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恋爱日常》 第1节 本书由 实在是无语 整理 ================= 星际恋爱日常 作者：顾小阳 文案： 星系自由向导杨赫途经拜纳帝国，因自己的催眠暗示能力卷入女王谋杀案之中，遭到冰冻囚禁。 十六年后，帝国星系总督反叛，杨赫刺杀得手，全身而退。 不过，那已经是光荣簿上的事情了。 希达维掌权星系，却在一件事上颇不顺利。 他的伴侣杨赫把他忘了。 本文哨兵向导设定 内容标签：未来架空 年下 阴差阳错 科幻 主角：杨赫，希达维 ┃ 配角：科廷 ┃ 其它：哨兵向导 ================== ☆、第1章 新联邦（一） 星云军港，杨赫刚下战舰，就险些被华光炫彩的欢迎标语给闪花了眼。 “什么玩意儿……”杨赫眯着眼，仔细辨认着不远处的超大光屏，他看了半天，才知道在今天星云军港即将会有一批哨兵前来“实战演习”。 杨赫把头盔摘下来，三下两下把作战服给扒了，他身边的同伴嗅了嗅：“你现在的味道很甜，是不是你今天辅助的哨兵里，有和你相容度特别高的？” 同伴是一个经历过最终标记的哨兵，杨赫的向导信息素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哨兵向来五感敏锐，能闻出来也不算个事儿。 杨赫的动作一顿，用手背轻轻抹了一把脸：“估计是又有哨兵忘了吃向导素吧，我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发热，可能是有人回应我的信息素了。” 说着，杨赫就从身上摸出一管抑制剂，利索地给自己打了一针：“好了，咱们走吧。今天听说晚饭有特等的鲜嫩牛仔骨，我才特意从前卫站回来的~” 吃货啊吃货……同伴默默吐槽，就看到不远处有后勤人员推着推车往礼堂里送菜，杨赫见了闪着银光的餐盖，循着味儿就往礼堂去了。 杨赫顶着这张脸，随和好说话，和后勤混的很熟，娃娃脸后勤官见到他来了，便笑着打趣儿：“今天是听说有肉吃才回来的吧？” 被人戳穿，杨赫并不懊恼：“可不是吗，前卫站全都是营养素，今天甜橙味明天苹果味，吃的都快疯了。我已经两个月没吃肉了谢谢。” 后勤官听了哈哈大笑：“今天算你有口福，来实战演习的都是首都哨兵总校的精英高材生，带队的还是一名准将，长官特批接待，你这回可别偷溜厨房了！” 杨赫眨眨眼：“我的消耗也大，哨兵的作战辅助都是向导在做，还不允许我吃点好的吗？” 长官训话完毕，大概是欢迎首都哨兵总校的学生，杨赫也没把话听进去，在整齐划一的掌声之后，宴会开席，杨赫就端着盘子，矜持地吃肉去了。 他吃的正欢，就听到有人在叫他：“杨赫！” “到！”条件反射的，杨赫咽下一口苏打水，军靴一磕就立正站好，他颇为惋惜的与美食挥手告别，就看到上司在向他招手：“你过来，这里介绍几位领队的哨兵给你认识。” 杨赫低头整肃了一下制服，然后走了过去，与那群哨兵打了一个照面。 他完全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有熟人！ “这位是107届首都总校的首席哨兵，蓝顿准将，准将，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星云军港的少校向导杨赫。” 杨赫看着蓝顿微笑地向自己敬了一个礼：“久仰了，少校。” 他惜字如金地回了个礼：“欢迎。”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蓝顿。 杨赫刚才被长官叫去和那群哨兵寒暄了一阵，跟着长官认识了又几名哨兵。回头再看长桌上的美味，杨赫也失去了胃口，余光瞥见长官正与蓝顿谈笑风生，杨赫微微仰起头，去盥洗室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杨赫面无表情地拉开隔间的门，把隔间锁上。 蓝顿他竟然敢来这里？ 宴会结束后，娃娃脸后勤官私下里给杨赫塞了一个饭盒：“今天没看你在桌子那边没吃多少，特意给你留了点，回去热一热就能吃了。” 杨赫接过盒子，他想了想，就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了两块晶蓝色的矿石：“这是我在前卫站那里捡的，打磨打磨可以做成珠宝送给喜欢的人，饭盒就谢谢你啦。” 娃娃脸眼睛一亮：“还是你运气好，这种成色的锡林石可不多见，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杨赫笑道：“我经常偷摸着进后勤厨房，还不是你在投喂我？收着吧，等你和女朋友求婚成功，别忘了我出了一小份力就好了。” 送出了那两块锡林石，杨赫本想往宿舍那里走，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舰桥那里走去。 首都哨兵总校的人要在这里待三天，他已经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还是回前卫站销假去吧。 杨赫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回前卫站不过两个小时，他可以在深海舱里睡一会儿，然后泡一个热水澡…… 晨曦号钛银色的舰身在昏暗的停机坪里反射不出一丝的微光，杨赫用意识道：【点点，去找我的飞艇在哪里。】 一直处于蛰伏状态的精神体在黑暗中显形，一只雪白的北极狐窜了出来，精神体在高纬空间的速度不慢，杨赫小跑着就追了上去。 这时，一阵阴风从他头顶掠过，点点像是受到了惊吓，它的身形一抖，立刻就消失了，杨赫站在完全的黑暗中，他身边无声的星际战舰如同沉默的兽，混杂着机油的气味，压迫着向导的感官。 点点似乎很害怕，杨赫蹲下|身，把自己的精神体抱在怀里，然后，地下停机坪光线大亮，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既然要找，干嘛不开灯？黑灯瞎火的，不嫌麻烦吗？” 苍鹰倨傲地立在蓝顿的肩头，琥珀色的鹰眼锐利的扫过杨赫，骤然在高维空间里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鸣。 北极狐急促地喘息着，把小脸埋进了杨赫的衣领里，杨赫深吸一口气：“晚上好，蓝顿准将，真巧，我打算回前卫站巡夜。” 他简单和对方交待了一句，就往自己的飞艇那里走去。 杨赫只来得及看到蓝顿的手指一弯，整个停机坪又陷入了昏暗之中。 好了，爷不和你玩了，我走总行了吧？ 杨赫其实并不知道方向在哪里，只隐隐地记得已经快到自己的飞艇了，他刚想拨开蓝顿登舰，哨兵的手就如同铁箍一样锁住了他的手腕，在身体素质方面，向导是万万比不上哨兵的，杨赫甚至已经确定，蓝顿仅凭双臂就架起了他走了好几十步，然后自己的头重重磕在合金舰身上。 北极狐点点发出了细小的哀鸣声，杨赫更是无法直面这样一个和自己高度相容的哨兵，蓝顿几下揉开他的纽扣，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学长你……甜的要命，我一路顺着你的味道找来的。”因为吸吮着杨赫的脖颈，蓝顿一直在喘着粗气，声音也有点断断续续的，“和我好好说话不成吗，学长？” 见杨赫没有反应，蓝顿得寸进尺，用犬齿咬进了杨赫脖子上的嫩皮，这种啮咬一直顺到后颈，杨赫整个背都麻了，他哆哆嗦嗦伸手，把蓝顿狠狠一推：“谁是你学长，滚！我不想见到你！” 蓝顿在身后问他：“学长，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用思维触手攻击我泄愤呢？学长在前线这么多年，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哨兵吗？” 杨赫冷冷道：“我还没傻，不想被‘塔’因为攻击哨兵而审判！不过换句话说，蓝顿，你这么年轻，在哨兵里就如此出众，‘塔’就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蓝顿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沉沉道：“……既然学长不想见我，你走吧。” 杨赫对他下了逐客令：“滚吧。” 杨赫推开自己面前肃穆冷峻的哨兵，用指纹扫开了舱门，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蓝顿后退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飞艇起飞，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和他话说什么当年事……杨赫两手空空地登上飞艇，才发觉自己估计在争执里把娃娃脸给的饭盒给弄丢了。 回来一趟就遇到蓝顿，这是个什么命啊！ 蓝顿凝视着飞艇远去，回身想出舰桥，就看到一名青年军官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 “和他告别完了？” 蓝顿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成什么话，你笑什么？” 对方道：“我只是觉得好笑，凭你干出来的事，杨赫没杀了你都是奇怪，换成是我，拼着去‘塔’坐牢，也早就用思维触手把你戳个半死了。” 蓝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给我准备一艘飞艇，我要找他说个清楚。” 那青年不置可否，扬手扔给蓝顿一张权限卡：“拿好。” 蓝顿随即就开启了一艘飞艇，追随着晨曦号而去。 “他可不就是吃准杨赫心软了么？可是，杨赫哪里是那种容易招惹的角色？”青年的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漫不经心地放在手心里转动着。 虽然青年烟瘾极大，可这里是舰桥，一个火星或许就能让这里爆炸起火，他怎么也不会做出吸烟这种违规的事。 杨赫这个人……青年的手上微微用力，烟卷就被他碾成了一地的碎屑。 ☆、第2章 新联邦（二） ?飞艇等同于是杨赫的另一个家，北极狐也喜欢这种充斥着主人气息的空间。幼小的身体重新显形，一跃就跳到了床上。 杨赫脱掉军靴，光着脚踩在混织绒地毯上，他往浴室一路走一路脱，制服逶迤而下。进了浴室隔间之后，杨赫扳开冷水，对着脖子就冲，很快就把蓝顿留在他身上的唾液冲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杨赫知道飞艇属于“塔”的财产，可还是会不遗余力地装饰它，或许等交给下一位主人的时候，能有感于杨赫对这架飞艇的精心装扮吧。 发泄般地冲了会儿凉水之后，杨赫决意不折磨自己便宜了渣男，调回了微烫的洗澡水。等他换好浴袍之后，点点就黏了上来。 杨赫一个人在的时候向来是真空，两条腿空荡荡的，北极狐愉悦地就停在了杨赫的小腹上，一人一狐对视着，墨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杨赫。 皮肤被洗澡水烫的微红，点点向杨赫传来了意识通感：【是蓝顿，你别难过了。】 杨赫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精神体，无声地回应道：【我知道。】 卧室内，杨赫手边的警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看着监控里在外忙碌的哨兵，杨赫的目光变得冰冷。 蓝顿坐在借来的飞艇里破解晨曦号的主控室，代码飞速地扫过几十页，他才在自以为没有惊动杨赫，完成了飞艇与晨曦号的接驳。 虽然他知道杨赫不想见他，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来了。 第2节 蓝顿换下空气清洁剂，换上一罐高度浓缩的麻醉剂。铝制的罐子被扣进空气系统的凹槽里。 殊不知，他这些行为完全落到了杨赫的眼里。 蓝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打开了通风系统，把生活区残留的麻醉抽了个干干净净。 飞艇的接驳十分顺利，蓝顿得以进入向导的座驾。生活区钢门滑开的时候，带起了一阵冷风，破解门禁对于蓝顿这样的哨兵而言并不算是难事。 卧室里的大床上鼓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杨赫的睡颜平静地要命，他的身边，是一只警惕娇小的白狐，恐惧地盯着他这个入侵者。 蓝顿俯视着小家伙，觉得这只北极狐有些奇怪，这么多年了，它还是这样小，甚至一点都没有长大，那杨赫…… 哨兵伸手撩开杨赫散落的刘海，北极狐因为哨兵的接近，刺溜一下就爬进了床底。 “你真安静，是因为空气系统里麻醉剂的原因吗？那就算我再过分一点，应该也没事了吧？” 蓝顿掀开盖着的薄被，就露出了杨赫光裸而修长的双腿，而且蓝顿发现，杨赫底下什么也没穿。 这如同在干柴上燃起了一把烈火，杨赫是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向导，蓝顿犹记得，他在这具身体极为青涩时，半哄半骗有了一回的交合，从那次之后，他就得到了一个哨兵所需要的那种稳固而年轻的力量。 他的手段低劣而有效，他的五感得到了应有的合理钝化与安抚，使他意识云的素质凌驾于许多哨兵之上。 杨赫就是那个被他诱骗的向导。 而可谓讥讽的是，他当时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哨兵，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不过现在，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蓝顿的鼻息贪婪地嗅着属于杨赫的信息素，他低下头轻轻舔吻着对方的嘴唇。信息素的作用下，蓝顿的双眼开始泛红，他的膝盖抑制不住地挤进了杨赫的腿间。 然而，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蓝顿的脖子，迫使他停止了动作。 “这么久了，你还是那样上不了台面，当了准将，你的手段也没有进步多少嘛。”杨赫清冷的声音响起，纯黑色的眼睛看了看头顶盘旋着的精神体苍鹰。 “你记住，同样的手段最多只能让我吃亏一次，蓝顿，到现在了你还敢玩迷|奸这一套！这是你逼我的。” 蓝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杨赫的双眼就已经变成了深蓝的竖瞳，他忍不住道：“我可是s级哨兵，你的……” 可话音未落，蓝顿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支起了上身，远离了杨赫的身体。 杨赫拢了拢睡袍坐起来：“是，思维触手之类的精神攻击，我或许拿你没办法，可你别忘了，我还有思维暗示。让你死在我面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杨赫坐在那里动都没动，蓝顿却如同被玩弄于股掌之上，他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就近的合金墙上。 “你还有脸追上来！”杨赫厉声喝道，“我看你是有多大的自信，活的不耐烦了吧？！” 剧痛作用于大脑，在杨赫的精神压制下，脑部受到了重创，蓝顿整个人顿时就懵了，然而杨赫却没有丝毫的手软：“你他妈把自己当什么人，嗯？在我面前装什么情圣？！” 杨赫发泄般地操纵他猛撞了上百下，蓝顿根本就无力反抗对方的精神暗示，到了后来，蓝顿疼得站都站不稳，直接就跪坐在了地上求饶：“杨赫，我们以前还有点情分在……” “你竟然还好意思说，你以为你有多大的面子，我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可不就冲着你以前的人渣行径才揍你的吗？” 到了后来，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蓝顿知道那是血，杨赫见血却不松手，那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见杨赫没有停手的意思，可是蓝顿不想死在这里：“杨赫，我向你道歉！你别冲动，你想闹出人命吗？你忘了，我还是新联邦的准将！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其实一直都爱你……” 杨赫满不在乎，闻言只是一哂：“准将又怎么了，整个新联邦都是帝国的附属国，你是高级走狗，我是压在前线的低级炮灰，半斤八两，你高贵到哪儿去了？爱，你配说这个字吗？” “我告诉你，对你我可没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不弄死你我都客气了，给我老实点！” 蓝顿过于急色且信心满满，根本不知道杨赫躲开了吸入式麻醉，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家政机器人来到杨赫身边，他顺手就把蓝顿的制服通通扔在了机器人的面前。 在杨赫的设置里，凡是在地上的衣服都等同于不干净，是要送去清洗的。蓝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制服被粗暴机洗。 杨赫却绕过他，气定神闲地找了一套新军服穿上。黑色制服包裹住了修长的身体，杨赫对着穿衣镜，不动声色，直到把纽扣一丝不苟扣到了下巴。 晨曦号早就被杨赫设置了自动导航，缓缓地在前卫站的基地降落，杨赫打开舱门，蓝顿清清楚楚地听见杨赫对停机坪的人吩咐：“……把这艘接驳的飞艇给移走，授权密码是px9374-mw04853，哦，我的飞艇就不用动了，就放在这里吧，里面是有人，正在睡，等他醒了自然而然会下来的。” 杨赫走了以后，蓝顿立刻从家政机器人手里抢救出来自己被粗暴机洗的准将制服，象征权威的制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蓝顿苦着脸把制服烘干，掐着家政机器人的脖子强迫它把制服熨平，才急冲冲穿上，下了飞艇去找杨赫。 只不过至少蓝顿知道自己见到杨赫之后，一直都是滔天的喜悦，就跟拿到了奖章的孩子一样，他先前隐忍着、背负着，到了如今的地位，才敢以准将之姿出现在杨赫的面前。 用军功冲洗出来的优越，蓝顿只盼望着这份军功带给他的底气维系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前卫站等同于哨岗，蓝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不是他肩章上的准将军衔，没准早就被人给叉出去了。他晃来晃去，却找不到杨赫的影子。 星桥前卫站占地极大，除了偶尔有执勤的士兵向他立正敬礼之外，蓝顿几乎一无所获，在经过天桥时，他无意识地抬头一看，余光就看到杨赫站在其上，只不过是静静地在凝视着他。 蓝顿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刻几乎与往日重合起来，只不过那时的杨赫，却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是在首都星的一座宅邸，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长途而来年轻稚嫩的哨兵，那时杨赫站在二楼，穿着白衬衣，牛仔的背带裤，莹白的脚踩在木纹地板上，就如同今日般低头注视着他。 即使如今的杨赫沉默无言，蓝顿却觉得那时少年杨赫的话犹言在耳。 “你是来找爸爸的那个哨兵吗？初次见面，我是杨赫。” 回忆的确非常美好，可是现实却相当残酷。 如今的杨赫语气森冷：“你该不会是被我撞傻了吧？连个指挥大厅的门都找不到，跟我来。” ☆、第3章 新联邦（三） 恍惚只不过是一瞬间，等蓝顿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杨赫仍然在注视着他。 “上来，我带你去总控室。” 他跟着杨赫穿过长长的天桥，走进了总控大楼的前厅，大理石的地面铮亮，纤薄毕现，向导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我来给你录入权限，前卫站有许多安保措施，你不要乱跑，万一被安保系统电死或者毒死，‘塔’就只能替你来收尸了。” 杨赫把他领到仪器前：“你先把手给我。” 蓝顿下意识地就伸手，他以为是要录入指纹，结果，杨赫就已经尖牙利齿，把他的指尖给咬破了。 手指被温软的口腔包裹着，蓝顿一低头就看到了杨赫卷翘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了一片弧形的阴影。杨赫抽出纸巾把创口周围擦干，然后把蓝顿的血挤在了仪器的血样端口。 准将一瞬间有些失笑：“学长，你对我这么粗暴，我可真是消受不起啊。” 杨赫板着脸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我这是公报私仇，早就想把你给咬出血了，把头低下来，录虹膜。” 