爪和人类不一样,除了指间的爪蹼之外他们的指尖尤其的长,且锋利无比。 十指连心,不管是人心还是虫心,钻心刻骨的疼从颤抖的指尖渗入四肢百骸,让他疼的几欲痉挛。 琦瑞靠着刑具发抖,满身是汗,猩红的眼睛瞪着集中营长官,从沙哑的嗓音里逼出字。 集中营长官得意的靠过去,听见琦瑞疼的颤抖,一个字一个字道:操!你!麻!痹! 他脸色大变,将刑具通上电流,钳住琦瑞锋利的指尖,然后狠狠的一拽! 战略办公室里,新上任的助手送上来冷茶。 男人低头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翻阅厚重的一摞资料,抬手去拿,却不料助手一心一意端着茶杯,没注意脚下的路,膝盖磕在桌角手腕猛地一颤,将一杯冰水洒了出来。 “抱歉首长,抱歉。” 冰凉的茶水和冰块洒在舒尉彦的手背和桌子上,舒尉彦眉头皱了下,眼风扫到桌角的肉肉盆栽上被两颗大冰块砸了正着,他连忙站起来用手擦掉。 被冰块砸到的肉肉盆栽上几片肥硕多汁的叶片出现了几道断裂,被砸伤了。他眉头锁的更狠,“出去。” 助手连连道歉。 舒尉彦看他一眼,按了按眉心,“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助手唇瓣动了动,退了出去。 助手离开后,办公室进来了个人,后脚跟一碰,行了军礼——是舒尉彦身边的贴身卫兵。 男人站在窗台边低头望着受伤了的肉肉盆栽,神情有几分不耐。 这肉肉盆栽对舒尉彦而言意义重大,平日里晒太阳浇水都小心翼翼精心呵护,却不料今日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有多心疼可想而知。 卫兵走上去看了看,“浇点营养药水吧。” 断了的叶片过不了几日就要枯萎了,舒尉彦皱了皱眉,心情很是不好。 “事办的怎么样了?” 卫兵点点头,“过不了多久那只虫子就会明白了,除非他太蠢。” 舒尉彦点头,没说话。 卫兵犹豫了下,转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低声说,“如果那只雄虫没有按照首长的想法做怎么办?将高层正在寻找雌虫的事暗中透漏给他,真的不会有什么后果吗?” 舒尉彦看他一眼,“有什么后果我担着,你怕什么。” 卫兵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于是朝后面退了退,让自己既能注视到首长,又能不让自己受累。 那么高,总是仰望很容易得肩椎病的! 舒尉彦低头看着手里受了伤好像突然憔悴都不嫩了的肉肉,“近五年来城里的新生婴儿出生率是0.3%,再不想办法,城市迟早会失去生命力。高层已经在着急了,所以这件事应该会很快实行。” 随着辐射充满地球,星球进入末代危机,即便有能量罩笼盖着城市,却依旧挡不住辐射的威力。 如今,人类面对最严苛的挑战不是能量罩外的虫族,而是女人生育率低下,畸形和死胎增多,来自人类内部的灭亡。 曾经成为地球上最具有繁衍能力的人类终于要接受惩罚了——没有新生婴儿。 于是,人类高层为解决繁育这个问题,把目光瞄上了能生且不怕辐射的虫族雌虫的身上。 这个想法目前来自于人类高级领导的内部讨论会议的结果之一,如果实验室可行,付诸行动只是顷刻之间。 所以,他要赶在那些高层的决策之前将那只小矮虫带出来,圈入自己的领地。 “首长,您怎么知道他就是您要找的虫?”卫兵好奇。 舒尉彦握着手里的盆栽,低头望着那一点鲜嫩的绿意,没说话。 第4章 以爪还爪 审讯室里暗无天日,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琦瑞在剧痛之后昏迷了片刻便又被水浇醒了,他的脸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知的发颤。 集中营长官见问不出来话,便又让士兵拖来了一个雄虫,架上刑具。 琦瑞虚弱的睁着眼,看着那只雄虫。 那只雄虫朝他摇摇头,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他很好的将心疼藏了起来,用格外坚硬的神情望着琦瑞被拖了下去。 琦瑞闭着眼,看清楚那只雄虫想说的话。 不要承认,不要担心他们。 琦瑞双爪血肉模糊的昏迷了三天,在士兵以为他撑不下去死了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趁士兵在集中营里挑选俘虏带入刑审室时袭击了他们——用满是干涸血污的爪子掰断了两名士兵的手腕。 听着外面砰砰砰鸣枪的声音和集中营长官大喊大叫的暴怒声,琦瑞垂着眼,摸了摸已经开始结疤的爪指。 以牙还牙,以爪还爪。 刑讯进行了半月有余依旧没有任何结果,琦瑞躲在雄虫中间围着集中营校场溜达,用一双墨绿色的偷偷瞥着校场中几架机关枪的位置和士兵布守规律。 就在他打算召集雄虫暗中策划什么的时候,多格回来了。 多格暗恋他,琦瑞知道的,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他们作为俘虏被困在这里,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虫王如今的打算和人类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这让琦瑞很烦躁,抬脚踹的拷着他们的镣铐哗哗作响。 炎热的太阳悬在脑袋上。 琦瑞眯眼擦掉汗珠,看了眼手背上被蹭掉的脏污下隐隐露出的雪白。 一个雄虫无声无息的用自己脏兮兮的手朝琦瑞脸上抹了一把,遮住他怎么晒都晒不黑的脸颊。 琦瑞,“……” 雌虫大多都长得线条柔和,皮肤细白,尖尖的爪子也有种细瘦无骨的柔弱感,琦瑞晒不黑得益于雌虫的身份,但他对此并不领情,很是羡慕黑不溜秋的泥巴。 想要那个肤色! 远远地,多格被四个士兵五花八绑押送着进入了集中营。 琦瑞捏着爪指间的蹼,疑惑的挑起眉。 按理说,他应该早已经殉国了的。 被抓走做实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琦瑞深知人类的残忍,所以上一次离开审讯室,他就在心底为多格搭了个墓,点了几根平香木,并暗暗发誓,只要他离开这里,定会为多格向虫王申请追封虫族烈士。 但是现在,他竟然被安然无恙送了回来。 这点很不寻常。 琦瑞正在心底琢磨着,忽然瞥见校场的不远处停着辆高大的车,茶黑色的车窗半开着,隐约能看到半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冷哼,怪不得车明显大些,原来里面坐的是大狗熊。 集中营长官拿着扩音器要求士兵将俘虏按秩序排列,架上十几条长枪火炮对准他们,防止出现意外。 多格被押进队伍中,浑身狼狈破破烂烂,身上刮满了木屑,其他雄虫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但琦瑞总觉得他好像……吃胖了。 多格的出现让场面有些躁动,集中营长官朝天连开几枪,安静了。 他狗腿的跑到不远处的车前和里头的人说着什么,鞠躬哈腰,最后连连点头,招来一个士兵耳语几句。 琦瑞周围挤满了雄虫,他们在保护他,不仅是因为他的军衔,还有他是一只雌虫,雄虫天生对雌虫会产生强大的保护欲。 但身边充斥着浓浓的酸臭味让琦瑞忍不住眉梢挑了挑,将偷偷攥住他手腕的多格踹了一脚。 多格低声说,“那个人类需要一个健康的奴隶离开能量罩采集一种植物,少将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琦瑞冷冷瞪他。 把握个屁! 第4节 然后又想抬脚。 “少将,我听到他们无意间的谈话,人类已经知道我们之间有个雌虫了,现在不再是将领的问题,而是雌虫!您不能被他们找到!” 多格有些着急,“那个人与人类高层好像不太和,但他看起来是有身份的人,少将如果被他选走,人类再寻找雌虫,就查不到您的下落了。” 琦瑞瞪他,“不和?寻找雌虫?你怎么知道?” 多格攥住琦瑞的手腕,觉得掌心细腻光滑,就是有些土疙瘩,“我听那些人类谈话时无意间提到的。” 琦瑞心里发笑,一只虫子在身边便敢说起和机密有关的事?这歹是多么的不经意。他刚想完,臀部就被猛地一踹,当即飞了出去。 “咳咳”,琦瑞从地上爬起来,扭过头看见多格藏在雄虫之中朝他比划了个加油的姿势。 琦瑞,“……” 琦瑞吐掉嘴里的土屑,被士兵粗鲁的拉拽到了校场的另一边,他眯眼抬头望去,兜头出现了个高大的影子,和他同排而站的还有七八个雄壮的雄虫。 “我要的是个壮硕的奴隶,你带过来个小矮虫是什么意思?”舒尉彦口气淡淡的,瞥着琦瑞。 琦瑞一听到他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要不是他正被两个强壮的士兵按着,定要用他的爪子朝这只大狗熊脸上挠三挠。 即便他没有指甲了,也能将他高挺的鼻梁扣成朝天大蒜鼻! 集中营长官有些尴尬,不知道这只虫子怎么就飞了出来,想叫士兵换一个上来,只听舒尉彦道,“算了,让他试试吧。” 那长官悻悻点头。 测试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位长官需要一个身强体壮且身手灵活的奴隶到野外采集一种药材,治病用的,由于人类离开城市能量罩需要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会多有不便,于是就向俘虏营申请寻找一只能用的虫子替他们干活。 琦瑞在心里狂骂,操操操操! 舒尉彦的目光对上他,琦瑞操劲儿戛然而止,冰冷的回望他。 舒尉彦淡淡在几只虫子身上转了过去,瞥到他们被拷在身前的两只爪上,又随意看了一圈最后落在琦瑞的虫爪上。 琦瑞低着头,用指尖拨弄腕上的镣铐。 他的虫爪上原本生着指甲的地方血淋淋的,干涸着黑血,原本细长的指尖有些扭曲,狰狞可怕。 他看着那只小矮虫就用这样的爪蹼一脸无所谓的玩着镣铐,被拷住的手腕上青紫肿了大片。 舒尉彦的呼吸快了两分。 那狗屁玩意的测试还没开始,琦瑞疑惑的瞥了眼沉默的舒尉彦。 大狗熊,看什么看! 集中营长官喊道,“举起你们的爪子,立刻!” 琦瑞不情不愿的将爪子放到脑袋上顶着,一脸鄙视的瞥着他们。 舒尉彦笑下,“训练的不错。” 集中营长官连忙点头哈腰,“不敢不敢都是上级首长的功劳。” “刑审了这么久也没问出来些有用的。”舒尉彦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吧。” 那长官脸色变了变,肩头被捏的发疼,看似不经意的拍一下,却只有他知道有多疼,但他怕的却是舒尉彦说的话。 “首长,这些虫子冥顽不化,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往死里审问他们,总会问出来有用的。” 舒尉彦点下头,“开始吧。” 测试内容很简单,不远处的六米水泥墙上挂了一筐胡萝卜,首先得到胡萝卜的,就能被舒尉彦挑走。 琦瑞在心里冷笑,既然是奴隶,在哪里又有何不同。 况且,校场的防卫情况他已经摸透了四分,再等不久,兴许让他制造一场混乱,带着雄虫逃出集中营也说不定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尖锐的哨声在耳边炸开。 其他雄虫跑的贼快。 琦瑞哼了两声,迈着小碎步。 他慢悠悠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交谈声。 舒尉彦对身边的卫兵道,“虫族里面怎么还会有这么矮的雄虫?” 卫兵想了下,“回首长,估计是虫族进入军队没条件吧。” 集中营长官也跟着接话道,“看着跟个残废一样哈哈哈,首长您说是吧。” 交谈声顺着燥热的微风飘进琦瑞耳中。 他握了握爪,手臂上青筋炸了出来,停下脚步,看着一只雄虫抱着一筐胡萝卜撒丫子朝他狂奔过来。 琦瑞抬脚,在那只雄虫跑过来的瞬间精准且快速有力的揣在雄虫的膝盖上,那只雄虫没料到琦瑞会这般做,一个不察,驴打滚似的在地上翻了两圈,转的蒙了一蒙。 琦瑞捡起胡萝卜,慢悠悠的走了回来,将筐子狠狠朝他们扔了过去。 胡萝卜扔过去的同时他被四个士兵冲过来死死按在了地上,脸擦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刮的生疼。 一只胖乎乎的胡萝卜滚到舒尉彦脚边。 他捡了起来丢给身后的卫兵,“倒是挺聪明,性子挺烈,这倒是有几分像雄虫。” 集中营长官,“这、这……”俘虏很烈,这让他很丢脸,集中营长官走过去将地上的琦瑞踢了两脚,“妈的,老子弄不死你,敢在首长面前耍花样!” 舒尉彦淡笑着,“就要他吧,看着有点脑子,不行了再给你还回来。” “要不然给您换成更听话的,这畜生怕入不了首长的眼。” 舒尉彦,“不了,性子烈的驯服起来才会比较有成就感,你说呢,哦还有,登记下吧,要是有人来查,就说我带走了个俘虏,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给我按上个叛国的罪名。” 明明是笑着,集中营长官却觉得浑身发冷,赔笑着支吾两声,“不用不用,您想要几个都成,这畜生上面也没发话,能为您效劳是他们的荣幸。” 舒尉彦点点头,回到了车里。 琦瑞被绑成一条扭曲的虫子丢进了后面跟着的押送车中,几个人抬着这条扭来扭去的虫子路过他时,舒尉彦清楚的听到了这只小矮虫嘟囔了一句。 ……操死你,大狗熊…… 他维持着有礼貌的笑容坐在车上,看着车子慢慢驶离俘虏集中营。 第5章 风骚小虫腰 押送虫子的车是个大皮卡,后车厢半截露天,耀眼的太阳穿透琦瑞的眼皮,晃的他眼前一阵一阵泛白。 他浑身被捆了七八道绳索,是真的一点都动不了。 琦瑞抱怨着,扭来扭去,像一条毛毛虫,咕咚,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下,不至于被阳光直射眼睛。 前面的车里,舒尉彦通过车载视监控望着那只虫子笨拙的翻了个身,然后用额头顶着车底,侧脸上露着心如死灰。 他忍不住笑出来,说,“别说,还真挺像虫子的。” 卫兵配合的点头,所以说是虫族呢。 虫族其实与人类很相似,根据实验室科学家来说,应该是某个星球逃亡的‘人’。 据说第一个发现虫族的人当时正狼狈的在辐射布满的末世寻找吃的,天空轰隆一声,仰头一看,一只巨大的东西从天上横冲直撞栽了下来,栽到远处的地面上,轰的一声溅起飞尘三尺。 那人饿疯了,想起天上掉馅饼这个典故,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好不容易在尸体和如山的垃圾堆中看到那只掉落的东西——一架造型怪异的航天器。 那人害怕之际又觉得万一是绕地球的人造卫星来送东西了呢,于是忐忑的一步步朝飞行器走去。 刚走两步,见到垃圾堆里有道明显的爬拖痕迹,正疑惑时,脚腕突然被一只生着蹼的爪子给抓住了,垃圾堆里隐隐露出布着花纹的后背,像蛇一样摆动了两下。 “……” 他惊叫着用另一只脚朝那爪上猛踩几下,逃出来后一路飞奔跑远,一边跑一边大叫着,“虫!有虫啊,有虫子啊!!” “有一只那么老长的长虫啊!” 垃圾堆里第一只踏上地球的虫族撑着手臂站了起来,倒吸口气揉着自己被踩的生疼的爪子,从他在这个星球上接收到的声波中提取了一个高频率的字——虫,然后省事的用地球人的语言为自己命了名,曰,虫族。 琦瑞被车上的颠簸给晃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着睡着了。 他仰了仰头,感觉脸被压肿了,大了一圈。 被他睡过的地方有一小滩水渍。 亮晶晶的。 琦瑞嫌恶的朝旁边蠕动,然后把自己像烙煎饼一样翻了两三圈,活动了筋骨,然后脸朝上躺好了。 头顶炽热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澄净,浮着几团雪白的流云。 车子还在颠来颠去,琦瑞打个哈欠,心说这只大狗熊不知道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也真是欠操的。 舒尉彦透过车载监控画面看着那只虫子睡着,因为趴着的缘故,脸被压的有些变形,薄薄的粉色唇瓣被挤压成婴孩肥嘟嘟的撅嘴模样,然后心安理得的睡出了口水。 琦瑞睡了多久他看了多久,一直看到他醒过来对自己流出来的口水没有丝毫的羞赫,反而嫌弃的还挪了一挪。 舒尉彦勾唇,忍不住笑了一路,“哎,看这小东西。” 卫兵配合他,“呵呵。” 直到天边终于暗了下来,微凉的夜风拂过大地,能量罩下的城市不像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刺鼻的味道,略带着青草香味的风让琦瑞神情有些恍惚。 车终于停了。 他被架了下来。 一名士兵拽着他,另一名进入车中在寻找什么,前面的车子离他们有五米的距离,琦瑞看好这一切后,扭头朝拽着他士兵百媚丛生的笑了一下,在对方一愣之际,猛地用脑袋朝他砸过去。 只听咣当,脑门磕脑门的的撞击声,很清脆很响亮。 琦瑞脚下有点不稳,却依旧得意的看着那名士兵额角渗出几道血痕,然后他猛地跳起踹了过去,在对方眼前发黑踉跄的时候像曾经还没有末世时动画片里放映的跳跳虎一般跳跑了。 身后传来叫喊声,绮瑞跳了几步深觉不爽,速度太慢了,让虫很着急。 叫喊声愈来愈近,绮瑞瞧见两米之处的小坡,果断的做了决定。他身形一矮,就地滚了两圈,然后顺着小坡咕噜咕噜横着滚了下去,那叫一个眼花缭乱速度快。 小坡上还算干净,没什么小石子,但水泥灰地仍旧糙的让绮瑞只想骂娘。 他将自己绷成一根木桩,减少和地面的摩擦,一路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小坡不大,就在绮瑞头晕目眩操娘时,滚动的身体突然被抵住了。 “操……” 第5节 他闭着眼,感觉自己要吐,幸好那个欠揍的集中营长官平常不给他们吃什么东西,让他现在胃部抽搐晕的要死也没吐出什么来。 绮瑞眯着眼看着抵着他身体的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鞋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贼大,跟一只小船一样,绮瑞心里比划,跟他的枕头一样。 他用自己的脸朝上蹭了蹭。 脏了,有土有血。 该死的小坡! 舒尉彦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挡住的虫子。 “还跑吗?” 绑的跟春卷一样还能跑的这么溜,他倒是小看他了。 绮瑞枕着两只皮鞋仰面盯着男人,心想,操的,从下面看大狗熊更大了。 脸形棱角有型,瞳仁墨色,肩宽背阔,双腿笔直有力。 他从舒尉彦的脸上一路看到那劲瘦的腰线,然后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包裹在精致裁剪的裤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套东西。 “……” 舒尉彦突然勾起唇角,“喜欢吗?” 绮瑞一愣,脏兮兮的脸蛋上有点疑惑,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没有几分羞赫,而是下意识像个粽子一般用脑袋朝他撞去。 他动作快,舒尉彦动作更快,大手如网罩住他的粽子脑袋,“你这虫子怎么——” 他话音没落,手里的粽子扭了出去,灵活且果决的一口啃上舒尉彦的虎口处,含着肉含糊说,“操你麻痹,咬死你!” 温热的舌尖抵着舒尉彦的手,让他怔忡之余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的声音是这样子的。” 从见到这只虫子到现在,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楚的听到他说话。 清冽中带着几分沙哑,硬朗中又觉得含着几分任性孩子气。 绮瑞用瞪白痴一样的目光瞪着他,恶狠狠中带着被饿狠狠的样子。 卫兵赶了过来,手里拿了个更粗的绳子,身后跟着被绮瑞撞破脑袋的倒霉士兵。 士兵看到绮瑞觉得脑袋疼的更厉害了,下意识朝后面退了两步。 舒尉彦曲起手指敲绮瑞的脑袋,然后敲掉了两块土疙瘩。 “……” 这么脏。 绮瑞丝毫没有羞耻之心,甩掉满脸土疙瘩,用牙啃紧了嘴里那块肉,还发出呜呜小兽的声音。 卫兵看着旁边那倒霉蛋额头上的血痕,低头看了看自家首长那只喂到虫嘴里的手,说,“绑了?” “不……”舒尉彦刚开口,就见那只虫子墨绿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眼看着又要干出什么事来,只好心里叹口气,“绑了吧。” 绮瑞被卫兵和两个士兵拽起来捆绑的时候,嘴里还跟狗一样叼着舒尉彦的手,呜呜咽咽怒着,操大狗熊,咬死你,咬死你。 琦瑞滚下的小坡下是一处独立的宅子,宅子并不想从前的那种精致小洋楼,而是造的颇为粗狂复杂,宅子前的院子极大,仔细看的话有点像什么实验基地亦或者军事办公基地。 卫兵跑到坡上去开车,不放心的将绑着春卷虫的绳索交给了舒尉彦,临走前用目光痛心疾首的瞥了瞥首长。 一定要小心啊,这只虫子真的没有那么可爱的。 舒尉彦牵着绳子带着琦瑞朝那宅子里走,扭头看见被五花大绑里里外外都紧缚着的虫子先是跳跳虎般蹦跶了几步,大概是觉得累,但两条腿又被绑着,只好踩着小碎步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他这小碎步踩的很奇特,频率很快,步子很小,以至于走起来时扭来扭去。 舒尉彦心里发亮,风骚的小虫腰哦! 琦瑞垂着眼用爪子抠着绳子,百无聊赖的搓着指缝爪蹼上的泥土,无意间看到前面人类的目光,呲起了牙。 看你麻痹的看。 第6章 雪白小虫牙 舒尉彦挑了下眉,牵着绳索好似出门溜了一趟虫子,走进了小坡下的宅子里。 宅子的外面铁红色的大门紧闭,里面的庭院三步一士兵,把守十分森严,院子被几面灰白色的墙壁粗狂的分成了几方格局,显得神神秘秘。 琦瑞想看墙的那一面是什么,但身高不够,踮脚来凑。 可他几乎将脚尖绷成了一根猪蹄,笔直笔直的,却仍旧凑不够,完全看不见其他小院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他只好撇着嘴心里含糊不清的嘟囔,朝各个小院把守站岗的士兵翻了几个白眼。 “想去看看吗?”舒尉彦体贴问道。 琦瑞警惕的抬头瞪他。 干嘛。 又不熟。 他心里想了想,两只爪子犹豫着互相戳了几下,迟疑点下头。 舒尉彦勾唇,“不行,现在不行,这里是机密。”他说着拽了下琦瑞身上的七八道绳索,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琦瑞被他拽的扭来扭去,恶狠狠的咬紧牙关,一个‘操’字已经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愤怒,麻蛋,差一点他就以为这只大狗熊真的会带他进去了。 舒尉彦带着琦瑞一路没转几个弯,但却深入了宅子的内院里面。 踏进内院的一瞬间,琦瑞毫无形象的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嗓子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院子的两侧种满了细碎的小兰花,矮矮的,一丛一丛花海荡漾,为粗狂的宅子深处添了几抹风情,小风一吹,清雅的花香充盈了整个院子。 舒尉彦扭头道,“你觉得这些花漂亮——”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琦瑞一走一蹦跶,努力践踏路边的小花,能够到的地方全部被踩成了稀巴烂的花泥。 听见声音,他吸着鼻涕忿忿抬头,脚下顺带拧死了几株花草。 舒尉彦,“……”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看着那只小矮虫突然张开嘴,豪放的打了个响彻院子的喷嚏。 橘黄色的夕阳下,舒尉彦清楚的看到那一个喷嚏飞溅出来无数星子,尽数洒在了他那种了好久的小花上。 琦瑞嘟囔着吸鼻涕,气死了,他对这东西过敏啊。 舒尉彦一时之间有点失语。 从外面走进来的卫兵满是同情的看着首长。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暗恋男神,暗恋到不惜暗中偷窥尾随,一路跟进了男厕所,却发现他一脸便秘的蹲在坑上放了几个臭屁,是一样一样的。 卫兵心想,他说的没错吧,这只虫子真的没有那么可爱。 舒尉彦朝卫兵招手,从他身上摸出几张纸巾,拍到打喷嚏打到鼻尖发红眼睛流泪的虫族身上,贴心给他擦了擦晶莹剔透的鼻涕。 琦瑞趁机去咬他,舒尉彦手掌虽大,但灵活的很,避开他那一排雪白的小虫牙,给琦瑞擦干净了鼻涕。 “没想到你会过敏。”舒尉彦说。 琦瑞想咬熊掌没咬到,只啃下来一团白花花的纸巾,郁闷的吐了出来,看着舒尉彦的大手,很是遗憾。 舒尉彦见他总是盯着自己的手,笑着揉了揉小矮虫脏兮兮满是黄土疙瘩的头发,“想吃肉了?”他抬头吩咐,“去做几个红烧猪蹄送来。” 卫兵迟钝的哦,看着揉过那只虫子的首长的手,用首长指甲缝里被塞进的泥土默默估算这只虫子到底有多脏。 有多脏他没算出来,反正朝后面退了一步,后脚跟轻轻一并,行了个礼,去给首长端红烧猪蹄去了。 舒尉彦终于停在了一间明亮平矮的房子前,琦瑞刚一停下来,就有种这就是自己房间的预感。 这间平矮的房子独立在小院的一侧,离得不远处是一栋复式二层小别墅,墙壁被砌成雪白,墨红色的瓦状飞檐,很典雅精致。 精致典雅什么对于一只在外面土生土长的虫子来说就是狗屁玩意,在他看来,小别墅就是一个‘好’字,而自己站着的矮房子就是相当于人类所说的狗窝。 这只大狗熊果然是要将他当奴隶的。 琦瑞想着,怒气冲冲的瞪着不远处的小别墅。 舒尉彦摸了摸下巴,顺着小别墅看到小矮虫愤怒的目光。 哦,花海他不喜欢,自己的小阁楼他也不喜欢。 他觉得虫族的眼光有点怪异,但表示尊重和理解,于是招来士兵将小矮房打开,贴心道,“那你住这里行吗?” 琦瑞一脸他就知道的忿忿,跟着舒尉彦走进了被分配给他的狗窝。 小矮房里很空荡,放了个沙发和一张梨木黄的桌子,一扇很大的窗户跌进来细碎的夕阳,窗前挂着湖绿色的窗帘,好似一派粼粼湖光。 舒尉彦原本是打算将这里改造成书房,但没想到这只虫子倒是挺喜欢这里。 他看着一走进来就认命般大咧咧坐在地上的小矮虫,蹲在他身前说,“你先休息下,等会儿会有人送来食物和药。” 他说罢看了眼站在二十米之外抱着文件的助手,朝他点了下头,把琦瑞交给了看守的士兵,命令他们看好这里之后便先离开了。 琦瑞被推了进来,身后的屋门被咚的一声关上,然后窸窣落锁的声音。 琦瑞一蹦一跳的靠近沙发,怀疑的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然后两腿一翻,瘫在了沙发上。 他好累,爪子好疼。 肚子也很饿。 整只虫都不大好。 他闭紧眼,想睡一下,但脑中却涌上更多的思绪,扰的他脑袋发疼。 虫族现在怎么样了,虫王是怎么处置这场败仗呢,虫子的伤亡在什么程度,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很多问题他都想知道,但却一个都无法知道。 琦瑞心烦意乱的睁着眼望着湖绿色窗帘,拖动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朝这间40平米的房里看了看,最后望着屁股下面这只单人沙发。 沙发罩着咖啡色的布罩,坐一下,软软的,里面有弹簧。 琦瑞想到这里,跳到沙发前蹲着,伸出爪子。 第6节 爪子上原本长着锋利指甲的地方狰狞扭曲布满伤疤,琦瑞在心里问候了集中营长官,低头,张开小虫牙咬了上去。 他的力气很大,虫牙锋利,琦瑞像狗子嗷呜了几声,然后,只听沙发发出撕裂的声音,竟被他用牙生生咬出了个口子。 琦瑞冷冷笑下,别扭的用被绑着的虫爪摸了进去,胡乱掏了一通,扔出大朵大朵昂贵的海面填充物,最后摸出了根螺旋形的弹簧铁丝。 他用弹簧的一头一点点勾断身上的绳索,极有耐心的磨了好大一会儿,身上的绳索一条一条断开,直到最后全部解开的时候,琦瑞已经满身是汗,抖掉身上的尼龙绳碎屑,解气的踹了脚破了大洞的沙发。 舒尉彦处理好了文件,看到阳台上那盆肉肉盆栽前两日被冰块砸到的叶片已经枯萎了,但多汁的花心中又生出了两只小小的绿绿的嫩芽。 他笑了下,想起和肉肉盆栽一样的那双眸子。 屋外传来敲门声,一股浓香的菜味飘了进来。 卫兵端着一盆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红烧猪蹄站在门口,说,“首长,那只虫子打碎窗户跑了。” 舒尉彦一皱眉,往外面大步走去。 卫兵道,“已经派人去找了,他跑不出内院的,首长放心,要不然先吃猪蹄吧?” 内院的警戒系统是五颗星,虫子是跑不了的,这一点他很放心。 但是猪蹄会凉的。 凉了就不好吃了。 舒尉彦的贴身卫兵咽了咽口水,忧心忡忡。 第7章 小可怜虫 琦瑞坐在一株松柏树后,吸气拔着自己的爪子上的玻璃渣滓。 幸好那只小矮房没有按上防盗栅栏,否则他就只能破门而出,惊动人类的士兵了。 他抬头望着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夜色。 城市的上空七千米的地方罩着半弧形的能量罩,人类就躲在能量罩下苟延残喘。 他们的皮肤不能接触外面世界的辐射,否则离死也就不远了。 多么娇弱的人类,琦瑞想。 大狗熊也一样,看着大,其实也是完全没有用的。 他想起战前虫王曾进行的一次高机密会谈。 谈论的内容便是关于人类的能量罩。 琦瑞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自己可怖的爪子,脸色冷冷的。 若是人类的能量罩被破坏,这个族群会彻底消失在这个星球上。 他握紧了爪,沉默的盯着遥远的星空泛着银白色光痕的能量罩,整只虫都融进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开启二级警备,打开探照灯!”舒尉彦下命令,看着矮房前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手电探照下,几片碎玻璃沾着几滴还未干涸的血珠子。 舒尉彦紧锁眉梢,“关闭高压电流打击,所有人员给我立刻寻找!” 内院布置了几万伏的电压警戒,生怕那只虫子一个不小心就焦了。 琦瑞眯眼缩在角落的阴影之中,垂眼戳着自己的爪子,不远处有士兵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天色渐渐明了,高空的能量罩折射着曦蓝的黎明,夏季的晨风吹拂在内院里,舒尉彦一夜未睡,看着来回走动的士兵,眉心的皱子更深了。 就这么大的院子,找了一夜,竟没把那只虫子找到。 卫兵端了杯清茶站在他身后,也有点疑惑,莫非还真能跑了? 这只虫子倒有点本事啊。 舒尉彦靠在小别墅的欧式白漆柱前看着已经开始挖土朝地底下寻虫的手下,低头按了按眉心。 “首长,监控室里没有那只虫族的身影,应该是还没有离开院子。”卫兵说。 舒尉彦看他一眼,朝院子里走去,响应首长命令掘地三尺找虫子的士兵哼哧哼哧正在挖坑。 “应该还没有离开?那你告诉我,他能躲到哪里去。” 内院属于舒尉彦的私人领地,几片花草小树林外加办公室小别墅,就这么大,站的高了整个小院都能尽收眼底,可就这么大的地方,他们却找不到一个大活虫。 卫兵想起当初和首长在作战会议室里看的战场监察器拍下来的数百个高清视频——人类胜战在即,却被一小撮不知从哪里窜来的虫子硬生生毁坏了几架高射炮坦克,成功的摧毁了人类的胜利品,冲淡了胜利的喜悦。 三百多个高清视频里,恰好有几处摄像头清楚的拍到那一小撮冲出来的虫族里领头的就是一只身材矮小的虫子。 卫兵先默默为那几个刚发现就被偷偷删除的视频默哀几分钟,然后惊讶起那只看起来不怎么可爱的虫子似乎要有些什么可爱之处了。 他正想着,看到舒尉彦突然伸手攥住身旁举着大土铲在花圃中奋力挖坑的士兵,一手迅速拽掉他的手套,另一只手扣住他朝自己脑袋上砸来的大土铲,笑着说,“挖好坑准备自己跳进去吗?” 被他攥住手腕的士兵军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冰冷的小脸,琦瑞咬紧牙关,抿唇冷笑,猛地朝后仰去。 他的腰极为柔软,像一尾鱼,三百六十度深下腰加一个大劈叉,轻而易举的转出舒尉彦的掌控之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舒尉彦踹了过去。 他踹的角度又狠又准,直逼舒尉彦的裤裆。 舒尉彦握住大土铲子朝身后扔去,然后灵活躲开琦瑞的攻击,正打算站稳时,脚下突然一空,踉跄朝身后琦瑞挖的大坑里倒去。 琦瑞刚想露出笑容,腰间被猛地一扯,也跟着栽进坑里。 “操……” 琦瑞的脑袋磕在舒尉彦的肩膀上,大狗熊那玩意顾骨子架标准,肌肉紧实,宽厚的肩头硬的跟块石头一样,琦瑞敦敦实实砸了上去,顿时眼前就有些发花。 舒尉彦四脚朝天,后背沉陷在坑里,姿态极其不雅,不过他顾不上翻壳,扶住琦瑞的小虫腰担心的问,“摔着了吗,磕住了吗?” 琦瑞眯着眼趴在他肩头,眼花了,是被饿晕的,爪脚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卫兵拎着大土铲奔过来,“首长,您没事吧?” 舒尉彦爬起来,护住怀里晕乎乎的虫子,下命令,“撤掉人,叫医生来,送点吃的!” 卫兵哦哦两声,跑远了。 怀里的虫子软绵绵的趴在肩头,舒尉彦心里担心,抱着他往平矮房里走,刚走进门里,房间发出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他一愣,怀里的虫子突然跳了出来,用两条腿结结实实的缠住舒尉彦的腰,爪子爬上他的喉咙,然后低头,露出了牙口倍儿好的一排小虫牙。 琦瑞甩掉昏沉的感觉,死死的咬住嘴里的一块软肉,用力啃下去。 咬你,敢撞他,咬不死你的。 小虫牙很锋利,虫牙的主人也够狠,舒尉彦嘶的一声,感觉到脖颈被咬流血了。 “放嘴!”他大手按住琦瑞的肩头,“等会儿给你饭吃。” 像哄狗一样,琦瑞想,呜咽两声,缠住舒尉彦腰身的两条腿毫不客气的猛踹他的大屁股,舒尉彦手中稍稍用力,就感觉掌心下那副细瘦的肩胛骨就要碎裂一般。 他在心里狠了狠,却始终下不去手,只好顺着琦瑞的蛮力咚的几声倒在了地上。 琦瑞松开嘴巴,一道银丝断在大狗熊的颈侧,他舔了舔嘴唇,翻上大狗熊的腰上,横跨骑上去,一把蓐住舒尉彦的头发,恶狠狠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舒尉彦大字躺在地上,认命了般,“救你。” 琦瑞眯起眼睛,墨绿色的瞳仁在昏暗中泛过一道寒光。“说实话!” “不说实话你又能怎么嘶——” 琦瑞扔掉几根舒尉彦的头发,“再不说,我就把你全部揪掉!” 舒尉彦仰面躺在地上,感觉到腰跨上的小屁股,软软的两团就这么挨着他的腹肌,他想的心神荡漾,连头皮发麻都没注意,而是下意识用腰跨朝上顶了一顶,顶一下,春水荡开微波。 “……” 琦瑞猛地瞪大眼睛,啪的耳巴子呼到舒尉彦的脸上,嘶拉一声,撕开他雪白的衬衫,正打算谋财害命时,房门被踢开了。 曦光冷冷照了进来。 卫兵端着热乎乎的红烧猪蹄蹲在门口,想了想,说,“我是不是打扰首长了?” 舒尉彦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脖颈上的牙印在黎明前的微光中还带着亮晶晶的光泽。他倒着和卫兵对视,脖子上挂着一条白绫,“有点吧。” 卫兵点点头,“那猪蹄等下再吃?” “好…” 咕—— 舒尉彦侧头去看发出声响的地方。 琦瑞凶残瞪着他,举着爪子,吹掉上面的一把头发,威胁的呲牙。 秃头的大狗熊,看什么看! 舒尉彦笑了下,“好了,别闹了。”他翻身坐起来。 “操狗……”琦瑞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布条就已经被抽走了,他心里忽的像冰渣一样冷,这个人类比他强大,他迅速反应过来,然后果断的朝角落跑去,将自己缩成一团,护住全身上下,警觉的藏在黑暗之中盯着门口的两个人类。 舒尉彦头皮一阵一阵发麻,地上零零散散飘落了几撮头发,越看越疼,他将红烧猪蹄放在乱七八糟的屋子的地上,“你吃点东西吧。” 闹一个晚上了。 琦瑞沉默的看着他。 舒尉彦揉着头皮,“我去换件衣服,我们谈谈。”他说完交代好卫兵,看了眼已经被焊死的窗户,顶着一头鸡窝回别墅里换衣服去了。 乱糟糟的屋子被重新关了起来,只剩下他一只虫子。 红烧猪蹄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琦瑞的肚子发出三短两长的咕嘟声,他已经饿了快三天了。 他垂下眼,咬住自己狰狞的爪子,让他因为饥饿而浑身有些痉挛眩晕的身体平静下来,慢吞吞走过去蹲在那一锅冒着热气的红烧猪蹄前画圈圈。 他噘着嘴,用爪子碰了碰露出来的肥美的猪蹄,恋恋不舍又哀怨的戳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肉肉。 这是人类施舍的食物,他不能吃,吃了就真的是奴隶了。 琦瑞心塞的闭上眼,将嘴里塞进一根爪指咬住,在肚子拼命抗议的时候掀翻了这锅无辜且无辜的猪蹄。 身为一只虫子,就是这么的有骨气。 琦瑞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自己的爪子,上面狰狞的伤疤告诉他绝对不能向人类低头,不能向任何人类妥协。 他心里想着,然后默默捡起了一根猪蹄,放在眼前深沉的打量了许久。 操,炖的这么烂。 第7节 还洒了小葱花和辣椒。 琦瑞抽抽鼻子,用强大的毅力将牙一咬,心一横,咕咚咽下口水,把猪蹄飞扔了出去。 天边已经亮了,折腾了一夜,现在凌晨五点多些。 舒尉彦换了干净的衣服,签下几分加急的文件后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平矮房前。 贴身卫兵正蹲在门前研究从门缝里流出来的香喷喷鲜美的汤汁,看见舒尉彦过来,起身朝他行了个礼,指了下跟在身后的医生,将门打开了。 屋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四溅的汤汁,几块猪蹄可怜兮兮的挨着一团炖软的土豆块。 屋子的阴影里,琦瑞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爪子紧紧捂着肚子,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看见有人进来,他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惨白着脸朝来人张牙舞爪。 舒尉彦被他闹了一夜没生气,被他按在地上坐着打也没生气,现在看着他一副要将自己活活饿死的小可怜虫模样,顿时便怒了。 第8章 哆啦a梦爪爪 “你打算将自己饿死?”舒尉彦抬高声音,拧眉,看着满地狼藉。 他一瞪眼,原本殃殃的绮瑞扶着墙也要瞪眼。 看谁瞪的大。 不是他说,这辈子他就没怕过谁。 绮瑞梗着脖子,冷淡瞥着他,心里翻个白眼,你管得着吗! 舒尉彦见他仰着脖子顶着脏兮兮的脸,跟一头倔强的小毛驴差不多,胡萝卜递到脑袋上,不给顺毛就不吃。 舒尉彦不是一个太讲理的人,过去他处事的方式是能训就训,训不了就打。 打疼了就长记性了。 但遇到这只小矮虫开始,舒尉彦的耐心细心爱心一下子爆棚,憋都憋不住的那种爆发,他在心里叹口气,“吃不吃?” 绮瑞垂着眼不搭理他。 舒尉彦说,“小矮虫?” 绮瑞猛的瞪向他,一肚子火噗的涌上脑袋,肚子瞬间就不饿了,挥舞这爪子朝舒尉彦扑过来。 虫可杀不可辱! 就是饿死,也要做一只有虫格的虫子! 舒尉彦看着绮瑞扑过来,张开双手接住他,手指在绮瑞脖间轻轻一按,怀里炸毛的小毛驴瞬间安静的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他轻松的横抱着绮瑞,看了眼满地的猪蹄和汤汁,低头拍了拍昏倒的虫子屁股,“珍惜粮食虫虫有责。” 卫兵在他身后哀悼这一锅的蹄髈,听见他说话,有些无语,敢不敢面对面眼对眼的教训? 舒尉彦撸着绮瑞短寸凌乱的碎发,不敢。 屋子里玻璃碎的碎,沙发破的破,红烧猪蹄躺在地上吹着小风甚是凄凉,好好的一间房子就这么生生被败坏了,舒尉彦抱着虫子,心情愉悦的回了自己的小别墅。 卫兵蹲在地上撑着腮帮子,想,看来小别墅也坚持不久了。 医生姓李名精,和舒尉彦一样是华裔人,背着药箱屁颠屁颠跟着首长去给虫子看病了。 地球上布满辐射,他们只能躲在能量罩下的城市生活,如果需要离开能量罩需要一层一层向上级打报告,并不是谁都能有机会离开城市,也不是谁都能见到长着爪蹼的虫族。 辐射的危害人类有目众睹,所以不怕辐射的虫族对于这种医学科研的人而言就具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非常想磨刀霍霍割膛破肚。 不过李精再怎么眼冒绿光,也不敢拿首长大人指定的虫子来研究,更何况他心善且有点胆小,破肚这种事也只能偶尔想一想,毕竟听说虫族和人类极为相似,这种残害一个有灵智的生物着实残忍。 舒尉彦将琦瑞抱进自己的卧室里,招来李精给他看病疗伤。 雪白的被单将琦瑞衬得更加脏兮兮,爪子碰到的地方能落下一枚标准的梅花五爪印。 “怎么伤成这样!”原本还对虫族心生好奇的李精在看到那双爪子时立刻叫了起来,细瘦的虫爪上生着指甲的地方只剩下模糊狰狞的血肉,扭曲难看,布满脏污,指间生着的爪蹼也都有受伤,薄薄的一层膜上到处都是裂口。 “伤的重吗?”舒尉彦问,拉过被子将琦瑞盖得更严了些。他的床很大,显得琦瑞更加小小的一团,雌虫大都长得很好看,清秀小巧,这一只是粗暴蛮横凶残任性固执不讲理了些些些些许,但也逃不过雌虫的属性,脸蛋小小的,一巴掌就能遮住。 “不算轻,伤口有些感染,发烧有一阵子了,对了,还有饥饿。”李精一会趴着一会蹲着,研究了好几个姿势后,说,“首长,我能不能先把他洗一下?爪子上太脏了,我看不见血管。” 地上丢了好几个擦的乌黑乌黑的酒精棉,李精捏着虫爪,感觉自己还有再擦上一阵子。 舒尉彦去打了一盆热水,用热乎乎的毛巾细细的擦着琦瑞那两只虫爪。 李精坐在一旁准备输液的药水,眼风扫过那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说,“学长,我听医科院的教授说了,现在高层正为了和虫族谈判的事吵的不可开交,经济部长为了这事跑了好几趟,但都没得到什么音讯。” “经济部长?”舒尉彦低着头。 李精笑道,“那一千多个俘虏的开支可算是不小,就是一天只给一顿饭吃,也能花上不少费用,更何况还有人等着从里面捞油水。如今城市的生态循环不如往昔,这几年人口几乎都负增长,可城市内的资源也出现了供不应求,人类急切的需要繁衍下一代,也需要从外面的世界获得更多可用的能源。” 他说着叹口气,“可谁让人自作自受,根本离不开充满辐射的外界呢。” 如今人类面临的两大问题赤裸裸的鞭笞着他们,生不出来,人口负增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罩在城市上空的能量罩需要源源不断的能源矿石来维持,能源不能断,断了,能量罩出现问题,人类也就离灭绝不远了。 可问题是,人类不能像虫族那般自由自在的穿梭在辐射区,更别说去哪里获得矿石提供能源了。 舒尉彦将目光落在缩成一团昏睡着的虫族身上,能生还不怕辐射,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当真是个宝物。 李精知晓他心中所想,托着下巴,呐,团结合作互利共赢是最好的出路,可问题是,现在的虫族根本不需要人类,所以究竟是合作还是一族统治奴役另一族,这个问题,当真十分头疼。 绣着小鸭子图案的毛巾没多久就变成了抹布,扔在黑漆漆的面盆里浮出几块细碎的泥土疙瘩,舒尉彦总算是将琦瑞的两只爪子到胳膊肘的地方擦干净了,他站起来时浑身竟出了一层的汗。 李精看着那两条雪白的爪子惊讶,原来不是巧克力肤色啊。 还怪白白嫩嫩的。 他为琦瑞挂了消炎的药水,又打了一剂营养剂,捏着小锉刀趴在床前,小心翼翼将那两只爪子尖上的腐肉刮掉,再涂上药水,进行包扎。 舒尉彦坐在一旁看着伤痕累累的虫,心里及其不是滋味。 他又心疼又无奈,想到记忆中那只软软的更小的虫长成了这般强悍坚强的战士,面对这样的伤势和残酷形势,也能让自己如同钢铁般不屈不挠绝不低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为这只虫子的变化感到高兴。 舒尉彦的工作很忙,很少能抽出这么多的空闲时间,直到李精将琦瑞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他才起身走出房门,解开胸前的领子深深吸了口气,跟随早已经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助手离开了。 李精把琦瑞的双爪包好,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瞧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只虫子长得还真挺好看,眼睫毛又长又翘,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来,让人很想捏一捏。 他这么想着,看见那双紧闭的眼睛动了动,便伸手过去。 别墅里传出杀鸭子般的尖叫声,卫兵带着舒尉彦赶到的时候,短短的十分钟时间,李精彻底认识到了什么叫睡着时是天使,睁开眼时恶魔这句话。 他捂着乌青的眼睛坐在地上,医生袍被扯的凌乱,头发上还挂着一串纱布。 床上的琦瑞盘腿而坐,望着自己被包成两个大白馒头的爪子,目瞪虫呆,嘶声说,“你是谁?!” 李精看见舒尉彦进来,爬过去抱住舒尉彦的大腿,指着床上的虫子,“他他他打我!” 琦瑞盘腿坐的笔直,“他摸我。” 舒尉彦皱眉,李精嗖的将手背到身后,“我给他拉被子,换药水,包扎伤口来着!” 琦瑞淡淡道,“他摸我。” 李精,“……” 他从地上爬起来,背着自己的药箱往外面走,忿忿不平,摸一下又怎么了,他不是没见过虫子吗! 舒尉彦走到床边,琦瑞警惕的瞪着他,用馒头爪子往他身上丢纱布,“不管你问什么我是不会说的,除非杀了我,否则你什么都别想得到!”说完冷冷的把头一扭,看起来傲娇极了。 舒尉彦点点头,“那我就不问了。” 琦瑞刚鼓起一口气打算向他开炮,还没发射,就发现对方是一团棉花,怎么弄都不解气。 他扭过头盯着舒尉彦,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人类很可疑,便伸脚踹他,“就算你什么都不问,也别想得到任何东西。”他挥舞了着馒头爪子。 外面天色正好,上午十点,阳光照进屋子里来,洒下一窗的朝阳。 舒尉彦坐在床边递了杯水送上去,琦瑞用两个白馒头爪子捧住,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剜着他,像是要一层皮一寸骨的将他剥开。 “我什么东西都不要,除非你就是东西。”舒尉彦勾唇,“喝吧。” 琦瑞愣了愣,说,“操泥麻。” 敢骂他不是东西。 舒尉彦倪着他,“谁教你说的脏话?” 琦瑞冷笑,“你虫爷爷从小都会!”他说着站起来挑衅般将一杯水兜头浇在舒尉彦头上。 水珠顺着舒尉彦黑色的头发丝滚了进衣领里,舒尉彦闭了下眼,一道水痕从他的脑袋流了下来,划过硬朗的五官,他看着面前滴水不进的虫子,说,“你小时候不会。你毁了我的房子,一次又一次浪费食物,伤了我的士兵,打了为你看病的医生,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起你的脏话,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文明’两个字怎么写。” 琦瑞眼睛瞪得比他大,冷傲的站在床上,让自己在身高上有些优势,俯视坐着的大狗熊,说,“人类的破字我才不学!” 他说完站起来,将被子踢向舒尉彦,自己趁机跳下床,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就地一滚,朝门外跑去。 他刚跑了两步,肩膀便被从身后用力按住,肩胛骨感到一阵疼痛,琦瑞朝后踹去,动作凶狠用力。 舒尉彦灵活躲过,一张小茶几应声倒在地上碎了。 琦瑞赤脚和他在碎玻璃上过招,舒尉彦不再让他,三两下将琦瑞抵在墙壁上,避开他那跟哆啦a梦一样的馒头爪爪,按着琦瑞的爪腕,被气得牙根发痒,在他耳边沉沉吐息,“不学也要学,人类的生活方式你必须习惯!” 第9章 打虫脸 琦瑞没明白什么叫人类的方式他必须要习惯这句话,就被那只大狗熊拽了个被单将他滚了两圈缠成了个茧,腿脚和爪子都裹在里面丝毫动弹不了。 舒尉彦说,“吃饭不吃?” 虫茧愤怒露出小虫牙伸长脖颈去咬他。 舒尉彦说,“很好,第一课就是教你珍惜食物!”他说着将虫茧抗在肩膀上,朝一边看的津津有味的卫兵道,“去,将厨房收拾下,我马上过去!” 卫兵哒哒哒跑走,一边跑一边恋恋不舍的扭头张望,好似正在看一场精彩且无尿点的大戏。 琦瑞被抗在肩膀上,颠簸着不知道要被运往哪里。 他奋力踹来踹去,“放开!放开我!” 舒尉彦一巴掌拍到他的屁股上,低头出了内院,“等你听话了,我就放开你。” 琦瑞大力蠕动起来,舒尉彦手轻轻一松,他啊的叫起来,在摔到地上之前又被一条粗壮的手臂捞了起来。 他被吓得有点蒙,眼睛呆呆看着移动的地面。 第8节 他看了会儿,突然想到,原来这就是高个子的视角,果然长得高看得远,风轻云淡空气好,想到这里,琦瑞更加愤恨起来,将有一日他也要长的这么高! 长不了这么高的话,就让他家小虫崽长这么高,然后踹死这只大狗熊。 后继有虫也算报了父仇。 厨房里的无关人员被清了出去,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 舒尉彦将晕乎乎的虫茧放下来,朝厨房里点了点头。 琦瑞用目光怒斥舒尉彦。 舒尉彦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直勾勾正视前方。 他们此时正站在厨房的一角,离洗菜池子不远,能看到整个厨房的样子。 一位五十多岁的厨娘婶婶正吃力的弯腰洗着两只白净的蹄髈。 她朝舒尉彦笑笑,烧好热水,将猪蹄丢进去焯一遍,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用镊子一根根仔细揪着上面的毛。 琦瑞在被单中扭来扭去,试图挣脱出大狗熊的熊掌,不明白他将自己带来这里是什么用意。 反正不管什么用意,怒就好了。 舒尉彦拍一下他的脑袋,“看好了,再乱动现场剁了你的爪子,做一盘红烧虫爪!” 厨娘婶婶熟练的拨着猪毛,朝琦瑞看了一眼,很慈祥。 可她看猪蹄也很慈祥!琦瑞心里说。 然后下意识将馒头爪子缩了缩。 婶婶收拾干净猪蹄,放在案板上剁成块,倒入烧开的水中去除血沫。 卫兵上前将过了开水的猪蹄捞出来放入凉水中,蹲在一旁给婶婶剥蒜。 “看见了吗,蒜好剥吗,你认识吗!” 琦瑞打个喷嚏,翻白眼,没见过生的蒜,还没吃过吗。 婶婶笑着将小葱切成规整的几段,蒜拍开两半,与桂皮花椒都倒进一个碗里,再倒上酱油,放上香料,盐和味精。 舒尉彦又道,“会调料汁吗,都没见过吧!” 琦瑞咬牙,操你麻痹,他可是地球上土生土长的虫子,别说他,就是雌父,他爷爷都是土生土长的! 从踏入地球这二百年来知道他们繁衍了多少代吗。 哼。 热好了油,厨娘婶婶丢进几块冰糖,舒尉彦一手抓着琦瑞虫茧,一手从案台上捏了一块顺手塞进琦瑞的嘴里。 琦瑞鼓着腮帮子瞪他。 啥玩意啊! 张嘴就要吐。 舒尉彦捏住他两半嘴唇,沉声道,“含着。” 琦瑞嘴巴张不开,墨绿色的眼珠子瞪得更大,委委屈屈的抿着嘴,用舌尖发泄的拨着嘴巴里的东西,拨着拨着,就觉得,真好吃。 油汁被熬成了金黄色,婶婶将猪蹄倒进锅中翻炒,期间加上葱姜等各种调料。 舒尉彦道,“吃辣的吗?” 琦瑞一脸冷漠,瞥了瞥案台上放的一串红色小辣椒。 厨房里渐渐冒出一股爆辣的香味,浓浓的香味从厨娘婶婶翻炒的锅里滋滋冒出来,她盖上锅盖,用小火炖着,滚刀切几块土豆,几朵西蓝花,几粒小米椒,一同丢进锅里。 做完这一切后,厨娘用围裙擦了擦额头的汗,天气炎热,待在厨房里像是待在火炉中一样难受。 “再炖十分钟,炖烂就能吃了,长官您需要米饭吗?蒸屉里还有昨天蒸的馒头呢。” 舒尉彦看了眼琦瑞。 琦瑞梗着脖子冷哼。 舒尉彦说,“热吗?看见这东西是怎么做的了吗?” 现在是末世,各种资源都稀缺,能量罩下的城市开辟土壤种植出来的蔬菜,养的鸡鸭鱼鹅猪都有数量,他是高居官位不用担心什么,可东西能就这么一次又一次浪费吗。 琦瑞虫族,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吃的东西和人类不一样,可作为将来要生活在城市里的虫子来说,单是浪费这一条就不可取。 厨房里的香味勾的虫子肚子咕咕的响起来,要不是李精的一剂营养剂让他能站在这里,可能在就被饿的头晕眼花虚弱无力了。 舒尉彦让琦瑞干闻了两分钟的香味,又扛着虫子回了屋里。 屋子里跑出来两个士兵朝舒尉彦行礼报告,“长官已经改造好了。” 舒尉彦点头,拉着琦瑞这只虫茧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一间放置书籍的小书隔被清空了出来,改造成两米见方的一间小黑屋。 舒尉彦问,“知错了吗?好好吃饭吗?” 琦瑞哼了声,梗着脖子,“不吃!” 舒尉彦嗯了嗯,扯掉琦瑞身上的被单,将他随即推进了小黑屋里。 这间被改造的小黑屋里空空荡荡,很小,墙壁和地面都铺了一层厚实的气垫,整个屋子只有最高处按着一扇二十厘米宽的小窗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琦瑞气急败坏,用馒头爪爪使劲推门,“放我出来!” 舒尉彦的脑袋出现在窗户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黑屋,“待着,什么时候反省认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他说罢想起什么,又说,“红烧猪蹄配米饭,淋着汤汁很好吃。”说完消失在了小黑屋的窗口。 琦瑞在心中狂操,使劲踹门,可这个小屋子好似为他量身打造的,结实的一比那啥,他忿忿瞪着头顶的小窗户。 尤其是这个窗户,越看越愤怒,他妈的太高了,他根本就够不着。 琦瑞在小黑屋里摸索了半天,什么出去的方法都没有找到。 他颓废的靠着墙壁坐下来,捂着肚子缩成一团,饿。 他闭上眼,想到刚刚那一幕,就好像多年前他趴在门口看雌父在做饭,每次添水的时候都扭头笑着看他一眼,嘴里说着,小虫崽要快些长大。 他用爪子捂着脸,酸涩的想,他还能见到雌父吗。 琦瑞想着,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他要活着,活着逃出这里去见雌父才行,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类到底要做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要活着。 他使劲用爪子揉了揉鼻子,然后敲门,闷闷道,“开门,我要吃饭。” 琦瑞本以为那只大狗熊要将他关死在里面,被没想到他刚敲了两下小黑屋的门,屋门就被打开了。 舒尉彦端着小桌子放到他面前。 桌子上是一碗米饭和一盘鲜美刚出锅炖的又烂又软的红烧猪蹄。 舒尉彦看着他那两个馒头爪子,夹了块猪蹄肉凑到琦瑞嘴前,“张嘴。” 琦瑞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巴,吞下了他这四天来第一口食物。 然后,速度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炖烂的肉入口即化,土豆又软又甜,琦瑞吃的很快,胡乱嚼两下就咽了,舒尉彦夹肉的速度常常赶不上,导致琦瑞有好几次都只咬住了空空的筷子。 他嫌弃的拨开舒尉彦的筷子,抱住饭碗,仰起头往嘴里倒米饭,吃像豪放粗鲁。 舒尉彦见他这架势,庆幸自己没盛太多饭,饿了这么多天,猛地吃东西会将胃袋撑坏的。 琦瑞也不傻,将眼前一小碗肉和米饭吃完舔干净后就放下碗,胡乱蹭了蹭嘴巴,心满意自的打了个嗝。 这个嗝打的琦瑞浑身通畅,感觉自己从一只病娇弱虫子变成了生得龙活的虎,满身都是力气。 为了证明自己吃爽了,琦瑞一爪子拍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小桌子咯吱,裂开了一道缝。 舒尉彦站起来,低头看着他,“很好,接下来的几天你不会再有机会吃到肉了,什么时候学会控制你的情绪和力气,什么时候再给你吃。”他说完收拾了下碗筷,转身离开书房,落锁。 琦瑞冷冷的瞪着他,直到舒尉彦离开,他翻身站起来解开自己爪子上的厚厚的几层纱布,看着爪指间上被刮掉了腐肉,又涂上了药水,看起来是被精心打理过了。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想起多格从这人手中回来时说起的事。 这个人类需要一只虫子到能量罩外采摘一些植物。 是什么植物需要虫族才能完成采摘?琦瑞表示很怀疑。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大狗熊的身份是什么,需要那植物的作用又是什么?他想不通,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人类过于的神秘和摸不着头脑。 不过不管大狗熊想要做什么,这些人类最后不过都是要草菅虫命,琦瑞垂着爪子,目光有些黯淡。 书房里有一张极大的桌子和书架,上面堆了不少的书籍。 琦瑞默默嗤笑,大狗熊的脑袋长草了吗,竟然将他关在书房里。 他一边得意,一边迅速的走到书桌上翻找堆摞的纸张和书籍,试图能发现一丝一毫有关于大狗熊身份的信息。 但直到将最后一本书合上,他都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价值。琦瑞盘腿坐在书桌上双手抱胸,懊恼。 因为,他不识字。 多么好的时机,这么接近人类的文明,要是他认字的话…… 琦瑞突然觉得左脸有点疼。 想起今天早上扔下的话:人类的破字我才不学。 “……” 他想不通如今的时局,又看不明白这个人类,琦瑞觉得自己遇到了一生之中最深的大坑,比当年雌父教他缝制衣裳时还要困难的事。 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此时的窘迫和愤怒推到那只大狗熊身上,握住爪子暗暗发誓将有一日,一定要将他操的连他娘都不认识。 这个念头令虫神往,他在心里过足了瘾,往桌子上一翻,大咧咧撅着屁股,打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第10章 他是虫经病 琦瑞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久。 期间舒尉彦送来晚饭都没将他唤醒。 李精说,是药里的安眠成分起了作用,他的神经紧绷了多日,一放下就有点受不住了,睡死过去也是正常。 第9节 卫兵端着小碗跟在他们后面,吃着米饭,想,早上打的药,晚上才起效,这只虫的反射弧有够长的了。 琦瑞睡着的时候梦见了些小时候的事,醒来时,眼睫毛上还挂着淡淡的泪珠。 他抬爪揉眼,被谁按住了。 “别动,上药呢。” 琦瑞睁开眼,倏地翻身坐起来,将李精的脑袋按在被子上,面无表情的使劲捏。 李精张牙舞爪,“啊放开我啊,喂,你这个恩将仇报的虫子!”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推门疾步走了进来,舒尉彦一身墨色西装,勾勒出他肩宽体阔的俊美身材,他正在处理一份文件,还没看完,就不得不又走了进来。 李精趴在被单上撅着屁股,挥舞着手求救,“他又打我!” 琦瑞的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摸我。” “我不摸你我怎么上药啊!”李精大喊,扭动着屁股晃来晃去。 舒尉彦身后的卫兵端着早餐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那个圆润的屁股,下意识侧过去头,防止自己忍不住踹上去的冲动。 当有一个屁股在你面前撅着的时候,是人都会忍不住的。 这只虫子睡着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乖巧,一醒来就跟个熊孩子,到处惹事,舒尉彦俯下身按住他的爪子,“不摸你怎么给你上药,放手。” 吃爽睡爽的琦瑞自然不会认同他这个观点,摸和上药摆明了是两件事,他是虫子可他不傻。 他一脸冷漠,松开按着的爪子,在李精抬起头的时候,飞出手肘,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一栋肉壁上。 李精下意识闭上眼,从手指缝里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身躯,他在心里感慨这是多么的伟岸,然后脚下一抹油就打算跑。 琦瑞迅速拽着他的衣角将他压在床上,抬脚揣向舒尉彦,舒尉彦侧身躲过将他按在床上,“还打?” 琦瑞用脑袋砸他,咬紧后槽牙,一个鲤鱼打挺翻出他的控制,“打!” 嘴上说的是打,但琦瑞心里明白打他是打不过的,先前得天优势的力气大在这尊大狗熊面前似乎也有点不管用。 可不打,他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冷眼瞪了瞪李精,将后者瞪的一个哆嗦。 琦瑞和舒尉彦过招之际,李精就站在一虫一人之间,“别打了,哎哟,我刚上好的药。”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琦瑞就更怒,爪脚都朝李精眼前飞。 舒尉彦先前还有些毛了,这小虫子怎的这么不知好歹,但打到现在瞥见琦瑞双爪上十根手指缠的好好的纱布,丝毫不像刚上药的样子,他脑中刹那一闪,与琦瑞打斗中低头喊道,“你药抹哪儿了?!” 李精在拳脚中惊险的躲来躲去,听舒尉彦问道,眼珠子就虚心的瞥到一边了,干咳一声,“臀。” 舒尉彦戛然收了招式,琦瑞一拳捶在李精的眼上。 舒尉彦背着手,瞥着他立刻青黑的眼眶,嗯,下手轻了,是真的下手轻了,就凭那只小虫子掰断枪械的力气,不打他个眉骨断裂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琦瑞打了一拳算是解气了,拎着裤子,挠了挠挺翘的小屁股,自以为走的霸气,实在风骚扭摆极了的走了。 他走到房间的角落坐着,将自己抵着两面墙,警惕的远远盯着他们。 舒尉彦将早饭放下来,把李精拎出了屋外。 现在是上午八点半,舒尉彦九点的时候还有个会议,他靠着墙打量李精乌青的眼眶,“他臀上有伤?” 李精抱着自己的药箱,委委屈屈。 卫兵拿了根油条蹲在墙沿边,夹着舒尉彦的公文包,看戏看上了瘾,滋滋有味的嚼着,望着他们。 李精‘啊’的一声,“有,有擦伤,不、不太严重。” “你真的只是给他涂药?”舒尉彦口气沉了下来。 李精抱住脑袋,乌着眼眶点点头,看着舒舒尉彦越来越狰狞的冷笑,赶紧说,“还有一些些些其他的心思,真的,就一些些。”见那冷笑有加深的迹象,他立刻伸出手按住心口发誓,“我这点心思纯粹是想为科研做贡献!” 舒尉彦心里很不痛快,但李精是他的学弟,这人有什么尿性他一清二楚,除了喜好研究点人体十大未解之谜,动物十大未解之谜外,到真没有几分坏心思。 虫族对于一辈子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类而言的确充满了神秘色彩,更何况还是这个对未解之谜有狂热爱好的医科人员。 舒尉彦沉声道,“不准再有第二次了。” 李精连忙小鸡啄米。 “他是只雌虫。” 虽然长得是男孩子的样子,也有小叽叽,但总归和真正的男人有些区别,人类虽然没有特别区分,但对于虫族内部来说,雌雄的分类在他们眼中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只拥有小翘臀且还能生的雌虫来说,不小心被摸了屁股,换谁也要怒的。 舒尉彦想到这里,又觉得他那小虫子真是可爱极了。 李精说,“嘿嘿嘿,刚刚知道了。” 人类与虫族交战的近百年来,能量罩下的城市里也出了不少关于虫族研究的书籍,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管是过去还是末世,人类的好学从没有减少过。 李精看过的一本虫身解剖大全里曾有过一段关于雌虫和雄虫的介绍,说的是虫族之中的雌虫,在没有选择性别之初属于人类意识中的双儿体质,拥有两套生殖系统,在七岁时选择性别,杀死未被选择的那套生殖系统后,另一套生殖系统则会在虫体内释放出大量激素,从而刺激雌虫子宫发育,又或者是雄虫的体能发育。 选择成为雌虫的那些虫子,会伴随着性激素的释放,在后背自臀瓣到肩胛骨的地方生出一些斑斓奇异的花纹,而雄虫则没有。 人类会觉得女人屁股大好生养,而虫族则是花纹颜色深纹路漂亮的,则代表这只虫子体格健康,非常能生。 虫族和人类口中花纹颜色极深、非常能生的琦瑞正坐在墙角啃爪指,想到童年的一些不幸的事。 那时候他还小,雌父坐在家门口喜气洋洋的将他按在膝盖上,掀开他的后背,和别虫炫耀,瞧瞧他们家扣扣,这么小花纹都这么漂亮,将来一定很能生。 这有点像小时候你比别的孩子多背会了一首诗,你妈一见到亲戚朋友,就说,来宝,给阿姨叔叔大伯大婶背背你那诗,逢人就背,直到让你从深爱这首诗到深恶痛绝它。 每一个听你背诗的怪阿姨都喜欢捏捏你的脸蛋,每一个看你花纹的怪雌父都会忍不住摸摸你的小屁股。 这是一个怪现象,但却共同存在人类与虫族之间。 被这种怪现象深深毒害的琦瑞长到这么大,最讨厌有虫,或者人要摸他的屁股,摸一次打一次,他的花纹看一次揍一次,绝不爪软,现在也是。 舒尉彦瞪了几眼李精,觉得不解气,竟然摸他的雌虫,抬脚在他那雪白的医生袍上踹了两脚才放他走了。 琦瑞啃着爪指没一会儿就饿了,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米汤和小菜,嫌弃的凑上去嗅了嗅,端起碗豪饮般把米粥吃光了。 他一吃饱饭,就容易闲的蛋疼,重新将这间书房打量了几眼,心中做下个决定:拆! 虽然他看不懂这些文件和书籍都有什么作用,但书房向来是人类策划龌蹉心思的聚集点。 琦瑞琢磨了下,就算他得不到任何情报,将这里拆了,万一拆中了哪张恰好写了战略思想或者虫族研究报告的纸,无形之中也算是给虫族做了贡献。 说干就干,对于这种需要动用武力粗暴简单的活琦瑞向来虫有独钟,干起来得心应手。 满屋纸屑飞扬如雪,纷纷扬扬似轻灵的蝴蝶。 国家安全大厦中心的办公室里,舒尉彦看着远程监控传来的画面,太阳穴一鼓一鼓,连着喝了三大口冰水下火,扭头看着蹲在窗台上在阳光中舒展枝叶的肉肉盆栽,十分想知道将琦瑞栽在土壤了会不会乖一点。 卫兵凑过去看了下在白花花纸屑里打滚的虫族,想了想说,“首长,您有没有听过一种病,叫蛇精病。” 舒尉彦看他。 卫兵双手撑着下巴,状若深思道,“兴许,他有虫经病。” 如果传说中的雌虫温顺娇小懂事体贴,那琦瑞的打架斗殴群杀操娘,粗鲁粗糙粗暴粗放,真是再典型不过的虫经病了。 第11章 贤妻良虫 被真相了的虫经病患者琦瑞坐在半尺来厚的纸屑里,翻翻眼皮吹掉脑袋上顶着的碎屑,然后呈大字倒在了纸屑之中,看模样是有些颓废,颓废中带着丝丝45度仰望的忧伤。 他将自己涌出来的茫然和烦闷归结为雌虫天生的抹之不去的忧郁气质,腰身用力坐了起来,抓了抓脑袋,蹭掉几块土疙瘩。 他不喜欢让他不明白看不透的事、虫、人,还有熊! 可眼下偏偏都是这种局面。 先前待在俘虏集中营,即便逃不出去吃不饱穿不暖,可和他的同类在一起,能看到他们无恙,就在自己掌控之中,琦瑞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 被困在这里,不明白那只大狗熊到底是何意思,人类的动向是什么,虫王的选择又是什么,琦瑞啊啊叫了两声,踹翻了书房里的一张椅子。 真他娘的烦死了! 琦瑞想,要是他们拿自己做实验也好,采摘什么屁玩意植物也好,甚至发现他的身份将他架上刑具审问也好,都比现在让他在这满堆的纸屑中无所事事都好的多了。 监控视频的另一头,舒尉彦好似看透了琦瑞心中所想,提笔的手写下最后一撇,招来卫兵上前看。 上面写着华裔汉字:教。 哦,打算教那只虫子学会习惯人类的生活吗,可那只虫子一看就是不喜欢学会逃课打架勾搭女生谈恋爱的那种典型学生。 卫兵心中浮现画面,舒尉彦站在身后握着那只虫爪慢慢写着字,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他正打算问一问首长,可否需要他去国安附属幼儿园借一本拼音大全时,又见舒尉彦推开纸的另一端,上面标标准准的华裔大字:调。 卫兵目光微变。 舒尉彦兴致勃勃的望着这两个字,“不管是过去不断的战争还是将来未知的和平,我做的选择都不会有错,既然要改变如今的格局,我和他则需首当其冲。” 既然是虫经病,那必须要治,就算治不好,也要相对的控制住,等那只小虫子真的属于他了,且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不管他是虫经病还是公主病,舒尉彦都任他发作,无法无天的陪他玩。 卫兵瞥他,能不能不要把打算对一只虫子耍流氓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调教和教完全是两件事,就比如,一个是穿校服拿粉笔,而另一个则是披豹纹性感背心挥舞小皮鞭的! 舒尉彦端详窗台上的绿意盎然的肉肉,从虫族踏入地球这二百年来,无论虫族还是人类都为了这场资源之争付出了代价,现在,虫族伤亡惨重,人类付出了能源供应不足和繁衍的代价,地球已经濒临末世,什么时候才肯抱团取暖? 他握紧手里的盆栽,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舒尉彦放下盆栽,恢复冷峻沉稳的模样,坐在桌后,望向来人。 那人有一双鹰削似锋利的眼,花白的鬓发梳的一丝不苟,身姿笔挺,紧抿的唇绷成一条近乎刻薄的线。 他走进办公室里,仿佛将这里的空气都冻结起来,原本闲散的卫兵都不由得绷紧身体,朝来人行了军礼,“舒将军。” 舒尉彦捏着一摞资料神情淡漠。 他这副不笑的样子和舒岳有七分的相似,不过舒尉彦大概还承了母亲的相貌,眉眼之间更加丰神俊朗,标标准准的大帅逼。 舒岳坐了下来,“这就是你对待父亲,以及上级的态度吗?” 舒尉彦抬头,礼貌而疏离的道,“舒将军不请自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这人是他的父亲,职任第一军团总指挥,参战于多场人类与虫族的战争。 舒尉彦瞥见舒岳胸前金光闪闪的勋章,笑了下,“恭喜舒将军大获全胜。”说罢,好似再无可说的,闭紧了双唇,连笑意都消失殆尽。 舒岳对儿子这副态度很是不满意,但积怨已深,说也白说,坐在沙发上冷冷道,“我听说你从俘虏集中营里带走了个虫族?” “是。” 第10节 舒岳曲起手指轻敲沙发边缘的扶手,问,“你带走虫族要做什么?” 舒尉彦抬眼,眼里含着冷淡的冰霜,“舒将军以什么身份来审讯我?” 上级领导还是特约调查员? 舒岳顿了下,笔挺的肩背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强硬的撑着脊椎,“不管是什么身份,你都需要并且有义务回答我。” 听他这么说,舒尉彦的心里忽的落下了石块,他虽没大张旗鼓的去俘虏营,但也没瞒着,所以带走一名虫族的事定然会被人知道,现在舒岳能自己来问他,定然不会是高层的指令,而很有可能是听到了某些风声,才忍不住询问。 舒尉彦说,“我需要虫族离开能量罩进入辐射区采摘一种植物。” “什么植物?” 舒尉彦黑色瞳仁一动,“桑海叶,增殖血细胞。” 这种东西生在辐射泄露最严重的海域,蔚蓝的海水因辐射效应被染成了漆黑,海面上场面浮着大片杂乱疯狂生长的野草。 舒岳皱眉,“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舒尉彦冷笑反问,“你多久没见过母亲了?” 舒岳被他一噎,想起他遭受辐射照射重病缠身的妻子,原本的气焰顿时灭了下去,看了几眼舒尉彦,双唇动了动,站起来说,“现在高层正在和虫王谈判,能量罩里的俘虏任何一个都不能出事,既然你带走了,就向上级递交申请,否则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你、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罢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舒尉彦,含糊的从喉间发出哼声,走了。 舒岳离开好大一会儿,卫兵关上了门,扭头低声问,“首长,他们已经发现那名雌虫了吗?” 舒尉彦摇头,“不一定。” 舒岳现在既然已经清楚他带走了虫族,又知道了原因,若高层真的开始寻找琦瑞,舒岳定会有意庇护,让他手中的虫族躲开不必要的审问。 这也就是他为何一定要让琦瑞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只要待在他身旁,就不会被发现是一只雌虫了。 人类和虫族交战着二百年来,雌虫被雄虫保护的极为严密,很少有人类能亲眼见到雌虫,如今人类既然把繁衍大计打到了雌虫的身上,那么下一步寻找雌虫就必不可少。 如果被高层知道俘虏中恰好就有一只雌虫,还是很能生的雌虫话,舒尉彦不敢想象琦瑞将会面临怎样的折磨。 想到能生这个事,舒尉彦不由自主唇上带了笑意,想起记忆中那一只软绵绵萌哒哒的虫子站在他面前,撅着屁股朝他撩起衣裳,说,“呐,你看,他们说我将来很能生。” 那时候那只傻了吧唧的虫子恐怕连能生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琦瑞坐在纸屑中发现没有人给他送午饭了。 他忿忿不平的踹倒了书架,爬上去拆了零件朝门上丢木板,该死的人类,他饿了! 丢了没一会儿,门缝上冒出了声音。 琦瑞立刻把眉头一横,是那个摸他屁股的变态医生。 “小虫虫,你是不是饿了?” 琦瑞听着他的声音,在心里确定,果然是超级大变态。 李精顶着乌青的眼眶趴在门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今天厨娘婶婶做了小鸡炖蘑菇,菌菇可香了,汤汁鲜美,还撒了一把贼辣的小尖椒,你想吃吗?” 琦瑞咬住爪爪,吞了下口水,冷着声音道,“不吃!” 然后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空气里鸡肉块的酥滑和菌菇的鲜香。 “真的不吃?”李精端着鲜汤坐在门边使劲朝里面扇风。 沁虫心脾的香味从四面八方钻进琦瑞的鼻中,他擦掉唇角的哈喇子,努力咽了咽,想说个不字,嘴皮却怎么都撩不起来。 不过毕竟也是当过兵的虫,琦瑞深吸一口香味,抗住诱惑,说,“不吃!” 李精愁眉苦脸,想到舒尉彦临走前的交代,于是苦口婆心劝虫道,“吃吧,婶子知道是做给你的,专门放了好些辣椒,辣椒也是她自己种的,现在土地资源多紧张啊,都用来种粮食了,能种点辣椒很不容易的,不能浪费了。” 李精开始给琦瑞铺个洒着金粉的摆了红毯鲜花的楼梯给他下。 “这吃不完浪费了,婶子多伤心啊,你是不知道,小鸡儿毛可难拔了,听说切辣椒的时候婶婶还迷住眼了呢。所以你就帮个忙,吃了吧。” 琦瑞想起那个厨房里挥汗如雨、看猪蹄和虫爪都很慈祥的老婆婆,他对自己道,人类和虫族的恩怨和她没有关系的,和那只小鸡,蘑菇都没关系,他可以怼大狗熊,可以揍变态医生,但不能辜负美食。 他迅速说服自己,然后往地上一坐,对着门伸出爪子,“那好吧,给我。” 说的甚是勉为其难了。 李精从门缝里塞进去个折叠好的大袋子,“你先把屋里收拾一下吧,都是纸,吃着也不舒坦对吧。” 琦瑞向上抬眼皮,从脑袋上拨掉一把纸屑,扭头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想一想确实有些对不起难拔毛的小鸡,冷哼两声,捡起袋子去收拾自己蛋疼制造的垃圾去了。 李精见成功说服了虫子,舒坦的呼了口气,给舒尉彦打过去电话,偷偷蹲在一旁捂着嘴说,“学长,你教的方法管用了。” 国安控制大厦办公室里,舒尉彦看着监控屏幕上弯腰哼哧哼哧望大袋子里拾垃圾的虫子,笑着对卫兵说,“看,贤妻良虫。” 卫兵,“……” 哪里是良虫,明明就是饭桶。 舒尉彦一巴掌拍过去,“长得好看的叫吃货,出去把文件拿进来,处理完了我们走。” 卫兵哦声,揉着脑袋出去了,回头瞥见办公室磨砂透明玻璃门上的影子,心想,那他也是吃货,美美的。 第12章 会馊的 舒尉彦回到宅院里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头顶的星辰如银缎缀在星河之中,璀璨绚烂,充满了未知的神秘。 穿过一扇扇把守严密的小院槅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中。 通往别墅的小路两旁原本随风摇曳花香扑鼻的小兰花被取缔了,潮湿的土壤翻了翻,撒上几片还没发芽的辣椒种子,让人忍不住憧憬红艳艳的小尖椒挂满枝头的模样。 卫兵打个喷嚏,还没吃就觉得辣。 书房门口,李精盘腿坐在地上抱着药箱看书,身边站着两个不苟言笑的士兵。 “学长,你终于回来了。” 李精蹭过去,“你交代的我都完成了。” 舒尉彦点点头,打算对门进去,眼风扫到李精满是期待的眼睛上,想了想,仰起头好像在回想什么,说,“你知道的,最近宅院装修,花了不少资金。” 李精说,“学长,有时候我也不喜欢涨工资的。” “哦?那真是皆大欢喜了。”舒尉彦按住门把,“我也不喜欢。” 李精,“……” 他拉住舒尉彦的袖口,“考虑一下吧,学长,为了人类和虫族的和平,为了首长的下一代健康发展,为了你能用最快的速度诞生下一代,就考虑一下你面前这个人才吧!” 没见过求人还顺带夸自己的,身边的卫兵挑了下眉。 不过舒尉彦的重点却顿时放在了他那句‘首长的下一代’上,在这八字还没一撇,煮饭稻谷还没熟的时候,这句话瞬间将舒尉彦带入了个美好且充满希望的未来。 他仿佛看见一枚更小的、长着爪蹼的小爪在出生的康庄大道上努力挥动着,朝他奔来,嘴里喊着,粑比你会尝小猩猩吗。 不会啊,吃小猩猩是犯法的啦。 舒尉彦咧嘴笑起来,“哈哈哈,好。” 李精一喜。 舒尉彦推门进去,“我考虑一下。” 被当做羁押室的书房里,书本被挨个剥了皮,只剩下两半空荡荡的套子摞在书桌上被当成了枕头,另一扇贴墙的放梨木黄大书架不见了,贴墙边整整齐齐摆了一排见方的木板子。 拆家能拆的这般彻底,还不用斧头。 舒尉彦忍不住捏起琦瑞放在身侧的虫爪感慨,这要气死鲁班啊。 以书为枕桌为席的虫族正睡得舒坦,迷糊中抓了抓屁股,哼了两声,翻个身又抓了抓。 卫兵皱着鼻子嗅到什么,刚想开口,听李精低声说,“学长,真的不考虑让他洗个澡吗,都馊了。” 从俘虏集中营出来到现在都没洗过,白巧克力已经彻底滚成黑的了,两只虫爪因为上药好歹擦过,白花花的,像带了两只白手套。 “难道这是虫族的风格?”李精说。 卫兵从兜里摸出两团纸塞鼻子里,“十分有特色。” 舒尉彦干咳一声,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卫生这个问题。 他凑近琦瑞,捏着小虫爪温柔的叫了两声。 枕着书套熟睡的琦瑞睁开眼,湛绿色的瞳仁像湖水般澄净,巴掌大的小脸上隐约还能看出是眉毛的地方眉目清秀。 舒尉彦剥掉他眼角的泥土,凑的更近,“洗完澡再睡吧?” 琦瑞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张大脸,在他朝自己勾唇笑的时候一脚踹了过去,精准的踩在舒尉彦笔挺的鼻梁上。 琦瑞站起身,一个高空劈叉,将脚丫按在舒尉彦的肩膀,阴测测道,“本虫子有起床气你知道吗?” 舒尉彦鼻头发酸,“哈?” 琦瑞虫爪向后摸去。 “我是想叫你洗——” 琦瑞冷笑,拎起一摞纸板书套砸过去,“洗你麻痹洗!要洗自己洗!你敢打扰我睡觉,欠操是不是!是不是!” 舒尉彦被打的狼狈倒退两三步,捂着发麻的脑袋倒吸口气,这只虫子怎么这么厉害。 李精见状躲的更快,躲进舒尉彦身后说,“可是你快馊了!” 一摞书本咻的划过一道抛物线。 咕咚,舒尉彦身后传来哎呦喊疼声。 “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和我睡觉有什么关系!操不死你!” 琦瑞抱胸冷冷瞪着他们,绿色的瞳仁发射出冰雪一样的寒渣。 他怒瞪了一会儿,才从被人叫醒的好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冰冷的看着他们,问,“馊了是什么意思?” 舒尉彦,“……”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了。 琦瑞精神奕奕的瞪着眼睛。 舒尉彦开始后悔深夜和一只虫子探讨卫生这个问题。 第11节 “要不,你先睡,明天我们再谈?” 琦瑞坚持道,“馊了是什么意思?” 舒尉彦从他灰呼呼的脸上移到白净的爪子上,想起刚刚那一通打,说,“没什么意思,你睡吧,我们这就走。” 他说完,琦瑞突然站起来,手里拎着比刚刚更厚的一摞书套板砖,“没什么意思你敢叫醒我?没意思为什么要打扰我睡觉!” 说完又冲了上去。 舒尉彦张开双臂接住杀势汹汹的琦瑞,在他佛山无影爪的拍打之下按住琦瑞的身体,将他控制在自己与书桌之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闻到了一股真馊了的气。 “……” 琦瑞手中抓着书套,朝身上抓了抓。 “馊了就是该洗澡的意思,该洗澡明白吗,你要是还不明白我可以示范给你看。”舒尉彦说。 这么馊,真的能睡好吗,为了将来的空气,他觉得此时有必要放弃自己的睡眠时间了。 瞧着离泥虫子不远的琦瑞,舒尉彦语重心长,看琦瑞提起一股气,他连忙说,“不洗澡,泥土会掉进饭里。” 掉进饭里就会化开了! 化开了饭就不能吃了! 琦瑞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丢了手里的搬砖,想了下中午美味的小鸡炖蘑菇,吸着口水说,“好,那我洗澡。” 舒尉彦大松一口气,叫卫兵去浴室里放出热水,靠着墙壁单手解开自己的领带扯开衣领,好似经过了一场恶斗。 琦瑞一边想着小鸡炖蘑菇,一边抓着胳膊,瞥了眼离他不远的舒尉彦,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白光。 他迅速将自己靠向墙壁,然后问,“为什么你会让我吃饭洗澡还不给绑着?” 舒尉彦道,“那我不让你吃饭洗澡还给你绑着?” 琦瑞竖起两道眉,仰着脖子,“你敢!” 舒尉彦无奈,“所以你问那句话有什么意义?” 琦瑞顿了下,“因为我想,就有意义!” “……” 不管有没有意义,这件事总归是很可疑,琦瑞心头的疑云越滚越大,手里的板砖越摞越厚。 作为仇敌,此时没让他破骨削皮叫爷爷太不正常了好吗。 要是互相换一下身份,琦瑞说不定早剁了这只大狗熊,逼他说出人类的军事机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探讨吃饭洗澡的意义。 他湖绿色的眸子越发深沉,周身慢慢拢上了一层警觉的气息,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拱起腰背,像一只随时打算发起攻击的猫。 敌人怎么会担心他的饭里会不会掉进泥土。 舒尉彦不明白琦瑞这一会儿的转变,正欲开口,瞥见他与人类不同的,修长削尖带着蹼的爪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坐直身体,淡淡道,“我需要一个虫族奴隶帮我摘取一种植物,现在宅院里还有存货,所以从明天起,你去和李精处理从外界带进来的辐射植物。” 琦瑞眯起眼。 舒尉彦冷淡道,“你逃不出这里的,所以我可以不绑着你,但是如果我发现你想逃,我会不惜用虫族的性命威胁你,直到你老实听话。” 琦瑞心里狂飙,哈,他就知道,这才是人类的套路!高高在上的奴役,自以为是的施舍和无耻到一定境界的威胁。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这样做。”琦瑞撂下一句话,一扭一扭出去洗澡去了。 舒尉彦笑,“试试看。” 书房里,李精打个哈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说不定这只虫子一心软,恩恩爱爱化蝶飞也不可能。 舒尉彦挑眉,“说我想操他?” 李精,“……” 真相永远比谎言更残酷。 凌晨一点,浴室里雾气氤氲,磨砂的玻璃上水流丝丝爬过,大颗大颗露珠凝结,将里面的影子勾出朦胧却凹凸有致的身形。 浴室外的卧室墙边上坐着打瞌睡的三个人。 舒尉彦听着隐隐约约的水声,晃醒了睡死的李精。 医生拖着皱巴巴的白袍,两只眼睛发红,喃喃说,“我也想有起床气。” 卫兵倏地站起来,伸直胳膊,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边走边说,“我有梦游,谁都不能吵醒一个有梦游的人。” 舒尉彦,“……” “出去拿两套睡衣进来。”他说,“洗了两个小时了,待在里面会有事吗?” 李精红着眼睛,“待在外面两个小时也会有事。” 快困死的事。 “学长,不如你进去看看?”李精提议,揉了揉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睡死。 “这样不太好吧。”舒尉彦犹豫,立刻站了起来,朝浴室方向走去。 浴室的水声越来越清晰,落在肌肤上飞溅在光滑的磨砂玻璃上,隐约能看到的影子散发出致命的诱人弧度。 舒尉彦开始懊恼,当初选错了玻璃。 全透明的似乎也不错。 他在离浴室一米远前整了整衣领,动了动喉结,伸手推开了浴室的门,“你洗好——” 哗啦。 一盆热水迎面浇了他一头。 “看你麻痹看,滚!” 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摔上了,磨砂玻璃上被震下不少水珠,水珠滚成一道道拇指粗的小河在雪白的瓷砖上汇成浅浅的水泽。 舒尉彦抬手抹了一把脸。 倒出来的洗澡水都是香的。 第13章 虫族拆迁大队 “你若再不出来,我现在就下令给俘虏集中营。” 泡澡虽好,可别贪水。 浴室里的水声猛地停了下,然后又哗哗灌了下来。 舒尉彦还想说,浴室的门被大大打开,一股热气呼的喷了出来,他还没看清楚里面的虫族,满满的一大桶热水如大雨倾盆浇灌而下,顷刻间将他浑身湿透。 究竟是谁在浴室里放桶的!拉出去杀! 舒尉彦迅速抹掉脸上的水珠,模糊过后看到了一双澄清如湖的眼眸。 又卷又翘的睫羽,像蝴蝶飞在碧绿的湖面。 皮肤细白,洇着一层淡淡的水珠,如天山下的雪水,冰肌透玉。身材纤细,但标准漂亮,小腹平坦,往下看一望无际,挺翘的屁股圆润似珠,两扇奇异墨色的花纹从脊椎骨画开,像燕凤蝶的翅膀,为这一身如玉雪白增添了几分妖冶风情。 琦瑞大大咧咧双爪叉腰,梗着脑袋,看着面前又高又壮的大狗熊,嘶声说,“你要是敢伤害虫族,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舒尉彦脑袋上冒着洗澡水的热气,丝丝缕缕的白烟朝上冒去,好像一个刚蒸熟的馒头,“好,你说了算。” 琦瑞,“……” 这么听话?必定有阴谋。 他偷偷抬起一条腿,瞄准了舒尉彦雄伟的胯下,心里勾画着这句话的可实行程度。 “断子绝孙也总比灭族好。”舒尉彦整齐的头发因为湿透而软了下来,细碎的刘海凌乱的贴在额前,黑发黑眸,口气冷淡,却散发着温柔。 琦瑞没抬头。 他不喜欢仰视别人。 脑袋平视眼前雄壮的身躯,对着大狗熊发达的胸肌磨牙,收回了差点要踹过去的脚,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卫兵送来了衣服,被挡在门外面递了过去。 一套丝绸质地的深紫色睡袍和一件格子白底衬衣加黑色休闲裤。 看见这身打扮,琦瑞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一只寄人篱下的虫。 “哼,囚服和我们的一样!” 舒尉彦,“……” 这只虫子一定不认识什么叫高级丝绸。 琦瑞拽过睡袍穿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警惕的看着他,“你要把我关在哪里?” 舒尉彦看了下表,凌晨两点,屋外的小风抚过小院,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舒尉彦道。 琦瑞惊讶,环顾一周,这里是小别墅靠窗的房间,屋子不算太大,但布置的十分有格调,格子的被单与墙壁上简洁而有力的古欧洲图画遥相辉映,将屋子显得复古低调。 他站在那副画前看了看,撇嘴冷淡回望他,“人类已经恐惧到了这种地步吗,恨不得将囚室按在自己的枕头边才能睡得着。” 期盼等着评价的舒尉彦一愣,虽然是让他住在这里,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不是一个关押犯人的好地方,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属于囚室。 琦瑞指着古欧洲图画冷笑,“这是画地为牢,外面的世界有许多被人类遗弃的文明,作为高级种族,我们从不吝啬学习你们。” 别以为他不知道,图像上的人在地上画了个圈,得意洋洋的朝其他人类说着什么,不正是画地为牢的样子。 舒尉彦默默看着凡·林大师的《几何与圆》,默哀三秒钟,说,“既然你知道这里是囚室,就安心待着。” 他说这句话时,琦瑞早已跳上了床,手里高高举着台灯,一副炸堡垒的姿势。 舒尉彦,“……” 这是毁灭的前奏。 第12节 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舒尉彦靠在门口,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湿透的衬衣贴在身上勾出六块漂亮的腹肌,“我会定期查看你的囚室,坏一个东西,我就让俘虏集中营少一个俘虏。” 为了以后他的工资能不全被用在家具装修上,拆迁队的毛病提前改的好。 舒尉彦想了想,莫非…… 当年他离开之后,这只小矮虫就进了虫族拆迁大队吗。 毕竟是这么熟练的爪法。 琦瑞胸口起伏,想到被关押在俘虏营中的虫族,不甘心的放下了台灯,用湛绿的眸子扫射舒尉彦,以期能用目光将他瞪出两个洞来。 舒尉彦将威胁放在该放的地方,扭头出了琦瑞的‘囚室’,反锁了屋门,顺带将外面抱团睡成一滩的两个人带走了。 琦瑞坐在枕头上抱着膝盖,扭头看着夜色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进来。 他揉搓着虫爪,闭上眼,催促自己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被威胁和被奴役的局面。 愁眉不展,辗转反侧,然后他朝被子上一倒,瞬间打起小呼噜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屋外传来说话声和动静。 琦瑞眼还未完全睁开,身体却早一步翻出被窝,将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不派人看着能行吗?” “俘虏集中营的虫族是用来养着的吗。” 该利用就要利用,口头杀也是杀。 琦瑞握紧爪子,气的牙根发痒,脚丫子无意识踹着门边。 咚、咚、咚! 李精咬着油条,目光从餐厅穿过客厅落在那一头的房间上,他提高声音,“哈哈哈,你还是一样的够狠,没有你的命令,谁都无法离开宅院,不该想的事还是不要想的好。” 他朝那边努努下巴。 舒尉彦喝完豆浆,旁若无虫道,“人类总归更喜欢听话的俘虏。” 说话声不高不低飘进琦瑞的耳朵里,像一块寒冰沉入他的心底,小院的警戒程度他看见了,他知道自己走不出这里,更别说去探查其他的隔院的用途,琦瑞咬着虫爪,在心里问自己,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只能留在这里夹着尾巴做一个虫族奴隶吗。 李精指着那边安静下来的门,低声说,“我可以用八个字形容一下他吗。” 舒尉彦抬头。 李精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餐厅外,卫兵蹦蹦跳跳抓着几个包子走过来,听见这句话,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干嘛背后说我坏话!” 李精,“……” 唔,自知之明,好。 他们交谈了一阵子,那一头平静许久的屋门才打开了。 李精喝着豆浆扭过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卫兵大睁着眼睛,油条吧嗒掉在了地上。 所以说,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美艳,白衣黑裤眉清目秀的少年到底是谁? 李精咽了下口水,“我能也去你那里洗个澡吗?” 洗澡堪比整容,这效果,气死整容医院。 卫兵拾起油条塞进嘴里,举起手,呆呆说,“我也想洗。” 舒尉彦勾唇笑,朝他伸手,“来。” 一只沙发坐垫嗖的气势汹汹扔了过来。 琦瑞不耐烦的拽着自己的衬衣,将它拽的皱巴巴,粗鲁的提着裤腰带,嘴里嘟囔着。 囚服真他娘的难看。 第14章 放开我的虫 舒尉彦觉得自己和虫族的品位有些偏颇,对于琦瑞的抱怨不置可否,看着他端着小碗豪放的站在桌前饮完,瞥了眼李精。 李精干咳两声,站起来,“那现在我们去处理桑海叶吧?” 琦瑞冷冷的撇嘴,“我有选择吗。” “有,你可以选择不去。”舒尉彦道。 琦瑞,“那我选择不去。” 舒尉彦往外面走,“我不同意。”他扭头,“我一不同意,就想向俘虏集中营发些命令。” 琦瑞,“……” 舒尉彦心情甚好的离开,留下在原地张牙舞爪的琦瑞盯着他的后背,磨牙霍霍。 桑海叶有种奇特的味道,大概和鸡精作用一样,煲汤时煮进去会有鸡肉味的鲜香,过去的地球上,住在海边的华裔人会偶尔捕鱼的时候在渔网上剥些这东西来吃,不过辐射爆发之后,生长着桑海叶的海域早已经被辐射污染,海面杂草疯长,桑海叶生在中海里,生存环境被破坏,在如今的地球上已经不算多了,也逐渐被人忘却。 偌大的小院里,李精带着两个兵哥哥和琦瑞蹲在地上摘桑海叶,看着面前两个如铁柱般的身姿,让他在听着身侧传来的磨牙声时有了些些些安全感。 桑海叶上有很小很细的软刺,摘的时候要小心些才能不被扎到。 “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 霍霍磨牙声终于停了下来,琦瑞不耐烦道。 “额……”李精想起舒尉彦对外的借口,“有,吃多了能够补血。” “要吃多少?” 李精迟疑了下,用手比划出个大圆,“大概,每天要吃这么大筐的两筐,吃上个十年八年吧。” 每天什么饭都不吃,才会管用。 他心想,什么破借口。 琦瑞想到自己要摘十年八年的破树叶,气的丢下桑海叶,瞪起眼睛来,与其摘菜摘十年八年,不如和那只大狗熊决一死战。 李精连忙拉住他,“别生气,今天中午就让婶婶熬汤喝,喝起来会有鸡肉的味道。” 琦瑞道,“那还要鸡肉做什么!” 人类都是这样自私吗。 “额,鸡就可以打鸣叫你起床了。” 琦瑞幽绿色的眸子越发加深,“那要闹钟做什么?!” 李精结结巴巴,“做做做……” 琦瑞猛地站起来,“要闹钟来砸人!” 他说着又做了个托举的动作。 李精干笑着拽着他的胳膊,“这是我们民族英雄的标志,你再做要侵权的。” “侵权是什么?” 李精,“……” 李精叹口气,他觉得他做了个天大的错误选择。 不该抱着研究的心态接近这只虫子,更不该和他聊天,讲鸡肉做什么。 他愁丝不解的时候,琦瑞捏着手指想到了什么,幽幽说,“你们是打算克扣我的小鸡炖蘑菇了吗。” 否则为什么要用这破叶子煮出鸡味的汤。 他还要啃他的小鸡屁股。 他就知道,人类以虐待俘虏出名! 李精原本以为这只虫子冷淡冷漠冷傲,是不会和他多说什么的,一通聊天下来竟然发现他倒是能将他说的哑口无言。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已经摘出来的一堆桑海叶,又看了看琦瑞跟前稀稀拉拉的两三片叶子,脑中有什么闪过,说,“你是想用聊天来掩盖你的偷懒吗?” 琦瑞眼睛一亮,泛着寒雪的冷光。 李精陪笑着朝兵哥哥身后躲了躲,他不该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琦瑞发现这个人类已经看出自己的意图,干脆直接朝地上一坐,一副我就是要偷懒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舒尉彦用最快的速度将工作赶完,努力在十一点时赶回来吃午饭。 刚走进宅院,就看见李精面前小山堆似的树叶,离他不远处,一只虫子趴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呼呼大睡,期间,还留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口水。 “你这么贤惠做什么。”舒尉彦无语道。 “呼,呼——”琦瑞睡着。 李精手指灵活的揪掉枯叶,指了下琦瑞的虫爪。 舒尉彦顺着看过去,顿时心疼了。 人类的手指是很灵活的,能轻易避开枝叶上的小刺,虫族的也不差,但坏就坏在他们指尖有蹼,爪指躲过去了,却躲不过蹼,薄薄的一层膜上扎了不少小刺。 舒尉彦让卫兵取来药箱,蹲在椅子前给琦瑞拔爪子上的小刺。 “呼——呼——”琦瑞翻了个身,睡得无比香甜。 舒尉彦夸道,“睡眠质量真好,哪里都能睡着。” “……” 舒尉彦挑完了两只虫爪,打算上药的时候,琦瑞睁开了眼。 他捏着他的虫爪说,“上面有刺。” 琦瑞倏地夺回自己的爪子,警惕且凶悍道,“所以你要剁了和树叶一起煮出有鸡肉味的汤吗!” 他说着顺带擦掉了唇角的哈喇子。 第13节 怎么有点饿。 舒尉彦哭笑不得,“你和李精说什么了,对了,今天从外面买了只鹅,让厨房做啤酒炖鹅。” 一只浑身雪白的家养大鹅被抓着翅膀拎了进来,橘黄色的大嘴瘪着,扑棱着翅膀,嘎嘎嘎的叫着。 琦瑞一看到那只鹅,瞬间浑身涌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他跳到院子的另一侧,与所有人隔着一池种辣椒的土,说,“变态!” 舒尉彦踢了下李精,“哎,叫你呢。” 李精仰起头,手上抓了一大把桑海叶,“……” 琦瑞伸出爪子指着他,眼睛巡视着,打算找出来个趁手的工具,他眼睛一亮,发现土边靠着的小榔头,举着和他们对峙起来。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谁又点着了这根炮仗? 卫兵手里的大鹅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仰起脖子,曲项向天歌,嘎嘎嘎叫着,扭头啄在卫兵的手背上,趁他不注意,支棱着翅膀,向前扎着脑袋,踉踉跄跄蹿到了琦瑞身边,与他同一阵线了。 大鹅撑起翅膀,朝前雄赳赳气昂昂迈了一步。 ……指着他们。 舒尉彦,“……” 他看了眼琦瑞白白嫩嫩举着的爪子,又低头看了看大鹅迈出来的红掌,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可能……有点误会。” 虽然你俩的爪子有那么一丢丢的像,但他也从来没有要啃虫爪的。 阿鹅‘啊’了一声,提高细长的脖颈,朝琦瑞甩了下头,好像在说,兄弟,上。 琦瑞看着大鹅长了红蹼的掌,顿时觉得一股同仇敌忾从一虫一鹅之间散发开来。 这股久违的一同作战一同死亡的感觉让琦瑞有点热泪盈眶。 舒尉彦说,“过来,不准打架,否则我就去俘虏营下令。”他看了眼大鹅,“鹅不吃了,你俩的爪子都保住了,中午的饭就用桑海叶煮出带鸡肉味的汤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虫爪和大鹅他也不可兼得了。 舒尉彦说完,琦瑞呲了呲牙,忌惮他话语中的威胁,丢掉了小榔头,和大鹅抱在了一起。 舒尉彦看着院子里相拥欲泣嘎嘎嘎高歌的一虫一鹅,满满都是嫉妒。 放开他的虫。 卫兵在旁边心塞。 放开他的鹅。 中午吃的饭果然有一大锅鸡味的素汤,卧在旁边的大鹅也跟着喝了好几碗,欢喜的叫了两声。 嘎嘎。 好喝。 吃过了午饭,舒尉彦没去上班,上午看完了文件就没什么事了,坐在小别墅二楼靠窗的屋里,一边捧着书,一边看着院子里收了小弟的虫族。 他看了一会儿,拿着书搬个凳子出去了。 雪白的屋檐为午后炽热的阳光挡下了一片阴凉。 头顶的能量罩上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这一次他们不再摘桑海叶了。 李精按照舒尉彦的要求,本着没事找事的原则,将自己的中草药拿出来在院里晒干,然后记录一下数量,具体活动是他记录,琦瑞在旁边数。 在敌人的阵营中遇见一只同样长着爪的动物,琦瑞焦躁不安终日惶恐的内心总算有了些安慰。 脚边的大鹅大概有同样感想,贴着琦瑞的脚边卧,像一个尽职尽力的卫兵气势汹汹的瞪着每一个接近琦瑞的人类。 琦瑞低头数着干草药片,感觉到目光扫射在身上,抬头看了眼。 舒尉彦朝他眨眨眼。 斑斓的阳光落在琦瑞白净的脸颊上,长长的睫羽在他眼下落下小小的阴影,舒尉彦仿佛看到那年趴在他床边朝他笑的小虫子,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和惊喜。 他的胸腔顿时被过往的回忆染满了温柔。 “你……”舒尉彦开口。 院子里,琦瑞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鄙夷和嫌弃。 舒尉彦,“……” 往事只能回味,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理。 第15章 谁眼大 劳动使人团结,团结了才能摩擦出基情。 通过这两三日的劳动,琦瑞和李精这一人一虫迅速在劳动的汗水和成果的喜悦之后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李精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一只虫竟然能这么谈的来,而琦瑞亦是。 昨夜下了一场人工雨,栽满小辣椒的土池子里冒出了嫩绿的小芽,一片一片含羞藏在土壤中,院子里的大白鹅伸长了脖颈瞅着那几片嫩芽,圆溜溜的黑眼睛转来转去,好像在思索这几片嫩芽够不够它塞满鹅嘴。 琦瑞蹲在门檐前,看着李精收集嫩芽上的雨水做微生物分析。 城市上空的能量罩保护着城市中的居民不被辐射感染,但却破坏了生态环境,使得上空气层雨雾凝结失衡,落不进来,为了解决这件事,科学家不得不联合生态学家尽可能制造能满足生物生长富含各种微生物和能量元素的人工雨。 绮瑞蹲了一会,感觉背后有点发麻,嫌弃问,“为什么他总看着我?” 即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 李精抬头看了眼别墅二楼的窗户,想起舒尉彦打算进行的一段暗恋,既然是暗恋,就不能明着说出来,他想了想,决定把说出来的机会让给学长,于是随口道,“也许他看我呢。” 他们俩总在一起干活,也不定是看谁。虽然李精知道那个谁是谁,但那个谁不知道自己是谁。 绮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同情的说,“那他为什么总是用这种变态的目光看着你?” “额……”李精抬头认真的看向二楼。 窗口边捏着一摞文件心不在焉假装的舒尉彦心里有些雀跃。 聊了什么,他的虫子竟然看他了,于是更深情款款望过去。 李精浑身起鸡皮疙瘩,还真变态啊,“咳,都说了嘛,是变态的眼光,变态需要原因吗?” 绮瑞道,“不需要。” “那就成了。”李精笑道,不知怎么,心里有股飘忽的感觉,好像自己突然挖了个坑,将学长推了进去。 不过他这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李精连忙摇摇头。 院子里巡视一圈回来的大鹅挨着绮瑞卧下来,伸长脖子朝楼上嘎嘎叫。 舒尉彦放下文件,打算出门,卫兵拿着电话走了进来。 李精收到了雨水装进试管里,朝他的工作室里走。 他的工作室在别墅的后面,一间小了吧唧的平房。 他进去了,绮瑞蹲在门口和大鹅说话,看见一双皮鞋走到了自己面前。 皮鞋黑亮照出一双巴掌大漂亮的小脸。 “我出去一趟,你想吃嘶——”舒尉彦低着脑袋。 绮瑞为了不让自己输掉气场,坚决平视着两坨坚硬富有弹性的胸大肌,淡定动了动踩在崭新皮鞋上的自己的脚。 嘎。 舒尉彦低头,大鹅扑棱着翅膀跟着有样学样的收回了红掌,在他的皮鞋上留下个枫叶似的掌印。 连鹅都不待见。 一阵夏风划过,有几分凄凉。 绮瑞用一种“要有赶快走的”目光送舒尉彦离开,李精出来只看到个背影,问,“学长刚刚来做什么?” 绮瑞蹲下来捏着大鹅的脚掌,大鹅单掌站着,伸长了小脑袋嘎嘎嘎的凑过去。 “找踩!”绮瑞道,变态就是变态,竟然专门来找踩。 …… 被临时叫来加班的舒尉彦走进办公室,圆长条的会议桌前已经做了二十余个城市高层领导,每个人的面前放着的平板电脑上,一只雄壮年迈的虫族站在数千雄虫之中朝人类发出警告的信号,虫族的战舰浮在半空中,将炮火对准了人类城市上空的能量罩。 舒尉彦眼睛微眯,看着助手送上来平板电脑。 舒岳一眼都没有看向舒尉彦,沉声坚决道,“我提议,出动氢弹发动攻击。” 舒尉彦手指微微一动。 “氢弹能造成大范围的攻击,但难免不会波及城市的能量罩,现在能量罩正处于能源不足时期,如果遭受震荡,谁都不敢保证是否会出现裂痕。”一位高层反驳。 舒岳冷笑,“坐以待毙,在虫王将炮火对准能量罩时,城市也将无法保住。” 舒尉彦看着平板上浩浩荡荡的虫族军队,凝眉,原本被人类用俘虏威胁的虫王怎么会突然要破釜沉舟与人类决一死战? 上一场战争才刚刚结束,双方皆损伤严重,若再发动攻击,原本就处于辐射的地球会更加不堪一击,兴许末世会更加迅速到来。 就在舒尉彦疑惑的时候,一位高层为他解了惑,“既然他要我们交出那一只雌虫,就同意我们的条件,暂时退兵,为何我们不能答应?” 另一人道,“他说俘虏中有雌虫就有吗?!雌虫向来被雄虫保护在后方,怎么可能会混在军队中,甚至现在还被俘虏?定然是虫王寻的借口,借机再次发动攻击,我赞同舒将军的提议,只有武器才能让这群虫子看清地球上谁是主人。” “我们现在面临的危机是能量罩出现能源不足的问题,但事实上长久的问题却是人口的负增长。辐射危机,病死,战死,再过不了多久,兴许不等虫族攻击,人类自身就要灭亡了。” 他这一言一出,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虫王的炮火还在头顶悬着,人类的内部却像有了白蚁,正一点一点分崩离析,能源问题,人口问题统统压在人类的肩头。 是否开战的问题陷入了一个僵局。 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舒尉彦静静喝着茶,听会议室里的人交谈。 “老王,你女儿结婚多久了?” “四年了。”回答的将帅摇摇头,“和大多数人一样,直到现在也没怀孕。” 第14节 闲聊的会议室没了刚刚的剑拔弩张的对峙。一群在战线上饱经风霜的将军士官正为下一代苦恼。 一人苦笑道,“照这样看来,你我都要后继无人了。” 舒岳哼了一声,盯着平板上虫族的画面讥讽,“既然打算捕捉雌虫研究,就少不了和这群雄虫出现战争,现在不打,生育计划那群科学家没有雌虫的基因,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出生率的问题?!” 舒尉彦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眼皮撩了撩,看到舒岳愤怒看过来的目光,他疏离的瞥了一眼,饮下一口茶。 舒岳走过来,“你哥今天去你那里了,你没见?” 舒尉彦道,“我以为你是在生气我没有支持你的意见。” 舒岳顿一下,冷笑,“我生气有什么用,反正我早就习惯你和我对着干了。” 舒尉彦哦声,“我派人把他轰出去了。” 见了,他同父异母的哥,早上的时候还没进到内院就被他派人轰出去了。 舒尉彦有个哥,和他面前的父亲一样,属于那种一提起,一句话就能介绍的人,不是他们身份简单,而是舒尉彦完全不想和着两个人有过多的纠缠。 “那可是你哥哥!”舒岳怒道。 舒尉彦站起来,朝又安静下来的会议室点点头,毫不在意嗯了下,起身出去了。 他走出会议室,叫来卫兵,低声吩咐,“去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 卫兵用手指抠着玻璃,想了想说,“首长,十分钟前李医生传来简讯,说舒楠大校正在府上等您。” 舒尉彦眉头一皱,卫兵连忙又说,“李精说了,琦瑞没被发现,您放心开会。” 听他这么说,舒尉彦仍旧放不下心,别人不了解,他再清楚不过,他那个哥是个什么德行的人。舒尉彦想到刚刚在会议室中听到的情况,虫王向人类要交出俘虏中的雌虫,如果他猜测没错,这只雌虫就是琦瑞了。 可是他没想明白,为何虫王会为了琦瑞再次向人类发出攻击。 窗户外的能量罩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舒尉彦收回目光,低声说,“这次会议不知道要开多久,你回去,带我的命令,想办法将舒楠弄走,不要让琦瑞暴露身份。” 卫兵点点头,拿着舒尉彦的手令去开车,离开了国家安全中心大厦。 下午三点,正被担心的某虫子手上缠着两大团纱布,将他的虫爪严严实实包了进去,他烦躁的想要啃掉爪子上的纱布,为什么要缠他,他的爪子又没生病。 李精陪笑着看了看坐在客厅里的男人,一手按住两团馒头爪,低声说,“别动,要被他发现你是虫族,你的虫命就保不住了,连学长也保不住你。” 琦瑞用馒头撑着脸,眯眼盯着从客厅看过来的男子。 那人的五官和舒尉彦不太像,较为柔和,一双狭长的凤眼很漂亮,不像大狗熊,过分的硬朗。 舒楠朝远处的琦瑞笑了笑,侧头看着李精。 李精被他的目光接触到,轻轻一震,表情有些怪异。 琦瑞看看李精,又看看舒楠,“他和大狗熊关系不好?” 李精用了三秒钟反应大狗熊是谁,然后苍白着脸点点头。 琦瑞眼里迸发出一点星光,作势就要推开李精走过去。 关系不好? 那真是太好了。 如果被其他人类发现大狗熊私藏了虫族,大狗熊的身份地位也会不保吧。 琦瑞在心里叭叭叭敲起算盘,唇角的弧度越来越翘。 李精被他唇角的弧度吓得惊心胆魄,看出琦瑞眼底的光,感觉自己神经都要衰弱了。 没想到舒楠会在舒尉彦离开之后强行进入这里,幸好他反应快赶紧找来纱布将琦瑞的虫爪缠住,怕被舒楠看出来异常。 但他却忘了琦瑞身为一只虫经病患者,随时随地都有发病的可能。 琦瑞站起来就朝客厅走去,李精苦苦抓住他的两只馒头,最后整个人都抱住琦瑞的腰,低声焦急的说,“千万别过去啊,琦瑞,拜托!” 琦瑞毫不费力的拖着一整个人走到舒楠面前,还没开口,就听舒楠道,“我记得,你的医生执照已经被吊销了。” 琦瑞感觉到腰上的两只手猛地僵硬了。 “是……是。”李精松开琦瑞,脸色灰白,用哀求的目光望着琦瑞。 琦瑞扫了扫李精的脸,又扫了扫面带笑容,笑容却极其虚假的舒楠,感觉到一丝异常。 凭着在劳动中迅速团结的人虫情,琦瑞虽不知道这两个人类发生了什么事,但敏锐的感觉出来李精的黯淡和紧绷。 琦瑞心底的算盘顿了顿,然后换了个方向开始敲。 舒楠不屑的看着李精,“我弟弟果然好心,什么人都敢收留,他手上的伤是你包扎的?你想过,如果被医学中心的人知道你还在行医的下场吗?说不定,还会连累好心收留你的,我的弟弟。” 李精的身体抖了起来,唇瓣惨白。 琦瑞听到那句‘连累’不由得兴奋起来,能连累大狗熊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转眼看着浑身战栗,脸色灰白的李精,想起这个变态医生摸过他的屁股,但为他包扎了伤口,还叫他吃小鸡炖蘑菇,虽然是劳动,却总是再帮他…… 琦瑞心里做了打算,手肘顶开李精,看着舒楠道,“你他妈谁啊。” 舒楠原本看这个好看的少年一直盯着他看,还有些骄傲,他向来自豪自己这张脸,否则当初这个医生会这么迷恋他,却不料这少年一开口,便让他怒火一下子升了起来。 舒楠努力保持着自己礼貌,“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管的着吗,他是医生为什么不能看病?”琦瑞瞪着他道。 舒楠说,“心术不正的人,有看病的资格吗,我请问。” “请问你麻痹的请,我让你请了吗,心术不正是什么玩意儿,给你看病了吗!又没给你看病,你凭什么叫唤,就显得你声音大是不是,本虫刚刚就看你不顺眼了,长得这么难看还笑笑笑,没有人类告诉你这件事吗。” 舒楠的表情猛地冷了下来。 李精见他阴郁的看着琦瑞,生怕这只虫子暴露,幸好舒楠被这一番极其粗鲁粗暴的话震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本虫’是什么意思。 “看你麻痹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不对,你要瞪大一点我才能挖,你们人问你这种眼叫什么?” “凤眼。”原本茫然害怕惊慌的李精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舒楠有一双凤眼,当初他就是被这双眼睛迷得死去活来犯下了错事,没料到舒楠自以傲的眼却被琦瑞说的一无是处。 “就是鸡眼?”琦瑞叫来大鹅,大鹅扑棱着翅膀欢脱的嘎嘎嘎朝他扑过去,“还没我的鹅好看,瞪什么瞪,长得这么丑,还来别人家做客,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我要是你,本虫就天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努力把眼瞪大再出去。” 他说完眨巴眨巴自己又大又亮的水汪汪大眼睛,好像在示范给他看一样,“你这种长相是不是怕主人都不让你进门,所以才在主人出去的时候来?” 舒楠的脸极差,从小到大没听过这么多脏话,想起今天早上拜访舒尉彦时,刚进来就被轰出去的屈辱,放在腿侧的手倏地握紧,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不说,自己耳朵不好凭什么让我再说一遍,看什么看,再看这里的人包括本虫我也比你眼大。” 琦瑞脚下的鹅嘎嘎叫了两声,仰着细长的脖颈,两只黑豆似的小圆眼骄傲的看着气的发颤的舒楠。 “哦,你也大。”琦瑞低头摸了摸大鹅。 舒楠没受过这种侮辱猛地站起来,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阴郁的看着琦瑞,脚下猛地踹向玻璃茶几。 茶几纹丝不动,琦瑞懒懒的踩在上面,朝他露出牙齿。 第16章 劈叉叉 舒楠胸口几次起伏,俊秀的脸竟然有些扭曲,他的脚抵在玻璃茶几的边缘,死死的盯着琦瑞,“你是谁?” 琦瑞用两只馒头抱胸,“我不想告诉你。” 舒楠突然冷笑起来,斜长的眼睛里含着深沉的阴郁,他的目光在琦瑞和李精身上扫视,后者在他的目光下微微有些退缩。 舒楠鄙夷的看了眼低下头的李精,转头冷冷的对琦瑞道,“记住你今天的话,将来,我会让你为了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琦瑞毫无反应,李精颤抖了一下,拽住还欲说话的虫族,伸手捂住琦瑞的嘴,看着舒楠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小院。 卫兵急匆匆跳下车奔进内院去救场,远远看见走过来的舒楠,正准备说话,就见舒楠狠狠剜他一眼走了,他莫名其妙的耸下肩膀,既然自己走了,就不用着急了。 他将手插兜里晃悠着走进了内院。 舒楠走出院子,外面刺眼的阳光热辣的照耀在他的身上,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愤怒的双臂控制不住发抖,最后他蹲在地上,一拳砸在小院前的水泥铺成的小坡上。 嘶。 舒楠抱住自己的拳头。 然后又一同抱住自己的脚。 被踩住的茶几太硬了。 舒楠阴郁的想,希望那个人的身体能和茶几一样硬,否则将来还没等他千倍万倍的还过去就死掉了,就太不好玩了。 客厅里,琦瑞正在啃爪子上的纱布。 李精浑浑噩噩的独自坐着。 卫兵走进来环顾了一圈屋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又从客厅的柜子里翻出来些瓜子嗑。 他嗑了好一会儿,李精才从回忆里回了神,看见琦瑞正朝他脑袋上丢纱布。 包成一团的虫爪上纱布已经被撕扯的乱七八糟挂在两只白白嫩嫩的爪子上。 李精抱歉的找到剪刀低头给他处理虫爪。 卫兵好奇道,“你们怎么把舒楠气走的?” 舒楠职任城市资源规划发展部财务部长,跟钱有关系的人大多数都油头滑嘴世故圆滑,按理,舒楠有事相求舒尉彦,就不干会因为什么事轻易生气才对,据他所知,除了一件事…… “琦瑞说他丑。”李精道。 卫兵顿了顿,直戳致命伤。 舒楠不算丑,否则当初李精不会那般痴迷于他,但和舒尉彦的高大英俊相比存在感就弱了些。 李精将琦瑞虫爪上的纱布解开,犹豫道,“舒楠不会放过琦瑞的,学长什么时候回来?”他补充,“他应该没有发现琦瑞的身份。 “首长没说回来的时间,可能会晚几天吧。” 卫兵知道绮瑞光凭嘴就干走了舒楠,不由得多看了虫族几眼。 绮瑞扭着小腰瞪着他抓走了一大把瓜子。 他的一大把是真的一大把,一爪子下去,半袋瓜子没了。 卫兵喃喃道,有爪蹼真好,握拳时像个严实的布袋,不会露出来一丁点。 绮瑞不会嗑瓜子,连皮带仁一同丢进嘴里嚼吧嚼吧,然后吐出来。 卫兵看着他浪费,心疼的一颤,扭过头不去看他,生怕自己和虫族打起来。 第15节 不管输赢,反正,工资会被扣,这一点他在清楚不过了。 绮瑞嗑瓜子嗑的津津有味,这一嗑,就是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绮瑞正呲牙纠结自己是不是瓜子嗑多了嘴巴疼时,听李精问到,“学长还是没有消息吗?” 卫兵摇头。 李精叹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去联系学长,我总觉得舒楠这次被气走,一定不会放过绮瑞,还会再来。” 他对那个人太了解了,也吃过无数次舒楠的手段,李精心酸的想,若是当初就看清这个人,也不至于现在落到被吊销行医资格,只能藏在舒尉彦的手下不见天日。 卫兵说,“不用联系了,首长暂时无法接听。” 李精眉头皱了皱,想到卫兵说的开会,会议连着开了三天……是涉及什么的会议能突然召开,并且几天几夜都定不下来结果。 他看了眼上火唇角长了个小水泡的虫族。 绮瑞原本竖起的耳朵又悄悄软了下去,低着脑袋好像在兴致勃勃的研究自己虫爪。 虫爪上沾着葵瓜子的咸香味,他默默忍住想舔一舔的冲动,心里翻滚。 大狗熊召开的会议和他所想的是一件事吗……如果是同样的事,大狗熊也参与了,不正好说明他在人类中的身份并非一般…… 绮瑞正想着,低头看见锃亮的皮鞋上映出自己的面孔。 一抬头,舒尉彦俊郎高大的身形将他瞬间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学长你终于回来了!”李精端着午饭大步走进来。 舒尉彦点点头,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拉开领口,雪白的衬衣后已经湿了一大片。 “先吃饭吧。”舒尉彦伸手去拉绮瑞,在对方张嘴咬他的时候摸上了绮瑞脸上的小水泡,“偷吃什么了?”扭头问,“开药了吗?” 李精说,“上火了,开了。学长,舒楠两日前来了……” “边吃边说。”舒尉彦点点头,眼角有些疲惫,李精去厨房又要了些饭菜端上来。 舒尉彦让李精将两日前舒楠来的事仔细描述了下,说到绮瑞骂他的那一段,李精叉腰挺胸,气势汹汹惟妙惟肖的学了出来,话音里的糙劲儿和虫族像了九分,深得当事人的真传。 舒尉彦慢悠悠吃着菜,瞥着垂着脑袋不吭声的绮瑞。 “呵……”舒尉彦说,“听着还挺爽。” 李精,“……” 那倒是。 “舒楠一定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李精说,他抓住绮瑞的爪,感激道,“谢谢,但下一次一定不要这么鲁莽了,要是被他发现你就麻烦了!” 绮瑞哼哼两声,含糊不清的嗯了声,他就是这样的虫子,如此的耿直大度仗义,千万不要感谢他,直接放他走最好了。 想完,打算将自己的爪子抽出来,但有个人的动作更快。 舒尉彦拉住他,“你们吃吧,我来教育他。” “学长!”李精道,“绮瑞这段时间很听话的,他是为了我才和舒楠发生争执的,你……” 一定要下手轻点啊! 舒尉彦似笑非笑的拽着绮瑞,掰开他两条死死缠在桌柱的腿,连拉带扯将绮瑞带进了卧室里。 舒尉彦的卧室很大,想象不到的整洁,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爽,阳光从窗台上照进来,落在几盆绿莹莹的盆栽上。 绮瑞被四脚朝天丢到床上,看着舒尉彦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 绮瑞倒翻一个跟头,随手一摸,抓住手里的台灯高高举起来,“你想做什么?!人类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舒尉彦说,“那虫族就是忘情负心。” 绮瑞一愣,迅速回神,说,“操你麻麻,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帮了他,是我让那个人走的,你要是想跟我打架,我劝你找个开阔的地方!老子一定……”绮瑞的眼睛突然睁大,湖绿色的瞳仁却缩了起来,一池绿意被头顶的阴影覆盖,化成了更深的湖泊。 “不说本虫了?”舒尉彦单膝跪在床上,强壮高大的身躯罩住小小的虫族,被汗湿透的衬衣胸前大开,露出六块富有弹性漂亮的胸肌,“你是为了帮李精,还是想将自己的信息透漏出去?” 绮瑞抿起唇,祖母绿色的眼睛冷冰冰盯着他……的胸肌。 好大,想摸。 舒尉彦趴在他身上,两只手臂撑起自己,低头看着努力在他身下挣扎想要逃出来的小矮虫。 绮瑞离他太近了,舒尉彦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像成年雄虫那般强悍的笼罩在绮瑞身上。 让他下意识觉得身上的不是人类,而是打算和他交配的雄虫。 这个想法瞬间将绮瑞钉在原处,他瞪大了眼,低声骂了一句,在舒尉彦身下灵活一翻站了起来,张开腿就要劈上去。 舒尉彦在那条小短腿劈到脑袋上的瞬间攥住绮瑞的脚腕,用力一扯,将他带到了怀里,把高空竖叉换成了横叉。 绮瑞,“……” 操! 更加浓郁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绮瑞大张腿被舒尉彦压在床上,以无比羞耻的姿势开骂。 “你们的王向我们再次宣战了。”舒尉彦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他身下奋力扭动的小屁股。 骂声戛然而止。 “想知道原因吗?” 舒尉彦低头望着他。 琦瑞仰面双腿大张着被按住,双臂被压在头顶,这种完全向敌人展开自己的身体的姿势让他感到羞耻和压力,侵略性的雄性气息让他呼吸乱了,双眸火烧着,把通红却染上了白嫩的小脸上。 被这种姿势所带来震撼惊讶和怔忪的还有姿势的施行者——舒尉彦知道琦瑞娇小,但没想到这般的小,轻轻一拢,就能将他全部遮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知道他漂亮致命的诱人,却没料到这般的诱人,只是靠近,就能让他呼吸渐渐加重。 从分别到现在,他一直不敢就这么靠近他,生怕离得近了,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化身为狼,将对方拆之入腹。 琦瑞很少仰头这么仔细的看清楚大狗熊,对方太高了,仰望敌人会让自己怯弱退缩胆怯,当然他不会有这种情绪,他只是怕自己会得颈椎病。 如今这个姿势刚好将舒尉彦的模样落进他的眼中。 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瞳仁,宽阔的肩背,汗湿的腹肌……琦瑞在姿势羞耻之中默默打量这只熊,日,还长得怪好。 …… 舒尉彦感觉身下的虫慢慢回过了神,开始奋力挣扎踢踹起来,他松开手,抓住挥舞上来的虫爪,翻身仰面躺在床上,强壮高大的身体将大床占据了大半,他捏着琦瑞细瘦的虫爪说,“想知道虫王开战的原因吗?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琦瑞眯眼,坐在床边,看着眼前好大一坨,警惕道,“什么事?” 舒尉彦翻身爬下,将张扬有力的脊背对着琦瑞,“给我按下肩膀,开会开了三天,累,按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总觉得会劈叉的人…ooxx会解锁更多的姿势hhhhhhh 第17章 你想他了吗 琦瑞没好气的看着眼前麦色肩背,伸出虫爪,他的爪上被拔掉的指甲已经开始重新长出来了,尖尖的指尖微微曲起半弧状,抬爪一爪就能留下五道血淋淋的印子。 琦瑞的爪悬在男人的脊背上,绷直,弯起,又绷直,挣扎了片刻,最后微眯起眼就要使出一招九阴白骨爪时,舒尉彦的声音闷闷从枕头里传了出来。 “你知道人类的氢弹的威力吗?” 琦瑞的指尖生生停在离舒尉彦的肩背只差五毫米的位置,稍稍动一下,就能留下五个爪子印了,但偏偏,他不敢。 “想知道怎么样,不想知道又怎么样?”琦瑞咬牙,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虫爪,在抓与不抓上万分纠结。 “想知道的话……”舒尉彦说。 琦瑞提气,想到数千虫族兵将,想到被炮火摧毁的家园,想到满目疮痍的地球。 “我也不能放给你看啊,是不,浪费资源。不想知道的话挺好,毕竟大家都不喜欢太吵。”舒维雅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扭过来看着琦瑞。 琦瑞喘气,这是威胁,他奶奶。 “按吧,趁着你按我想想今天会议上都说了什么,虫王是为什么开战来着……唉,肩膀酸——啊!” 琦瑞结结实实一虫爪拍上去,响亮的发出‘啪’的一声。 舒尉彦呼出一口气,“爽!就这样再来。” 琦瑞没说话,而是用一阵激烈的啪啪啪证明了他此时的暴躁。 门外,忧心忡忡的李精在客厅转了一会儿,“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卫兵蹲在椅子上抱着水果盘吃的津津有味,地上的大鹅围着他转来转去,最后转到他的脚尖上,伸长脖子,圆溜溜的鹅眼瞧瞧他的脚,又瞧瞧自己的红掌,陷入了深思。 “我去看看,琦瑞的性子一定会和学长打起来的。”李精站住,说道,忙活着倒了两杯红茶,想了想,又从医药箱里抽出一瓶铁打酒塞兜里,往二楼走去。 卫兵看着李精的背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果盘。 作为万年吃瓜群众,这时候不去围观简直有违职业道德。 他想着,脚尖一跳,抱着果盘跟了上去。 地上的大鹅扬起脖子环顾一周,发现没有人影,便支楞起翅膀,嘎嘎嘎的也追去了。 屋门口,李精表情纠结震惊。 卫兵端着果盘喂他一口,将耳朵贴过去。 ——啪啪啪 ——啊爽,再用点力。 ——啪啪啪 卫兵瞪大了眼,瓜皮噗通掉了下来。 李精面红耳赤,摸出口袋里的跌打酒,颤抖着说,“我去给学长换成芦荟胶。”踉踉跄跄跑了下去。 “……” 屋子里,舒尉彦宽阔的脊背上赤红一片虫爪印,他懒洋洋睁着眼,看着泄愤似在他背上连环十八掌的虫子,露珠般的汗水滚在虫族白皙的脸颊上,翠绿色的眸子里泛着水色的涟漪。 他的虫爪微凉,拍下来的刹那贴在他的身上,片刻的肌肤相贴让舒尉彦陷入恍惚之中,他突然转过身拉住琦瑞的虫爪,喃喃道,“扣扣……” 琦瑞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耳边啪啪啪声余音绕耳,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正打算开骂的时候,舒尉彦将毛巾扔在了他的脑袋上。 等他从毛巾里救出自己的脸时,舒尉彦已经盘腿坐好,背着一背的红巴掌,说,“辛苦了,我一定不会负了你的。” 第16节 琦瑞,“……” 舒尉彦笑着看着琦瑞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转身将他压在床上,顺势用两条大腿抵死那两条小短腿,笑道,“好了,摆好姿势我就说了。” 琦瑞一愣,两只爪子也被他按在了头顶。 舒尉彦十分满意这样的姿势,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窝,说,“虫族开战了,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虫王却选择开战。” 琦瑞眉梢一挑,“你刚刚说过了。” 舒尉彦点头,“但我没说他是和人类谈崩了才选择开战的。” “为什么谈崩?”琦瑞一紧,“你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舒尉彦眨了下眼,“用你的按摩换开战原因,我已经说的够多了。” 琦瑞瞪大眼,“你什么都没说!” “我说了,因为谈崩了,所以虫王再次宣战了。” 琦瑞,“……” 好像……是这样。 琦瑞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锅没拔干净毛的小鸡炖蘑菇,味道是很香,可看着肉内心又十分拒绝。 舒尉彦拿膝盖顶他,心里发笑,早点应该多学学人类的语言吧,后悔了吧,他神情认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谈崩了吗?” 这碗小鸡炖蘑菇肉不能吃了,蘑菇还是很香的。 琦瑞犹豫点点头。 舒尉彦站起来,将身上揉皱了的衬衣丢给他,开始接裤腰带,“我去洗个澡,给我衬衣洗了,我就告诉你谈崩了的原因。” 他说着脱了精光,将裤子衬衣都丢过去,毫不在意的露出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在琦瑞面前晃悠,走进了浴室。 大狗熊长得大,衬衣也大,像小毯子一样盖住琦瑞。 琦瑞从脏衣服堆里爬出来,无声的撕扯着衬衣,内心像火一样澎拜,只想噗的一声喷出来烧死那丫的,他深吸几口气。 “……” 手里的衬衣散发着舒尉彦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 琦瑞连忙呸呸呸,好像吸到了不该吸的东西,一边气愤,一边去找盆子和水去了。 舒尉彦偷偷将浴室门拉开缝隙,看着外面的虫子屁颠颠蹲在阳台上搓洗自己的衣服,他唇角勾起,小腹涌上一股热流。 太阳慢慢落了山头,能量罩下的城市笼罩在橘色的夕阳下,半扇天空被染成了金光,透过能量罩,将波折的光芒照进地平线。 琦瑞抱着湿淋淋的衬衣坐在水盆边昏昏欲睡,方寸的阳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水珠,地上蜿蜒小河。 舒尉彦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他记得雌虫都很温柔乖顺,贤惠能干的。 他看上的这只也贤惠,闲在家里啥都不会。 舒尉彦瞥了瞥坐在水坑里的小屁股,幸好,还有能干这个优点。 “琦瑞?” “呼——呼——”地上的虫子睡熟了。 舒尉彦,“……” 他蹲下来,一手撑住虫族的后背,拨开他被打湿的额发,手指碰到软软的嘴巴,舒尉彦心里一动,用手指揉着那两半嘟嘟的嘴,撬开他的唇,将手指伸进潮湿的口腔。 琦瑞舔了舔嘴里的东西,嘚吧嘚吧品尝了下,闭着眼睛说,“没炖烂,我要吃炖烂的……雌父……” 舒尉彦将他横抱起来,低声说,“你想雌父了?”他微微一笑,“我也想他了。” 第二天,琦瑞气势汹汹从自己的囚室里冲到餐厅里,虫爪刚插到腰上,就听舒尉彦道,“虫王要求交出俘虏中的雌虫。” 琦瑞怒气一滞。 舒尉彦咬着包子说,“昨天你睡着了,没来得及告诉你。”他笑得无比真诚,人畜无害,“谢谢昨天洗的衣服。” 琦瑞扭巴的坐到桌子边,哼唧两声,还怪讲诚信,瞥了瞥舒尉彦捏着包子的手指,不知怎么,总想啃上去。 虫王要求交出雌虫。 琦瑞低着头喝豆浆,人类拒绝了这个要求,所以王才会又开战吗?琦瑞想着,心里有点感动,感动之余困惑起来,人类发现了他的身份吗?为什么要拒绝,人类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舒尉彦看着琦瑞转来转去的眼珠,想事情的时候不要把所有表情都放在脸上啊乖,让别人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门外头,李精跑了进来,看到舒尉彦,脚步一顿。 舒尉彦道,“谁在椅子上绑的厚靠垫?” 大热天的。 李精坐直,拿根油条,欲言又止道,“不用谢我,芦荟胶在床头。” 舒尉彦,“……啥?” 李精站起来,隔着桌子握住舒尉彦的手,认真说,“我以为你会追之不上的时候选择强上,却没料到学长为了爱竟然这般无私,凌然大义,大义牺牲,生生不息。” “胡说什么。”舒尉彦嫌弃的抽出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背上油亮的指印,“你刚刚拿油条之后没擦手!” 李精感动的又去摸琦瑞的爪子,点点头,“是是是,一定要记得擦手,小菊花也要多擦一点,这样比较滑。” 啪! 客厅门口,刚迈进一条腿的卫兵目瞪口呆,弯月亮似的西瓜瓤在地上打了个转。 多擦一点比较滑,比较滑。 …… 第18章 走后门的虫 夏季的太阳明亮的挂在蔚蓝的天空,几丝流云漂浮,站在客厅往外看去,光影落在斑斓的树影之间,耀眼的光芒在树叶尖上跳跃。 这样看去,生活一派清净。 丝毫不像舒尉彦所说的,虫王已经将炮火对准了人类城市的上空。 舒尉彦见客厅里一呆一傻一愣神,忍不住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卫兵捡起地上的西瓜扔给院子里的大鹅,呆呆道,“他说滑,怎么滑?” 李精握着手里的芦荟胶严肃的递到发愣的琦瑞手里,“此刻纵享丝滑。” “……” 琦瑞吃饱了饭,顺手慢悠悠拿着芦荟胶往爪子上涂,“你不觉得此刻你还坐在这里就是军人的耻辱吗?” 既然炮火已经对准人类,为什么这个人却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态度? 琦瑞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舒尉彦朝他笑下,“不扛枪上战场就不算保家卫国了吗?你既然是虫族将领就应该明白战争背后的谋划与冲锋陷阵一样重要。” 琦瑞眼睛微缩,湖绿色的眸子映出一抹幽光,舒尉彦任由他打量,还起身找了本书,沏了杯茶,让自己完全露在琦瑞的目光之下。 李精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拽了拽四处找瓜打算看热闹的卫兵,将他恋恋不舍的带出了客厅,反手关上屋门。 “你猜等会他们是滑还是打?” 卫兵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把西瓜子,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嗑起来,嗑了一会儿,说,“我希望是打。” “为什么?”李精惊讶。 卫兵撅起嘴,地上没一会儿就一堆瓜子皮,他抬起头,无比真诚道,“滑再多次,首长也没产假。” 没产假,他也不能放假。 李精,“……” 琦瑞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筷轻轻一震,他凑近舒尉彦,从爪心滑出一根筷子,瞬间抵上舒尉彦的喉咙,扫视下紧闭的屋门,说,“只说了交出俘虏中的雌虫?其他的俘虏怎么办?人类拒绝了我王的条件,是有意要开战吗?” 舒尉彦垂下眼皮看着眼前的细长的筷子和近在咫尺的脸庞,“战争让人类的能源消耗的很快,战争不是明智之举。” 琦瑞愣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啊!” 他瞬间的愣神让舒尉彦有了可乘之机,迅速夺掉他手里的筷子,长臂一勾,将琦瑞压进臂弯之中,脚下朝他绊了过去。 琦瑞没料到他这一招,踉跄倒退几步,栽倒了客厅里的天鹅绒沙发上,随即身上便被重重压住了。 “人类不愿意开战,但虫王的炮火仍旧对准了城市,你知道为什么吗?”舒尉彦突然一笑,宽厚的大手抽出琦瑞的衬衣,摸入了他的后脊,在后者猛地一弹时将整只手都伸进了温热的衣服里,“因为他们找不到那只雌虫,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虫族的军队中是雄虫的天下,就像我们的女人,永远都要待在男人的保护中,所以,找不到虫王要的雌虫,人类就不得不开战。” 他不等琦瑞开口,接着说,“况且有没有那只雌虫还不一定,说不定只是你们的王想要殊死一搏找的借口,所以虽然看似有选择,但其实人类并没有选择,你说对吗。” 琦瑞眉心紧皱,他被迫夹在舒尉彦和沙发之间动弹不得,后背的那双大手亲密的贴在他的后脊上,随着舒尉彦的笑容而慢慢游走。 那双手干燥温暖却让琦瑞从心里涌出一股寒意,他确信人类很少见过雌虫,也相信自己身后的花纹靠摸是完全摸不出来的。 但他听着大狗熊说话,每次提到雌虫时都会忍不住有股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说的雌虫不是雌虫,而是指的就是他的名字。 琦瑞越发搞不懂这个人类,只能将自己绷紧,努力忽略身上因为抚摸而传来的痒意,警惕的瞪着身上的男人,嘶声说,“人类的条件是什么?” 既然是谈判,虫王要求放出雌虫,那人类提出的条件又是什么。 舒尉彦贪婪的用手指寸寸摸着他肖想多年的身躯,“野外劳动力,你知道的,人类并不能像你们一样毫无顾忌的进入辐射区。还有,要一只雌虫。” 琦瑞睁大眼,“一只雌虫?” 舒尉彦笑起来,“抱歉忘了说,后面的是我的要求。” 琦瑞,“……” 他舔了舔不知为何发干的嘴唇,浑身一阵发凉,凉后又噗噗热了起来,烧的琦瑞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他不能和雄性离的太近,即便是过去常年在雄虫窝里肆无忌惮,可那么多的雄虫也没有眼前这只大狗熊带给他的感觉明显。 屋外的大鹅欢实的嘎来嘎去,琦瑞小心翼翼动着脚,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踹过去。 “可你刚刚明明说,俘虏中没有雌虫,人类认为是我王找的借口……” 舒尉彦像一只狗一样凑过去,笑着说,“一切皆有例外,何况,我说的是他们找不到。” 不是他。 他说着,猛地将琦瑞像烙煎饼一样翻了过去,用腰跨抵住琦瑞的屁股,使他双腿失去了攻击的角度,大手轻松的攥住琦瑞的两只虫爪,一把撩开他的衬衣,拽到肩甲骨处,露出纤细的后脊,将一副燕凤蝶似的奇异花纹暴露在自己眼前。 第17节 琦瑞只觉得后心一凉,破口大骂,“老子日死你,滚啊,放开我!舒尉彦你是个流氓!!不,我侮辱了流氓,你连流氓都不算!!!” 雌虫身上的花纹证明了这只虫子的生育能力,就这么赤裸裸的被一个雄性动物审视般看着,就好像街上遇见的拽人家姑娘裙子的臭变态。 琦瑞的羞耻程度瞬间爆发到临界点,气呼呼的奋力挣扎开来。 谁敢看他的花纹! 舒尉彦两眼直勾勾的盯着。 谁敢摸他的屁股?! 舒尉彦捏了把琦瑞圆润挺翘的臀。 琦瑞啊——的叫了起来,发誓要和这只狗熊势不两立,既然他敢点燃他这根炮仗,就别怪他噼里啪啦给他炸开花。 他羞愤挣扎的时候,舒尉彦将他的衬衣拽了下来,把琦瑞扶起来坐好,将他困在沙发的小角落,用手指戳了下琦瑞的鼻头,笑嘻嘻且满含柔情的说,“小雌虫,告诉我,为什么虫王会为了你向人类开战?” 舒尉彦说完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划过,脸顿时黑了下来,“你该不会是他的……不可能,虫王一大把年纪了,秃顶,还有大肚子,丑的要死,你不可能看上他的对不对?!” 琦瑞炮仗气还没消,嚷嚷道,“滚!要你管!我舅舅怎么丑了,日你麻麻!” “……” “舅舅?”舒尉彦眨眼。 琦瑞立刻抿紧了嘴巴,打算让炮仗自己内部爆炸,以避免他再多说出什么。 舒尉彦的眼睛亮了起来,唇角勾起,想到什么之后,说,“我一直好奇一件事,虫族是绝对不会招收雌虫入伍的,况且你年纪不大,怎么可能会有少将的军衔。” 再加上琦瑞这风风火火暴躁粗鲁粗糙的性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只凭力气大就能当上这少将的职位。 琦瑞很聪明毋庸置疑,但缺少磨练和经验,完全没有沉稳心思缜密的大将之风。 更何况他是只雌虫,人类看不出来,军队中数千万的雄虫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舒尉彦似笑非笑道,“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不是——” 琦瑞的目光愈来愈凶恶,直把舒尉彦的话瞪消了音儿,可自己却突然委屈起来,径自坐着生出一股两笼馒头那么大的闷气。 没错!他是一只走了后门的虫,可那又怎么了! 他想当兵,想保护他的家有错吗。 十六岁那年他偷偷潜入军队中,自以为无虫发现,想凭着一腔热血像雄父那般保卫自己的家园。 可他却没想到他的身高长相早已经被暴露他的一切。 他以为他吃了苦,受了磨练,在基层摸爬滚打两年,想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军中有一席之地,像他挚爱的雄父那样成为一虫之下万虫之上,虫中英雄豪杰,却不料,自己突然收到了加封进爵,顺利连跳好几级,成为了唯一一只没有战机功勋的少将。 琦瑞还记得他被加封受赏的那一天,夕阳金灿灿的烧红了半扇天,他的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他看着站在欢呼的虫群外雌父悄悄离开的背影,看着虫王,他的舅舅为他换上少将的军衔,琦瑞突然很难过,从来没有这般憎恨自己是只雌虫,注定只能待在战场的后面生生虫崽做做饭。 雄父死在战场上,连尸首都没见到,琦瑞想,若是见不了他最后一面,见一见他生前待过的战场,穿过的军装,都是好的吧。 可突如其来的加封让琦瑞觉得周围欢呼的雄虫的目光夹杂着让他如蚁啃噬的难受,就好像,他们在看一个笑话。 而那个笑话,不幸就是他。 琦瑞低头揉搓着虫爪。 走后门怎么了,走后门不能建功立业了吗,不能靠实力对得起他的军衔了吗。 琦瑞委屈的一比那啥,想到舒尉彦刚刚的笑意,看着他的眸子中掺杂了浓浓的幽怨和难过。 连这只大狗熊都看不起走后门的他。 第19章 虫族有首歌 他孤家寡虫待在一大堆汗臭冲天的雄虫之中,只期望有一天能杀上战场一战成名,出虫头地,却没料这一次的战役,人类不惜将自己火力全部拿了出来,誓与虫族决一死战。 琦瑞有点背,刚好这一次他作为侧锋辅助虫族大部队攻击人类的火力,即便奋勇厮杀带领虫族在濒临溃败之际偷袭人类的返航坦克,成功摧毁近十辆高射炮坦克,却终究没能挽回败局。 更别说作为俘虏被抓了回来这种事了,让他恨不得当场便撞死在自己的军衔上。 琦瑞垂着眼眸,强忍的镇定中是难掩的悲伤。 舒尉彦收起笑意,见他突自难过,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虫子,少年的梦想是飞在天蓝海阔的鸟,听起来可笑,却充满了美好激情。 他的手刚碰上琦瑞软软的头发丝,原本落寞的虫族突然坐了起来,一脚朝舒尉彦脸上踹去。 舒尉彦顺势倒在沙发的另一端,琦瑞翻身骑了上去,双爪箍住他的脖子,眼里迸发出热烈的光芒,道,“如果我杀了你,也是大功一件!” 这样,成为俘虏的黑历史也能稍稍白一点。 舒尉彦感觉到脖子上这双虫爪的力度,带着坚定和毫不犹豫一点点朝他掐了下去。 他突然有些憋闷,胸腔一阵发疼,为了这双虫爪的果断,也为了这只虫子的冷情冷性心里发寒。 舒尉彦大喘两口气,声音哑了三分,“你不记得我了吗……扣扣……” 琦瑞猛地睁大眼睛,最后两个字像漆黑如墨的大雨朝他浇了下来,顺便将他的黑历史又染深了一些。 琦瑞一直觉得作为俘虏已经是他虫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和黑暗,黑的不能再黑了,直到后来,他才恍然发现,原来黑是无穷无尽的。 脖子上的虫爪失去了力度,琦瑞震惊的看着被他骑着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舒尉彦要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一只腿耷拉在地上,胸口坐着个虫子,他仰头无赖道,“知道什么?你的小名?扣扣,扣扣,扣扣,我一直都知道哎哟!你要压死我吗。” 琦瑞抬起屁股猛地朝舒尉彦胸口坐下去,巴掌大的脸涨的通红,“不许你再叫了!”他攥住舒尉彦的领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晃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舒尉彦眼花缭乱,在琦瑞摇晃的时候顺手绕到他身后摸了几把小翘臀。 琦瑞的关注点全放在舒尉彦身上,憋足了气要将他是谁晃出来。 “你到底是谁!快说!要不然我就晃死你!!!” 舒尉彦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扣扣你晃死我吧,压死我吧,我死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他这么一说,琦瑞停下了手,墨绿色的眼睛瞪着舒尉彦,瞪了一会儿,他咬牙切齿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本虫子最讨厌有人叫我的小名,你刚刚叫了五次。” “我不晃死你,我咬死你!” 说的是咬,琦瑞却站起来七手八脚朝他身上踹去,边踹边道,“咬死你,咬死你!混蛋,流氓!” 一阵旋风似的朝舒尉彦身上铺天盖地刮了一遍,然后气呼呼的提着裤腰带,冲出客厅时瞥见舒尉彦沏好的红茶,仰头灌下去,扭着小腰砰的一声摔门出去了。 夏季的晨风扫着树叶沙沙作响,一缕一缕吹进明亮的客厅里。 舒尉彦衣衫不整,胸前领子被扯乱,露出胸膛,上面印子几个爪子印,雪白的衬衣皱巴巴的缩在一团,隐隐可见六块腹肌上两坨红印子,恰好就是刚刚琦瑞坐过的地方。 他犹自回味心神荡漾着。 “首长,你有病假吗?” 卫兵从沙发背上露出个脑袋,看着被蹂躏过后的首长。 舒尉彦指了下身体,“你觉得这算吗?” 卫兵摇头,哀怨的看着他。 怎么不打残呢,真可惜。 舒尉彦仰头看着天花板,“想放假啊,好说,我有产假。” 陪产假也是假。 院子里,琦瑞坐在辣椒苗的池子前望着一池绿莹莹的小苗发呆。 大鹅摇摇晃晃走过去。 过了会儿,李精也走了过去。 琦瑞掐住大鹅的脖子晃,“你告诉我,你们将我带到这里是为什么?” 大鹅黑眼睛滴溜溜的转,哀怨的嘎嘎嘎。 琦瑞猛地看向李精,李精咽了咽口水,摸住自己的脖子,他可没那么长。 “学长和你说什么了?” 这么生气。 “他叫我——”话音生生截断,琦瑞紧闭嘴巴,面无表情,不肯说话了。 舒尉彦换了身西装往外面走,看见院子里的一人一虫,张嘴就叫,“扣……” 琦瑞杀气腾腾按着大鹅的小脑袋。 “……子很漂亮。”舒尉彦朝琦瑞笑,带着卫兵离开了院子。 笑的真淫荡,琦瑞咬牙。 牙没咬完,胸前的扣子被揪掉了一颗。 李精将扣子放在他手里,“学长说漂亮,我建议你送给他。” 琦瑞皱眉。 李精道,“可以纵享很多次的丝滑。” 琦瑞,“……” 宅院门外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摇下来,露出舒岳冷硬的脸,“上来。” 舒尉彦迟疑了下,跟着上了车,一路朝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为了避免再和李精扯到扣子为什么很漂亮这件事上,琦瑞直接开了另一个话题,“你为什么怕上次那个人类?” 李精眨了下眼,搬了两个小凳子,怀里抱着一筐晒干的药枝坐下来,垂眼拨弄筐子里的中药药材,轻声道,“我不怕他……好吧,也怕,怕看到他。” “四年前,我刚从大学里出来,在格列顿医院任职,舒楠,就是那个人,是学长的兄长,他来我们医院看病,我那时对他……一见如故。” 再见生情,李精吃错了药般疯狂的爱上舒楠,当时的舒楠刚任职财务部部长,年轻有为,风姿薄发,簇拥在人群之中格外的明显。 舒楠在一次地形资源扩建时摔断了腿,恰好就住在格列顿医院,李精虽不是他的主治医生,但作为辅助,和舒楠接上了话。 他们彻夜聊天,谈医学,谈经济,谈末世,舒楠健谈风趣,几乎瞬间就吸引住了李精。 可倒霉的是,世界上有一种人叫恐同,这种人在对待同性恋上尤其尖锐暴躁,李精现在想想,要是先知道了他是恐同者,就算让自己憋死,也不会告白的吧。 但事实就是这么不幸,他告白了,得到一个恐同症的人激烈的辱骂。 第18节 “我那时候想,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不如就全部说清楚,让自己彻底死心也好。” “你在哪说的?”琦瑞问。 “病房。” “他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任由你告白?” 李精干笑,“他一直在大吼大叫不肯听我说话,为了让他听完我的告白,我就把他衣服脱了。” “只脱衣服?”琦瑞怀疑,没干点别的吗。 衣服都脱了啊! “其实是脱了裤衩……他那时腿断了,身上只有病服和裤衩。” 李精拎着舒楠的裤衩抵着门,拼命的让他不要说话,听他将话说完,即便他不同意,但也请知道他的心意。 “让我走!我要转院!变态,恶心!”舒楠厉声道。 李精怕外面的人听到,急忙用手中的布捂住他的嘴,“舒先生,我喜欢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不要叫,你不同意,我不会勉强你的,对不起,我这就走,别叫好不好。” 舒楠盯着他,见他眉眼之间露出的温情和真挚,才勉强点头不叫喊,让他松开自己。 李精温温笑着松开手,舒楠刚欲说话,眼风一扫,看到他手中捂住他嘴的东西,顿时目呲俱裂,与他彻底结下了仇。 “他的裤衩?”琦瑞问。 李精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忽略掉心口的刺痛,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 没多久,他收到了医院的开除通知,原因是行医受贿,再然后他的银行账户上莫名其妙多了三百万,伴随着天降横财的是法院的传单,以贩卖人体器官的罪名。 舒楠将证据处置的丝毫不差,李精因为病房里的事对他心中有愧,爱情和事业双双遭遇打击,没有钱请律师,万念俱灰之下认了罪名。 幸好舒尉彦刚从军队服役归来,知晓此事后花钱免去了他的牢狱之苦,只吊销了他的行医资格证,看李精走投无路时带到身边当了个私人医生。 “我当时也没想到学长和舒先生是兄弟,多亏学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精侧着头,将舒尉彦努力夸成了花。 琦瑞托着腮帮子听完之后发现八卦果然很爽,怪不得那个士兵总蹲在他和舒尉彦跟前。 “虫族有一首歌很适合舒楠。”琦瑞说。 李精脸色不太好,却仍旧努力微笑,“什么歌?” 琦瑞哼了个小调,悠悠唱起来。 “眉中间有个红点,裤衩遮住脸~~~” 李精,“……” 第20章 虫子刚成年 轿车在街上飞驰,舒尉彦看着车马游龙,街灯光影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这座城市有近三百万各裔人类居住,地域不算大,人口密集程度属于中等,如今地球上受辐射影响,百分之八十的地域都属于严重辐射污染区。三百年前地球人类大面积死亡,直到城市能量罩建立起来那一刻,人类才得以喘息生存。 与能量罩同时出现的,还有冲破覆盖在电离层的高强度辐射降落在地球上的虫族。 据舒尉彦所知,这一种族便如同面临末世危机的地球人类一般,在星球毁灭之际,离开母星寻找合适的星球居住。 但大概是由于飞船的能源不足以及虫族的文明程度与人类发展类似,就像人类即便能踏上月球,建立空间中转站,却仍旧无法离开太阳系遨游星海,虫族的科技也并不能让他们在宇宙中肆意寻找星系。 根据二百年来人类的书册记载,虫族踏入地球时所乘坐的飞行器受损严重,使他们没有能力挑选更加合适的星球,不得不在地球上落地生根繁衍后代,而当虫族发现地球本土居民时,便打算将辛苦寻来的星球占为己用,以此对人类进行了长达多年的宣战。 虫族不受地球辐射的干扰,繁育能力很强,再加上种族性别选择,使得他们迅速壮大,竟比人类还要适应地球。 然而能生归能生,虫族的寿命却有限,据人类所了解,虫族的寿命平均在五十多岁,很少虫子能活过六十。 虫族能生,寿命短,人类寿命长,只要不受辐射感染,活个一百来岁没毛病,但如今的城市中,人类的生育能力早已经大不如前。 舒尉彦曲起手指敲打着座位扶手,这是两个种族的缺陷,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肯改变。 天色暗了下来,车里的气氛寂静的让人感觉疏离。 舒岳看着儿子渐渐陌生的侧脸,光影照不进来的车窗里,舒尉彦的五官模糊,唯有刀削斧刻的侧脸愈发深刻。 他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变了? 舒岳闭着眼,想起来了,是十二年前的那场败战。 “这十二年来你一直都相信虫族和我们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吗?”舒岳睁开眼,眼眸是看不透的深沉。 舒尉彦淡淡嗯了声。 “如果是这样,为何战争还在继续?”舒岳讽刺道。 舒尉彦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冷漠的面孔终于有了松动,他转过头,漆黑的瞳仁中泛出淡淡的涟漪,“那是因为我在等。” 等什么,舒尉彦没再说下去,只是冷硬的唇角却因为想起什么不经意柔和了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舒尉彦也没回来,琦瑞抱着饭碗扒拉米饭吃,一边用眼睛瞥着客厅大门的方向。 “你在等学长?”李精问。 琦瑞立刻炸毛,一脚踩在凳子上,大声说,“谁说的?!本虫子就是觉得本虫子成年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无耻的人类,他最好晚上也别回来,饿死他!” 李精好奇道,“你成年多久了?” 琦瑞别过去头,不大高兴,“半年。” “果然很小啊”李精叹气,不过幸好成年了,学长差一点就是恋童癖了。 琦瑞哼哼两声,他十六岁参军,十八岁走后门当了少校,虫族规定未成年者不得上战场,他盼星星盼月亮在兵营摸爬滚打两年,就是为了成年那一刻冲上战场杀的天昏地暗,报效族群,却不料,自己的战争史才打了半年,笼统没参加过几次战役,唯一亲自参与的这一场大规模交战还被当了俘虏抓了回来。 真是可歌可泣且不堪回首。 琦瑞磨磨蹭蹭吃完了饭,坐在椅子上摸摸桌角,扣扣桌面,就是不肯回自己的囚室睡觉。 按照这个时辰来算,他早就应该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睡得天昏地暗了。 李精疑惑的看了他两眼,泡上两杯红茶端给他,“你想问我什么吗?” 琦瑞倏地坐直身体,“没有!” “哦……那我回去看书了。” “别啊!”见他朝外面抬脚,琦瑞连忙叫住他。 朝前抬起的脚自然的转了个弯走了过来,李精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说吧,想问什么?” 琦瑞垂眸捏着虫爪,揉着指间的蹼,哼哼唧唧了好半天,直到李精忍不住打哈欠时,他才说,“大狗熊有没有和人……和你不太一样的地方?” 他想了一下午,不可能会有人类知道自己的小名的,琦瑞苦思冥想,从他第一次见到舒尉彦直到现在,他过的每一天都好像被安排好了。虽然他是俘虏,寄人篱下,可琦瑞总有一种从很久之前便被算计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琦瑞怎么都想不通,为何是他,为何舒尉彦认识他,即便是在战场上有过交锋,也不该知晓他的小名的。 琦瑞排除了种种可能性,就只剩下唯一一点,让他无法确认,如果大狗熊不是在战场上见过的他,外因去掉,就是内因,而最大的内因就是,大狗熊真的是人吗? 李精不知道琦瑞下午在院子里给大鹅洗澡的时候竟然想了这么多,也不明白琦瑞到底想知道什么,听见这个问题忍不住笑出来,“有啊,有个明显不一样的地方。” 琦瑞垂着眸子假装根本不在意,却立刻竖起了耳朵。 难道真是他所想…… “学长很高,高人一头,走在人群里明显就和我们不一样啊。” 琦瑞失望的松了口气,还高虫两头呢,他又不瞎。 他一瞬间有些大喜大悲之感,也分不清到底喜什么悲什么,抬脚闷闷不乐的踹了两脚桌子,幽幽看了眼李精,回到了自己的囚室。 李精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失望,郁闷的撑着脸颊想,除了高,难不成还长吗,这他又不好意思看。 银蓝色的星光洒进屋子里,琦瑞躺在床上想事情,一句话没想完,辗转反侧没两下就睡香甜了。 …… 他大概是最不适合在床上思考问题的虫。 第二天一大早,黎明的晨光刚照在窗帘上,外面就传来了舒展翅膀的嘎嘎声。 琦瑞揉着眼走出去,看见客厅里的人时立刻清醒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舒尉彦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眼睑前泛着浅浅的青黑,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身上,他好像睡的很沉,大鹅撅着屁股叼着他的衬衣衣角好大一会儿都没见着有动静。 琦瑞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垫着脚小跑过去,踹了两脚大鹅,小声说,“过去玩,过去。” 大鹅被踹走,不高兴的跳起来啄了一下琦瑞的屁股,然后张开翅膀呲溜一下不等琦瑞回头就跑开了。 琦瑞挠着臀部蹲在大鹅刚刚蹲的地方,仰起头端详着舒尉彦的面孔。 强壮的男人和雄虫很相似,除了爪子没有蹼,指尖偏圆润之外从外表看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当然,他指的外表是穿上衣服之后露出来的地方,至于脱了衣裤之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琦瑞表示自己是一只纯洁的虫子,根本没有看过雄虫和男人的裸体。 他低下头,轻手轻脚撩开盖在舒尉彦身上的西装,将他随意放在胸膛的手掌轻轻拽出来,捧到眼前细看。 这一只手极大,手掌干燥温热,琦瑞偷偷比划了下,竟能将他的两个小拳头都裹进去,他不屑的喷了口气,掰开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仔细瞅。 虫族虫爪上有蹼,是因为他们天生擅长游泳,琦瑞也擅长,但他不喜欢。小时候家门前有一滩清可见底的湖泊,每次他想来游泳时,都会有虫子指着他喊,快来看,我雌父说的那只能生的虫子来了,然后一大群虫孩子就趴在一起,偷偷摸摸等着看琦瑞脱光了衣服,露出一背怎么能生的花纹来瞧。 想到这里,琦瑞委屈的抽抽鼻子,捏着舒尉彦的手指,想从他的手指间发现些异样来。 心狠的话爪蹼也能割掉的吧,琦瑞想在他的手上找到做过手术的痕迹,来证明自己的想法。即便人类的技术再高超,总会留下些痕迹的吧。 他仔仔细细的探查着爪里的手掌的每一寸肌肤,没注意身前缓缓睁开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舒尉彦看了眼刚踏进半个脚掌的卫兵,卫兵摸摸鼻子,心领神会的收回了脚出去了。 琦瑞扒拉着每一寸肌理,拽着手背上的肉一点一点的看,将自己的眼都快看花了,也没有找到任何手术留下的痕迹。 他皱着眉叹了口气,“不是吗……” “嗯,我一直都是人。” 琦瑞猛地抬起头,眼前迅速天地颠倒转了一圈,等再看清楚时,他已经被舒尉彦又按在了沙发上,沉甸甸的被压住了。 “小扣扣,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吗?” 舒尉彦笑着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放在琦瑞身上,捏着他的虫爪,低头啃了下新生出来的粉嫩的指尖。 琦瑞二话不说张口就骂,却一个字音儿都没吐出来,嘴里就被塞进了自己的虫爪。 第19节 舒尉彦抱歉的看着他,“塞我的你一定会咬下去的。” 琦瑞呜呜啦啦愤怒,雪白的小虫牙含着自己的虫爪子,快气死了,想打没有爪,想咬,嘴里塞的又是自己的爪子,可心疼了。 舒尉彦凑过去亲亲他散乱的额发,“你慢慢想我是谁,不着急。先回答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他问完含笑等着他回话,等了好一会儿,舒尉彦才好像恍然大悟,“哦,你正啃着你的爪子,没空说话。我还记得你来的时候,除了那身俘虏服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吧,没事,还有一个方法。” 他自言自语的从兜里摸出一只微型相机,举过头顶,侧头扭过来露出琦瑞的脸颊,笑着说,“来自拍吧。” 然后从琦瑞的嘴里拉出他的虫爪,与此同时瞬间按下了快门,只听咔嚓一声过后,他又立刻抓紧时机在琦瑞开骂之际把他的爪子塞了回去。 琦瑞,“……” 舒尉彦露出微笑,用脑袋蹭了蹭琦瑞的脖子,“听话一点,我累了,连着开了好几天的会,直到现在还没结果。” 他的口气里带着没有掩藏的倦意,像一根羽毛戳着琦瑞的心脏,让他又酸又痒,他没明白自己这会儿的情绪是缘何而来,静静的眨巴着眼睛望着头顶。 舒尉彦为什么开会?是为了舅舅向人类宣战的事吗,这一次,战争还能打起来吗。 琦瑞默然的想着,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也不适合在沙发上想事情。 舒尉彦闭着眼趴在带着青草香味的虫子身上,早晨的艳阳冲出地平线,一刹那,朝阳照亮了蓝天。 “不打。”清晨的曦光中舒尉彦突然开口,“人类和虫族不能再打了,扣扣。” 第21章 家有悍妻 如果不是李精进门的时候先抬了眼,后抬了脚,被摔成狗吃屎,沙发上叠着的一人一虫还睡的不醒。 李精艰难扬起脖子,指着客厅里面,“你们——” 琦瑞迅速睁开眼,猛地翻身将身上压着的人掀了下去。 舒尉彦是真的累得睡熟了,被掀开之后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琦瑞拽着裤腰带哼了一声,路过舒尉彦时还补上两脚,看他滚得更远,才舒心的坐了到餐桌边上。 舒尉彦大大咧咧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喃喃,家门不幸,家有悍妻,悍妻啊悍妻。 厨房的婶婶早上做了奶黄包陪小米汤喝,舒家是典型的华裔,吃的东西也极具古亚洲特色。 奶黄包里咬一口,满嘴都是热乎乎甜腻腻的黄油奶酪。 舒尉彦一口一个吃的贼快,爆浆珍珠似的黄油香气扑鼻,边吃边感慨道,“将来我媳妇要是会做这个就好了,每天换着馅吃包子。” 李精筷子停了下,和卫兵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琦瑞。 琦瑞垂着眼认认真真的吃着他的包子,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 李精和卫兵没看到好戏,遗憾的收回视线,李精说,“学长看来只能做梦了。”他用下巴点点琦瑞虽然小、但一抓就爪了三个奶黄包藏在爪心的虫爪,“你觉得爪子能和面吗。” 舒尉彦忍笑,看着琦瑞乌黑的发顶,眼里尽是温柔。 “学长怎么不回去睡?” 沙发很舒服吗,李精怀疑。 沙发不舒服,但虫身上舒服。舒尉彦活动下僵硬的脖子,“等会还回去开会。” 李精眨眼,“那还回来一趟,国安现在都不管早饭了吗?” 真抠,到处用力抠抠,花掉所有抠抠,不小心就没抠抠…… ……他在唱什么…… 提到国安中心和开会,琦瑞这才稍稍抬起了头,将注意力从香甜的奶黄包上拉回了一点点,矜持的放在餐桌上的人类身上。 舒尉彦将奶黄包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目光直勾勾的望着琦瑞的侧脸,就好像他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不远处那只虫子。 李精打了个寒颤,心说,真猥琐。 “工作餐没家里的好吃。”舒尉彦喝了三碗汤,看着琦瑞扭着小腰去给自己盛第四碗时有些郁闷,吃的比他还多啊。 他撑着脸颊看着琦瑞咕咚咕咚豪饮完米汤,把嘴一抹,挺着鼓起来的小肚子舒舒服服打了个嗝。 “嗝~~~” 舒尉彦,“……” 美的,还是美的。 舒尉彦去沏了一杯柠檬茶端给琦瑞,“我去上班之前需要先和你谈谈。” “谈什么?”琦瑞警惕的捧着柠檬茶,像小狗一样耸着鼻子嗅来嗅去。 沙发的另一端,听见他们要谈的李精和卫兵不着痕迹却又快速的挪到了这头来。 又有戏看了,快去找瓜,没瓜,瓜子也行啊。 卫兵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津津有味的扬起了脑袋。 舒尉彦,“……” “去收拾东西,坐车上等我。”舒尉彦下了命令,捏住琦瑞的虫爪,将他生拉硬扯的拽上了二楼。 在确定楼下的人看不见时,舒尉彦立刻将拉拽换成了抱,掐住琦瑞的小腰,踹开门,将他压在了自己的床上。 琦瑞手里的柠檬水在他拉自己的时候没洒,抱自己的时候没洒,仰头躺上床的时候也没洒,直到舒尉彦凑过来大脑袋时,温热的柠檬水干干净净的倾盆洒了下来。 他坏坏一笑,“抱歉。” 舒尉彦也跟着坏笑,笑的比他还淫荡,“小东西,又浪费食物。”说着低下了头。 温热湿滑的东西在脸上轻轻一扫而过,琦瑞惊愕,大脑刹那间空白一片,茫然呆住,连呼吸都出现了停滞。 “酸酸甜甜的,很好喝。”舒尉彦的声音再次响起,琦瑞才猛地缓过神来,瞪大了湖绿色的眸子,卡机了两三秒后,暴风骤雨般挣扎开来。 他一动,舒尉彦便立刻放开了手,神情严肃道,“不闹了,我想问你,对于你们的王再次宣战,你的态度是什么?” 暴风骤雨眼见就要气势汹汹的袭来,却被一阵大风瞬间吹得杳无音讯,琦瑞一口气生生憋了回去,化作一个嗝,被打了出来。 打完嗝,冷着小脸坐在卧室的小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琦瑞握了握虫爪,垂眸道,“虫族不会做为你们的奴隶,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所以,人类只要有一天还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将他们看做是低级生物,一文不值,企图奴役他们,琦瑞就算拼死也要杀上战场,绝不放手。 舒尉彦将抽纸盒推到他面前,认真道,“如果是平等以待,互惠互利的关系呢?这样的局面你会接受吗?” 琦瑞微微皱眉,看着大狗熊。 他的神情是琦瑞从没见过认真,虽然他眼里的大狗熊向来不正经且猥琐且变态且不要脸,但这一次,琦瑞感觉到了他的话音里的严肃不苟,甚至带着隐约对他回答的渴望和真挚。 平等以待,互惠互利。 停下战争,让虫族繁衍生息,不再面临死亡,就是最好的惠利。 琦瑞想了很久,半晌都没说话。 他面前的舒尉彦也如他一般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轻了,用十二万分的耐心在等他早已经等了很多年的回答。 院子里,李精拿着水管给长出一扎高的辣椒苗浇水,忍不住看了几眼平静的二楼,叹气道,“没打起来,真是太好了,不打好。” 卫兵抱胸靠在院门口,说,“如果你不是满脸遗憾,我差一点就相信你了。” 李精,“……” 他们等了快半个小时,二楼才隐隐有了些动静。 舒尉彦打开门,想起什么,转过身以手抵额,脚跟轻轻一碰,站的笔挺,向屋里潇洒敬了个礼,“很荣幸与你合作,愿我们能创造辉煌的未来。” 琦瑞看着油然又高大,大的快顶住屋顶的大狗熊,心中也跟着生起一股对未来向往的豪情壮志,他唇瓣微动,听舒尉彦道,“若是这次有幸合作成功,少将就能洗脱走后门的黑历史了,你觉得呢,小扣扣。” 回答舒尉彦的,是砰的一声枕头砸在屋门上的闷哼声。 舒尉彦对着房门吹个口哨,抬头瞥见蔚蓝的天空,笑着想,扣扣不用走后门了,将来这后门留给他。 “……” 舒尉彦搓了搓脸上猥琐的笑容,恢复成一派严肃淡漠的表情走了出去。 舒尉彦前脚刚走没多久,舒楠后脚拿着舒岳的手令闯了进来。 第22章 打狗看主人 李精坐在屋檐下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针身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听见动静,他抬头,眉头一皱,立刻起身迎了出去,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拉住可前厅的大门。 “舒先生,首长不在。”李精客气道,目光却忍不住放在他身后牵着的女人身上。 女人长得很漂亮,眉眼精致,肤白貌美,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踩着近十厘米的恨天高还能保持优雅端庄的姿态。 李精看着她挽着的舒楠的臂膀,扯出笑意,“这里是首长的私人领地,舒先生还是不要乱闯的好。” 舒楠冷冷看着他,“我弟弟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上你说话。” 李精抿起唇,眼中茫然一瞬而过,向来温和的眸光带着点隐隐的痛色,“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不是吗。” 舒楠冷笑起来,“你倒有自知之明。” “可你却没自知之明。”琦瑞的清凉悦耳声音从客厅没关紧的缝隙里传出来,他停了下,又说,“我要是打他,应该看谁?” 舒楠的脸一下子黑透,额间清晰可见青筋隐隐跳动,他猛地扭头,“让开!” 李精挡在门口,背着的手使劲抓紧客厅大门的把手,目光穿过内院,落在小院前的军人身上。 舒楠好像看透了他的意思,道,“没想到我弟弟倒真会养狗,如今我想见他,不拿着舒将军的手令竟是连家都进不来了。” 舒尉彦的这座庄园在城市的边缘,并不完全算私人宅院,琦瑞先前进来时就曾注意到通往内院的两旁有紧闭着的侧院,院前设立岗哨,有士兵把手,像是个研究基地。 琦瑞对前院好奇的很,但直到现在,一次都没出去过,更别说去探查什么消息了。 所以舒楠的手令让他十分眼馋。 默默考量起抢走这个手令的可能。 听他一口一个畜生字眼,李精努力忍着的表情也无意间挂上了些许落寞,强撑着到,“舒先生请回吧,如果需要见首长,请提前和首长约好时间。” 琦瑞被李精关在客厅里,听见他们说话,又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养狗?是不是自己亲身体验过,所以才忍不住总想分享?” 第20节 “……” 舒楠脸色在青黑之间转变,拳头猛地握住。 他身旁的女人突然笑了下,微微侧着头说,“原来男人也有可能是泼妇。”声音优雅骄傲。 琦瑞道,“那是你见识少,文化少,怪不得连性别都分不清楚。” 虽然他不是人类,但也知道男人和泼妇的性别之差。 那女人大概第一次见这么不给他面子的男人,一时之间姣好的面庞上有些挂不住。 舒楠拍拍她的手,“我替舒将军来取些东西,没工夫和你们废话,把门打开,拿了东西我就走。” “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去取。”李精问。 “你有资格知道吗。让开!” 舒楠是典型的两张脸,身为财政部部长,见人三分笑,从前李精只见过健谈风趣,大度翩翩的他,直到现在,他苦笑着想,舒楠连在他面前装都不愿意装了。 李精说,“这恐怕真不行。” “舒将军要的东西若是因为你这个庸医耽误了,你以为自己能承担上军事法庭的后果吗。” 琦瑞竖着耳朵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心里对他要取的这个什么东西痒了一痒,但又想到大狗熊临走前与他做下的约定,只好伸爪隔着衣服挠了挠,“如果让你进来,再有什么后果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我们承担了?” 舒楠不屑的冷哼一下。 李精还欲张开,肩背后传来一股推力,转眼就将他推了出去,在他向踉跄的时候衣角又被人扯了回去。 客厅的门打开,琦瑞抱胸斜眼睨着舒楠,露牙一笑。 舒楠下意识觉得这个笑容让他浑身一寒,见门大开,反而没有急着去取舒岳要的东西,而是直奔琦瑞身前,在离他两步之前停了下来,目光贪婪的盯着他懒懒藏在怀里的手臂。 琦瑞说,“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丑!” 舒楠怒极反笑,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细长的眸子里泛着精光,从琦瑞的身上贪婪的碾压过去。 开了门,他反而不急了,带着女人在沙发上坐下,“我等你们首长回来亲自告诉我舒将军需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琦瑞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总是粘在自己身上,烦的很,想到今日与大狗熊的约定,一切行动听他指挥,杜绝一切暴露他身份的可能性,他扁了扁嘴,翻了个白眼。 李精直勾勾看着琦瑞塞在怀里的爪子,心惊胆战,生怕露出那双虫爪被舒楠发现,可眼见舒楠大有一坐不走的意思,李精眉头一皱,趁舒楠和女人说话之际,向舒尉彦打去了电话。 藏在幽静小林中的小屋里,舒尉颜低头接了电话,朝面前背光的人打了个手势,将一张磨砂方正的相片递了过去,低声说,“放心吧,他不会吃亏的。” 坐在舒尉颜身前的人阳光从他的脖颈两侧绽放,将他的面孔映的模糊,光影勾勒着他肩宽背阔的姿态,隐约能看出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那男人听到舒尉颜口中的他,不经意微微侧过了头。 他的手按在桌上的相册上,随着阳光斗转,逐渐露出指缝间满是累累伤痕的爪蹼。 李精忐忑的挂断了电话,朝客厅走来,还没走到,就听见琦瑞‘啊打!’嗷了一声,和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哼,然后响起来女人尖锐的叫声。 他急忙跑进去,就见琦瑞双爪插兜,蹲在地上,用一种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女人脚上细长的高跟鞋,心说,真他娘的显高! “琦瑞!不可!” 琦瑞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站起来走到门边斜斜倚着。 地上的舒楠怒不可遏的瞪着女人,那女人委屈惊慌的去扯舒楠的手臂,被他粗鲁的打断,“滚!” 舒楠站起来,恶狠狠的看了眼琦瑞,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那女人眼角带着泪水,高贵的样子终于维持不住了,惊慌错乱的站起来,狼狈追着舒楠走。 李精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目瞪口呆,“刚刚发生了什么?舒楠怎么就走了?” 明明来者不善。 琦瑞耸耸肩膀,“我什么都没干,就唱歌来着,然后那女的笑了,他俩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除了丑和恐同,舒楠还会因为什么生气? 李精心里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想知道,又不敢问,最后把心一横,问道,“你唱什么了?” 琦瑞蹲在茶几跟前从柜子里翻吃的,意外发现了满满一柜子的零食蜜饯瓜果。 看着这些东西有几分眼熟,想起总是蹲在他和大狗熊跟前嗑瓜子啃西瓜的卫兵,若他没料错……这个是那个卫兵的零食基地吧! 琦瑞将零食都扒拉出来,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心满意足的高歌唱到,“眉中间有个红点,裤衩遮住脸,好像每个人都有特别味道,闻了才发现那是裤衩的味道,你们俩穿着裤衩坐在河边,听着音乐,还以为是幻觉~~~~” 第23章 该死的雨天 琦瑞将找到的零食分给了李精一半,一人一虫就地而坐在客厅地毯上,翻出几部电影边吃边喝看了一夜。 翌日。 绮瑞醒来时一只脚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茶几边缘,脑袋枕着丢在地上的靠垫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睡了一晚上。 地上丢满了瓜子皮酸梅核水果软糖的包装袋。 绮瑞心满意足的拍拍一晚上都没消下去的小腹,挺着肚子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屋外吹来一阵凉爽的风,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露珠扑面而来沾满了绮瑞的脸颊和脖子。 灰蒙蒙的天空一道雷电劈过,夏季的大雨来的又猛又烈。 早晨七点看起来像夜里八点那般灰暗惨白。 是要大雨倾盆的天偏偏就只有几片湿漉漉的雾气。 绮瑞有几分恍惚,抱膝坐在门槛前。 “能量罩罩着城市的上空,大雨是下不来的,不过为了配合季节,所以采用的是人工降雨。”李精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哈欠陪他坐下来。 “想家了?”他侧头。 绮瑞扁着嘴,闷闷点点头。 李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一直都想痛痛快快淋一场大雨,那感觉一定很难忘,真羡慕你们能自由自在的在外面生活。” 人类无法离开能量罩,即便能进入到辐射区,身上也必然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与自然隔着可见不可碰的距离。 人类用辐射破坏了自然,也失去了与其靠近的资格。 天空轰隆传来阵阵闷响声,院子里的大鹅正卧在不知是谁给准备的水盆里红掌拨清波,听见声响,嘎的一声将脑袋扎进了水里。 “以前喜欢下雨”,绮瑞怔怔看着灰白的天空,眼里露出的表情有些期许又有些茫然。 李精问,“现在为什么不喜欢了?” 绮瑞扭头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才道,“雄父四年前过世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他站在漂泊大雨里默默流泪很久很久。 李精,“抱歉。”他摸摸绮瑞的肩头,“还不是最坏的结局,你还有雌父,他能养出你这么可爱的虫子,一定是个温柔的爸爸。” 绮瑞诧异的看他一眼,好像在奇怪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李精尴尬的笑,“我觉得你是挺可爱的。” 绮瑞摇头,“我说的是你怎么会觉得我雌父温柔。” 他还记得他不听话时,雌父就会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站在家门口掐着腰戚戚哀哀指着他,说,你再吃一碗,我就不活了。 李精,“……” “其实你想一想,大雨或许是雄父对你的告别,每次下起雨的时候,就好像他在你身边。” 绮瑞听他说完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了,“我有个弟弟,死的那天也下了大雨。” 李精,“……” “这该死的雨,怎么下的这么混蛋!” 院门口,舒尉彦夹着一摞文件风尘仆仆踏进院子,听见绮瑞说,“我很想他,他还那么小,小的我几乎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瞧瞧,这就是别人家的哥哥,再看看舒楠,怎么想怎么替舒尉彦焦心。 李精问,“你弟弟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世的?” 舒尉彦脚步猛地顿住,站在梧桐树下望着他们,神情复杂。 琦瑞淡淡瞥了眼树下的人,张开虫爪接住漫天人工降雨细微的雨丝,失落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那时候刚满七岁,在选择性别成为雌虫没多久后,有一日琦瑞从外面回来,看到雄父怀中抱着他的弟弟,平静低沉的告诉他,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弟弟了。 他的心中猛地一抽,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脸庞上化成了温热难忍的泪。 琦瑞记得那个小孩很小,总是在生病,他唯一印象里有的画面已经渐渐愈发模糊,只记得他趴在床边看着床上小小的虫朝他微笑的黑色眼睛。 他心里一阵阵发疼,多后悔没留下一张那个小孩的照片,多痛恨现在的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忘记他,稚嫩的心灵没能将他深深的烙印进去,就这么记一辈子。 李精心疼坏了,也顾不上舒尉彦是否在身边,伸手过去搂住琦瑞的肩膀,“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对不起。”他一边说着,用眼睛扫静站不动的舒尉彦,快点过来安慰虫啊,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舒尉彦表情略显复杂且纠结,将文件塞进李精怀里,把他轰走,“去吩咐做点清淡的饭菜端过来。” 李精朝他握住拳头,虽然眼前这个感伤的画面是他多嘴导致的,但他也算为他们创造了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条件,将功补过了。 清晨的希光慢慢从层层灰白的乌云之间倾泻,缕缕照耀在透明的能量罩上,高空外的雨水在上面滚动,被细碎的阳光中映出彩虹的光圈。 舒尉彦摸蹲下来摸摸琦瑞的脑袋,“还没想起来我是谁?” 琦瑞囊着鼻子,声音从双腿之间冒出来,带着难以释怀的悲伤和委屈,“滚过去,别理我……”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放我走,不管你是谁,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他越说越快,说完之后眼睛亮了起来,亮晶晶泛着湖绿色的光芒,满含希冀。 舒尉彦笑着道,“不管什么都答应我?只要我放你走?” 琦瑞奋力点点头。 “我放你走。”舒尉彦揉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只要你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说前一句话的时候,琦瑞眼里的光芒亮的像一颗珍贵的祖母绿宝石,听到最后,绿宝石轰隆隆被敲碎,化成一根绿莹莹的爆竹。 将他困在这里和永远待在他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琦瑞气的要揍他。 舒尉彦被撵的满院子乱跑,“我都答应放你走了,怎么还打我,哎呦,疼,屁股疼!” 一人一虫在院子里打闹追逐起来。 第21节 琦瑞两步并作一步跳过辣椒苗池子,一下子扑到舒尉彦肩膀上,双腿扣住他的腰,气呼呼道,“我弄死你啊!” 舒尉彦双手朝后面一捞,把琦瑞在他身上生生转了个圈,从倒背的样子变成了面对面拥抱,看着那双漂亮灵敏的绿眸子说,“你答应我听我的话去阻止这场战争的,我正在和你们的王谈判。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猜猜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若是猜对了,你想起来我是谁了,我就放你走,只要你不愿意的,我再也不会勉强你做。” 认真的黑眸对上微讶的绿眼睛,琦瑞怀疑的将这张脸刻入脑海中,眯起眼睛,“此话当真?” “从不骗你。” 琦瑞眼里的怀疑更加深沉,用目光扫视着舒尉彦,高深莫测。 舒尉彦淡然笑着托着他的屁股,突然凑过去一口亲到了琦瑞的脑门上,吧唧一声清脆无比,带着体温的余热和清晨夏雨的清爽。 琦瑞被他这一亲彻底死机,粉嫩的小嘴哆嗦了半天,最后握紧虫爪一拳砸上舒尉彦的眼睛,趁他眼花缭乱之际,跐溜一声冲进了自己的屋里。 舒尉彦捂住迅速乌青的黑眼眶,看着虫子仓皇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 身后,李精端着饭菜叹气,“琦瑞好可怜,失去了弟弟和雄父一定很难受吧,怪不得性格现在有些奇怪,不过以后我都理解他了。” 舒尉彦露出耐虫寻味的微笑,走进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歌 是 女神孙燕姿的 神奇 改编的,有兴趣可以听听。 第24章 履行约定 琦瑞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将自己丢到床上,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像极了外面受了惊吓的大鹅。 标标准准的一个大字:怂。 琦瑞也觉得自己怂,面红耳赤的趴在被窝里,爪子抓着被子,将被角狠狠揉乱,大口喘着粗气。 脑袋上被吻上的地方滚烫炽热, 像一枚烙铁落在了他的额头。 琦瑞闭着眼睛埋在被窝里想,明明那轻轻的一碰软的不可思议,为何现在却会热的发烫, 好像全身的感觉都失去了,只剩额头被亲的地方,又湿又烫。 舒尉彦端着茶坐在客厅里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听李精说起舒楠, 他沉默了会儿,淡淡说, “他要结婚了。” 李精一愣,随即快速的掩盖住眼中的失落,低着头笑笑,“这样啊。” 舒尉彦抬眼倪他, “如果我没猜错,他是为了结婚的事来找我。” “哦……”李精轻声喃喃,还想说什么,客厅的东边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摔门声, 吓得他当即坐直身体。 琦瑞像一阵风似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目光充满厉色,朝屋里大概一瞥,看见舒尉彦,挥着拳头便扑了过去。 舒尉彦一只乌青的眼眶还隐隐抽搐,因为干了不要脸的举动而有些虚,看着琦瑞扑过来,正打算迎接他第二拳时,琦瑞突然跳过来捧住他的大脑袋,踮起脚尖。 吧唧一声,亲回了去。 舒尉彦眼睛瞪大,内心像汹涌澎湃的大海,好像天降馅饼差点将他砸晕。 他呆呆摸摸被亲的地方,不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琦瑞见他这副模样,跟刚刚的自己一样,怂的不可耐,得意的勾起唇角,双爪叉腰,鼻孔朝天。 以牙还牙才是他的风格。 李精在旁边默默吞了一大口虫粮,幽怨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舒尉彦的瞳仁黑的发亮,一把将琦瑞拉入怀里,正欲蹂躏之时,电话响了。他按住怀里的琦瑞,朝他嘘了一声。 琦瑞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如钢铁坚硬,他张嘴啃上去,听见舒尉彦说,“我以为这件事军部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舒将军如果还有异议,可以去向高层。” 军部? 琦瑞竖起耳朵,用尖尖的虫爪抠他的胳膊,因为听得入神,舌头无意识的舔着舒尉彦的手臂,脑中飞速的旋转起来。 舒尉彦大手按住琦瑞毛茸茸的脑袋,眉眼冷峻,“爸,战争不能决定一切。” “那你以为你荒诞的想法就能解决吗!” 舒尉彦沉默,垂眼看着啃着自己手臂不放口的虫子,“我的递交申请书已经批下来了,这件事由我负责,不用舒将军多关心了。”他停顿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切断了电话,静默的看着自己怀里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虫子。 琦瑞仰起头,露出手臂上一串晶莹的牙印。 舒尉彦笑道,“好吃吗?” 琦瑞磨了下牙,牙印整整齐齐,湿润透亮。 舒尉彦叹气,老神在在道,“我很久没洗澡了。” 原本得意的虫子一僵,飞快推开他,一晃眼就消失在了客厅里,大声的呸呸呸声从房间里传出来,舒尉彦乐的笑出声,走到他门口说,“我先去洗澡,等会儿带点东西来我房间,我有事要和你说。” 舒尉彦洗澡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没舒岳赶来的速度快,他穿着背心短裤走出来时,一楼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维持了很久了。 琦瑞双爪插兜,警惕的看着来者,脚边的大鹅支棱着翅膀,高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珠瞪着舒楠。 舒楠冷冷盯着琦瑞,身上的军装将他显得肃穆严苛,“你是谁?” 琦瑞对这身军装格外的熟悉,曾有过无数的虫族死在这身军装之下,他的雄父,他的战友……湖绿色的眼睛浮出浓浓的杀意,缓缓将虫爪掏出裤兜。 “扣扣。”舒尉彦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旁,“听话。”抬起头望着舒岳,“爸。” 舒岳怀疑的上下打量琦瑞,深陷的眼窝簿着饱经沧桑的睿智,“尉彦,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舒尉彦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来就是为了问我和他的关系吗,舒将军军务不忙了吗,过去我记得可是夜以继日连回家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你就是这么和你爸说话的吗!”舒岳沉声训斥,径自坐到沙发上,看了眼舒尉彦,“我有事问你。” “嗯。”舒尉彦拉着琦瑞。 “让他出去。” 琦瑞又要伸爪。 舒尉彦摸摸他的脑袋,凑过去轻声说,“别闹。”抬头道,“不必了,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需要避人的话,该说的我已经和您说清楚了。” “混账!”舒岳一掌拍在沙发扶手上,金丝绒的沙发发出沉沉的闷哼。“你要去和虫族谈判?!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谈判?琦瑞猛地抬头,虽然知道舒尉彦有意去阻止他舅舅向人类宣战,但清楚的从一个军人口中说出来,琦瑞还是觉得有几分恍惚。 他不否则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舒尉彦的所作所为,即便他告诉自己要他配合阻止战争,却没有说明应该如何配合,又该如何阻止。 他不相信他,直到现在。 舒尉彦面无表情道,“离上次战争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舒将军觉得军部已经恢复到能与虫族再次抗衡的能力了吗。” “不过鱼死网破。” 舒尉彦看了眼思绪纷繁的琦瑞,说,“虫族也是这么想的。” “……” 舒岳冷声道,“战争本就是鹬蚌相争,你现在才明白吗!” 舒尉彦摇摇头,“可谁渔翁得利了?我只知道战争让人包括虫族妻离子散。”他看着舒岳,审视一般慢慢道,“这一点,我想舒将军最有体会。” 舒岳心口起伏,放在膝盖上的拳头隐隐发颤,妻离子散,是,他是再清楚不过那种感觉了,仿佛一瞬间,生死都没有意义了。 “你已经决定了?” “从未改变。”舒尉彦说。 舒岳闭了闭眼,眼角的皱纹将他衬得更加沧桑,那四个字抽走了他所有的反驳的力气,脑海中只剩下满目疮痍身体布满了紫黑色病斑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瘦巴巴的孩子站在枯草不生的战区朝他大声哭喊的模样。 他睁开眼,瘦小的孩子和面前英挺的男人霎那之间重合,时间带走了他的惶恐惊怕,只剩下一腔淡漠的恨意。 舒岳起身离开,在走出院子时,转身道,“你哥哥要结婚了,他想让你帮忙在国安中心为小薇的弟弟谋个工作。” 小薇就是上次与舒楠一同来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舒尉彦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琦瑞。 舒岳摇摇头,“看样子你是不同意了,我去和他说。” 舒尉彦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记忆中向来笔挺刚硬的脊背弯了下来,苍老的让他陌生。 夏季的风穿堂而过,土池子里的嫩绿的辣椒苗迎风摇摆。 琦瑞托着腮帮子瞅着大狗熊。 人类的家庭都是这个样子吗。 看起来就十分让虫不爽。 他戳戳舒尉彦,清了清嗓子。 舒尉彦回神,将琦瑞拽到大腿上坐着,笑着说,“你想说什么?” “额……你打算怎么和虫王谈判?” “巧了,我也正要和说这件事,你看我们多投缘”舒尉彦笑道。 琦瑞,“……” 头圆你个大脑袋。 琦瑞垂眼捏着虫爪,目光淡淡。 舒尉彦该怎么和舅舅谈判?用他去威胁舅舅,还是用那一千个俘虏?琦瑞在心里颠三倒四的想了好几遍,捋清思绪后,干咳两声,张嘴。 一颗软糖被随即塞进了嘴里,甜腻腻融化在舌尖,他舌尖抵着糖豆气鼓鼓的看着面前的人类。 舒尉彦端着红茶道,“和我讲讲虫族的战争史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当兵。” 琦瑞狐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如果不喜欢,虫族是不可能逼迫雌虫参军入伍的,不对吗。”舒尉彦说着又想伸手去揉琦瑞的脑袋,被后者灵敏的躲了过去,然后伸出虫爪将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舒尉彦顶着鸡窝头听琦瑞不情不愿又慷概激昂的从虫族降落在地球上讲起。 作为一个听众,舒尉彦十分合格的送水送吃的喂到琦瑞口中,听着他嘚吧嘚吧讲到十二年前虫族的一场突击战胜利时,打断了他。 琦瑞说的正澎拜,不满意的瞪他一眼。 舒尉彦道,“你的雄父就是在这场战役之后被封为虫族战神的?” 琦瑞点点头,湖绿色的眼睛冒出无比耀眼的光芒,他那时候不到七岁,还没选择性别,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次虫族召开了很大的宴会,彻夜亮着明亮的篝火,雄父一身黑色的铠甲风尘仆仆凯旋归来。 虫族的胜利就代表着人类的失败,作为人类舒尉彦眼睛一眨不眨,唇角带着微笑,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 琦瑞不解的看他一眼,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兴奋的笑意,“那天有很多好吃的,我吃了很多。”他想起什么,笑意淡了一些,“回家的路上雌父和雄父发生了争吵,好像是关于我选择性别的事,雄父带我去见弟弟,让我照顾好他,之后他便离开回到了军队中。” 第22节 “带你去见弟弟?你之前没有见过他?”舒尉彦黑色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子。 琦瑞愣了愣,眨着眼睛,结巴道,“之前我还小,不记得了。”哼一声,“本来也就那么大才记事的啊,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点!” 舒尉彦低头喝茶,连忙道,“没什么,就是好奇。” 琦瑞用怀疑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瞧着他,只看到舒尉彦探叹口气道,“我不想让你伤心,但有些事不得不说,你记得你的雄父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吗,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提起雄父,琦瑞的脸浮上一层厚厚的寒冰,“你到底想说什么?” 舒尉彦道,“我查到了一些事,关于四年前一位虫族将领的死亡,以及,这一次人类的全面胜战。” 琦瑞瞳仁放大,唇瓣微颤。 “四年前,海格纳战役,人类当时只有不到五千的士兵在海格纳小岛上与虫族交手,你记得吧,人类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擅长海洋战争,更别说踏入被辐射严重污染的海洋辐射区,我查阅的资料里,海格纳小岛上虫族曾将人类围困,要求将从小岛上寻找到的燃烧矿石交出来,当时由于已无出路,人类正打算投降以换取安全时,海面上突然发生爆炸,将虫族布置的阵线打乱,使人类突击成功,逃了出来,战局也随之改变。”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琦瑞的耳中,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心肺揪紧,雄父丧命的那场战役正是在海格纳小岛,将噩耗送到他家中的士兵捧着雄父的勋章对他们说了八个字:尸骨无存,英灵永在。 他记忆中的雄父沉稳刚强,望着他和雌父时,墨绿色的双眸藏着看不透的温柔和笑意。 他不敢想像,有一天他就这么走了,总是说着等不打战了,就回来陪他们的虫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他们了。 那天的雨漂泊浇灌,象征着雄父一生功绩的墨绿色军章在雨水中泛着水色的光芒,就如同他看向他们的目光,温和静默。 舒尉彦握住他的虫爪,“关于海面上为何会发生爆炸,是哪方军火所致,人类的战册中什么也没有记载,只说了,因为爆炸,敌方阵线被毁。扣扣,你想过吗,爆炸是谁所为?如果是人类,为什么没有人承认?” 琦瑞呼吸乱了,湖绿色的眸子中满是痛色,虫爪紧握,细瘦的胳膊上青筋崩起,他强忍着突如其来的重击,哑声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眯起眼,“你到底有何企图!” 舒尉彦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表情和难掩的悲伤心里跟着发疼,蹲到他跟前,低声说,“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要报救命之恩,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不会欺骗你的,扣扣。” 救命之恩。 琦瑞喃喃咀嚼这四个字。 舒尉彦终于忍不住将他揽入怀中,深深的拥紧,搂住将他纤细的肩膀,大手重重抚摸他的后背。 琦瑞嘶哑说,“我很想他。” 想见一见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和雌父还在等他,告诉他,他在军营中待了两年了,想找到他一丝一毫的踪迹。 舒尉彦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低声说,“哭吧。” 琦瑞刹那间呜咽出声,一声一声质问着,他的雄父在哪里,他为什么找不到他了。 他知道他们有多想他吗。 琦瑞哭了很久,无声的流眼泪。 直到舒尉彦感觉到怀里一沉,低头看去,琦瑞满脸泪痕,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舒尉彦无奈,叹气,将虫横抱回屋。 这样的雌虫,应该是用来好好保护,无法无天闯祸,任性来笑的,不该哭。 橘黄色的灯光中映着琦瑞带着泪痕的脸,舒尉彦坐在床边用手指擦掉他眼角残留的泪珠,默默的看着。 这样的他,他的雌父,失去了那个脊椎骨,都会无措恸哭的吧。 舒尉彦还记得那个年长的雌虫,他会站在门口,叉腰指着远处的小孩,大声喊着,小崽子们,滚回来吃饭了,再不吃饭,本虫就把你们的饭全部吃光。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和那只小小的虫连滚带爬一身泥污笑嘻嘻的争先恐后跑回来围着他蹦蹦跳跳问道,今天是什么饭? 那只雌虫一巴掌拍到他和扣扣的后背上,笑着说,本虫子就会做面条,等以后扣扣长大了,我把他教的贤惠些,让他做好吃的给我们吃。 他捂着嘴嗤嗤的笑,问,如果将来扣扣变成一只贤惠的虫子时,他能不能娶他。 雌虫用手帕给他们擦脸上的泥垢,说,“好啊,杂交听起来也不错啊。” 扣扣捏着帕子挡住脸,害羞的问他,什么是杂交呀。 “……” 舒尉彦在回忆里笑出声,什么叫杂交,明明是混血。 琦瑞的雌父真是和琦瑞太像了。 舒尉彦附身亲吻琦瑞的额头。 我的虫子,我来履行我的约定了。 * 翌日,琦瑞醒来的时候眼睛肿了,像两个核桃,原本大大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哀怨的从缝里瞅着舒尉彦。 舒尉彦用冰块给他敷眼睛,心疼坏了。 琦瑞眯着小缝隙眼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没告诉我,四年前的海格纳战役与这一次战争的关系。” 舒尉彦努力忽视琦瑞大咧咧敞开着的胸口,两点粉色的茱萸若隐若现,“我怀疑,虫族有奸细,战争是故意败给我们的。” 琦瑞闭着眼,低声道,“舒尉彦,你真的不会骗我吗。” “永远不会。” “好,我相信你。”琦瑞猛地睁开小眯缝眼,从里面迸发灼灼火光,“我要查清雄父的死因。” “嗯,我会帮你的。” 将事情说开的两天后,舒尉彦清晨五点从外面回来,坐在琦瑞床头静静看着他。 琦瑞睡得正熟,一脚踹过去踩到什么硬硬的东西,猛地睁开眼,看见舒尉彦含笑的眼睛。 砰! “哈?”舒尉彦鼻头发青,眼眶发酸。 “本虫子有起床气你不知道吗!”琦瑞凶残的拿着枕头。 舒尉彦,“……” “那天你醒的时候明明就没有!”舒尉彦连忙躲开,捂着辛酸的高鼻梁说。 琦瑞愣了愣,磨牙,“随机的!你不服?大半夜你坐在我床边是不是想死!本虫子打不死你!知道什么叫礼貌不!别以为这是你家我就不敢打你!” 舒尉彦啊啊叫道,“原来是随机的,我也有。”说罢,攥住琦瑞的小腿,将他猛地向后一扯,琦瑞失去重心跌在床上,还没站起来,一张巨大的黑影朝他压了过来。 舒尉彦抬起他的下巴,亲上那张他想了十二年的唇,把所有的起床气都堵了回去,温热的舌尖钻进琦瑞的嘴巴里。 琦瑞睁大虫眼,合牙咬去。 舒尉彦掰开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合上,更深的将舌头推进去,抵死纠缠这张凶悍的小嘴。 天昏地暗的吻将琦瑞吻得呼吸凌乱,湖绿色的眼睛散发着迷离而无辜的光泽,他茫然的接受这突来的吻,被迫陷入深深的纠缠之中,原本推在舒尉彦肩膀的爪变成了搂,虚虚的挂在舒尉彦脖颈上。 舒尉彦着了迷,望着身下的这只虫子,拉过他的爪,与他十指交缠。 十指交缠…… 交缠不了…… 哦,忘了,有爪璞。 舒尉彦,“……” 舒尉彦迅速耻笑自己一下,将琦瑞的虫爪又拉上自己的脖颈搂好。 直到舒尉彦将琦瑞打扮好,带上薄薄的皮质手套,拉出宅院后,琦瑞还处于恍惚之中,对自己竟然走出了那间宅子毫无反应,径自肿着嘴唇跟着舒尉彦走到了车水马龙的人类的城市里。 第25章 虫色可餐 由于城市上空能量罩的缘故, 所以城市中的建筑物大多都没有过去二三十层那般高,不过从郊区外的小山坡张望过去,也尤为壮观热闹。 舒尉彦拉着琦瑞朝小坡上往外走,想带琦瑞出来走两步,权当散散心。 身后,卫兵开着轿车跟着三米之外磨磨蹭蹭的挪。 他低头咬住自己的拳头,瞪着前面的背影, 琢磨自己一脚油门踩下去的后果。 他藏了二十多包的零食啊!零食啊!巧克力软糖牛肉干小鱼片啊! 就这么被吃光了! 卫兵表情淡漠,内心暗涛汹涌,幽怨之气充斥整个车厢, 冒出车顶,直逼前面走着的一人一虫。 前两天下过了雨,这几天就没这么热了,抬头, 碧空如洗,流云丝缕。 琦瑞呆呆的走了好大一会儿, 听到几只鸟‘啊啊啊’的飞过头顶,他浑身一震,也跟着大叫一声,“啊!” 舒尉彦拉着他带着手套的爪子, 笑着说,“学的真像。” 琦瑞,“……” 他脚步顿住,直勾勾的盯住舒尉彦, 一抹红痕从脖间烧起,爬上耳朵,迅速蔓延到白皙精致的脸庞上,将一双眸子烧的绿中带着深红。 舒尉彦无辜的故意眨眨眼,知道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心里好笑,亲一下脑袋都能炸毛,这会儿怕是就不是一个眼眶的问题了。 他微侧着头,等候琦瑞刮来风暴。 琦瑞怔怔的看着他,唇瓣无意识抖了抖,好像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竟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只能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张脸从粉红烧成了紫红。 舒尉彦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惊奇,莫非,吓傻了? 伸手在琦瑞面前挥了挥手。 琦瑞恶狠狠看他一眼,使劲别过去头,没一会儿,脸上的红晕又换了个色调。 呵。 舒尉彦想起小时候总会害羞的扣扣,听到有虫夸他漂亮个子长得高身形俏都会羞怯的红了脸,睁着大大的绿眼睛躲进雌父的身后。 他仰头看着比他高了一头的扣扣,巴巴凑过去说,“我也觉得你漂亮。” 躲起来的小虫子眼中浮过一道奇异的光芒,轻轻跺一下脚,扭着小屁股跑回屋子里害羞去了。 这么容易害羞的虫子究竟是怎么长才能歪到如今这种程度呢,舒尉彦百思不得其解,将琦瑞带入车中时,被他无与伦比的听话给挠的心里忐忑中带着瘙痒,瘙痒中带着满足。 “我——砰!” “不准说话!”琦瑞凶巴巴道,反手精准一拳挥过去,眼睛却直直瞧着车窗上模糊的倒影不肯回头。 舒尉彦捏着酸疼的鼻子,苦哈哈的想,能把又羞怯又暴躁演绎的如此精准且淋漓尽致,怕是就只有这只虫子了。 城市的光影不断掠过绿色的眸子,舒尉彦看着他毛绒绒的脑袋,说,“不好奇我们要去哪里吗,万一是要把你卖了呢。” 第23节 琦瑞面对着窗户凶巴巴问,“要去哪里?!” “见虫族特使。” 琦瑞惊讶的转过身,打量舒尉彦。 舒尉彦笑嘻嘻捏住他的虫爪,“虫王的炮火对准了能量罩,如果我们继续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所以,我向上级申请,作为人类代表与虫族谈判。” 琦瑞默然,他知道,但是谈判该怎么谈才能说服舅舅退兵,琦瑞想不出来,因为即便是退兵,也不可能选择向人类投降。 清隽的两条眉毛拧成深深的沟壑,舒尉彦揉乱他的头发,想起来要去见的虫,又屁颠屁颠给琦瑞整理好,“你这小脑袋就别想太多了,听我的安排就好。” “应该怎么做?” 舒尉彦附耳过来。 琦瑞越听了脸色越奇妙,原本紧皱的眉头变成了一根挑的高高的,另一跟压低,精致的小脸浮现出一种生吃了大鹅的奇异表情。 “让我假装对你一见钟情,情比金坚,坚定不移,一心一意要嫁给你?”琦瑞吞咽一下,要吐。 舒尉彦说,“成语会的不少。”他摸摸鼻子,“你不想假装,真的对我一心一意也好。” 琦瑞一脸便秘。 轿车穿梭过城市,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铁栅栏大楼前,门前的士兵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守护着不远处一栋五米多高的银白色拱形建筑物。 琦瑞刚开始没看出这是什么东西,等下了车,被舒尉彦轻轻的一指,这才发现从那栋银白色拱形建筑物的两侧有两道极高的透明色的玻璃墙壁,墙壁外每隔三米设有类似发电站的岗楼。 他明白过来,这是罩在城市上空的能量罩在城市结界的地方。这种入口就好像古代兵家的军事要塞,一旦出现问题,就如决堤之坝,顷刻崩溃。 琦瑞看向舒尉彦,不敢相信他竟然将他带到了这种地方。 “你——” 琦瑞刚欲开口,螺旋桨的声音自头顶呼呼刮来,一架熟悉的战机在人类飞机的带领下飞进了能量罩。 琦瑞瞳仁一缩,身体绷紧。 舒尉彦搂紧他的腰身,低声说,“别急。” 湖绿色的眼眸泛着淡淡雾色,这三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族群,怎么能不急。 舒尉彦用力箍紧琦瑞的手臂,同他一起走向了从虫族战机中出来的身影。 布满监控的办公室里,乌红色的长形桌隔开了两方势力,身后是一字排开的士兵,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 琦瑞被安排坐在舒尉彦身后,抽了抽鼻子,囔声说,“卡骆,我舅舅呢?” 紧张的气氛顿时散去。 被称为卡骆的虫族比舒尉彦印象中的雄虫要消瘦些,骨架突出,长了两撮小胡子,放在膝盖上的一双爪尖长,指尖锋利,爪璞粗糙,很像巨型蜥蜴的脚爪。 卡骆的目光在琦瑞与舒尉彦之间打转。 “少将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话?” 琦瑞脸色猛地一冷,湖绿色的眼睛微缩。 舒尉彦轻轻拍着琦瑞的后背,将他更深的拉向自己一点,淡笑着说,“阁下又是以什么身份而来?虫王的内臣,还是琦瑞的舅舅发言人?” 身份这个东西,说不好,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很容易自家人打自家人的。 卡骆露出一丝冷笑。 琦瑞赶在他开口之前快速道,“舅舅为了我才再次向人类发起战争的?” “不然你以为呢。”卡骆冷淡的说。 琦瑞垂着头,眼中一闪而过的雾色,他伸爪反握住舒尉彦的手,坐直身体,抬起头道,“请转告他,我很安全。我……爱上这个人类了。”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卡骆猛地拍在桌子上,厉色道,“你莫非真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忘了,就想一想自己是怎么进到这种地方的!” 怎么出现这种局面的,琦瑞一丝一毫都没忘记。 他猛地收紧拳头。 舒尉彦安抚的摩擦他的腰,掰开他紧握着的爪子,笑了笑,“卡骆大人,虫王给你的任务是让你在我的地盘训斥琦瑞,还是来化解这一场本不用再残杀的战争?”他笑容猛地一收,“若是前者,舒尉彦不才,冒死也要护着我的琦瑞,若是后者,自当奉上敬酒。” 我的琦瑞?琦瑞胸前噗通噗通跳了起来,像雷雨浇在窗檐上,毫无规律的愈跳愈快,四个再普通不过的字,连起来读怎会这么好听。 琦瑞想,真几把好听。 卡骆显然没注意突自陷入纠结字音的琦瑞,盯着舒尉彦,冷冷道,“人类,投降是不可能的。” 舒尉彦勾唇,“除了投降,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舒尉彦从兜里掏出一张墨绿色的绣了金边的卡片推到卡骆的面前,一字一字清晰认真道,“联姻。” 谈判室外,中午十二点多了,阳光落在能量罩上朝四面八方漫反射碎金似的光芒,一束阳光从外面罩在对面的窗户上,刚好反射到卫兵的脸上。 他歪歪脑袋,蹲了下来,都中午了,他都还没吃饭。 想到没琦瑞吃掉的那一柜子零食,卫兵悲从心来,蹲在地上抠地板,琢磨着问一问舒尉彦,这算不算精神损伤,要报销的。 他正想着,一双军靴走到了他的面前,墨绿色的绷绳勾勒出紧绷有力的小腿腹,往上看去,两条大腿又直又长撑着劲瘦有力的腰腹。 一只麦色的健壮手臂伸到他的面前,指尖尖锐,爪璞上有细小的血管流动,“病了?” 是个虫族兵将。 卫兵眨眨眼,小小的一团蹲在墙边,仰头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虫族。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饿了。 虫色可餐,吃饱了。 第26章 差点嫁给他 联了姻就是亲家, 有些用暴力来解决的事也能找个借口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先前舒尉彦还并未想到此地步,只是打算将琦瑞留在身边,别的先不说,若是虫族能解决人类的生育问题,有了合作的契机,再来突破就会简单些。 现在这个契机官方了些,不过也甚是合他意。 于外人看来, 是两国政治联姻,往细了想,若联姻之后再生出个什么小虫崽, 一则,为人类繁衍方式提供先例,二来,也有助于化解资源争夺, 以求和平共处之道。 舒尉彦望着琦瑞,联姻这件事仅是他同意是无法的, 作为虫族虫王的亲属,琦瑞的选择才更能代表虫族。 被联姻这两个字震住的琦瑞嘴巴张合半晌,爪子抓着桌角,迷茫问, “你被操傻了吧?” 为什么他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呢。 卡骆目光射在一人一虫之间,想从里面看出来什么。 舒尉彦心里空了下,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 就是琦瑞尚且还未想起来他是谁,又对他嫌弃深切,若他拍爪站起来坚决不同意这件事的话,就很有可能让虫族看出是他先囚禁了琦瑞,抱着歹意试图达到什么目的。 虫族向来觉得人类阴险狡诈,这么一来的话,谈判自然而然就会不欢而散。 “是你被操傻了,小傻瓜。”舒尉彦笑着回答琦瑞。 琦瑞皱眉,“我说的操是——”他的声音在舒尉彦凑过来的同时消在了喉咙里,舒尉彦的唇在他唇上轻轻一印,笑的无比暧昧,“我懂。” 琦瑞眨眨眼,深深觉得他一定不懂,人类中的操和虫族的操绝逼不是一个意思,他正欲解释,舒尉彦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离开时,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唇角。 舒尉彦坐直身体朝黑着脸的卡骆说,“抱歉,琦瑞实在太诱人了。卡骆阁下,可否愿意将我的诚意转告给虫王,这二百年来的战争,让虫族与人类吃尽了苦头,地球已临弹尽绝粮,唯有和平共处,平等互惠,才能谋求长久的发展。” 琦瑞刚磨起牙,就被舒尉彦最后一句打住了,想起自己与他来这里的目的,忍下被狗熊占了便宜这件事,站起来说,“卡骆,战争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请转告舅舅……还有雌父,告诉他们,我没事。” 卡骆曲起爪子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冷着脸,不情愿的点点头。 谈判室的外面,卫兵咬着手指盯着面前的爪子纠结,这么长的指甲,虽然看起来很酷,但是放上去真的不会被抓到吗,如果抓到了,要不要打狂犬疫苗,疫苗听说好贵的…… 他没纠结多久,因为舒尉彦已经带着琦瑞走了出去。 那名高大的虫族收回悬在半空许久的爪子,看了一眼卫兵,墨绿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遗憾。 琦瑞从舒尉彦说出联姻时就浑身都不舒服,在他的臂弯里扭来扭去,想抬爪揍人,却又要忍着假装对人类深情款款,他眼尖的看见如同保镖一般站在卡骆身后的虫族,皱眉道,“你怎么也来了?雷契。” 卫兵小心翼翼先钻到舒尉彦身后,然后悄无声息的站起来,挺胸抬头一本正经,就好像刚刚蹲在地上偷懒的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舒尉彦瞥到那名虫族身上的军衔,是上将级别,职位不低,是负责护送虫族谈判特使而来。 雷契朝琦瑞淡淡点下头,护送卡骆登上了虫族战机,在人类四架飞机的陪送下离开了能量罩。 舒尉彦目送这那架战机离开头顶,扭头问,“他是谁?” 他隐约感到琦瑞的神情有些不一样,任何能引起琦瑞不一样的虫族和人类都值得他去研究一下,若是情敌,暗地里下个杀手什么的。 琦瑞喉咙滚动,大大的眼睛瞅着他,不屑嘟囔,“以前以为自己要嫁给他来着。” 舒尉彦,“……” 他握紧琦瑞的爪子,“这么大的事你不觉得要和我细谈一下吗!” 琦瑞努力从他手中挣扎出来,不远处的岗楼外露出脑袋朝他们这边张望来,琦瑞气愤的踢他的脚,“烦死了,滚,本虫才不嫁给他。” 听他这么说,舒尉彦将他勾到怀里,立刻笑嘻嘻的给虫顺毛,“为什么?” 卫兵也跟着竖起耳朵。 琦瑞瞪他一眼,“雷契是个万年单身虫,没有雌虫要他,他要求的条件太苛刻了。” “什么条件?”舒尉彦好奇。 琦瑞道推他,“雷契要找一个一顿饭能吃三大碗的雌虫。”他小声嘟囔,又不是养猪,干嘛要能吃三大碗饭,况且,目前的雌虫里,好像只有他能。 他想起半年前,他刚被加封,抱着海口大的碗蹲在军营前吃面条的时候,雷契蹲在他面前看了他一中午,差点将琦瑞烦死。 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雷契又跑了过来,琦瑞正打算一脚将他踹一边时,就听他说,“你要不要嫁给我?我比较喜欢能吃的雌虫。” 琦瑞当时犹豫过,雷契虫高马大,长相俊朗,身份尊贵,的确是个符合大多数雌虫眼光的雄虫,但后来他听几个多嘴的雄虫在背后说闲话,说,雷契上将看上了琦瑞,因为他觉得琦瑞少将像猪一样很能吃。 “……” 琦瑞腹诽道,雷契一定是个有恋猪癖的变态。 所以婚事刚起个头就被扼杀掉了。 跟在一人一虫身后的卫兵默默想,养的起能吃的猪的虫一定很有钱! 舒尉彦强忍着笑容揉揉琦瑞的脑袋,看着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招来士兵打开一间会议室,说,“现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你陪他。”他朝卫兵使了个眼色,将他也留了下来。 第24节 琦瑞淡淡的哼一声,懒得和他计较到底是陪还是看守,大步走到会议室里,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会议室里空荡,很凉快。 琦瑞眯着眼,望着从窗户中照进来的阳光思绪万千。 他正想着,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冒出来,瞥眼过去,瞧见被舒尉彦留下来的卫兵一脸幽怨,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琦瑞盘腿坐起来,他们在谈判的时候已经用过了午餐,外面守着的士兵却没那么舒坦。 他招爪,“过来。” 卫兵警惕的盯着他,满腹幽怨。 琦瑞从口袋里摸了一会,摸出一小袋瓜子,晃着塑料袋哗啦啦的响,“吃不吃?” 卫兵咽了咽口水,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然后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拿住那包瓜子手忙脚乱的拆开,吧嗒吧嗒磕了起来。 琦瑞看他吃的香甜,自己也忍不住抓了一把磕起来。 磕了好大一会儿,卫兵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连皮都咽下去的冲动,搭话道,“你不觉得猪其实很可爱吗?” 琦瑞,“……” 琦瑞伸爪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我介绍雷契给你认识。” 卫兵,“……” 舒尉彦一去再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晚风浮过,白天的余温散发着泥土炙烤的芳香。 城市里灯红酒绿,五光十色。 琦瑞坐在车里好奇张望外面。 “停车,你先回去吧。”舒尉彦吩咐道,伸手给琦瑞带上手套,遮住他的爪子,“跟我下去走走?带你吃好吃的。” 卫兵默默看着,他也想跟着去吃好吃的。 琦瑞和卫兵有过嗑瓜子的情谊,想叫他也留下来。 舒尉彦及时制止,“自己去吃,我报销。” 卫兵露出大大的笑容,努力朝他俩挥挥手,开着车一溜烟跑没了。 琦瑞仰头看着过高的男人,“我能也自己去吗?” 舒尉彦笑着眨眼,“行啊,但是我不报销。” 琦瑞,“……” 他愤怒的跟着舒尉彦走进一家高档的西餐厅,愤愤不平的想,这是种族歧视! 餐厅里有特制的黑椒牛排,琦瑞因为爪子不方便暴露出来,只好不情不愿的看着舒尉彦切好牛排喂进自己的嘴里。 舒尉彦乐不此疲,喂了三盘牛排,两大碗番茄味意大利面和三碟奶油蔬菜沙拉后,听着琦瑞打着隔,趴在桌子上喝青桔冰水时,才开始自己动叉子。 餐厅里放着悠扬的小曲,外面,一辆外面带着大型电子屏幕的车停在餐厅对面,琦瑞扭头去看,电子屏幕上播放的是节约资源的宣传片,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辛苦向人类展示从辐射区采矿的艰辛。 琦瑞看的认真,忽听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餐厅里离他们不远处,一个矮胖的男人甩手给了对面女人一巴掌,大声道,“生不出来孩子,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那女人被打急了,头发凌乱,哭着道,“生不出来孩子的女人多了,你就是再找十个一百个,也照样生不出来!” 男人大怒,踢翻桌子,随手抓起身边的椅子朝女人砸去。 第27章 十二年 椅子在众人的惊呼中朝女人直直的砸下去, 那男人从身后被狠踹了一脚,椅子贴着女人的头皮蹭过,与男人一起踉跄倒在了另一张桌上,压翻了其他的桌子,瓶瓶罐罐倒了一身。 琦瑞收回脚,瞪着男子道,“长得这么丑还打女人, 踹你一脚我都嫌脏。”他转过头去扶被吓楞了的女人,爪子还没碰上那女人,被舒尉彦及时抓住了。 他被这一抓的功夫, 女人突然回过神来,冲到一边去扶自己的男人,嘴里说着,“没事吧, 摔住了吗?” 琦瑞眉头紧紧一皱。 那女人披头散发,扭过头来, 尖锐的声音直逼琦瑞,“你凭什么打我男人!你们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打我男人的!你竟然敢打他!我跟你拼了!”尖叫着朝琦瑞扑过来。 舒尉彦挡住琦瑞,将他带到一旁。 女人还在骂骂咧咧, 要冲过来,被餐厅的服务员按住了。 琦瑞没料到这女人竟会这么不讲事理,被气笑了,“如果不是我拦住了, 你现在就被他打死了!” 那女人泼妇的狠,朝地上一坐,指着琦瑞就道,“没见过夫妻打架是吗,谁让你帮忙了,我欠你了?呜呜呜,你打伤了我男人,我要你赔钱!” 舒尉彦脸色一冷,琦瑞笑道,“是我欠你了,早知道就让他打死你!刚刚就想说,你们俩长得一样丑,打死了,省的碍眼!怪不得不要你,像你这种丑的,我也不要。真是抱歉打掉了你去死的机会。”他丢过去一把椅子,“这样算弥补了吗?” 那男的额头不知被撞在了什么地方,冒着鲜血,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是财政部长,我要告你打人,老子让你——啊!” 他话没说完就被琦瑞飞起一脚踹散了凳子给吓住了,琦瑞道,“我还是局长呢!”他说完听见有人咦了一声。 舒尉彦道,“你不是局长,你是局长夫人。”说罢啄了一下琦瑞的脑袋。 “……” 餐厅外警察刚好赶来,为首的那个一眼看到舒尉彦立刻道,“舒局长?您怎么也在这里?” 地上的男人听到警察的称呼,楞了下,指着舒尉彦道,“你是、是……” 舒尉彦瞥他一眼,淡淡道,“前些日子还有人让我给你找个工作,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有前科的人是不能进我的局里的。” 那男的哆嗦,鲜血流了满脸,结巴道,“你是舒、舒舒楠的弟弟?我、我没有前科。” 舒尉彦笑道,“马上就有了,因为我打算告你诬陷国家公务员,在公共场合滋事挑衅。”