蓝顿的脑门重重磕在仪器的金属表壳上，等着仪器反应记录的时间，少校大人极轻地哼笑了一声，也不等他录完虹膜，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杨赫风风火火地来，给蓝顿录完了前卫站所有的安全权限，就把人领进了站长办公室。 一屋子的人见顶头上司走了，纷纷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方向。前卫站的事务冗长复杂，不好个八卦还真是发泄不了。他们眼光毒辣，自然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一个文职姑娘开口道：“站长今天好凶啊，你看到了吗，采血样的时候，站长直接就用咬的。” “那个准将估计是来巡查的长官吧，站长这样真的没问题？” “你们懂什么？”秘书姑娘神秘的笑了笑，“站长这是碰到了熟人，在打情骂俏呢，咬一口算什么，这是情趣。你们没看到那个准将还在乐呵呵的傻笑吗？” 秘书姑娘站起身，行使自己的职责，用玻璃杯接了两杯温水，就送进了办公室里。 与想象里天雷勾地火，抵死又缠绵不同，秘书姑娘以为她可能连门都敲不开，可进去之后才发现，杨赫已经坐在办公桌后开始看文件写报告了，那个同行的准将靠在会客的沙发上，大马金刀，歪过头看着在干活的杨赫。 好一幅深情凝望啊……秘书姑娘把玻璃杯放在蓝顿面前的茶几上，就听到准将极轻道：“姑娘你眼光不错，我刚才傻笑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呆吗？” 秘书姑娘手一抖，算是真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顶尖哨兵的五感。天知道，她刚才可是特意等关上了门，才压低了声音说话，可还是被这个准将听见了。 这得是什么等级的哨兵啊摔！ 秘书姑娘羞红着脸就走了，蓝顿欺负完姑娘，百无聊赖，就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体苍鹰，这只素来叱咤的猛禽以为出来是能欺负别的精神体玩，结果什么也没有。 好战的鹰只能可怜兮兮，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它扬着脑袋踩在蓝顿的身上踱步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落在了杨赫的办公桌上。 精神体最能反映主人的状态，杨赫见苍鹰对自己这么黏糊，一副恨不得和他耳鬓厮磨的样儿，就用笔敲了敲桌子。 “准将，你能把你这只鸟给收起来吗？你多久没喂它吃饭了？” 蓝顿懒洋洋道：“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陪它玩一会儿就好了。” 杨赫冷道：“我的精神体凭什么陪你这只鸟玩？刚才被揍够你是吧？” 这都是什么人哪？厚颜无耻也可以这样理所当然？ 杨赫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妥协，北极狐刚一显形，扭头就往杨赫那里钻，以苍鹰的动态视力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小家伙，它扇起翅膀就追了过去。 北极狐贴着书橱和墙角躲闪，苍鹰体格大，起起伏伏地追，经常飞着飞着就追过了头，掉头一看，人家北极狐已经掉头往别处跑了，不免恼羞成怒，转身又追了上去。 一狐一鹰玩得开心，蓝顿注视着两人一跑一追的精神体，眼睛微微一眯，忽然心下一动：“学长，你是想让我追你吗？” 杨赫打报告的手一顿：“你想多了，我正在想你这个煞神很快就要走了，不过就是应付几天的事，逗你高兴高兴，然后把你送走，从此以后你做你的准将，我做我的站长。这样，我日子也过得舒服，何乐而不为呢？” 蓝顿愣在了当场，他仔细回味着杨赫说的话，应该说，这是他们见面以来，杨赫对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虽然这段话戳得他心口血淋淋的，可是，也就只有真话才会这样伤人。 杨赫用触控笔在简短的报告上签了名，发送给了自己的长官，从他的角度来看，蓝顿那茶褐色的短发，深灰色的眼珠，鼻梁高挺，可不就是他这张脸，把曾经的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杨赫低头看了看表，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北极狐收到召唤，贴着杨赫的军靴一同往前走，苍鹰本想去追，张开了锋利的爪子就想去抓。杨赫头也不回，无形的思维触手交缠而上，仅仅一击就把苍鹰抽开了几米远！ 苍鹰挨了打，有些畏惧地在原地扇着翅膀，扭头就朝自己的哨兵鸣叫了几声。 蓝顿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走。” 在高维空间被揍过之后，无论是蓝顿还是苍鹰都老实多了，北极狐骄傲地对苍鹰龇了龇牙齿，就欢脱地腻在了杨赫的身边。 蓝顿跟着杨赫上了侦察机，一同在卫星轨道上巡夜，为了扩大感知范围，杨赫戴上了一只金属头盔，其后连着无数细密的接线，在另一端，带有墨汁的探针开始在白纸上滑动着，记录下一长串复杂的曲线与平面。 “你靠这个能感知多远？” “不远，十几公里而已，三维星图你看得懂吧？今天我没带助手，你守在那里看看有没有敌人，去吧。” 如今在杨赫的精神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具体的线与面，思维触手拨开陨石，绕过漂浮着的太空垃圾，直至…… 仪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杨赫觉得自己思维触手遭到了拦截，对方估计也有一个向导，他们在高纬空间交锋，探针来回划动的速率猛得加快，杨赫经验丰富，几下就挣脱开了对方思维触手的纠缠，因为精力过度集中，他的双手在座椅扶手上微微地痉挛着。 蓝顿见状不好，眼疾手快替他脱下了头盔，杨赫满脸汗水，嘴唇发白，视线微微有些涣散，就看着蓝顿的手里抓着一张揉皱的白纸。 “是敌军舰队群，数量在150-180艘，我已经把消息传到前卫站了。我们返航吧，原以为是带那些哨兵来演习，结果倒真成实战了。” 蓝顿把能源全部加注在飞艇的驱动系统，因为能量分配的调整，侦察机舱里的灯光倏然就暗了下来，不过是勉强能够照明。 后面的战舰紧追不舍，在行至前卫站之际，数十枚反击的飞弹掠过杨赫所在的侦察机，猛然在他们的身后炸开，把紧追不舍的敌方先锋舰炸成了碎片。 巨大的炸弹碎片和敌舰的残骸重重地砸在地表，引起了地下机坪的强烈震颤。在地下机坪停稳之后，杨赫动作飞快，迅速在自己的太阳穴贴上了两片电磁极，拉上连体作战服，就往前方集合了。 他们到的时候哨兵长正在训话：“敌军的数量虽然多，可比起我们还差的远，我们是‘千级’前卫站，常驻战舰一千艘以上，废话不多说，把他们打退吧。” 哨兵长看杨赫到了，例行公事地问：“你今天身体状态还行吗？能上机子吗？” 第3节 杨赫点点头：“可以，我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首都的蓝顿准将，登陆战高手，你问问他愿不愿意配合你们作战，如果行，你给他配一个向导。” 蓝顿其实很想让杨赫陪着他，他想让杨赫做他的私人向导，可是杨赫似乎有任务在身，事急从权，他也不便勉强，便点头干脆的答应下来。 哨兵长也不多和他说什么：“前卫站有1型、2型的战机，1型重机动，2型重火力，走吧，这回得彻底把沃金联邦在咱们这儿的哨岗给拔了，他们那帮子帝国的走狗，烦都烦死人了……” 杨赫早已不见踪影，不远处已经跑来了一个安排好的向导：“长官！少校莫林前来报到！” 莫林正面对上蓝顿，这位准将的信息素是如此的凶猛，几乎立刻，可疑的红晕就爬上了少校向导的脸颊。 “抱歉。”蓝顿对年轻的少校致歉，转向了一旁的哨兵长，“请问你有特制向导素吗？” 哨兵长一副“我懂得”的表情，他看着蓝顿接过药盒，把药片干咽下去了四片，“行！出发吧！” 蓝顿没多久就发现临时配给他的向导有些不对劲。 不光是眼神有点火辣辣的，他还能隐隐感觉到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如此一来，蓝顿就有必要提点他几句了。 莫林还沉浸在“偶遇男神”的兴奋里，就听到准将问他：“等会就要上战场，要么生、要么死，你这样一脸娇羞做什么？要我帮你打一针抑制剂吗？” 莫林忙道：“不、不用，准将阁下，我……” 蓝顿却已经握住他的手腕，把一针抑制剂给推了进去。 他把简易注射剂一丢：“你不必感到不好意思，我是s级哨兵，你应该是这个基地里最优秀的向导之一，回应我的信息素也是正常的。你只需要对我的意识云进行安抚和适度刺激就行了，我会容易偏向‘视觉’方面的专注，注意扭正就可以了。” 莫林应道：“是！长官！” 蓝顿按亮了总能源的开关，战机起飞，他设置好了战场上的自动规避系统，对这位临时配对的向导冷漠道：“扣上安全带，我们走了。” 在战机起飞时惯性的震颤中，蓝顿忍不住开了几秒钟的小差，他只觉得非常遗憾，如今他所稀罕的那个向导，他的杨赫对他是那样的森冷无情。 而一旁的莫林却是另一番小心思。 蓝顿的声音是那么的冷漠，莫林却觉得这声线让他的身体一直酥麻到了脚跟。 他遇到的是蓝顿，他竟然在联邦边境偶遇了这位新晋的精英哨兵准将！ 自己居然有幸，还有机会和蓝顿在一架战机里作战！ ☆、第4章 新联邦（四） 旗舰里，因为对抗沃金联邦的星桥舰队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哨兵长对这场战斗并不紧张。 接近六比一的兵力，如果还打输了，他就好被打回学校重读了！ 哨兵长触碰了几下全息屏，标记出了蓝顿驾驶的那艘战机，不禁莞尔一笑：“说起来，杨赫，那位准将大人的战机开得可真是惨不忍睹啊。” 杨赫的身份级别让他能够借助仪器总控战场己方所有的哨兵，同时，他还建立保持着与辅助作战向导的通讯连接。 杨赫端坐在指挥舰的另一端，漫不经心道：“首都总校么，近战登陆他们是好手，用的战机和我们也不是一个型号，情有可原吧。” 哨兵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说的也是，到底是‘塔’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精英，战机飞行员战死率有多高你也知道。就算是蓝顿准将……” “不。”杨赫轻声道，“蓝顿是一线的，也只有站在前线，再加上身体素质与s级的优势，他才能升的这么快。再说了，驾驶战机，只要不被击中就可以了。” 没过多久，杨赫面前的总控台“滴滴滴”响起了通讯请求，杨赫看着亮起的编号，沉稳开口：“079号，有什么情况，请汇报。” 发来请求的正是莫林，那个被配给蓝顿的少校向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抱歉1号，我、我发结合热了，我……” 杨赫：“……” 通讯器那边传来噼里啪啦、连带重物坠地的声音，莫林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那头的声音就换成了蓝顿的：“不好意思啊1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发结合热了，顺带说一句，向导科学这一门选修课我考的是不及格谢谢，1号，请指示。” 杨赫不忍看到这个向导学科的学渣在自己面前无耻炫耀：“请你给079号进行物理降温，注射双份或者三份的抑制剂，我想提醒你一句，准将，那位向导为什么会引发结合热？你难道不知道未结合哨兵吃向导素是基本礼仪吗？” “我吃了药！谁说我没吃药！我上战机前就和你们哨兵长要过药了！不信你问他！还有，谁说我没有结合过的，我分分钟告你诽谤！” 杨赫已经确定，这个死流氓蓝顿肯定已经认出了他的声音，所以才这样在通讯里大肆调戏自己。 “隔着这么远你就会放嘴炮了是吧，把头盔戴上，根据规定我会短暂替代你向导的职责，准将，请问你对精神疏导有什么要求吗？” “来，对准我的脑子里戳，弄疼我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开心了……” 杨赫：“…………”x的，死受虐狂！抖m！要不是怕作战部问责，早就要了你这个渣男的狗命！ 他愤怒地按断了通讯。 哨兵长看着杨赫啪的摔了通讯器，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试探问了一句：“你相好的？” 杨赫：“……什么相好的，只不过是一个学弟而已，哨兵长，你该包抄歼敌了。” 哨兵长“哦”了一声，下令全军出击，半晌才反应过来，杨赫从联邦向导学院毕业，蓝顿履历里写的母校却是首都哨兵总校，这是他哪门子的学弟啊？ 连学校都不一样，亲你撒谎也太没有诚意了好吗？一看就是“这是前男友不想多提”的既视感！ 有向导相助的蓝顿爆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处理好引发结合热的向导同伴之后，蓝顿喜滋滋地就开始了作战，杨赫施加给他的精神疏导中规中矩，是那种学院派特有的精准与柔和。 蓝顿出众的单兵作战素质在这一场就得到了体现，为了战场的规避率，大多数驾驶员都选择了重机动的1型战机，蓝顿为了杀的爽，就选了2型火力突出型，虽然不是他用顺手的ace型战机，蓝顿在适应之后一样操作的如臂指使。 在总控显示击落五十八架之后，蓝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包办了三分之一的敌机，就知趣地借口能源即将耗尽，退到了后方。 好、好像有点高调了。听说太高调会被打压，而且都是杨赫的战友，这样太不给面子一直在抢军功了呵呵…… 蓝顿开头出击，独领风头，其余驾驶员也起了兴，较劲般的拼杀，星桥舰队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战斗，就占领了距离他们最近、来自沃金联邦的哨站。 不投降的结果就是被炸成碎片，死在宇宙里，然后变成一缕尘埃，沃金联邦残余舰队很快宣布投降，星桥前卫站正式接管敌方基地。 蓝顿先把同伴向导送回旗舰安置，然后跟随着星桥陆战队清点完俘虏，打扫战场，沃金联邦倒没有那种和他们血拼到底，没有鱼死网破的挣扎，俘虏们被依次登记了身份，就被共同关押在一处。 等到旗舰着陆，杨赫跟着哨兵长顺扶梯而下，哨兵长颁布了来自总部长官的命令：“清点物资，留两百艘战舰驻守在这里。沃金联邦和我们在这里磨了这么久，总算是打下来了。” 杨赫站在一旁，他在全程总控哨兵向导，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蓝顿心想，就算是因为杨赫对他的抗拒没有引发过结合热，星桥舰队如今是完胜，杨赫也必定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神力。 杨赫向来知道身体情况的重要性，在打完之后觉得自己状态不对，就对哨兵长说：“这里你先顶着，有事来叫我，我现在有点吃不住，先回旗舰睡一会儿。” 哨兵长也没与他客套：“你先回去睡吧，不舒服的话找个军医给你看看。” 蓝顿放心不下，一路尾随就跟了上去。 旗舰内铺陈着自动传输履带，杨赫熟门熟路地站上一条灰色的履带，随着履带运行，就直接抵达了旗舰的生活区。 蓝顿自然而然跟上：“学长住哪？我帮你洗漱吧。” 杨赫脚步不停：“谁要你来，我有配勤务兵！准将阁下你洗洗睡吧，谁要你呵……” 第4节 “我就是你的勤务兵，学长你不要和我闹别扭。”蓝顿看到门牌上的“yang”，就确认是这一间，他按了杨赫的指纹，扶着他进了门，“学长是睡深海舱还是睡床？” “让哨兵长先顶着是我哄他玩的，我睡床。人你也送到了，你走吧。” 整个星桥舰队，最高长官就是少校，可以说找不出一个能够命令蓝顿的人。他一介准将，他想坚持的事只要没有阻拦，自然就是要办完的。 半睡半醒间的杨赫仍然对蓝顿非常抗拒，只不过睡意来袭，只狠狠道：“不许上我的床，滚！明天早上我要是看你还在，有你好受的。” 蓝顿充耳不闻，伸手扒掉了杨赫的制服，把他从衬衣长裤里完全剥出来。 他们的心离得很远，他或许永远也无法触及。 裸睡有助于恢复疲劳，蓝顿替杨赫裹好被子，在他的眉间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蓝顿在浴室里自给自足了一会儿，才舒缓了一下翻腾的欲念，他睡在杨赫的身侧，圈住身边的向导，却仍然心事重重。 当年的事情，无论他对杨赫的家人与朋友如何旁敲侧击，都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因为他当年的自私与卑劣，究竟对杨赫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确认。 杨赫比他早两年入学、服役，当年进入联邦向导学院的时候，杨赫就已经是整体评估总分的第一名。 所有人都以为，以杨赫的能力和资质，他会成为新一届的首席向导。 但是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在一场秘密选拔之后，杨赫进校时的光芒突然湮灭，他的毕业名次被淹没在众多的毕业生里，连前两百名都没有进。 其中原因如何，亲近知交讳莫如深，而凭借蓝顿的渠道和人脉，或许他在哨兵里能有一席之位，可以打探一二，可到了向导领域，他也无法从‘塔’看到任何有关杨赫的身体报告。 他究竟伤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办法能够补救？ 以如今的科学，缺胳膊断腿治好算不上什么难事，而人类在高纬精神领域的一点进步，都可谓是非常艰难。 杨赫说到做到，醒来时候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厚颜无耻的哨兵，啪啪几下耳光就把蓝顿给扇醒了：“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我昨天晚上说的什么？不是让你滚吗？想找打是吧？” 蓝顿还没来得及解释，暴怒的向导力气大的出奇，直接把他拖出门外，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第5章 新联邦（五） 蓝顿看着眼前的早餐，有点苦着脸：“真的没有除了营养素以外的东西了吗？” 杨赫也不看他，撕开包装袋，给自己灌了一袋甜橙味的营养素：“出门右拐五公里，有十公顷毒草，想吃哪样吃哪样，慢走不送。” 蓝顿：“……” 杨赫喝光了一袋营养素，在剩余的里面慢慢地挑着口味：“在星桥这里服役，一天三餐都是这样吃的，我记得刚来的时候还抱怨过，前任的哨兵长对我说过一句话，我现在想把这句话送给你。” 蓝顿好奇道：“什么话？” “爱吃就吃，不吃滚。” 蓝顿决定把自己发问的事情给忘了。 星桥舰队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损失不大，可是后续工作仍然要进行。蓝顿打算一天都跟着杨赫做帮手，却被向导嫌弃地赶了出去。 杨赫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充当战地医生的角色：“你除了能让我的病人发结合热，还能干什么？对了，你身强体壮的，不如去和他们一起去背尸体吧，哦做工兵也行，我等会儿就在战地医院门口贴个牌子——‘健康哨兵禁止进入’，滚吧。” 蓝顿想辩解几句，杨赫已经把一套工装制服摔在他脸上，冷艳高贵地哼着军歌就走了。 蓝顿把工装慢慢地从脸上扒拉下来，习惯性地闻了闻，这上头残留的哨兵气味极其明显。准将阁下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特么是哪个哨兵的衣服啊！为什么杨赫会保留着？！ 凭什么他堂堂准将要穿别人的衣服？！！ 哪个哨兵狗也在觊觎杨赫？！！！ 蓝顿暴躁地把工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能证明衣服主人的身份信息，在一旁偶尔路过的护士小妹惊悚地看着他，见蓝顿凶神恶煞的眼神，就端着医疗盘，一路小跑没影了。 蓝顿一无所获，就只能去了哨兵长那里报到。 哨兵长正在领着下属们重建受损的前卫站基地，见到蓝顿来帮忙，哨兵长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准将阁下，昨天的参战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这些活交给工兵他们就可以了，您不是要带着一批首都总校的哨兵来参观吗？等我们把这里修好，他们就能过来了。” 蓝顿听了这话，脑袋上的小灯泡“咚”地就亮了：凭什么老子一个人在这里吭哧吭哧地做苦力？那帮小崽子估计还在星云军港吃香的喝辣的！ 来！一定要来！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前线哨兵的心酸！ 蓝顿大力地拍了拍哨兵长的肩膀，心里就拿准了主意。他转身就去前卫站的办公区联系领队的下属去了。 副领队见到蓝顿主动与他联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长官，昨天您直接就去了星桥前卫站，听说那里的舰队和沃金联邦打了起来，您没事吧？” 蓝顿直接切入了正题：“我当然没事。传我的指令，你让那些总校的哨兵通通集合，两个小时之后，如果没有准时到达星桥前卫站，他们的实战总评全部都不及格，回首都复读去吧！你把这件事交待下去。” 看着副领队苦逼的表情，蓝顿才觉得自己的心情稍稍转好了。 实战不及格的阴影笼罩在这群嫩草哨兵的头上，这些人在欢迎晚宴上喝了酒，在星云军港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大多都喝的七荤八素，蓝顿的命令一下，兔崽子们全都傻眼了。 起飞审批、设置行驶路线、军港审核管制，再加上时速限制，行驶时间就被卡死在最少也要一小时四十分钟……年轻的哨兵们觉得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每个人都严阵以待，这种充满怨念气息的命令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长官心情很不好！ 这种坑爹的命令啊…… 一行人紧赶慢赶，副领队才带着哨兵接近了星桥前卫站，经过扫描之后，运输舰被允许从地下机坪着陆。八十名哨兵一路小跑着上了地面，这才准点赶到。 他们到了之后却发现一个问题：蓝顿准将他人呢？ 准将阁下穿着自己嫌弃的工装，淡然地单手捧着光脑，修理着信息化设备：“你们还愣着干嘛？学过电子信息类的来我这里帮忙，非技术类的就出体力，你们都去忙吧。” 原来是被叫来做工兵的……哨兵们从行装里翻出工兵服，认命地开始埋头苦干了起来。 运输舰到的时候，整个基地都是阵阵引擎传来的轰鸣声。 杨赫正耐心地梳理着受伤哨兵们的意识云，向‘塔’的哨兵向导个人终端录入病患的病历。 根据‘塔’的规定，为了解哨兵与向导的身体状况，他们的就医诊断记录会伴随终生，以便于以后实施的治疗，对往日的身体情况进行了解。 杨赫在电子病历上输入了自己医师资格证的id编码，才放下光屏板，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杨赫刚刚坐下，北极狐就乖巧地趴在了他的腿上，粉嫩的舌尖舔着他的手背。杨赫揉了揉自己精神体的小脑袋。用手指一戳一戳它的脸蛋，北极狐把脑袋往爪子里一埋，变成了雪白的一团。 杨赫第一次见到自己精神体的时候，小家伙还是这样的体格，按理说，精神体也会随着主人一起成长，他父亲的北极狐精神体比自己的这只大了两倍多，而它却只能停留在幼崽的时候。 【蓝顿很快就要走了，你别怕。】 杨赫微微一愣，就看到北极狐舔了舔爪子，又向他追加了一句精神通感：【你别忘了，你该回‘塔’进行后续治疗了。】 北极狐全身突然轻轻地抖动起来，杨赫见状一愣，就散开了他的思维触手，谁知，竟然探知到了一个哨兵混乱狂躁的意识云。 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抱歉少校，有一个沃金联邦的哨兵病人发生狂躁了，在场的人都压制不住，请您赶紧过去！” 因为人道主义，各星系有过公约，对受伤的哨兵向导一视同仁，都会采取治疗。杨赫所在的新联邦也不例外，他劈头就问：“是哪一个哨兵？” 小护士答道：“是那个受伤而被截肢的哨兵，醒来的时候就控制不住，打伤了好几个医护人员后就直接发狂了，少校，还请你赶紧过去！” 杨赫点点头：“知道了，你给我带路。” 小护士在前，杨赫在后，到了住院部的十七层之后，远远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一间单人病房。受伤的医护人员已经被转移到了走廊上，杨赫的思维触手试探着缓缓地接近，他的精神体北极狐已经完成了和杨赫之间的视觉通感，就穿过了墙壁，为他探查一番。 透过北极狐的双眼，杨赫看到了病房里的情况。 一个失去左臂的哨兵正在胡乱地打砸着病房里的东西，用自己的脑袋撞着墙壁自残。 杨赫的心里却有了一丝狐疑，如今的时代，截肢之后，使肢体完好地再生已经不是难题，这个医学难题早就被攻克了，为什么这个哨兵还会这样发狂？ 或许是麻醉的效果已经过去，过度的疼痛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刺激？ 杨赫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他的作战素质一般，在这种发狂的哨兵手下估计还走不了几招，有蓝顿这种人肉炮台在，还不如让他动手，于是，杨赫便对助手吩咐道：“去把蓝顿准将叫来，请他来帮一个忙，把里面的那个哨兵制服，然后我再进行精神疏导来安抚他。” 听了这话，那个领杨赫来的小护士目光一沉，突然对着紧闭的病房门连敲了三下，杨赫直觉不好，反应不及，那个断臂哨兵就已经扑了出来，一把从后面卡住了杨赫的脖子。 小护士配合着握住了杨赫的一只手腕，把注射器的针头对准了他的静脉。 她厉声喝道：“谁都不许去叫人！否则我就给他打空气针！” 哨兵的精神体鬣狗想要制服杨赫的北极狐，小家伙的身形一散，竟然凭空消失了。 小护士讥笑道：“少校，我劝你不要打什么主意，我也是个向导，如果我发现这个哨兵有什么异样，我就先一针把你弄死！” 少女看着北极狐消失的地方冷嘲道：“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连精神体都这样不稳定，还有你们！都不许动！谁敢去叫帮手，我就把杨赫给杀了！” 哨兵粗声粗气道：“索尼娅，你能不能快一点，这个向导好甜，我都快忍不住了，你知道我在沃金联邦没资格有个向导……” 索尼娅斥道：“闭嘴！你这个蠢货！想想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好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女的！给我接通你们这里的哨兵长！我要和他谈条件！” 女医师抖着手拨通了哨兵长的通讯器：“是哨兵长吗？战地医院这里有突发情况，杨赫少校被劫持了！” 索尼娅命令道：“开免提，我要直接和哨兵长说话！” 另一边的哨兵长知道大事不妙，就连忙捂住了通讯器，对手下吩咐道：“在战地医院,杨赫被劫持了，你去叫蓝顿准将！” 哨兵长这才把手移开话筒，稳了稳声音答道：“请问你有什么要求？你先不要冲动，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可以答应你。小姐，再怎么说，杨赫少校也替你们沃金联邦治好了许多的哨兵，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吧。” 第5节 ☆、第6章 新联邦（六） 索尼娅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是一声冷笑：“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们沃金联邦求着杨赫来帮忙了吗？只要能完成大人交给我的任务，牺牲点哨兵和向导又算得了什么？” 哨兵长与索尼娅交涉的空隙，蓝顿已经阴着脸到了，哨兵长捂住话筒向他说明情况：“有一个被洗脑的女人在和我说话，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哨兵还是向导。现场情况不清，连在几楼都不知道。” 蓝顿沉声道：“你派几个特战队的人，伪装成医护人员潜进去，把现场的情况给传出来。x的……听说劫匪是可是杀无赦的对吧？” 哨兵长正在接听通讯器，听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微微一怔：“你要飞梭是吗？我马上就给你准备，你先把杨赫放了！” 杨赫被两个人制住，麻烦的是其中还有一个向导，这个女劫匪显然很紧张，针管已经戳进自己的皮肤，溢出了血丝。 至于那个挟持他的断臂哨兵，也叫杨赫彻底服了，在一条胳膊断了、没有镇痛剂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硬的起来！灼热的硬物在后面不急不缓地顶着他，不怀好意地磨蹭着。 看起来，好像这个哨兵和索尼娅有嫌隙？似乎不爱搭理她？ 杨赫思索着刚才一点一滴的线索，这个哨兵说，他能感到自己信息素的气味，也就是说他和这个哨兵是相容的？ 杨赫低垂着眼，因为发动思维暗示，他的双眼出现了深蓝色的竖瞳，他对哨兵暗示道：【你想先征服这个向导，他是未被标记的，你现在占尽了上风，这是一个向导……】 哨兵的神志在杨赫精神力的影响下渐渐涣散，他喃喃开口：“索尼娅，我想先睡这个向导，你看，对方也没有人来，我们肯定能赢。” 索尼娅大怒，回过头就发现哨兵的表情已经呆滞了，不由得喝道：“杨赫！你竟然敢对我们耍小花样！我一定要杀了你！” 哨兵已经被杨赫暂时控制住，对他的钳制自然就放松了，索尼娅顾着和哨兵长交涉，握住针筒的手已经有些许松开。 在平日里，杨赫是不打女人的，可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女劫匪，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锋利的针头在他的手臂划拉了一大道口子，索尼娅见状不好，想重新制住杨赫，却被杨赫一脚扫翻。 杨赫欺身而上，为防止索尼娅劫持其他人质，同时用思维触手对她进行了猛烈的攻击和刺激。女向导痛苦地嘶吼着，奋力地在地上挣扎。 “你们还不快走！快跑！” 杨赫的厉喝把周围云里雾里被吓傻的人都给叫醒了，他迅速疏散了围观的众人，索尼娅已经被他的思维触手给刺晕了，头发披散，整张脸都歪在了一边。 而那个断臂的哨兵，也从催眠里苏醒了过来，他看着半跪着的杨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索尼娅才是个蠢货，刚才她用思维触手攻击我，想引我发狂，这个死贱人只不过是一个c级的向导，她能刺激我一个a级哨兵吗？你，宝贝儿，瞧你那脸红的，让我来好好疼你……” 为了使哨兵变得迟钝，杨赫刚才回应了他的信息素，如今，效果也在他身上显现了出来，体温升高，意识迟缓，汗腺开始加速汗水的分泌，杨赫放开索尼娅，立刻就往走廊那头的楼梯跑。 哨兵见猎物逃离，拔脚就追了上去，就算是受伤的哨兵，体能上也丝毫不逊色，三步两步就把杨赫抵在了墙上。他粗暴地抓住杨赫的短发，就把他的头往墙上狠狠撞了三下。 天旋地转的疼痛几乎让杨赫吐了出来，哨兵这种做法无疑就是实务的作风，让向导失去意识，进而强占他。 那种对向导野蛮的强制，真的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 杨赫勉强集中注意力，对着哨兵的意识云就是几下强力的刺激，哨兵却又抓着他的头，猛地往墙上又磕了两下：“宝贝儿，你和索尼娅的水平是差不多的，你一个低级向导是攻击不了我这样a级的。乖一点，否则你还会吃苦头的。” 突然，哨兵觉得自己的后颈被人死死掐住，直接把他掉了个头，一记重拳就直接招呼上来，把他揍翻在地，噗地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杨赫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意识迷离间就听到了蓝顿冷酷的声音：“在s级面前，a级哨兵也是不堪一击，你是想被枪毙，还是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我看还是后一种好了。” 蓝顿把带来的实习生叫去打扫现场，自己抱着杨赫就下楼治疗去了。 一层楼里一死一伤，受伤的那个是女向导，而那个独臂的哨兵已经死了。 “三处创伤，直接致死，被准将阁下三拳给毙了。” 验过伤的学员们心有戚戚，就根据规定，把这具遗体送到了星云军港的医学院。 劫匪向来格杀勿论，蓝顿一舒胸中闷气，谁敢染指他的向导，就得让他付出代价！ 他回想起刚才的战斗里，杨赫如此被动，这让蓝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这些都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向导的孱弱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他让一个曾经向导学院的天之骄子，连一个a级哨兵都对付不了。 医生摘下口罩，拿着光屏板走了进来：“已经退热了吗？” 蓝顿哑声道：“一直在进行物理降温，抑制剂也打过了，他还好吗？” “他很幸运，只不过是脑震荡，没有造成颅内出血，受重击才晕了过去。年轻人，刚才的那个哨兵你下手太狠了，虽然说是……” 蓝顿也不说话，只阴沉沉地盯着医生。对上准将锋利的目光，医生不得不噤了声，也不敢说什么“对敌人仁慈”的话了：“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和我说。” 蓝顿本想着，杨赫养病，他忠犬地守在病床前，满脸胡茬，给醒来的杨赫一个爱的亲吻，是不是就能让自己在杨赫心里加分呢？ 医生对于病情的诊断不愧是经验丰富，杨赫也非常不给蓝顿面子，蓝顿那憔悴的样子，杨赫在醒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瞧见，倒是让来探病的哨兵长见证了杨赫的苏醒。 哨兵长目睹了全程蓝顿对杨赫的照顾，守夜陪床，跑前跑后，就不由得劝了一句：“蓝顿准将对你算是挺好的，他前几天还和我抱怨，说你特别不容易被打动呢。” 杨赫的病床被摇起来，使得他半靠在病床上，对哨兵长的话，他不禁一哂：“不过是这么点事就让蓝顿对你如此炫耀？他真当自己是感天动地好男友了吗？想追向导的哨兵多了去，谁如果想追我，都能做到蓝顿这样，甚至更贴心。” 哨兵长道：“准将他为了你发火，三拳就把那个伤害你的哨兵给活活打死了。” 杨赫摇了摇头：“你知道吗？我的思维触手对他这种s级的哨兵几乎一点用都没有，要不是我有些法子，他现在能这么老实？说不准，我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低级的向导，和他在一起，我没有一点安全感。况且，我和蓝顿有旧怨，他对我只不过是愧疚和补偿，你以为还是真爱么？别的就不说了，等他想通了烦腻了我，只要他想，一拳就能要了我的命。” 杨赫是真真正正的清冷美人，哨兵长在哨兵的圈子里混，他知道的很清楚，单单在星桥前卫站，对杨赫有意思的哨兵那是多了去了！ 只不过，许多哨兵都会在追求杨赫的这件事上主动停下了脚步，杨赫如今大病初愈，话里话外流露出恐惧与担忧，让人对他更加同情。 哨兵长和杨赫共事这么久，心里的天平当然是倾向杨赫的。 哨兵长忙安抚他：“抱歉，这件事是我失礼了。杨赫，我应该尊重你个人的选择，今天我对你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还希望你能原谅我。” 杨赫温和道：“不用向我道歉，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对蓝顿准将，我只是巴望着他赶紧走。至于别的，最多就是当做战友来看。” 哨兵长暗自松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吧，瞧你说的，咱们星桥前卫站肯定都站在你这边，咱们都会护着你的。” 哨兵长看着杨赫吃了一些流食，就听杨赫突然问他：“我的晨曦号飞梭……最近有人去过吗？” 杨赫的话仿佛撕开了哨兵长的回忆，少校的脸色变得微微发白：“蓝顿准将今天和我打过招呼，去了你的飞梭。” 杨赫得到这个回答并不吃惊：“他总算想起来了，就他那单细胞生物一样的脑回路，还真让我对他看高了一眼，他是去我的飞梭找他想要的东西了。” 蓝顿在杨赫昏迷后，突然发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当初的愉悦褪尽之后，他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恐慌，当时他追上杨赫的飞梭，是属于非法接驳，他在晨曦号上犯下的种种，可以概括为四个字——迷|奸向导。 虽然他属于行为未遂，可是“塔”才不会管那么多，抓到了就视作迷|奸罪来重判！ 对于‘塔’来说，哨兵做下这种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重罪，足以毁掉蓝顿本人，乃至他父亲的前途。 他当时怕是被信息素弄昏了头脑！ ☆、第7章 新联邦（七） 杨赫当年被他强迫，并没有和他形成彻底的精神连接。 现在，他有没有这个可能，以自己为诱饵，然后把自己侵犯他的画面给录了下来？ 蓝顿想起这种“阴谋论”放不下心，就像哨兵长找了个借口，进入了杨赫的飞梭晨曦号。经过多年训练，他的反侦查素质过硬，果然在杨赫的飞梭里找到了针孔摄像头，以及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录像。 飞梭上自带的监控设备竟然拍下了他入侵飞梭的全过程！连带着他用麻醉剂换掉空气清新剂的画面都有！这下子杨赫连证据都到手了。 杨赫敢这么做是出于“塔”对向导*的严密保护，加上杨赫本来就是受害者，“塔”也一向都会情感偏向弱势的向导，然后紧接着对蓝顿进行审判和裁决。 蓝顿没有信心自己的家族能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蓝顿绝不是蠢货，既然出了点纰漏，就会尽力去弥补。骇客技术那都是他辅修的科目，他顺着追查下去，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发现杨赫的心思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份录像多半有备份，就算他删了也没什么用，而且，通过加密渠道，在每晚十二点回定时把一天飞梭里全部的录像发送出去，并且去向未知。 蓝顿坐在飞梭里，体会着这个向导不凡的手段，只觉得心里都凉透了。 原来大招都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所能做的，只有说服杨赫，私下里达成不揭露他罪行的协议。 蓝顿一时间心情复杂，再见到杨赫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觉得很不自然。 不过话要说开，蓝顿鼓起勇气，勉强语气松快：“杨赫，我没想到你在自己的飞梭里装了摄像头？你就不怕你的个人*流出去？” 杨赫却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把它流出去的，我已经把那段视频上交给了‘塔’的事务部，迷|奸向导未遂，你说这个罪名能不能让你滚蛋回家，再去牢里蹲个十几年呢？” “什么时候的事？”蓝顿死死盯着他，“你是什么时候把录像上交给‘塔’的？” 杨赫坦然道：“我故意把你的制服丢在地上拖延了时间。在你的制服被家政机器人收走之后，我就先下了飞梭，把你留在晨曦号处理湿掉的衣服。趁着这个机会，我去办公室接收了视频，提交到了‘塔’的事务部。应该过不了几天，你就能被‘塔’逮捕了。” 蓝顿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杨赫，你可真是翻脸不认人，一点旧情也不念，你还真是狠啊！” 杨赫笑了笑，言辞却十分尖锐：“容我提醒你一句，准将，你那种行为是迷|奸未遂，可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做|爱你明白吗？我叫你停下来，还用思维触手反抗你，结果你停了吗？我一个c级的向导根本反抗不了你堂堂s级的哨兵。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要前途尽毁，就跟你两年前毁掉我一样。” 蓝顿双眼里泛起了血丝，他一只手就揪住了杨赫的病号服，几乎把他从病床上提了起来：“行，算你狠，你就不能等一等吗？我知道自己当年对不起你，我那时候想要力量才不得不那么做！现在我低声下气来求你，也想补偿你，是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是你不想和我建立精神连接的！” 杨赫的指甲深深掐进蓝顿的手上，想尽力挣脱哨兵对他的钳制：“蓝顿，除非是我疯了才会重新和你这种人渣在一起，你在两年前毁了我，当年你和几天前一样把我给迷|奸了，你的实力因为我而增强，自己飞黄腾达，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嗯？” “——两年前，为了你那个小情人，你他妈竟然偷偷做了‘切断’，让我差点死在前线！‘塔’的医疗部替我治疗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痊愈。笑话，你这种渣滓好意思说我残忍吗？” 蓝顿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杨赫补刀道：“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一往情深的情圣？太难看了，滚吧！” 