他环顾一周,“应该会有人替我作证的吧。” 餐厅里看热闹的人虽不知道舒尉彦的身份,但显然是比那男人口中的财政部长要大,加之这一场闹剧看下来,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好东西,男的当众打砸东西,女人颠倒黑白狗咬吕洞宾,一阵低声交谈之后,便陆续有人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作证,指正那男人的诬陷。 等跟着警察坐上了车,琦瑞才知道,原来那男的就是舒尉彦的兄长的媳妇的弟弟。前些日子舒楠两次拜访,就是想让舒尉彦在自己那里为他谋个职位当当。 琦瑞坐在车里直踩舒尉彦的脚,踩下去不解气,还使劲拧了一拧,低声道,“没一个好东西!操你全家!” 舒尉彦知道今晚的事让琦瑞受委屈了,他的琦瑞炸毛是炸毛,但善良的一比那啥,没料到恰好遇见了个狗咬虫子的人,在琦瑞的心里给人类抹黑了。 “除了我妈,操全家就操全家吧。” 前面开车的警察没忍住,干咳一下。 舒尉彦将他带进自己怀里,在司机开不见的地方捏着琦瑞的小屁股,“别生气,嗯?” 琦瑞看着他冷笑,脚下踩的更加用力。 “晚上不回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舒尉彦道。 在警车上简单录了口供,舒尉彦交代几句,被一路微笑服务送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已经夜里十点多,夜色沉沉,星子挂了整个天空,从城市上空看去,能量罩里的星辰没那么清晰,散发着柔柔淡蓝色的星光。 琦瑞看着舒尉彦的面孔渐渐藏在黑暗之中,随着他们要去的地方,愈来愈模糊。 在一处空地前下了车,舒尉彦拉着他朝一栋隐藏在昏暗之中的三层小楼走去。 “摘了吧,戴着不舒服。”舒尉彦取了琦瑞爪子上的手套,顺手塞进口袋,不紧不慢的沐着夜风走在路上。 琦瑞仰头看着舒尉彦,他今天看了很多次,脖子都有些发疼,用爪子锤了两下脖子,继而被换上了一双手代替他的爪子捏着。 “我以前有个弟弟。”琦瑞开口,在寂静的夜空中吹进舒尉彦的耳中,清亮温柔,带着对久远的怀念。 舒尉彦笑道,“知道,死了,下雨的时候。” 琦瑞摇摇头,绿眸在黑暗中泛着淡淡墨色的光,“我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只记得雄父抱着他对我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说完走进了雨中,从那以后我就一次也没见过他。” 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虫,不是死了,是会去哪里? 如果去了哪里,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呢,不会想他吗,不想见他了吗。 琦瑞那时候还小,又刚刚进行了选择性别——喝下某种特定的药,杀死身体里的未被选择的生殖系统,那段时间很难熬,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虚弱的厉害。 他躺在床上近乎昏迷般睡了好久,可他还记得自己的身旁总会有一个暖暖的怀抱,小小的手搂在他身上,在耳旁轻轻和他说话。 后来他逐渐醒来,一天天恢复气力,后背也开始浮现黑色妖异的花纹,他听雌父说,这是很能生的意思。 他展示给那个瘦瘦的小孩看,小孩问他,以后能不能给他生小虫崽。 琦瑞用小爪子揪他的衣服,低头看着他,揪了好久,说,那我问问雌父我能不能给你生。 再后来,他还没问,那个小孩就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琦瑞垂眼揉着爪子,“我记得……他也常常带着手套,我一直以为是他的爪子受了伤。” 舒尉彦勾起唇角,站定,温声说,“到了。” 琦瑞抬头,鲜红的十字架伫立在屋顶,消毒水的味道冷冷清清从玻璃窗中散发出来。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 舒尉彦径直带着琦瑞穿过好几个卡口,上了三楼,沿着两面墙壁刷的雪白的走廊,来到了最后一间病房。 病房前有一扇巨大的透明窗,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景致,但现在,被淡蓝色的百叶窗严密的遮盖了起来。 病房门一动,一名护士推着搁置药品的小车走了出来。 琦瑞发现她穿戴的十分厚重,和离开能量罩作战的人类士兵穿的相似,大概都是用来防止辐射的防护服。 “夫人睡下了。”看见舒尉彦,护士有些惊讶,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舒尉彦从来没有这么晚来过这里。 舒尉彦低声说,“我只看一眼。” 护士点点头,转身回了病房,将挡在巨大落地窗的百叶窗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嘱托过几句话后,带着门口守卫的士兵一同离开了。 琦瑞从那道缝隙朝外面看去,病房里很安静,一盏昏暗的橘色小灯盏在角落散发着柔柔的光,病床旁被几台大型白色仪器占满了,许多他看不懂的透明色小管被接入到了病床上的人身体上。 躺在病床上的人只能看清大概轮廓,是个女人,但没有头发,带着病人专用的蓝色手术帽,她的脸上有大块暗色的斑纹,因为离得太远,琦瑞不确定那是斑纹还是阴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舒尉彦淡淡道,“她是我的母亲。” 琦瑞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她是……什么病?” “遭到了严重的辐射。” 琦瑞心里一抽,从身后被舒尉彦搂住了腰,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耳后,舒尉彦低声道,“她就这样活了十二年。” 十二年是个敏感的数字,琦瑞忽然觉得心里空了,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皮肤中朝心口涌去,温暖的,带着一腔浓浓的回忆朝他的心口撒丫子飞奔去。 第25节 第28章 令虫发指 “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 像严重的晒伤,疼的时候皮肤会因为抽搐而脱落。”舒尉彦的声音平静似水。 琦瑞知道人类害怕辐射,却没想到受辐射之后的人类会是这么的触目惊心。他将目光放远想努力看清楚躺在昏暗灯光下的女人。 细腰被人从身后搂住,琦瑞感觉到脖子上被啄了一下,舒尉彦揉揉他的头发,“我们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带你来见见她, 医生说她这几天气色很好,她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 琦瑞深深看了眼病房, 被舒尉彦牵着走到了楼下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干净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桌子上放了下杂志书籍和一套茶杯。 舒尉彦从衣柜里取出睡衣递给他,“去洗洗。” 琦瑞抱住睡衣, 见他动作中的熟练,问道, “这里是你的房间?” “嗯,来医院的话就住在这里。”舒尉彦拿着茶壶,“我去打些水。”说罢走了出去。 琦瑞抓抓头发,想了想, 钻进了浴室里。 私人医院里病人很少,现在又快夜里十二点了,四周静悄悄的,惨白的灯光打在空旷的走廊里, 将倚墙而站的人身影拉的细长,笔挺的脊背塌了,弯成一道茫然而决绝的弧度。 好一会儿,舒尉彦才按了按眉心,掂着茶壶重新走进了房间。 本以为会看到撅着小屁股呼呼大睡的虫子,却不料他刚走到床边,就看到一双精神奕奕的湖绿色眸子正锋利精明的盯着他瞧。 “水呢?” 舒尉彦将空的水壶放在桌子上,“我忘了,过了十一点就没水了。” 琦瑞瞥他一眼,眼里写着了然。 舒尉彦凑近他,笑道,“睡吧?这里就一张床。” 琦瑞翻个滚将一床被子卷进怀里,警惕的瞅着他,爪子将被子抱的牢牢的,看着舒尉彦脱掉了鞋,解开了皮带,像一只巨大的狗熊慢慢爬上床。 “我只和我弟睡过一张床。” 大狗熊动作一顿,干笑。 难道睡了就会变成兄弟? 琦瑞仰头看着白色的屋顶,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十二年,这个时间似乎发生了不少的事,我记忆里对弟弟的第一印象也是十二年前。” 舒尉彦呼吸加快,低头看着从被卷里露出的一只白嫩的脚丫子,“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琦瑞坐起来,“我觉得他死了,否则怎么会再也没回来找过我。” 舒尉彦蜷起几乎要摸上那双脚的手指,“那你如果知道他没……” “如果他没死,我一定将他揍死,这么久都不曾想过回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琦瑞看着大狗熊,绿色得眸子掺着委屈。 不过委屈很快退去,琦瑞抬起脚踩在舒尉彦的肩膀上,扬起下巴,道,“你说,他死了吗?” 舒尉彦在女王虫的脚下呵呵笑了一会儿,严肃道,“死了。”他顺手抓住肩膀上的脚丫子,低头亲了一下,猛地一拽,将琦瑞拽倒在床上,手脚麻利的剥开被卷,捞出来裹了一身汗的虫,露出笑容,“虫生自古谁无死,就算现在不死,将来也会死的,总归结局肯定是死了。” 他说罢一个猛子扑倒琦瑞,吻上他白皙的脖颈,双手劈开琦瑞的大腿,将它们拉的很开,几乎蹦成一条线,分别压在琦瑞的腰跨两侧。 这样的姿势将琦瑞的下身完全暴露出来,幸好他身上还挂着凌乱的睡袍,隐约挡住了平坦的腹部和小屁股。 “变态!流氓!大混蛋!”他大声骂起来。 舒尉彦突然腰身下沉,用腰跨撞向琦瑞。 骂声骤然消失,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屋外的微风穿过走廊。 舒尉彦将那两条一字马的腿恋恋不舍的合起来,拉过薄被盖住呆滞的琦瑞,将他带到自己怀里,低声说,“感觉到了吗?” 琦瑞脑袋乱糟糟,拨浪鼓似的猛摇头。 撞在他小腹上的那一套东西硬邦邦的,鼓囊囊的,滚烫的,他使劲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舒尉彦眨眼颇为遗憾道,“什么都没感觉到啊,那再来一次。” 琦瑞眼睛瞪的更大,捣蒜捶一样赶紧点头。 舒尉彦将他搂紧怀里,一条胳膊穿过琦瑞的脖子,任由他枕着,“一会感觉到了,一会没感觉到,都是我不好,让你都糊涂了,我看我们还是再来一次吧。” 琦瑞小脸猛地涨红,舒尉彦抬起他的脸,叹气,轻轻将吻落在额头,“你看,我若是没忍住,才是变态流氓大混蛋,我忍住了,就不是了。如果你再这样骂,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想让我是变态流氓大混蛋。” 琦瑞嘴唇动了动,张口欲骂的字被憋回了肚子里,不骂不解气,骂出来就像他说的,好像自己想让他变成那般一样。琦瑞发现人类的语言太犯规,身为自己的第二种语言,自然是玩不过人家说母语的,很是令虫发指。 他心如死灰的闭上眼,愤愤点头。 舒尉彦笑嘻嘻的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道了句晚安。 夜里睡得太晚,导致早上一人一虫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子里,琦瑞睡得迷糊,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隐隐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舒尉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淡说,“我的婚姻你做不了主。” 电话的那头,舒岳看着舒尉彦送上来的报告,怒不可遏,“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舒将军,这是政治联姻,你以为你自己有权利干涉高层的决定吗?”说完,切断电话拉开浴室的门。 琦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开,我要尿尿。” 舒尉彦脸色稍变,“你听到了?”让开一条缝,让琦瑞进来,自己跟在身后,“扣扣,你听到了?” 琦瑞站在白陶瓷的马桶前,垂眼抓着自己的腰带,“嗯,政治联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很好,如果能阻止战争,我会代表所有不想打仗的雌虫感谢你。” “现在,出去。” 舒尉彦说的没错,是政治联姻,可他听到这句话时,不知怎么,心里涩的很,总觉得难受的厉害。 在一个床上睡了一觉又如何,还不是为了不用再打仗,不用再流血伤亡。 琦瑞心里骂自己,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么悲天悯虫的虫,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大义凌然的牺牲自己为了和平。 琦瑞抽抽鼻子,酸的厉害,是自己被自己感动了,还是难受什么呢。 舒尉彦见他一脸漠然,心里慌了起来,将电话扔出去,一把将琦瑞强行抱上洗手台子上坐着,“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是政治联姻,但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过去到现在,从来都没变过,政治联姻只是个对外说词,你明白吗扣扣,不管我们的婚姻叫什么,我都一心一意想要对你好,将你留在我身边!” 琦瑞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伸出爪子按在舒尉彦肩膀上,用力,“让开。” 舒尉彦按住他的后脑,凑过去吻他,舌尖推开唇瓣,侵入他的口中,使劲勾起他的舌纠缠。 琦瑞心神一晃,因他的抵死缠绵而茫然起来,手臂上的力气却愈发的大,最后琦瑞使劲用力气喘吁吁推开他。 还是不行吗。 舒尉彦伤心的看着琦瑞,“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咬我?” 只是推开他。 琦瑞二话不说,急匆匆跳下洗手台,掀开马桶,解开腰带。 水声响了片刻,慢慢停了下来。 琦瑞无语,“我说了,我要尿尿。” 是真的要尿尿! 舒尉彦眼中瞬间涌上喜色,“你不生气了?”冲过去抱住还没提裤子的琦瑞,开怀的将他抱进怀中,使劲用下巴蹭着他的脑袋。 琦瑞在他怀里哇哇叫起来,使劲踹在舒尉彦的裤裆上,光着屁股冲出了浴室。 阳光暖暖的将金色洒在走廊中,三楼病房前的蓝色的百叶窗升了上去,明亮的病房内,几位穿着白大褂和防护服的医生正在检查仪器。 琦瑞挠挠屁股,想起刚刚在屋里舒尉彦变态的在他屁股尖上啃了一口才让他穿上裤子,就脸色发红,屁股发痒。 他还在努力抓屁股时,听到舒尉彦轻声带着笑意道,“她让你进去。” 琦瑞抬起头,看见病床上插着呼吸管,脸上布满了黑紫色痂的女人侧着头,通过明亮的窗户用一双慈爱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舒尉彦欲言又止,“想进去吗?” 琦瑞仰头,“不正叫我呢?” 既然叫他了,为啥不去。 舒尉彦摸摸他的脑袋,心中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感觉 病床上的女人不再美丽了,甚至让人恐惧,她的头发掉光了,满身的伤痂还隐隐渗着血脓水,细软的药管插满了全身,站在病房外看去,也觉得让人恐惧不敢靠近。 舒尉彦想起多年前舒岳在病房外的神情,是一种带着恐惧的冷酷,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变成这副模样,不敢去接近她,不敢也不想再去见她。 “不怕她吗?”舒尉彦低头问。 琦瑞皱了下眉头,杀气腾腾的踩在舒尉彦脚背上,“你说什么,她可是你雌……母亲!”琦瑞别扭的拗过来口,瞧着还挺生气,生自己养自己的人或者虫,怎么能怕呢,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不怕的。 舒尉彦唇角划开笑意,握住琦瑞的爪子,在医生护士离开之后,带着琦瑞走进了病房。 去见婆婆啦。 第29章 小哥哥 军部办公室里, 舒岳负手站在窗边,手中握着的几张纸被一点点收紧,捏皱,却始终都没有放下。 舒楠道,“爸,你倒是想想办法,要是小薇的弟弟被抓了, 我和她的婚事定然会延期的,你说我们俩的婚事延期,您孙子的到来不也要延期了。” 舒岳的眉间沟壑极深, 面孔像雕塑般肃杀冷静,他转过头,直勾勾看着舒楠一言不发。 舒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爸, 怎么了?” 舒岳敛眸,将手里的纸捏的更紧, 一手指向门口,“出去吧,我去给警察厅打电话。” 他看着大儿子离开,望着那离开的背影回不过神来。 他突然想起小儿子最后一次恳求他救妈妈的样子, 也记得自己决绝回拒的口气,若是那一次他也答应舒尉彦了呢,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种局面了。 舒岳感觉自己老了,已经开始忍不住缅怀过去了。 他坐了下来, 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反手看着文件上舒尉彦的名字,陷入了深思。 那时候正值与虫族交战的重要时机,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尉彦的母亲会非要带着他离开城市? 第26节 舒岳有些愤恨的想,如果不是那女人不顾他的命令,自私离开城市进入辐射区,也不会被辐射所伤,不会将重病的小儿子弄丢,也就不会发生如今他妻离子散的局面。 舒岳不明白那女人离开能量罩的原因,也不知道舒尉彦在丢失的半年里去了什么地方,唯一敢肯定是这一切与那些入侵者定然脱离不开关系。 他眯起眼,想起发生在舒尉彦身上的事,眉间便越发沉重了。 琦瑞小心翼翼的坐在病床前,看着女人伸出布满黑紫色伤痂的手犹豫,抬头瞥了瞥站在他身后的舒尉彦。 握不握啊,他这可是爪子,握住了吓住她怎么办。 舒尉彦点点头,凑到他耳边,“她知道你的身份。” 琦瑞一愣,有些惊讶,但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好将疑问吞进肚子里,伸出两只虫爪将那只病重的手抱在爪心里。 那女人脸上浮现一点点笑意,她无法说话,口中严重溃烂,连吃东西都只能依靠细软从身体上切一道小口,输送营养和服用的药。 “我带他来见你了。”舒尉彦握住女人的另一只手,轻声说,“他终于来了。” 琦瑞听着舒尉彦的话,觉得更加疑惑起来,抱着女人冰凉的手,无意间瞥到舒尉彦身上的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强健有力的小手臂上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鼓起。 他心里有几分异样,看着舒尉彦,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宽厚的熊掌上,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进出病房里的医生护士身上都穿着厚重的防辐射服,而他是虫,不怕辐射,可舒尉彦不是,但大狗熊却与往常一样,丝毫不见有何不同。 当一个人对他本应该害怕的事物不害怕时,会有两种原因,其一是,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了,对世界充满绝望,巴不得自己赶快死掉;其二则是,这种令人应该害怕的事物根本不会伤害到他。 人类之所以二百年来处于虫族的下风,正是由于人类无法进入辐射区这一原因,琦瑞越想越觉得心惊,看舒尉彦的目光也愈发充满警惕和疏离。 舒尉彦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琦瑞的反应,轻抚女人的手背,温声说,“我小的时候和现在不太像,又瘦又小,我妈叫我吃饭,我总不听话。” 琦瑞眨眨眼,听着他说,心想,这一点到和他有点像,他小时候是雌父不让他多吃饭,他总不听话,恨不得把家里的锅都给嚼碎咽了。 舒尉彦勾唇,扭过来笑着说,“所以那时候我看着很矮,十二岁了,但还没有六岁大的虫子高。” 琦瑞瞳孔微缩,湖绿色的眸子刮起狂风骤雨。 舒尉彦不以为然,平静说,“我不怕辐射,你看到了吧。” 病床前的椅子发出一声响动,琦瑞强忍着自己的骇意,将女人的手放回到床边,扶助椅子,脸上满是惊涛骇浪,没听完舒尉彦又说了什么,慌不择路的逃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看着琦瑞逃似的离开,眼里多了几分责备,舒尉彦站起来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叹口气,“他太傻了,我等不了了,母亲。” 琦瑞一路冲出病房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看到两个护士朝他走来,下意识将爪子插回兜里,假装平静的有他们擦身而过,下了楼,漫无目的的走到了私人医院的后花园里。 此时正值晌午,楼中的某个地方飘着鲜香的饭味儿,琦瑞咽了咽口水,找了个背着大楼的角落坐了下来,屈膝抱住自己。 他低头看见在腿上微颤的虫爪,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 对于舒尉彦,他心里是有怀疑的,可这点怀疑很模糊,他潜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个事实。 十二岁的人类小孩,六岁的虫族,不怕辐射的人类…… 亲耳听到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琦瑞的呼吸急促,盯着脚下稀稀落落的草坪,跳跃在草尖上的阳光倒影在琦瑞的眼中,像一池被拨乱的湖泊。 原来,舒尉彦就是那个小孩,是他弟弟。 不,不,琦瑞使劲摇头,悲伤的想,他没有弟弟。 一切都是假的。 绮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他说过,如果那个小孩没死,他就亲爪揍死他,可他要揍的那个,是他的弟弟,不是人类。 一双漆黑干净的皮鞋出现在他的脚前,漆亮的皮隐约照出湖绿色慌乱的眼眸。 与皮鞋同时出现的是一股鲜美的肉汤香味。 绮瑞怒气冲冲扬起脑袋,还没开口,肚子呼噜响了一声。 “……” 他噘着嘴捂住不争气的肚子,怒气一下子瘪了下去。 人家生气能就气饱了,他一生气,该怎么饿还怎么饿,饭量一点都不受影响,就跟肚子不是他的一样。 舒尉彦托着饭盘蹲到他跟前,“饿吗?” 绮瑞冷冷别过头。 虫肚,“咕噜咕噜!” 虫子,“……” “很生气?”舒尉彦忍笑。 虫子,“哼!” 虫肚,“咕!” 舒尉彦叹气,“再生我的气也要吃东西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揍我,你说呢。” 绮瑞嘲讽的笑下,目光在舒尉彦脸上一扫而过,淡淡的在香菇牛肉汤上幽怨的跳跃几下,最后闭上了眼。 “我很感谢雄父救了我,否则我早就死在荒山野岭了,能遇见你、雄父雌父,是舒尉彦三生有幸,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离开你是逼不得已,我是人类,待在你们的身边会对你们产生威胁。” 舒尉彦没想到他短暂的被收留却在绮瑞的心里留在了这般深刻的印象。 他高兴他记得他,无奈他只是误把他当成了弟弟。 绮瑞闭着眼,以为那些年幼的事都已经忘却了,如今再一幕幕回忆起时,像一根丝带蒙在他眼前,好像看得清,又好像看不清了。 “扣扣,你怎么才肯原谅我?”舒尉彦手里的牛肉汤袅袅散发着香味。 绮瑞面无表情揪地上的青草。 城市里种点草皮不容易,没一会绮瑞脚前那一点地就秃了。 远远张望这边的院长瞅着心疼坏了,站在路沿边直干咳。 舒尉彦蹲的更近,上半身凑到绮瑞毛绒绒的脑袋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错了,原谅我吧,扣扣小哥哥。” “噗——”最后五个字刚落下,绮瑞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舒尉彦变本加厉,捏着嗓子尖声叫,“小哥哥,再不吃饭就凉了,嗯?小哥哥。” 绮瑞一屁股坐到地上,精致的小脸上笑的花枝乱颤,一拍舒尉彦的大脑袋,“哎!真乖,小弟弟。” 舒尉彦,“……” 一人一虫在医院留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国安中心发来消息,要求舒尉彦立刻回去。 卫兵开车将绮瑞送回宅院,舒尉彦站在迎风的街口弯腰朝车窗里道,“成不成就等首长一句话了,回家等我,乖。” 绮瑞眉头皱了下,犹豫点点头。 舒尉彦勾勾手。 绮瑞纠结,磨磨蹭蹭凑过去。 吧唧。 舒尉彦一抹嘴巴,大手一挥,走吧。 绮瑞红着脸骂咧咧的摇上了车窗。 第30章 结婚对象 两三天没回来, 院子里的大鹅以无比热情的姿态扑向琦瑞,两扇大翅膀张开,露出圆滚滚的鹅胸肌。 琦瑞远远看着它,深沉道,“这么胖,一顿都吃不完。” 大概是被盯上了肉,大鹅在离琦瑞一爪远的地方刹车, 小眼睛黑漆漆的,扭头嘎嘎嘎叫着抬爪就往回跑。 听他这么一说,卫兵眼里一喜, 蹲在辣椒池前道,激动道,“要微辣中辣还是麻辣?” 琦瑞似笑非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幽幽道, “出去吃吧,反正有人报销。” 卫兵, “……” 这么记仇啊。 再次回到这个宅院,琦瑞心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将脑袋塞进被子里,默默的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最后脑袋昏沉之前将画面定格在了舒尉彦吻他的瞬间。 下意识将身体缩成一团,琦瑞听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睡着了。 睡眠质量很好的琦瑞一直睡到下午快两天,被肚子里的饥饿声给震醒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他的屋门。 想到可能是谁, 琦瑞立刻站起来冲进浴室洗干净爪子,抓了抓头发,拉平衣服,看着镜子里精神气爽的虫子,感慨,一表虫才。 琦瑞满意的去开门。 在摸上门把的瞬间暗暗鄙视了下自己,他应该恶心死大狗熊的,琦瑞打算再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但伸到脑袋上时却后悔了,嘴上嘟嘟囔囔下一次再恶心吧,然后满心欢喜的打开了门。 门外,李精抱着大鹅道,“睡醒了?吃饭吧……额我没做错什么吧,你别这样看着我啊。” 琦瑞脸上月牙似的唇瓣从向上勾起变成了倒着着的拱形,紧紧的撇着,一瞬间失望至极,无精打采道,“吃什么饭?” “午饭,有青菜蘑菇汤,小笋炒肉沫,冰镇西瓜甜汤……” “别说了。”琦瑞抬爪打断他的话,喜气洋洋走到了餐厅。 李精摸着大鹅,感觉自己还不如一桌饭。 有这么讨虫嫌吗。 琦瑞扫荡着桌上的饭菜,一边吃一边直瞥客厅的门。 李精看着他几乎快成了斜眼,道,“学长不会很快回来的,吃吧,没人打扰你。” 琦瑞将瞥向大门的目光瞥了一眼李精,那目光还含着粼粼波光般的湖色,直将李精看的心头一滞,怀疑的说,“莫非你是想让他回来?” 琦瑞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扬脑袋,鼻孔朝天。 谁想让大狗熊回来,肯定不是他。 两天后,舒尉彦仍旧没有回来。 李精看着已经开始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啃沙发套的琦瑞,道,“要不然我去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琦瑞叼着一嘴沙发套磨牙,呜呜咽咽道,“谁在乎他回不回来,哼,不回来正好!” 第27节 沙发都给他吃了。 李精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这几日甚是躁动的琦瑞关心问,“婚前焦虑症?没事,正好我是医生,来,说出你的故事。” 他沏好一杯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琦瑞,“……” 琦瑞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嗯嗯嗯?” “嗯嗯嗯是啥?”李精坏笑,见琦瑞露出他那一口吃嘛嘛香的小虫牙,连忙道,“开个玩笑,哈哈哈,我是这么的善解虫意,一听就明白。” 他坐直,抱着茶杯,眼睛直直看着在水中沉浮的茶叶,好像在思考从何处说起来回答琦瑞的问题。 琦瑞受他感染,也严肃起来,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只听李精道,“说起我怎么知道他和你要结婚这件事……因为他窥探你的小屁股很久了啊!”李精说到最后一句咧嘴笑起来,拍着琦瑞的大腿清脆直响,“这谁都看出来啊,每次学长都盯着你的屁股露出你看饭菜一样垂涎的表情。” “……” 琦瑞连忙将趴在沙发上的姿势换成了坐,把屁股压的紧紧的,面红耳赤中带着怒气冲冲。 难道舒尉彦看上的不是他虫才出众蕙质虫心,只是他的屁股吗,就是他的脸也行啊,他的脸长得可比屁股好看多了。 琦瑞像漏了气的气球,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将脑袋塞进沙发的靠垫缝隙里,默默坐着不说话。 李精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自我检讨,虽然是实话,但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正打算开口时,从沙发靠垫中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他并不是杞虫忧天,只是突然间很想见到舒尉彦。 琦瑞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经将那高大身影印在了心上,不管是十二年前那个被他当做小弟的人类小孩,还是如今高大英俊温柔体贴的大狗熊,从相见的第一面起,舒尉彦就强横的闯进他的眼里,被他深深记住了。 如今知晓舒尉彦就是当初的小孩,琦瑞说不清对他是年少的友情多一些,还是该有喜欢多一些。 他胡乱的想,反正……被亲亲了会脸红,肯定不是友情或亲情吧。 李精看着琦瑞满脸纠结和担忧,替学长高兴起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学长终于见天日了。 到了第四天,琦瑞的不安终于应验了,宅院里闯进几个穿军装的,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常年动武的人,领头的拿着舒尉彦的手令朝院子里一扫,看到琦瑞之后说,“琦瑞先生,我们是国安局稽查部的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卫兵和李精面面相窥,仔细检查了领头人的手令,是舒尉彦的没错,他们的穿着是国安的人也没错,但错就错在舒尉彦不可能会让其他人带走琦瑞,更别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了。 琦瑞没他们那么多顾虑,看着三个人类朝自己走过来,抬脚将身旁的凳子踹过去,转身朝门口跑去。 那三个军人跟来自然不是摆设,配合的极有默契将琦瑞一前一后堵在了角落。 眼见琦瑞就要落下风,卫兵拳头一握打算出手。 “你是舒局长办公室的人,不会不清楚国安的规矩吧,放心,只要他配合我们,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拳风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重重砸在院中小屋的门上,木门咔的一声裂出三道缝隙,琦瑞再傻也不会相信这就叫做不会对他怎么样,卫兵也看见了那一拳,踌躇几下冲了上去,与他们打成一团。 琦瑞将院子里能踢的东西都踹了过去,对方却仍旧坚持不懈的将他一次一次逼到角落,顾不上再隐藏自己的爪子,琦瑞两爪呈鹰爪状,在一个军人冲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时挥爪擦在那人的脖间,当即便留下了五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力气大,下手很重,微眯的眸子中绽放出杀意。 看见琦瑞亮出爪子,领头人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一手夹着一摞文件,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口袋。 李精原本正着急给舒尉彦打电话,望着院中的打斗着急,那人是稽查部的,有上级的手令,外面的士兵不能违抗军令贸然进入内院帮助他们,他匆匆一扫,眼角瞥到一闪而过的银光。 李精心道不妙,大喊着冲了过去,“琦瑞小心!” 噗! 噗噗! 小型麻醉枪射出来的针型子弹瞬间扎进李精的肩头,另一枪直接打在了琦瑞的手臂上。 琦瑞慌忙甩掉针头,里面的药却在已经注射干净了,耳边心跳如鼓,呼吸都变的艰难沉重,麻醉针看似小巧,里面的麻醉剂含量却极高,没多大会儿,琦瑞眼前便一阵发暗,他向前一步想扶住什么,手下却扶了个空,踉跄朝地上载去。 卫兵跑过去扶起脚软手软的李精,扭头看着琦瑞被两个当兵的抓着手臂拎了起来。 “别动,我们不会伤害他,是你们不配合,才导致我们不得不使用暴力。”领头人将麻醉枪抵在卫兵的额前,回头朝院外虎视眈眈的士兵丢出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手令,通过检验后,带着琦瑞消失在了宅院中。 琦瑞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被丢到了车上,爪子被谁握在手里一寸一寸查看,不太清楚的对话声传入耳朵里,他只能听个大概: 这就是雌虫啊,长得不错。 就是这爪子太吓人,刚刚抓我的时候,皮都要被刮掉一层了,回去打个狂犬疫苗,不知道有毒没有。 别乱动他,这只雌虫可是高层要的。 …… 琦瑞在意识彻底昏迷的时候还挂念着那只大狗熊,在心里嘟囔骂了两句,这下好了,金屋藏虫,自己被抓了吧,他都够小心了,怎么还会暴露身份呢…… * 琦瑞感觉自己快被饿死的时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落在他的眼皮上。 他一动,听旁边有个低沉的声音道,“还没醒?两顿饭都没吃了,再不醒,早饭也跟不上了。” 琦瑞腹诽,大狗熊烦是烦,可每一次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错过饭点,他都会吩咐厨娘婶婶再做给他,从来都没有跟不上这一说。 这么一想来,琦瑞发现舒尉彦倒还真不错。 琦瑞睁开眼,看见雷契端着海口大的碗,坐在他床边吃的正欢,看见他醒来,捧着碗站起来朝屋外淡淡道了句,“醒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琦瑞坐起来望去,看见一个胖滚滚的雄虫腆着肚子朝他跑了过来。 胖胖的爪子上爪指也胖胖的,中间连着的爪璞很白,总之整个雄虫都显得很富态。 琦瑞动了动嘴,唤到,“……舅舅” 虫王深深叹口气,“哎,没事就好。” “……雌父还好吗?” “不知道你的情况之前不好,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你别担心。”虫王握住琦瑞的小爪子,仔细看着他,“瞧瞧,这怎么有气无力的,人类虐待你了吗?”最后几个字他口气一变,凌厉无比。 琦瑞摇摇头,指着捧着碗跟在后面的雷契,“他不给我吃饭。” 虫王眉头一皱,扭过头道,“吃吃吃,在雌虫面前也能吃的这么香,怪不得雷契上将一直找不到雌虫,一点都不体贴虫。” 雷契,“……” 雷契端着碗低声道了句出去找饭,退出了房间。 直到他再次端着人类提供的饭食递给琦瑞,琦瑞海吃了一阵子后,才感觉自己有了力气,腮帮子里吃的囔囔,用爪子戳着脸蛋,想让自己快点咽下去。 “唔唔,舅舅,你怎么会来这里?”琦瑞吧唧吧唧嚼着,紧张道,“人类做了什么?” 虫王拍着琦瑞的后背,忧心忡忡道,“吃的差不多就行了,扣扣啊,你可是个雌虫,要注意身材,来的时候你雌父嘱托了我好几次,生怕你吃得太多,回去长胖了。” 琦瑞,“……” 亲雌父。 “那您来这里是为了?” 虫王低头捏着自己胖胖的虫爪,低声说,“卡骆已经转告我了。”他神情变了变,“其实,若不是为了你和被抓的雄虫,我并未打算再次挑起纷争,这二百年来,为了战争,我们已经失去很多雄虫了,战争对虫族或者是人类都没有什么好处,我也有意要与人类领导者达成和平的局面,但苦于一个契机。现在,联姻便是个很好的契机,我同意人类提出来的这个要求,现在舅舅就只想征求你的同意。” 琦瑞脑袋扭到窗外,别别扭扭的哼了两声,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不是他和舒尉彦提出来的吗,当然是同意啊。 虫王见琦瑞这副扭捏小样子,心想要是被琦瑞的雌父看到,心里该多高兴,他向来觉得扣扣粗鲁粗暴粗糙,生怕他嫁不出去,现在扣扣这模样,典型就是雌虫思春啊。 “那你就是同意了?” 琦瑞不情不愿点点头,朝门外张望,不大好意思却又强撑着红着脸说,“舅舅,你和他见过了吗?” 如果见过面了,舅舅应该会知道舒尉彦的在哪里。 虫王听他提起这个,神色一正,犹豫片刻,说,“我正想和你说此事,你答应联姻,那对联姻的另一方人类可有什么要求?” 琦瑞一怔,“什么要求?” “就是比如对方在人类中的身份地位财富等等。” 琦瑞盯着虫王,心里涌上一股不大好的感觉,他一字一字道,“我同意联姻,是因为对方是大…舒尉彦。” 现在什么叫有什么要求没! 虫王两只胖胖的虫爪按在琦瑞肩膀上,说,“人类这一方已经查清楚了,你并不是主动跟着那个人类,舒…舒尉彦离开的,是他强迫你,并且以人类认为的非法形式将你拘禁在他的家里的对吗?” 琦瑞点头,“可是……” 虫王止住他的话,“我与人类高层达成意见,为了和平同意联姻,但他们对舒尉彦故意隐瞒上级知情不报等等的做法似乎非常愤怒,很有可能那个人类会面临军事法庭。人类领导者向我表示歉意,愿意从人类名将贵族世家中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与你结婚。” 第31章 发生什么没 琦瑞冷漠的等着他说完, 将饭碗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我要见舒尉彦。” 虫王为难道,“这恐怕不行,这是人类之间的问题,与我们没关系。” 琦瑞撩开被子被虫王拦下, “这里是大使馆,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直到结婚。” 琦瑞笑着磨牙, “我不结,谁想结谁麻痹去结,人类这群老东西, 是舒尉彦想出的办法,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被迫怎么了, 被迫之后一见钟情了懂不懂?你不懂,人类一定懂,让我见舒尉彦,或者谁都行, 我要告诉他们事实!” 虫王朝门口使了个眼色,雷契靠在门边, 高大身体将出口挡了个严实。 琦瑞忽的意识到什么, 猛地回头,“舅舅,你要做什么?” 虫王将琦瑞拉坐过来, 把他按到床上,望了望窗外看守的人类士兵,无奈说,“人类出现了生存危机,所以才寻求我们的帮助。” 琦瑞拧眉,“让虫族去替他们开采能源?” 虫王摇了摇胖胖的爪子,“比能源问题更严重的是人类需要繁衍,简单点就是,他们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了,需要……” 虫王欲言又止却让琦瑞倏地凌厉起来,幽色瞳仁中窜动隐隐的火光,好像等候着虫王将后面的话说完便燃起大火。 “我以为你知道的。”虫王摊爪。 琦瑞冷笑不言。 虫王不甘道,“扣扣,不光是其他人类这么想,你要寻的那个男人也定然是这般打算。” 否则怎么会一找就精准的找了个雌虫,知道他很能生就坚决要与琦瑞联姻。 琦瑞一屁股坐在床上,防备的缩起身子,冷淡道,“那又如何,若是舒尉彦,我心甘情愿!” …… 他一定都不甘愿! 琦瑞闭着眼不再理会他,听到屋门一开一合响了两声,房间里静悄悄的,虫王已经离开了。 第28节 琦瑞朝后一躺,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屋顶。 当年不顾雌父劝说参军便是为了止戈战争,如今被俘,原以为生无可望,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舒尉彦告诉他还有翻身之地,和人类联姻,曲线救国。 琦瑞叹气。 这条曲线他答应了,却不料越来越弯了。 他本就不愿成为只会生育的雌虫,现在竟然只能靠这个本事来证明他自己。 琦瑞睁开眼,眼里杀意迸射。 和平个麻痹,要不然还是打起来吧,再打个四五十年,就让人类灭绝好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事不关虫,高高挂起。 琦瑞想归想,想的痛快了,也就好受了。他曾亲身遭遇过雄父战死的痛楚,看见过雌父难掩的泪水,也见过因为战争而流亡他外差点病死的小时候的舒尉彦,更清楚知道被严重辐射躺在床上呼吸不能自主的舒尉彦的母亲是多么痛苦难受。 如今面临这个离和平只差一步的关口,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导致人类与虫族再次开战,琦瑞想,那当他见到因为战争而失去雄父的虫族小崽,定然会责备自己,终生不得安宁吧。 琦瑞在床上躺到了午饭的时候,在雷契像看守犯虫一样定时定点的给他送来了午饭,琦瑞端着饭碗,面无表情道,“我同意了,不是舒尉彦也行,但我有其他的要求。” 闻询赶来的虫王很惊讶,据他对扣扣的了解,这是一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虫,怎么会突然就答应了? 莫非,当初他真是被那个人类所逼,现在想通了? 琦瑞仰头将米饭呼噜呼噜灌进肚子里,“只要我有要求,人类都同意?” 虫王点头。 琦瑞将米饭吃干净丢到一旁,掰着爪指,开出自己的条件。 “要这么高的,我站起来只能勉强到他胸口的位置,但又不能太高,我不要巨人。手掌要很大,宽厚温暖。长相的话,眼睛要很好看,漆黑如墨,笑起来眼里好像有星子。鼻梁高挺,棱角有型,嘴巴软软的。” 琦瑞四下看了看,想向虫王解释清楚到底有多么的软。 虫王,“……” “要有钱,在人类中的职位最好是什么玩意儿的局长级别。年龄……我想想,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小,二十四岁刚刚好。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琦瑞撩起来衣服,露出白白嫩嫩的肚皮,“瞧见了吗,要有六块腹肌,腹肌的颜色最好是麦色。还有,屁股一定要很翘!” 虫王,“……” 虫王听得眉头打结,扭过去问,“记住了吗?” 雷契点头。 “有这样的人类吗?” 雷契嗯声。 虫王眼里一喜,“雷契上将认识?” 雷契道,“国安总局战略规划分局局长舒尉彦。” 虫王,“……” 琦瑞嘲讽的笑笑,“不,我并没有对名字有要求。” 虫王劝说琦瑞无果,只好将他开出的条件交给人类,以期能再找出这么一个年轻有为又高又帅的人类。 虽然琦瑞开出来的条件很苛刻,简直就是舒尉彦的毕生简介,但人类高层仍旧接受了他的条件,在城市中展开寻找。 * 密闭的拘禁室里,头顶的一盏日光灯散发着森森白光。 四周很静,只有手指擦过书页的声音。 远远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舒尉彦的手指微微一顿,继而继续保持着优雅镇定,静静看着手里的书。 拘禁室的门上有个小窗,通过窗户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舒岳负手站了一会儿,“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他顿了顿。 “高层答应与虫王联姻。” 舒尉彦没抬头,连眼皮都没眨,静静翻过一张书页,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舒岳冷笑下,深陷的眼窝中透出一丝暗光,“但联姻的人类不会是你。” 舒尉彦抬眸,注视着他。 “虫族已经同意了高层的意见,开始在世家名将之中寻找合适的人选。”舒岳看见舒尉彦翻阅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说,“那只虫子提出了要求,只要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类,就会与其结婚。” 舒岳恨声说,“你的计划终于能实现了,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人类与虫族和平的那一天。” 舒尉彦合上书页,用指腹轻轻摩擦书棱的边缘,“舒将军,你为什么这么痛恨虫族?” “因为他们是侵略者!” 舒尉彦淡淡道,“作为将地球推向末世的始作俑者,人类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其他族群,二百年前核辐射大范围泄露,造成地球上成千上百的物种灭绝,人类这一‘丰功伟绩’和虫族的侵略来比算的上什么。” 舒岳拳头猛地握住,又缓缓松开来,讽刺道,“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军事法庭会以违抗上级命令,私自行动,以权谋私的名义起诉你,舒局长,我该恭喜你,不惜让自己身败名裂,毁了自己的前途,也要舍身成仁为了他人的和平。”他说罢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拘禁室中又恢复了平静,舒尉彦的眉头这才一点点隆起,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犹豫和难以捉摸。 他等了那么久,不仅只是想等到和平,还想等和那只虫子能够永远在一起。 舒尉彦微阖眼睛,从他在俘虏集中营将绮瑞带走就料到这件事将来会被弹劾,私自与俘虏接触,会让高层认为他有异心。 若再晚上一些时日,等他与绮瑞大婚之后,再不济,绮瑞爱上他时,即便他被抓入狱,凭绮瑞的身份和对他的感情,也能救他一命。 可现在一切都为时过早,他与绮瑞才刚说开,那小东西现在可否还生他的气,可否心中对他还有一丝不舍,舒尉彦都不敢确定,他垂眸,想,绮瑞当真不在乎联姻的对象是谁吗。 大使馆中,绮瑞盘腿坐在椅子上,哼了两声道,“我在乎啊,本虫子就是太在乎是要和谁结婚,所以才要好好挑挑。这个不要,腹肌太丑,没型。这个也不行,屁股不够翘。” 绮瑞连嫌弃挑毛病带用爪子恐吓赶走了人类找来的结婚候选者,抱着膝盖望着外面余晖渐落。 他有半个月都见过大狗熊了吧。 想到最后一次离别的情景,绮瑞有些怨念,吻太轻太短,他都快忘了被亲吻是什么感觉了。 绮瑞抬爪揉红额头,默不作声的看着夕阳。 虫王看了眼绮瑞中午剩下的饭,这不太像他的饭量,每次见绮瑞吃饭,他都觉得他要把碗盘都给啃了。 “都不满意吗?”虫王道。 绮瑞张开爪子托着自己的脸颊,道,“我怀孕了,舒尉彦的。” 虫王一讶,与他直直对视。 半晌后,绮瑞哼了一声,别过头。 虫王哭笑不得,“我记得你不说谎的。” 绮瑞腹诽,所以才会谎到用时方恨少,怎么能找了个这么扯淡的借口。 虫王见绮瑞连后脑勺都写满了落寞,坐到他身边,以长辈的口吻道,“听你这般描述那个人类,似乎他的确不错,扣扣很喜欢他吗?” 绮瑞张了张嘴,想将舒尉彦与他小时候那段事说出来,但他又下意识觉得不妥,只是点了点头,闷闷不乐嗯了声。 虫王说,“联姻一则是为了寻找一个令双方能平静下来的契机,令一则则是完全为了人类的繁衍,若能起个好的开头,我也同意虫族与人类可互通婚姻,不过这其中的好处人类占多,你若是不同意,谁也不能勉强你,并且你如果非舒尉彦不可,本王不介意为难为难人类,要他们交出舒尉彦,才可联姻。” 琦瑞眼睛亮了起来,“那就使劲为难为难他们吧,我非要舒尉彦不可。” 虫王,“……”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琦瑞,想了想,问道,“怀孕虽然是假,但是你同我说,你与那个人类可有发生……什么?” 琦瑞抿紧唇瓣,眼神飘忽,清秀精致的脸上浮出两团艳丽的红晕。 虫王心中惊讶,颇有微词,怪不得扣扣死心塌地非要那名人类,原来早就将虫吃干抹净了! 第32章 就要他 琦瑞在大使馆待了三日后, 他向来不是很有耐心的虫,但这一次,却耐性极好,蹲在椅子上嗑了三天的瓜子,终于等到了虫王。 “怎么样,舅舅。” 虫王穿着虫族的军装,裁剪得体, 十分有领导虫的风范,胖胖的爪子捧着茶杯饮下几口,道, “嗯。” “嗯?”琦瑞眉头缠在一起。 虫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附耳几句。 琦瑞脸色复杂的应下。 没多久,大使馆外便有人类前来,一路通过虫族的守卫, 在偏厅中等候。 来人有五六个,一个看模样像是个秘书,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是个精神矍铄老头。 老头刚一坐下,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朝门口张望去。 琦瑞换了个颇为休闲的白衬衫, 黑裤子,一副标准人类的打扮,双爪插兜跟着虫王内臣卡骆以及雷契等虫走进了会客厅。 他刚走进去,就感觉有无数道目光穿过前面的雄虫落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要赤裸裸将他剥光。 琦瑞跟在雷契身后,借他的大块头替自己挡了挡。 都看什么看,没见过雌虫吗。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于热切,人类中的老头稍稍收敛了,等着身旁的秘书向众虫介绍。 琦瑞被安排坐在虫王的下侧,听完那老头的介绍,微微惊讶的看了眼虫王。 老头是个科学家,姓梅森,据那秘书所说,是多年专攻基因遗传学的专家。 基因……遗传…… 绮瑞挑眉,唇角流露出一丝不屑。 秘书起身先是例行规矩的问候了一翻,从虫王问候到雷契,最后才礼貌热切的将目光落在了绮瑞的身上。 “贵国称绮瑞先生如今已经有了舒局长的骨血,我局闻之甚是欣喜,因往日舒局长的慢待,我局怕绮瑞先生对人类的生活方式多有不惯,派梅森教授亲自前来为绮瑞先生检查身体。” 这话说的也太冠冕堂皇,绮瑞翻个白眼,是不习惯,不过是在俘虏集中营里,舒尉彦的狗熊窝他住的甚是舒爽。 而那位梅森教授到真是为了他的身体而来,不过是来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多出一部分来。 绮瑞大大方方的按照梅森教授的要求,将爪子递上去。 第29节 雌虫的爪子白皙细腻,指尖瘦长,光滑的皮肤下能看到淡淡的青筋,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凸起,看似柔弱无骨,实则充满张力。 绮瑞指尖离梅森教授很近,近到他一伸爪就能划开他的喉咙。 梅森教授捧着那只爪子像捧着宝一样,大喜,看着指尖还残留的粉色疤痕问,“这是……” 绮瑞淡淡瞥他,“俘虏集中营,拔了。” 虫王眉头紧皱。 旁边的秘书快速看了眼虫王,“我们会按照国际惯例依法调查俘虏集中营营长,若有违法行为必定严惩不贷。” “如果没有,就是说是你们上级下达的命令,拔掉我的指甲的?” 绮瑞直接戳破秘书话里的破绽,一点面子都没给。 秘书还欲解释,绮瑞却无意纠缠,挥挥爪,催促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舒尉彦?” 秘书好脾气道,“现在最主要的是绮瑞先生的身体无恙。” 绮瑞挑眉,盯着在他爪子上摸来摸去的梅森教授,“所以,无恙了吗?” 梅森教授眉头紧皱,抬眼打量着绮瑞,直到目光被长桌挡住,才收回手,怀疑的慢慢道,“绮瑞先生似乎隐瞒了什么事,恕在下才疏学浅,并看不出你有孕在身。” 绮瑞一脸坦然,“所以你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是人类。” 梅森教授看起来有些生气,“我从事人类与虫族的基因研究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七八年,你才多大年纪!” 琦瑞笑下,“那你见过雌虫吗?” 梅森眼中闪过怒意,见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被立刻激怒,他在科研院这二十多年从未有谁能挑衅过他的权威。 梅森冷声道,“自然是解剖过。” 他说罢看见琦瑞像寒冰一般眼中嗪着冰渣,身后的虫王也猛地沉下了脸色,雷契爪子按在腰间,肩胛骨凸起,做好了随时动爪的打算。 梅森知道说错了话,但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会谈不欢而散,虫王负手站在窗户外,看着能量罩外盘旋在数千米高空的虫族战机,陷入了深思之中。 琦瑞跟着望着外面只有一星子黑点的战机,“舅舅,您还同意与人类和谈吗?” 虫王转身看着他。 琦瑞自顾自道,“舒尉彦就不会这么对我。”他想了想说,“适当给人类施压,才能保证将来我们对他们而言是平等的友族,而不是仅仅作为生育的机器。联姻不仅是为人类和虫族寻找一个好的契机,而是用这场婚姻向人类和虫族证明,虫族与人类能和睦共处,相爱共生。” 联姻就像一个示例,如果这个例子中人类对于虫族的态度是驾驭、高高在上,亦或者仅是作为研究的对象,那将来每一对有幸能组成家庭的虫族与人类则会下意识仿照这种示例,只是把虫族作为繁衍下一代的工具。 而若这种示例展示给人类和虫族的是平等,互相尊重,互相付出,则两个种族的将来必将一片光明。 琦瑞嘚吧嘚吧给虫王讲,他可以联姻,但是一定要当个好的榜样不是。 虫王无奈的摸了摸琦瑞的脑袋,“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要那个人类。” 琦瑞毫不掩饰的点头,就要他。 在被拘禁了二十二天后,舒尉彦终于收到了一则军令。 具有异域风情的大使馆内,透明的天窗映着斑斓的阳光,将璀璨的光芒照进宽敞的大厅内。 舒尉彦被一路带到了一间房间外。 房间外站着两名高大的虫族,墨色的瞳仁将舒尉彦从头到脚扫射一遍,目光中满含愤怒和不易察觉的嫉妒。 舒尉彦摸摸鼻子,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衬衣,慢慢推开了屋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琦瑞穿着睡袍,面无表情的端着茶杯,爪子拎着枕头朝门口使劲丢,“看你麻痹看,滚出去!” 舒尉彦脸上的疑惑缓缓变成巨大的惊喜,嘴上说着,“好好好,不看,我滚。”然后反手将屋门砰的一声关严实了。 琦瑞警惕的瞪着他,冰冷的小脸上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粉色,随着舒尉彦越走近就越红艳起来。 他冷哼一声,走到床边别开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么久都不见,怎么不去死呢。 舒尉彦勾唇蹲在床边,仰头看他,“谢谢你。” 琦瑞哼,“谢什么?” “谢你救我出来。” 琦瑞微讶,“你怎么知道……” 舒尉彦摸上琦瑞白嫩的脚丫子,手指顺着雪白的脚腕一点点摸上去,在手下的肌肤泛起小小的颗粒时,舒尉彦猛地朝自己身边一拽,顷刻间将琦瑞拉躺在床上,附身而下,深深吻上琦瑞,在他唇边道,“除了你,谁还会在乎我是生是死,我的扣扣。” 话毕,舌尖撬开琦瑞的唇舌,灵活的钻了进去,勾起柔软的舌尖与他一同嬉戏,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吸取琦瑞口中的津液。 “嗯……唔……”琦瑞被舒尉彦的大手托住脑袋吻得七荤八素,怎么都挣扎不开,变换角度的唇舌中滴出银丝顺着琦瑞的唇角一路滑到小巧的喉结之间。 刺啦。 琦瑞感觉小腹猛地一凉,接着,双腿就被两只强健的手臂完全拉开,压在自己的双肩上。 “呼……呼……放开……”琦瑞在极度缠绵的亲吻中艰难的侧过头说话。 舒尉彦的吻一路向下,将两条纤细笔直韧性十足的大腿拉的更开,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弧度探手朝下摸去。 粗重的喘息让琦瑞慌张,自己的大腿被掰开,钉在床上,大张的弧度暴露出他身体最隐蔽的秘密。 琦瑞心里涌起些害怕,感觉将要发生些什么事。 “舒尉彦,我有话要对你说!!!冷静!!!” 舒尉彦满身是汗,趴在琦瑞身上,几乎想将他从头到尾都吻遍,拆之入腹,使劲蹂躏。 “忍不住了。”舒尉彦稍微起身一点,让身下的虫子看到漆黑的双眸中藏着的爱意和狂喜。 没想到他会救自己,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候自己。 舒尉彦原本惶恐不安的心在见到琦瑞时彻底落了下来。 是他错了,他以为琦瑞对他没有感情的。 琦瑞被那双眸子深深吸引,满脸红晕,汗湿的碎发搭在额头,被吻得有些七荤八素,喃喃说,“你不能碰我,我怀孕来着。” 舒尉彦一愣,沉声说,“你告诉他们,你怀了我的孩子,非我不可,是不是?” 琦瑞乖乖的点头,双爪按在舒尉彦肩膀上,“你先起来,我有话要说,你身上好难闻,洗澡去!” 舒尉彦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被巨大的狂喜笼罩,他一把托住琦瑞的小屁股,双腿缠上自己的腰间,带着琦瑞朝浴室中走去。 “既然说了怀孕,那我们就要努努力,补上这个谎话。” 琦瑞一愣,双爪撑在门框边缘,哇哇大叫,“你说什么啊!” 舒尉彦唰的拉开浴室的门,“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想做!” 说罢,将琦瑞的胳膊轻轻一挠,在他下意识缩起来时,瞬间将虫子带进了浴室。 夏末还未结束。 温凉的水从头顶浇灌而下,透心的凉爽和肆意。 舒尉彦一手按着琦瑞的细腰,将他压在浴室壁上,微闭着眼。吻上琦瑞的额头,“扣扣,我爱你。” 琦瑞愣了愣,湖绿色的眸子在粼粼水色中泛着淡淡的困惑。 舒尉彦凑过身来,低头剥开他的睡衣,拉至肩头,露出后背妖异的如一只巨大燕尾蝶的黑色花纹。 他伸手按在那些花纹上,声音嘶哑,“给我生个小虫崽,扣扣,我爱你。” 琦瑞瞪大了眼,绿眸闪烁。 在一波温凉的水洒在他与舒尉彦紧紧贴合的肌肤上,琦瑞才恍然回神,推拒的双爪不知不觉早已变成了搂,虚虚的挂在舒尉彦的脖子上,任由身前的人类不断将吻落在了他的全身。 最后印在他那身漂亮妖异的花纹上。 第33章 难度太大 琦瑞呼吸凌乱, 身上的衣服被粗鲁的剥光,砸落在身上的水花飞溅,在阳光中晶莹耀眼。 “喂你——嘶。”琦瑞被迫扬起脑袋与他接吻。 “脱了我的衣服。”舒尉彦沉声命令道,双臂紧箍着琦瑞的腰,让他与自己的胸口紧密相贴。 琦瑞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想骂他,却被舒尉彦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用有力的腰跨黏糊糊的蹭着,出口的骂声化成了破碎的呻吟。 他感觉那只熊掌仔细的抚摸过他后脊的花纹,一寸寸顺着脊椎骨向下摸去, 直到最后一掌握住他富有弹性挺翘丰满的小屁股。 琦瑞眼睛睁的大大的,身体隐隐发颤,感觉托着他屁股的手慢慢朝两旁掰开,“你……” “别怕。” 琦瑞嘴唇动了动, 凌乱的碎发下湖绿色的眼眸涣散,双爪搂在舒尉彦肩膀上, 低声喃喃道,操你麻痹…… 舒尉彦笑一下,“好。” * 琦瑞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的离开,骨骼如同被拆了又拼好般酸疼麻软。 耳边的呼吸沉沉。 琦瑞睁开眼, 入眼两坨坚硬的胸肌。 他冷笑着开始慢慢磨牙。 琦瑞刚一动,舒尉彦就醒了过来,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想看看虫子的反应, 但好一会儿,怀里的瘦小的身体依旧乖的不可思议任由他搂抱着。 他想了想,琢磨起来,有的小媳妇吧,外面看起来是凶悍咋呼,可回到家到了床上,那乖的要什么姿势给什么姿势,要怎么玩就怎么玩。 兴许……琦瑞就是这样的啊。 舒尉彦闭着眼美梦做的极妙,想到这里,忍不住用大腿蹭到那两条细瘦的腿之间,还有膝盖蹭了蹭腿根处的隐隐约约的小菊花,而怀里的虫子仍旧乖乖的枕在他臂弯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舒尉彦得意的勾起唇来,撩起眼皮,朝怀里的虫子笑去,“嗨——砰!啊!” 琦瑞用脑袋狠狠的砸向舒尉彦的面门,灵活的在他怀抱里一缩,像鱼一样游出他的怀抱。 琦瑞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当即将舒尉彦撞的眼花鼻酸泪水直流。他翻身站起来,两爪分别握住那两条粗大腿,一脚将舒尉彦踹趴下,掰着那两条大腿朝他身后使劲一折。 “啊!腰!” 第30节 琦瑞顺势翻身坐到舒尉彦的背上,用力将他的腿反向折去,“要?” 舒尉彦侧过脑袋,可怜兮兮道,“不要了,乖下来吧。” 琦瑞冷笑着抓着他的大腿往肩膀上折,“我刚刚说不要的时候你怎么对我的?嗯?!” 怎么对的? 那必须是换个姿势继续来啊。 舒尉彦飞快的想过,委屈道,“床上的话不是应该反着听吗……” 越说不要就越要啊。 琦瑞被气的不行,“去你麻痹,谁跟你在床上!你在床上了吗!刚刚哪个混蛋在浴室的!浴室里到处都是水你知道不知道!你还有脸给我提床上!我揍死——” 他杀气腾腾咬牙切齿的骂出来,骂着骂着声音却戛然而止。 舒尉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后背流下来了,伸手一摸,黏黏的,从琦瑞的小屁股里不急不缓的流出来。 他心里哎呀一声,趁着琦瑞呆愣无法相信的时候腰背猛地向上一拱,把琦瑞给推了出去,趁机在琦瑞落到床上的时候重新压上那清瘦柔软的身体上,按住他的小虫爪,凑过去闻了闻他的额头,对呆呆的琦瑞道,“咳,为了能让你增加一些那啥的概率,所以我就没把那啥弄出去,会肚子疼吗,难受吗?” 那啥的概率和那啥弄出去显然不是同一个那啥的意思。 琦瑞脸上倏地通红,抿紧双唇,不肯说话,怂的只能紧闭眼睛,不敢再动上一点了。 舒尉彦将他重新抱进怀里,看了眼时间,“晚上快七点了。” 一不小心就折腾了一天。 他用冒出胡渣的下巴蹭蹭琦瑞的脸颊,“刚刚在怪我没在床上?” 要不然怎么一提床,就那么幽怨。 舒尉彦小心翼翼试探道,“不喜欢在浴室里?还是不喜欢站着的姿势?” 反正不可能是不喜欢他吧。 琦瑞将脑袋缩进他怀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舒尉彦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才听到声音从他胸口闷闷传了出来,含糊不清,只能听清‘第一次’这三个字。 舒尉彦眨眨眼,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温声问,“是因为第一次,我没在床上?” 琦瑞浑身一僵。 好一会儿,舒尉彦才感觉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上下点了点,他勾起灿烂的笑容,亲了亲琦瑞的耳鬓,“对不起,吓着你了,下一次我们在床上,不站着了。” 这小虫子……竟然在嫌弃第一次就在浴室站着,姿势难度太大了。 舒尉彦无声的笑出来,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淡淡涟漪的水色,轻轻拨动,像漫天闪烁的星子在寒雾中颤动。 琦瑞脑袋枕着舒尉彦的胸口,闷闷不乐的想,笑什么笑,他才第一次,竟然都要来这么高难度的。 他的腰都快疼死了。 一人一虫在床上相拥了会儿,直到琦瑞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噜咕噜叫出来,舒尉彦起身给他喂了水,出门去取食物给琦瑞吃。 舒尉彦刚一离开房间,琦瑞便立刻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望着门口满脸期待眷恋。 晚饭吃的清淡,舒尉彦吩咐做了些碎菜米粥和牛奶送进房间。 琦瑞大爷似的靠着床,任由舒尉彦给他喂饭,一边嚼一边说,“你的上级会同意你与我结婚?” 他一开始只知道舒尉彦是什么局长,职位不错,却不料竟然是人类的国安总局战略规划分局的局长,战略规划这种事关乎一个国家的军事走向,纵然人类与虫族联姻结盟,也不可能将这个重要的职位上的重要的人与他族牵扯关系,因为一旦军事机密泄露,就很有可能造成结盟破裂。 “不会同意,所以要看你了。”舒尉彦喝下一大口牛奶,琦瑞挑眉,抬爪就要去夺他的奶,舒尉彦推开他的爪子,倾身过去吻上了琦瑞的唇。 浓香的牛奶在一人一虫的唇齿之间绽开,顺着唇角流在雪白的胸膛上。 琦瑞咕咚咕咚咽下牛奶,推开舒尉彦,凶巴巴道,“你要是在这样浪费食物,我就剁了你!” 舒尉彦唇角一弯,将他带到自己跟前,低头添上被牛奶打湿的胸口,含住淡色茱萸,“流出来的我都喝掉,不浪费了吧。” 琦瑞,“……” 娇喘。 翌日,天还未亮,大使馆外便有人在等候了。 舒尉彦被琦瑞八爪鱼般的紧紧抱着,两条腿缠在他的腰上,爪子搂着他的手臂,脑袋亲昵的贴着他的肩头呼呼大睡。 他忽然意识到这才是完全放下戒备心的琦瑞,像小孩一样乖巧安静。 舒尉彦吻了吻他小小的鼻尖,低声说,“乖,我出去一趟,你再睡会儿。” 琦瑞昨天累的厉害,睡了一夜还没睡醒,迷糊的张开眼,嫌弃的丢开爪子,伸脚踹舒尉彦的屁股,嘟囔道,“滚出去……大狗熊,我要睡觉。” 舒尉彦,“……” 刚刚的乖巧一定是幻觉。 琦瑞一觉睡到该吃午饭,踢啦着拖鞋,恹恹的在大使馆里溜达,途中偶遇刚从外面开完会的雷契,“人呢?” 他那大狗熊一样的人去哪了。 雷契皱眉看着琦瑞随意扯了件衣服穿着,纤细的脖颈上几枚鲜红的印子,虽说大使馆中现在全部都是虫族,但整个馆里都是雄虫,雄虫天生受雌虫吸引,会下意识保护疼爱雄虫,见到这般柔软又遭蹂躏过的雌虫难免会生出几腔热血,躁动不安。 琦瑞懒洋洋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他看不到脖子,却看到胸口上的红印,当即怒道,“看你麻痹,没见过啊!”说完胡乱抓了抓自己的领口,挠了挠屁股,四下寻人。 雷契无语,他刚刚竟然觉得会有雄虫会因这只雌虫躁动不安。 明明就是琦瑞拉低了虫族里雌虫温柔善良贤惠的水平啊! “舒局长被人类带走了,你最好现在待在房间里。” 琦瑞斜眼,“不是已经放人了吗,舅舅和人类到底是怎么谈的?” 雷契摇头,伸开爪子,替琦瑞开路,坚定不移的‘建议’他回到房间里去。 琦瑞不悦,握爪,打算打一架时,看见卡骆走了过来。 “琦瑞,你忘了你少将的身份吗,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天职。”卡骆道。 琦瑞收回爪子,抿着唇。 卡骆说,“雷契上将,我带他回去。” 雷契点点头,看了眼琦瑞转身离开。 琦瑞眼睛瞥到雷契肩膀上墨绿色的勋章,被微微刺痛了一下眼睛,有一瞬间他觉得士兵这个身份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幽怨的想,都怪舒尉彦,把他惯的无法无天了。 卡骆令人送来了饭食,与琦瑞一同用膳, 饭桌上很安静,吃了一会儿,琦瑞忍不住问,“舒尉……舅舅呢?” 卡骆抬起头,放下勺子,精明的双眸打量琦瑞,淡淡道,“琦瑞,你真的打算要和人类联姻?” 琦瑞疑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第34章 摆姿势 卡骆曲其指节轻敲桌面, 淡淡道,“和人类合作,我看不到任何好处。”他转头看向大使馆拱形的窗户,“你永远都不知道人类有多么阴险狡诈,有一天虫族对他们而言不再有意义了,人类就会一脚将虫族踹开,甚至置虫族于死地” 琦瑞搅着碗里的米粥, 不大乐意道,“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有好坏之分。” 卡骆抬起头盯着琦瑞, “但人类本性中的劣根是改不掉。” 他深陷的眼窝里墨色连成一片,直勾勾的盯着琦瑞,像一只漆黑的枪口,让琦瑞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心底涌出来。 琦瑞从他锐利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涟漪闪过, 散去的太快,只能抓住余下的一点点余味, 在琦瑞几经品尝之后尝到了一些苦涩的味道。 那一丝涟漪,散开的是憎恨和绝望。 琦瑞觉得卡骆有些不大对劲,但又看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开口道, “你——” 卡骆抬起眼皮,杀意像泉水一般喷涌,又退去的极快,等琦瑞反应过来时, 卡骆平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什么都没做,却让琦瑞浑身布满一层冷汗。 “过去并非……没有虫族与人类试图和平共处过。” 琦瑞惊讶的看着他。 卡骆却好像陷入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没有注意到琦瑞的表情,低声说,“这二百年来的战争中无数次虫族与人类接触,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不是以敌对的关系来相处的。” 琦瑞听不太懂他的话,爪子托着脸颊,“你到底想说什么?” 卡骆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冰渣,“我只想告诉你,接近人类你迟早会后悔的。” 琦瑞皱眉,站起来朝窗户边走去,“后不后悔不管你的事。”他走到窗边,通过拱形六棱玻璃窗朝下张望,想看看舒尉彦那个混蛋去了哪里。 “看着你痛苦,我怎么会好受……”一声极轻的喃喃从琦瑞身后传了出来,转过身,看见卡骆怔怔看着面前的桌面,浑身散发着寂寥和萧索。 琦瑞意识到他口中的‘你’并非指的是自己,还未开口,听卡骆说道,“二十多年前,有一只雌虫,和你很像,都妄图向人类示好,甚至生下了人类的孩子。” 虫族生了下人类的孩子……? 琦瑞瞳仁微缩。 卡骆道,“结果却是被人类痛下杀手,欲将他与孩子都杀死在荒郊野外。” “为什么?” 卡骆道,“因为被虫族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对那名人类而言是他的耻辱。他是落单的士兵,被雌虫所救,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才有意接近雌虫,最后发生关系,后来人类伤好痊愈后,便起了离开的心思。雌虫当时已经有七八个月的小崽,那个混账才告诉他,他在人类中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能带他走,也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人类走的很干脆,在一次人类士兵攻打进入他们停留的地域时,他便携带装备,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人群之中。雌虫特貌特征太过于明显,无法走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人类竟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他。” “没多久,雌虫生下一个小崽,是人类,爪子中间没有爪璞,一根根手指分明。为了寻找到那名人类士兵,雌虫带着孩子开始在人类军队活动的区域出没,期待着有一人还能再见到那个人,他用了很多办法,潜入人类的士兵之中,送去消息,这些方法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那名人类像失踪一般杳无音讯,雌虫日夜抱着孩子在敌方军队拉开的警戒线外游荡,怀里的婴儿很快就引起了军队的注意,他们想要那个孩子,想知道雌虫怀里人类婴儿的来历,雌虫试图与人类军方谈判,想要他们帮忙找到那个人类。” “谈判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但没过多久,雌虫忽然遭到了暗杀,与此同时,虫族与人类的战争再次被挑起争端,两军对垒之际,雌虫不能再与人类私下有接触,只好带着孩子在动荡之中逃亡。” 卡骆注视着琦瑞,恨声道,“而想要暗杀雌虫的就是那个人类,婴儿的亲生父亲!他怕雌虫与人类谈判,暴露他的身份,才伺机想要下杀手,将雌虫和自己的孩子全都杀死,让自己的过去再也不会被他人所知!琦瑞,人类的嘴脸你还看不清楚吗!” 