蓝顿仍然不敢相信杨赫对他彻底翻脸：“我以为你最多是变得能说会道，嘴上说着要赶我走，不冷不淡地对我，只不过是想发泄发泄而已，我以为你会一直喜欢我，这几天你对我的态度都是你装出来的？” 杨赫对他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在前卫站办公室的时候，我不就对你说过了吗？我只是逗你好玩，想看你在我面前犯蠢，拿你当个乐子罢了。凭你搞出来的事，你会被摘了军衔，滚回首都去坐牢。我告诉你，好好和你爸妈道个别，你这种迷|奸犯，没个十几年是放不出来的。” 蓝顿问了最后一句话：“当年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没有告发我？难道不是因为对我还有感情吗？” 杨赫只有冷笑：“我那时候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否则早两年就送你进监狱了！顺带说一句，这几天我这样对你，你难道觉得我是对你余情未了？简直就是笑话！” “我告诉你，任何人在我面前都只有一次机会，你已经把那次机会挥霍掉了，你早就在我面前出局了！” 蓝顿大受打击，指着杨赫半天说不出话来，悻悻而去。 杨赫一番话就打发走了气急败坏的蓝顿，把过去掩埋在心底的事情说出来，还真是痛快。 可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当时的“切断”对他造成了破坏性的损伤。 那时蓝顿需要他来提升哨兵的力量，对他下了手。之后，蓝顿为了摆脱他，和他的那个小情人厮守，就偷偷地去做了“切断”，把他杨赫用完就丢，就是钻了“精神结合”不完整、双方不会死亡的空子。 蓝顿在当年的对杨赫没什么感情，不过是虚情假意和强上，想要利用和向导的普通结合来稳定自己的意识云，钝化痛觉之类让哨兵倍加困扰的五感。 事实上蓝顿做到了，代价就是让杨赫痛苦的生不如死，从一名精英向导变得极为虚弱，他的等级从a猛地直降到c，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突破。 在双方都没有真情实意的情况下，就算做了单向切断也不会造成双方的死亡，两人之间，杨赫作为向导，就会在切断里承受最大的伤害。 不过呢，作恶自有天来收，蓝顿这些年顺风顺水，他所养成的自负脾性也把他给毁了。 第6节 杨赫冷冷地想，这个渣滓估计是去找他的爹妈哭诉了吧？ 只要杨赫出手，就一定会把对方碾成渣，不留一丝余地。对待这种与他有深仇大恨、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渣哨兵，杨赫能放过他，那才是见了鬼了！ 不成想，蓝顿的动作还挺快，给自己搬来了救兵，首先就是他妈蓝顿夫人。 杨赫首先是听了蓝顿夫人在他面前一通哭诉，这位养尊处优的女士用手绢抹着眼泪，期期艾艾道：“杨赫，好孩子，我听说你在前线医院受伤了，我知道了以后心里很难受，我想起当年你父亲指导过我的儿子莫沙，你现在还好吗？” 对于这种在勉强地哭哭啼啼、虚情假意的女人，杨赫懒得多说什么：“夫人，如果你是想来告诉我，你准备亲自带你儿子去‘塔’自首，我会很高兴的。如果不是这件事，你就不要打扰我养病好吗？哦对了夫人，说起来，你既然都记得我父亲教过你的儿子，我父亲总算对他有点恩情吧？你儿子的报答方式就是想迷|奸我两次？” 蓝顿夫人一哽，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就听到杨赫对她说：“夫人，我就向你表个态吧，我不会向‘塔’撤诉，你儿子做了这种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觉得我会缺你的补偿金吗？” 他毫不客气地就按断了通讯，最后的画面停留在蓝顿夫人气急败坏的脸孔上。 另一头，蓝顿将军正在气急败坏地训斥自己的儿子。 将军高大魁梧的身材被投射出来，栩栩如生，如同他本人一样站在蓝顿的面前。他暴躁地来回踱步，对着儿子大声呵斥：“在你出发前，我就提醒过你，不要和杨赫扯上关系，你去星云军港带什么实习生，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就冲你干过的事，人家的独子折在你手里，杨家那群人一心想要你的命！现在你爽过了，就要老子来给你善后？” 蓝顿急急地问道：“就算是母亲她亲自出面也没用？” 将军重重地哼了一声：“杨赫把你母亲说了一顿，搞得她灰头土脸，差点犯了高血压进医院。该死的，我替你去‘塔’疏通一下关系，我不管你怎么做，一定要让杨赫撤诉，他要我们给多少钱，你让他开价！这件事你给我警醒着点，否则我在‘塔’的职务也得被你牵连！” 蓝顿对此焦头烂额，他完全做不通杨赫的工作，也没有办法让杨赫松口。就算是他放狠话威胁，杨赫也不为所动。 他记得杨赫对他说：“你是想杀了我吗？那恭喜你，你的罪名就会多一项，故意致死向导，原本你可能只要坐个十几年的牢，这下你就直接被枪毙了，你敢动手吗？” 然后说完这话之后，杨赫就从星桥战地医院离开，仿佛水汽蒸发一样不留踪迹，蓝顿也就再也找不到杨赫了。 对杨赫的愧疚早就被蓝顿抛诸脑后，他已经无暇顾及，如今他才算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蓝顿面对着巨大的压力，他心里想的就是他父亲的职务、他的前途，对于杨赫这种算计和心机，他可以说是恨得牙痒痒。 杨赫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他在星云军港服役这么多年，根基与人脉可不是蓝顿这种初来乍到的人可以比拟的。 在和蓝顿家族翻脸之后，他就已经转到别处养病了。 ☆、第8章 新联邦（八） 在外界恨不得把杨赫找得掘地三尺的时候，杨赫本人压根就没有离开星云军港，他掉头就去了一位可靠的朋友家里窝着。 更妙的是，他的这个朋友欧瑟还是一个医生，平时在一家中等规模的军方医院工作，无外乎就是为病人看病、在医院巡视病房，等下班回家之后就来替杨赫做做身体检查。 欧瑟发现，杨赫刚开始到他家的时候，几乎无论他何时到家，杨赫都在睡觉，如果非要说家里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家政机器人的肚子里多了不少营养素的包装袋。 杨赫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欧瑟问及他的病情，他就痛快地说了：“我有点轻微脑震荡，要我把裤子脱了给你检查一下吗？” 欧瑟被此人的彪悍程度给惊住了，就听杨赫说：“对了，你给我做个血检，莫沙·蓝顿那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病，那种渣还亲了我一口，我至今还在犯恶心，可别得了什么病。” 这段话里信息量有点大，欧瑟只来得及点点头：“行，我给你抽点血去医院化验科去验一验，不过说起来，蓝顿应该没病，他们特战部队应该定期都有体检的吧？” 杨赫却还是有些心有戚戚：“这可说不准，你替我去看看就行了，有什么结果，你和我直说就行，我受的住。” 抽血的结果让人皆大欢喜，杨赫一点事儿也没有，他在欧瑟家里躺了几天，觉得身体状况有所恢复，就停止了那种睡得昏天黑地、没有生物钟的睡眠。 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事情来帮帮朋友的忙，照顾他的生活之类的。于是，杨赫就问了一下欧瑟的生活作息习惯。 比起经常上前线的杨赫，欧瑟的生活显然要惬意一些，只有到了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才会忙得脚不沾地。 欧瑟向来起床就比杨赫要晚。在某天早上，欧瑟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早饭，他的眼睛都瞪直了：“杨赫，你、你还有这个手艺？天啊，我没看错吧，这都不是营养素，还是你给我做了催眠？” 杨赫在地上铺了一块垫子，正扭出了一个奇特的瑜伽姿势，开始拉伸自己的关节韧带。他听了这个朋友的话，就睁开双眸，轻微地白了他一眼：“我有这个必要催眠你吗？我会做饭很让你好奇？” “不不不……”欧瑟拉开椅子，咬了一口酥脆的芝士面包，“我只不过是觉得非常感动，啧啧，说起来，杨赫啊，你这奔三的年纪还是这么柔韧啊，向导的身体都像你这么软和吗？你对象以后可就……呵呵。” 这话中的意思杨赫听得出来，他不得不稳住气息，又翻了个白眼以示抗议：“别想得这么黄|暴好吗？对了，你中午回来吃饭吗？午饭我来做煎肉排配花椰菜怎么样？再做份焗面和莎蒂文蔬菜浓汤？” 光是菜名就诱惑得欧瑟直流口水：“那好，我就中午回来吃吧？” 杨赫却摇了摇头：“你独居，中午从来不回家，突然回家就会属于异常情况，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我帮你把午饭送到医院去，这些天我闷在公寓里我都快发霉了……” 欧瑟却有点担忧他在冒险：“蓝顿家的那群人估计都在拉地毯式搜索，到处找你呢，你这样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杨赫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我用自己的信用点实名购买了一张今天中午回首都的客运票，蓝顿家的人查到了我的消费记录，再联系一下客运舰出发的时间，估计今天他们都会去民用港堵我。所以我今天很安全，就算去你上班的那个医院送饭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欧瑟的单身公寓距离那家医院有一段路程，杨赫把准备好的午餐装好，就提着保温盒去了。 在医院里见到杨赫的时候，欧瑟简直热泪盈眶。他把单人办公室的门一锁：“你总算来了，我就怕你路上被蓝顿家的人给拦住了。” 杨赫向长官请过假，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衣，系了一条休闲的窄领带，袖口挽到小臂，活脱脱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 其实，杨赫对此满不在乎：“没什么事，蓝顿家能找来什么有本事的人，我丢一个精神暗示过去，他们就会连见到我的事都忘了，不用担心。” “——而且，我的精神体不能轻易显形，说起来这也帮了我大忙，如果说我的北极狐在正常情况下一直跟随在向导的身边，这种精神体的数量极为稀少，如果对方出动了哨兵，能找到我就更容易了。可是你看，我的精神体只有在我状态很好的时候才能出现。” 杨赫遭受过“切断”而重伤的事情欧瑟也知道，两人谈起了精神体的话题，欧瑟就和杨赫提了一句：“我前段时间去了首都‘塔’的总部进修，你爸爸还给我们上课了呢。杨教授在讲课的时候提出了一个构想，做了‘切断’而受伤的向导，能不能建立一个新的精神连接来治疗以前的创伤？” 这个说法十分新鲜，杨赫却看法保守：“虽然有这个可能，可我不相信精神连接能有这么强大的治愈力量，在我的印象里，完全结合的哨兵向导只要有一方死亡，他们之间的精神连接一旦断裂，就会造成双方的死亡。” 杨赫想了想道：“不过的确是爸爸的手笔，他一直觉得爱情是能够治愈一切的力量，就是不知道在向导医学里能不能起到作用。目前应该还有临床成功的例子吧？” 欧瑟对此表示赞同：“你说的对，一般向导被‘切断’，大受打击郁郁而终的不在少数，而你算是特例，因为你当年的向导等级很高，是a级，又心智坚强，才熬了过来，大部分向导都没有你那种等级，或许没有等到那个哨兵，他们就死了。” 杨赫轻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愿意试试。” 欧瑟：“当时你和蓝顿只不过是建立了不完整的连接，你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真正的精神连接是不可能形成的。我们在向导医学的新理论中，把这种情况叫做‘拟态精神连接’，与真正的精神连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而且你发现没有，这种情况下的切断，向来都是向导所受的伤害更大。” 欧瑟正色道：“杨赫，你不要放弃，哨兵与向导之间真正的精神连接高尚、纯洁，是毫无保留的爱，这是一种很幸福，也是很神圣的一种关系。你从精神上已经站起来了，蓝顿那种贱|人也会为他卑劣的行为受到惩罚。或许你可以找一个新的哨兵，重新开始一段恋爱，你不妨考虑考虑。” 杨赫注视着他充满鼓励的眼神，心底一暖：“谢谢你，我会的。” 欧瑟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你的午饭做得可太好吃了，你说，如果你再继续在我家住个几天，我会不会长胖十斤啊？” 杨赫笑骂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做饭，然后帮你减肥怎么样？” 欧瑟立刻苦巴着脸：“别别别……！杨赫大人！少校大人！我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营养素！求施舍！求爱抚！求美食光环笼罩啊！” 杨赫领着欧瑟小同学，屯了一大批食材，为安全起见，欧瑟主动要求刷了自己的信用点。在随后的日子里，杨赫对欧瑟进行了一天三顿的投喂，直到欧瑟站上体重秤的那一刻…… “果然，老子竟然胖了十斤！杨赫你不许在那边笑的那么贼！你过来！你别跑！为什么你竟然不胖你给我说话啊！！！” 杨赫的声音带着笑意：“哎，谁叫你吃这么多，等你家哨兵回来之后，他一定觉得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哈哈~” 与单身公寓和谐温馨的气氛不同，蓝顿家族的宅邸阴云密布，蓝顿将军直接把儿子叫回去面谈：“我看你真是越活越蠢了！杨家的那群都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当年害了他们家的儿子，人家恨不得要了你的命！你他妈竟然还去招惹杨赫！” 蓝顿心里也憋屈，这次星云军港之行，仔细回想起来，他不但在感情上一无所获，还栽了个大跟头，想象里破镜重圆就别提了，这其中就属杨赫捅刀捅得最狠。 其实，蓝顿准将心里还有点底气，他的父亲蓝顿将军和现任“塔”的事务部负责人有交情，给自己轻判也不是不行，或许顺利的话达成和解，说不定都不用受处分了。 蓝顿将军如今亲自与他面谈，显然情况不是那么乐观，老将军给他的儿子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干的这件事情，我原本已经找了‘塔’的事务部长辛德先生提过，他答应我可以借口业务员失误，把杨赫的申请延后进行审理，为你争取点时间。按理说，拖个一年半载也没什么不行，可是现在事情有了变数。辛德先生遭人举报，已经被‘塔’审判，发落到远星系去挖矿了。” 蓝顿咬着牙道：“这是冲着我们来的，父亲您一动用人脉，辛德先生就被捕，这速度也太快了。这件事肯定是杨赫的母亲凯琳夫人搞的鬼，她知道我们想要运作来平息这件事。” 蓝顿将军叹了一口气：“儿子，或许是你的运气真的不好，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我先和你透个底，这回的事情，怕是被捅到了希达维大人那里。” ☆、第9章 新联邦（九） 蓝顿知道，父亲一向谈起此人就语焉不详，不过他知趣地没有打断父亲的话。 将军缓缓道：“不少‘塔’的高层——也就是那些部长的人选都已经进行了变动，这是对我们不利的信号，希达维大人的意思很明显，谁在杨赫这件事上徇私动手脚，谁就会倒霉！这样一来？谁会为了我们来得罪希达维大人？” 将军无奈道：“我以前在‘塔’的人脉也算是彻底作废了，现在说得上话的人物，我都没什么过硬的交情。而且就算是我本人，在希达维大人那里也是说不上话的。” 蓝顿准将被父亲压抑的心情影响，便忍不住问了一句：“父亲，您说的希达维大人是谁？我以前也问起过您，您也没有和我具体说过，他是在‘塔’比您军衔还要更高的？还是什么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蓝顿将军答道：“你知道，我们新联邦一直都是帝国的附庸，曾经还是由帝国派来的星系总督在管，至于希达维，那是帝国皇室的姓氏，你说希达维是什么人？！我不和你说，那是因为我也不清楚。” 蓝顿将军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准确的措辞：“简单来说，希达维大人是新联邦‘塔’的最高权力者。帝国的消息对新联邦封锁的很厉害，怎么会让我们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那露面的时候，说不准都是替身或者易容了。希达维大人他虽然不怎么露面，却在‘塔’有说一不二的话语权，两年前“塔”提出的那个ace计划——你还记得吗？” 蓝顿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是因为在两年前的ace计划里，出了一件大事！ 他在事后才知道，当年他和杨赫都参加了ace计划的选拔，哨兵的考核在前，向导的选拔紧随其后，其中所耗费的金钱不可计数。 蓝顿是通过了考核的那一批哨兵，可是他是借助了两年前迷|奸杨赫之后得到的力量。他那时候接近老师的儿子杨赫，似乎是在追求，他的实质目的也在于此。 杨赫是他见过最优秀、而且能够得手的向导，不谙世事，没有防备，他没费什么功夫就得手了。 当时正在和一个小情人热恋，选拔结束之后就去找了小情人鬼混。在那个情人的煽动之下，蓝顿为表自己的态度，他脑袋一热，就糊里糊涂地就去做了“切断”，破除了和杨赫之间的暂时拟态精神连接。 因为选拔计划的机密性，蓝顿一直以为和杨赫之间的失联是对方有任务在身，无法联系，于是他就没有多想。 其实，“ace计划”对外的说法只针对哨兵，没有提及向导，他觉得自己这么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就算做了“切断”，在这种情况下也死不了人，说不定暂时的拟态精神连接已经消失没有了，更别提他们不是最终结合，不需要拿命来开玩笑。 拟态精神连接存在的时间有长有短，“切断”只不过是万无一失，销毁证据，蓝顿因此做得毫不犹豫。 蓝顿那时心想，杨赫那么优秀的一个向导，意识云如此强大，大不了休养一下就好了，他心里也没什么精神负担。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件事却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发狂的哨兵很可怕，暴走的向导难道就是好惹的吗？杨赫当年是联邦向导学院拥有顶尖实力的精英，他当时精神力的暴走对在场无数的向导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好在参选的向导实力最差的也是b级，否则后果会更加难以想象。 根据专家的预测，如果当时在场的有c级或以下的向导，造成休克乃至变成植物人都非常有可能！ 而那些b级的向导——其中也有十几名的意识云受到了精神力暴走失控时的重创，加上那时是在前线实战，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a级与b级之间实力的差别本来就很大，虽然经过治疗，那些向导们的意识云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可是，杨赫的父母为此主动付出了巨额的赔偿，对那些向导进行弥补。 一场选拔中导致十几名珍贵的向导重度伤残，这件事舆论极为不利，甚至有人怀疑新联邦是在进行人体极限试验。 在各方重压之下，ace计划不得不中途停止，宣告流产。 从此之后，“塔”作出规定：“切断”手术由于危害太大，一律被视为不合法，私自做“切断”是重罪，造成严重后果的终生□□乃至被枪毙！ 蓝顿当年没有受处分，是因为那时制度的不健全，“塔”没有明文规定“切断”不合法，当时的民间医疗机构甚至都有“切断”设备。 他们找不出任何一条法律来处分他，蓝顿就幸而逃过一劫。 从此之后，“切断”的仪器也被一并集中销毁，视为一级的违禁品。 然后可怕的是，他的那个小情人突然就消失匿迹，蓝顿才知道大事不妙。 他的这种行为原来是妨碍了“塔”的整个重大计划，他这些年为何提心吊胆也是如此。 如果如同他父亲所说，希达维的那个精英计划因为他而无法实施，再加上他曾经对杨赫做出来的事……蓝顿后背立刻就渗出了冷汗。 第7节 压根就不用想象，他的下场会怎样，这结果简直就是显而易见的！ 在杨赫之前，那个希达维率先就不会放过他！ 蓝顿将军问：“杨赫那里还是没有松口？把你的人都撤走吧，或许我可以考虑向‘塔’捐一大笔钱，尽量让你无罪，如果能够和解就最好了。哼，杨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虽然他和帝国的那个大人物同名，难不成同名就是同样的命？他的母亲不过就是一个商人，父亲就是‘塔’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向导医学教授，能有什么能耐？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不识相！” 自信狂傲的蓝顿将军便准备去找杨赫的父母谈谈，他心里设想的非常美好，他可以给那个可怜兮兮的商人一些好处，再留下一张大额的支票…… 又给钱又给前途，双管齐下，简直不能更完美！ 蓝顿将军在之前就把杨赫的背景查了个清楚。 杨赫的母亲凯琳，原“塔”技术部门的研究员，上校军衔，几十年前在进修博士的时候遇到了杨赫的父亲，陷入爱河、结婚生子，并且从夫姓改名凯琳·杨。 在她做到上校之后，凯琳·杨就选择了退役，从此之后一直都在行商。 杨赫的父亲是联邦赫赫有名的向导医学专家，人脉很广，德高望重。 在他看来，杨赫的这种家庭背景简直就是扭曲嘛，父母的婚配也很奇葩！ 他的母亲凯琳·杨是一个哨兵，父亲却是一位向导，这种搭配真是奇怪，可见是一个母亲凶残、父亲软弱的一种家庭。 秉承着柿子要捡软的捏的原则，蓝顿将军觉得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于是就先去找了杨教授。 不成想，他却扑了个空，杨教授去了“塔”参加机密会议，一时间走不开，蓝顿将军急于解决此事，心想一个女哨兵能有多厉害，就找到了凯琳夫人的办公室。 他一进去看到里面的精神体就神色微变，老蓝顿将军本人是没有见过凯琳夫人的，他只就看到偌大的办公室里，趴着一只雄壮的白老虎，见蓝顿将军进来，老虎就朝他面露凶色，龇了龇锋利的虎牙。 两方一比对，显然是凯琳夫人气势更盛，凯琳夫人冷淡道：“将军可真是稀客，我知道你的来意。” 蓝顿将军放软口气和她商量：“杨夫人，犬子鲁莽，不过并不是成心的，贵公子也算是爱好特殊，呵呵，犬子犯了事，只不过是因为信息素相容的关系，其实，两个孩子应该是两情相悦……” 凯琳夫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将军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儿子两年前干的事，将军是已经忘了吗？他干的那种丧心病狂的蠢事，都是在‘塔’备过案的！我儿子不会和那种人渣有什么感情！在这件事上，我这个做母亲的会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我和我丈夫这里，将军就不必白费功夫了！” 见好好说话不行，蓝顿将军就拿出了另一个筹码，他的语气更加软，循循善诱：“夫人，对于犬子做的事情，我倍感歉意，这张支票还请您收好，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 凯琳夫人抓起支票就撕成了两半，一扬手就拍到了蓝顿将军的脸上！ “我们不缺你这点钱，将军！我也算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嚣张的罪犯，请你滚出我的办公室！咱们还是在‘塔’的审判庭上见吧！” 蓝顿将军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请注意你的言行，杨夫人，我可是一个军官！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无礼？” 凯琳夫人却毫不畏惧，扬起了下巴与他对视着：“将军，如果我没有记错时间的话，今天好像是‘塔’要逮捕你儿子的日子。我劝将军阁下还是早点回家，和你的儿子吃顿饭吧。依我看，你们一家子再一起吃饭，估计都要等到十几年之后了！” 蓝顿将军脸色极为难看，神色悻悻地离开了办公室。 机构“塔”的分支遍布新联邦各地，蓝顿本想出去喝酒解闷，就有一队身穿制服的人围住了他。 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蓝顿准将吗？” 蓝顿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迟疑道：“我是，你们……你们是什么部门的？” 领头的人命令部下把他拦住，在蓝顿的面前展示了一张“塔”的逮捕令：“这是来自‘塔’最高长官希达维先生的特批，蓝顿准将，你已经被捕了，给我下了他的枪，带走！” ☆、第10章 新联邦（十） 杨赫向星云军港的长官休了病假，他的申请很快就得到了通过。得到允许之后，杨赫就坐上客运舰，历时八天就抵达了新联邦的首都。 在首都民用空间港，他的母亲凯琳夫人亲自前来接他。 空间港大厅里几乎是精神体汇聚一堂的地方，杨赫轻而易举地就从中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凯琳夫人的精神体白虎在女哨兵的身边来回地踱步，不知为何，它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杨赫的北极狐一见到了白虎，就亲昵地就蹭了上去。 白虎低下头舔了舔北极狐的皮毛，然后轻轻地叼住北极狐的脖子，把它放在自己宽厚的后背上。 北极狐在白虎的背上打着滚，一时兴奋过头，爪子一滑，差点从白虎宽厚的后背上给掉了下来。 白虎反应很快，几乎是回头把北极狐给重新接住，骄傲的白虎载着小家伙，跟随杨赫母子走出了民用空间港。 直到上了家里的飞梭，凯琳夫人难掩激动，环住了自己的儿子，吻了吻他的脸颊：“欢迎回来，宝贝。你还好吗？” 杨赫知道母亲指的是自己脑震荡的事情：“我没事，只不过这几天想和爸爸说我回来的事情，他那里我联系不上。” 凯琳夫人牵坐在他的对面，双手交握，紧紧攥住儿子的双手：“你的父亲正在和‘塔’合作一个项目，进行机密研究。听他和我说，今天是在商量有关你的治疗方案。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今天就带你去‘塔’的总部，你父亲和‘塔’的医生都在那里等你。” 可以说，“塔”是整个新联邦的中枢，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为过，“塔”是哨兵与向导唯一的效力部门，负责安排执行机密的刑侦或军事工作。 除了在军事领域的影响力，“塔”一直以来都负担着多种职能。 当年，在杨赫的精神力暴走失控之后，就是在这里得到了急救，并且，他被“塔”的评价系统评定为c级向导。而这个c级，也是他晋升中最大的阻碍之一。 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他们的等级会与军衔息息相关，杨赫正因为向导等级是c，最多也只能做一名少校。 这些年，虽然他的等级都没有变过，而“塔”对他的治疗却一直在持续着。 见到父亲的时候，杨赫也是吃了一惊。 杨教授脸上挂彩，脸上竟是青一块紫一块，颧骨处还带着隐隐的血丝，看上去颇有些狼狈的样子。 杨赫平时能说会道，见到父亲受伤一时间就慌了，急急地追问：“爸爸，你的脸怎么了？是有人打你了吗？” 杨教授对着儿子和蔼地笑了笑，他的门牙缺了一小半，这让杨赫看着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杨教授伸出思维触手，顺着杨赫的意识云柔和地安抚了一圈：“别担心，都是前几天的事情了。在给哨兵做治疗的时候哪有不受伤的道理，我不小心挨了几下发狂哨兵的攻击，我没事。” 凯琳夫人听丈夫这样避重就轻地说，就忍不住开口：“别听你爸爸乱说，他怎么会没事？你爸爸他受伤的时候，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都感知到了，这还叫伤得不重吗？” 一家三口说话间，杨教授的精神体——一只胖胖的北极狐从裤腿后面露出了胖脸，它三下两下就窜了出来。 胖狐狸扒拉着杨赫的裤腿，一副“求抱抱”的表情。 只有在极为亲近的人面前，向导的精神体才会显示出实体状态，杨赫弯下腰，把胖狐狸抱在怀里。 这时，他母亲的精神体白虎也踱步而来，这只漂亮的猛兽低头凑了过来，和自己的精神伴侣互相碰了碰鼻尖。 杨赫把手臂里的北极狐掂了一下重量：“爸爸，你的这只胖狐狸又胖了不少啊。” 成年北极狐原本正在认真地吮吸着杨赫的手指，这种陪伴向导多年的精神体是听得懂人话的，听了杨赫的话，北极狐就苦着脸，一脸呆滞的表情。 杨赫被胖狐狸的囧态给逗乐了，杨教授笑道：“孩子，你的那个小家伙也别冷落了，一起抱来吧，我先给你做个检查。” 检查时间并没有花费多久，杨赫穿着淡蓝色的病号服，躺在仪器上问：“爸爸，我还好吗？” 杨教授低头看着光屏板上显示的报告：“具体明细就不和你说了，你现在的向导等级还是c级，综合指数比起上次的检查略有上升。” “对了，爸爸这次与‘塔’进行合作，就提出了一个新的构想。” 杨赫没有说话，而是听他父亲继续说下去： “你是因为‘切断’受伤，能不能考虑建立一个新的精神连接？或许，一个爱你的哨兵能够带给你治愈的力量。” 杨赫在本能里对哨兵有点抗拒，这是心理阴影，杨教授夫妇都能看出他的犹豫。 杨教授安慰道：“爸爸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在‘塔’接触了一个经历过‘切断’的向导。在他找到新的哨兵之后，一直都会定时回到‘塔’进行复查，他的意识云状态和向导评级都有所上升。只是这对哨兵向导正处在被观察的阶段。爸爸只是觉得，孩子，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杨赫缓缓道：“找一个精神伴侣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爸爸，如果这样做有可能恢复，我愿意试一试，和一名哨兵相处一下试试看。” 既然杨赫没有出言拒绝，杨教授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法他已经说了，只有杨赫自己愿意接受，主观上有积极的态度，对治疗才有好处。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杨教授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杨赫的脾性。 对这个儿子，杨教授心里是有了解的，他失去了原先a级向导的强悍力量，肯定会不甘心，谁不愿意做回一个强者呢？杨赫自己也不例外。 只要有机会能够恢复a级，他肯定不会放过，愿意去做尝试。 更何况，杨赫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但凭他忍辱负重，最后一手扳倒暴徒一样的准将蓝顿，这其中的隐忍，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看在眼里。 心里阴影的确会曾经有，可是他的儿子无疑已经走了出来，并战胜了过往的阴霾。 父子之间的交谈告一段落，凯琳夫人想起杨赫和她说过更换岗位的事情，便提了一句：“既然你已经来了‘塔’，不如顺便去咨询一下在首都工作的相关事项？还有‘塔’为你挑选哨兵的事情，你可以去服务大厅那里看看，我和你爸爸在这里等你。” 杨赫便向父母告辞，就往“塔”服务大厅的方向去了。 在杨赫离开之后，凯琳夫人美丽的双眼里写满了担忧：“当年我们疏忽，竟然让蓝顿那种人接近了杨赫，你刚才怎么没有和咱们儿子说实话？事实上，他的身体状况比两年前更加严重了，他……” 杨教授把手中的光屏板放在一边，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希达维大人对他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咱们儿子已经松了口，希达维大人会另外想想办法。其实，杨赫愿意接受，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凯琳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个手术，现在真的不能做吗？” 杨教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现在他的向导等级只是c级，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安全性和相容性，我和希达维大人都不会同意冒险。凯琳，这么多年我们都等下来了，杨赫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到了那个合适的时候，他一定能够恢复。” 凯琳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明白。” “塔”的服务大厅镶嵌着大块高硬度的玻璃和钢材作为支撑，在走进去之后，“塔”的标记图案：金色权杖与银色的弓箭——这枚象征着“塔”权威与力量的图腾，铺满了整个地面。 杨赫在总咨询处刷了指纹，取了一张“v”字开头的预约号码牌。 他接过号码牌一看，号码是v0037。 虽然大厅里人多，却因着“塔”在哨兵向导之内的威信，所有的人都是秩序井然，他们各自的精神体都安静地环绕在主人的身边。 杨赫在咨询室外的休息室等了很久，光屏显示正在咨询的人编号是“v0036”，杨赫发现他前面的那一位咨询者似乎花费的时间很长，又过了一会儿，咨询室的磨砂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杨赫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不由得心想，世界这么大，还遇到这个人，可真巧啊。 他直接和蓝顿将军打了一个照面。 蓝顿将军就是那个被他扳倒的莫沙·蓝顿的父亲，身材高大健壮，面色发黑，双眼隐隐带着点血丝。杨赫能看出，这位将军如今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他来了“塔”，估计还是来活动自己儿子的事情吧？ ☆、第11章 新联邦（十一） 蓝顿将军见到杨赫正好站在外面也是一愣，他隐隐压抑着怒气，狠狠撞了一下杨赫的肩膀就离开了。 杨赫揉了揉肩部，活动了一下关节，就走进了咨询室。 “塔”的顶楼，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首席秘书阿尔菲大步走到合金门面前，在输入了一长串的密码、并经过安保系统的三重扫描之后，合金门才顺利打开。 很多人都羡慕他拥有直达顶层、见到希达维大人的机会，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就算是阿尔菲本人，在进去之后，常年面对着的也只是一块巨大的光屏。 虽然也有机会见到本人，不过那种机会少之又少，阿尔菲隐隐记得，上次见到希达维大人，似乎是在几个月之前了吧？ 他进房间的时候，通讯那头的希达维已经在等着他了。 阿尔菲站在光屏面前向希达维汇报近来新联邦的各项情况：“大人，ace计划目前正在筹备之中，属下预计大概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工作就可以就绪。关于入选的人员名单以及相关资料，稍后我就会发送给您。” 希达维听了一会儿阿尔菲的汇报，却开口道：“ace计划这些事情可以后面再说，我听说在星桥舰队的战地医院，有人劫持了杨赫，你有没有查清楚这是偶然情况，还是说，对方完全是针对杨赫？” 第8节 阿尔菲翻开手里的卷宗看了一眼：“大人，那名女劫匪是一名向导，是沃金联邦一直潜伏在战地医院的一名护士，进入医院的时间是两年前，属下判断，虽然那个女向导不承认，不过针对杨赫的可能性非常大。” 希达维轻轻颔首，示意阿尔菲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们一直都在对那个女向导进行审讯，我们的人经验丰富，可是那个女向导坚持说，她选择劫持杨赫，是因为杨赫是她认识的人里军衔最高的那一个，这方便她能够开条件逃脱。大人，您知道，各星系公约，我们不能动用身体上的私刑。” 希达维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文明人，不过，我估计那个女向导不会知道什么重要的情报，经过你们这一番审讯下来，她的意识云应该已经非常脆弱了吧。” 阿尔菲听出了希达维的一些话外之音：“您的意思是……属下明白了。” 希达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事，然后他缓缓开口：“还有莫沙·蓝顿。” 听到这个名字，阿尔菲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板，听候着希达维的吩咐。 “你先不用审讯他，他的罪行我很清楚，不过我更关心以前发生的事情。把蓝顿关在‘塔’的监狱里，这个人有大用处，至少他的存在让我知道，两年前ace计划的失败，这绝对不是意外。” 阿尔菲原以为希达维大人一定会让这个哨兵生不如死，谁知，希达维的话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希达维微微垂着头，揉捏着自己的拇指：“我听说他的父亲蓝顿老头儿在新联邦有些影响力，他的儿子才为‘塔’效力了几年，就已经让他做到了准将？” “是，大人。不过蓝顿准将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哨兵，‘塔’给他作为评测，等级是s。并且，他一直都是‘圣所’那里给作战部推荐的人选。” 两人说话间，阿尔菲发现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头精神恹恹的雪豹，很明显，这只猛兽正处在自己的实体状态，它朝着阿尔菲的方向看了一眼，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对着屏幕舔了几下，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希达维额角微微抽搐，看着湿哒哒的屏幕，只能淡定地抽了几张纸巾把光屏擦干净。阿尔菲忍不住问：“大人，您的精神体一直都是这样吗？” 有了精神体凑过来打岔，希达维似乎找到了与下属沟通的话题，气氛也随之变得活跃起来。 “这小东西这些年就爱折腾我。” 希达维背对着雪豹而坐，是看不见雪豹在干什么的。于是，阿尔菲就眼睁睁地看着雪豹缓缓走向墙角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涂料，一边听着希达维继续说下去：“我这头雪豹，这些年都是这样，它也就打架的时候能有点威风，平时就蔫着脑袋。它还特别喜欢画画你知道吗？哦不是拿着画笔来画，其实就是把各种颜料抹在爪子上到处乱走……” 希达维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一头色彩斑斓的“花豹”无辜地站在墙角。见希达维回过头，它就猛地往门外跑，一路带翻无数染料，洒得一地都是，花花绿绿的皮毛擦过雪白的墙壁，留下一长条诡异的图案。 阿尔菲：“……” 希达维：“…………” “咳咳，大人。”阿尔菲快忍不住了，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您的精神体，的确应该先处理一下。” 希达维沉痛地点了点头，关掉了通讯，走向了蹿到门口的雪豹。 “你啊……”希达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宠溺地摸了摸雪豹的脑袋。 希达维平时事务繁忙，他的精神体一直都被关在高维空间里。希达维不把它放出来，长此以往，精神体感到孤独也是一定的。 他抚摸着雪豹的大脸：“你这个习惯怎么还不改，以前有他和我一起宠着你，看把你给宠的！你还傲娇不给别人碰，还不是要我来给你洗澡吗？” 雪豹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扬起了脑袋。 希达维不想自己没脸，给下属看到他这头花豹子脸面何在？（虽然已经被看过很多次了）。希达维认命地把雪豹领去洗澡，在放掉整整三池水之后，雪豹才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给一只几米长的野兽洗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希达维的精神体非常高傲，等闲不给别人碰，如果有别的陌生人接近，它就不会显示出实体状态，这种性格使得希达维只能亲力亲为。 雪豹洗完澡舒舒服服，看向那堆颜料的时候眼睛还在“biubiu”地发光，它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了希达维沉声道： “亚格拉斯。” 雪豹听到主人喊了他的名字，还是很识趣地认怂了，它听出了希达维话中威胁的意思，就乖顺这趴在地上，任由希达维把自己的毛发擦干。 “等过段日子，我就带你去看杨赫。只可惜这里离新联邦太远了，不然一直住在那里也不错，可是，杨赫不是属于那里的。” 雪豹向希达维传来了精神通感：【杨赫阁下是属于我们的。】 希达维淡淡一笑：【哪有你的份，他是我的。】 杨赫向“塔”递交了申请之后，算是见识到了这个机构惊人的效率。 工作岗位的事情暂时还没有着落，目前他仍然在星桥舰队服役，时间未满，暂时还没有符合要求，不过，“塔”却还是为他筛选了一个对象。 “塔”在恋爱上的原则是自由恋爱，并不会强制婚配，他所做的就是给哨兵与向导提供相处的人选，杨赫在递交了自己的各项条件之后，搜索结果为他显示了一个人名。 ——希达维。 杨赫：“………………” 希达维这种仅仅存在于传言里的人，杨赫对他的感觉就是对方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他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客服姑娘却非常温柔：“先生，您是对这个人选不满意吗？我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符合希达维先生对伴侣的条件，您在条件上这么符合，不如去试试见一面？” 杨赫其实是觉得自己有点发抖：“你也知道，希达维先生是新联邦‘塔’的最高长官，是要我和他谈恋爱吗？” 客服姑娘答道：“‘塔’的原则是双向选择，双方提交各自的条件，再由系统进行合理化配对。杨先生，你对伴侣的要求不多，可是你正好符合了希达维先生对伴侣的要求，如果不是特别抗拒的话，不如见一次面？” 杨赫却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他看着客服姑娘真挚的脸，又看了看希达维的照片，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奇特的错觉。 这种感觉归于两个字，那就是巧合。 杨赫审视了一下自个儿，他目前是一个未婚的向导，男，就算是希达维能算计他什么？或许是真的走了运呢？ 思考一会儿之后，杨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见面吧，如果不合适，我再向‘塔’提出新的申请。” 客服姑娘点点头，转而就在自己的光屏上操作了一会儿：“先生，按照规定，双方互相交换通讯联络号码，这是希达维先生的联系方式，你们可以进行联系沟通。祝你生活愉快。” 杨赫走出服务大厅的门，想想“塔”给他配的那个坑爹的对象，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的确是想和一个对象相处看看，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找机构“塔”的那位*oss谈恋爱吧？ 有一种被黑箱的感觉扑面而来…… ☆、第12章 新联邦（十二） 在原本的敬畏之心渐渐消退之后，杨赫思忖了一会儿也就想开了。 说白了，希达维就是一个没有向导的哨兵，“塔”的最高长官，最多加个身份是帝国皇室，新联邦就是帝国附属国，皇室嘛，说不准要求还很高，哪有那么容易和自己结成一对伴侣的？ 不过说起来，当年自己的精神力暴走，给他治疗的就是“塔”，这其中会有希达维的授意吗？ 杨赫一路走一路想，等和父母在医疗中心汇合、登上了回家的飞梭之后还在一直沉思。教授夫妇二人不着痕迹地相视一笑，并没有去追问杨赫的私事。 远在上百宇宙时之外的希达维得到了“塔”的反馈消息，杨赫的通讯号码其实是容易弄到的，可是他没有理由去和对方联系，就算知道也是空置着干瞪眼，如今“塔”能够让他们见面，希达维心情大好，就去逗弄着自己的雪豹大猫。 雪豹刚刚才被梳过毛，正是最好说话的时候，希达维没有说话，向自己的精神体传去了精神通感：【你说我现在就去新联邦和杨赫相亲，结果会怎么样？】 大猫骄矜地舔了舔毛茸茸的爪子：【杨赫阁下现在还不认识您呀，陛下。您可以进行远程恋爱来培养感情。可怜的议长大人，您如果不告而别，斯普林斯大人就会抓狂的。】 希达维试着提出了一个方案：“那这回我们走之前，和他说一声不就成了？” 大猫：【呵呵……】 希达维警告地看了大猫一眼：“亚格拉斯，你再这样就没有五花肉吃了。” 【……】大猫见对方拿出了诱人的筹码，心里很是纠结：【要不这回您和议长大人一起去，把杨赫阁下接回来？我想和杨赫阁下的点点一块儿玩了。】 希达维没有回答，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大猫的脑袋，所有所思，雪豹开始的时候还能享受得哼哼唧唧，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是时间久了，大猫就发现不对了：【不能再摸了！再摸我就要秃掉了！】 雪豹在高维空间发出一声啸叫，抡圆了爪子就扇向了希达维。 希达维怎么会真的被大猫挠到，头微微一偏就躲过了大猫的攻击：“好了亚格拉斯，今天晚上不许把你的毛弄脏，和我去新联邦。我给你去拿鸡肉条好不好？斯普林斯议长能力不凡，他做事我信得过，反正偷偷溜票的事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大猫对此表示没有意见，它更关心的还是希达维的许诺，便跟在主人身后呼唤：【陛下！我的五花肉——说好的五花肉呢！杨赫阁下说过精神体也是不能欺骗的！】 希达维脚步一顿：【算你识相，还把杨赫给我搬出来了，你跟我来。】 星系全境“塔”的最高长官（等等头衔以下省略六个字）——希达维，端着一盆五花肉，就把自己的精神体骗上了前往新联邦的远航战机。 大猫这些年没有精神伴侣陪在身边，出来打架的时候，它的精神头一直都严重不足，把唯一的热情都放在了吃和用爪子画画上了，吃饱了五花肉，雪豹就用鼻子拱出了心爱的涂料，想把希达维的战机好好装饰一番。 结果，大猫还没有来得及伸出罪恶的爪子，希达维带笑意的声音就在它身后响起：“去用爪子摸啊，你怎么不摸了？事先说好，战机上能源不怎么够用，缺水少油的，我是不会帮你洗澡的。我不拦你，颜料就在前面。” 这种威胁太过有效，大猫火热的劲头一下子就被浇了个透心凉，整张大脸都皱了起来，默默地蹭到了角落里趴着。 希达维心里得意地想：连自己的精神体都管不住，以后我就别出去混了。 在经过最后一道关卡——人工虫洞的时候，希达维有点良心不安，就在过关卡之前给斯普林斯拨通了一个远程通讯：不久，光束从通讯器的底座散开，投射出了斯普林斯那张年轻英气的脸。 在经历过希达维的几次不告而别，并进行多次危机处理之后，斯普林斯如今已经非常的淡定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陛下。”斯普林斯正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我马上就要去议会开会。陛下，感谢您把偌大的国家托付在我们的手上，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对外就说您出去旅游了。” 希达维有点感动，就听斯普林斯继续道：“现在我们国家还缺一位第一伴侣，陛下，请您在新联邦量力而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请放心，我们有救兵在时刻等着您的求助。我现在还有急事，就不和您多聊了。我已经知道您出境了，不用您和我多说，我都懂的。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斯普林斯就利索地按掉了通讯。 希达维：“………………”这种被人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希达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议长大人三言两语给堵住了。 他寻思了一会儿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什么叫“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还有那句“我们有救兵等您的求助”是什么鬼？ 希达维在短短时间之内遭遇了自己的精神体和得力属下的两重连击，人工虫洞已经近在眼前，在跃迁之后，在他面前出现的是又一片浩瀚的星海。 新联邦的首都已经近在眼前了。 希达维站起身，拉开操作台的抽屉取出了一张权限卡，□□一只凹槽里，随着战机缓缓接近首都空间港，用于关卡安检的红色光束笼罩在战机其上，随即响起了机械的系统欢迎语：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希达维大人。” 能够在首都上空如此快通过安检的飞行器数量极其稀少，这些人里自然包括着“塔”的掌控者希达维。当他进入新联邦的那一刻起，他入境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塔”的高层——他的那些亲信那里。 机构“塔”的总部占地极大，并没有像新联邦首都其他的地方一样高楼林立，而是采取了中低层的建筑群。如今由于希达维的莅临，这里的一切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地下停机坪的入口已经被完全打开，纯黑色的战机缓缓降落着陆，众多“塔”的高层守候在停机坪的一旁，狂风吹乱了他们精心打理的头发。在战机停稳之后，希达维打开舱门缓步而下，他的身后跟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雪豹，随着他一同走了下来。 首席秘书阿尔菲并没有急着迎上去，希达维向他比了一个手势，阿尔菲认出，这是让他等会儿再去找希达维汇报的意思。 他什么也没说，就在希达维的授意后退了下去。 希达维坐在上位，声音沉沉：“诸位都是我新提拔上来，‘塔’的新一任中枢人物，每当时间到了，你们中的一些人就会开始腐化。不过没关系，不破不立，铁打的位子，流水一样的长官，希望我能看到各位的时间能比你们的前任要更长一些。你们之中，谁能和我解释一下前任事务部部长辛德的事情？” 谁都没有想到，希达维回到新联邦的第一件事就是过问准将莫沙·蓝顿的恶*件，因为发生在事务部，新任部长自然就开始向希达维解释：“您请放心，目前蓝顿准将已经被捕，前任部长辛德先生的事情绝不会在这里再次发生。” 希达维看着对方带着冷汗的脸：“希望如此。我虽然不在首都，却也听到了一些让我很不高兴的消息。有人对我进言，准将莫沙·蓝顿是少有的天才，为‘塔’立下了功劳，希望看在他的功劳的份上能够从轻进行处罚。我一向都主张哨兵向导地位平等，他立下过功劳，难道‘塔’没有给他报偿吗？” 所有人都噤了声，不过希达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关于这些话，诸位可以等待最终的处理结果。我的态度一直都不会变，我和‘塔’都不需要一个无视规则、肆意妄为的哨兵，就算他是s级也一样。” 希达维看向事务部部长：“你带我去蓝顿那里。我要见见他。” 部长在前，希达维在后，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地面，光锃可见，连他风衣的衣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9节 即使是羁押嫌疑人的场所，“塔”监狱的条件并不是那样恶劣，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希达维面无表情，穿过一扇扇合金门，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事务部部长想亲自为希达维开门，谁知就看到这位长官只是一踹，就把合金门给踢飞了几米远！ 单人监狱里的莫沙·蓝顿听到了动静连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脚边重重砸下了一扇变形的合金门，他刚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男人。 希达维一身灰色及膝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这样站在门口，无声地看着他。 蓝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扫视了一眼合金门，看着来人的目光畏惧而无比忌惮。 他被关在这里，没有人问讯，也没有人和他说话，这对于他而言无异于另外一种折磨。 这个人是谁？ 希达维没有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事务部部长知趣地退了下去，然后守在外面。 蓝顿也不敢说话，就看到希达维对他笑了笑：“你是以为有人来劫狱救你吗？其实这扇合金门换成你也踢得开，不过，监狱里另有措施防止你们出去，你还站着干什么，坐吧。” 希达维的语气虽然很随便，可不知为何，这个声音似乎有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蓝顿膝盖一弯，就坐在了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他打量着这位脸生的来者，思考着他的身份。 然而，希达维却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 “你在想我是谁？我以为你知道，或许通过那张特批的逮捕令就已经认识我了。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就是希达维，蓝顿先生。” 蓝顿从喉咙里晦涩地吐出几句话：“您好……希达维先生。您所说的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意思？” ☆、第13章 新联邦（十三） 【01】 听了蓝顿的发问，希达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不过这个笑容很浅，蓝顿直觉上知道，这个笑容不是因为他而有的。 虽然希达维对他客客气气，不过眼神里的冷意做不得假，希达维看上去这般温和礼貌，而他的目光像是想把自己撕成碎片。 “你说第一次见面，只不过是那时我和你有一面之缘，我参加了杨赫在新联邦的授衔典礼，为行动方便，不想高调就易了容，除了亲信之外没有什么人知道。那时候，我看你好像在杨赫身边讨好献殷勤？” 希达维一语道破蓝顿当年处境，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尴尬，希达维却不以为意：“杨赫当年的‘切断’，是谁煽动你去做的？那个人是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事务部对你近期的这种行为有最高最低的刑期年限，如果你的情报对我有用，我可以让你在这里被少关几年，戴罪立功。你想好了吗？” 谁知，蓝顿却没有回答，而是奇怪地笑了笑：“希达维大人，您想杀了我吗？” 希达维没有说话，就听蓝顿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完全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希达维大人竟然对杨赫有那种心思，您不介意吗？我已经把他给x过一次了，如果这样您都无所谓，我算是服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恶意：“我以为您会很恨我，毕竟杨赫是一个美好而强大的向导，虽然他现在不强大，却还很美妙，我只要……” 希达维却仍旧气定神闲：“说完了吗？你这种只能靠迷|奸别人才能接近向导的，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和杨赫在一起谈恋爱的时候，你好像还没被你妈生出来呢，小孩儿。” 蓝顿：“………………” 希达维看着他变了脸色，补充了一句：“真是对不住了，准将，我刚才好像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正因为如此，蓝顿准将，你不能继续活下去了。” 希达维慢悠悠地站起身，不急不缓地对门外的手下吩咐道：“——把蓝顿关进冷冻舱服刑，注意别断电了，不然，他就得死在里面了。准将，你还是好好祈祷，让冷冻舱不要出什么故障为好。” 冷冻舱和被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蓝顿被这番威胁吓得后背发麻：“希达维大人！我说！我当年是被人怂恿才做下了错事！当年我的那个对象，他告诉我，和向导交合能够获得巨大的力量！所以我才会对杨赫下手！” 希达维冷漠道：“你说的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用在我面前拖延时间，准将，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交待核心机密，作为你活命的交换吗？” 蓝顿看着希达维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理由：“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了解任何核心的情况，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随后，在把蓝顿塞进冷冻舱的过程里，希达维也出了不少力，虽然行动之后他的风衣没有一丝皱褶，可他还是忍不住和自己的首席秘书说了几句。 “——圣所这些年是怎么培养哨兵的？s级哨兵，我以为总得有几个真正厉害的角色吧？结果三下两下就搞定了，圣所对哨兵的教育质量得狠抓了。” 阿尔菲忍耐住吐槽的冲动，希达维陛下你多久没去体检了？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等级的哨兵吗？ 您觉得s级太弱……呵呵…… 想起希达维把蓝顿关进冷冻舱的事情，阿尔菲就忍不住提了一句：“蓝顿准将是蓝顿老将军的长子，这样做会不会激怒他？” 希达维疑惑了一会儿才问：“老蓝顿现在是什么职务？” 阿尔菲耐心解释：“蓝顿将军在作战部很有威望，而且他和‘圣所’很有些渊源，在他被调到‘塔’的作战部之前，曾经在‘圣所’服务多年。” 希达维闻言也只不过嗯了一声：“我明白，他不就是‘圣所’的嫡系吗？从毕业到服役都在‘圣所’，后来因为成绩卓越被调到了‘塔’的作战部，现在还在和‘圣所’那里勾勾搭搭，是这样吗？” 可以说，希达维一语概括地极为精确。 阿尔菲为他解释：“是，所以现在蓝顿准将的事情，老蓝顿就希望能有‘圣所’出面调停，毕竟他的底子在那里。” 希达维却已经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随他去吧，反正莫沙·蓝顿我已经把他关进冷冻舱了，如果蓝顿真的说服了‘圣所’出面，把他交出去也就算了。‘塔’和‘圣所’向来都同气连枝，我不希望‘塔’和‘圣所’的关系太过紧张。” 阿尔菲应道：“明白。” 【02】 敲打部下，提审蓝顿，这些希达维计划好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那么剩下来的，就是那个艰巨而又美好的任务——和杨赫相亲约会。 希达维拨通了杨赫的通讯号码，提出了见面的邀请。 杨赫接到希达维邀约之后没有拒绝，在和希达维确定好时间与地点之后，就换上了一套正装，毕竟是第一次和希达维这种长官一样的人物见面，又是相亲，不如正式点为好？ 然而在“塔”这里，希达维完全是把相亲当做是一件大事来准备。 希达维不知为何，有种初恋般紧张的感觉。阿尔菲作为旁观者，对惨不忍睹的约会准备情景进行了全程围观，他木着脸看着希达维搭配着装，挑选袖扣领带，把自己折腾成了一只骄傲无比的大孔雀。 孔雀先生确认自己风（ren）度（mu）翩（ren）翩（yang），英俊潇洒，仿佛很帅的样子，为自己在心里默默打了个满分。 等准备完毕，希达维才有些后知后觉问自己的下属：“对了，刚来的时候我就把雪豹放出去随便它玩儿了，你看到我的精神体去哪里了吗？” 阿尔菲摇了摇头：“没有看到，陛下，不如您试着感应一下？” 希达维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找到大猫的时候，精神体雪豹似乎还有点羞耻心，它正在服务大厅面前的喷泉里欢脱地玩耍着，在哨兵向导眼里，自然能看到一头雪豹正在玩水，只不过这只雪豹一块黑一块白，还有灰白的本色毛皮。 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会觉得，这是不规则的喷泉在随意喷洒……嗯，应该是。 希达维看着大猫脑袋上顶着的水草，觉得脑袋里有根叫理智的弦快要断了。 大猫浑身畅快，利索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看着站在一旁衣冠楚楚的希达维，小碎步优雅地跑了过来。 希达维不忍在属下面前发飙，只好用精神通感和自己的精神体交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是说好等会儿就去见你的点点和杨赫了吗？】 大猫无辜道：【我知道，可是点点喜欢我这样有很多种颜色，这很时髦啊，这里的颜色太少，我怎么也找不到，就凑合着弄了弄，你觉得我好看吗？点点会不会喜欢我呀？】 