琦瑞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雌虫与人类发生过这么一段事,他听的有些心惊,不敢相信人类真的会为了隐瞒实情,不惜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害,心惊之余心里困惑起来。 卡骆的眼中还残留着愤怒,燃着无尽的火光。 琦瑞盯着卡骆,问道,“那后来雌虫和孩子的下落呢?” “孩子在战乱中不知所踪,至今生死不知。” 琦瑞挑眉,淡淡问,“这件事,卡洛先生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听见他的问题,卡骆阴郁的神情慢慢平静了下来,“因为,我救了那只雌虫。”他的口气变得十分轻柔,“现在,他是我的雌虫了。” 第31节 * 直到卡骆离开许久,琦瑞静静坐在房间里时还在想他刚刚所说的那段话,以及最后他的警告。 舒尉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虫子盘腿坐在榻上,面对着夕阳,橘色的鎏光落在他的双肩上,身后有一小片阴影。 他从身后抱住琦瑞,啄了啄他的脖颈,“想我了吗?” 琦瑞翻个白眼,揣着爪子默默坐着。 舒尉彦感觉他的情绪不大对,竟然没有打打杀杀,连每日一骂都没有了。 他伸长手臂环住琦瑞的腰,手指向上抚摸,一路摸到了两枚微微凸起的茱萸上,小小的软软的,随着他的揉搓有些发硬,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琦瑞皱着眉扒开他的手,嘟囔道,“给我弄掉了。” 舒尉彦笑出来,“不会掉,只会变大,愈揉愈大。” 琦瑞双爪呈爪子状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下,“我又不是女人,干嘛要大胸。”他眼神一变,“你喜欢胸大的?” “喜欢你,胸小的你,胸大的你,都只喜欢你。”舒尉彦将他压在榻上,庞大的身躯遮住瘦小的虫子,分开他的双腿,用腰腹间鼓鼓囊囊的一套东西抵住琦瑞,在他腿间蹭来蹭去。 琦瑞被他蹭的身子有些发软,小腹收紧,幸好他及时按住了舒尉彦的肩膀,抵御住了熊色诱惑,“你去哪了?” “向上级提交了一些文件,乖,别动,让我蹭蹭。” 说是蹭,舒尉彦却将琦瑞的衣裳越蹭越开,上衣向上撩起,露出一截坚实平坦白皙的腹部,舒尉彦低下头舌尖扫过琦瑞的肚脐。 “啊……”啪!琦瑞一巴掌呼在舒尉彦的脸上,他那爪子和人类不一样,结结实实拍上去像用板砖一样响亮。 舒尉彦的脸上当即出现了一个五指分明中间带蹼的爪印。 “……” 琦瑞含着爪指尖,纠结道,“也太不经打了。” “……” 舒尉彦埋头就扒他的裤子。 琦瑞哇啦哇啦大叫,吵得舒尉彦耳朵差点聋掉,门外的虫族士兵砰砰拍门,焦急的问发生什么了。 琦瑞张口要让进来,喊完就被舒尉彦屁股朝上扒掉了裤子,白花花的小屁股高高耸起,“你确定要让进来?” “出去!谁敢进来操死他!” 门口守卫的虫族士兵,“……”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舒尉彦将琦瑞摆成跪爬的姿势,揉捏着两坨屁股,听琦瑞大叫道,“别!我有话要对你说!” 舒尉彦加大手指的力度,“就这么说吧。” 琦瑞脑袋趴在枕头上猛摇头,“我要看着你的眼睛才能说!” 舒尉彦望着富有弹性细腻的小屁股,道,“这不是正看着的吗。” 琦瑞,“……” 他咬牙切齿,字从齿缝之间一个一个蹦出来,第一次发现舒尉彦这般不要脸,“不是这个眼啊!!!” 舒尉彦叹气,拉起琦瑞,揉乱他脑门的碎发,“怎么了乖?” 琦瑞喘了两口气,让自己从暴走的边缘挪回来,垂眼捏着爪子搓了一会,说,“如果和我结婚,会让你尽毁前途,过去的荣耀权利都没有了,甚至,还会被其他人类嘲笑看不起,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会不会后悔?” 舒尉彦凝视着那双绿潭似的眼睛,从里面看出来了一丝忐忑和迟疑,心里有点发疼,“我今天去上交的文件就是离职申请书。” 琦瑞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湖绿色的眼睛泛起笑意,他努力撇着唇角,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得意,哼了两声,笑容便绷不住了,用爪子捂着嘴巴嗤嗤笑起来。 “和你结婚的目的只有两个,永远在一起和不再有战争。”舒尉彦说,“我的职位决定了我不可能成为与你联姻的人,但是如果没有这个位置,我无法让高层接受我的建议,现在战争结束了,那些权利对我而言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琦瑞的唇角越裂越高,爪子将小脸遮了一半,也没捂得住露出来的笑容。 舒尉彦看他捂得这么辛苦,拉下他的爪子,露出一口白净的小虫牙,“笑吧。” “哈哈哈哈雌父说要笑不露牙哈哈哈哈……”琦瑞豪放的笑出来,笑声在屋顶盘旋,大有绕梁三日之意。 舒尉彦将他抱进怀里,任由他笑了好大一会儿,轻拍他的后背,递上一杯水,“为何会突然问起我这个问题?” 琦瑞眨眨眼,道,“卡骆今天来和我说了一些事。”他摇摇头,“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相信自己的选择。”他停顿下,脸上两坨粉意,“……还来吗?” 舒尉彦没说话,扔掉自己的衬衣,着手开始给琦瑞摆、姿、势。 大使馆外,雷契刚从外面巡逻回来,远远就看见馆外的台阶上坐着团东西,城市上空的能量罩被还未完全落下的夕阳染成金黄色,粼粼光芒披在那团东西上。 他走近,那团抬起了脑袋,眼里倒影进夕阳,明亮干净。 “起来?”雷契伸爪。 卫兵看着细长有力的指尖,想,他又忘打听狂犬疫苗的价钱了。 雷契低头看着卫兵黑色的小脑袋,感觉这个人类有点呆。 第35章 你名字真好听 卫兵犹犹豫豫的从抱着文件堆的后面伸出手, 放在了他面前从来没主动收回去的爪子里。 那只爪子握住自己手的力度坚定温暖,卫兵感觉到爪子上细长的指尖叩在他的手背皮肤上。 卫兵暗暗祈祷千万别抓下去。 雷契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爪子,大方的将爪子递到他面前,“你害怕?” 卫兵点点头,看见虫族深绿色的眼眸,觉得此话不太好,又赶紧摇了摇头, 解释道,“我喜欢吃鸭掌,但我不喜欢猫爪。” 雷契, “……” 虫族收回自己像鸭掌又像猫爪的爪子,放在腰间深色的军用腰带上,问道,“你是舒尉彦的卫兵?” 卫兵嗯声, 跟着他朝大使馆中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雷契边走边问。 卫兵将好大一摞文件抱在胸前警惕的看了眼雷契。 雷契比他快走半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说,“舒局长现在不太方便见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传话,不过, 你需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进行登记。”他脚步停了下来,扬了扬放在大使馆内部贵宾区旁边的小桌上的登记册。 虽然现在他们在人类的地盘,但大使馆目前是属于虫族领地, 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是不会少的。 卫兵点头,凑过去好奇的看着雷契奇特的捏笔姿势,“卫兵。” “身份已经记录了,名字?” 卫兵眨眼,“卫兵。” 雷契放下了笔,注视着他。 卫兵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委屈,戳着文件夹说,“我就叫卫兵啊,姓卫名兵。” 雷契,“……” 他觉得他有点不太懂人类的起名原则,忍住想要揉揉这个呆呆的人类的冲动,沉声说,“我只是在想,怎么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卫兵,“……” 真的?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灰蒙蒙的天空上缀满了星子。 大使馆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雷契将卫兵带到会客室中,倒上一杯柠檬茶,“文件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现在他可能不会出来见你。” 卫兵摇头,“我需要亲自交给局长。” 雷契看了眼外面的走廊,若有所思道,“但你恐怕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卫兵将文件放在膝盖上,捧着柠檬茶慢慢喝,“首长不会这么早睡的,请允许我与他通话。” 雷契抱胸,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 卫兵瞅着他,眼里澄净,没有一丝退让。 “他或许的确没睡。” 卫兵眼睛一转,他就知道嘛。 雷契继续道,“但他在床上,做着某些比入睡更不太方便见你的事。” 卫兵,“……” 雷契看着他白嫩的脸上浮现一层一层的红晕,半晌后整个人都变得红彤彤的,耳朵尖红的几乎要滴出血。 “我、那我明天再来。”卫兵抱着文件夹红呼呼的朝外面溜去,愤恨的想,首长怎么能这个样子,把他叫来送东西,自己却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他一定要要求涨工资,否则完全对不起自己纯洁的心灵。 房间里,汗湿的头发下湖绿色的眼睛满是凌乱,喘着粗气道,“来了吗?” 舒尉彦按住琦瑞的小东西,粗声说,“乖,再忍忍,我们一起。” 琦瑞张牙舞爪的推他的肩膀,“啊……啊……我是说卫兵……说好了呼呼,要把雷契……介绍给他……嘶。” 琦瑞两腿被竖着分开,一只脚尖从下往上踩着床头柜,另一只被舒尉彦拉到身侧,极大的方便他进进出出。 “来了。不准再想他们了。” 舒尉彦猛地加快速度,逼的琦瑞大声尖叫起来,脑袋里刚想到什么,就被凶狠的撞碎,眼前一阵白光,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和身上的男人漆黑的眼睛。 “可以不回去了吗?大使馆中房间很多。”雷契说。 卫兵脚尖踩着地毯蹭来蹭去,他们家房间也很多。 “天很晚了。” 卫兵想,他认路的。 雷契坚持不懈道,“但是饭做好了。” 卫兵快走进来放下文件夹,笑着道,“那我们赶快去吃吧,还请雷契上将带路。” “……” 雷契笑了笑,心想琦瑞的建议真好用。 雷契带着卫兵在餐厅用了饭,满意的看着从坐下来就不停在吃吃吃的人类,眼睛无意一瞥,看到了落地窗外的夜色中驶来的车——卡骆从里面下来走进了大使馆中。 第32节 卫兵舔着叉子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愣,那是舒楠的车,私人用车,平常舒楠不常用,很多人都不知道,由于舒尉彦和舒楠的关系,卫兵记得车牌,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印象很深,因为这辆车太过于普通,很不符合舒楠的身份。 那名虫族怎么会从舒楠的车上下来? 卫兵怀疑的舔干净了叉子,放下了碗筷,跟着雷契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天刚亮,大使馆外传来飞机的螺旋桨的声音。 舒尉彦身穿西装一手搂着腰软腿软,没睡醒的琦瑞,跟在虫王的身侧看着人类高层领导走了过来。 他看向高层身侧的舒岳,在对方冷淡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 舒岳轻哼一声走进了大使馆中。 舒尉彦知晓高层这一次来的目的,他的辞职信刚提交不久,此时身上还有罪名,军事法庭的传票已经被延期了,想来是高层在犹豫此时他的去处。 琦瑞赖洋洋的打着哈欠,扭头瞥到一双厉色的眼睛。 舒岳盯着他的肚子,唇角带着冷笑,神情复杂。 人类高层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既然现在琦瑞先生已有舒局长的孩子,作为将要联姻的双方而言,他们就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高层领导人愿意为舒尉彦加封爵位,任命他作为外交大使,以公爵的身份与虫族进行往来。 这样一来,舒尉彦战略局局长的职位必定是保不住了,琦瑞在心里嘀咕,怕是觉得直接将舒尉彦手中的权利取缔不够好听,才按了个这么个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头衔顶在脑袋上。 虫王道,“在联姻之前,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如何处置留在贵国的我方士兵。” 琦瑞听他的话心里紧张起来,当初他被舒尉彦带走时,俘虏集中营中还剩下近一千名俘虏,人类的刑讯手段他早已亲身体会,如今不知道他那群手下状况如何。 想到这里,琦瑞开口道,“我赞同先就此事进行谈判,婚姻推迟。” 人类高层面色不善,舒岳冷笑道,“听闻琦瑞先生已有身孕,舒某虽不如梅森教授对虫族研究通透,但也知雌虫的肚子会同妇人一般随月份渐长,若是婚约再继续推迟,未婚先育这件事传开了怕是没那么好听。” 琦瑞笑了笑,“说好听些不就好听了,跟你无关的事,最好还是不要管,省得以后我听见不好听的话,会以为是舒将军说的呢。”他挑衅的看着舒岳,知晓他们父子不和,就更加嫌弃他。 双方就联姻与俘虏之事商榷不定,最后不得不各退一步,将对舒尉彦的加封爵位提到了日前,以期来缓和对战俘处置的争议。 解封爵位刚放出消息,街上便出现了大规模的游行,反对与虫族的联姻,游行的队伍很特殊,由女人组成,认为与虫族联姻是高层歧视她们的存在,单纯借子宫来生育后代。 游行持续的第三天,舒楠气冲冲的走进了国安中心舒岳的办公室里。 “爸,这婚怕是不能联了,我手里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取消,都是反对与虫族联姻的投资商,昨天一个精矿石开采的项目就这么没了,在这么下去,我这财政部的部长还怎么当?” 提起这个,舒楠气不打一处来,不仅是他手里的项目接二连三取消,因为舒尉彦即将被加封爵位与虫族联姻,同是舒家的人,他的婚约不得不暂时为舒尉彦让路,推迟自己的婚礼。 舒楠先前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弟弟,他母亲过世的早,舒岳另娶他人生下了舒尉彦,他在家中的地位很是尴尬,本以为自己只能成为附庸的活着,没料到舒岳对舒尉彦也并未疼爱有加,甚至到了今日,父子成仇,对于自己的妻子,舒岳也几乎没在看望过。 舒楠知道舒岳并非一个好父亲,甚至连好的丈夫都算不上,但如今舒岳在城市武装军队中的职位颇重,他再怎么不喜欢他爹,该用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 舒岳站在桌前正在看一副城市地形图,听舒楠一通抱怨之后才淡淡道,“你怎么看这次的联姻?” 舒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爸,谁爱联姻谁联,不过,您就真不怕您孙子到时候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杂种吗?谁知道那些虫族能生出什么玩意儿。” 想到在舒尉彦家中见到的那只雌虫,舒楠后悔自己没先发现琦瑞的异常,只是单纯以为他弟弟有恶心的癖好,喜欢找些小男孩玩,若是当初就发现这是一只虫族的话,现在的舒尉彦怕是早就被抓起来了,也不会妨碍到他的前途。 舒楠只敢这么想想,不敢说出来,就算舒岳不重视舒尉彦,但终究与他有血缘关系。 舒岳负手看着城市地形图,半晌后抬起头,眉间沟壑深沉,浑浊的眼睛流露出几分郁色,“前两日让你见的你见了吗?” 舒楠点点头,想说什么,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站起来走到舒岳跟前,压低声音说,“爸,这样不太好吧。” 舒岳唇角动了动,阴沉道,“各为其利,有何不可。” “可他是虫族…”舒楠的声音又压低三分,“我只是害怕…” 舒岳垂眼合上地形图,“有什么好怕,听我的命令即可。” 琦瑞觉得舒尉彦真的是个变态,极其热衷于在床上给他摆姿势,以至于从刚开始接触性事到现在,一人一虫的姿势越来越高难度。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床上吗!”琦瑞努力坐在窗台前那一列窄窄的台子上,双臂后仰抓住窗户的边缘,双腿大张,仰起头喘气。 舒尉彦从他的身前抬起头,凑过去吻他,低声笑道,“你的腰好软,腿也很有韧劲,我真是太爱了,谢谢你扣扣。” 琦瑞,“……” 琦瑞,“老子练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要陪你做这种事啊…啊…嗯…” 舒尉彦加快动作,托住琦瑞的小屁股,在刺激越来强烈的时候一同爆发出来。 窗边的台子太窄,琦瑞释放之后就撑不住了,直往地上滑,一边喘着气,一边嘟囔道,“……迟早玩死我……嘶……” 舒尉彦笑眯眯的带着他去泡澡,暖暖的熏香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琦瑞泡在水里昏昏欲睡,抱着舒尉彦的手臂浮在水里,闭着眼道,“我们回家吧,我想雌父了。” “婚礼可能要在这里举行,你如果想他,我派人将雌父接回来。” 琦瑞抬头道,“你不想看看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吗?” “想,但是我不能去。”舒尉彦想起什么,亲吻着他湿漉漉的鬓旁,“我不怕辐射的这件事不可告诉别人,别虫也不行,记住了乖。” 琦瑞想起解剖雌虫的那个变态教授,点点头,辐射是人类的大敌,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舒尉彦的特殊之处,也很有可能将他推上手术台解剖来研究的。 “但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不怕辐射?” 核辐射曾经让整个地球都几乎灭亡,它对人类的伤害有目共睹,人类对辐射的研究在辐射全球爆发之后从未停止过,迄今为止从来没听过有任何关于防止辐射的办法。 即便是人类外出时穿着的防护服,在某些环境之下也具有安全隐患,不可能达到完全避免辐射的可能,那舒尉彦为何会和其他人不同呢。 琦瑞靠在他怀里捏着他的手指含在嘴里咬着玩,莫名觉得甚是骄傲。 第36章 英俊逼虫 婚事暂一段落没了着落, 虫王不便在人类的城市多做停留,留下卡骆与雷契等虫,先回到了族群之中。 听闻琦瑞对雌父的想念,虫王便应下他,过两日等诸事安排妥当就将雌父送来与琦瑞团聚。 琦瑞的雌父兰东此时正在王宫等候消息,闻之,当下收拾了包袱跟着虫王指派的士兵一路去了他从来都没去过的人类的城市, 与之相伴的同行的还有一名上了年纪的雌虫。 “若是见到我家那虫崽子,你觉得我是先骂还是先揍他?”兰东抱着小包袱说。 后者笑了笑,“大使馆中会有不少接见的人类, 您还是先等私下见了琦瑞少将再说。” 兰东抓着包袱,望了望车外,忧心忡忡道,“还不晓得, 那名看上扣扣的人类长个什么模样,怎么会非琦瑞不可。”他声音变小, 抱怨道,“扣扣那么高的个子,傻大个似得。” 若他是个雄虫,都不会喜欢的。 可虽然他家的雌虫是个傻大个, 但也不能随便就找个人类嫁了的。 兰东郁闷的看着对面的奈维尔,说,“若是扣扣有你的一半温柔,我也不会为他这般操心了。” 奈维尔笑了笑摇摇头, 将烧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知晓琦瑞的雌父要来,人类高层给足了琦瑞的面子,在大使馆前摆了三百多盆盛开的茉莉花,花香味盈满大使馆里外,清香扑鼻。 琦瑞还未说话,一个喷嚏传的老远,从出来门就开始打喷嚏,话都顾不上说。 “阿嚏,这是什么阿嚏阿嚏…”他趁舒尉彦没注意,一把揪下一把雪白的茉莉花瓣,花朵摇曳,香味更浓。 琦瑞鼻尖通红,捂着鼻子郁闷道,“我要杀了在这里摆花的人,是他们先要谋杀我!”一脚踢飞了一只花盆,发出清脆的咣当一声。 舒尉彦也未料到高层竟这般热情,但此时花路已经铺好,再撤下也来不及了,他拿了手帕沾湿递给琦瑞,“乖,先忍忍吧。” 大使馆外长号奏乐,隆重非凡。 一长溜黑色轿车逶迤而来。 舒尉彦看着第一辆车缓缓停了下来,不由得将身体站的笔直,裁剪得体的黑西装称的他英俊逼虫,腕上的名贵手表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精芒。 琦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快被亮瞎,狐疑的问,“你穿的这么好看,是要勾引我雌父吗?” 舒尉彦,“……” 他一巴掌拍在琦瑞后脑勺上,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咳,来了。” 红毯从台阶上一路铺下,刚好停在车辆的边缘。 大使馆中一半虫族士兵,一半人类士兵分列而站,将场面熏陶的严肃而庄重。 琦瑞看着自己的雌父从车中下来,单薄的身体裹在灰色的衬衣里,微长的头发下一双湖绿色的眼睛扫过面前的阵仗,礼貌端庄的与人类高层点了点头,贵气且不失礼仪的朝琦瑞的方向走去。 只见过唯一一只雌虫的人类士兵忍不住纷纷将目光悄悄移去,接二连三的推倒了心中对雌虫粗鲁的了解。 兰东走到琦瑞面前,高高的扬起脑袋,才能将舒尉彦从头到脚尽收眼底。 让丈母娘这般费劲打量,舒尉彦突然觉得自己长得这么高简直就是罪过。 “您好,兰东雌父。”舒尉彦紧张说,不知道丈母娘还认不认得自己。 兰东对他的称呼有些惊讶,心中对舒尉彦从头发丝到脚尖都甚是满意,长得真几把高,真几把帅,真几把像个大狗熊,第一眼看上去,除了眼光不好之后,几乎没有缺点。 琦瑞不乐意雌父对自己的忽视,揪了揪他的袖子,百年难遇的撒了一娇,眼里泛着泪花,鼻音沉沉说,“雌父,我好想你。” 差点就以为要见不到了。 兰东瞪他一眼,唇瓣动了动,顾忌着大场面,给自己虫崽留了几分薄面。 “雌父一路辛苦了,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进去边用边吃,琦瑞也一定有很多话要和您说。”舒尉彦打断两只虫子的对视,笑着说。 兰东嗯了嗯,伸手在众人瞧不着的地方掐上了琦瑞的腰。 琦瑞嗷呜一声大咧咧叫出来,兰东皱眉,柔声满是心疼的说,“我的孩子,你怎么了?” 琦瑞,“……” 白费了他的眼泪汪汪。 琦瑞无语瘪着嘴,走的飞快,进了大使馆。 身后,卡骆微笑着看着奈维尔,低声说,“没想到你也会跟来,路上累了吧,我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被奈维尔打断,雌虫怔怔的看着前方,望着红毯上的身影愈来愈远,突然之间,奈维尔推开卡骆,冲到了兰东面前。 “你怎么了?”兰东看着跑过来的雌虫。 奈维尔直勾勾看着舒尉彦,目光凌乱,从瞳仁中迸发出强烈的情感,他的瞳仁隐隐颤动,眼眶迅速凝结出一层雾色,奈维尔张口欲言,表情痛楚。 众人被这位冲出来的雌虫弄得有些困惑。 舒尉彦试探问道,“您好?” 奈维尔眼泪瞬间逼出眼眶,他颤抖的伸出爪子,想要按在舒尉彦的身上。 “奈维尔!”卡骆轻喝一声,冲过来抱住他,朝兰东道,“奈维尔身体不舒服,我带他离开,你们先谈。” 第33节 兰东关心道,“刚刚还好好的,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叫医生来。” 舒尉彦立刻安排士兵去将医生带来,还想在说些什么,卡骆赶在他之前道,“他是我的雌虫,我会照顾好他,抱歉,请允许我先离开。” “好,如果有需要,请通知我。”知晓雄虫对自己的雌虫都有强烈的占有欲,舒尉彦点头,看着卡骆带着那名雌虫朝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在走到转角之前,奈维尔停了下来,细瘦的肩膀颤动,转头望向越走越远的舒尉彦。 似有同感,舒尉彦在迎宾室前站定,抬起头,明明离得那么远,他却好像清楚的看到那名雌虫脸上的眼泪,微颤的,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流进了他的胸腔,一刹间,茫然的厉害。 奈维尔终于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了下来,崩溃的捂着脸,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将脸埋在膝盖上,在卡骆抱住自己之后,痛不可扼道,“我一直都知道,只要我再能看见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卡骆的脸上满是震惊和复杂。 “那是我的孩子,不管分开多久,我都能认出他来的。”奈维尔在卡骆怀中呜咽着哭了出来。 迎宾室中摆着精美的菜肴,人类高层代表慰问结束后便离开了,将欢聚留给他们。 琦瑞和兰东雌父吵吵闹闹的聊天。 兰东感慨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那个小崽子,你瞧瞧,长得多高。” 琦瑞喷鼻,“我也很高。” 兰东叹了口气道,“我就说,人类怎么这么多不长眼,小时候就有看上你的,非你不要。长大了还有一个,雌父本以为是你在人类中比较吃香,大概他们的审美和雄虫不大一样,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啊。” 琦瑞,“……” 琦瑞狼吞虎咽的将菜肴往嘴里塞,能不能不要这么嫌弃他,再嫌弃他,他就把饭桌都给吃了。 琦瑞一边吃一边和雌父聊天,想起好久都没说话的大狗熊,转头一看。 舒尉彦盘中的饭菜一口未吃,沉默的望着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琦瑞偷摸摸去拿他盘中的饭,手到半路被兰东拦住了,“还吃?把桌子也给你炖了吧!” 舒尉彦回过神来,笑道,“雌父,今天高兴,你就让扣扣多吃些吧。” “你刚刚在想什么?”得到了雌父的允许,琦瑞往嘴里塞的更加起劲。 舒尉彦摇了下头,若有所思道,“刚刚那位雌虫是…?” 琦瑞想了想,往外面喷饭道,“卡骆的雌虫。” 他说完眼睛一眯,“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是不是想死!” 琦瑞说完这句话,脑袋被一左一右同时拍了上来,他幽怨的瞅瞅舒尉彦,又望向兰东,嘴里的一块肉还没咽下去,就这么特么的被拍了出来。 舒尉彦尴尬的放下手,当着丈母娘的面,这么做似乎不太好。 兰东伸过脑袋,伸爪要和舒尉彦击掌,打得好,打他个口无遮拦的虫崽子。 “你让谁想死呢,死了看谁还娶你啊。”兰东说,倒了杯水粗鲁的放在琦瑞面前,怕他塞的太起劲,给自己撑死。 舒尉彦,“……” 这句话是重点吗。 琦瑞能将每顿饭都吃的像自己百八十年没见过东西一样,一阵狼吞虎咽之后,餐桌上几乎没剩下什么东西,小肚子吃的圆溜溜的,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休息。 “卡骆的雌虫怎么了?” 兰东给他挑消食的水果送过来,“不知道,路上还好好的,可能有些累了吧。” 舒尉彦说,“雌父应该也累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去休息,就住在扣扣的对面。” 舒尉彦将绮瑞的雌父安顿好,又让人送来了些柠檬水给绮瑞喝。 雌虫懒洋洋的大字摊开躺在床上,吃饱了午饭昏昏欲睡。 “以后不能再吃这么饱了。” 舒尉彦揉着他圆鼓鼓的肚皮,轻弹一下,像发出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的声音。 绮瑞哼唧两声,凑过去躺在舒尉彦的腿上,仰头看着他,“你又不吃,我只好替你把你的一份吃了。”他说,“你有心事。” 舒尉彦低头看着他,半晌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睡会儿,我出去让人将茉莉花撤了。” 绮瑞看出来他不欲多说什么,贴心的抬起脑袋亲了下他唇角,“好。”说罢咕噜铛滚到了床里面。 “等你怀孕了,就不能这么鲁莽了。” 一个滚过去,将孩子滚出去了可怎么好。 绮瑞眼睛眯着,打个哈欠,一副吃饱餍足满不在乎道,“我就是这么被雌父滚出来的。”招招手,看着舒尉彦给他盖上了毯子,离开了房间。 舒尉彦前脚刚走,绮瑞立刻翻身坐了起来,贴在门边上听了一会儿,开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绮瑞没走多久,就在走廊里遇见了他想遇见的雄虫。 卡骆托着餐盘一脸冷漠,与绮瑞擦身而过。 绮瑞打了个嗝,踢着墙角道,“你知道吗,舒尉彦和他的父亲长的很像。” 卡骆猛的顿住,身体可见的僵硬。 绮瑞继续说,“他的母亲我见过,被辐射的很厉害,病情很重。” 卡骆转过头,眸子里猩红连成一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如果你不说,兴许没有人知道!” 绮瑞耸了耸肩膀,唇角卷起笑容,“舒尉彦很爱她的母亲,但他的父亲却让他承受着亲眼看着母亲被折磨之痛。” 他在心里道,还有十二年前大狗熊被流落在外差点病死之仇。 他一向记仇,无敌记仇。 所以,绝对不可能放过那个人类。 绮瑞说,“其实我刚刚不确定我的猜测,但现在,我确定了,卡骆,你还记得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最终是下落不明吗,你回去问问奈维尔雌父,也许有些隐情你并不知道。” 卡骆僵硬的站着,托着餐盘的爪子慢慢收紧,他微微闭了下眼,轻声道,“我爱奈维尔。” 绮瑞撇嘴,告什么白,他爱舒尉彦他说了吗,哼。 卡骆睁开眼,望着绮瑞,“当初,吾王的后门也许没开错。” 绮瑞,“……” 就不能换个夸法吗。 第37章 私人医院 琦瑞哼着小曲在大使馆中溜达, 与半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对上了眼。 卫兵抱着一大摞文件,说,“这东西首长还要不要?” 不要他就扔了。 将他叫来这里,一次面都没见着,当他自己好看,谁都赶着见是吗。 琦瑞笑嘻嘻过来勾肩搭背,从兜里摸出一袋椒咸味儿的瓜子, 和他一同蹲在大使馆走廊的路边,嗑瓜子唠嗑。 卫兵说,“你晓得不, 前些日子我看见首长他哥的车把你们雄虫送了回来。” 琦瑞摇头,“谁啊,长什么样,前几天这里除了我, 都是雄虫。” 卫兵说,“就上次和你们谈判那个, 你对首长恩恩爱爱依依不舍舍我其谁谁都不要,扒着他手臂不放爪的那回。” 琦瑞无语,摔瓜子皮,“那是演戏, 演戏!” 谁不放爪了,明明是大狗熊搂着的他。 卫兵不在意道,“都一样。”仰头将剥好的瓜子仁一口气吞进肚里。 琦瑞见他这般吃法尤为羡慕,将一包瓜子都丢给他, “给我剥。” 卫兵点点头,剥一个丢自己嘴里,再剥一个再丢。 琦瑞闷闷道,“欺负我爪子不灵活。” 卫兵咧嘴一笑,“差不多。”他吃着说,“这件事你怎么看?舒楠不算是个好人,我还一直以为他和舒将军一样对虫族很是排斥。” 绮瑞在心里冷笑,舒将军对虫族排斥怕是和舒楠的原因不一样。 他拍掉爪子上的瓜子皮沫,“我会转告舒尉彦的。” 卫兵仰起头眨眨眼。 绮瑞挑眉,回眨过去,说,“我这个样子也很可爱的。” 卫兵,“……” 他一口将剥好的瓜子仁塞进嘴里,站起来道,“我只是想说,你怎么到现在还问首长叫首长。” 这样吃瓜子一定很爽。 绮瑞眼馋道,“我没有问你的首长叫首长,你是不是吃傻了?” 卫兵哼着,心里腹诽,你才吃傻了,你吃饭都是用填的。 “那你怎么现在还问舒尉彦叫舒尉彦?” 绮瑞爪子捏着下巴,“难道我应该叫他首长?” 卫兵,“……” 卫兵决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也不和绮瑞说话了,他抱着文件瞪着眼睛道,“你应该叫老公的!” 说完扭头就跑,蹿的贼快。 绮瑞在身后喊,“把他给我按住!” 路上杀出两个虫族士兵拦下了卫兵的路。 绮瑞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道,“跑什么?” 卫兵诚实道,“我不想扫瓜子皮。” 绮瑞道,“我也不想,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 卫兵不等他说完,道,“我屋里有一包秘制酸梅棒棒糖。” 第34节 绮瑞看了看拦住卫兵的两个高大虫族士兵,说,“但这里是我的地盘,理应由我的虫打扫。” 说罢他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了扫把放进那两个雄虫爪中,和人类勾肩搭背蹦蹦跳跳走了。 绮瑞搜刮了卫兵的零食,回屋和舒尉彦分享,却没见到他的身影,巡逻的士兵也表示没有见到他回来。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舒尉彦消失了一个下午,绮瑞郁闷的抱着晚饭去敲雌父兰东的房门,咚咚咚捶的直响。 兰东打开门和绮瑞一同吃晚饭,这才说到舒尉彦下午急急忙忙离开大使馆,去了医院,他到处都找不到绮瑞的踪迹,只好告诉了兰东雌父,拜托他转告。 能让舒尉彦这么急匆匆去医院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绮瑞想到病床上满身血痂的女人,忍不住就想给雌父一个拥抱。 他刚抬爪,听雌父道,“没事一边玩去,别打扰雌父睡觉。爪子伸那么高做什么,就显得你腿长胳膊长是不。” 绮瑞,“……” 绮瑞快速吃完了晚饭,打算回房间联系舒尉彦问问医院的情况,一出门,就见到卡骆的雌虫奈维尔正在他的房前徘徊张望。 “少将,您好。”奈维尔看起来有些紧张,揉搓着衣角,想到什么,又连忙松了爪,将衣摆小心翼翼抚平。 绮瑞左右看了看空无一虫的走廊,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奈维尔。 “你来找他?” 奈维尔一怔,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迷路了。” 绮瑞在是雌虫里面最高的,居高临下看着奈维尔,“卡骆告诉我了一些事。”他说完看见奈维尔明显可见的一僵。 绮瑞低声说,“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合。”他打开屋门,“舒尉彦不在大使馆,他的母亲生病了,他去了医院。” 奈维尔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和担忧,绮瑞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试探着说,“我要连夜赶去医院。现在就去,你想要……去吗?” 奈维尔犹豫着,脸上浮现许多复杂的神情,愧疚,忧虑,渴望等等,有些绮瑞看不懂。 最后他咬了下唇瓣,低声道,“麻烦您了,少将。” 晚上选择离开大使馆并不是一个好的时间,但绮瑞挂念舒尉彦,想要立刻见到他。 雷契动作很快,向人类简单的进行了谈判,在两辆载着人类士兵的车子护送兼监视下亲自驱车带着绮瑞等虫离开了大使馆。 城市的夜色充斥着灯光。 车辆在路过主大街商业广场时恰好与一列反对与虫族联姻的游行队伍遇上。 人类的女人拉着横幅,写着标语,要求将虫族赶出城市,认为混血将会使人类灭亡。 绮瑞看着车窗外的横幅,唇角冷笑,这是基因的进步,并非是灭亡。 他身边的奈维尔一言不发,垂在腿侧的爪子慢慢收紧起来。 车辆被耽误了半个小时,好在城市交警及时赶来疏通了车辆,车子朝偏远的私人医院驶去。 私人医院伫立在幽静的郊区旁,道路两旁栽着梧桐树,树枝在夜风中摇晃,晃动之间,私人医院温和的灯光慢慢露了出来。 绮瑞正打算带着奈维尔进入,雷契的通讯响了,接通的另一方,是卡骆。 私人医院的灯光将人影拉长,没多久,舒尉彦便接到了通知,满身是汗的跑了下来。 他开口,声音沙哑,“怎么来了。” 绮瑞皱眉,“情况不太好?” 舒尉彦眉间拢着深壑,灯光落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嗯。” “让我去看看,让我留下来,我陪你。” 舒尉彦握住绮瑞的爪,哑声道,“好。”他带着绮瑞欲走,忽然瞥见梧桐小树林中模糊的影子。 那抹影子朝前走了两步,停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舒尉彦努力看去,只能看到一抹清瘦的轮廓。 奈维尔满脸泪痕,低声道,“我……先离开了,卡骆……有事找我。”他握紧爪里的通讯器,想到卡骆的话,心痛如割。 ——我不想你认他,所有的事我都为你做,答应我,别去见他,忘了他们吧。 舒尉彦瞳仁微缩,听出来了这是谁的声音。 仅是几个字,也能让他记忆深刻。 绮瑞握紧舒尉彦的手指,“你决定了?就在这么近的距离。” 昏暗之中的奈维尔点点头,脚步抬起,留恋不舍的退进了阴影中。 第38章 你知道什么 母亲病危让舒尉彦来不及做更多的纠缠, 远远望了眼阴影沉沉的小树林,见那边风停林静,想必是那只雌虫已经离开,便带着绮瑞回了医院。 日光灯悬在头顶,将走廊的地面照的一片惨白。 绮瑞看着不停有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的医生护士进出病房,忙碌的顾不上说一句话。 身侧的男人从刚才便没再言语,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望着里面急救的女人。 灯光的银辉冷冷撒在舒尉彦的双肩, 他的面孔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绮瑞顺着他的目光望着病房里的女人,从病床上蔓延的软管中不断导入着鲜红的血液。 他皱着眉,想不明白。 如果舒尉彦是奈维尔雌父的孩子, 那病房里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又是如何带走的舒尉彦,舒尉彦的父亲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琦瑞陷入沉沉的思索中,直到被握着的爪子被越握越紧, 让他的爪骨都生疼起来,琦瑞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才惊醒了身旁舒尉彦。 “抱歉。”舒尉彦连忙放开手,眼中满是沉重。 琦瑞摇头,抱住他的手臂,搂住舒尉彦的腰, 乖乖的趴在他怀里,将脑袋贴着舒尉彦的心口,“我会陪着你的。” 舒尉彦用力抱了一下琦瑞,“嗯。” 他们在病房前站了很久, 走廊的一侧窗户从深沉的夜景慢慢开始变淡,黎明的曦光跌进走廊,在玻璃窗的反射中呈现一种朦胧的光圈。 一夜即将过去。 病房的门这才被打开。 领头走来的医生刚推开房门,脚下踉跄一步,被舒尉彦眼疾手快的扶到了等候区的休息椅上。 医生脱下厚重的防护服,琦瑞这才发现那里面已经湿透了,潮湿加上闷热,让穿着防护服的人也不好受。 “抱歉,舒局长。”医生虚弱的擦着额头的汗,“我们尽力了,但夫人的生命体征在下降,能尝试的方法已经尝试了,抱歉,舒局长进去再、再见夫人最后一面吧。” 舒尉彦的脑中猛地一片空白,瞳仁放大,手腕微微颤动,这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心脏不再跳动。 他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看着母亲被抢救,被下病危通知,他站在病房前无能为力。 他这副模样吓坏了琦瑞,直到被身旁的虫族拼命摇醒时,舒尉彦才感觉到一种窒息的疼痛从心房炸开,继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从十二岁那年母亲被辐射感染,舒尉彦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无数次想象这一天到来时该是如何的天昏地暗。 “舒尉彦……”琦瑞担忧的叫道。 他闭了闭眼,扶着椅子想直起腰来,却好像没有一丝力气。 “舒尉彦。”琦瑞紧紧的抱住他,支撑着他站起来,“舒尉彦,别这样……” 他很害怕,他见过的舒尉彦像大狗熊一样是高大屹立不倒的,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坍塌。 他很心疼,自己没办法去安慰他。 “舒尉彦……”琦瑞感觉到背上的那只手猛地将他搂紧了,死死的搂在怀里,像是要将他搂在骨血之中一般。 琦瑞任由他的手臂越发的受力,感受着被挤压的疼痛,直到骨骼发出一声声响后,背上的那只宽厚的手突然松了开来。 琦瑞立刻去寻他的眼,望见了一双猩红绝望的眸子。 舒尉彦低头哑声道,“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她。” “我陪你。”琦瑞紧张的拉住他的袖口。 舒尉彦摇头,放开琦瑞,转身大步的走进了病房里,将那扇门彻底的隔绝在琦瑞面前。 这道门的一面是渐渐升起的黎明,另一面,是永远也看不见朝阳的双眼。 琦瑞透过窗户,看见病床前伏爬着的双肩颤抖的男人,挨着房门,仿佛能听见刻意压抑的哭声。 他揉了揉揉通红的眼睛,靠着墙壁坐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琦瑞迷迷糊糊的感觉地上太过于冰凉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他立刻爬起来想走过去,却看着舒尉彦布满血丝的眼犹豫了。 琦瑞僵硬的绷直双腿,低声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舒尉彦脱掉外套披在琦瑞身上,声音沙哑,“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舒岳。” 琦瑞攥住他的袖口,唇瓣动了动。 舒尉彦大力抱了一下他,“他必须来见她最后一面。” 舒岳不会来的,所以他要亲自去,就是拿枪顶着他的脑袋,也要将他带来。 “好。”琦瑞握住他的手,“我会在这里等你,等到舒岳来。” 琦瑞看着汽车很快消失在医院的楼下,他转身走进病房中,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每扇窗户,光束从微微张开的放进拥挤进来。 病床上的女人如同睡着了一般闭着双眼,安静祥和,琦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女人拉着他的爪子,没有丝毫畏惧。 琦瑞抽抽鼻子在心里说,“我会照顾他的,不管他是人类,还是虫族的混血,你放心,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琦瑞在医院等候了近一个小时,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第二天中午,他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被饿的有些发疼,这很不应该,虽然他很能吃,但他也非常的耐饿。 他想去寻些食物裹腹,但他答应了舒尉彦要一步不离的守在他的母亲前的。正当琦瑞被饿的有些眼花时,舒尉彦终于回来了。 房门的阳光被堵住,琦瑞回头,看见舒尉彦将枪收在了自己腰间,跟在他身后的舒岳冷冷的哼了一声,左右看了几眼,将墙壁上挂着的防护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么怕死吗。”舒尉彦说。 舒岳没回答,沉默的望着病床的方向。 舒尉彦又问,“你这么怕死吗?”随着声音落下,他抬手一肘砸在舒岳的肩上,逼他向前踉跄几步,靠近了病床前,双手按在床边。 入目的是一双枯败布满血痂的手,曾经那双手多么的温柔,现在就有多么的狰狞,舒岳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别开了头。 舒尉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寒至此,哑声说,“你爱她吗?当初你不是爱她吗?” 琦瑞嫌恶的看着舒岳,这个人可真是玷污了这个字。 第35节 舒尉彦道,“她说你是爱她的,要不然,当初怎么会为了她,拼死从战场上逃回来。” 舒岳握着床单的手收紧,一言不发,盯着堆放仪器的角落。 琦瑞听着舒尉彦的话,耳朵竖了起来。 “她告诉我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每天都守在城市的入口等着军队回来,希望还能再见你一眼。她说,她本来都已经失去希望了,可是你回来了,她告诉我,那天,她真的以为是上天眷恋了你们,才会让你回到她的身边,她以为你们是相爱的!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可是你却让她这般失望,失望透顶!!!”舒尉彦大吼,抓着舒岳的防护服,“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啊,直到她死你都不肯见她!” 舒岳胸口起伏,猛地抬起头,推开舒尉彦,“不是我不肯见她,为了她,我拼死从战场上回来,可是她做了什么,她生下你之后没多久便对我极其冷淡,什么都不肯对我说,甚至派人调查我,我忍辱负重活着的那段时间你以为是为了谁,就是为了回来见她!可她却去军队告发我,她说我是一个逃兵,是骗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这种侮辱,你懂不懂!” 他用手捂着脸,不断地重复,质问着他的儿子,你懂不懂,到底懂不懂。 舒尉彦漠然的转过头,父辈的事,他们之间的纠葛,他不懂,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从来都没有谁愿意告诉他过,即便他想懂,想问为什么爸妈不住在一起,都没人会回答他。 “我懂。”琦瑞忽然开口,慢慢走到舒尉彦身边,站在他身前,面对着舒岳,“侮辱是指故意破坏他人的名誉,对吧。”琦瑞踮脚抹掉舒尉彦无声滑落的眼泪,扭过头道,“你不是逃兵吗,舒将军,二十四年前,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舒岳猛地抬头,目呲俱裂,“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琦瑞道,“我是你儿子的雌虫,我没有胡说,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听了你和尉彦的话,我很好奇,你的妻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从以为是上天的眷恋,到要去告发你是逃兵?” 舒岳嘶声道,“那个疯女人……” 琦瑞按住舒尉彦的手,“也许她知道了一些事。” “你在威胁我?”舒岳道,站直身体,丝毫不见刚刚的颓废,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散发着诡异阴郁的光,“你知道了什么?” 琦瑞摇头,刚想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阵风扫过,舒岳动手太快,琦瑞和舒尉彦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病房里,在病人的遗体旁动手,迎面砸来的呼吸机直直朝琦瑞飞来,舒尉彦从身后抱住琦瑞,用手臂替他挡了一下,呼吸机上半部玻璃组成的地方当即碎裂,玻璃片划伤了舒尉彦的手臂,鲜血直流。 舒岳在将东西砸过去的同时朝病房外跑去,医院中顿时警铃大作,尖锐刺耳的响起,舒尉彦转身欲追,被琦瑞拦住了。 “你受伤了,要先包扎伤口。” 舒尉彦抓住琦瑞的手,想问什么,却没问出口,低头检查了一遍琦瑞身上是否有伤口,大步走到病床前,温柔的将女人抱起来。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琦瑞说。 舒尉彦一怔,闭了闭眼,点头。 走廊上,医生和护士的脚步已经朝这里赶来了。 林中幽静的路上,舒岳扔掉身上的防护服,扭头看了眼落在身后的私人医院,目光暗沉,取出通讯器,拨通一个号码,厉声说,“动手,现在就动手,不要管什么计划了!” 第39章 你看他多惨 琦瑞没想到舒岳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大闹医院, 在遗体旁指责对方,先前他觉得舒岳是渣了些, 但好歹做到了父亲的职责, 从他的言语之中能看出来对舒尉彦的一点关心, 即便父子不和, 也总归有这一层关系在。 现在想来, 琦瑞忽然发现, 舒岳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舒尉彦是奈维尔雌父的孩子, 听他的言语之中,似乎这个女人和舒岳也有过一个孩子,并且与舒尉彦的年纪相仿,而那个孩子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被掉了包。 虽说都是舒岳的亲生孩子, 但一个是人类所生, 一个是虫族之子, 可是跨了种族的区别。 而这两个孩子是怎么被调换的,那个孩子的去处又在何处, 至今都是个难解的问题。能解开这个问题的, 自从舒尉彦母亲过世之后, 恐怕就只剩下奈维尔雌父知晓缘由了。 琦瑞捂着肚子蹲在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门口等候舒尉彦出来,由于女人是受辐射感染而死,遗体的处理也和寻常不太一样,舒尉彦与院长协商,尽量找出个好的方法送母亲离开。 想到这两天见到的男人, 琦瑞纠结起来,这个难解的问题如今到底该不该解呢,解开了,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世是否给大狗熊增加痛楚呢? 琦瑞从来没这么纠结过,纠结的饥肠辘辘,腹中胃袋翻搅,灼热的胃酸仿佛要烧出喉咙,疼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脸色越来越苍白。 快被饿死了。 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你怎么了?快起来,来人,帮我把他送到病房。” 琦瑞蹲在地上,爪子紧紧捂着肚子,弯着腰将自己缩成一团,眯着眼想,很好,终于有人发现他了。 他感觉自己被扶坐到了椅子上,耳边声音咋咋呼呼的询问着他的情况。 琦瑞咽了咽喉咙,低声说,“饿。” 他都快饿死了。 发现他的人是个小护士,凑到琦瑞身边听了好几次才听懂他的意思,连忙应下,小跑去给琦瑞寻找吃的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五点多了,琦瑞心里算了算,不过是三四顿没吃饭,怎么就感觉自己要被饿死了呢。 晚饭还没有开始,小护士找来了面包和牛奶给琦瑞,手里还捏着一袋葡萄糖,想要帮他输液,看着琦瑞从紧捂着的腹部抽出爪子去撕面包,当即被吓了一跳,向后踉跄两步。 尖锐的声音炸开在琦瑞的耳旁,琦瑞顾不上藏着自己的爪子,狼吞虎咽的啃面包。 办公室中听见外面的动静,舒尉彦大步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使劲往嘴里填食物的虫子。 “抱歉,乖,慢点吃。”舒尉彦回办公室到了一杯热水,回头对跟出来的院长道,“其余的事稍后再谈。” 院长点点头,看琦瑞吃的这么猛,吩咐下去让做好了饭先送到这里来。 “让我看看吧?”院长道,琦瑞的脸色有些苍白。 舒尉彦去拿琦瑞的面包,被正努力塞的虫连踹几脚,含糊不清的嘟囔,“忙着呢,饿。” 舒尉彦心疼的在他换气的时候喂他喝下牛奶,“应该是饿着了,是我不好,乖,慢点,饭马上就好了。”他对院长道,“抱歉,等他吃饱了再说吧,您先去忙您的吧。” 一整个椰蓉手撕面包被琦瑞三五下就吃光了,吃的有些急,被噎住了,连着喝了两杯牛奶一大碗水才顺过起来。 面包在胃里遇见水膨胀起来,暂时缓解了饥饿感,琦瑞这才一抹嘴巴,不好意思道,“以前很耐饿的,最近总是很饿,想吃。” 舒尉彦揉揉他的头发,将他的外套穿在琦瑞身上,蹲在他身前抱住琦瑞的膝盖,仰头道,“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胡说什么呢,谈完了?”琦瑞大咧咧的凑过去‘叭’的一声亲在舒尉彦脑门上。 舒尉彦摇头,漆黑的眼睛暗淡的垂下,“我先送你回大使馆,我再来处理,别担心。” “不回,我陪着你。”琦瑞毫不犹豫道。 舒尉彦喉结滚动,“这个时候我照顾不好你,如果你再出了什么事,我会更加难受,乖,听话好不好,留一点时间给我,让我自己来处理。” 琦瑞噘着嘴拨弄大狗熊的头发,犹犹豫豫道,“我怕舒岳欺负你。” 他再怎么欺负大狗熊,连打带骂,上脚踹上拳头打的,那也是他的人,其他人想动一根汗毛都不行。 舒尉彦笑了笑,“不会的,我怎么会让他欺负呢,只给你一个虫欺负,将来给我们的虫崽欺负。” 琦瑞脸上红了一坨,哼哼唧唧道,“你怎么知道生出来的不是人。” 万一人类的基因更强大呢,又不是没有先例的。 琦瑞瞥了眼他,攥紧了先例的头发。 “生个虫崽子吧,我喜欢,小爪子一定和你一样可爱。” 又小又白的爪指,连在指缝之间软软的蹼,想想就觉得像极了刚出生的小鸭子,红掌拨个清波什么的…… 舒尉彦低着头紧紧握住琦瑞的爪。 “我只有爪子可爱吗?”琦瑞瞪眼,虽然可爱这个形容词他很不喜欢,但是只有爪子才可爱,他会更不喜欢。 舒尉彦笑了出来,探身将琦瑞紧紧抱住,低声喃喃,“我的宝贝儿……我只有你了……” 天色又黑了,夜空无星也无月,暗沉沉的乌云遮住了半扇天。 琦瑞站在大使馆前恋恋不舍的望着舒尉彦,“你自己……真的行吗?” “嗯,回去吧,快去睡一觉,在这里等我。” 琦瑞扣着爪子,磨磨蹭蹭,眼见舒尉彦要转身离开,连忙脱掉外套扔给他,抬起头,爪子犹豫了下,最后利落的勾住男人的脖子,将他的头带下来,迎面将吻送了上去。 他学着舒尉彦的方法,用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唇瓣,然后一点点撬开温热柔软的唇舌,将自己的舌尖送进对方的口中。 缠绵而热情的拥吻起来。 待一吻结束,琦瑞气喘吁吁的推开舒尉彦,快速道,“我给你两天的时间,等你弄完,我想和你一去送她离开。” “好。” 琦瑞眼神直飘,红着脸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大使馆中。 舒尉彦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最后化成了深沉而不可言说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天空,强压下眼中涌出来的热流,驱车离开。 琦瑞脚下如风,一路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推开屋门,跑进浴室,对着洗手台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吐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将刚才吃的东西干干净净的全都吐了出来。 他吐得眼泪直流,捂着胸口心里道了一句坏了。 怎么回事,他竟然这么嫌弃大狗熊吗,接个吻都能吐成这个样子。 琦瑞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干净,喉咙疼的厉害,虚弱的撑在洗手台子边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去给自己到了水润喉,喝掉了水,然后朝床上一翻,大字载在被子里闭上眼。 吐完了,又饿了,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还困的睁不开眼。 琦瑞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实在撑不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爬起来用内线联系餐厅送些东西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又或者再短一些时间,琦瑞迷糊着没有时间概念,撑着身体去开了屋门。 “少将,您怎么了?”奈维尔端着餐盘,一只爪连忙扶住琦瑞。 琦瑞摇头,喝了些盘中的蔬菜汤,温热清淡的菜汤缓解了胃袋的不适,要死不活的靠在椅子上,虚软道,“没什么大事,怎么是你来送饭?” 奈维尔道,“卡骆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去餐厅给他取了些食物,刚好见到少将点的饭菜,就一起送来了。” 琦瑞笑下,“你对他挺好。” 奈维尔嘴唇动了动,抬眼看着琦瑞,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神情有几分失魂落魄,“少将如果不舒服,明天让军医来给你看看比较好。”他眉头轻轻一皱,觉得琦瑞的样子有些异常。 “尉彦的母亲今天早上过世了。” 起身走到门边的奈维尔脚步顿住。 “他很伤心,很难过,我能感受出来,那种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琦瑞说了几句话,喉咙又开始疼起来,“你看他多惨,从小母亲就一直生病在医院,他爸又是个渣,听说经常不回来见他们母子。” 琦瑞想到小时候曾住在他家那段时间的大狗熊,那么的瘦小病弱,却那么的开心,她说他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非常的喜欢。 现在想来,大狗熊喜欢的是那种家的感觉吧。 “他小时候,十二岁的时候还没我高,又矮又瘦,他过的一点都不好,在那个世界里,非常的不好。”琦瑞低头看奈维尔,“我很心疼他,你呢?” 奈维尔身体一僵,别过头,身体微颤,须臾,他猛地站了起来,带动椅子磕绊两下,不敢回头去看琦瑞,只能颤抖着声调,说,“抱歉,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琦瑞久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最后一声叹气从唇瓣间倾泻。 第36节 第40章 稀里哗啦 城市的季节变换的不太明显, 能量罩外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碧蓝。 琦瑞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上午, 直到中午被饿醒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光着脚去浴室洗了澡。 热水淋在身上,舒缓了前两日的困倦。 琦瑞泡在浴缸中拿着两面镜子一前一后放着, 举着前镜朝自己后背照去。 浴室中暖气氤氲, 镜面很快就被雾气遮盖, 他伸爪抹掉上面的露水, 看见水波潋滟之下一副黑色燕尾蝶似的奇异花纹自肩胛骨蔓延到挺翘的小屁股上。 琦瑞低头拍了拍肚皮, 说好的能生呢, 他怎么就看不出来。他默默盯着镜子, 发现他这花纹到还真挺好看。 琦瑞小腹微微发紧,想到那一日舒尉彦将他按在墙上,低沉而性感的笑着说,“想知道你背后的花纹长什么样吗?”他用温热的舌尖从清瘦的肩胛骨处慢慢舔吻而下, 舌头扫过每一支花纹的末尾, 蹲下来亲吻他的腰眼, 然后是屁股…… “你干嘛呢?”声音突然从安静的浴室中冒了出来。 琦瑞被吓了一跳,噗通一声滑进了浴缸中, 挣扎着爬出来, 被狠狠呛了一大口水。 兰东雌父抱爪靠在浴室的门边, 斜眼朝里头瞧。 “咳咳咳,进门不敲门咳咳咳咳!” 琦瑞湿漉漉的趴在浴缸边上晾晒自己,无语道,“你为什么进来不敲门!” 兰东耸耸肩膀,“我进自己小崽的屋为什么要敲门。”他暧昧一笑, “你刚刚到底再做什么?” 琦瑞气鼓鼓的朝兰东拍水,脸上粉嫩一片,“没什么啊!雌父,你到底来做什么啊!” “奈维尔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我来看看你。”他停一下,挑着眉头笑道,“我刚刚看见了一池春水荡漾。” 琦瑞,“……” 他哇哇乱叫,脸上越来越红,直往自己雌父的方向泼水。 春什么水!荡什么漾啊! 为什么要学人类这么文艺。 兰东笑弯了腰,第一次发现他家这个虫崽还会脸红。想起当年扣扣猛涨个子的那段时间,他在身后追着他抢他的饭盆,他家扣扣边跑边吃,吃的无比豪迈粗鲁,呼噜呼噜没几下一饭盆的面条就没有了,将饭盆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下来看着他,毫无愧色的说,“雌父累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休息。” 他那时是又喜又忧,喜的是他向来手艺不好,只会做些面条吃,扣扣长这么大没嫌弃过他做的饭,顿顿吃的连锅都想舔干净,十分给他的面子。而忧,则忧的是他生怕自家虫崽将来长成个彪形大汉的雄虫模样,那真是嫁都嫁不出去了,怕自己害了扣扣。 现在他的小虫崽长大了,都要结婚了,他盼了一辈子扣扣嫁个好虫,没想到现在却要嫁人了。 兰东想,不管是嫁人也好,嫁虫也罢,对扣扣好就够了,就像他的雄虫,从没嫌弃过他笨手笨脚。 想到琦瑞的雄父,兰东笑容淡了些,拿起浴室里的抹布擦着水台上被琦瑞泼上的水珠,“你小的时候我就宠着你,现在大了,不会做饭就算了,连家务都不会收拾,你说说,以后你要怎么过?” 琦瑞趴在浴缸边上,撑着脑袋瞅着他的雌父,“我会打架。” “打架能当饭吃?” “能啊。”琦瑞湖绿色的眼睛染了水色,在雾气氤氲的浴室中像极了被露水打湿的祖母绿的玛瑙石,清透漂亮。他握紧爪子说,“我要是饿了,就让舒尉彦给我做饭,他要是不做饭,我就打到他做。” 兰东,“……” 兰东扔掉抹布,没好气的摸了摸浴缸里的水,又帮他调整了水龙头,将热水加热,说,“你倒是真好意思。” 琦瑞大爷似的眯眼感受着温热的水,一副非常好意思的模样。 兰东笑着收拾浴室,说,“当初我嫁给你雄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琦瑞竖起耳朵。 兰东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会儿,我也不会做饭,就对他说,你给我做,你要是不做,我就哭到你做。”说起往事,兰东脸上有些发红,眼中满是笑意。 琦瑞转了转眼珠,嗯,他们都非常的好意思。 兰东笑着笑着,眼中盈满了水雾。 琦瑞抬起赤果果的上身,握住兰东的手臂,担忧的望着他,“雌父。” 兰东摇头抹掉眼角的泪痕,“没事,只是突然很想他。我那时候知道你被人类俘虏,以为你出事之后,我就想,如果你也不在了,我就也不活了,没了雄虫和虫崽,我自己还活着做什么。”他摸摸琦瑞的脸,“幸好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琦瑞心口发疼,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兰东的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他捂住脸,声音沙哑三分,“我就想,你别像他一样,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眼都没让我见到。” 看见雌父直流眼泪,琦瑞也跟着哭的稀里哗啦的,边哭边咧嘴。 雌虫的泪点真是太低了,一哭就很容易收不住。 两只雌虫在浴室里抱头痛哭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琦瑞的肚子大声抗议起来,两只虫才收拾了收拾,各自忙活完爪牵着爪出去吃饭去了。 用过午饭,琦瑞坐在大使馆的小花园里晒太阳,吃撑起来的肚皮圆滚滚的,让他显得更加慵懒。 琦瑞眯着眼想着舒尉彦那头的事,旁光一瞥,看到了他正想见的虫。 “奈维尔雌父。” 奈维尔端着两杯柠檬苏打水走过来,一杯递给琦瑞,看到他圆溜溜的肚皮,微讶,“少将,您的肚子……” 琦瑞打个隔,不在意的摆摆手,“吃饱了。”他上下左右看了看,此时小花园中树影婆娑,阳光阑珊,四下无虫,正是密谈的好时机。 “奈维尔雌父泡的水很好喝。”琦瑞道,“雌父也去餐厅了。” 奈维尔嗯声,“不打扰少将了,我先离开,还有——” 琦瑞打断他的话,说,“尉彦也会泡茶,而且也很好喝。” 奈维尔起身的动作一顿,深深的低着头,径自盯着手中的柠檬苏打水,看着里面的气泡沉沉浮浮,苦笑一下,“少将,别再逼我了。” “我没有逼你。”琦瑞摇头,“我只是……心疼尉彦。” 奈维尔勾起唇角,“有你关心他已经够了。”他起身端着杯子离开,被琦瑞拦住了,“您真的不想告诉他吗?” 奈维尔抬头,琦瑞看到他眼中深藏的茫然,“我——” “琦瑞!” 不远处,卡骆大步走了过来,神情紧张,一把将奈维尔拉入自己身后,微愠道,“少将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别再纠缠我的雌虫了。”他拉着奈维尔就走。 琦瑞冷声道,“卡骆,是谁在纠缠奈维尔雌父我想你很清楚,是你在为难他。” 卡骆脚步停住,眼中有几分阴郁。 “我们走吧,好不好?”奈维尔低声哀求道。 卡骆轻抚他的肩膀,“你先回屋休息,这几天不是一直都没睡好吗,我和琦瑞少将谈谈。” 奈维尔犹豫的攥着卡骆的袖口,却仍旧没说服他,被卡骆唤来士兵将他带走了。 看着奈维尔不得不被带走,琦瑞冷笑道,“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雌虫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是我的雌虫,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少将这么闲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而不是打扰其他虫族。” 卡骆转身欲走。 琦瑞在他身后淡淡道,“卡骆,你不觉得自己对奈维尔雌父很残忍吗?” 雄虫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的爪子突然握紧,用力之大,指节泛着青白,他的肩膀不可见的微颤,就在琦瑞想说什么时,卡骆转过身来,双眼赤红。 “我对他残忍?我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他,照顾他,这二十四年来,我拼命想让他忘了过去的那些事,想让他不再难过不再痛苦,他过的一直很好,几乎就快忘了那个孩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他相认?”卡骆低吼道。 琦瑞沉默的看着他,不是他逼他相认,而是冥冥之中让他们又相见了,而且,离得就这么近。 其实也可以不相认的,可以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子,可是他看见奈维尔雌父看舒尉彦的目光,那是雌虫对虫崽强烈的疼爱。 他看见舒尉彦对母亲的愧疚与期待,对家的无法言说的渴望。 琦瑞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鞭笞着,随着每一次跳动都深深疼着,他努力维持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说,“有些事,总要说出来的。” 他说罢听见卡骆笑了一声。 卡骆恶狠狠的看着他,说,“少将,有些事总要说出来的……呵……没错。那舒尉彦可有告诉你,四年前的海格纳战争,就是让你的雄父尸骨无存的那场战役,舒尉彦舒局长作为战争总指挥的一员,亲自参与了这场战役!” 琦瑞一怔,嘶声问,“你说什么?” “看起来他没有说。”卡骆冷笑着,“舒局长年少有为,身居高位,四年前的海格纳战争,正好就是他亲自领导指挥的。那场害死你雄父的战争,你可还记得!” 第41章 发芽了吗 四年前的海格纳战役是绮瑞不能说的痛, 每提起一次就像将心里的伤疤剜开一次, 疼的无法忍受。 他冷冷的看着卡骆,像一只随时随地亮出爪子发动攻击的豹子, “你怎么知道?” 卡骆嘲讽的勾起唇角, “少将, 你太天真了。” 绮瑞道, “这和天真没有关系。卡骆, 你是如何知道的?据我所知你从未上过战场。”他面无表情道, “你是如何得知人类军队的部署?是四年前就知道, 还是现在从何人口中得知?” “你宁愿怀疑你的族群,也要相信一个亲手让你的雄父尸骨无存的人类?!”卡骆厉声道。 绮瑞眼中一凌,“卡骆!你最好不要乱说!我——” 咣—— 杯子破碎的声音在小花园的转角后响起。 绮瑞飞快的跃过桌子冲了过去。 花园入口的走廊里,一道水流慢慢爬下楼梯, 沿着水流蜿蜒往上, 兰东正茫然的低头看着脚边的玻璃碎渣。 “雌父, 你听我说,尉彦不可能是……”绮瑞的声音消失, 震惊的看着兰东大步走到卡骆面前, 尖声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卡骆看了眼绮瑞,点了点头。 兰东眼眶一红,在绮瑞试图抓住他时一把推开他,消失在了小花园中。 绮瑞怔怔的站在原地,胸口几次起伏, 艰涩道,“你满意了?” 卡骆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沉默的看着面前瘦小的雌虫,须臾,转身离开。 绮瑞慢慢蹲在地上捂住隐隐做痛的肚子,握紧爪子,最后,愤怒的狠狠捶向地面。 城市的秋天来的猝不及防,树叶纷纷凋零,一场人工降雨落后,凉风一吹,竟能感觉到了寒意直钻身体。 城市中心的反对与虫族联姻的游行日复一日的在商业街大肆喧闹。 舒尉彦开车回来时在路上被堵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赶到了大使馆中。 大使馆外的数里地外,游行的人群拉着横幅,试图围堵每一个进入大使馆领域的车辆。 第37节 他终于进入大使馆居住区时,离的老远就看见坐在长长台阶上的雌虫。 夕阳在天边光芒万丈,雌虫背着光,鎏光洒在他的肩膀上。 舒尉彦看着绮瑞托着的脸蛋上被夕阳染的透红,他走上前蹲在下一阶的台阶上,伸手揉了揉绮瑞的脑袋。 “想我了吗?” 绮瑞将眼睛转在人类的脸上,点头,“想。”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舒尉彦与他并肩坐下,将脑袋靠在那宽厚温暖的肩膀上。 “怎么了?” 绮瑞摇头,“有点累。” “在这里等了很久?抱歉,路上有些堵,吃饭了吗?小爪子这么凉,我抱你回去睡觉?”舒尉彦把绮瑞的爪子塞进自己怀里暖着。 绮瑞垂着眼,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何问起。 如果他真的参与了那场害死他雄父的战争的话,即便不是舒尉彦亲手所为,可他终于是害死他雄父的一方敌人,他该如何和他相处,该如何面对舒尉彦,将来的路要怎么走,绮瑞迷茫了。 他紧闭着眼,委屈的抿着唇瓣。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绮瑞想,他多爱自己的雄父,也多爱这个人类啊。 “舒尉彦……”,绮瑞唤道,抬起眼睑。 “嗯?”舒尉彦将他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 绮瑞看见舒尉彦眼下淡淡的青黑,看见他漆黑的眼眸中布着的红血丝,看见他眼角的倦意,想要说的话如同千斤之重,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绮瑞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卷起唇角,道,“我爱你,舒尉彦。” …… 被舒尉彦一路抱回房间放在床上时,绮瑞都乖的不可思议,蜷在他宽阔的怀里,小爪子勾住男人的肩膀,笨爪笨脚的剥下西装,解开衬衣,抽掉皮带。 舒尉彦虚压在他身上,手指向下探去。 绮瑞凝眉,“嘶……轻点,这几天不太舒服。” 舒尉彦担忧道,“抱歉,不做了,我陪你睡会。” “你还要走?” 舒尉彦点头,面露暗色,“还没处理完,辛苦你等我几日。” 绮瑞道,“好。”他两爪并用勾住舒尉彦的肩膀,“做吧,我想你了。” 舒尉彦倾身吻他,在他唇边道了声好,然后腰下一沉。 绮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几只鸟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感觉到肚皮上毛茸茸的,低头一看,一个大脑袋正如痴如醉的贴着他的肚皮,“变态啊!” 舒尉彦撑着手肘凑过来,说,“你说我已经播种这么多次了,你的肚子里会不会已经开始发芽了?” 绮瑞咬牙朝身下一摸,湿乎乎的,像是他尿了床一样。 “你个混蛋,为什么不给我洗澡?说过多少次了,就知道射射射!”绮瑞拿着枕头朝舒尉彦砸去,“本虫子有起床气,你记不住是不是!欠揍是不是!” 舒尉彦笑着将绮瑞压在身下,绮瑞不死心的用枕头丢他的脑袋。 舒尉彦抬起他的一条腿,轻松的将自己推进他身体里。 绮瑞粘腻的轻喘一声,腰上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只能任由男人不急不慢的驰聘。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午后。 舒尉彦满含歉意的抱着睡的迷迷糊糊的绮瑞洗漱,然后端着米粥喂饭吃。 绮瑞半睡不醒的喝光了一大碗粥,眼都不睁的哼哼,“再一碗……再来一碗……” 舒尉彦发现自己把虫子折腾狠了,屁颠屁颠的赶紧给扣扣喂饭。 一人一虫在床上缠绵了一白天,夜里,舒尉彦趁游行队伍散去后,驱车离开了大使馆。 绮瑞现在台阶上望着车灯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在黑夜里后,他才转身回了房间。 刚走到门口,便见奈维尔焦急的迎了上来。 “少将,兰东先生在屋内吗?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出来过,送到的士兵说,敲门了好几次,都无应答。” 绮瑞皱眉,走过去,“雌父,你在吗?让我进去好不好?雌父。” 屋门被拍的砰砰直响,但房间里却听不见一点动静。 绮瑞心口猛的跳了起来,急忙唤来雷契强行将门撬开。 屋门刚被来了条缝,绮瑞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绮瑞胸口剧烈起伏,扭头道,“上将,拜托帮我调取录像,查找雌父的下落,给士兵下令在大使馆中寻找雌父!” 雷契点头,即刻去下达命令。 绮瑞脸色惨白,茫然的看着空荡的房间。 是他不好,是他有意想要躲开雌父,是他怕雌父会逼迫自己离开舒尉彦,所以不敢去见雌父,都是他的错! 奈维尔劝慰道,“少将别担心,也许,也许兰东先生只是出去走走,我一时没见到而已。” 绮瑞闭着眼睛,喃喃,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雷契很快便回到了房间中,脸色不善道,“兰东先生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回到房间。出现在录像的最后一段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钟,兰东先生从花园走到了大使馆的前厅会客室附近。” 昨天下午…… 绮瑞浑身一凉,大声叫道,“卡骆呢?卡骆在哪里?!” 第42章 再见 大使馆中气氛凝固, 卡骆嘲讽的朝众虫身上扫过, 冷淡道,“我不知道。” 琦瑞冲到他跟前攥住卡骆的衣领, “到底是谁告诉你舒尉彦与曾参加过海格纳战争?” 提起舒尉彦, 卡骆身旁的奈维尔惊讶的抬头, 视线在琦瑞与自己的雄虫之间转了转, 犹豫道, “琦瑞,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所以我要你给我讲清楚, 到底这里面有没有误会,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我雌父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琦瑞道。 “卡骆……”奈维尔紧张的抿了唇,“我答应你和他们不会再有关系的, 你回答少将的问题好不好?” 卡骆握紧他的爪子, 冷冷的盯着琦瑞, 深色的瞳仁中泛过一丝暗光,幽暗的光芒稍纵即逝, 回头深深看了眼奈维尔, 平静道, “我不知道。” 绮瑞猛的捏紧爪子,眼里蹿动火光,“雷契上将,大使馆内外可有全部都找过?” 雷契,“找过了, 没有士兵发现。” “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了吗?” 雷契道,“视频量太大,目前正在逐一排查。” 绮瑞抬头,强忍怒气,“我与你同去。”说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绮瑞与雷契离开之后,房间中便只剩下卡骆二虫,他握住奈维尔的肩膀,低头亲吻在他额头上,将他带进自己怀里。 奈维尔忧心忡忡道,“你真的不知道兰东先生的去处吗?他会去哪里呢?你和少将怎么了?” 卡骆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和你无关的,没事。” 他转头望着窗外,夕阳落山了,黑夜渐渐到来。 绮瑞在监控室中不停的查看翻找记录,直到晚上八九点一口水都没喝。 “你脸色不太好,去休息。”雷契说。 绮瑞摇头,紧紧盯着监控回放屏幕,一帧一帧的定格查找,直到眼睛发酸时,他突然叫道,“停下,回放过去,这是哪里?” 监控员仔细看了看监控,“是大使馆的后门,一般是工作人员通行的地方。” “这辆车是谁的?”绮瑞指着屏幕上只露出了个车屁股,在大使馆后门中一闪而过的黑色轿车。 车子的玻璃窗贴了深色的防晒膜,他们回放过好几次都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 监控员道,“我问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说罢立刻去拨打内部通讯电话。 绮瑞像一根紧绷的绳索,一言不发的盯着监控员,期待着能发现什么结果。 他的脸色不好,眉头紧紧皱着。 雷契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在轻轻颤抖。 “我对不起雌父。”绮瑞说。 雷契没说话。 绮瑞伸爪捂住自己的脸,带着哭声道,“如果他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告诉舒局长吧,他是人类,比我们行动起来更方便。”雷契道。 绮瑞身体微僵,湖绿色的眼眸中藏着茫然。 “有了!”监控员挂断电话,立刻转头道,“那辆车不是大使馆中工作人员的,有人前两天曾对那辆车有些印象,曾停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那里是监控的死角,根据他所说,那辆车每天都会在下午五点左右停一阵时间,不见有人下来,然后天一黑就离开了。” 绮瑞眼中一喜,让监控员将那辆车出现在监控中的画面截下,把隐约能看清车屁股后面的车牌号交给了雷契,“拜托了。” 雷契目前是驻扎在人类城市的虫族最高统帅,由他出面和人类谈判威慑力更好。 雷契应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道,“我觉得你最好将这件事告诉舒局长,目前他的离职书还没下达,手中还有几分权利。” 绮瑞颓然的点了点头。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漆黑一片,乌云掩来遮住星月。 绮瑞捏着通讯器坐在床边良久,半晌后吐出一口气,爪子颤了颤,按下按键。 正当他打算拨号出去时,那个号码突然亮了起来,绮瑞爪忙脚乱的接通电话。 舒尉彦的声音急匆匆钻了出来,“扣扣在大使馆等我!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等我,我马上就到!” 第38节 绮瑞一愣,“怎么了?” 电话那头舒尉彦呼吸沉重。 “绮瑞……俘虏集中营暴动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会发生暴动?”琦瑞提高声音,眼底慌乱,“人类在镇压?负责人是谁,让我去!” “你别慌,我来处理好不好,扣扣冷静!等我,我已经在车里了,很快就会到!”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琦瑞心里一紧,眼中闪过疼意,他低声道,“舒尉彦,你、你开车慢点。我等你。” 说罢,切断了电话,琦瑞打开衣柜套上许久没穿过的军装朝屋外跑去。 大使馆外漆黑的夜空被灯光照亮,如白昼。 琦瑞赶到的时候,雷契正与人类高层代表剑拨弩张的对峙着。 他定睛看去,发现在硕大明亮的光线外隐藏在漆黑的昏暗之中的是赤条条的枪口,枪口之后站着神情猖狂桀骜的舒岳。 舒岳接过士兵送来的喇叭,朝大使馆喊道,“投降吧,你们没有退路了。” 琦瑞抢先雷契之前开口,“我们不需要退路,舒岳,你别忘了我们在这里的目的!让你们领导者来,我要和他谈判!” 舒岳笑了起来,“不用了,这就是高层的意思。你以为人类真的会和尔等跳梁小丑联姻吗。让你们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混杂我们的血缘,这是对高等生物的侮辱。” 站在虫族士兵之外的奈维尔难以置信的望着不远处的男人,他身后浓重的黑暗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将他们付之一炬。 二十多年之后再遇见,奈维尔这才明白这个人类,他真的看错了,从舒岳背着怀了小崽的他逃进人类的军队时,他就应该知道他对他的感情不过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 卡骆拥紧奈维尔,注视着人类军队,眼中闪着幽暗的光芒。 他低头吻了吻奈维尔的脖子,心里道,我会替你报仇的,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侮辱’这二字在虫族中炸开。 试图谈判破裂。 舒岳看着面前一张张愤怒的脸,望着他们尖长怪异的爪子,冷笑着下达命令——开枪。 枪声瞬间从四面八方响起,大使馆的玻璃齐声破裂,渣滓飞溅。 战争在能量罩下的城市火速爆发。 “接着!”雷契扔给琦瑞一把机关枪,然后矮身退回大使馆中,“保护好自己,跟着卡骆撤离这里!” 琦瑞蹲在窗户下,耳边的子弹贴着他的头顶飞过,灼热的气流将他的脑袋烧掉了一层皮。 “保护奈维尔撤离!我不走!”琦瑞大吼着,将细小的枪口抵在窗户棱上,迅速精准的狙掉人类士兵的手腕,那个人倒下,在舒岳的脚边鲜血直流。 下一枪,琦瑞将枪口对准了舒岳。 舒岳冷笑,抢过一人的火箭筒朝琦瑞藏身的地方轰去。 “快走!!”有谁扑向了他,琦瑞被拽离好远,他刚反应过来,刚刚藏身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火海。 琦瑞回头,卫兵正从撕裂的口袋里往外面抖瓜子皮,手里扛着一把更大的机关枪,说,“首长让我来保护你!” 琦瑞眼睛发热。 “舒尉彦……” 雷契滚到卫兵身边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兵被他吼得有点委屈,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事情发生的太快,不知为什么俘虏集中营里你们的士兵昨天傍晚突然攻击守卫,据首长得到的消息,虫族手中有数十把机枪,高层现在怀疑,你们的联姻是假,和俘虏里外应和伏击人类是真!” “笑话,他麻痹的想象力真丰富!”琦瑞怒骂。 卫兵点头,想说什么,炮火更加凶猛起来。 “草你麻痹!!!老子要干掉舒岳!”琦瑞朝外面冲去,刚跑两步就被按倒,雷契和卫兵一人一虫拖住他的脚朝隐蔽的地方拽去。 “现在逃命要紧!” 琦瑞挣扎的看着火光中闪过一抹银光,接着,身后传来了螺旋桨搅弄气流的声音。 他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 “别胡闹了,能量罩打开了,我们快离开城市!”雷契说。 琦瑞二话不说就踹他。 雷契被踹的恼了,冷声道,“我不是你的雄虫,你以为我真不敢打你是不是!” 琦瑞说,“我也不是你的雌虫,你敢打我你试试!” 卫兵觉得琦瑞闹的太厉害,看着雷契脸上的脚印子莫名就觉得心疼,想劝琦瑞,就见他一把搂住自己的脑袋指着前面的火光说,“快看,有些不对劲!” 火光中,舒岳挥手让士兵攻进大使馆中,他正森然的看着他们,说着什么,身后漆黑的昏暗中银光闪烁,舒岳身体猛地一僵,骇然朝身后望去,手臂挥舞。 “有人攻击了舒岳!”琦瑞嘶声道,转头,战机接二连三的从天降落。 巨大的风声中,琦瑞突然看见战机之后静静站着的虫族——火光的照映下,卡骆的脸上忽明忽暗,瘦削的脸上正挂着淡淡的微笑,诡异狰狞。 这一刻,琦瑞觉得舒岳从来都不可怕,他不过是个莽夫,听令于谋者之下,琦瑞想起卡骆在虫族中的身份,虫王的内臣、谋士。 他虽未杀戮过,但更多的杀戮因他而起。 风中有很多的声音,火焰滋滋燃烧,急促的子弹破风声,螺旋桨搅弄的狂风,以及呼喊的声音。 琦瑞爬上战机透过窗户往下看,看见舒尉彦终于到来,正暴吼着叫着他的名字,他闭着眼,将额头贴在机窗上。 雷契一手握着绳索挂在半空中,一手拦住卫兵,低头吻了过去,在他的唇上狠狠烙上一吻,“走吧。”说着跳上战机中,在风火声中飞向城市上空的能量罩。 卫兵呆呆的摸着嘴唇,仰头喊,“你什么意思啊!” 雷契笑着用唇语问他。 说的是,你能吃几碗饭啊? 第43章 你怀了 战机划过夜空, 离开了城市, 飞向寂静广袤的大地。 绮瑞看着近在眼前星辰浮动的寒夜,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大使馆的枪林弹火还在耳旁接二连三的炸开, 撵在屁股后面的人类就在不远处的漆黑中朝他们攻击。 前一刻还被困在能量罩下, 这一刻琦瑞便突然得到了自由。 他百感交集的闭上眼, 没有了舒尉彦, 没有了雌父, 这样的自由他要之有何用。 琦瑞正在悲叹万千, 一声强忍着却还是没憋住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 他侧过头, 看见虫族的战斗英雄雷契上将正一爪托腮,凝望着机窗外漆黑的夜空,脸上挂着少女怀春般的两坨红晕。 琦瑞,“……” 琦瑞忍住心底涌上来的呕吐之感, 无语的想, 这种画面, 简直没眼看,他都要吐了。 心想着要吐, 琦瑞便真的吐了出来, 胃里一阵火辣辣的灼烧, 捂都没捂住。雷契迅速回神随爪抓过一只袋子递了个过去。 琦瑞对着袋子呕的眼泪直流,喉咙烧疼,他没吐出来什么东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难受极了。 战机不比民用飞机, 里面空间狭小,携带物资有限,即便雷契想不计前嫌为琦瑞找些药来都很困难。 好不容易从驾驶舱中寻来了一袋清水给琦瑞饮用,琦瑞脸色苍白的靠在座椅上,小口啜了些清水,感受着水流通过食道流进胃袋中,他才觉得舒服了些,要死不活的躺在椅子上,指着雷契幽怨说,“你都把我恶心吐了。” 雷契,“……” 雷契强忍着踹上去的冲动,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这玩意是个雌虫,是那种柔柔软软善良温柔的雌虫,这才才压下了暴躁的脚,没好气道,“你吐不吐跟我没关系,你要怪就怪舒局长去。” 琦瑞皱眉,虚弱的问,“和他有什么关系?” 雷契没好气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你应该是怀了。”琦瑞少将不是号称最能生的雌虫吗,怀孕和晕机来选的话,前者应该更大些,如果不是前者……雷契心想,那就是舒局长不行,连最能生的雌虫都搞不怀孕。 怀了? 坏了! 琦瑞捂着肚子默默地想,雌父下落不明,伴侣战地相隔还有可能有杀父之仇,而他竟然未婚先孕,带着小崽狼狈回乡,即便是小时候听的《睡美虫》的童话故事怕是都没他这么不思量,自难忘,无语话凄凉。 琦瑞垂着眼睛,拽着肚腹上的衣服,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悲凉之中。 雷契见他这副小可怜虫的模样,才感觉琦瑞少将像了点雌虫,说,“兰东先生如果是落入了舒岳手中,他们定然是想要威胁我们,既然想要威胁,那兰东先生应该暂时安全。” 琦瑞点头,他心里总有种雌父不会出事的感觉,不过感觉总归是感觉,他一定要亲自向虫王要兵,杀回人类的城市,必定要亲眼见到雌父才能放得下心。 螺旋桨带动风声呼呼作响,战机穿过云层抵达了虫族的根据地。 直升机刚一落地,虫王带着身后的数百虫族士兵正站在空地上迎接他们。 “舅舅!”琦瑞大步跑过去,行礼之后急忙想说什么,目光一瞥,看到军医朝这边走来,转身朝军医招手,“过来,帮我看一下。” 虫王耐心的同琦瑞等候军医的诊断,看见卡骆朝这边走来,不经意的朝他微微点头,卡骆回以恭敬的问候。 琦瑞描述了一遍自己的症状,期待的问,“我吐了一路,是怀小崽了吗?” 军医摸着下巴道,“不是,你这是晕机了。” 琦瑞,“……” 呆住,仿佛被万千钢钉钉在了地上,血液瞬间凝固。 雷契在心里大笑一声,舒局长啊舒局长。 他还没感慨完,听军医接着道,“你的这种症状要两个月之后才会出现,现在孩子还太小。” 凝固的血液立刻奔腾起来,如千军万马呼啸过草原。 琦瑞被军医这一惊一乍吓得脚下都发了软,问道,“我真的怀了小崽了?” 军医眨眼,“少将怎么会怀疑自己?您可是目前为止最能生的雌虫。” 琦瑞几乎要喜极而泣,湖绿色的眸子染上雾色。 虫王扶着他的肩膀,“孩子……” 琦瑞猛地转头,冷声道,“给我三千兵甲,我要将人类杀个片甲不留!” 救出我雌父,抢回我男人。 虫王道,“稍安勿躁,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第39节 城市里,能量罩被强行打开,辐射争先恐后的漫射进来。 舒尉彦面无表情的看着士兵正慌忙修复能量罩。 大使馆外玻璃碎渣铺了一地,墙壁上满是弹孔的痕迹,里面乱成一片在风中熊熊燃烧,四处可见血迹斑斑。 通讯器响了,一条无名的信息发送进舒尉彦的手中。 他低头查看,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像墨一样漆黑,他朝那边望去,坚硬冷绝的面孔上带着冰凉的漠然。 他一步一步走到被士兵围成团的人身边,士兵错开,露出满身是血正在被抢救的舒岳。 “首长,舒将军被攻击了!” “是内部的人员,带着手套,无法辨认是否是虫族!” 一把匕首从舒岳的身后左肩膀的位置横叉进他的肩胛骨靠近脖颈的地方,血水溅满他的脖间。 舒岳惊恐的朝舒尉彦伸出手,张开嘴,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匕首精准的插进他的神经之中,让他悄然失声无法思考。 “啊…啊…”舒岳神经质般的颤抖起来。 舒尉彦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父亲,这个想要杀掉他妻儿,丢弃他与母亲的父亲,漠然道,“舒将军,虫族在哪里?为什么能量罩会突然被打开,是谁放走的虫族?”他蹲下身子,说,“舒将军带了这么多的枪火装备攻打被犹如困兽的虫族,竟然还让他们逃了,这真的是……不太像舒将军的风格啊。” 舒尉彦看着舒岳露出无法相信的震惊表情,拼命的挣扎着,脖颈间的血水汩汩流出,目呲俱裂,双眼猩红。 “舒将军是不是来围剿虫族的这件事,您放心,我会调查清楚的。”舒尉彦冷笑着,想起通讯器上收到的消息,眼底的留恋被毁之一炬,只剩下漠然的质问。 “啊…啊…”舒岳长大嘴,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是嘶哑难听的怒吼,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嘲讽的笑意,舒岳猛地推开身前的医生,粗嘎着大吼道,“舒…尉…彦…!!!” 血水刹那间喷出,落在舒尉彦的脚前。 舒岳瞪圆了眼睛,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舒尉彦转过身,命令士兵收拾战场,抬头望见深沉的夜幕已经缓缓露出了朦胧的曦光,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道由墨色到深蓝的渐变,正吞没黑暗,带来黎明。 他微微仰起头,五官分明的面孔上浮出疲倦,闭上眼,泪水悄然而下。 母亲父亲……他的家从来都没存在过。 虫族军营。 琦瑞抱着海口大的碗蹲在营帐前正在吃饭,直勾勾的盯着主营帐的方向,直到看见雷契从主营中走了过来,他一抹嘴巴,朝一边挪了挪,让出来个空地。 雷契同他一起蹲着,仰头看虫族士兵走来走去。 “胃口很好?”雷契问。 琦瑞点头,“趁着胃口好要多吃点。” 军医告诉他了,等孩子大一些,他会出现妊娠反应,就是吐。吃了吐,或者是吃不下去,所以现在他要赶紧多吃点。 雷契挑眉,见他粗鲁的吃饭样子,想起在大使馆中那个呆呆的小孩乖巧的抱着碗吃饭的画面,回过神来于是就更加嫌弃琦瑞粗鄙。 琦瑞直白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晕机也有你的责任,被你恶心的了。” 雷契,“……” 还能不能聊天了,有些话心里想想不就行,比如说他。 琦瑞叫住欲走的雷契,“王是什么意思,打不打?什么时候打?” 雷契扭头,“这和琦瑞少将已经没有关系了,少将安心安胎。” 琦瑞看他丝毫没有想要告诉自己的意思,低头搅着面条,想了想,说,“有关系,我要见到我男人。”他说,“你不知道,我要一直待在舒尉彦身边才能监督他,还记得那个小卫兵吗,是不是很可爱?” 雷契没说话,但冷硬的唇角荡开一丝笑容。 琦瑞说,“是很可爱吧,他喜欢舒尉彦很久了,我要看着他们才行,不然勾走了我男人,我肚子里的小崽就没爹了。” 雷契,“……” 雷契一僵,粗声问,“卫兵喜欢舒局长?” 琦瑞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有些忧郁的感慨道,“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横叉一脚在他们中间,现在恐怕他俩……” 雷契握紧爪子,用力之大指腕都泛着清白。 “目前的军事提议是将战事暂时延迟。”雷契道。 “延迟到什么时候?” 雷契咬牙道,“我会建议越快越好!” 琦瑞点点头,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捧着自己的大碗回去舀饭去了,留下雷契上将站在原地,想起离别时和卫兵的吻,心中又急又燥。 他的小可爱竟然心有所属? 雷契上将几乎要捏断了爪里的枪。 第44章 都看见了 能量罩外的空气有股刻骨铭心的清新, 即便四周延着看不见的辐射, 对于琦瑞和虫族而言,就像自然而然存在的空气对他们根本无法产生任何威胁。 知晓他有孕在身后, 虫王便剥夺了他少将的权利, 只挂了个名头在外耀武扬威。 爪底下一个兵卒都没有, 琦瑞愤愤的想, 就好像你以前给过我一样,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个走后门的少将。 走后门的少将为战事操碎了一颗虫子心, 却换不来半点关注, 琦瑞被第七次请出主营帐后,蹲在离主营帐不远的地方无所事事的抠着地上的泥土,就近观察,想从紧闭的帐帘上看出什么跟战事有关的端倪。 他守了一个上午,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 将帅接二连三离开帐篷, 琦瑞朝雷契招手, “上将,这里!” 雷契低头看着琦瑞刨出来的坑, 满虫爪的泥土, 尖尖的指缝里藏着泥土, “少将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幼稚了吗?” 琦瑞头也不抬,似有感怀道,“那会儿在舒尉彦的院子里我和卫兵还比赛看谁挖坑挖的快来着。”他好像没听见雷契的话,眨眨眼道,“上将刚刚说什么来着?” 雷契, “……” 雷契想着他的小可爱在地上挖坑,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蛮干的模样,道,“真可爱。” 琦瑞拍掉爪子,“我觉得也是。”他走上前想勾住雷契的脖子,发现高度不够,伸手朝他招了招,“低下点。” 勾肩搭背才能体现出来他们感情甚好。 雷契僵硬的梗着脖子,威严的望着琦瑞,“少将如果不知道怎么回营帐的路,我可以派士兵给您送到帐门口,甚至是床上,看着您躺下休息。” 琦瑞苛责的看他一眼,“雷契,好歹我也是个雌虫,并且已经怀孕了,上将让雄虫进到我的帐中,还要看着我睡觉,这样不太好吧,舅舅应该也不会同意雷契上将的做法。” 威胁,很赤果果的威胁。 雷契心里跳脚,吼,现在知道自己是雌虫了!刚刚谁要和他勾肩搭背,不知道虫虫有别吗! “会议的结果是什么?开不开战?人类前几日没追归来是因为他们的能量罩受到了破坏,等修复完成之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会议究竟怎么说?”琦瑞问。 雷契冷笑道,“虫王应该也不会同意我将会议的内容告诉少将,不如您亲自去问?” 威胁啊,让你威胁啊! 琦瑞点头,“好吧,那我去问舅舅,顺便说一说雷契上将刚刚打算让雄虫进我的营帐,还要看着我脱光睡觉。” 他说着扭着小腰转头就走。 雷契,“……” 雷契咬牙冲上去,勾住琦瑞的肩膀,就将他拉到了偏僻的粮草营外的空地上。“您能不能老实一点!” 琦瑞看着他,吐出两个字,“不能。” 雷契想要教训他,听琦瑞接着道,“雌父下落不明,小崽的爸爸还在敌营中安危不知,你让我怎么老实的待在营帐里安心养胎不问时事?!” 绮瑞眼睛微微泛红,有些怒气冲冲。 雷契动了动唇,说,“战争并非长久之计。” 绮瑞瘪嘴,“舒尉彦也是这么说,所以他苦心积虑想要让人类与我们的战争结束,寻找一个契机让双方和平共处,但现在呢?” 雷契道,“事情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这件事本身便有蹊跷,为什么俘虏营中我们的士兵会先动手,他们不知道吾王整和人类在谈判吗?还有,人类的能量罩为什么会打开?如果不是能量罩打开,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雷契道,“你记得离开之前舒岳遭到攻击吗,是谁偷袭他的,我们的士兵还是人类,舒岳出事了对我们有没有好处,这些都是需要严思慎虑,不可轻易下结论,绮瑞少将你可知道?” 绮瑞听他说了一大堆,意识是他自己太过于着急了,有些事的确需要再三思量,绮瑞嘴硬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离开之前你亲他了,我都看到了。” 雷契,“……” 雷契发现雌虫就是雌虫,无论他孔武有力,也终究是个雌虫,学不来大将之风。 他表情复杂的说,“既然看到了,我不仿告诉少将,迫切想要解决这件事的不止您一个。” 他也很想见他的小可爱啊! 绮瑞抠着指缝里的泥土不情不愿道,“好吧,那你快点。”说着扭着小腰走了。 雷契看着地上的叶子上被琦瑞从指缝里抠出来丢的泥土屑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和绮瑞打交道简直折磨虫,舒局长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竟然看上了这只雌虫。 雷契当真是无比嫌弃绮瑞,心里想着,还是他家小可爱,又听话又懂事。 城市里。 雷契上将心心念念的小可爱正靠着墙壁低着头挨训。 “兰东雌父失踪,这件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舒尉彦沉声道。 卫兵努力将自己的后背贴在墙壁上,假装他只是一根衣服架子,根本不会说话。但衣架子感觉不到领导的威严,而他却在舒尉彦越来越阴沉的气压下抬不起头,咩咩的说,“没有、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我、我也不知道。” 舒尉彦道,“你也不知道?我让你去盯着他,暗中保护他,你竟然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啥你都不知道就知道吃!”他将两包从卫兵身上搜出来的瓜子扔在办公桌上,微愠道,“还吃这东西!你怎么不觉得幼稚?” 卫兵跟小孩一样被他训的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小声说,“已、已经派人在查了,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觉得很是委屈,他为了查琦瑞雌父的事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的不行,这才随手买了两包瓜子,想着没事的时候偷偷嗑一两个,瓜子小小的,不容易被领导发现,哪曾想,瓜子倒是小,瓜子皮嗑着却十分响亮,坐在办公室休息的地方没嗑几个就没首长抓了个正着。 舒尉彦这几天忙得不行,从母亲过世之后到媳妇被拐走,没日没夜的应对各种人,几乎瘦了一大圈,正心烦气躁,就听见耳边传来‘咔嚓咔嚓’清脆的嗑瓜子皮,想起交给卫兵的任务,顿时就压不住火了。 卫兵瓮声瓮气道,“也、也不是很幼稚,就是、是琦瑞夫人喜欢,我、我才跟着嗑了嗑。” 提到琦瑞,舒尉彦心里的舒坦了些,瞥见桌子上放的两大包焦糖瓜子,想着这是扣扣喜欢的东西,气也没那么大了,他向椅背一靠,有些疲惫的拿过来瓜子,嗑起来,找了个干净的小盒子,把瓜子仁放进去,借着嗑瓜子的动作让自己平静下来。 卫兵见他落寞的嗑着瓜子,小声问道,“首长,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舒尉彦没抬眼皮,“什么怎么办?” 卫兵道,“我听有人说稽查科的同事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舒岳了。”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切都看似像是舒岳暗中捣的鬼,如今局势却诡异的翻了一翻,变成舒岳同虫族勾结,故意挑起事端,并私自打开能量罩,放走虫族,后被虫族间谍暗杀。 第40节 从大使馆遇袭开始,这一系列的事发生的太快,形势转变的太快,他们就像是木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戏弄了一翻。 更重要的是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幕后操控的人究竟是谁,欲意如何,是站在哪一边的,目的又是什么。 同样有疑惑的不仅是卫兵,舒尉彦也觉得局势变化的太快,快的让人毛骨悚然。 大使馆遇袭那一夜,他赶到时只见到能量罩开启,虫族的战机在枪林弹火中飞越离开城市,舒岳满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以及恰好发送到他通讯器上的讯息。 那条讯息说的是,罪人已不能开口,黑白可颠倒。 如果罪人指的是舒岳,那他犯了什么罪,竟会有人这般痛恨他,舒尉彦想不明白,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最痛恨舒岳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才对。 舒尉彦微微闭上眼,如果这次舒岳没死,虫族俘虏营暴动,虫族与人类的和平再次被撕裂,作为建交谋划者的他牢狱之灾必定是逃不掉了。 他按着眉头,没想到俘虏营暴动,没料到舒岳会发动战争,太多的没想到的事一瞬间爆发。舒尉彦有些庆幸琦瑞离开了,否则将会面临更多的伤害。 起码现在,他在自己的族群之中,是安全的。 卫兵小心翼翼的瞅着舒尉彦不知不觉已经磕了小半盒的瓜子仁,咽了咽口水,说,“首长,我觉得我们最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舒尉彦嗯了声,将半斤多的瓜子皮推到卫兵面前。 卫兵的脸上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舒尉彦道,“你害怕什么?” 卫兵喉结滚动,“我以为首长让我把瓜子皮全吃掉。” 舒尉彦,“……” 他又不是变态。 “琦瑞的雌父必须要找到,你抓紧时间,如果再犯错误,我定不饶你。”舒尉彦道。 卫兵小鸡啄米般的点点脑袋,“已经有些眉目了,我也很着急。” 舒尉彦挑眉,斜眼睨着他,“你着急什么?急着见那位虫族的上将吗?” 卫兵茫然,“啊?” 舒尉彦老神在在的剥着瓜子皮,颇为酸溜溜道,“我看见那位雷契上将亲你了,全都看见了。” 卫兵,“……”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离别前没亲住的一人一虫要酸死了。 第45章 彦彦啊 绮瑞有个毛病, 一寂寞的时候就想吃东西, 但一个人吃东西的时候就容易寂寞,如此循环往复, 他吃的越来越多。 奈维尔忧心忡忡的一天之内第五次走进来送饭。 望着他的肚子, 奈维尔又忧又喜道, “少将, 孕期吃的太多, 孩子太大的时候会很不容易生产。” 绮瑞握着勺子, 嘚吧嘚吧嚼着嘴里的食物, 说,“放心,拉的多就行。” 坐在他身边的奈维尔大概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粗鄙的话,纵然是长辈, 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绮瑞眼风扫过去, 看到什么, 好奇的将整个脑袋都扭过去,仔细将奈维尔打量起来。 奈维尔手足无措, 脸上更红, “少将, 怎么了?” 绮瑞说,“其实舒尉彦有点像你的。” 奈维尔一愣,神色有些仓皇。 绮瑞接着说,“他小时候眼角弯弯的,脸很小, 和你很像的。”绮瑞伸出自己的爪子给奈维尔比划,就他这一爪子大,又瘦又小,还没他个子高。 奈维尔垂着眼,听琦瑞说,“我小时候因为一些意外见过他,很挫的,但我从来没嫌弃过他,还以为他是我弟来着。” 琦瑞微微眯起眼,将勺子抵在唇边,说,“舒岳长了个人模狗样,奈维尔雌父又这么好看,所以舒尉彦小时候其实不丑的,但他实在太惨了,我估计那时候看起来搓是因为被饿的了。要不是我雄父将他带回家养了一段时间,他都活不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偷偷将眼珠子转过去瞄着奈维尔,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看见奈维尔的侧脸上浮现出一种似乎想笑,却又拼命强忍着的悲伤神情,这两种情绪在他的脸上拉扯着,最后变成了强烈的遗憾和痛苦的隐忍。 营帐外站了许久的卡骆通过帐帘的缝隙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收在袖子里的爪子却紧握成拳,微微发颤。 琦瑞说完半晌后,奈维尔才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他红着眼睛,抬起头,轻轻说,“我知道的……那时候,我见到他了……” 琦瑞猛地睁大眼睛,“您见过舒尉彦?十二年前?”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勺子吧唧掉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光的饭碗里,发出清脆的‘铮’的一声。 “十二年前,舒尉彦的母亲就是来见您的,对吗,她带着孩子来见您,却因为一些事,导致自己受到了辐射,舒尉彦也在城市外与她失散了,是这样吗?!”琦瑞惊讶自己思考的速度,等他反应过来后,嘴上已经将脑子里所想的全部倒了出来。 奈维尔难过的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后点头道,“是,我们在约定的地方遇到了人类的伏击小队,他们抓住了我,要将我带回军队,文丽,就是彦彦的母亲为了救我,和那些士兵发生了冲突,弄破了防护服,遭到了辐射,而彦彦也在冲突中和他们走散了。” 琦瑞没想到女人离开城市以及受到辐射感染的背后竟然有这么一段故事,他开始敬佩起那个将舒尉彦养育长大的女人来,后悔在医院时没能多陪陪她,感谢她。 原先的谜团正在一点点解开。舒尉彦和他们走散了,流落到城市外,那时候琦瑞的雌父刚好正是虫族的主帅,在战争中发现了这个孩子,救他一命,将他暗中带回了家。 奈维尔捂住脸,细瘦的肩膀颤抖。 琦瑞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慢慢伸过去爪子搂住奈维尔的肩膀,轻轻拍着,“彦彦不会怪你的,你有自己的苦衷。” 奈维尔颤的更加厉害,将脸埋在爪心里许久。 “谢谢……谢谢你的雄父救了他,谢谢你们照顾他。”奈维尔满脸泪痕的抓住琦瑞,哽咽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营帐外的卡骆在奈维尔哭声中更加僵硬,脸色惨白,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屋子离那只雌虫的背影,在他断续哽咽的话语中神情慢慢染上绝望。他想离开这里,身形却猛地一晃,那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 琦瑞大咧咧的安慰,“没事,我雄父平常就这样,看见小猫小狗也会捡回来的,更何况是那么大的彦彦呢,彦彦过去是惨了些,现在不是已经好多了,他有我,有小崽,还有自己的雌父,彦彦知道你是他的雌父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琦瑞忽然体会到舒尉彦叫他小名时的那种舒爽的感觉,那两个字唤出口时,仿佛高大冷峻的舒尉彦瞬间从雄壮的大狗熊变成了软绵绵毛茸茸的小熊孩子,充满了无限的宠溺和说不出的可爱。 琦瑞想,这两个字他能玩一辈子。 奈维尔不好意思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彦彦真的会高兴吗?” 琦瑞坚定的点头,“说不定还会高兴的跳起来,一蹦就蹦那么老高。” “……” 奈维尔微讶道,“他平常一高兴,就会蹦很高吗?” 他的小崽还有这种癖好。 琦瑞抓抓屁股,托着脸颊,心想,谁知道呢,反正话已经说出来了,到时候彦彦不蹦的话,他就揍到他蹦。 办公室的烟雾缭绕,窗帘严实的拉着,一双眼睛从那条缝隙中盯着国安大楼稽查科的人驱车。 舒楠扔掉烟头,用脚狠狠碾灭,像是不够解气,他猛地扑倒办公桌前,将一大摞资料推到地上,桌上的杯子烟灰缸全部砸碎,看着满地狼藉,舒楠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没想到,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计了,还输得这么惨。舒楠闭上眼,眼角露出一抹狰狞之色,输得更惨的是舒岳,连性命都搭上了,最后却一无所有落得个勾结的罪名。 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假装听信他的话与虫族联系商讨破坏人类与虫族联姻的事宜,暗地里却和那名虫族联手干掉了自己的父亲。 舒楠觉得自己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现在舒岳已死,他被牵连接受调查,这件事里最大的获利者不是虫族,而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自己的弟弟,舒尉彦。 “舒尉彦……舒尉彦……”舒楠想入了魔一样念叨着这个名字,每念一次,都仿佛能将舒尉彦刮掉一层皮剜掉一身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弹丸在其之下。舒楠财令智昏,悔不当初,原以为这一次能拉下自己的父亲,并趁机打压舒尉彦,不曾想,自己在收网的同时早已经掉进了别人的渔网之中,让对方收获满仓。 舒楠又急又气,从出事到现在几天几夜都不敢合眼,生怕舒岳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桌边上放着的花瓶终于没抗住,‘啪嚓’一声滚掉在他的脚边,舒楠眼底滚过猩红的光芒,对了,他还不是穷途末路,他还有自一线希望。 他的手里还有那个雌虫! 当初那名雄虫为了让自己同意联手,看自己犹豫,怕没有退路,就主动给了他一个退路,以琦瑞的雌父换自己信任,舒楠大笑起来,当初若不是将这个退路握在手里,他又怎么敢彻底放心和虫族联手呢。 天无绝人之路,想到这里,舒楠直起身体,整理了下衣领,踩过财政报告的文件,唤来司机,拿过他的钥匙,叮嘱谁都不准跟着,脚步匆忙的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一辆躲在暗处守了许久的车子也跟着发动起来。 虫族根据地里,琦瑞的营帐中被一台高精密的信号发射器占满了位置,堵住了帐中所有的空隙。 琦瑞缩着肚子想从发射器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走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朝那边挪,刚挪一步,因为吸气而绷紧的小肚子噗的一声又挺了出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将愈来愈大的肚子收缩回去。 这条缝隙从前他就是不吸气也能轻而易举走过去的。 琦瑞忧郁的望着自己的肚子,问缝隙的那头奈维尔,“我真的吃胖了吗?” 奈维尔温柔的笑着,“是孩子长大了。” 琦瑞望了望帐顶,还是他胖了。 琦瑞郁闷的一屁股坐下来,想起来地上太凉,随爪抓过椅子上的靠垫垫在自己屁股下面,朝那头的奈维尔招手,“算了,我不出去了,你去让雷契将通信兵带来吧。” 奈维尔犹豫的看着他,“少将,如果我们的讯号被不是彦彦之外的人类接受到了怎么办?即便是彦彦接受到了,被追踪的话,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 琦瑞捧着自己小西瓜似的肚子,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不会的,我记得你家彦彦的私人电台讯号,我们如果只说几句话的话,即便其他人想追踪,时间太短,也根本来不及追踪。” 他说着朝自己的肚子看了好几眼,发现自己的肚子真的每天都在长大,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琦瑞心里有点激动,按照这种长法来看,他肚子里的应该不会是个小矮虫,这么好的长势,生出来之后怎么也算是虫崽中的大长腿的。 他大爪一挥,“去吧奈维尔雌父,彦彦还不知道我怀孕了,我要赶紧告诉他。” 要不然谁知道这战争还打不打,打的话打多久,他要先告诉舒尉彦他都有孩子了,即便以后战争会打很久,也不准他再娶别人。 他要告诉其他人,这个男人我也占了,还生了小小人,谁都不许占他这个坑。 第46章 我想你了 营帐里, 通讯员正在捣鼓电台, 伪装成人类的讯号潜伏进对方的讯号网中,绮瑞看着通讯员在电子键盘上爪指如飞, 低头瞅了瞅自己笨拙的爪子, 这才突然觉得知识的力量。 他拍着肚皮, 心里想着, 将来要给自己的小崽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虫, 反正不能像他这样, 老被别人嫌孔粗鲁粗鄙粗糙。 都以为他不知道那些虫子背后怎么说他的吗, 他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大大咧咧习惯了,改不掉,也不想改了, 只好把捏针绣花知识渊博的希望寄托给下一代了。 想到下一代, 绮瑞伤心起来, 雌父对他也是这般希望的吧,琦瑞望着正在忙碌的通讯员士兵, 迫切的需要将雌父失踪的事告诉舒尉彦, 如果不出他所料, 雌父现在必定还在人类的城市里。 与虫族的矛盾迫在眉睫需要解决,打不打成为高层最忧心忡忡的事,城市的能源链本就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的局面,再将资源无限制的浪费在战争上,人类这条自掘坟墓的道路将会越走越远, 越挖越深。 出于对战争后果的考虑,高层紧急组织了专员调查小组去调查挑起与虫族矛盾的舒岳,以及与舒岳有关的所有参战人员,包括舒尉彦和舒楠。 被暂时停职了十天的舒尉彦在无限忙碌的极端时刻突然得到了一丝空闲。 站在私人医院的林荫小道上,他这才发现,他早就成为这个城市的陌路人,不会有人想要他停下来歇歇,也不会有人在乎他是否饱暖。 第41节 整个城市于他而言,只是一座可有可无的空城。 母亲的遗物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舒尉彦站在病房前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去,病房里明亮干净,除了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之外空无一物,蓝色的百合窗被风吹动,沙沙作响。 过去的十二年里,从母亲被感染辐射躺在这里起,他就经常站在这里和母亲对望。望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她一夜夜苍老。 舒尉彦按了按干涩的眼睛。 “舒局长?” 舒尉彦转头,看见院长犹豫的站在走廊的一边。 “我正要去给您送些东西,这是您的母亲生前留在我这里的,让我在她去了之后给您。”院长手里拎了个陈旧的黑色背包。 舒尉彦接过背包,点点头,朝他道谢。 院长迟疑了一会儿,抬头道,“其实,离开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舒尉彦的心口像被万千针扎,疼痛汇聚一片涌上喉头,酸涩的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朝院长欠了身,大步离开私人医院。 母亲的遗物他早已经收拾好了,但这只背包他几乎没什么印象,背包很沉,舒尉彦停车在树荫下,拉开了背包拉链。 卫兵紧张的站在小院的门口张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蹲的脚都麻了,才看见夜幕中一辆车子朝这里开来。 “首长!”卫兵冲上前,“您……您喝酒了?” 卫兵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借着肃清的月光,望见舒尉彦刀功斧刻的脸上藏着浓重的哀痛之意。 舒尉彦靠在车门上让自己站稳,伸手按着太阳穴,声音低沉沙哑的几乎听不清楚,“怎么了。” 卫兵这才想起来自己等候的目的,扶住舒尉彦的手臂,低声说,“电——”他将自己的声音压的更低,“二号电台今天收到了一些波段……是琦瑞先生发来的。” 舒尉彦身体一紧,推开卫兵,大步冲进宅院之中。 他走的很快,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消失在了书房中,小院子里的辣椒苗已经亭亭玉立,挂着青红色的小尖椒。 李精半路拦住卫兵说,“你们不觉得你们已经忽视我很久了吗。”他呀了一声,“学长喝酒了?跟谁喝的?” 卫兵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中拽出来,来不及解释,也急匆匆的赶到了舒尉彦的书房。 小院里,李精搂着大白鹅坐在台阶上看星星,说,“唉,难兄难弟,不,难鹅。” 难鹅扬长了脖颈,屁股用力。 李精惊喜的摸去,摸到了一滩温热的鹅臭。 “……” “靠!这么用力,以为你下蛋呢!” 书房里,藏到柜子里的电台正发出嘶拉嘶拉讯号波段被干扰的声音。 卫兵道,“为了躲避追踪,讯号挂起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分钟,首长,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他按在接受波段端口低声说,“我和绮瑞先生已经约定好了时间,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应该会再次尝试发送消息来的。” 舒尉彦点头,眉头紧蹙望着面前的电子屏幕,红绿按钮的灯光烙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眼底留下肃冷暗沉的光斑。 卫兵第一次见过这样的舒尉彦,满身的低沉颓废之意,他想说什么,还没开口,见舒尉彦闭了闭眼,哑声道,“给我一杯水,谢谢。” 卫兵送来了水,舒尉彦仰头饮尽,将玻璃杯握在手心,紧盯着显示信号频率的电子屏。 直到夜里十二点整,电子屏上突然出现了曲折,紧接着,一段低频信号发送了过来。 绮瑞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有些失真从耳机中响起,“咳咳,彦彦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我长话短说,我雌父失踪了,我怀疑是舒岳,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雌父。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现在我和雷契怀疑俘虏营中暴动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你要记得和你的上级说清楚,并且尽最大的能力保护我们的士兵不会再受到二次伤害,如今唯有人类的态度才能决定我们的下一步,我们愿意……” 那边传来‘唰‘翻页的声音和绮瑞小声的抱怨,“麻痹……雷契你写的啥玩意,太长了……咳咳,我们的枪火不会撤掉,但会以和平为目的与你们再次建立外交……” 绮瑞呼啦一声将雷契不断写的纸条丢在他脑袋上,气呼呼的说,“再不说我的事,就来不及了,你整那么客套干嘛,我揍……” “绮瑞。”一直安静的另一端穿出了声音。 舒尉彦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很想你。” 绮瑞眨眨眼,嘴巴立刻撅了起来,含糊不清呜咽道,“我也好想你。” 舒尉彦轻笑了下,“照顾好自己,你的雌父交给我,别担心。” 绮瑞抽抽鼻子,揉着眼睛,“好。” “绮瑞……”舒尉彦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我知道我的身世了。” 绮瑞一愣。 通讯员朝绮瑞猛打手势,提醒注意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绮瑞结结巴巴,眼睛飘来飘去,问,“你你知道了什么,我还……” 电台发出反追踪的警告声,刻板的声音让绮瑞立刻回神,在切断的倒计时声中猛的喊了出来。 “啊我忘记说了,我怀孕了!!!”绮瑞大吼出声,回音荡荡,最后一点音儿落下时营帐里耳机中皆是一片寂静。 他摘掉耳机,望着营帐里默默看着他的眼睛,“他听到了吗?” 舒尉彦握着耳机静静看着电子屏重新恢复成一条波澜无惊的直线。 他闭上眼,露出笑容,“我听到了。” 等电台讯号被完全隐蔽后,已经夜里凌晨了。琦瑞独自躺在床上生气,都怪雷契,正事也太长了。他一边生气一边又忍不住将自己和舒尉彦的对话翻出来自己品味,品味到那一句话时,琦瑞浑身一僵。 彦彦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怎么会突然知道的?他知道的和自己知道的是否一致?琦瑞脑海中冒出无数个问题,他翻身坐起来,想将这件事告诉奈维尔,看了眼时间,又泄气的躺了下来。 太晚了,还是明天吧,总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失眠吧,他这么想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想几下,夹着被子就睡着了。 这一夜,唯一一个失眠的只有舒尉彦。 漆黑的屋子里一丁点星火明灭依稀,呛人的烟味笼罩在房间里。 舒尉彦倚床而靠坐在地上,将烧到烟屁股的烟头掐灭,重新又点燃一支。 烟草钻进肺里,让他在混沌之中清醒了几分。 琦瑞怀孕了,真是太好了,他当爸爸了。 舒尉彦露出笑容,抬手看着捏在手中皱巴巴的信封,黑暗遮盖了上面的内容,但白天看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 他不是人类,是舒岳二十四年前因为意外流落城市外,和虫族生下的孩子,自己的母亲与那名虫族怀孕时间相差两个月,恰好是舒岳流亡之后的时间。 丈夫死而复生本应该是天大的喜事,舒尉彦的母亲却在舒岳的身上发现了许多异常,她当时已经怀胎近十个月,在临盆的前一段时间得到了她请人调查的结果,女人本来想将舒岳消失的那半年彻底封死在自己心底,却不料,她的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便被确诊为先天型心脏疾病,不到半个月便死在了她的怀里。 那时舒岳正努力掩盖自己和虫族的关系,为自己失踪的半年制作虚假的证据,向上级汇报,因为过于忙碌,只在女人生产的当天匆匆来医院看了一眼便又离开了,女人失去幼子,对丈夫的漠视心存怨念,拿着她最早派人调查、现在已经被舒岳毁灭的证据寻到了恰好与人类正打算合作的奈维尔。 之后的事便逐渐明朗起来,奈维尔心知自己无法带着一个没有虫族特征的小崽在族群中生活,又得知女人的遭遇,几次见面之后忍痛割爱的将孩子送给了女人,请她好生照顾,约定十二年后,若有可能,便在舒尉彦生日那一日再相见。 后来没几天,人类与虫族的战争重新被挑起,奈维尔知晓孩子能安然长大,便中断了自己与人类的合作,在战争的混乱中离开了, 舒尉彦看着自己的手,在黑暗之中缓缓握成拳头。 他闭上眼,想到那一日见到琦瑞的雌父时在大使馆中遇到的雌虫,他看着自己刹那间泪流不止的模样,心里茫然之后痛不可遏。 失去母亲,重新得到母亲,舒尉彦心里一时之间极其不是滋味,不知道到底该喜该哭,他一拳砸在地板上,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虫族,也就只有那一只小矮虫能让他感到安慰,能让他满心温暖。 翌日。 一大早,天色还没亮透,卫兵急促的敲开门,看见眼底泛着青黑的舒尉彦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迅速说,“首长,兰东先生找到了,我们的人正在赶去。” 第47章 老丈虫出现了 舒尉彦大步往外面走, 边走边道, “通知他了吗?” 卫兵顿了顿,意识到首长所说的‘他’, 点头, 然后小跑身上舒尉彦, 说, “首长, 现在暴露会不会太早了, 我们还没查清虫族里到底是谁——”他的话音在舒尉彦的目光中落下。 “我理应在雌父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怕他忍不住才瞒到了现在,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下落,就不能再瞒下去了。” 舒尉彦看着浅灰色的天空,一口清凉的秋风吸入肺里, 扫去了一夜的阴霾和疲惫, 重新振作起来。 卫兵跑着跑着瞥见徒然高大的首长, 心想,这难道就是爸爸的力量吗, 油然的崇拜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也想当爹了? 堆满杂物的密闭房间角落里传来‘哗啦哗啦’金属碰撞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 舒楠反手关上门, 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手枪对准角落里的虫子。 兰东眯眼盯着眼前的人类,捡起地上的杂物往他身上丢,声音因为几天未进水而嘶哑,“舒楠?” 舒楠没料到这个虫族竟然认识他,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做了坏事被发现的一瞬间慌乱。 舒楠这个人向来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一个大写的怂,若不是那名与他联手的虫族将他的路铺好,描述了一番看似美好的将来,才说服他怂恿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舒楠也是不敢的。 如今这个胆子他是借错了,舒岳已死,舒尉彦抢先一步成为了最大的收益者,而自己倒成了冤大头,不仅美好的将来毁之一炬,还有可能面临着被革职查办的下落。 幸好当初那名虫族为了让他相信,下了血本,将琦瑞的雌父压在自己手里,才不至于让自己穷途末路。 舒楠用枪指着兰东的脑袋,“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我。” 兰东皱皱鼻子,晃动手铐唰唰直响,“我也不想认识你,和舒岳长得一样,丑死了。” 如果不是看在舒楠舒岳是舒尉彦的哥哥和父亲,琦瑞才屏住隔意给兰东介绍了他们,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提起他们半个字的,简直看一眼就嫌弃。 舒楠生平被两个人,不,两个虫子说过丑,琦瑞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打击,眼前的这个更让他怒火刹那间喷上心头,怒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兰东面无惧色道,“你杀吧。” 反正自己的雄虫已死,虫崽也已有归属,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怕的,被关的这几日兰东想过了,如果舒尉彦真的参与了四年前自己的雄虫丧命的那场海格纳战争,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自己的雄虫,那他定然是无法忍受琦瑞再和舒尉彦有关系的。 与其成为自己虫崽追求幸福道路上的绊脚石,倒不如提前被其他人踢走,一了百了,落得双方干净。 舒楠被气的眼睛发红,握着枪的手指扣住扳机,缓缓扣下去。 兰东闭上眼,心想,扣扣再见了。 然后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就在舒楠被挑衅的几乎要开枪的瞬间,身后的门响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老板,出事了。” 舒楠猛地放下手枪,胸口起伏,怒火冲冲的朝门口喊道,“什么事?我不是说过不准打扰我吗!” 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说,“出事了,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角落里的兰东微微侧着耳朵,神情有些楞。 第42节 舒楠怒不可遏,猛地拽开门,“到底是——额!” 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黑影利落的扑向舒楠,精准的打掉他手中的枪,在枪支掉落的半空接住,膝盖用力踢向舒楠的胃部,在他弯腰捂着腹部吃痛时,那道黑影随即用枪抵住了舒楠的脑袋。 “趴下!” 这一声爆呵沉稳有力,铿锵掷地,因上了年纪而有些沙哑沧桑。 那人黑衣黑裤,用枪戳着舒楠的脑袋,别过头不去看角落里的兰东,死死盯着快被吓尿的舒楠。 兰东拉着手铐哗啦啦作响,幸好这件杂物间不大,手铐铐的低,让他能蹲在下来伸长了胳膊一点点挪动,直到碰上那黑色的裤脚。 兰东蹲在地上,拽了拽那裤脚。 裤脚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低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兰东。 这一看之下,兰东的眼睛猛地瞪大,唇瓣颤动,不等裤脚的主人说话,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抱住眼前的那一条腿,毫不犹豫,毫无形象的痛哭起来。 舒尉彦赶到时就见他的丈母娘坐在地上抱着大腿哭的凄凄惨惨……梨花带雨,撒泼之势和琦瑞有九成九的像。 舒尉彦,“……” “别哭了,乖宝宝,不哭了。”那人蹲下来将兰东单手抱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眉眼纵然沧桑,温情从未改变。 舒尉彦听到那一声‘乖宝宝’眉头一挑,又努力的压下来,上前从舒楠的身上搜下来钥匙,替兰东解开手铐。 得了自由,兰东用力扑进那人怀里,哭着道,“伊诺呜呜呜呜,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呜呜呜呜呜…” 伊诺搂住自己的雌虫,大力的将他抱进怀里,哑声道,“是我,宝宝别哭了,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疼死了。” 舒尉彦将舒楠交给卫兵带下去,自己离得不远默默瞅着,谁还不是个宝宝咋滴,他老丈虫情话满分。 兰东哭着抱住自己的雄虫,抬手一摸,感觉到了有些异样,朝伊诺右臂看去,顿时眼泪流的更凶了,捧着伊诺只剩的那一只左爪,望着爪璞之间已经成疤的累累伤痕哭的上气不接下去。 “我只用一条胳膊也能抱住你的,别哭了好不好,宝宝。”伊诺低头吻上兰东,将他的哭声堵在唇齿之间。 舒尉彦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心想这一招倒是好使,不过他也就只能用来堵扣扣的骂声了,虽然不忍心看他流泪,但舒尉彦却也心痒起来,想知道琦瑞这般柔弱的趴在自己怀里嘤嘤嘤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了一想,唔,想不出来。 舒尉彦主动承担了开车的任务,带着老丈虫和丈母娘回家。 兰东一路上舍不得放开雄虫的左手,哭泣之中这才知道了,四年前,舒尉彦是参加了海格纳战争不假,可若不是他恰好在战争中,就不能遇见了琦瑞的雄父,并有幸救起他,暗中带回了城市,为他疗伤。 伊诺道,“这四年来你过的好吗?崽崽呢?” 兰东擦掉眼泪,说,“我们过得不好,扣扣参军去了,还被俘虏了,差一点就要呜呜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会来找我们……” 又是一通好哭。 伊诺抱歉的看了眼舒尉彦,等自己的雌虫不哭了,才轻声说,“虫族里出了叛徒,我是被故意陷害的。” 海格纳小岛上他们本已经将人类制服,就在离开岛屿的时刻,自海面突然发生大范围爆炸,他当时领军在队伍的前方,一颗鱼雷就在他不远处炸开,当即让他身体一痛,失去了意识跌进海中。 舒尉彦属于战略指挥官,不会亲自出现在前线,而是位于后方通过监控总览整个战场,监控里被鱼雷炸伤的虫族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八年前的救命之恩让舒尉彦刻骨铭心,立刻认出来虫族将领正是扣扣的雄父伊诺,于是他想尽办法在战乱中派自己的人找到受伤的虫族,借伤员之由,将伊诺带入了城市里疗伤。 听闻这件事的完整缘由,兰东道,“抱歉啊,是我误会了你。” 舒尉彦一楞,不明白他的意思。 兰东道,“你不是参加了战争吗,我以为你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了扣扣的雄父,所以还打算阻拦你们来着。”看舒尉彦惊讶,兰东道,“琦瑞没向你提过这件事吗?” 按理来说,对雄父感情深厚的琦瑞应该会更加急切的去追问舒尉彦吧, 舒尉彦摇头,想起母亲过世之后的那几日,有一夜琦瑞格外的反常和沉默,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如今听兰东雌父说起,他也觉得琦瑞没有向他追问,的确不太正常。 伊诺单手抱着自己的雌虫,低沉的声音响起,“因为扣扣爱你,虽然我很久没见过他,可他是我一手带大,我自己的崽崽我了解。扣扣平常是活泼了些,可当时你母亲过世不久,他就算往日再无理取闹,此时也会顾忌你的情绪,忍着不向你追问我的下落,生怕再为你造成痛苦。” 太爱了,所以即便自己多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要忍,怕真相不尽人意,他怒气离开他,怕自己的不信任和怀疑为他带来更深的痛楚。 琦瑞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又有些胡搅蛮缠惯了,可他善良正直,勇敢坚强。他讨厌舒楠,次次针对舒楠,是为了李精;他嫌恶舒岳,见面就咬牙是为了舒尉彦,气愤他有个这么不靠谱的渣爸。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让奈维尔说出真相,是看到他眼底的希冀绝望和无助。 他的心就像舒尉彦养在办公室的多肉植物一样,外表生着棱角,内里却像水般柔软。 他只对舒尉彦说过一次爱,却比舒尉彦爱自己般更爱这个人类。 舒尉彦一时无法言语,眼中脑中全部都是笑嘻嘻的琦瑞,咋咋呼呼的琦瑞,动不动就拳打脚踢虫经病的琦瑞。他胸口涨满爱意和酸楚,心中道,我想你了,扣扣,好想好想。 虫族营帐里,琦瑞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伸爪揉揉鼻子,拍向自己的肚皮,嘟囔道,“谁骂我,是不是你爹!” 奈维尔直笑,“兴许想你了呢。” 琦瑞撅着嘴,眼珠子打转,那必须是想,不是想,就揍死他。 他继续讲他和舒尉彦一路走来的回忆,挥舞着爪子,说,“彦彦可坏了,老叫我小矮虫,当初他比我低的时候我从来都没嫌弃过他,也没欺负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琦瑞这个虫其实可好了,还为了不让打战,宁愿让自己和当时还不知道身份的彦彦结婚呢。 第48章 咸鱼 奈维尔听他说着忍不住笑容满面, 一同吃过了午饭, 直到该睡午觉后,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他走后, 琦瑞撑着脸颊发呆。他没把舒尉彦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告诉奈维尔, 如今见不到舒尉彦, 他不确定他知道这个消息的反应是什么, 更疑惑他怎么得到自己身世的来源, 有些事不当面说清楚, 总会觉得心里恐慌。 从在一次与人类拉开战线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琦瑞的肚子每天都大一些,长势非常好,圆鼓鼓的,从容不迫且不容忽视的圆起来, 连生过孩子的奈维尔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孩子当真是‘生活环境’太好。 奈维尔一边想着琦瑞的肚子, 抱着一筐子布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营帐里,卡骆背对他而坐, 面前是一桌冷了的饭菜, 他跟前碗里的饭一口未动。 “我说过了, 你不用等我的。”奈维尔握着正缝制的小衣服说。 卡骆淡淡点点头,垂着眼,捧起自己的碗慢慢吃着冷了的饭菜。 奈维尔笑着低头边缝衣服边对他说,“什么时候才会不打仗?等回去了,我去再买些布料, 给小虫崽多做几件来,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总觉得有几分生疏……” 他说了好一会儿,不见对面的雄虫回应,放下未制成的衣服,抬眼去望他,看见卡骆的表情时微微一愣,然后,唇角的笑容渐渐淡了,奈维尔看着卡骆的斜后面,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卡骆端详着面前的雌虫,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快乐开怀。 “我……”奈维尔说不出来,凝望着卡骆的眼底流露出渴望和恳求。 卡骆替他接下话,“因为你打算向舒尉彦说明你是他的雌父,对吗,你打算和他相认。” 奈维尔的胸口起伏一下,浅色的瞳仁浮出慌乱的神情,他抿紧了唇,眼神飘忽,直到过了好久,才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一样,拉住卡骆,温声说,“从送走他的那天开始我就在后悔,我忍了这么多年不去见他,不去想他,可现在,他就在我的身边,我忍不住了。” 奈维尔恳求道,“卡骆,求求你,让我和他相认好不好,他对我很重要,是我唯一牵挂的,彦彦失去了母亲已经很痛苦了,我不能看着他再继续痛苦下去。” 卡骆一动不动,听完他的话,他僵硬的面孔上抽动一下,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唯一牵挂的……”他闭了闭眼,“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奈维尔道,“我只是与他相认,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的,我是你的雌虫,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们可以和睦相处,可以看着彦彦的虫崽诞生,这样不好吗?卡骆,不好吗?” 卡骆在心里慢慢碾着这四个字,和睦相处……有可能吗。 “你不恨人类了?”卡骆的声音有些尖锐。 奈维尔道,“当初丢下我的人是舒岳,和彦彦无关的。” 卡骆猛地站起来,厉声道,“怎么无关?和所有的人类都有关系,那一群人毁灭了地球,像蝼蚁一样躲在罩下才能生存,他们伤害了你,他们根本不应该再出现在地球上,虫群才是最适合这个星球的种群!” 他握住他的肩膀,说,“他们伤害了你,我会替你报仇的,所有人,我不会放过所有人的,即便付出任何代价!” 奈维尔被卡骆脸上的神情吓住了,他从未见过这般阴郁残忍冰冷的卡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奈维尔挣扎着想推开卡骆,“我要离开。” “离开去告诉琦瑞吗?”卡骆一把将奈维尔推倒,后者踉跄后退倒在了床上。 卡骆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按住奈维尔,用一种扭曲的轻柔声音道,“奈维尔,我和他们不能和睦共处,舒尉彦……琦瑞……他不会原谅我的。” 永远都不会原谅的。 话毕,倾身而上,‘嘶啦’一声拽开奈维尔的衣服,按住他的爪子,低头吻上他的肩膀,胸口。 他粗鲁分开奈维尔的双腿,沉腰撞去。 奈维尔被疼的眼角流下眼泪,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卡骆,他从来没让自己疼过,总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守着他。 他望着屋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爱自己的雄虫会让他难过痛苦。 原本的缠绵变成了难捱的折磨,奈维尔无法相信、不甘的闭上眼,昏睡过去。 待情欲退去,卡骆撑起身体静静看着身下的雌虫,低头吻了吻他汗湿的脸庞,拿过被子将他细心盖好,面无表情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转身走出营帐,对看守的虫族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出来,也不要让任何虫族进来,包括琦瑞少将。” 等吩咐过后,卡骆深深看了一眼安静的营帐,离开。 城市。 兰东捧着热水喝一口,说,“扣扣怀孕了,终于怀孕了,我差点以为你…咳咳,没事,也该怀孕了。” 舒尉彦听出来丈母娘对自己的怀疑,心里颇感无奈,琦瑞虽说被号称最能生的虫子,那也要按步骤来不是,又不能像老母鸡,一拍翅膀就下一堆蛋。 “雌父,您为什么会被舒楠绑走?在出事之前您遇到了什么事?”舒尉彦等丈母娘身体好了一些后问道。 兰东想了想,说,“我对你误会之后,就回了房间,我记得我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刚想打开灯,就觉得身后一凉,身体就被桎梏住了,紧接着脖子上被注射了应该是麻醉剂的东西。” 想到自己的雌虫竟然曾经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伊诺立刻心疼的单爪将他搂住,兰东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不要担心。 舒尉彦眉头紧皱,“大使馆中有人类的士兵但更多的是虫族的,按理说不应该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潜入您的房间,并且将您带走,除非是——” “虫族的奸细。”伊诺接话道,“兰东,与人类进行外交的虫族都有谁,你可还记得?” 兰东尽可能的将他认识的虫族军将告诉伊诺,其中包括舒尉彦的补充,琦瑞的雄父听后,沉思道,“这么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很多雄虫都没有这种动机的可能性。” 舒尉彦脸色不太好,沉着脸,通讯器响了起来,他走到窗边去接听,片刻后挂断了通讯。 “俘虏营中的暴动的虫族使用的武器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虫族一惯使用的枪械。”舒尉彦眉间沟壑很深,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交握的手,低声说,“但里面所装的子弹的口径是标准制,这种子弹并不能完全适应虫族使用的枪械,会造成枪械的磨损,更重要的是能降低发射力度。” 舒尉彦向后靠了靠,好像在让自己努力放松,“这就说明,这里面的子弹极有可能是人类提供的,如果能证明俘虏营暴动与虫族这次的建交完全没有关系,而是人类中的某些人故意挑起两个国家的争端,破坏建交的话,也许被截断的建交还有可能重修为好。” 他说完这段话后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正一鼓一鼓的抽疼着。 当初一心一意希望虫族与人类和平是为了他的母亲,甚至为了他仅存细微希望以为能回归家庭的父亲,现在父母都已经过世,他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身后与人类有关的种种于他而言都再生疏不过,他一时间茫然犹豫了,自己所做的坚持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尉彦你不舒服?”伊诺问道。 舒尉彦心中微暖,摇了摇头,望着伊诺沉声说,“大使馆中,并非没有虫族可疑。”他停顿了下,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琦瑞的雄父雌父。 兰东比伊诺更为震惊,走过去仔细打量了舒尉彦,被自己的雄虫拉回怀里时,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说,“像,其实你的眼睛很像奈维尔。” 舒尉彦淡淡笑了下。 伊诺看向舒尉彦的目光更为温和,“所以说,你的怀疑对象是……卡骆?” 第43节 * 外面的世界很萧索,天空极高极远,灰蒙蒙的,不见飞鸟和流云。 卡骆的身体像一根干枯不腐的硬木,直梆梆的坐着,他垂着头,消瘦的面孔半藏在阴影之中,让他看起来阴沉至极。 