希达维：“…………”他怎么不知道杨赫的北极狐有这种神奇的品味？ 顶着精神体大猫亮晶晶的眼神，希达维只有一个想法：算你狠，本来说不准自己原来是满分先生，现在好了，能不能及格还说不定呢！ 希达维领着大猫上飞梭的时候，心里绝望地想：你的老情人点点是满意了，我怎么办？ 快到的时候，希达维有些心虚地向舷窗外看去，杨赫已经到了，他正抱着自己的精神体北极狐等在那里，希达维深吸一口气，带着自己的雪豹下了飞梭。 其实杨赫是靠精神体认出了希达维，毕竟对方是那种露面很少但名声很响的人物，他的着眼点就在精神体上。 从资料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头雪豹，只不过这颜色…… 谁知他怀里的点点却有了反应，把小脑袋转向了大猫的方向，它盯着那一身狼藉的大猫看了好一会儿，十分反常的，点点一改原先的安静，想要挣脱杨赫的怀抱。 杨赫手一松，点点几下就窜了下去，就势蹭到了大猫身边，用小脸蹭了蹭雪豹的爪子。 大猫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对着点点就是一通舔舐。就算是杨赫也没有想到，点点竟然这么喜欢这只色彩斑斓的大猫。 杨赫眼睁睁看着向来怯懦胆小的点点踩着雪豹的大脸，然后爬上了它的脑袋，小短腿一蹬就刺溜爬了上去。雪豹被踩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高高兴兴就驮着北极狐进去了。 精神体之间的亲密显然松快了一下气氛，如今这状况，就算是希达维也是松了第一口气。 现在看来，北极狐的品味没变，自己的大猫是歪打正着，那杨赫呢？ 希达维率先稳了稳声线：“让两个小家伙一起玩吧，我们进去？”他刚想为杨赫拉开门，却闻到了一股勾人的气味，等等，这个味道……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杨赫，果不其然，杨赫也中招了。 杨赫在靠近希达维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注意，光注意着自己的精神体，再加上这种气味很好闻，杨赫就忍不住多嗅了嗅，紧接着他的神色也微微变了。 他的身体开始有反应了。 ☆、第14章 新联邦（十四） 【01】 这不是香氛，而是信息素的气味，是希达维身上那种哨兵信息素的气味。 在他来之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杨赫就已经提前打了一些抑制剂，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和希达维是百分百相容的！ 这和在星桥舰队时与劫匪的那种相容完全不同，因为不是百分百的缘故，顶多只有50%，在那时候，杨赫理智清楚，还能把对方催眠。 而如今这种百分百的相容，就仿佛是在干柴里丢了火星，几乎把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希达维直到瞥见杨赫那双带水汽的眼睛才反应过来。 这样一见面，高度相容的两个人会是什么结果，简直是不言而喻的。 其实，希达维现在最想要张床，可是还得勉强绷住绅士姿态。杨赫已经脸颊泛红，希达维上前扶住他：“不如回我的飞梭？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我有准备抑制剂，只不过是针对哨兵的，我带你回‘塔’处理好不好？” 没等杨赫说话，希达维已经搀着即将失控的向导，连人带着狐狸，一并拐上了自己的飞梭。 一个被迫引发结合热的向导，放在嘴边不吃，这对一个哨兵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杨赫全身发软，被希达维放在了飞梭的座椅上，希达维的精神体雪豹体贴地为杨赫叼来了一条毛巾。 希达维从冰桶里取出一些冰块用于冰镇，然后把冷毛巾敷到了杨赫的脸上。 由于结合热造成了体温上升，杨赫几乎已经快被烧迷糊了。冰毛巾的凉度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希达维的脸近在咫尺，半跪在他的面前替他降温。 两人高度相容的信息素在空气里互相融合、催化，似乎想把情|欲渗透进他们的皮肤里。这种奇妙的物质让杨赫差点对希达维产生了一种近似于喜爱的感情。 信息素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一个向导的感官与判断，眼前的哨兵就如同让人成瘾的迷药一样，在诱惑着他不断靠近。 杨赫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知道对方正在照顾自己，便任由着希达维的动作。 冰块远远不够，他想要的还是抑制剂。而眼前这个没有任何准备的哨兵，无疑是更大的一种威胁。 杨赫沙哑开口问道：“希达维大人，你现在不打抑制剂吗？” 希达维把软毛巾叠好，重新敷在杨赫的脸上：“我等会儿就去打，先照顾你，你随身携带抑制剂了吗？没有的话，你得先忍忍，回到‘塔’再说。” 杨赫什么话都没有说，希达维这种与自己高度相容的哨兵，对他来说根本无法抵挡。 第10节 他只摇了摇头，然后慢慢靠近忙碌中的哨兵，杨赫的动作很轻，却极为精准地啃上了希达维的嘴唇。 杨赫的主动索吻让希达维自己也怔住了，直到他们的气息在唇舌中交换反应，勾起旖旎与暧昧，引发了新一轮的情|潮。 这种点燃浑身血液的感觉太过美妙，就算是希达维也耐受不住，他揭开杨赫额头上已经变热的毛巾，抬手一揭就扔在了地上，然后他宛若珍宝般的捧住了杨赫的脸。 希达维动手就想脱掉杨赫的衣服，主动索吻不就是求|欢吗？至少希达维是这样理解的。 可是杨赫却坚定地按住了他的手，希达维其实在贴上杨赫的身体之后，几乎是磨蹭几下就起反应了。而向导却毫不迟疑地捏住了希达维的手腕。 杨赫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希达维的手按在一边，然后索性跨在希达维的身上，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这个哨兵。这种动作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他们的制服贴在一起，希达维的呼吸声都乱了。 他盯着杨赫正在颤抖的眼睫毛，喘息声变得更重：“亲爱的，你别撩拨我，你知道哨兵忍得会有多辛苦。只不过是一次而已，只要你的精神壁垒不被打开，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杨赫却摇头笑了笑：“我知道……不是谁都能干开我的精神屏障，可是我不想这么做。”他轻轻一歪头避过希达维的吻，“我也不想和你试。” “你现在不能动我，不过我可以给你吃一点甜头。” 希达维还没有想出“甜头”是什么，对方却已经开始动作了：“我用手好吗？你答应过我的希达维长官，你答应过我去‘塔’解决结合热，你现在要反悔吗大人？” 在□□上用敬语最为让人亢奋，尤其是杨赫用这样的声线和神态与希达维说话。 权衡之下，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血液里的蛮性，希达维重新拼起了自己破碎的意志力：“我答应你，只不过你不能这样一直压着我吧？” 【02】 杨赫没有动，还维持着原先跨坐着的暧昧姿势，他们两人脖颈相贴，杨赫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开始服侍他。 因为全身发热，杨赫的手是滚烫的，希达维看不到杨赫的脸，他只不过是下意识地觉得杨赫别有所求。 正常引发结合热的向导绝不会这样。面对没有好感的哨兵，他们一向是躲起来都来不及，如今杨赫却贴上来，这种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希达维觉得有些不对，而这些思考只停留了一瞬，就被别的快感给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赫发现对方已经到了极乐，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因为跪坐的时间有点长，杨赫缓了一会儿，没能站起来，谁知希达维把他一架，两个人就换了位置。 杨赫背靠着座椅，就听到希达维对他说：“我去打抑制剂。” 希达维顶着对方看流氓一样的目光，直到他把抑制剂打进自己的血管里，仿佛才摆脱了头上那顶帽子。 向导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拂在他身上，杨赫遵守了承诺，正坐在一旁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其实希达维知道，杨赫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眼角发红，汗水淋漓，这种对结合热的克制忍耐是相当辛苦的。 向导的手被冰块冻得通红，然后从冰桶里拿出来覆盖在自己的脸上，杨赫显然对希达维相当忌惮，这种无形的对峙倒是让希达维率先退却了。 他拿出一套新的制服与贴身衣物，把自己关进了狭小的淋浴房：“你别怕我，我去冲澡处理一下。等到了塔，我给你拿抑制剂。” 他并没有发现杨赫的深蓝色竖瞳一闪而过，就把杨赫独自一人留在了那里。 杨赫别过脸，不想去看那扇被关上的隔间门，他心里的紧张没有丝毫放松。希达维的精神体雪豹穿过淋浴房跟了过去，北极狐转过脸，才发现了杨赫难看的脸色。 杨赫见门一关，立刻就开始了动作，抽出了一根随身携带的金属管，这个物件他一直贴身绑在小腿骨上，没想到这回竟然派上了用场。 杨赫几步冲到操作台，希达维的武装飞梭是ace型，杨赫对这种型号非常了解，他快速输入了指令，将金属管里一头的金属链扣在舱门把手上，他在手腕上缠了三道，然后直接打开舱门跳了下去。 希达维这种级别走的一般都是特殊通道，在路线上都处在城市交通的最下方，如果是普通人的飞梭，杨赫没有胆量去尝试，那可是在几十米的高空，说不准得跳到别人的飞梭上！ 杨赫落地的时候顺势滚了几圈，纯黑色的飞梭在他头顶呼啸而去，杨赫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流血的伤口，却觉得很值得。 至于没有处理好的结合热，杨赫发现他运气还不错，抬眼一看，附近竟然有一个医疗处理站。 他的这种行为，完全是出于对希达维的恐惧，这让他不得不选择不告而别。 希达维像一只打盹的老虎，愿意的时候可以玩玩猎物，处在强势地位的他，等闲向导不能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伤害，当他不想玩的时候，猎物的结局就是被吃干抹净。 这种人杨赫怎么会不怕呢？ 希达维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哨兵，而且是那种相当可怕的人物，他甚至有着坚固的精神屏障。 对于哨兵来说，能有精神屏障并不容易，一般都要借助一个高级向导的帮助，而这种帮助多半就是结合。 他顺着希达维的精神屏障小心地试探了一下，思维触手如同石子沉入大海，没有溅起一丝的波澜，就直接被吞没了。 杨赫算是明白了，希达维有这样的精神屏障，所以他刚才施加的暗示和催眠，全部都是没用的。 除了逃跑，几乎没有选择，至少躲过一时再说。 希达维冲了淋浴，等他出来的时候杨赫已经不在了。 雪豹来回走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北极狐的身影。 希达维轻快道：“跑了吗？”他走到舱门前，取下了杨赫留下的那个脱身工具：“杨赫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个。” 雪豹跟在希达维身后，就听到了希达维的想法：【先去能源站补充能源，然后去星云军港，杨赫他能跑哪儿去？他还是要先回星桥舰队。】 大猫在心里为杨赫默哀了一会儿，随后，ace型战机开始变形，切换成远航模式，向远方驶去。 希达维对于杨赫逃走没有什么懊恼，不过是陌生哨兵向导之间的一种反应，向导对于强大的哨兵会有畏惧心理，害怕了就跑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是他的向导，一时的别离又有什么呢？ ☆、第15章 新联邦（十五） 【01】 高级哨兵不容易和向导配对，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不是说他们的魅力不足以征服向导，而是多数向导会被他们吓到。 更别提希达维这种等级的哨兵，虽然是个钻石单身汉，和杨赫颇有渊源，可是对方已经不记得他，这种难度就和重新追求对象一样。 希达维的恋爱开局显然很惨痛，阿尔菲在整理资料时发现了杨赫给“塔”的反馈，杨赫驳回了配对申请。 “塔”在配对上尊重双方的意愿，希达维不会放手，提出驳回请求的就是杨赫了。 杨赫做事的风格非常明显，阿尔菲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管你是作战部长还是帝国皇室的希达维，见面之后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没什么好勉强自己的。 只不过，阿尔菲心里八卦因子开始隐隐作祟，到底是什么事让杨赫如此态度坚决呢？难道是陛下把人给办了？ 也不对，难不成是陛下这次没忍住，犯了急色的毛病？如果真的因为结合热有过一次，难道是败在技术上了？ 阿尔菲在希达维身边混了这么久，他想想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杨赫和希达维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两位有什么过往纠缠，他这个做亲信的当然清楚，可是他的顶头上司或许却忘记了一件事。 再怎么说，从杨赫的角度来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希达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无比的长官，两个人之间的信息素又是高度相容，谁能保证希达维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高级哨兵会对向导造成一种压迫感，这使向导产生紧张不安的情绪。 阿尔菲哪里知道，杨赫是直接弃掉飞梭逃跑，可见他眼里的希达维有多吓人了！ 希达维比杨赫早两天抵达星桥舰队。 抵达新联邦边境时，易容的皇帝不胜唏嘘，曾经的他怎么会来这里，还不就高高在上待在帝国首都星的皇宫里。可正是因为杨赫在这里，他才会托付国事给议会，偷偷摸摸只为看对方一眼。 这次出行没有保护和阵仗，希达维的到来几乎毫无动静——这点也能够理解，毕竟是新联邦与老对手沃金联邦的前线，最高长官就算来视察，也绝不会弄得尽人皆知。 杨赫没有想到，希达维正在这里等着他呢。 回到舰队销假之后，杨赫率先回到了前卫站，却得知了一件事：前卫站哨兵长升衔了。 “塔”的作战部下达命令，出于对前沿战事的考虑，星桥前卫站的驻军要翻一倍，为此，提拔哨兵长为中校，拥有两千艘战机的指挥权，杨赫仍然出任站长，军衔保持不变。 他是c级向导，军衔一直都会卡死在少校，这是改变不了的规则。 不过，这并不影响升迁带给舰队高层的喜悦，哨兵长对此非常激动：“为庆祝升衔，我请你们去吃自助！” 舰队指挥官之间关系亲厚，一帮子人占了位子后纷纷坐下，就开始拼酒扫荡。 哨兵长挑了休息日来聚餐，所以喝酒并没有什么关系，几轮酒喝下来，一群人窝在角落的桌子旁，已经喝得七倒八歪。 哨兵长是请客的，再加上有升衔的事情，战友们都向他敬酒庆祝，喝了个痛快。杨赫虽然没什么等级上的变化，可毕竟指挥的人变多了，也算是变相升职。他虽然酒量不错，可是喝到最后也是迷迷糊糊的。 在一群人都有些微醉的时候，哨兵长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说起来，最近舰队里有件事。咱们这里……不是有个军校吗？” 杨赫穿着便服，休闲领带被他自己拉扯到一边，他脸色微醺，就歪着头听着哨兵长说话。 其中有一人问：“队长，这回该不会是叫我们去调|教哨兵小嫩草吧？” 哨兵长已经有些喝高了，说起话来就有点结结巴巴的：“这个军校、不是经常需要抽调我们舰队的人……给他们战略学院教实战吗？按照往常惯例！抽纸团儿！你们想想看，一辈子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向导！还有你们的好基友！哼哼，我已经把小纸团都准备好了，绝对公平！” 一群服役的战士刚喝了酒，再加上媳妇儿和基友的刺激，通通都血气上涌，打打闹闹着把纸条给一一拆开看了验看。有人叫嚷着：“倒要看谁有这个好运气，谁抽到画圈圈的那张，谁就去军校做实战老师。” 杨赫正端着玻璃杯喝果汁解酒，就看到哨兵长的爪子伸到了他面前，上头摆着十来只小小的纸团。 哨兵长显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连是谁请客都忘了：“杨、杨赫，这回你请客的，给你先抽。” 杨赫把杯子一放，随手抽了个纸团放在手边：“我抽好了，你们抽吧。” 众人都去哄抢纸团，有的还发出遗憾的嘘声，杨赫喝着果汁，然后就发现战友们都在盯着他看。 杨赫：“怎么了？” 战友们把空白的纸团展示给他看：“把你的纸团打开，是你中了！” 杨赫把手边的纸团打开一看，这上面果然有一个圆圈！ 杨赫：“……”他真的是随手摸了一张！ 【02】 哨兵长大力拍着杨赫的肩膀：“兄弟啊，去了军校，可得替哥们留意一下，唉，对象难找啊！还是你运气好！” 杨赫顶着没媳妇战友们怨念的视线，尝试着解释：“你们真的不用想太多，我就是一个向导，‘塔’都鼓励哨兵和向导配对，向导姑娘和我在一块儿可不是浪费了么？”他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应该远在首都星的希达维，“塔已经在给我安排对象了！”虽然是被他驳回的一个呵呵……先拿出来抵数再说。 他话音刚落，在场怨念的浓度瞬间就降低了不少，战友们纷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开始推搡着互相灌酒。 还好他反应快啊！没娶媳妇的哨兵还是别刺激他们了！ 这一次聚餐让人非常尽兴，加上又喝多了酒，谁也没有想到，这回到了最后，就剩杨赫还是神智清醒的人。 杨赫是酒量好，掏出哨兵长的卡结账，然后就开始把战友们扶上飞梭，准备一起带走返回舰队基地。 杨赫架着一个哨兵扶上登机梯，一时间，队友的体重太沉没能稳住，他一失手就把战友摔进了飞梭里。 谁知那个哨兵被摔在地上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把脸贴在混织绒地毯上蹭了蹭，然后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噜。 杨赫：“……” 他费力地把睡得和死狗一样的战友拖进飞梭，向导的体能和哨兵还是有差别的，杨赫自认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可在搬了四个人之后，他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这时，有人适时地驻足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杨赫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抬眼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第11节 站在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希达维！ 只要他想，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有了上回突然引发结合热的经验，杨赫转身就想走，以避免结合热的尴尬，希达维却像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等等，来见你前我打过抑制剂了，我追到这里是想对你说，杨赫，我喜欢你！” 杨赫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也是一愣：“……长官，我姑且当作您是在一见钟情，可我很抱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到了后来我有点怕您，您是高级哨兵，至少现在是我觉得和您在一起很有压迫感。” 希达维却站着没动：“你自己以前还不是a级向导，比我差到哪里去了？我可以尽力帮你恢复……虽然我一直都在帮你这么做。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效劳，至少你的战友，总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吧？” 