面前的虫族腆着肚子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话音里的怒意,厉声说,“你现在告诉我你后悔了?” 卡骆道,“是,吾王。” 虫王抬起头,眼珠子向下盯着卡骆,“事到如今,怕是由不得你了,雷契已经带着本王的手令调配士兵为攻打人类做准备了。” 他冷笑下,“这么多年,你做了这么多,不正是为了让人类与虫族彻底断绝建交的希望,消耗他们的能源,直到他们弹尽绝粮,虫族一举攻下城市,彻底摧毁人类文明!现在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心软了,让本王放弃占有这个星球?卡骆,你真当自己是什么!” 卡骆的身体好像比刚才更加僵硬,他抬起头,沉默的脸上露出一丝恳求,“吾王,我等是侵略者,侵略的下场——嘶!”他的话没说完,一只杯子直直朝他脸上砸过来,杯壁撞在卡骆的脑袋上,绽开的碎片割破他的眼角,瞬间血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来。 虫王道,“我记得当年主和派的伊诺将军也是这么说的,他的下场是什么你还记得吧。”虫王露出古怪而得意的笑容,“是你啊,伊诺将军的下场不是你亲手所为吗。” 海格纳小岛上突然攻击虫族的鱼雷……同胞在血水中不知所措的死去……人类反败为胜…… 卡骆身体一震,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悔意,额角的血水衬得他狼狈不堪。 为了替奈维尔报仇,他借虫王对人类城市的贪婪,替他制造意外杀掉阻路的伊诺将军——琦瑞的父亲,为了消耗人类的能源,他们拿数万虫族的鲜血去换取敌人的弹尽绝粮走投无路的机遇,为了能亲手杀死欺辱他雌虫的人类,他用琦瑞的雌父去换舒楠的信任,直到如今,他做的一切早已让他无法回头。 如果琦瑞知道他雌父雄父皆被他所害,如果奈维尔知道这些年他做的这些事……他们不会原谅他的,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和睦相处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 卡骆好恨,恨人类让自己的雌虫受到伤害,恨命运让奈维尔再见到自己的小崽......卡骆猛地握紧拳头,用力之大指腕泛着清白,他的眼底发红,红的可怖。 他最恨恨自己没能早点向人类下手,让他们相遇! “卡骆,到了这一步,你还有退路吗?”虫王笑起来,腆着胖胖的肚子,非常的慈爱。 这慈爱的背后是怎么的冷酷只有卡骆知道,他站起来,低声说,“没有,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如此,臣愿听吾王之意,誓死效忠虫族。” 卡骆低着头,微微凹陷的眼窝里墨绿色的眼睛泛过一道幽光。 琦瑞发现奈维尔一整天都没去找他,派士兵去问才知道奈维尔一天到晚都没有出营帐。 琦瑞放下勺子,摸摸圆鼓鼓像个小西瓜倒扣在他身上的肚皮,踢拉着拖鞋打算去寻一寻奈维尔。 毕竟也是自己亲婆婆,活络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营帐外天色昏暗,随处可见神情肃穆来回奔走的士兵,琦瑞抓住一个问,“出了什么事?” 士兵忍不住看了眼琦瑞的肚子,道,“少将您应该在帐中。我们被要求集合,请您现在立刻回营帐,避免受到伤害。”说完匆匆走了。 琦瑞皱皱鼻子,犹豫片刻,刚想将自己隐藏进雄虫之中,领子就被拎着了,他转过头,看见高大凌冽装备佩戴齐全的雄虫。 雷契唤来两个士兵,下令,“将琦瑞少将立刻带回营帐,不得出来。” 琦瑞立刻叫起来,雷契说完这一句话后直接让士兵将琦瑞强行拖回了帐中。 琦瑞挣扎起来,想像一条带鱼一样打算趁那两个士兵不注意逃出他们的控制,却不料他翻了几下,发现自己只能像咸鱼一样被老老实实的丢进营帐里。 琦瑞抱着肚子站在帐帘门口破口大骂,没骂几下,就不行了,肚腹饥饿,底气不足,很想吃碗酸辣凉面和青柠檬汁,馋虫一被勾起,压都压不住,琦瑞拼命的咽口水,好饿好饿。 怀了孕的琦瑞少将战斗力从200一下子降到了负1,他忧郁的将耳朵贴在帐壁上,希望能听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之前卡骆在外面听他们说话,露出绝望的神情,是因为他知道奈维尔和彦彦和好之后,知道他对琦瑞雌父雄父所做的事,奈维尔肯定不会原谅他,琦瑞也肯定会很生气,彦彦的后爹也渣。 第49章 爱国小虫子 对于非和平时期, 人类或者虫族对战争的反应速度非常的迅速, 几乎同一时刻,炮筒就已对准了对方的阵线。 舒尉彦被几道高级机密的命令叫回, 连着开了三天的作战会议, 他才彻底的弄明白了高层的意思。 建交可以, 互惠让利, 必须签订和平条约, 附带允许族群通婚一条, 以谋长远发展。这道消息刚被电台发送出去, 高空的能量罩便收到了挑衅似的攻击。 舒尉彦想起琦瑞那个白白胖胖的虫王舅舅,历来,没有王者不贪婪。古时候的君王贪慕疆域,坐着一统边疆坐拥山河的美梦, 现在国家领导人对能源的占有锲而不舍。 当初他本以为虫王不会同意与人类联姻以修建交, 但没料到虫王对琦瑞的疼爱超出了他的想象, 让建交进行到了这一步。 舒尉彦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会议室中已经空无一人,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忙碌的脚步和通讯器‘滴滴滴’刻板平硬的催促声。 讯号刚一发出去便遇到了攻击, 这说明, 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虫王的态度已经再明确不过。 舒尉彦猛地站起来,拉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朝走廊的尽头走去,然后拐进了一间挂着门牌的办公室——总参谋长办公室。 琦瑞得知开战的时候, 战争已经打了三天了。 虫族支援的枪械军火丝毫不输历来的每一次战争,高射炮瞄准了人类城市高空的能量罩,像是已经下定决心彻底要将人类的城市毁于一旦。 琦瑞无法出去,只能每天嘚吧嘚吧拉着门口的守卫聊天,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战争一开始,虫族的炮火将人类的步步紧逼,琦瑞咬着爪子担心,“嘱托雷契,不要伤了无辜的人类啊,为什么要打,谈判呢,谈判破裂了?你倒是给我说啊!” 战火持续两周有余,从阵线的七百公里外突然出现近程导弹。 在过去地球发展的一千年来,人类曾以高度辉煌的文明创造了无数能毁灭地球的武器,核辐射泄露之后,很多武器在一定程度上早已经失去了作用,这七百年来与虫族的战争中,人类保存体力从没动用过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这一次,虫族军队终于见识到了人类的高超文明。 导弹射在远处,虽没造成虫族大范围的伤亡,但却起到了极高的威慑力。 威慑过后,是人类密集的火力压制。 头顶传来战机的轰隆声,连营地都好像能听到炮弹在耳边炸裂,火花飞溅,地面蒸荡的感觉,琦瑞将脑袋露出营帐外,看准时机扑向了一名满身砂砾泥土正朝根据地匆忙走来的将领身上。 “你——”琦瑞抬起头,看着涂满伪装油彩下的锐利凶悍的脸,“雷、雷契?”琦瑞没料到自己这一扑扑这么精准,一下子捉住了大将,他爪脚并用像八爪鱼扒住雷契,叫道,“让我也去,我要知道战况!为什么会突然开战?舒尉彦呢?!” 雷契本想粗暴的将他从自己身上剥开,眼睛一瞥看到琦瑞的肚子,拎着他的后颈,像拎小鸡崽一样拽起来,粗声冷然道,“少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之所以被火力压制,就是因为你那得意的男人舒局长是这次战争的总指挥!” 琦瑞瞪大了眼,“不可能的。” 雷契腕子一翻,从身上摸出个黑色匣子,这东西是储存器,能够接收无线电波并转化成语音存储下来。 他按开储存器,舒尉彦平静冰凉的声音传了出来。 “放下武器,给你投降的机会,否则我们将不会手软……” “这不可能!为什么?”琦瑞震惊,明明最讨厌战争的就是舒尉彦,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雷契不等琦瑞想明白已经推开他向上汇报军情去了,等他同军将开完作战会议,刚一出去,蹲在账外的士兵立刻冲过去报道,“琦瑞少将不见了。” 雷契无语,很想将这只雌虫丢给对方将领去,惹麻烦倒是一等一的好,去给对方折腾去啊。 他没纠结太长时间,因为就在他坐上军车赶往前线时,半路上,琦瑞哼哧哼哧从皮卡车的大屁股后面灰头土脸的翻进车厢内,捂着自己的肚子,气势汹汹道,“开快点,让本虫子去杀死他全家!” 雷契,“……” 雷契没好气道,“很好,他全家正在赶去。” 琦瑞,“……” 指挥屏幕上显示热量的红外光点不停的大范围移动,从高空传来的视频资料和战场上的情况同步,攻守两方的位置很快被互换了,舒尉彦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冷冷的看着缩小的区域战场。 站在他身旁的卫兵一身笔挺昂扬的军装,端着水,瞥了眼屏幕,道,“首长,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舒尉彦瞥他一眼,“虫族对战争的反应速度很快,说明虫王已经打定主意放弃建交,既然和平行不通,只能试试武力。” 他已打定主意,既然战争不可避免,倒不如主动出手,逼迫虫族与他们主动建交,而这逼迫的第一步,就是先用火力将对方压制的抬不起头,当动弹不了的时候,敌人才会主动出现,在死亡面前低头服输。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琦瑞的雄父的支持,依他对虫王的了解,那些年虫王从不肯答应任何尝试与人类和平的方法,包括建交,而自己就是因为与君主意向相左,即便身为琦瑞的雄父,也从未被虫王看重过。 走到这一步是万不得已,舒尉彦必须要亲自参与战争,才有把握让这场战争在他的可控制之下使得虫族战败,将人类或者虫族的伤亡数降到最低。 卫兵眨了眨眼,“我是说,琦瑞先生会同意吗?” 舒尉彦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道,“他此刻身怀有孕,虫族是不会让他上战场的,我们的导弹不会飞过虫族的营地,所以他会安全的。”他说这句话时显然可见的迟疑,几乎有点不敢想象,如果琦瑞知道人类的将领是他,该会怎样的暴跳如雷。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在第三枚远程导弹被运输出城市,设计好弹道与方向时,虫族的讯号突然强烈要求介入,进行通话。 舒尉彦略有思索,点头。 作战指挥室里人不少,通讯员,军将,参谋等,琦瑞的声音就这样大大咧咧像一根炮仗传了出来。 ——去你麻痹舒尉彦,你敢本打本虫子!本虫子才几天没见你,你是不是就不把本虫子放在眼里了?是谁说的要和平不要打仗?放屁呢不是!我告诉你,赶紧撤下你的军队,否则本虫子开着大炮杀到你面前,让你看看本虫子的厉害!!! “……” 原本有些吵闹的作战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被谁拽住了喉咙,只余下机器滴滴滴的提醒和运转的嗡嗡声。 卫兵见此情景,低头咳了一声,这一声咳嗽打破尴尬的寂静,使得各种更为尴尬的做作声冒了出来,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走马观花胡乱给自己找话题努力让场面不再安静下来。 舒尉彦伸手揉了揉眉心,淡淡说,“忽略,计划维持。” 通讯台的那头,琦瑞小小的身上穿着大一号的军装,袖子和裤脚都被他胡乱挽上,露出白嫩的爪腕子和脚踝。 原先他倒是有好几套量身定制的军装,只不过瘦窄的裤子已经塞不下他圆滚滚的肚子,只好寻了件其他军装,军队里的虫族大多数虫高马大,号码都在好几xl的号上,琦瑞穿的号和雄虫最小号之间空了好大一截,以至于他现在就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浑身嘟噜。 这让琦瑞更加糟心,拽过耳机挺着肚子,继续道,“舒尉彦,本虫子过去真是对你太好了,给你个鸡窝你还想下蛋了是不是,好,你要打,行,本虫子跟你打。” 琦瑞看着从战场上发送来的缩略图,望着人类的雷达已经做好准备,下一次发射导弹的间隔不会太久了。 他挺了挺肚子,一爪拍开雷契,“你最好连我肚子里的虫崽一起打!打不住,我跟你姓!!!” 说罢紧紧盯着监控屏上人类的雷达,等候着对方的动作。 舒尉彦在琦瑞用虫崽和自己的性命威胁时就后悔了,后悔没提前和琦瑞通个气,让这个爱国的小虫子气成这个样子。 他环顾指挥室的一周,看着无数盯着他下达命令的眼睛,舒尉彦深吸一口气,走到沙盘前,说,“让信号兵通知炮手,传我命令,全体都有,撤退!” 大敌当前,临阵退缩,待战争结束,必定不会有他好果子吃。 “我拒绝。” “拒绝!” 同僚的抗议声不绝于耳,舒尉彦看了一圈,眼底有些发冷,“我未曾说过停止攻击。只是不能再采用导弹。” “原因?”他的副将问道。 舒尉彦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虫族妥协,再次采用导弹造成严重伤亡的话,虫族被逼的跳脚,我们得不偿失。” 那位副将怀疑的盯着舒尉彦,道,“舒局长不是为了自己吗,毕竟刚刚——”他说的再‘含蓄’不过了。 舒尉彦摇头,坚定道,“我是为了国家。”他转过头笑一下,说,“布莱上将的儿子已经二十七八了吧,娶媳妇没,要是没娶,可要精心挑选,以防后继无人。”他笑的人畜无害,英俊勃发,让布莱上将顿时像吃了癞蛤蟆。 琦瑞坐在小凳子上生气,小虫牙咬住自己的袖口,没一会儿就磨出来个小洞。湿漉漉的。雷契走进了道,“人类的导弹调转方向了,看样子有效了。” 琦瑞这才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得意的挑起眉,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的士兵急忙说,“上将,人类的战机增加了,他们打算空投!”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走个流程 第44节 第50章 忒辛苦 空降兵像蒲公英的绒毛花瓣, 裹着身后的降落伞从天空纷纷扬扬落下, 运送战机之间掩护着攻击型战机往地面精准投放小型地雷。地面的虫族将机枪对准天空扫射,一时之间天空地面枪林弹雨, 战况尤为激烈。 琦瑞趴在地上躲过地雷带来的强烈震荡, 翻身抖掉一身的泥土, 吐出一口沙子撸袖子就朝外面奔去。 雷契在他刚迈出第一步时就将虫子按在了指挥台上, 掏着耳朵里的泥土, 大声吼道, “你想去哪?老实一点行不行, 我告诉你,老子多想直接把你丢到人类中间,可惜你不会爆炸,连一个士兵都拿不下!” 外面的轰炸声越来越大, 震耳欲聋, 琦瑞用爪子撑着腰, 甩他一记白眼,吼道, “麻痹的, 你没发现, 人类将自己藏了很久的武器都用上了吗!” “呵呵日的,早就发现了,你男人这是要干死我们!” 琦瑞瞪着他,腮帮子因为这些日子吃的水光圆润,鼓鼓的瞪着雷契, 刚想说话,瞧见雷契抓着他的爪子,说,“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告诉那谁你摸我!” 说罢,雷契像瘟神上身一般迅速丢开琦瑞,后退一步跳的远远的,嫌弃的在裤子上蹭了蹭宽厚的爪子。 琦瑞哼哼两声,撑着腰直起身体,转头盯着指挥屏上的战场缩略图,伸出被养的软软嫩嫩的爪子指着屏幕,湖绿色的眼里精光微闪,像湖面突然泛起的涟漪,说,“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的想法向来很大胆,雷契心想,眉间皱了三折,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被忽略了的琦瑞撇撇唇角,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一爪抚着肚子陷入了思索之中,望着被大风刮的呼呼作响的帐帘,看见外面天色暗沉,飞沙走石,他一愣,从激烈的战火中看见了个瘦高的影子成朝这里走来。 那影子在他眼前越发清楚,披着一身的尘土,眼底青黑,额间一道带着血痂的伤疤,脸上是说不清的阴郁之气。 “卡骆,奈维尔在哪?”琦瑞道。 卡骆平静的拍去肩膀上的砂砾,抬眼看着琦瑞,他的眼底绿意深沉,浓的发黑,侧脸紧绷,带着说不清的肃冷,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很安全。我有话要和你与雷契上将谈。” 琦瑞唇角卷了下,腆着肚子,眯眼警觉说,“你先告诉,两个月前在大使馆中有一天夜里你为什么会从舒楠的车里下来,那一夜你去见了谁,又做了什么?” 卡骆嘲讽笑下,“原来被你看到了。我要说的正是此事。” 琦瑞不信任的低头摸着自己的肚皮。 “舒岳死了,你不知道吧。”卡骆突然说。 琦瑞一愣,卡骆又说,“你不曾想过舒局长为何没被送上军事法庭吗,按理来说,大使馆暴动,他应该是最值得被人类怀疑的对象。” 琦瑞沉默,敛下眸子遮住绿意淡淡的眸子。想过,刚离开城市那会儿,琦瑞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舒尉彦会受牵连,让他这肚子里的虫崽还未出世就见不到爸爸。 他还想雌父,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想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定平静的生活,想的脑袋都疼也想不出来结果。 “来吗?”卡骆向后撤了一步,以欲走的姿态望着琦瑞,他的神情不再阴郁,而是一种平静,将死之身的平静。 琦瑞没犹豫太多,与雷契在爆炸声和战机盘旋搅弄的气流中同卡骆走到了离指挥室不太远的军将休息室里。 大战时期,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琦瑞挺着小肚子不大舒服,寻了个床坐下,屁股刚挨着床铺,身后就被雷契放了个软枕。 他扭头道谢,雷契万般嫌弃的别过头,想起来什么,又扭过来低声说,“记得给我说好话!” 琦瑞笑着点头,心说可不是要说好话,一不小心,他就帮雷契灭了种。 卡骆坐在光线暗淡的角落里,等他们看向自己时,才缓慢的开口,从二十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奈维尔时说起。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像是重一点就会弄伤这些记忆,可他的声音太淡太轻,让琦瑞觉得似乎下一刻,这些记忆就将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十四年前他见到狼狈瘦弱的奈维尔起恨意和爱意便在他的心底同时滋生,爆发,他细心照顾着自己的雌虫,精心算计着如何让伤害了他怀中这只雌虫的人类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为虫王出谋划策,为他勾画彻底占领这座星球的蓝图,帮他处置掉对侵略反对最激烈的琦瑞的父亲伊诺将军,等候着人类弹尽绝粮能源耗尽的时刻。 他可没想到,琦瑞与舒尉彦竟然达成了联姻,险些,真是险些就让虫族与人类修建来往的桥梁,在联姻一步一步进行的时刻他慌了,害怕多年的计划就这样付诸流水。 那时候卡骆对琦瑞起了杀意,恨不得立刻去除这个碍事的雌虫时,他发现了比他对联姻之事更深恶痛绝的人类——舒岳。 他并非知道舒岳便是当初丢弃奈维尔的人类,只是一心一意的要毁掉所有的人,他暗中和舒岳接头,谋划着如何破坏这次联姻,直到奈维尔出现在大使馆中,他看见他望着舒尉彦流泪的模样,卡骆的心里像是突然被无数条钢筋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肺,让他刹那间如坠寒冬。 他想,如果奈维尔知道与他合作的人是舒岳,该会怎么的痛苦伤心,会不会连他也恨上了。 所以当他发现舒岳的大儿子对他颇为不满时,他知道机会来了。 假意与舒岳合作,和舒楠暗度陈仓,在成功破坏虫族与人类建交之后,为了不让自己的雌虫伤心难过,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心软,将所做的一切转嫁给了奈维尔的虫崽,舒尉彦。 可直到做完这些之后,卡骆才突然发现,奈维尔想要的一家团圆他给不了了,他亲手毁了对自己雌虫的小崽有恩的琦瑞的家。 琦瑞和舒尉彦不会原谅他,奈维尔也不会的,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卡骆茫然的望着自己的脚尖,听着外面爆炸声,想起那个被他关在营帐里的雌虫。 没想到最后,他也变成了伤害奈维尔的凶手。 “卡骆!!!”回忆戛然而止,琦瑞冲上去一脚踹倒比他高了一头的虫族身上,抓住他胸前的衣领,用拳头狠狠砸在害他雌父雄父的虫族身上,每一拳都颤抖着而又充满了戾气。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琦瑞眼睛瞪大,眼眶发红,湖绿色的眸子里染着惊骇和狂怒的恨意,“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 暴风骤雨的拳头狠狠落下,琦瑞从来没下过这么重的手,从来没这么痛恨过谁,他的身体被怒气充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卡骆被他打的鼻梁断了,血呼啦的流了一脖子,没有挣扎,仰面望着帐顶发笑。 雷契见琦瑞已经动手快将卡骆打死了,才出爪制止了琦瑞,将他带到一旁去。 琦瑞疯了一样挣扎,大吼大叫,泣不成声,“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为什么啊,你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卡骆从地上翻身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鼻子,嘲讽的笑了笑,“你以为只凭我能做成这些事吗,这还要多谢你那疼爱你的舅舅。”卡骆摩擦着额间被茶杯砸伤留下的疤痕缓缓说。 琦瑞的吼叫变成了嘶哑的哭泣,他不再挣扎了,缩成一团抱紧自己,将头埋进膝盖之中呜咽出声。 卡骆,“你…” “够了。”雷契出声制止,“你说出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卡骆脸色发青,垂眼茫然的看着爪子上的鲜血,喃喃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让他开心的事了。” 让奈维尔再也不会失去自己的虫崽,不用那般恳求渴望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怎么做?”雷契道。 卡骆露出笑容,唇上满是鲜血,“吾王一心贪念人类的星球,以联姻为目的的建交一开始就是假的,如今谈何必然不成,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逼他不得不低头。” 雷契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哭泣声变了,他连忙转身,看见琦瑞侧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小爪子严严实实的护着肚皮,脸上还挂着泪痕,求救道,“医生……叫医生……” 军医很快被带来,一眼看见休息室里疼的疼,流血的流血,场面十分惨烈,军医先递给卡骆纱布让他止血,然后慌忙给琦瑞检查肚子。 琦瑞的爪子上薄薄的爪璞因为打卡骆弄伤了,他却好像完全没发现,惊恐的望着军医,“虫崽有事吗,别给我贴纱布,告诉我有事吗!” 军医检查了琦瑞的肚子,战场上的医疗情况很简陋,并且关于雌虫这方面的仪器几乎没有,他大致检查了琦瑞的情况,犹犹豫豫说,“少将有些动了胎气,现在最好躺下休息,我会开一些药,但只是辅助,还需要少将保持愉悦的心情,多躺几天。” 雷契听军医说没事后也跟着松了口气,“那你这一脸沉重!” 琦瑞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军医茫然抬头,脸部肌肉抽了抽,露出个抽筋了般的笑容,说,“没有仪器还不能确定,琦瑞少将肚子里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琦瑞虚弱的紧张问,躺在床上稳稳的抱着自己的白白嫩嫩的小西瓜似的肚皮。 军医说,“好像不止一个胎儿。” 琦瑞愣了愣,“双胞胎?” 军医不确定的摇头,“好像,好像是三个,但没仪器无法完全确定。” 琦瑞没有军医那般忐忑犹豫,呼出一口气,疲惫的躺了下来,喃喃道,“怪不得总是很饿……” 原来他一只虫要吃四只虫的饭,忒辛苦。 雷契目瞪虫呆,虽然长着爪璞很不容易凹造型,但仍旧学着人类向琦瑞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能生。 第51章 控制几己啊 琦瑞看着雷契别扭的爪子, 默默吸溜了一下口水, 有点想吃鹅掌了。他刚刚大怒过,此时再也不敢肆意的发泄, 只能红着眼睛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小小的脸埋进被中。 等军医离开, 他才开口, 声线低哑黯沉, “你的方法是什么?” 他问的是卡骆, 但是没看他, 生怕自己回过头时会压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本不是个擅长控制情绪的虫,但是为了肚子里这三个虫崽,无论多么的痛苦难过都要忍着。 卡骆鼻梁断裂,只觉得尖锐的疼往脑子里蹿, 疼的他有些发昏, 垂着头, 遮住自己所有的表情,“逼他低头……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卡骆说的他, 指的是虫王。 虫王输了, 整个虫族就输给了人类。这个方法让琦瑞和雷契都沉默下来, 对于士兵而言,输是奇耻大辱,让自己的国家输给敌人,更是无法接受的事。 可他们也知道,只有他们输了, 虫王受到逼迫,为保全族群,才会同意和人类建交。 原先的和平共处是建立在友好的联姻基础上,现在他们和人类撕破脸,等输了之后,丧失反抗的能力再逼迫建交,等于失去了一大半的主动权,想到这里,琦瑞和雷契都觉得有几分窝囊和气愤,气他们的王和卡骆干的好事。 外面的轰炸声不绝于耳,正当雷契打算带着卡骆出去详谈怎么解决这场战争时,帘外忽然跌撞进来了一名虫族。 那名虫族看上去极胖,身体就像是裹在虚软的棉花团里,哪里都是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怪异,他的头上还蒙着一件军装,像是因为太忙没来得及全部套上,只挂在脑袋上遮住脸就跑出来了。 矮胖矮胖的虫族士兵扑倒在地上半天也站不起来身体,如一团来回挣扎的衣服堆,笨拙的在地上扭来扭去。 雷契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拽起来,他这一拽,才发现看起来胖乎乎的虫子实际上根本没有几分重量。 “你到底是谁?!”雷契厉声问道,边说边伸爪去扒他的衣服,想看看这身皮囊下到底是谁。 他抬爪薅掉那名虫族遮住脸的军装,一眼就看到那军装下掩盖着的透明脸罩,这是人类的能量服,从头到脚都将人遮起来,脸上的位置是半扇椭圆形的玻璃罩,和帽子连起来,和辐射前地球上的化学衣很像。 “唉!”那名虫族感觉到雷契要剥开自己的能量罩时连忙出声制止,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衣服里传出来。 声音不大,却让雷契顿时愣住了,原本凶悍的扒剥姿势瞬间变成了紧紧的拥抱,“小兵?” “小兵?”衣服堆也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在雷契怀里蹭来蹭去,说,“上将您好,我是……”他左右看了看,“方便说话吗,等我说话再把我抓起来也行。” 雷契心口疯狂乱跳,“可以说,我不抓你。”说着替卫兵将能量服外面罩着的虫族士兵的衣裳脱了下来。 怪不得这么胖,原来穿着这么老几层。 卫兵任由他脱着眼看到床上的琦瑞,想说什么,先忍住了,将舒尉彦交代的要紧事赶紧告诉雷契,让他知晓舒尉彦的本意和目的所在。 舒尉彦的意思和卡骆的想法不谋而合,逼虫王停止战争,与人类建交。 雷契听他说罢,道,“我等正有此意。” 卫兵一笑,明亮的眼睛通过玻璃面罩直击雷契上将的内心,高大的雄虫满眼温情,正打算释放出去,就见卫兵已经扭着小腰蹲到了琦瑞的床前。 琦瑞从被子里伸出爪子。 卫兵从身上摸来摸去,过了会儿,摸出好大一包剥了壳的鲜香味瓜子仁,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首长给你的?” 第45节 琦瑞脸色有点发白,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他只知道卫兵身上肯定带着瓜子,不知道舒尉彦趁自己闲来无事相思入骨,剥点瓜子仁给爱虫,以解相思之愁。 “你怎么了?”卫兵关心的盯着被子,灼灼发光的眼睛像是要将被子烧出个洞,看透下面的虫体。 他还没见过怀孕的雌虫呢。 琦瑞摇头,低声说,“事不宜迟,为了减少伤亡,上将,请你快些下命令”假意攻敌,以退为进。 雷契有点心塞的看着眼巴巴瞅着琦瑞的小孩,就好像他不存在,将他这么高的雄虫忽略了彻底,雷契有点嫉妒琦瑞,醋意昂然的带着卡骆出去,快速的下达命令去了。 雷契走后,卫兵眼珠子转了一下,能量罩底下的耳朵竖起来听了听,没听到什么,便将目光重新落在床上,伸长脖子,“我代表首长来的,你让我看看呗。” 琦瑞不大好意思,撩开被子,露出又白又嫩又圆的小肚子。 “真圆!”卫兵由衷夸道。 琦瑞,“……” 琦瑞低头吃着瓜子仁,感觉到腹部传来的隐隐抽疼,忍不住委屈涌上心头,他好想舒尉彦,有很多事想对他说,他自己一个虫,肚子里还装了三个小的,承受不了更多的心事和打击了。 “我雌父在舒楠的手里,找到了吗?”琦瑞轻声问,紧张的拽住手里的袋子生怕得到让自己心寒的回答。 卫兵眨眼,蹲在床边托着脸颊…上的面罩,说“找到了,兰东先生和伊诺先生被保护的很好,等战争结束,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琦瑞猛地抬起眼皮,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他急忙要起身,卫兵赶紧扶住他,给他掖好被子,“哦哦忘了你还不知道,伊诺将军并没有去世,是四年前首长在战场上救了他,将伊诺将军带回了城市里。” 琦瑞的眼里蓄满了水色,他拼命的压下眼泪,震惊、惊喜、茫然、怀疑一瞬间重重情绪充斥心中。 在不多的时间里得知雌父雄父是被卡骆和舅舅所害,这一腔的怒意还未消散,又被雌父雄父还活着的消息如排山倒海刮了过来,琦瑞恍惚做了一场大梦,白着嘴唇颤声说,“他们……都还活着?被尉彦救了?” 卫兵小鸡啄米的点头,“是的,夫人!” 琦瑞唇角卷起一丝笑意,终于被这大喜大悲给击败,用昏厥给了卫兵反应。 接下来的事琦瑞皆是一概不知,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呼呼大睡了三天三夜,等醒过来时,只听见虫族阵营四面八方盘旋着警笛的声响,在人类攻进来时,琦瑞被喂了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只能感觉自己被温柔的抱起来,送到了什么地方去。 琦瑞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方面是由于药物的作用,另一方面是当神经绷到一定地步时突然断裂造成的结果。 他睡得迷迷糊糊,转过身去拽被子夹在自己腿之间,寻求安慰一般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肚皮,这有点像下了蛋辛苦孵蛋的小蛇,精心的将自己的蛋圈成圈护在怀里温暖。 一只手拨开他额前散乱的头发,低头吻了上去。 琦瑞睫羽,半睁不睁,窗外的米黄色的阳光刚好跌进湖绿色的眼眸中,好似水底幽幽发亮的玛瑙,清透漂亮。 琦瑞感觉到熟悉的味道,眯着眼双爪就缠了上去,乖巧的将自己的舌尖送了上去。 舒尉彦没料到他会这般主动热情,手臂撑在琦瑞的两侧,倾身含住送上来的舌尖,吮吸,纠缠。 琦瑞还没彻底清醒就被吻得七荤八素,朦朦胧胧一边与舒尉彦接吻,一边伸出小爪子在他六块紧致富有弹性的六块腹肌上摸来摸去,然后抽出他的衬衣,去结舒尉彦的扣子。 “咳咳。”房间里响起来其他的声音。 舒尉彦猛地回神,胸前的扣子已经被解的差不多了,琦瑞柔软的爪子正大大咧咧按在他皮带上,不等他反应,只听‘咔’的一声,开了。 “……” 舒尉彦尴尬的连忙捂住弹开的皮带,迅速将衬衣塞进衣裤里,抬头一看,琦瑞身前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纤细的锁骨上落着一枚湿润鲜红的新鲜印子。 舒尉彦,“……” 他背对着身后所有的眼睛,瞪着雪白的墙壁,心想,缝呢,墙上为什么没有缝,没有缝他怎么钻! 第52章 虫生赢家 情难自抑这种事放在年轻夫妇或虫虫的身上确实可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 亲眼见着自己家的小崽被非礼,伊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一头猪怎么就拜倒在了一颗大白菜上呢, 虽然是高大英俊年轻有为的白菜, 但琦瑞的雄父还是掬了一把辛酸泪。 舒尉彦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努力憋住面部表情, 恢复成舒局长的稳重温柔, 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转过身将琦瑞的衣领拉好,扶他起来,在他身后垫上软枕,“醒了吗乖?” 琦瑞大大咧咧伸个懒腰, 将腰肢伸展到最大的程度, 绷直手臂疏松筋骨, 尽全力长大嘴巴,如同能一口吞下锅盖那么大,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之后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喃喃道,“又睡懵逼了……我看见我雄父了。” 狗熊,“……” 伊诺,“……” 十分不想承认‘懵逼’和自己有关系的伊诺将军无奈道,“扣扣, 是雄父,这回你没懵逼。” 琦瑞眨了眨眼,绿眼睛忽然一亮,就像光芒照映在绿玛瑙宝石上,刹那间的光芒流转,他这才想起来卫兵说过雄父未死的事,身体比脑袋反应还要快上两拍,撩开被子一把冲上去扑到了伊诺的身上,双腿夹住雄父的腰,死死的搂紧雄父,嘶声喊道,“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伊诺只有一只胳膊,却仍旧努力搂住琦瑞的腰,给了自己的虫崽一个大大的拥抱。 舒尉彦瞠目结舌,望着两只虫的姿势,醋意顿时生了两缸,酸的直冒泡。 站在一旁的兰东笑着和他低声解释,这是扣扣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他雄父出事的时候扣扣年纪不大,这习惯就保留了下来,此时再见着,中间仿佛没有生死相隔的那四年,一恍然就回到了伊诺带着好吃的从军队里回来,笑着抱住自己的小崽的画面。 虽然感情无间隙,但时间还是带走了一些什么,伊诺抱了一会儿扣扣便感觉有些吃力,舒尉彦及时的上去接手,把琦瑞重新抱上床。 “谢谢你。”琦瑞眼泪汪汪的拉住他的手。 舒尉彦笑着摇头,“和他们叙叙旧,我去处理事情,别激动乖,我们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他说罢亲吻上琦瑞的额头,为了避免刚刚的尴尬,飞快的在额头和他的肚皮一吻而过,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的情况显然和里面是天壤地别,舒尉彦刚一出门就遇到了高层派来的士兵,让他暂时将手头上的工作交给副手来做,自己同他们走一趟。 舒尉彦很快将事情安排下去,为了不让琦瑞担忧,招来卫兵看在病房外,“就说我去开会了。” 卫兵犹豫左右看了看被安排在病房门口伪装的人类士兵,和舒尉彦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懂了他想说的,“是,首长无需担心。”然后目送舒尉彦离开了医院。 接二连三的战败给虫族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战争彻底结束时,这一仗使得虫族损失了大量的能源物资,兵力等,原本胜券在握的虫王却输了,被人类追着屁股后面打的落花流水。 雷契上将为保住士兵的性命在最后关头选择的放弃抵抗,递交投降讯息。 砰——房内传来碰撞声,接着是愤怒压抑的怒斥,“为什么会输?!这不可能的!” 卡骆静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王发疯,在他愤怒的训斥轻声说,“既然战争已成事实,接下来不如想想如何挽回虫族的名誉,让签订战降书时不至于过于难堪和不得不接受人类坐地起价的条件。” 虫王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珠子盯着他,胖胖的身体此刻不再显得慈爱温和而是充斥着暴戾贪婪和不甘,“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场战争,战俘营暴动是引火线,不管是不是被诬陷,说来还是他们不占理,战败之后,若想减少伤亡和停止战争,就只能接受战胜国——人类的条件。 坐地起价对于胜者而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虫王紧紧抓住翻到的桌子边缘,爪背绷起明显可见的青筋,让他接受人类的漫天要价和屈辱条件定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付诸一切甚至是灭族的代价与人类死磕到底。 卡骆静静说,“找一个替罪羊,为虫族挑起的事端找一个借口。” 虫王看向他,眼中疑惑。 “俘虏营暴动虽然是虫族先挑起,但却是我借人类之手来操作的,如果我们拿出证据证明是人类中的奸细与虫族中的叛徒合作故意挑拨的这场战争,您只是受了挑拨和威胁,才不得不发动战争,并非是有意要破坏与人类的建交,此时您再拿出诚意,以琦瑞少将身怀舒局长的孩子向人类高层展示您的诚意,向人类说明您最初答应建交的想法从未改变,并交出虫族的叛徒给予人类处置,这样,虽然我们没理在先,却情有可原,人类理应也会退一步,不会再咄咄相逼。” 他这一长段话说完,屋内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虫王粗重的喘气声,压抑着愤怒不甘和不得不可。 卡骆垂眼看着自己的爪子,等候虫王的意思,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结果,就在卡骆准备再下一药时,虫王抬起头,审视着卡骆,“那你觉得这个替罪羊应该找谁?” 卡骆的爪心冒出汗水,他撇了撇嘴,不屑道,“从士兵中找一个来,把罪名推到他的身上逼他承认这些都是他所为,让他不能说话,再交给人类就可。” 虫王笑了一下,直起身体,踢开脚下的杂物,踱步走到卡骆面前,盯着他,说,“关于替罪羊,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你想听听吗?” “您请说。” 虫王腆着肚子笑起来,笑声卡骆浑身发冷,他笑容在半空中猛地一停,虫王道,“卡骆,最适合的替罪羊不就站在本王的面前吗,这一切的事都是他策划的,本文是听信了他的谗言才伤害了伊诺,破坏了与人类的建交,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败局已定,他也没有用处了,并且他还深知本王的秘密,今下刚好有个绝佳的条件能让他彻底闭嘴,你说本王能不好好利用吗!” 卡骆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瞳仁猛地一缩,随着他接下来的话浑身越来越凉,直到看见虫王眼中的杀意,他的心也随之坠入谷底,讨饶道,“不,王,不行,我是您的谋臣,您不能这样对我!” “进来!”虫王高声招进来两个士兵,“本王刚刚查清卡骆大人有叛国的嫌疑,立刻将他的嘴封死,听后本王的发落!” “不,不是我,您不能——唔唔唔唔!!!”卡骆瞪大眼睛,惊恐的挣扎起来,但他并非武者,在两个强壮的虫族士兵的桎梏中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他的嘴很快被封死,双臂向后折起,慌乱恐惧的扭动着,在虫王露出虚假笑容的时候被强行拖了下去。 房内又安静了下来,虫王看着满地狼藉,满意的笑了出来。 卡骆挣扎努力叫喊着,在离开虫王的宫殿后突然停止了动作,他静静的任由士兵将他拖拽押入牢房,垂着的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表情。 * 琦瑞住的病房里有一张非常大的桌子,是由四个方桌拼凑而成,上面堆满了饭菜佳肴和各种零食,光是牛奶就有七种口味,巧克力的,香草味的等等,更别说其他零食了。 很多吃琦瑞第一次吃的时候还是搬空卫兵的零食小基地吃到的,当时馋兮兮的连一包辣条袋子都添了好几遍,现在满桌子都是好吃的,琦瑞坐在床前就着大桌子吃的肚子圆咕隆咚的,让旁边的兰东看着不由得忧心起来,这里面装的到底是饭,还是他家小小虫崽啊。 卫兵进来的时候,被满桌子的零食狠狠晃了一下眼,脑中蹦出四个字:虫生赢家。 琦瑞朝他招手,“过来,要不要看我吃饭?” 卫兵,“……” 为什么他要看他吃饭,虽然这么想,卫兵却仍旧挪了过去,眼巴巴的坐在桌子对面瞅着琦瑞,咽口水。 “舒尉彦呢?还没回来?不是已经开了三天的会了。”琦瑞把牛肉粒全部剥开,然后一口倒进嘴里吃,腮帮子鼓成个球,配上他那白嫩的小爪子,让卫兵觉得他在看一只松鼠。 “嗯,战后还有很多事要忙咕。”卫兵道。 “你们高层现在是什么意思?” 卫兵眼睛发绿,看着琦瑞打开一盒蓝莓味的奶昔,在上面淋上一层糖粉,“咕需要等首长回来才能知道咕。” 琦瑞含着舀奶昔的小勺子,抬头疑惑道,“那是什么声音,你说话的时候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冒出来了。” 卫兵,“……” 卫兵道,“咕没什么咕咕咕咕咕——” 琦瑞,“……” “我听出来了,是你的肚子在响哈哈哈哈哈,像个小鸡一样。” 卫兵用手撑着脸颊,忧郁的望着窗外,像个小鸡?哦,他想吃那包炭烧变态辣鸡翅。 琦瑞问了半晌没问出来什么,只好舔着棒棒糖等舒尉彦回来告诉他。医院是人类高层提供的,说是要好好照顾琦瑞,但他总有种身处在各种监控之中的感觉,不过对于琦瑞来说,只要能待在舒尉彦和雌父雄父身边,好好养着他这一窝小崽,管你监控不监控,只要不妨碍他的生活,琦瑞皆可无视。 卫兵扭过头看他,眼睛越过桌子在琦瑞更大了一圈的肚子上转过,看着琦瑞一脸的自在和坦然,由衷的感慨,“心真大咕。” 琦瑞拍拍肚皮,“肚子也很大,对了,你是不是饿了?” 卫兵小鸡啄米般点头。 琦瑞哦了哦,指着桌上的零食,“那你吃吧。” “可以吃?”卫兵忐忑的捏住真空包装的变态辣鸡翅。 琦瑞努力的舔棒棒糖,“随便吃。”他看着卫兵欢喜的挑着自己的零食,心想,反正到时候扣雷契的工资来抵。 第53章 举世无双的宝 第46节 琦瑞在病房里待了几天就觉得无聊了, 舒尉彦送来的零食他都快吃腻了, 虽然有雌父雄父和卫兵轮番来陪他,但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琦瑞觉得自己就要馊掉了。 刚吃过早饭, 病房外入一派入冬之景, 还好医院里中了松柏, 四季常绿, 不至于太过于萧索。 雌父去给他泡青柠檬水去了, 病房里无人, 琦瑞踢拉着拖鞋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他挺着肚子晃出病房,懒洋洋的往外面走,眉梢向上挑起,整只虫都慵懒到了极致。 没走两步, 琦瑞就发现了。 走廊里没有几个护士, 三三俩俩站了几个闲散的人, 抱着杂志看的,朝窗外张望的, 穿着病服但看起来身强体壮的, 这些人都随意站着看着很忙的样子, 余光却都落在琦瑞的身上。 琦瑞捏了捏爪子,活动了下关节,大大咧咧的朝医院外走去。 一直到要踏出中央大厅时,终于有人拦住他了。 一个人高马大胡子拉碴的护士走过来,说, “先生,您的病还没好,请您回房间去。” “我没有病。”琦瑞瞥他,站在门口,执意要出去。 “好的,那请您回房间去。”男护士道。 琦瑞转过头,唇角向上一卷,“既然我没有病,为什么我要回房间,如果我回房间了,就证明我有病,你的话是悖论,所以我怀疑你不是护士。” 男护士一抿嘴,朝周围的几个慢慢围聚过来的群众使了个眼色。 琦瑞踮脚,用爪子戳戳他肩膀,“哎。” 男护士低头,精致的小脸上粲然一笑,男护士一愣,被笑容晃了神,心里有点毛。 他这一点毛还没毛完,只见琦瑞看着笨拙的挺着肚子,身姿却极为灵活,小巧的体格轻易的躲过男护士猿猴一样的长臂,在地上像鱼一般滑了出去。 ‘围观群众’眼见目标要逃,纷纷丢下伪装朝他抓去,这些被高层派来监控琦瑞一家的人是特种兵,身手不错,但很不幸,对手是琦瑞。 一人大手如网,从高处朝琦瑞罩来,琦瑞不慌不忙,挺起肚子,那人见他的肚子如见领导,冷硬的表情瞬间转化成尴尬和惊慌,强行在半空中换了招式,琦瑞狡黠笑笑,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腰部朝后一仰,倒翻出三个后空翻,跳出了医院的大厅,灵活敏捷的不像个孕虫。 他双脚刚踩在外面的地上,扭过头就跑,不曾想刚转过去,迎面便磕在了一堵坚硬温热的腹肌线条流畅的‘墙’上。 那‘墙’顺手一捞,就将琦瑞抱进怀里了。 琦瑞被磕的迷糊,抬起头,看见舒尉彦略显苛责的面孔,听到旁边有一人道,“舒局长御夫有术,我这六个特种兵出身的保安都抓不住你这只虫子。” 琦瑞被舒尉彦打横抱着,无语的望着天空,心中冒出一句话,他这辈子,怕是栽倒大狗熊手里了,平日里看见舒尉彦,就容易被美色迷惑,一顿不见,都给他最爱吃的的红烧猪蹄一样,想的慌,看不见舒尉彦吧,还自投罗网。 舒尉彦道,“总统说笑了,贱内不过是仗着肚子才躲了过去,在您亲自训练出来的打手面前不敢班门弄斧,还没谢过总统先生对贱内的照顾。” 被称为总统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眼窝很深,五官立体,身上带着一种沧桑和内敛,与舒尉彦一比,多了几分沉稳的强硬与不容拒绝,看着就不怎么好惹的样子。 琦瑞的耳朵竖起,搂着舒尉彦的脖子,眼光偷瞄那位总统先生,人类果然狡诈可怕,他看着这位总统先生竟然有点不敢再肆意胡闹,乖乖的听着舒尉彦和他东拉西扯的聊天,窝在他怀里被抱回了病房。 跟着舒尉彦和总统进来的还有一大批医生护士,琦瑞警惕的抓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肚皮,问,“干嘛?” 舒尉彦低头吻一下他额头,借着亲吻的姿势小声道,“总统要亲眼见到你肚子里的小崽,乖,放心,听我的。” 琦瑞眯眼越过舒尉彦的肩膀,瞅了瞅总统先生,总统朝他礼貌一笑,他揪住舒尉彦衣领说,“你不准卖崽求荣!” “……” 舒尉彦对于琦瑞的怀疑有点心塞,他看起来像那种人吗,“不卖,就卖个b超图。” 琦瑞凑过去亲他一下,跟着医生的指挥去给肚子里的小崽照相去了。 最后,总统颇为喜悦的拿着b超图离开了医院,还顺势带走了六个监控用的保安。 病房的门刚一关,琦瑞一把抓住舒尉彦的领子,将他按在床上,骑在他腰上问,“卖了多少钱?” 舒尉彦揉捏着琦瑞胖起来的腰身,“平等建交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算赚了吗?” “他同意重新与我们建立建交了?!”琦瑞惊喜的叫道,毕竟这一次虫族开战在前,又以战败收场,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作为虫族,琦瑞还是为此担心了好久,生怕人类狮子大张口,逼他们签订屈辱条例。 “那俘虏怎么处理?” “接下来会进行讨论释放和补偿。”舒尉彦摸着琦瑞的腰,犹豫道,“总统会亲自见我,我也有些惊讶,后来我才得知,是虫王向我们提供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并没有传入到我的手里,而是直接递交给了总统办公室。” “什么信息?” 舒尉彦眼神深沉,躺在枕头上下巴微仰,勾勒出一道紧绷的线条,沉声道,“是关于这一次开战的起因和引火线。据信报所说,这一次的开战完全是因为虫族之中的叛徒与某些人类故意想要破坏建交造成的,所以虫王请求人类总统调查清楚是谁为俘虏营暴动时提供的武器装备,他们愿主动交出叛徒,以示建交诚意。” 琦瑞若有所思,低头看着在自己的爪子摸上男人黑金皮带,偷瞥他陷入思索中的俊颜,将病床两侧的收缩防护带抽了起来。 啪。两条带子瞬间扣住舒尉彦的手腕,琦瑞附身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叛徒是谁?” 舒尉彦注视着他墨绿色的眼睛,“卡骆。” 他想到了,绮瑞点点头,抽出舒尉彦的皮带,拉开裤链,“你继续说。” 舒尉彦感觉到自己迅速硬了起来,硬物戳着绮瑞的小屁股,哑声说,“没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绮瑞摸上硬物,爪心很快湿热起来,他伸出尖尖的爪指揉摸起来,慢慢乱了的呼吸喷在上面,“哼,他和舅舅不过是相互利用,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舒尉彦看着身上最要命,最敏感的地方正被一只爪子摸来摸去,他声音又哑了三分,小腹紧绷,“这不归我管,我不清楚。扣扣嘶!” 绮瑞抬眼瞥他,湖绿色的眸子光芒一闪而过,漂亮的脸蛋上布了红潮,显得风情诱人,他抬起屁股,脱掉自己的衣裤,轻轻蹭了起来,坏坏的挑起一边的唇角,说,“我在电台里用我和小崽的性命威胁你,而你却视而不见,很好,现在我也让你尝尝被视而不见的感觉。如果今晚我弄哭你了,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果没哭……” 说罢他抬起小屁股,在舒尉彦身上疯狂点起火来。 第二天绮瑞中午醒来时,仿佛浑身死过一遍,动都动弹不得。想到昨夜放出的让你哭的豪言壮语,简直想再死一遍。 他浑身无力的任由舒尉彦喂了两天的饭,直到第三天,双腿还有点发颤。 兰东捂着脸扭过头,说,“扣扣啊,差不多就行了,还有小崽呢。” 绮瑞咬牙,拿起杯子丢向刚进门的大狗熊,“这话和他说去!” 舒尉彦接住水杯,摸摸鼻尖,走到床边,“乖别闹,听话。” “我让你别动你怎么不听话!本虫子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琦瑞被滋养的脸色红润,除了有些虚软无力再健康不过了。 舒尉彦尴尬的看了眼兰东,将琦瑞按到床上,喂他喝蔬菜碎肉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听话也要分时候的,那时候听话了,你还怎么爽到,是不是呀,乖,多吃点。” “是你麻痹是!”琦瑞一口喝掉半碗肉粥,嘴里鼓鼓囊囊,大声道,“到底是谁爽,我和虫崽都不爽!人家腰疼死了,腿都合不上了,哼!” 兰东站起来,带动椅子拖拉了一下,他脸色发红,脚步一刻不停的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道,“咳,你们好好吃,我出找你雄父。”说话像逃一样冲出了病房。 舒尉彦无奈,凑过去亲亲琦瑞的额头,心说,这么旁若无虫的说闺房情话,他的脸啊,以后在丈母娘眼前再也没地方放了,当着丈母娘的面把人家虫崽玩怒了,以后不嫁给他怎么办。 兰东靠在门边用爪子拍自己的脸,万分纠结自己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一只奇葩的虫崽,从头到脚,连毛孔都在说明这是个虫经病,发作起来简直没法听下去。 “怎么了宝宝。不进去?”伊诺走过来,单爪搂住兰东。 兰东幽怨的看着他,“一定是你基因不好!” 伊诺被训斥的莫名其妙,也不敢给媳妇反驳,“好好好,都是我基因不好,不过你看我基因再不好,也生出咱家扣扣这么优秀一表虫才的虫崽。” 兰东像是活吞了人类一样瞪了眼自己的雄虫,突然发现这世界上只有两个雄性动物觉得他家扣扣是个举世无双的宝,一个眼光不好要跟扣扣过一辈子,另一个每天醒来都觉得自己的虫崽是最好的虫崽。 舒尉彦像个雄壮的小太监,把琦瑞皇帝伺候的舒舒服服,吃饱喝足趴在被窝里,慵懒的伸出爪子,搂住小太监的脖子,赏了他一个亲吻,闭上眼昏昏欲睡前还嘱托,“要回家……什么时候回家……” 舒尉彦回吻他,拉好被角,“等我把最好的家给你,我们就回。” 冬天终于到来,但幸好城市上空有能量罩,不至于太过于萧索寒冷,午后的暖阳从浅蓝色的百叶窗照进来,光斑影影绰绰落在熟睡着的静谧脸庞上,洁白的被单下微凸的肚子随着呼吸平静的起伏,一切都向着美好走去。 舒尉彦待琦瑞睡熟后,在病房后窗外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兰东。 兰东朝他点下头,拿起小茶几上的红茶挡住自己的表情,努力忘记今天早上他和扣扣的交谈,清了清嗓子,说,“那个……奈维尔可有下落了?” 舒尉彦表情淡了下来,“应该是被卡骆藏起来了,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兰东放下茶杯,担忧起来,想了好久,才问,“人类会过卡骆吗?” “您的想法呢?是否想让放过他?”舒尉彦问。 兰东摇头,“他差点害死伊诺,我和扣扣都不会原谅他的。但是他对奈维尔很好,如果他死了,奈维尔会很伤心,你……” 舒尉彦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阳光落进的那扇透明窗,低声说,“雌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眉间沟壑很深“不管总统的决定是什么,虫王,您的哥哥都不会放过他的。” 提起虫王,兰东的脸上浮现恨意,他闭了下眼,“算了,随遇而安。”站起来,“尉彦,我希望你能找到奈维尔,他真的……很爱你,你别憎恨他,他有苦衷。” “好。” 第54章 红配绿 幽暗的牢房里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卡骆依墙而坐, 半阖着眼睛。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站在了他的牢房前。 卡骆睁开眼, 望着面前的人。昏暗的灯光从他的双肩落下, 将男人的身影投放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阴影之下, 只能看见一双墨色的眼睛泛着星光。 这一点星光璀璨明亮, 像极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雌虫的眼睛, 每一想起, 便是无边的温柔和心疼。 “舒局长,你来做什么。”卡骆嘶哑道。 舒尉彦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算是他继父的虫族,半个身体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庞, 道, “你将奈维尔藏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从这个人类口中说出的名字, 卡骆心里像被锉刀狠狠捅了进去,锈钝的刀头撕开他的皮肤, 一点点扎进他的心口。 “他是……你的雌父。”卡骆低声说。 舒尉彦一僵, 声音沉了下来, “他在什么地方?” “你只需要知道他很安全就够了。”卡骆斜眼睨着阴影中的男人。 舒尉彦扯起笑容,淡淡讥笑道,“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凭什么来保证他的安全!” 卡骆猛地握紧爪子,缓缓张开, 又死死握住,几次平复之后,他才心如死灰道,“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但他又能将他托付给谁?” 舒尉彦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我。他是……我的雌父,我会照顾好他。” 卡骆冷冷的,“你不恨他?” 舒尉彦垂下眼睛,望着落在墙壁上的黑影,沉默半晌,最后才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恨过他,我知道……他有苦衷,我的母亲对我很好,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没理由去恨他。” 他太清楚自己对奈维尔的感情,有些陌生,有些异样,甚至有些难以接受,但从来都不是恨。 “好……我告诉你他在那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卡骆闭了闭眼,忍住眼底的酸涩,声音喑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近乎喃喃的报出一个地名。 而就在说出的那刹那间,他的心口血流成河,不战而溃。他的虫子,他的宝贝,再也不是他的了。 卡骆近乎冷漠的强撑着心头的痛楚,道,“告诉奈维尔我所做的一切,他那么善良,一定无法接受。”他垂下眼睛,“答应我,你会告诉他的……只有这样,我死了之后,他才不会太难过。” 舒尉彦,“好。”他抿下唇,“我走了。” 卡骆点点头,茫然的看着舒尉彦离开,在年轻的男人转身之后,他突然急道,“他喜欢吃凉的东西,但是、但是不让他吃很多。他睡眠不好,睡觉的时候要尽量安静,他才能睡着……对了,他会泡花茶,你要提醒他睡前喝一点,这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还有……还有很多事他都不会说出来,即便再不舒服,再不高兴,他都不会说,你要细心才会发现,时间长了,你、你就能看出来了。” 第47节 “好,我记住了。”舒尉彦说。 卡骆喉结滚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嘴唇张了张,却再也没说出来什么,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一点,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没了……没了……你走吧。” 舒尉彦低头看着他,从黑暗出传来的声音仿佛刹那间苍老。他转身离开,没看见颓废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雄虫脸上的眼泪,痛楚孤独和绝望。 那天城市外的世界刮着干冷的冬风,舒尉彦从两个士兵的手里接过瘦弱的奈维尔,看着他慌乱且满是期待的唤着他,“彦彦。” 舒尉彦点头,在他的身上披上自己的大衣,柔声说,“我们走吧。” 奈维尔先是惊讶,然后眼中慢慢积满了眼泪,他抓住舒尉彦的手腕,急切道,“彦彦,你不生我的气了?我、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舒尉彦笑了笑,看到不远处挺着肚子要跳脚的小矮虫,扶着奈维尔说,“雌父,我没生过您的气,我们回家了。” 奈维尔笑出来,低头擦干自己的眼泪,“好,回家,回家了。” 一人一虫走到城市的入口前时,琦瑞已经跳脚了好一阵子,“说什么呢,我也想听!” 舒尉彦伸手将他脖子上围着的艳红围巾拉高一点遮住半张小脸,“说你怀孕了还不老实,非要一起出来。” 琦瑞瞪他一眼,拉住奈维尔,凶巴巴的撒娇道,“雌父,彦彦老欺负我!不就是怀孕了,又不是死了,凭什么不让我出去玩,他还嫌弃我吃的多,我一只虫吃四只虫的饭,哪里叫吃的多!而且他不让我来接您,说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 奈维尔看着琦瑞一身青翠欲滴的绿色,脖子上围这个红艳艳的大红围巾,活似一只红头的绿毛毛虫扭着风骚的小腰,艳丽的几乎无法说。 “唔……挺好看的呀。”奈维尔评价道。 舒尉彦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文化差异了,人类有句话,叫红配绿赛狗屁。”这看一眼都要闪瞎眼的节奏,怎么敢放出家门啊。 琦瑞冷笑道,“我都塞狗屁了,比狗屁还好看,为啥还不能出去!” 舒尉彦,“……” 舒尉彦无语,文化差异害死虫,他攥住琦瑞的小虫爪,“好好好,穿,只要穿着衣服,想去哪里都行。” 眼光差一点也总比出门裸奔要强太多了吧! 建交的事很快又再一次被提到了城市的风口浪尖上,这一次,有了政府有意的维护,游行刚出现便被镇压了下去,政府公关努力说明建交的主要内容,尤其是针对人类与虫族可以互通婚姻这一点做了大篇幅的解释,表示不鼓励不反对,提倡用公正开放的眼光去看待虫族。 虽然反对意见依然存在,但这一次建交显然不在着重于通婚这一块,而是将能源互利,平等互惠作为建交的主要内容放在日程上。 为了让琦瑞有个更舒适的环境,舒尉彦将这些年存下来的工资在郊区买了栋复式别墅,搬离小院的那天,琦瑞抱着院里设置的侧院门口的岗亭柱不放手,怎么拉都拉不走。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说这里是军事机密,到底是不是?什么样的军事机密?” 舒尉彦无奈的搂着他越发圆滚滚的腰,带着琦瑞走进了一直封闭的侧院里。 明明是大晴天,侧院里却阴森森的,让琦瑞感觉到不舒服。 “我不怕辐射的事只有两个人知道。”舒尉彦说,“我的母亲和舒岳。为了弄明白我为何能不被辐射感染,他在这里建立了私人研究所,对我的身体进行研究。那时候我刚离开你,十二三岁的年纪,为了有钱给母亲看病和维持生活,我每个月会为他们提供一些血液,别担心,只是很少的数量供他们研究,舒岳就给我一笔钱。” 提起人类的研究,在琦瑞认识里一直都是那种解剖虫子的残忍行为,他又惊又怒的抱住舒尉彦的手臂,生怕他因为这些血突然就死掉一样,“舒岳不是人!!” “嗯。”舒尉彦揉揉他的脑袋,捏着他的虫爪,摩擦着琦瑞指间薄薄软软的爪璞,“我会愿意配合,一方面是因为钱,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也想弄清自己身体的原因。” 舒尉彦抿唇,眼底有些黯淡,“舒岳……其实对我还好,就凭他知道我不怕辐射之后没有将我上交国家,给国家来研究,这一点,已经不错了。” 琦瑞哼一声,“那是因为他想独吞占有你!”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啦。我们回去生虫子?今天虫虫们又打架了吗?” 说到打架,琦瑞立刻哎哟一声,撑着自己的腰,像个半残废一样全身都挂在舒尉彦身上,“打了,从混合双打变成三虫争霸了!” 本来才是两个殴一个呢,现在一言不合三个都干起来了,互殴的那种干。琦瑞说的简直详细,好像他有双透视眼能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肚皮里面一样。 舒尉彦担心起来,想了想,“要不然去看看医生吧,虫崽们怎么闹腾的这么厉害,万一哪一天,三个小东西联合起来在肚子里欺负你怎么办。” 琦瑞毫不在意大咧咧挥爪,“没事,哪个谁敢打我,我就打他!” 舒尉彦心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啊,生怕哪一天琦瑞烦了,连自己的肚子都揍可怎么办。 大的都这么傻了,给小的揍傻,他可怎么活。 不过舒尉彦真的想多了,看着琦瑞抱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说悄悄话的时候,他觉得,上天给了他天大的恩赐。 一人一虫慢悠悠散步回到新家时,就见奈维尔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外面了,怎么不进去?”舒尉彦道。 奈维尔勉强笑笑,犹豫的好几次,才小声着急的说出来,“我听到了关于卡骆的事,彦彦,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第55章 让我见他 舒尉彦扶住奈维尔的肩膀, 温声说, “天寒了,我们进去再说。” 奈维尔摇头, 温润的眉眼之间尽是焦急, 他攥住舒尉彦的袖子, “我不相信, 彦彦我不相信,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舒尉彦看了眼琦瑞, 嗯了声, 带着奈维尔朝院中走,看见等候在一旁满含歉意的兰东,朝丈母娘点点头,让他暂时先带走琦瑞, 他和奈维尔谈谈。 琦瑞托着腮帮子坐在椅子上, 望着舒尉彦消失的身影, 说,“唉, 我男人竟然自己走了。” 兰东拍他脑袋拍的啪啪直响, “这时候还胡说, 我都要急死了,奈维尔要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怎么办?他可是尉彦的雌父,也是你雌父,他要是出事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都怪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该知道的事总要知道的。”琦瑞伸爪去捏桌子上的巧克力曲奇,刚伸出去,就被兰东给拍掉了,“你就不能担心担心吗,就知道吃吃吃,我真怕生出来的虫崽也跟你一样!” 琦瑞嘴一撅,被这句话给打击了,他能吃怎么了,人类不是有句话叫能吃是福吗,他的程度比‘能吃’高级多了,可以说是非常的有福,怎么能嫌弃他,琦瑞哼哼,体会到了舒尉彦每每扬天长啸文化差异时的心情。 他很快又在心里原谅了兰东,雌父是外面土生土长的虫子,不明白人类的谚语,没他开明且知识渊博,可以理解,毕竟他肚子里可揣着三个混血宝宝,也算是一半的人了。 琦瑞站起来抢过桌上半盒巧克力曲奇,看着忧心忡忡的雌父,神情严肃的将腮帮子塞鼓,说道,“担心奈维尔可以,但是让我担心卡骆,我没办法做到。” 他凑过去塞进兰东嘴里一块饼干,说,“幸好你和雄父都还在我身边,但我敢肯定卡骆当初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对付你和雄父,我不能原谅他,我恨他差点让我失去你们。” 若卡骆想尽办法要干掉的是他,琦瑞兴许还会看在奈维尔的面子上原谅他,但现在他害的雄父失去了一条胳膊,还与自己分开四年之久,害雌父落入坏人的手中险些出事,琦瑞没那么大度,做不到去为奈维尔伤心的这件事担心,杀父杀母之仇,谁能原谅就原谅去,反正他是做不到。 兰东知晓琦瑞的意思,叹口气,他们现在能做到不去干涉这件事,任由人类与虫王来处置卡骆已经是极限了。 舒尉彦新买的复式别墅采光很好,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一片金光涟漪。 看着奈维尔听完卡骆所做的一切事后陷入了沉默,舒尉彦蹲在他身前,握住奈维尔的爪子,“雌父,以后由我来照顾您好吗。” 奈维尔抬起眼眸,浅色的瞳仁隐隐颤动,没多久,这丝颤动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抖如筛糠,他突然抓住舒尉彦,涩声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彦彦,我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放过他好吗,我去求琦瑞和兰东,卡骆都是为了我才伤害他们的,让我代替他去死……”他几欲哽咽,“让我代他去死,我求你……” “雌父。”舒尉彦抬起上身抱住他,轻拍他的肩膀,让他在他的怀里发颤嘶哑,一直等到奈维尔平静下来,舒尉彦才低头擦掉他的眼泪,“不是琦瑞和兰东雌父不原谅他,而是卡骆不得不死,即便人类放过他,虫王也不可能让卡骆活着的,您知道吗。” 虫王欲杀国中大将,欲害自己的弟弟,欲贪整个地球,这些事说出去,他的王位就保不住了,民心一旦怀疑君王,整个国家都会面临信任危机,严重的话甚至出现动荡,所以他需要一个挡箭牌,来替他承担这所有的罪责。 奈维尔胸口起伏,几乎喘不上气来。 想到那个守着他二十四年的雄虫,一瞬间,奈维尔泪流不止。 “雌父,我会代替他照顾您的。”舒尉彦道。 奈维尔按住心口,茫然的看着透明窗上跌落的阳光,没有谁能替代那个雄虫的,再也没有了。 琦瑞坐在院子里吃了一下午的饼干,才终于等到了舒尉彦和奈维尔出来,他挺着肚子迎上去,想说什么,瞥到舒尉彦的目光,只好收了回去,轻声说,“吃饭吧,奈维尔雌父。” “雌父,吃饭吧,等明天早上,我就带您去。” 奈维尔点点头,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你们吃吧,我等你。”说完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琦瑞拉住舒尉彦,道,“你要带奈维尔雌父去见谁?” 舒尉彦用拇指蹭掉他下巴上的碎屑,“卡骆。”他凑过去亲吻琦瑞的唇角,尝到巧克力浓郁的香味,“会生气吗?” 琦瑞瞥瞥唇角,“我能做到的,就是不理会这件事。” “真乖。”舒尉彦揉揉他的脑袋,带着他去吃饭。 “他……”琦瑞跟在后面,在快进当房间时,还是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只有这一条路了,对吗。” 舒尉彦脚步顿了顿,转过来,长长一叹,“是。” 琦瑞低声骂了句虫王,真不是东西,亏他还把他当舅舅当了那么久。卡骆是必须要死,但那个背后的主谋却能逍遥于外,琦瑞真不甘心。 舒尉彦将手指按在他的嘴巴上,“以后这里的用处只能用来吃饭和零食,不要再说跟政治有关的任何事。” 琦瑞瞥瞥舒尉彦劲瘦的腰,白衬衣收在裤子里,将他的腰线勾勒的无比完美,“只吃饭和零食?” 舒尉彦大手一挥,按住琦瑞的脑袋,“还敢惹火,看来上次躺的不够久。” 琦瑞挑眉,狡黠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绮瑞醒来的时候,舒尉彦已经穿戴整齐了。 屋里暖气很足,他光着身子,只穿一件宽大的白衬衣,几粒扣子随便扣着,伴随着绮瑞动作,白白嫩嫩的肚皮若隐若现。 舒尉彦单膝跪在床上,撩开绮瑞的衬衣,摸了进去,低头含住粉色的茱萸。 绮瑞仰起头享受着舒尉彦的亲吻,问,“这么早就去?” “嗯,前两天谈判有了新的进展,再过不久,对卡骆的判决也快下来了,我怕晚了,可能就进不去监狱了,这方面不归我管,比较困难。” 绮瑞轻轻喘气,推他的肩膀,“去吧,早去早回。” 舒尉彦拿过被子顺手盖住他,“再睡会儿吧。” 即便这个寒冬不算太冷了,晨上时也接近零度以下了。 舒尉彦一出门,就看见奈维尔现在门前,不知道等候了多久,只能看见他脸上被冻得通红,略微有些僵硬的说,“我们走吧?” 舒尉彦抖开臂弯的披风给他裹住,“怎么不在屋里等。”他怕奈维尔着急,已经提前半个小时出来了,没想到对方更早。 奈维尔摇头,眼底充斥的红丝让舒尉彦心疼,“我想快点见到他。” “好。” 绮瑞回笼觉再醒过来时,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呜咽声。 “怎么了?” 见他挺着肚子出来,舒尉彦让兰东扶着奈维尔进房间说话。 “卡骆被带走了,判决书赶在我们之前下来了。”舒尉彦低声道,他们刚赶到监狱,就听闻卡骆已经被转移,人类愿意将其判决的权利交给虫王来处置。 连面都没见到,这样的结果,让奈维尔仅有的希望破灭了。 他绝望的看着地面的重重影子,缓缓闭上眼,哀恸极致,无法言语。 接下来没多久,绮瑞在家里安胎时听说建交的事已经得到大部分人类与虫族的支持,离正式签订建交原则也不会太久了。 正如先前他与舒尉彦打算以联姻促进人类与虫族的交流目的一样,建交主要是为了停止战争,避免不必要的能源消耗,而不是为了人类接下来该怎么度过生育危机,反正他是没这个想法,人类灭绝不灭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舒尉彦有没有,就留给他烦恼好了。 所以,不用把自己的婚姻放在风口浪尖让人随意评论,绮瑞乐的自在,低调的再也没出现在与政治有关,甚至是沾边的事上,安安稳稳的养他的肚子。 第48节 他这好不容易低调一回,有的人就不乐意了,在当事虫不晓得的情况下将绮瑞推选成为人类与虫族建交的和平大使,简称吉祥四宝,把他的头像放在宣传虫族文化的电子屏幕的最前面让人瞻仰。 而至于剩下那三只吉祥宝,就只能等生出来再偷拍照片了。 就在绮瑞的肚子快瓜熟蒂落的时候,虫族将卡骆的判决书公布了出来,处以死亡,毫无疑问。 听到这个消息,奈维尔待在房间里两天都没出来过。 第三天,他抱着一筐缝制好的小衣服打开了房门。 “雌父!”舒尉彦扶住消瘦的奈维尔,“叫医生来!” 奈维尔朝他淡淡笑了下,“我没事了。你看看这些衣服你喜欢吗。”他双眼泛红,眼底青黑,拎起一件红色小袄,“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改。” 舒尉彦握住他的爪子,这才发现奈维尔浑身冰凉,“喜欢,都喜欢,雌父,我带你看医生。” “小时候没给你做过,只好给你的虫崽了。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舒尉彦紧皱眉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将他抱的更紧。 奈维尔还想说什么,却脸色猛的惨白,他低头捂住自己的嘴,咽下喉咙传来的灼热,哑声说,“雌父求你,在他被处死的那一天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第56章 彦彦好可怜 舒尉彦下意识想拒绝, 但却抵不过奈维尔哀求的表情, 他忍下心底漫上来的怪异的感觉,笑了笑, 擦干雌父的眼泪, “好。” 这个‘好’字压在舒尉彦心头, 让他半天没喘过气来, 离开奈维尔的房间后, 他调来两个士兵让他们这几日严守这里, 只要发现屋里的雌虫有一丝异常, 都要及时向他汇报。 交代完这些之后,舒尉彦才觉得自己稍微松了口气,回头深深看了眼半掩着的窗户,不放心的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 奈维尔才出现在窗户里, 看着男人的背景消失在眼前, 他闭上眼,将这一幕镌刻在脑海永远铭记。 “……尉彦, 对不起。” 想要打通关系见到即将执行的死囚是非常困难的事, 尤其是人类已经将卡骆的执行权交给了虫族来处理, 幸好虫王为了显示自己建交的诚意给人类高层提供了参与和见证死囚犯死亡过程的机会。 不过,人类的总统史密斯先生对此并没有任何想法,不是谁都能接受亲眼目睹死亡的血腥过程,即便他曾经多次下达战争的命令。 为了争取让奈维尔见到卡骆,舒尉彦下了血本, 约总统先生到府上一叙,谈谈建交以后得发展,顺便扯几句即将出生的吉祥三宝的名字,好让总统先生一高兴就派他去行刑场。 “你要让他起小崽的名字?舒尉彦你混蛋!”绮瑞灵活的挺着肚子跳上桌子,让自己更高一些,居高临下的瞪着男人,以期为自己增加些威严。 舒尉彦怕他摔倒,现在桌边张开手虚抱住他的腿,“乖下来说话。” 绮瑞低头瞪他……却只能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肚皮。 “……” 他忧伤的想,他都胖到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了。 舒尉彦伸长脖子,从绮瑞的肚子下面露出脑袋,说,“这次听我的话好不好?为了弥补你,我答应你一件事,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只要你同意将一个孩子的名字交给总统来起。” 绮瑞挺着肚子挺的难受,把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顺势搁在舒尉彦脑袋上,听他话语里的恳求,想了想说,“我想当第一只反攻的雌虫。” 他说完想用腰暧昧的撞撞舒尉彦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腰了,只能哐哐拿鼓鼓的肚皮怼了他几下。 舒尉彦,“……” 舒尉彦满脸纠结,看着绮瑞肚皮下两条腿之间的小东西,“你确定?” 绮瑞努力点点头,“虽然小了点,但是很好用的,不信你试试。” “……” 舒尉彦心说他一点都不想试,但又觉得绮瑞和男人的身体并无两样,既然是这样,会有这种想法也应该是正常,即便不为了这件事,绮瑞提起,他也应该深思熟虑。 “我答应你。” 绮瑞蹲到桌子上,托着脸颊有点吃醋说,“为了你的雌父,你连这种事都答应。” 人类里面的攻不是坚决不会答应被反攻的吗!他只是随便说说的! 舒尉彦凑过去亲他,“我是为了你,小矮虫,能让你感觉到舒服的事,我愿意为你去做。” 绮瑞听到那三个字立刻怒道,“那你还叫我小雌虫!” 舒尉彦亲吻他,舌尖推开他的唇瓣,拉过他的爪子,用手指在上面写,“是小爱宠,傻瓜。” 绮瑞搂住他的脖子,“不管,谁知道你叫的是什么,人类最狡猾了!” * 卡骆被定下执行枪决的日期时,舒尉彦担心奈维尔会做出傻事,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有事时就让绮瑞去,必须让奈维尔平平安安的在他们眼底待着。 绮瑞扛着肚子尽心尽力的守在他身边,给他讲舒尉彦小时候的事逗奈维尔开心,却常常把自己笑的直拍肚皮,奈维尔温柔的看着他,“有你在他身边真好。” “有您在他身边会更好。” 奈维尔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望着他的肚子,浅色的眼瞳中露出隐隐的羡慕,“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彦彦,对他一生也弥补不完,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在他身边。” 绮瑞握住奈维尔的爪子,“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觉得您没有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就只有那个混蛋舒岳。” 提及舒岳,奈维尔垂下眼睑,望着细碎的阳光落了一地,他不后悔送彦彦离开他身边,却无比悔恨,没把最好的自己都给那个雄虫。 奈维尔侧头望着放在架子上的金色小盒子,神情黯淡。 “那是什么?”绮瑞问。 奈维尔回神,“他送给我的礼物。” 绮瑞知道他所说的他指的是谁,不愿再多提起卡骆,笑着转移了话题。 冬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悄然无声,印了世界雪白一片。 城市外面处处萧索之景。 虫王迎上来和绮瑞一家打招呼,胖胖的脸上带着慈爱温和的笑容,好像毫无芥蒂。 绮瑞冷冷撇了撇唇,站到舒尉彦的身后。 虫王丝毫不见尴尬之色,转头和舒尉彦恭维起来,说起来意,虫王为难道,“卡骆身为虫族叛徒,按理不该被探视的。” 舒尉彦道,“奈维尔雌父没有孩子,对绮瑞向来很好,卡骆所做的事和他没有关系,总统挺喜爱绮瑞,看在绮瑞的面子上答应让他夫妻见上一面,虫王不会不同意吧?” 虫王腆着肚子,“怎么会,总统先生主动把惩处叛徒的权利交给了虫族,本王认为这是人类与虫族向着建立互相信任的建交迈进了一大步,总统先生既然有意照顾绮瑞的意思,那本王也是赞同的,让奈维尔去见见自己的雄虫也不为过。” 舒尉彦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跟着虫王来到了虫族监禁处置囚犯的地方。 空旷的行刑场上十步一士兵,看守十分牢固,行刑场的最中央背对着他们的雄虫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在他身后,是数不清弹孔的靶子,可见这里处决过多少囚犯。 舒尉彦握了握从见到那个背影开始就颤抖的奈维尔,“我陪你去。” 奈维尔摇摇头,道,“让我自己去见他。” 舒尉彦有些犹豫,奈维尔轻声说,“彦彦,放心。” 舒尉彦这才缓缓点点头,看着奈维尔被虫族士兵检查了身上是否有带武器后,将他带到了正欲被当众行刑的卡骆身旁。 虫王站在看台上,笑容骤消目光冷了下来,森森紧盯着行刑场上的人类和虫族,握紧了身前的扶杆。 “卡骆……”奈维尔跪在他身前,扶住雄虫低垂的头颅。 卡骆半晌才有了些动静,抬起头,神情恍惚,脸色惨白,额上的伤疤泛起深红的血色。 “你……怎么会来……”卡骆嘶哑出声,声音好像在金属片上刮过般喑哑难听。 奈维尔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紧紧将他抱紧怀里,低声哭了出来。 卡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雌虫,猩红的眼底隐隐有水色颤动。他的爪子被绑在身后,没法抱住他,只能侧过头,用干裂的嘴唇印在奈维尔的脸颊上,“你不怕我吗……不恨我吗?” 奈维尔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向远处的舒尉彦望了一眼,“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有你这句话……我死便也知足了。”卡骆笑出来,挣扎着抬起上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一直想向你说声抱歉,上次弄疼你了,身上还难受吗?如果以后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告诉舒局长,不要瞒着不说。他直勾勾的望着奈维尔,贪婪的将他的面孔印在自己心上“穿的这么少不冷吗……快回去吧。” 他说的就好像回去吧,下一次我们再见这么简单,让奈维尔顿时红了眼,他怔怔的看着卡骆,轻声说,“你是我的雄虫,永远都是,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我早就习惯你在我身边了。” 他抚摸卡骆的眼睛,“你让彦彦告诉我这些事实又有什么用呢,你是我的雄虫,不管你做了什么,永远都是。” 奈维尔笑了笑,“我已经对不起我的孩子了,怎么还能对不起你呢。” 卡骆睁大眼睛,嘴唇发颤,干裂的血迹从唇瓣流出来,是一种触目惊心的惨败,他就这样看着面前的雌虫,离得近了才能听到他喃喃的是什么。 不要……不要…… 奈维尔拥抱住他,小声说,“还记得当初你送我的礼物吗,那时候我刚送走彦彦,整夜都睡不着觉,担心人类杀了过来,你亲自替我做了这把枪,说它很小,藏在身上不会被发现,只要你害怕,就开枪。” 噗—— 一声小小的穿透皮肤的声音在相拥的虫族之间响起,滚烫的液体刹那间湿透了对方的衣物。 卡骆睁大眼,想嘶喊什么,可他的喉咙好像被紧紧捏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惊恐的望着面前的雌虫。 奈维尔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脸色迅速发白,“现在,我害怕失去你,所以开枪了。” 奈维尔的声音越来越低,爪子无力的滑了下来,他努力贴在自己肚子上,轻轻说,“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我想、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说完,他眼皮动了动,好像想再看一眼什么,最终却失力的彻底闭上了眼睛。 卡骆目呲俱裂,眼角洇出浓浓的血色,他仰头大喊,发出秃鹰的粗嘎痛喊,不要!!!不!!! 不远处的舒尉彦突然发疯般冲向行刑场地,在靠近相拥的的虫族时停下了脚步。 鲜血蜿蜒流成小河,慢慢汇集在他的脚边。舒尉彦怔怔看着倒在卡骆怀里的雌虫,苍白毫无生气,静静闭着眼,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对不起啊…… 那一声温柔的喃喃还在他的脑海里,就这么定格了下来,除了抱歉和遗憾不会再有更多感情了。 卡骆嘶吼着挣开被勒紧血肉里的绳索,紧紧将他的雌虫抱住,“醒醒,醒醒,奈维尔,不要,醒醒……” 他痛苦的闭上眼,按上他的腹部,满身温热的鲜血。 总以为他的孩子比自己重要,总以为他是感激自己相救才和他在一起,总以为……卡骆自认为精明了一生,却没看透奈维尔想要什么,他不知道他早已经忘了对那个人类的恨,不知道在他心里他渴望自己的孩子,但更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是奈维尔一生中最重要的,他都不知道。 对不起……原来你爱我的…… 卡骆按住奈维尔的爪子,慢慢抬到自己额心。 “我们不会分开了,永远都不会了。” 枪声小小的,噗的一下,鲜血飞溅,血滴落在地上,同刚刚的鲜血混为溪流,融进了干裂的土地中。 琦瑞撇着嘴,哭的稀里哗啦,心疼坏了,挺着肚子抱住跪在地上的男人。 第49节 舒尉彦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琦瑞,冷峻的侧脸带着哀痛至极的静默,下巴绷成一条锋利的线,从上面滑落一大滴眼泪。 “他又不要我了。” “我要你,我要你,就算所有人所有虫族都不要你了,我都要你,我和我们的孩子不会离开你的。”琦瑞搂住他,急切的说,目光越过舒尉彦的肩膀望向相拥而亡的奈维尔夫夫,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和怨怒。 他闭了闭眼,这丝情绪便很快散去,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奈维尔呢,如果有一天他也面临这样的选择,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自己的雄虫去死吧。 琦瑞趴在他肩膀上,抱着男人发颤的身体,亲吻他的侧脸,他可以理解奈维尔的做法,可就是心疼他男人。 琦瑞幽怨的想,彦彦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第57章 一坨臭臭 奈维尔和卡骆的后事是舒尉彦亲自操办的, 法医为奈维尔做了检查, 他这才知道雌父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知道这件事时下了很大的雪,四处皆是茫茫白雪, 寒冷刺骨。 他站在墓前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原来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低声道。 绮瑞想从身后搂住他, 比划了下, 发觉肚子实在大, 只好双爪抱住他的手臂, “你和我是一家人, 我们回家好不好?” 雪花落在绮瑞的针织帽上, 围巾上,零零星星有些湿了。 舒尉彦给他拉过围巾,将绮瑞的小脸都裹进去,“你先回去, 让我自己静静, 好不好。”他低头用冰凉的唇亲吻绮瑞, “乖,拜托。” 绮瑞撇撇嘴, 不情愿的点点头, 三步一回首, 恋恋不舍的跟着卫兵先回了家,给这个再次失去母亲的男人一个喘气流泪的空间。 城市里没有雪能落进来,寒冽干冷。 绮瑞坐在车上听卫兵吹口哨,感觉自己虫单影只十分落寞。 “你和雷契怎么样了?” 他一落寞,就很想找些事来扯一扯。 卫兵猛的刹住车, 干咳两声,又重新发动汽车,说,“没什么,雷契上将已经回到了族群之中,啊对了,后续就该是战俘的交接了。” 绮瑞噘嘴,“没什么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他狐疑道。 卫兵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没吭声。 将绮瑞安全送到了别墅,他挺着日渐沉重的肚子笨拙的走进家门,刚想说什么,眼睛一扫,就扫到卫兵心不在焉的朝后面偷瞄着。 绮瑞顺势望去,见到不远处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正朝他们招手。 “她谁?”绮瑞问,肯定不是给他打招呼的,那就是……绮瑞盯着卫兵。 卫兵尴尬的别开头,说,“那啥,已经给您送到了,我下班啦。”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那姑娘跑去。 绮瑞看着他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惹虫怀疑,他心里哎呀一声,拍拍肚皮,低头说,“你雷契叔要被绿了,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肚子里传来轻轻的蠕动,是三个小东西又在打架了。 绮瑞叹口气,望着安静的别墅,“连你们都这么纠结,早知道不问你们了。打吧,打累了跟雌父我一起等你爸回来。” 他这一等,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夜里十点多的时候,舒尉彦才夹风带雪的回来了。 “你先睡,我洗澡去,身上冰。”舒尉彦交待一声进了浴室,等出来,见绮瑞四脚拉叉的躺在床上,屋子里暖气比较足,身上就挂了件纯棉质地的睡衣,露出半截白嫩嫩圆鼓鼓的肚皮,睡得很香。 舒尉彦低头虔诚的吻在他肚子上,抱着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绮瑞发现自己肚皮上有个鲜红的吻痕,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舒尉彦病了——高烧40多度。 绮瑞先是吓坏了,之后又忙坏了,喂药喂水喂饭,恨不得将什么东西都递到他嘴边,替他嚼一嚼咽了。 “还吃鸡蛋吗?那牛肉干呢?牛奶喝不喝,我热过了,巧克力味的,对了,果冻呢,酸甜的让人一尝就有胃口了。”绮瑞抱着自己的零食坐在床边很诚恳的说,“我来照顾你,你需要吃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舒尉彦头疼脑热,昏昏沉沉,裹在被子里努力睁开眼,挑了个比较委婉的词,“要不,你去吃着,让我睡会儿?我就想……自己睡一会儿。” 绮瑞低头看他,噗通跳下床,“雌父和雄父回虫族了置办我们结婚要用的东西,我不能让你自己待着,万一出事了呢。” 舒尉彦仰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抬手放在脑门上,感受着手底下高温的脑袋,虚弱的说,“不睡了,陪你聊天吧。” 绮瑞急忙道,“那怎么行,你快睡,不睡就起来多吃点,多吃点病好的快,身体健康,你看我,就从来没生过病。” 他说罢吧唧一声拍在自己肚皮上,以示健康。 舒尉彦听见他声音,心肝一颤,迷迷糊糊想,再把他孩子打傻了,这傻虫子。 他想了好大一会,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他撩开眼皮,就见咋咋呼呼的绮瑞正低头抱着肚子,深深的呼吸。 “扣扣?” 绮瑞抬起头,脸色发白,说,“彦彦,我我我把虫崽打毛了,它它它们好像要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高烧无力的舒尉彦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抱住绮瑞,手抄起他的腰,一摸之下,只觉得手臂立刻便被绮瑞身下流出来的液体湿透了。 “别怕别怕,我在啊。”舒尉彦顾不上给自己穿衣裳,拿过大衣裹住绮瑞,将他严实包好,穿着拖鞋就朝门外跑去。 原本绮瑞的预产期是在一个月之后,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预定了高级产房,由于人类的医生没有为雌虫接生的经验,这次回去,兰东雌父就是为了将虫族负责接生的医生带来,却不曾想,这三个虫崽大抵是恼了雌父总揍他们,小爪子一伸,这就要钻出来了。 医院很快就到了,病房里接生的东西一应俱全,几个人类医生犹豫着想问一问他们能否帮忙,还没开口,就见绮瑞胡乱踢来,眼泪汪汪的抱着舒尉彦的手臂,不准人类接近他,生怕将自己的小崽取出来做实验了去。 “啊啊啊啊!本虫子要完了!” 舒尉彦守在病房里,满头大汗,“已经通知雌父了,他们马上就来了,乖,你忍忍,马上就好。” 绮瑞小脸涨的通红,爪子摸到屁股上,脱扔掉自己的裤子,双腿大张,“好涨!好疼!,操你麻!痹,快给本虫子出来!!!” 舒尉彦给他擦汗,用软管给他喂水,“乖,不准骂自己,深呼吸,对,深呼吸,雌父就快来了。” 绮瑞跟随着他的节奏几次深呼吸,脸上满是冷汗,突然抓住床栏让自己坐了起来。 舒尉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绮瑞憋的脸都青紫,有些扭曲狰狞,爪子死死扣着舒尉彦的手臂,“我要拉粑粑!我忍不住了,我要拉粑粑!带我去厕所!” “好好好,我带你去!”舒尉彦刚抱住他,只听绮瑞哭着喊了句,你闭上眼,我憋不住了,说着腰部猛的用力。 当时之情景不可谓不是惊险,舒尉彦自然是不可能闭上眼的,他紧紧盯着绮瑞,抬手去接,只见白嫩的小屁股一阵收缩,一坨黑泱泱的便被拉了……生了出来。 绮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一敛眼皮,就看到双腿之间的黑东西,他当即脑子一蒙,觉得自己在彦彦心里再也没有小虫子的形象可言,正伤感丢虫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软软糯糯的哭泣声。 绮瑞,“……” 舒尉彦惊喜大叫起来,“儿子,我们的儿子,扣扣,我们有儿子了!” 后来,大儿子的乳名便叫做臭臭。 每一提及此事,臭臭就无比心塞,常被雌父拉出去炫耀,“当时啊,误会了,我还以为我要那啥了呢,谁知道一用力,臭臭就出来了,我还惊讶呢,怎么这么大一坨。” 长子臭臭,“……” 在他们家,说起二弟是一个人,三弟是一只雌虫,轮到他,就是一坨臭臭,简直是人生悲剧,不能再惨了。 大宝生出来后,二宝三宝就跟着顺利降生,老大老二紧握着的小拳头指节分明,与人类无异,老三挥舞着生了爪蹼的小爪子活泼有力的动来动去,活似小时候的绮瑞。 兰东和伊诺赶来时,三个宝贝都已经做了简单的清洁,用毯子裹住,放在早已经备好的婴儿床里。 绮瑞累的昏昏欲睡,还沙场点兵般指挥现场,声音弱弱的,“雌父抱臭臭,雄父抱二宝,给三宝腾个地方让他自己折腾会儿,彦彦过来,陪我睡。” 舒尉彦倾身凑过去,低头深吻在绮瑞额头。 “辛苦了,我的宝贝,我爱你。” 绮瑞带着淡淡的笑意,沉沉睡去。 第58章 吃醋 琦瑞本以为生个崽会要命的疼, 后来发现也就跟拉了个那啥一样, 怀孕那会儿他本还琢磨,要是生的疼了, 就怎么骂舒尉彦, 然后听他哄着他说, 以后再也不生了之类的, 结果现在看来, 以后再多生几窝也不成个问题。 他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夜里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 听见屋中到处都是哄孩子的声音。 眼皮扯开一道缝,琦瑞懒洋洋说,“让我看看。” 他自以为自己底气十足,却不晓得声音里满是虚弱。 舒尉彦怀里抱着的是三宝, 一枚标标准准的小虫崽, 粉色的小爪子之间的爪蹼都还是透明的, 像极了刚出生的大鹅的鹅掌,又嫩又软。 三宝哼哼唧唧在包裹中蹬腿, 眼睛都还睁不开就学会闹人了。 琦瑞的雌父雄父也抱着大宝二宝过来, 两个男孩长的很像舒尉彦, 小鼻子小眼,唆着手指呼呼大睡,乖巧安静极了。 兰东小声说,“唉,三宝和琦瑞真像, 这闹虫的劲儿看一眼都觉得以后要累死。” 琦瑞接过三宝搂在怀里,用爪指逗他的小脸玩,“像我不好吗。” 他多可爱。 兰东挑眉道,“你可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闹。” 琦瑞满不在乎的挥挥爪子,“放心,他不敢胡闹,胡闹我就揍他。”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的青出于蓝,三宝小嘴一撇,张开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还真敢啊。 琦瑞连忙抱起来哄他,却越哄越不对,三宝哭的更加汹涌,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琦瑞这才慌了,“彦彦过来!快把你儿子抱走!” 舒尉彦哭笑不得的接住儿子,“嗯,听话的时候是你家虫崽,不听话的时候是我儿子。” 男人大手一抄,稳妥的将三宝放在手心,哼着小曲,揣在怀里,有模有样的轻轻摇晃,没多大会儿,哭闹的虫宝宝就停止了哭泣,打着委屈的小嗝又睡着了。 琦瑞扯过袖子给自己擦了擦一瞬间冒出来的冷汗,原本看在太好生的份上打算多生几窝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了,生是好生了,但养起来简直太难,他自己就是多么鲜明的例子。 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三个大宝贝虽是提前了一个月出生,但检查过后倒是个个身强体壮,没啥毛病。 听说他生了小崽,病房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卫兵和李精被拉来当保姆就算了,还时不时有这领导那高层的代表来瞅小宝,亲热的跟一家人一样,要不是看在他们手中掂的礼品的份上,琦瑞早给轰出去了,病房门都不让进。 “咳,刚刚那个是总统先生的弟弟。”舒尉彦说。 第50节 琦瑞笨爪笨脚的给大宝换尿布,“他们只是想来看看我能生出来个什么东西,早知道生个小怪物,吓死他们。” 舒尉彦被他不着调的话惹的直笑,摸摸他的脑袋,“现在外面都在好奇人类与虫族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有没有基因变异,是比较像人,还是像虫族,你要知道这些年,城市里已经很少有新生婴儿诞生了,更别说还一下子就是三个,再加上身世特殊些,引起大家好奇和关心也是正常。” “身世特殊?我觉得你最特殊,你出去在街上溜达一圈不就可以了,干嘛非要带上我儿子。” 舒尉彦哭笑不得,“乖别闹,知道你心疼孩子,放心,他们就是再好奇,儿子的一根头发我都不会让他们碰的。” 琦瑞总是怕有人心存不轨将小崽偷走做实验,上次来的那个什么教授不就自称解剖过雌虫,简直可怕,有了他的保证,琦瑞才稍稍放宽了心。 病房里的大号婴儿床是原木的颜色,琦瑞站在小床边上折腾大宝,换个尿布下来就显得他爪子跟蹄一样笨,幸好大宝好说话,不饿的时候从来不哭,任你折腾就当玩耍一般。 琦瑞给大宝收拾干净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头吐奶泡,撅着嘴看着舒尉彦怀里软绵绵娇滴滴的小虫宝宝,嫌弃道,“就他最娇气。” 小虫宝宝最喜欢爸爸,小爪子搂着舒尉彦的脖子不放手,平日里最待见他爸,一哭只有他爸才能哄好。 舒尉彦凑过去亲亲大虫子,“吃醋了?” 大虫子脸一扭,“哼!” 小虫宝宝眼都还没睁开,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哼一声,更是努力的搂紧他爸。 舒尉彦满眼笑意,用脑袋碰碰琦瑞的额头,“最爱你,我是看在他长得和你像才抱他,乖,不吃醋。” 大虫子这才满意的扭着风骚的小腰去给大宝二宝喂奶去了。 琦瑞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在孩子的情况稳定各项指标良好时,带着一大帮奶妈出院了。 随着人类生育能力越发低下的如今,每当医院有妇产科新生婴儿出生,医院和媒体都会对其宣扬和表达祝福,更何况琦瑞这一胎三个,在人类的发展中已经属于罕见了。 为了配合人类与虫族的建交完美落幕,医院官方公布了一则数据,是关于琦瑞与舒尉彦的身体素质数据,并且有医生指出,人类的生育能力低下,是由于受到了地球上无所不在的核辐射感染,然而这项感染数值并不是只针对人类女性,与男性的精子活度降低也有极大的关系。 这则说明推翻了过去人类认为生育率负增长的主要原因是女性子宫病变造成的,否定把责任完全推在女性身上,提倡正确认识不孕不育的原因。 说明一经发布,便收到了社会的强烈回应,大量女性在中央大楼前相拥哭泣,在被误解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们只被当做生育的机器,备受社会上的种种压力。 那天,琦瑞刚好跟着舒尉彦推着他们家三个宝宝去友好拜访了总统,一出门就见到不少梨花带雨的女人。 其实他一直对人类的女性十分好奇,总觉得,嗯,这是一个更加高级的进化,她们比雌虫更加柔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丽和魅力,导致琦瑞一见到哭的女孩,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推着三胞胎的婴儿车挨个给姑娘递纸巾去了。 舒尉彦先前还没发现这个问题,后来突然恍然大悟,即便琦瑞是雌虫,具备女性能生育的特点,但说到底,从外表和身体的构造来看,尤其是小腰下那粉嫩的小叽叽都说明他是个健康的男人,男人看到女人哭,总会心软的。 “唉别哭了,不生就不生呗,你这么好看不然我给你介绍个雄虫?我们那儿不流行传宗接代,生不生都行。”琦瑞撑着腮帮子蹲在一个小媳妇的跟前,看着她身上明显家暴的痕迹,继续开导,“我们那儿雄虫都可温柔了,你真的不需要我介绍一个吗?” 那小媳妇惊慌的看他一眼,又害怕般垂下头。 琦瑞把爪子伸出来瞅了瞅,“你看,我们也就和人类手长得不一样,但其实也差不多了。”他从婴儿车里捏出来小虫宝宝的小爪子给小媳妇看,“你瞧,红红的,像不像红烧嫩鹅掌?” 那小媳妇从来没出过城市,也极少这么近见过虫族,只听过虫族残暴凶悍贪婪成性,如今听见琦瑞安慰她,没忍住就笑了起来,轻声说,“谢谢你。” 琦瑞问,“你身上的伤是你男人打的吗?” 小媳妇左右看看,黯淡的点点头,“他总骂我生不出孩子,是废物。” 琦瑞道,“之前虫族与人类联姻时,游行你去了吗?” 小媳妇点点头,“因为、因为我们害怕。” 当一个民族因为生育问题去寻求他族帮助时,原本负责生育的一方在他族侵入时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无法弥补。 琦瑞道,“你嫁给他又不是为了生孩子,对吧。”他温柔一笑,让那小媳妇顿时看红了眼,满腹的委屈好像终于被人理解……被虫理解了,心酸的擦擦眼泪,“谢谢你啊。” 舒尉彦在一旁听的不是滋味,怎么他的虫子对女人就这么温柔呢,他的情敌不光是雄虫和男人,现在连女人他都要防着了。 琦瑞很容易被认出来,在人群中这么走一趟,立刻得到了不少支持者,支持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支持。 “你看什么?”回家的路上,琦瑞抱着大宝看着一脸幽怨的大狗熊。 “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受欢迎。”感觉要被抢走了一样。 琦瑞唇角卷起,露出雪白的小虫牙,捏着大宝臭臭的小拳头打他爸,“第一次?我以前都不受欢迎吗,我不受欢迎能把你睡了吗!” 舒尉彦心说,把他睡了和受欢迎完全没有关系,纯属就是他自己眼光不好,见到琦瑞的第一面就赖上他了,一赖就是这么多年。 一人一虫打闹了会儿,趁着孩子们都睡着,舒尉彦这才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是关于虫族大选之事。” 琦瑞一愣,“我知道你对他不满,但你我恐怕不适合去竞选。” 他是雌虫,更何况还是嫁给人类的雌虫,不合适,而舒尉彦虽然有虫族血脉,但此时只有极少人和虫族知道,不宜暴露,自然也不合适。 舒尉彦笑着道,“不是你我。”他反问道,“你想当官二代吗?” 琦瑞眨眨眼,虽然第一次听这个名词,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说,“我是少将,是官一代,谢谢。” 舒尉彦无奈,“别闹。” 见他正色起来,琦瑞才收起自己的不着调,认真道,“你的担忧我明白,雄父如今再出现在虫族面前,当年的事自然也瞒不了多久,舅舅心狠手辣,为了瞒住当初做下的事,不惜将卡骆赶尽杀绝,而你我虽未明说,但他定然知道我们是知情的,这种情况下,在他统治之下多待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琦瑞继续道,“但现在两国正处于建交时期,恐怕大选他落选,会对建交造成伤害。” 舒尉彦看着他笑。 琦瑞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爪子拍上去,“我说的不对吗?看什么看,没见过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虫子吗!” 舒尉彦握住他的爪,“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看你是因为我过去没见过,有了你之后每天都在见。” 琦瑞傲娇一甩脑袋,情话满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小虫宝宝选择性别的时候选成雌虫,就相当于是个妹妹一样,两个父亲一样温暖稳重的小哥哥和一个大大咧咧又各种娇气的小雌虫妹妹,嗯,圆满了。 第59章 名字清奇 绮瑞生的猝不及防, 让舒尉彦放下工作好忙了一阵子, 等三个宝宝都安顿下来适应了家里的环境时,看着安睡的孩子, 他突然哎呀一声, 想到了什么。 绮瑞也叫一下, 扑过去抱住舒尉彦, 眼泪汪汪道, “我记得你还发烧来着, 让我看看还烧不烧了, 可怜虫的。” 都被忽视这么久了。 舒尉彦哭笑不得的抱住他,“早就被你吓好了。” 绮瑞捏他脸往两边扯,“那你叫什么,我以为你要晕倒了。” 舒尉彦将他放到沙发上, 去倒了杯牛奶给他喝, “想起来我们宝宝叫了好几天, 该给他们起名字了。” “你想叫什么?”绮瑞豪爽的咕咚咕咚一口饮完,嘴上一圈白, “还要, 真好喝, 这是什么奶?” 舒尉彦拿过小毯子给他盖上,虽然绮瑞体格健壮,但生孩子总是要掉一半的精血的,“小崽们喝的,喜欢的话以后你跟着他们一起喝, 正好你也不会——”他眼睛向下瞥,瞥到绮瑞平坦的胸部上。 绮瑞顺着他的目光向下一瞅,唇角含起不怀好意的笑,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白嫩的肚皮,因为刚生产过,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绮瑞的肚子软绵绵白花花的,衬的他胸前的茱萸更加艳丽。 “你不尝尝怎么知道我不会……嗯?”绮瑞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舒尉彦使劲吞咽口水,一把将他带进怀里,用胯下滚烫的物什抵在绮瑞的小屁股上,使劲往那道紧实的缝里钻,“别诱惑我,我忍了很久了。” 琦瑞伸爪摸过去,顺带揉了两把,把男人弄硬之后起身就跑,坏笑道,“别碰我,我现在可是…嗯…你们说的做月子呢。” 舒尉彦幽怨至极,坐直身体,毫不掩饰的让直起来的小帐篷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着他扬起炮筒,“惹火了你就跑,迟早我会将你就地正法。” 屋外下着飘渺大雪,白雪铺了一地,从落地窗外瞧去银装素裹,琦瑞不再闹他,乖乖躺进舒尉彦怀里,一爪轻轻摇晃着身旁的摇篮,“大的乳名叫臭臭,小的就叫虫宝吧?” 舒尉彦笑,“好。” “那个谁,就你们那个总统先生给老二起的乳名叫什么?”提起这个是琦瑞很憋闷,虽然只是个乳名,但让别人起总是会很不爽啊。 “总统先生说他觉得威廉这个名字很不错,很有格调。”舒尉彦犹豫的说,作为乳名,他家老大叫臭臭,老三叫小宝,老二叫威廉……画风略显奇怪。 琦瑞冷着脸眨了眨眼,半晌没说话。 舒尉彦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要不然我从侧面告诉总统先生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琦瑞眉头一拧,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泛着剔透的光泽,他扬起脖子,哼唧了一会儿,不情不愿道,“别说,有文化的人起的名字就是不一样欸,威廉,威廉,乳名都这么好听。” 刚刚见他不说话,以为琦瑞心有不愿,没料到他竟还骄傲起来,不满意的人立刻换成了舒尉彦。 这种名字有什么好的,他若不是想让琦瑞亲自给崽崽们起名,他也可以起的更好听的好不好。 听媳妇夸别的男人,换谁谁都不乐意,舒尉彦郁闷了好大一会儿,见琦瑞兴致勃勃的要趁着崽崽们睡着连大名也一同起了,也只好收起心塞,和他认真研究起来。 虫族里没有姓氏这一说,所以不用在乎他们,而舒尉彦与舒岳不和,自然也不想用这个姓,但在人类中没有姓又觉得别扭,几番探讨之下,选择了舒尉彦的养母的姓氏‘方’作为崽崽的姓,分别起名为,方绸,方廉,方晓,恰好与各自的乳名做了相对,十分好记。 虽说大名乳名的起名顺序有些颠倒,但好歹还挺顺口,琦瑞很满意这次的起名结果,喜气洋洋跟着舒尉彦去给孩子上户口了。 但没料到,上户口这件事险些成为琦瑞虫生过不去的坎,民政局里舒尉彦捏着他的爪子教他写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琦瑞爪子都摆僵硬了,最后才歪歪扭扭画了个形,签下自己的名字,算是勉强过关了, 经此一事后,琦瑞突然发现掌握并能书写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的事,下定决心学好人类的语言,以免将来连臭臭,威廉,小宝的名字都写不下来,怪丢虫脸的。 三个宝宝满月的那天,虫王终于和人类高层签订了建交条款,双方就和平、互惠等问题进行了探讨并且达成共识,为了庆祝人类与虫族的友好见证,即三个混血宝宝的出生,两方政体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这一日签订条约,并当场交换俘虏。 迎接虫族俘虏回家的那一天,城市的上空飞起了近三百多只雪白的白鸽,冬日暖阳挂在当空,天高云阔,冰雪初融,一派和平充满希望之景。 那天,琦瑞抱着穿了花小袄的小宝站在旗台上,作为建交的和平大使,为虫族与人类军队交接仪式行瞩目礼。 平日里总是嫌弃自己雌父的虫小宝格外的乖巧,安静的趴在他肩膀上打瞌睡,一直到军队在眼前交接时,虫小宝突然咧嘴呜啦呜啦笑出了声,黑圆的眼睛弯成一条缝,笑眯眯的模样一改往日的娇气和难哄。 站在琦瑞身侧帮忙拿着小被子的兰东小声道了一句不好,说,“你小时候那会儿也是这样,一哭闹起来我怎么哄都哄不住,看见你雄父穿着军装回来,眼泪都顾不上擦,笑着就扑了过去,我那会儿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想,扣扣啊,你和虫小宝是不是都有军装控啊?” 琦瑞,“……” 琦瑞翻着眼珠子想想,想起舒尉彦那一身肩宽背阔,腰线劲收,利落果断的军装打扮,喉咙咕咚咽了咽口水,好像还真是唉。 虫族军队带头的雄虫高大英俊,面孔冷峻,爪扶腰上长枪,凌厉的目光轻轻一扫,引得在场为数不多的女性和雌虫躁动起来,连琦瑞怀里的虫小宝都睁开黑漆漆的眼睛往雷契方向瞧,也不知道能瞧到不能。 琦瑞朝站台方向撇了撇,寻到舒尉彦的位置,眼尖的看见他身旁的卫兵正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丝毫没有看到情郎的激动和欢喜,琦瑞爪子拍拍虫小宝,心里嘀咕,要是这样的话,就让雷契在等个十八年,他家虫小宝似乎蛮喜欢雷契。 雷契作为虫族统帅亲自与人类对俘虏做了交接,隆重而庄严的交接仪式过后是繁杂的各项处置事宜,这些事琦瑞这个和平大使自然是不用参与的,抱着虫小宝招呼人带了回去,给崽崽们办满月酒去了。 宴会只请了亲朋好友,基本上是虫族和人类对半,琦瑞将虫小宝丢给舒尉彦,小虫子一离开军队就哭闹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琦瑞只好换了皮糙肉厚的臭臭举在怀里无所事事的看着他们忙活宴请。 “哎,你觉得雷契今天帅吗?”琦瑞像个跟屁虫,在卫兵身后阴魂不散。 卫兵手中拿着对讲机布置安保,听他说,薄薄的嘴唇一挑,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帅不帅又怎么样,你想做什么?” 他挑眉,“我和首长签的是十年合同,没到期我是不会走的。” 就是要和首长形影不离,气死他。 琦瑞一脸你真傻的拍拍他,“不走不走,我没让你走,以后你跟在彦彦身后不光要保护他的安全,还要拿着纸尿裤奶粉玩具,多了免费的奶妈,还不用多付钱,我当然不会让你走的。” 卫兵,“……” 卫兵哭丧着脸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让首长给他涨工资! 琦瑞见他就是不肯说起雷契,寻了个凳子坐下,捏着臭臭的鼻子逗他玩,说,“那日来找你的女人是谁?” 第51节 卫兵警惕的盯着他,“喂,你就不能安心带带孩子,吃吃饭吗。” 别总是这么多管闲事啊。 琦瑞撑着腮帮子忧郁的望天,说,“你是不会懂的,没有下饭的事我都吃不开心了。” 卫兵,“……” “你不想说就算啦,不过你知道我这个虫向来都是看见什么说什么,我看见雷契了,自然要找点话来说的。”琦瑞笑眯眯瞅着他,人虫无害的模样,低头看臭臭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贱了吧唧的把爪子戳了进去,臭臭皱着小鼻子咬住他的手指,努力开始吸。 琦瑞说,“嗯,真会吸,比你爸还会。” 卫兵,“……” 卫兵满脸通红,涨成酱紫,努力甩掉脑子里吸什么怎么吸的想法,气愤的按住琦瑞肩膀,让他抬头,说,“你把我和那女人的事告诉雷契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他无语的使劲晃琦瑞,琦瑞一晃怀里的臭臭也跟着晃,以为雌父跟他玩,兴奋的直流口水。 琦瑞爪子一伸,指向卫兵身后,“快看,飞碟!” 卫兵冷笑,“骗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雷契啊啊啊!” 他说着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脑袋,卫兵扭过头,看见雷契捏着一只玩具飞碟戳着他的脑袋,脸黑如炭,山雨欲来。 “女人?”雷契张口,声音微沉,带着一点询问的上扬,低哑好听。 卫兵僵硬的微笑,“嗨…雷契上将,好久不见。” 雷契将飞碟按在偷笑的琦瑞脸上,大爪子拉住卫兵,问,“你的房间在哪?” 卫兵支支吾吾不肯说,琦瑞把飞碟从脸上揭开,伸爪一指,毫不犹豫把卫兵给卖了。 第60章 谁才是宝宝 “上将, 您真的不觉得私闯民宅不太好吗。”卫兵努力把身体往后仰, 绷成一条笔直的斜线,被雷契一路朝自己的房间拖拽去, 沿途路过他亲自布置的安保, 在一双双怀疑的目光下强做镇定, 接受安保的行礼, “少校好!” 卫兵绷紧脸, 严肃的朝安保微一点头, 走过之后立刻裂起嘴来, 一只手使劲从桎梏他的爪子里挣扎逃出,小声说,“要不然我自己走?这传出去不好看。” 他不要脸啊! 雷契脚步突然一停,转过头, 一双墨绿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卫兵, 像一只随时准备捕食的猎豹, 眼中的占有欲让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卫兵心中发憷。 他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锅盖似的大爪子揉了揉卫兵毛茸茸的脑袋, 目光瞥向他军装上的军衔, 说, “很厉害。” 雷契的声音低沉而过于的温柔,带着一丝有意无意的宠溺,钻进卫兵心里,让他心中直发痒。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抚了抚崭新的军衔, “平常不怎么带,跟在首长身边办事不太方便。” “嗯。”雷契沉沉嗯声。 卫兵抿起唇嘿嘿嘿笑着,“也没什么啦,琦瑞先生听说还是少将,职位仅次于您。” 雷契向他迈了一步,在卫兵黑亮的眼睛里慢慢低下头,挡住身后回廊中安保的视线,将他罩在自己的阴影中,说,“你比他厉害,他是走后门的虫,没什么骄傲的。” 卫兵得意的扬起唇角,脸上要笑开了花,显然非常赞同雷契的话,那个仗势欺人的虫子,还走后门,还野蛮,还不要脸。 卫兵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道,“您说笑了,不敢和琦瑞先生比。” 雷契伸爪过去,在卫兵惊讶的目光中拽掉他腰间的电子卡钥匙,刷开了卫兵身后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卫兵呆呆站在原地,“你——” “不是你的房间?” 卫兵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明明别墅里这么多的房间,概率不会这么小啊! 雷契坦然一笑,很是自若,在卫兵犹豫的空隙中伸爪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进屋里,抬脚踹关了门,反爪将卫兵按在了墙壁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撑在墙上给他来了个严实的壁咚。 雄性气息扑面而来,雷契微微低下头,望着近在怀中的人,说,“我在追你。” 卫兵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因为雷契的气息就落在他的额间,仿佛他一抬起头,就能碰到雷契上将那张棱角有型的薄唇。 他干笑,“呵呵,我那什么局里运动会三千米跑第一,跑的还挺快,我怕你追不上呵呵。” 雷契道,“你觉得我不懂人类的追是什么意思吗?” 卫兵这下笑不出来了,猛地抬起头,紧张的绷紧身体,小巧的喉结滚动,他胸口起伏几下,最后抱歉的说,“你们虫族里面存在同性恋这一说吗?当然我、我不是歧视,我就是觉得我可能是直的,我和我们首长不一样,我喜欢胸大的妹子,我——” “大吗。”他话没说完,手被雷契抓了起来按在自己胸口,雷契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卫兵顿时慌乱起来,“啊、啊啊?”眼睛乱飘。 雷契低头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从第一颗扣子扣到最后一颗笔挺厚重的军装,顺着裁剪的缝隙摸进他微凉的白色衬衣里,贴在那一层薄薄的布料上,能清楚的感受到被锻炼的结实坚硬的胸肌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 雷契握着他的手沿着自己发达的胸线游走,眼神发暗,“大吗?” 卫兵感觉自己要烧了起来,血红的脸颊一直烧到耳鬓旁,最后将全身都染的通红,他嘴唇颤抖,浑身的感觉都仿佛集中在那只贴在对方胸口的手心上,潮湿,滚烫,抚摸的地方坚硬富有弹性,手感极好。 雷契见他抖如糠筛,附身过去,含住卫兵通红的耳朵,沙哑而充满诱惑道,“胸大的不止有妹子。”说罢,大爪子包住卫兵的小手,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衣,露出一身麦色漂亮的胸膛。 屋外传来安保的声音,卫兵被眼前的胸肌给震住了,眼睛定定的瞅着那两坨比女人还漂亮的结实肌肉,在对方压过来时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软了腿,任由雷契倾身过来,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唇瓣刚一相贴,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雷契低头横抱起卫兵,转身将他丢到单人间里不大的床上,拉过卫兵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垫在他腰下,双爪猛地用力,掰开了那两条笔直纤瘦的腿。 屋门咚咚咚响起来。 琦瑞扭头问安保,“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有什么动静吗?” 离卧室区最近的安保诚实的摇摇头。 琦瑞挥挥爪子,“走吧,我在这等一会儿。”他赶走安保,蹲在卫兵的门角,怀里的小崽换成了打扮洋气的老二威廉,将脑袋贴在门上,自言自语道,“不会出事了吧……” 老二威廉自从有了威廉这个名字后为了让生活格调跟的上名字的步伐,穿的用的都是洋气至极,王子般的小礼服绣了一圈金色蕾丝边,打扮的金光闪闪,离的远些总觉得琦瑞怀里好似抱了个金元宝。 琦瑞低头看着威廉睁着眼睛瞅着他,于是将威廉也凑到门边,把小耳朵贴在门边,也不管他懂不懂,小声说,“听到了没?” 威廉皱着小鼻子,似乎对这种行为十分鄙夷,但这样的行为又让他觉得很好玩,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能傻了吧唧的皱着小鼻子小眼看着他雌父,神情出奇的严肃。 琦瑞自顾自的拍拍老二的小身子,说,“这么喜欢纠结,将来你当个哲学家吧。” 琦瑞抱着小崽鬼鬼祟祟趴在门边,没听多久就被舒尉彦亲自抓走了,满月酒就要开始,主虫不到场可如何是好。 他恋恋不舍的边走边朝卫兵的门口吆喝,“宴会开始了哦,有很多吃的哦!再不来就要晚了哦!” 喊完,在威廉粉嫩严肃的小表情下亲亲他的脑门,走了。 宴请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尤其是以人类居多,大多数身居城市文职的人类从未见过虫族,趁着这次机会可算是将虫族观望了彻底,每有虫族经过,便如初进大观园般激动。 琦瑞抱着孩子嗤鼻,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然后开始数礼钱,数到爪子快抽筋。 从会客室能看到宴会厅中人来虫往,好不热闹,舒尉彦端着酒杯站在窗边静静看着里面的人,身后的摇篮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晃,虫小宝含着奶嘴睡的很安稳。 “不进去?” 舒尉彦晃了晃杯底的酒,“小宝嫌吵,带他来清净一下。”他扭头看着雷契,锋利的眸子在对方身上一剜,“你将我的小卫兵弄到哪去了?工作期间玩忽职守是觉得老板好说话吗。” “你的?”雷契附身去看摇篮里的虫小宝,用宽厚干燥的大爪子碰他的小脸,“舒局长出现幻觉了吧。” “那你觉得他是谁的?”舒尉彦似笑非笑。 雷契唇角勾了勾,“是虫的终究是虫的,别人再怎么抢也抢不走的。” 舒尉彦被他的话逗笑,这句话明显应该是出自琦瑞的口中,被这么个雄壮冷峻的大虫子说出来总觉得有几分搞笑。 他转身靠在窗台,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 雷契皱起眉,“琦瑞知道这件事吗,他怎么想?” “他的想法与我一样。”舒尉彦目光发冷,“虫王身居高位多年,一时之间怕是很难分解他的势力,但若有你相助,凭借你在军中的威望,想要下一届大选易主,也并非难事。” 雷契捏着虫小宝小小的爪子,道,“若我不帮呢,我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上将,他是吾王,于任何方面而言他都未曾加害于我。” 舒尉彦冷笑道,“那是还未到时机,就像伊诺雄父,卡骆,甚至是兰东雄父,等你妨碍了他的利益,他对你也不会心软。”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坐在高位的那只胖胖的虫子满脸慈爱笑容的和冷着脸的琦瑞正说着什么,琦瑞不耐烦的皱皱眉,抱着孩子朝他挥爪走了。 琦瑞背对着虫王没看到,可舒尉彦看到了,清楚的看见虫王在他转身离开时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消,阴森的盯着琦瑞的背影,而后又迅速的恢复笑容和蔼的看向来敬酒的人。 这就是他为何要干掉虫王的原因,不将他拉下台,舒尉彦永远不敢让琦瑞一家再重回虫族。 舒尉彦抱着虫小宝和雷契出现的时候,琦瑞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开始朝宴会厅里搜索,这才瞄到站在角落里的卫兵。 他将宝宝丢给舒尉彦,朝卫兵跑去。 雷契想上前去拦,被舒尉彦挡住了,“放心,琦瑞就是想和他聊聊天。” 雷契黑着脸,怕的就是琦瑞这种疯虫子用语言污染他纯白的小可爱。 “你竟然还能站在这里,看来雷契不够用力啊!” 卫兵,“……” 刚向前走了两步的雷契,“……” 看吧,他就知道! 舒尉彦摸摸鼻子,虫言无忌嘛。 卫兵脸一红,快速抬头看了眼被舒尉彦挡住的雷契,低着头,眼睛明亮的吓虫,“你你你不要胡说!” 琦瑞一脸过来虫的表情,“去休息吧。” 卫兵无语,求救的目光通过琦瑞的肩膀看向雷契,“我为什么休息,我就不休息,我们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什么!” 琦瑞老神在在,“你怎么知道你们没有的那什么就是我以为的那什么,你把你说的那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是不是你觉得我以为的那什么呗。” 作为人类,卫兵第一次发现自己用母语竟然说不过琦瑞,他心里挫败一下,然后又自我安慰,琦瑞不是油嘴滑舌,而是忒不要脸,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雷契终于躲过舒尉彦的阻拦,走过来将卫兵拉入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瞪着琦瑞。 琦瑞委屈的扑进舒尉彦怀里,扭过头可怜巴巴的瞅一眼他俩,说,“过河拆桥,若不是我这个媒虫,现在哪有你们俩。”他越说越可怜,攥着舒尉彦衣角,凄凄道,“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们俩有没有牵个小爪,你们竟把我想得这般龌龊,我真的,真的……无法做虫了!” 卫兵,“……” 雷契,“……” 舒尉彦拍拍他脑袋,看着对面一人一虫无声的用目光斥责他,他干笑,“琦瑞想学人类的文字,给他报了个补习班,教他读书写字的老师以前是个话剧演员。” “……” 带孩子是个让虫很头疼的事,幸好家里有许多人和虫都能帮琦瑞照顾三个小崽,他无所事事的混吃等死了小半年,把自己养的比三个小崽还白白嫩嫩时终于涌出了一丝丝负罪感,为了成功打消自己的负罪感,琦瑞一不小心又怀孕了。 第52节 怀里抱着两个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的舒尉彦从洗衣机里将床单搭好,伸手搂住柔弱无骨的孕虫,给他擦掉唇角的蛋糕奶油,“累吗?” 琦瑞眨眨眼,见他额头的汗水,负罪感又深厚一点,犹豫的问,“还生吗?” 舒尉彦笑着吻他,“生吧”,他摸着琦瑞的后背,“也不能辱没最能生的虫子的称号不是。” 舒尉彦身后的虫小宝拍着小爪子,傲娇的攥着爸爸的头发,含糊不清的叫道,生生! 琦瑞瞪他,“笑什么笑,以后你也能生!” 虫小宝,“......” 经年之后,每次他爸一提起这件事,方晓就不由得咧嘴感慨道,“雌父真是个乌鸦嘴。” 说什么事都太准了。 本打算在三只小崽都学会走路时便给琦瑞一场婚礼,哪曾想还没结婚肚子就又鼓了起来,一人一虫只好又将婚礼向后延迟,却不料,这一延迟,就是好多年。 三年后,虫族大选,虫王易主。 新的虫王宣布就职当天,亲自为琦瑞定下婚约,要他放下所有工作尽快与国安局战略规划总局长舒尉彦完婚,不得耽误。 这一年城市外面枝繁叶绿,天空蔚蓝澄净。 琦瑞合上童话书,看着围在自己身边一圈的小人和小虫子,说,“作为一个人也好,一个虫也好,最重要的呢,一定要人格独立,虫格独立,努力去追求梦想,坚持不懈,才能让自己遇到重要的另一半,并过上幸福的生活,就拿雌父我来说,从雌虫到唯一一只雌虫少将再到现在的琦瑞殿下……” 一只半人高长得粉粉嫩嫩的小虫子低头玩着自己尖尖的指甲,小声对一旁穿的金光闪闪表情严肃的小孩说,“作为一只走后门成为少将,又走后门变成殿下的虫,雌父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心说这些话。” 那小孩拉平自己的小王子西装,高贵的仰着小脑袋,用深沉的口吻奶声奶气道,“他的自信心来自两个男人,不,一个雄虫和一个男人,雄虫外公让雌父变成了王子殿下,而那个男人……” 另一个长得端正稳重的小孩插入对话中,温柔体贴的给金光闪闪的小孩和小虫子递过去两盒巧克力牛奶,笑着说,“不能说雌父坏话的。” 虫小宝撇撇嘴,让哥哥坐下来,问,“那个男人呢?” 打扮成小王子的威廉小手背到后面,状若深思的摸着自己白嫩的小下巴,“那个男人……来了。” 不远处,一人高大英俊,裁剪得体的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完美,肩宽背阔,一眼看去便觉得稳重可靠,他朝他们走过来。 虫小宝丢下牛奶,露出甜甜的笑容,伸手要抱抱,舒尉彦大手轻轻拍在他脑袋上,“是不是又说你雌父坏话了?再说,就把你的零食都给雌父吃。” 虫小宝睁大眼睛,明明他的声音都这么小了,怎么还能听见,他小嘴一咧,作势就要哭出来,“呜呜呜呜爸爸坏,总是把小宝的零食给扣扣吃,爸爸坏!” 一旁的小威廉连忙把自己的牛奶喝干净,拍拍老大的肩膀,摇头晃脑一脸老成,“虽然小宝叫小宝,但他始终都不明白,只有雌父才真正是爸爸的宝宝。” 说罢,小威廉伸手搂住舒尉彦的大腿,可怜兮兮仰起头道,“爸爸,我今天没说雌父的坏话,我也要小宝的零食。” 虫小宝,“……” 他的虫生为何这般艰难。 全文完。 第61章 番外-虫小宝恋爱记 虫族有个能生的雌虫, 听说两胎一共生了五个小崽, 这五个小崽刚一出生便为人类的增长率拉上了一个台阶,为了表扬这位雌虫, 增进虫族与人类的友好建交, 人类的总统先生喜笑颜开, 开了几天的会议, 为琦瑞颁发了个奖状——great mother, 寓意着, 真能生。 琦瑞捏着勋章往嘴里咬, 咬的小虫牙都咯疼了,然后笑嘻嘻说,“金子哎。”说完脸一皱,心塞道, “总统太小气了, 就这么小一块, 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舒尉彦给他捏着肩膀,“小财迷。” 琦瑞吃着辣条和小牛肉干扭过头瞪他, 指着大床上东倒西歪睡成一片五只小崽说, “我不财迷谁养他们!” 他踢踢中间那只长得最漂亮的说, “尤其是虫小宝,吃的最多,又挑食又娇气。” 舒尉彦拉下他的腿放在自己手心,笑着往他手里的辣条上看,“但是我觉得小宝挺委屈的, 我昨天买的零食你想想谁吃的多。” 琦瑞仰起头把一包跳跳糖全部倒进嘴里,满嘴蹦蹦跳跳的响,含糊不清道,“我生的小崽,我还不能吃了怎么……” 他的唇被吻上,唇瓣推开,舒尉彦用舌尖扫弄着他的口腔,感受着跳跳糖满嘴蹦蹦跳跳的奇异感,将琦瑞吻的更深,大手钻进他的衣领,揉捏琦瑞胸前粉色的茱萸。 一人一虫吻的难分难舍,没看见一双宝石绿的眼睛正睁的大大的瞅着他俩。 虫小宝歪着脑袋,把爪子含在嘴里,想,这样吃跳跳糖看起来好好吃,他也要……他还没想完,一只小手便捂住了他的眼睛。 臭臭将虫小宝抱进自己小小的怀里,用手捂紧他的眼睛,小声说,“不能看的,羞羞。” 虫小宝本来看的津津有味,被哥哥打断后十分不满意,哼哼说,“他们敢做羞羞,我就敢看羞羞。”说着就挣扎要看。 舒尉彦将软成一滩水的琦瑞抱起来,眼风一扫,看到床上正搂着虫小宝纠结的老大,朝他仰了仰下巴,用唇语无声的交代他暂时看护一下,放心的将其他小崽都交给年纪不大但稳重可靠懂事的老大,自己抱着媳妇去潇洒去了。 臭臭看着爸爸的身影,深感肩上责任重大,于是把虫小宝抱的更紧,生怕弟弟还没长大就学歪了。 虫小宝长到九岁的时候,已经选择过了性别,成为一只真真正正的雌虫,和琦瑞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巴掌大的脸蛋上一双绿眼睛漂亮的像宝石,瞧人的时候眼波流转,仿佛日光跌落在湖面泛起的涟漪。 作为家里唯一一只小虫族,虫小宝自幼便过着一虫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除了他雌父,谁都要让着他,生活可谓是无拘无束。 但这样的日子没多久,虫小宝便遇到问题了——他恋爱了。 起先,虫小宝看上的是他哥方绸。 方绸当时年纪不过九岁,与虫小宝岁数一样,但身量颀长,俊秀英气,稳重温柔,跟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绸成绩优异,在人类的学校里全校都算得上出名,不单是成绩模样出彩,方绸为人低调谦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和每次考试都考零分,咋咋呼呼凶巴巴的虫小宝形成鲜明对比。 虫小宝发觉自己恋爱时,是发现全校的女孩和雌虫都喜欢他哥,所以他也随了一次大流,看上他哥了。 为了不让他哥被抢走,虫小宝存了好一段时间的零花钱,去买了两只钥匙链准备送给他哥当做定情信物,还没送出去,就被二哥威廉捅到了雌父面前。 琦瑞听闻此事,一脸凶悍,爪上抓着一大包辣条,气势汹汹的去寻虫小宝,“你成绩不好是随我,你这乱伦是要闹什么样!” 虫小宝这才恍然大悟,知晓原来他不能喜欢他哥,自己刚冒出个嫩芽的爱情就这么被掐死在泥土地里了。 他沮丧的将自己零分的卷子垫在屁股下面,坐在楼顶吹风。 琦瑞从他书包里也抽出一张坐下来。 虫小宝低着头捏着自己的爪子,哀哀说,“轻点,别弄坏了,改完错题还要家长签字。” 琦瑞摸摸他脑袋,将辣条递过去分享,“想开点,虽然我知道你哥哥被我教的很优秀。” 虫小宝,“……” 他幽怨的盯着说什么都不脸红的雌父。 琦瑞,“你可以这样想,即便他不是你哥,人家也看不上你,学习不好,吃的还多,除了长相遗传雌父我之外别无他长,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 虫小宝,“……” 虫小宝拎起书包就往楼下跑,算了,他还是打架斗殴去吧,学什么小女孩小雌虫谈恋爱。 舒尉彦看着灰头土脸的虫小宝,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怎么他从小当成公主来养的宝贝长大后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小流氓小恶霸,他想前想后,听见琦瑞教训虫小宝,打架之前先脱衣裳,省的弄坏了还要帮他再买时,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基因出了问题,不能怪孩子。 虫小宝的第二次恋情发生在十三岁那年,他在上下学的路上遇见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遇见一次是惊艳,遇见第二次第三次,虫小宝知道,他的缘分来了。 他几经打听,加上半路拦截小娃娃,连哄带骗还有威胁,将小娃娃的身份套了出来,这才知道这娃娃名叫卫士,是卫兵叔叔和雷契叔叔领养的小孩,今年才十岁半。 虫小宝拿着套到的信息去买了个变形玩具打算去送给卫士,展开一段老少恋,却不曾想刚回到家里,就被雌父给叫住了,屋里还坐着高大沉默的雷契叔叔,怀里抱着脸蛋红红的卫士。 琦瑞说,“你平常欺负同学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拦路调戏小孩!” 虫小宝目瞪虫呆,转头去寻卫士,就见那粉嫩的小孩将头埋进雷契叔叔的怀里,呜呜呜哭了出来,委屈的好像小娘子,楚楚可怜。 虫小宝急了,从书包里翻出变形玩具丢到卫士面前,“你竟然敢诬陷我!这玩具我丢了都不给你!” 琦瑞拎着虫小宝的耳朵,“你还抢了人家的玩具?!” 卫士哭的凄凄惨惨,被‘虫赃俱获’的虫小宝有理说不清,在卫士的阴沟里翻了船,于是发誓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卫士的这条阴沟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一条小渠汇集成了汪洋大海,自从他出现后,虫小宝事事不顺,一霸凌同学就被抓,被抓的次数多了,他才知道是卫士偷偷向雌父告的状,气的虫小宝一见到他,就想揍他,越揍,卫士就越告状,这恶性循环一直持续到了虫小宝十八岁成年,才被画下了终止。 虫小宝刚成年,家里的大人就开始给他张罗相亲,人类相,虫族里相,琦瑞彻底理解了他雌父当年忧心他嫁不出去的心情。 虫小宝不干坏事了,认认真真相起亲来,谁知相一次失败一次,总是被莫名其妙的拒绝,虫小宝长得好看,但好看也不管用了,于是一气之下离开城市回虫族当兵去了,走上了他雌父的老路。 但显然,虫小宝没他雌父那般幸运,却比他雌父聪明,在军队中摸爬滚打,混了个军衔,平日里就带着一大队雄虫进入辐射污染区开采能源,很少回家。 卫士是人类,不能任意出入城市,更别说进入辐射区,没有这个告状的跟屁虫,虫小宝过得顺风顺水,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他丝毫不用担心雌父和老爸。 军队里到处都是雄虫,没事找个雄虫谈谈恋爱,日子不能再舒坦。 这样舒坦的日子没过几年,他雌父便下了急令让他回来,原因是有人向他提亲了。 已经出落的精致漂亮的虫小宝换上笔挺的军装,英姿勃发,带着刚谈的雄虫就回去了。 回家的那天,夕阳将天空层云尽染,红如火焰。 虫小宝嘴上叼着烟,袖子挽到肘部,出发前还扣得整整齐齐的军装等到家门口已经被胡乱扯开了,露出两扇清瘦的锁骨,窄腰细腿,凌乱的黑发下湖绿色的眼睛熠熠发光。 大门前站着许多人,其中四个是他兄弟,老大揉揉虫小宝的脑袋,“长大了,不像雌虫了。” 老二笑道,“他什么时候像过,小东西可以呀,我在局里听说你带军队开了一座山,发现了不少矿石。” 舒尉彦带着琦瑞走出来,看着虫小宝一脸感慨,小时候趴在他怀里的娇气虫子一转眼都这般大了,他郁闷想起来,从小当公主养的小雌虫终于还是养歪了,跟他雌父一样,从头到脚,除了长相,就是一个大写的‘粗糙’。 虫小宝大大咧咧左右瞧瞧,“谁给我提亲的?” 这么不长眼。 一旁被冷了许久的陌生人站了过来,虫小宝抬眼打量,这人瘦高,长得端正温雅,身上带着比他大哥还浓郁的书卷纸香。 虫小宝咧嘴大笑,“卫士?开什么玩笑!” 他就是因为他才不相信爱情的好吗! 卫士将目光落在虫小宝身后的雄虫身上,唇角的笑意渐渐发冷,淡淡道,“方晓,我没开玩笑。” 虫小宝长大了,就变成了方晓,方晓一笑,“虽然我小时候总是欺负你,但你不至于这样吧。” 卫士怔怔看着两年不见的雌虫,他终于成年了,可这只雌虫变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攥住方晓的爪子,却被后者更快的躲开了,方晓身后的雄虫错了一步挡在他面前,被方晓拍拍肩膀,按住了。 方晓道,“你跟我弟年纪一样大,我一直把你当弟来着,别开玩笑了,我一会儿就走了,部队还有一大堆事呢。”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卫士道,恳切的望着方晓。 方晓耸耸肩膀,“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 一个月后,方晓收到了联合军队的派遣令,将一名人类通讯员调到了他的部队上。 他正端着脸盆大的碗吃面条,抬眼看到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卫士走了过来。 第53节 不等卫士开口,方晓放下脸盆,搂住卫士朝其他雄虫介绍,“这是我弟,都照顾着点,谁敢欺负他,本虫子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卫士通过玻璃面罩看着军痞子似的方晓,落寞的笑了笑。 方晓不是第一次发现卫士这么黏虫,当年他翻墙逃学打架群殴时,卫士也这么天天跟着他,偷窥者他什么时候做坏事,就赶紧去告状。 现在他下矿井,卫士穿着笨重的防护服也爬下来,他去辐射区调研山脉,卫士也跟着凌晨就起来。 人类不似虫族,在野外何时何地都要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连睡觉也不例外,有一次方晓见他卡在矿井的入口处,无奈的上去帮他救下来,“难受吗,难受就回去吧。” 卫士在面罩下的脸满是大汗,从兜里摸出一袋子剥了壳的焦糖瓜子,“给你吃。” 方晓爪子掂了掂袋子,曲起爪指敲了敲他的面罩,“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卫士微微睁大了眼,脸颊发红。 方晓蹲在开采能源的土道边上,只是捏着瓜子袋,并不吃,说,“可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我会等你。”卫士认真道,弯下腰,让自己的眼睛能与他平视。 方晓湖绿色的眼眸泛过一道光泽,他垂眼用爪腹抚过尖锐的指尖,勾唇说,“我怀孕了,是那一日你见到的雄虫的孩子。” 他说完,起身扭头朝矿井道的深处走,不再去看身后的人类,矿道里没有虫族,前两日开采出了些问题,道井内发生坍塌,他便停止了工作,打算这两日下来勘察。 方晓戴着头灯,惨白的灯光照着前面不远处一小堆坍塌的土堆,他面对着灯光,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了动静,正一步一步的接近他。 他无奈,深吸一口气扭头道,“你怎么还不——”话音未完,矿道顶上突然发出轰隆的震动声,周遭的土块簌簌剥落,方晓眼睛一眯,大声道,“快出去!!别过来!!” 卫士原本离他有三四米之远,听见这一吼,毫不犹豫朝他扑了过去,在坍塌矿井坍塌的瞬间将方晓护在了身下。 道井顷刻之间分崩离析,混在土中的钢筋纷纷砸了下来,巨大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很快,便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没。 方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身被沉沉的压住,嘴里塞了不少潮湿的泥土,他艰难的转头吐掉砂砾,爪子在自己与身上的人类之间摸索,想伸出来。 但显然,矿井严重坍塌,他被压着,能活动的范围很小。 “你……有事吗?”声音从黑暗之中传出来,闷闷的,离自己很近。 方晓感觉到自己的爪子和脚都还在,稍微放下了心,然后还没松口气,又猛地提了起来,张口骂道,“你这个傻逼,我让你跑你为什么不跑!” 卫士将方晓护在身下,低声问,“我压到……你的肚子了吗,有哪里受伤了吗?”他拼劲全力想让自己稍微抬起来一点,避开方晓的肚子。 方晓对他的关心感到烦躁,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一边挪动姿势,一边怒道,“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死了,我们家还有四个呢,你出事了,你两爸该怎么活,你别动了!” 卫士,“你的肚子……” “我肚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紧张什么!”方晓恼怒着,终于从卫士的身下抬起了一只爪子,艰难的摸到自己头上,一把按下了被震灭的头灯。 灯光劈开潮湿带着浓浓土腥味儿的黑暗,将狭小的空间照耀的雪白,方晓先是被灯光刺的微眯起眼,等适应之后刚想再说些什么,看清楚面罩下的脸时,所有想说的话,顿时烟消云散。 那张脸上满是泪痕。 面罩里被眼泪和汗水洇的满是水渍,他通过模糊的玻璃面罩望着近在咫尺却愈来愈看不清的脸,哑声忍着嗓音里的颤意说,“……可他是你的孩子。” 他爱他,所以愿意去保护和他有关的所有事。 方晓愣住,静静望着面前的男孩,他错开头,心口如针扎般汇集一片,说,“这么喜欢我吗。” 卫士微微笑起来,“我爱你,小宝,从很久很久之前。” 惨白的灯光中土屑飞扬,方晓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收紧,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喉结滚动,半晌后,才低声道,“别叫我的小名,也许我还会更感动。” 卫士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如这灯光一般惨白,幸好他周身裹着防护服,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他没明白方晓的话,又听身下的虫子道,“很早就喜欢我,为什么总是告我状?” 害的他一干坏事就会立刻被家人知道,这让方晓觉得自己的青春年少被这个人类撞了腰。 卫士努力撑着让自己睁开眼,“因为……我想让你只欺负我一个。” 方晓湖绿色的眸子忽的一亮,在军队中炼的比能量罩还厚的脸皮竟然慢慢红了,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情话,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比玫瑰花还香,一颗少虫心扑通扑通疯狂跳了起来。 “你——” 卫士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的闭上眼,喃喃说,“我爱你,很爱你。” 方晓瞪大眼睛,嗅到从厚重的能量服里慢慢渗出来的血腥味,用爪子疯狂的拍着卫士的面罩,“醒醒,你给我醒醒,我有话要说,我骗你的,我没怀孕,你听到了吗!” 压在身上的人类彻底没了动静,方晓慌了,感觉到一种撕裂的疼从心口蔓延上来,让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失去什么了。 就在方晓不知所措时,头顶的坍塌的土堆传来了动静,他抱住卫士,在他面罩边上喊道,“好好活下去,等我们得救了,我就嫁给你。” 厚重的防护服里与血水一同渗透矿道的是一声气若游丝的‘好’。 后来,他们自然得救了,不过虫小宝却毁约了,因为他觉得,能让虫流泪的人一定不是爱虫的人,因为爱虫的人根本就不会让虫流泪。 “……” 卫士躺在病床上听他这么一说,好奇道,“所以说……你哭了?” 方晓眼睛一瞪,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被套出话了,杀气腾腾的将削皮刀插进了苹果里,“本虫子才不会哭!本虫子被你诬陷的时候哭了吗,因你告状被揍的时候哭了吗,我告诉你卫士,你再诬陷本虫子,本虫子和你势不两立!” 卫士眯眼一笑,“我和虫小宝亲密无间就好。” 虫小宝,“……” 虫小宝面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蹦出来,“不叫本虫子小名,我们还是好朋友。” 卫士拉住他的爪子,微微起身将他按在病床上,低下头亲吻上他从十岁那年就肖想的嘴唇,“小宝,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不想和你做朋友。”他声音喑哑三分,笑的端正温良,嘴上却吐出暧昧至极的语调。 “我只想……做你。” 本书由【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