杨赫抿了抿嘴唇，想起他的战友们还横七竖八躺在餐厅里，餐厅的侍者都是普通人，哪里架得住这些军官，目前他还真的是有求于希达维：“我战友的事情，要辛苦您了，希达维大人。” 哨兵最大的满足感是什么，就是被他的向导需要啊。既然是杨赫发话，希达维没有不应的，于是，这位“塔”的长官把外套一脱，挽起袖子就开始了行动。 那些人高马大的哨兵被他往肩膀上一架，轻轻巧巧地就被抬上了飞梭。 希达维被使唤着做搬运工，心里没有丝毫的不愿意，反而还有种被需要的快感，他老老实实地把人全部都扛进飞梭，然后又厚着脸跟着杨赫一同钻了进去。 飞梭地上睡的都是人，希达维跟着杨赫坐在角落里。杨赫正抱着希达维的外套，看他面不改色地就把战友给搬进来，不知不觉间口气也软了一些：“大人，我那次离开是出于本能，您知道向导对高级哨兵……” 希达维却握住了他一只手腕，顺势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我明白，也尊重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慢慢接受我，至少当作我们是朋友，关于我的称呼……” 杨赫的手被哨兵亲吻了一下，让他不自觉地颤了颤：“希达维大人。” 希达维放开他的手腕，转而问他：“你最近怎么受伤了，我在‘塔’的记录里看到，我们见面那天你去医疗站了。” 那是杨赫在脱身时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不过是擦伤，我没事。” 或许是希达维注射了抑制剂的关系，杨赫这回倒是真的没什么反应，突然引发结合热对向导来说无疑是一种尴尬，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就会变得有生理上的欲|求，这种细小的羞耻感轻微地折磨着他们，让那个哨兵成为他们情|欲的解药。 希达维慢慢靠近杨赫，向导的气息近在眼前，这让他忍不住想要索求更多，飞梭里灯光昏暗，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希达维想低头吻他，谁知飞梭竟然猛地一晃，这种情况太过反常，希达维下意识抱住杨赫护在身前，两人互相搀扶着站稳，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却看到对方也是满脸狐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新联邦（十六） 【01】 “是自动规避系统做出的反应，我们现在正在郊区，有人对飞梭进行了攻击。”希达维几步来到了操作台前，发现光屏上显示着红色警示，“有敌人，3v1，不过没关系，我们只要撑十分钟就行。” 希达维把杨赫按在座椅上，先替他扣好了安全带：“留活口，我知道你能够操纵哨兵，对他们进行思维暗示，不过我想要些活的来审讯一下，能做到吗？” 杨赫立刻道：“可以。” 希达维坐在主控座上，控制着整架武装飞梭的火力输出：“那就开始吧！” 光屏上闪烁着三个蓝点，杨赫知道这是扫描系统发现的三个敌人，希达维解除了自动规避模式，将自己的光脑连接上了主控：“我看你的自动规避系统很久没有升级了，还在用6.0版本？我替你更新到7.4，就凭那些人，是绝对击不中我们的。” 杨赫这次意识到希达维原来都是在自主规避，看着哨兵的侧脸，不由得升起一丝钦佩，由于对技术的过度依赖，原本靠微控和素养的规避已经鲜有哨兵能够做到，他们追求的都是更加高级的战机，来对他们的生命进行保障。一枚飞弹拖着带烟的尾部，堪堪擦过飞梭，希达维投下两颗飞弹还击，拔高了飞梭的高度。 有希达维主导驾驶，杨赫也开始了行动。 无形的思维触手穿过了飞梭合金的板材，缠绕扭转着，急速地刺向后方，覆盖着更加辽阔的空间，高纬景象里，他所见到的是十几个哨兵的意识云，对方显然对抗不了向导的入侵，杨赫用自己的思维触手扎向了对方的意识云，刺激着他们发起狂躁。 这种刺激只是暂时延缓对方的攻势，挑起对方的好战之心，利于进一步的控制，与此同时，系统升级完毕，希达维放慢了速度，让那个双方距离更近，便于杨赫进行高纬领域的攻击。 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飞梭本身优越的规避系统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敌方在思维触手的撩拨下显然变得非常急躁，准备利用物理撞击和他们同归于尽。 希达维凭借着出色的五感，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的炮口正在燃起橙红色的暗光！ 这是即将要发射武器的前兆！ 然而，奇迹性的一幕却发生了。这枚光能弹没有击中他们，敌方中的一艘飞梭突然发生反常，对着同伴翻脸，对准最靠近杨赫的那艘飞梭就是一炮！ 敌方内讧，一炮击碎了机身的侧翼，登时就起了火，敌机翻转着重重坠地，暗黑色的舰身沐浴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中，几乎照亮了整个天际。 这样的反转无疑让对方非常忌惮，开始畏缩而不敢突进，希达维适时提速，直接甩开了跟踪者的追杀。 如今杨赫已经是冷汗涟涟，他刚才操纵着两艘敌舰里哨兵的意识，刚才对方的翻脸显然就是他的杰作，希达维离开座椅，伸手拂过他的额发：“你还好吗？” 副作用所带来的疲惫和刺痛席卷着他每一寸神经，杨赫的脸色变得惨白，这种程度的暗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杨赫发动完催眠，他的本意是让对方互相残杀，等放松暗示之后就要面临极大的消耗，他的双手因身体痉挛而微微发抖：“我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我有点动不了。” 希达维替他揉按着太阳穴，柔声安抚他：“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睡吧。” “真的没事了？” “真的。” 杨赫眉间微皱，像个难受的小孩子一样，希达维抱了他一会儿，发现怀里的向导没有动静，杨赫已经神情痛苦地昏迷了。 他闭眼沉睡的时候安静无害，希达维从前甚少见过杨赫昏迷，降级之后，向导远没有以前那种强大的力量，这时，希达维身上的通讯器响了。 希达维所说的十分钟就是亲卫队抵达并且反应的时间，希达维接通了通讯：“是我，情况怎么样了？” “陛下，另外两艘武装飞梭的人员全部得到控制，经过我们的问话，很遗憾，这次行动是针对您的。” 希达维：“我知道了，立刻开启星桥战地医院的紧急通道，我要送一个病人过去，让向导医学的权威医生等在那里，我这里有向导需要得到治疗。” “是，陛下！” 战地医院顶层的降落平台被完全打开，飞梭直接在顶层降落，早有人等在那里，然后直接将杨赫送到了医生面前。 希达维一个人坐在走廊外，没过多久，就有医生拿着报告出来：“希达维大人，这次昏迷并不是坏事，杨赫先生的向导等级得到提升了！” 向导向来精神力强大，况且没有受外伤，希达维以为伤势会非常严重，却完全没有想到是等级上升。 “是升到b级了吗？” “是，大人。”医生把报告递给了希达维。 希达维琢磨了杨赫病情多年，自身就已经非常熟悉，在看过几项参数后才彻底确定下来：“这是好事，好好照顾他。” 杨赫历经磋磨，当年蓝顿让他重伤，由a级精英变成c级向导，就算是现在升级，希达维的心里却百感交集。 他明明知道什么是最快的方法能让杨赫恢复，可是杨赫不愿意试，希达维也不忍强迫他，那块缺失的记忆，无疑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02】 希达维回到了自己遭受袭击的现场，杨赫在医院里躺着，他就来看看情况。 单单看着战机被烧光的残骸，以及拖出来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希达维内心不是不震撼的。 这是拥有暗示能力的向导所拥有的力量。 如果真要他说，对于部分向导所拥有的暗示能力，他这个做皇帝的是极为忌惮的，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杀背后都有这种催眠能力的影子。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对目标发出暗示，然后收割生命，不留下任何痕迹全身而退。 也正因为如此，“塔”都不会放过对这些人的控制。 希达维身为高级哨兵，他其实是不怕这种思维暗示的，可是怕的人却有很多。他自身的等级远远高于这些向导，可是这不代表别人不畏惧这种力量。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帝国甚至把登记在册、并拥有催眠能力向导赶尽杀绝。 所说的赶尽杀绝并不是处死，要了他们的命，向导数量稀少，每一个都非常珍贵，当时所采取的办法其实就是一种人道的囚禁方式。 比如说使用冷冻舱。 把拥有这种能力的向导关在冷冻舱里，他们会活着，拥有着意识，可是却不能动弹，也不能自由地行动。在这场大规模的囚禁里，“塔”功不可没，它借助向导的信任，把催眠能力登记在册的向导通通诱骗到了囚牢。 然而这种向导是抓不完的，那时帝国觉得抓一个就少一个潜在威胁，当时被冰冻处决的还包括一些高层，比如说帝国三大向导之一的杨赫。 他一被冰冻就是十来年，除了有一次被唤醒救急，挽回局势，其他时间一直在冷冻舱里沉睡。 希达维初次见到他的时候，算是议会第二次授权解冻杨赫，在暂时解禁之后，杨赫被安置在旗舰上随军出征。 毋庸置疑，他是被“塔”出卖囚禁的高级向导之一。 当时在三大向导之中，杨赫以暗示催眠能力而出名，所以他不可能逃脱逮捕。在不需要他的时候，杨赫只有被冰冻的命运。 可是当前线吃紧，无法取胜占优的时候，议会就要求把杨赫暂时释放，等战况好转，就把杨赫重新冷冻。 希达维就碰上了杨赫第二次出冷冻舱的时候。 在没有抵达战场时，杨赫一直被关押在旗舰的一个角落，没有允许，谁都不能接触他。 谁也不知道杨赫心里在想什么，他的身边有属于议会势力的向导在严密监视着他。 希达维纯粹是慕名而来，他对于杨赫的了解仅仅处在传闻里。在希达维接手权力之前，杨赫早就盛名远扬，等希达维掌权之后，杨赫早就被冰冻了。 他们初见并不是什么美好邂逅，什么杨赫容貌出众，希达维对他一见钟情什么的，杨赫被关了很久，那时候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稍显松弛，完全是一个美大叔，胡子拉碴，神情恹恹。 杨赫被关进冷冻舱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年轻，中间临时被放出来的那次时间紧急，而这次解冻距离他上一次现身也已经过去了很久。 冰冻只能让他活着，杨赫刚看到自己的脸，就开始想谋取一点儿福利的事情，比如说把自己的大叔脸弄得稍微年轻一些，谁不喜欢看着自己年轻的模样呢？ 希达维那时还有点稚嫩，远没有现在老谋深算，议会曾经告诫他杨赫非常难缠，希达维那时只想着安抚这个被囚禁多年的名将，别让这个人搞出什么意外，就义无反顾就去了。 在他进去之前，房门虚掩，杨赫正在和监视自己的向导对话。 房间里隐隐传来杨赫的声音：“我现在这样看起来太老啦，我想做个基因手术，这个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看守向导的声音却非常严厉：“你没有资格提出要求，这次放你出来，是给你一个为陛下效力的机会，来为你的过去来赎罪！” 杨赫只轻轻地笑了笑：“赎罪？我倒没想到，你们觉得有催眠能力的向导是有罪的。来来我不和你们讨论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们切回正题，你们能去和陛下去说一声吗？我很想做基因手术恢复青春啊，只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现在我们还到不了战场，做个手术变年轻点也不妨碍嘛。” 那两个向导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率先反应过来：“老实待着，我们会替你去请示的！” 杨赫却舒舒服服靠在椅子里：“你们吼我也没用，陛下现在就在门外，你们不如去问问他嘛，看他是什么意见？” 希达维心里吃惊，心想杨赫的精神力果然不一般，他这样隐藏竟然都被他感知出来了。 那两个向导更是大惊失色，皇帝陛下竟然亲自来了，他们怎么没有发现？ 希达维本来就是想安抚杨赫，被点破偷听墙角也不觉得懊恼，希达维觉得自己不露面太过失礼，便走进了狭小的房间。 杨赫一身没有军衔的制服，见他进来就躬身行礼：“陛下，我没有军衔在身，就不行军礼了。” 希达维看向一旁的向导问道：“杨赫在此之前不是在作战部领中将衔吗？这次参与作战，议会为什么不给他恢复军衔？” 对方的少校向导为难道：“陛下，杨赫这次只不过是被临时释放，前来协助作战，而且议会考虑到，在作战结束之后，杨赫要被关进冷冻舱继续囚禁，他的军衔还是要被剥夺作废。这样授衔然后再给扒了，不就是多事儿吗？” 希达维看了看杨赫，又看了看那两个代表议会的向导，沉声道：“不为杨赫正名，他能指挥的了谁？议会在这次战事上难道不是想倚仗杨赫吗？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让议会去准备给他恢复军衔吧。” 两个向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杨赫却开口了：“陛下，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出来救场啦，军衔什么的我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能安排我做个基因手术吗？回溯到我十八岁啊二十岁的时候就好，我现在觉得自己老的不行，都没劲去打仗了。” 希达维无语地看着他，这个人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开口不要权，要先把自己的脸给整年轻了？ 什么毛病啊这是！ ☆、第17章 新联邦（十七） 第12节 【01】 希达维的第一想法就是杨赫相当的爱美。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完全在希达维的接受范围之内，而看守杨赫的向导却上前一步：“陛下，请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希达维对杨赫点头示意了一下，带着那个看守出了门，看守压低声音道：“陛下，杨赫不得不防，您或许对他不怎么了解，他是帝国最优秀的暗示催眠向导，只要他愿意，想偷偷溜走，甚至阵前倒戈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如此对待他……” 向导眼中的恐惧显而易见，希达维却反问道：“如果杨赫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你和你的同伴如此对他，就不怕他记恨吗？” 畏惧的光芒在向导眼中一闪而过，向导无奈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议会不喜欢杨赫，我们也没办法。” 希达维想了想做出了妥协：“给他做基因手术，不要派向导和哨兵在场，由普通士兵看守着不就行了？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要求，就满足杨赫吧，反正如你所说，他很快就要重新被冷冻囚禁了。” 向导见劝阻不成，只能敬了个礼：“是，陛下，我们这就去准备基因手术！” 杨赫在希达维的允许下被推进了手术舱，被挑出的医疗人员清一色都是普通人，只有普通人才不会被向导的能力影响，这样安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若是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难道希达维就是完全接纳杨赫吗？ 相反，他其实是非常防备杨赫的，在他看来，不管怎么说，一个被长久压制囚禁的高级向导，怎么可能会甘心呢？他就真的没有一丝怨言？ 杨赫在心里就不恨已经被如此对待吗？若是他心怀不满，在这种恨意之下他会不会想要报复？ 手术的时间并不漫长，不过是五个小时，时间回溯就已经完成，这种技术会将杨赫的生理年龄送回刚刚成年的时候，希达维自有事务要处理，等他想起手术舱里的人时，就准备去看一看。 希达维看到的是洁白的深海舱，盖着透明的罩子，严丝不动，杨赫的身体泡在淡绿色的药液中，脸上原先的沧桑痕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而无可挑剔的脸。 那一瞬间，希达维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样看起来，杨赫真的是非常养眼，也难怪杨赫想看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医生伽纳在一旁轻声解释：“根据杨赫阁下的身体状况，我们给他用了一点安眠药让他入睡，毕竟是刚从冷冻舱里放出来的，他需要休息。” 希达维问道：“差不多要睡多久？” 伽纳却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请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上面交待过，这是我们珍贵的战力，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 送走了希达维，伽纳用指节敲了敲深海舱：“你怎么还在装睡？希达维已经走了。” 杨赫这时才睁开眼，刚坐起身，透明罩子就自动打开，他捂着嘴咳了咳，绿色的澄清液体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你刚才给我洗肺的时候灌了多少水？我总觉得没有咳干净，难受的要命。” 伽纳递给他一套干净的衣物：“很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你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做基因手术，怎么，不去见见你的老朋友了？” 杨赫跨出深海舱，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圈水渍：“议会不会让我们‘三巨头’有任何碰面的机会，我这次出来就是打仗，等任务完成，就要继续被关着，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杨赫提着一件衬衣，瞥了伽纳一眼：“毕竟当年把我关进冷冻舱的，也有斯普林斯出的一份力啊。” 伽纳还想说什么，却被杨赫用手势打断了：“我已经死心了，自由只不过是奢望，你们就让我安安稳稳度过这几个月好吗？” 对方反问道：“你就这样甘心被冷冻？你就不想自由吗？” 杨赫却冷冷道：“不是我甘心，而是我们不得不甘心。你难道忘了吗？除了我之外，还有1536名拥有催眠能力的向导被关押，我不需要那种特殊议案，就单单给我一个人自由，你让斯普林斯死了那份心吧。” 伽纳：“等等，其实你不必这样武断，或许你可以尝试劝说陛下，当年的事情斯普林斯非常抱歉，可是毕竟你有巨大的嫌疑，那些向导也有嫌疑，你还在恨斯普林斯对你动手吗？” 杨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垂着眼为自己扣上纽扣：“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还是先把眼前的仗打完，你倒不如和我讲讲，为什么议会想要攻打新联邦？这种地方有什么用处，距离帝国那么远，还折损了这么多的精锐？” 伽纳答道：“别人都想着要出来，也就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你。这次攻打新联邦，是陛下的意思。” 这句话其实相当微妙，这件事是希达维的意思，而不是议会的意思，杨赫听出了这其中的差别。 “你是说，希达维陛下已经控制了议会？回归了二元体制？让议会对君主负责？” 伽纳点点头：“是，议会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不可一世的议会，希达维陛下不像前任女王那样软弱可欺，任由议会做主，现在的议会已经开始被陛下掌控，所以我才叫你接触陛下，毕竟这次放你出来，如果没有陛下的允许，这项提议是不可能的被通过的。” 杨赫轻轻的“哦”了一声：“情况这么复杂，我可弄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那就更不能掺和了。还有你……伽纳，这里是旗舰，危险的谈话内容以后别随口就说，你保重啊。” 【02】 希达维发话之后，各方果然非常有效率，第二天的时候，杨赫就收到了属于自己的军服，同时帝国“塔”的作战部发出公告，恢复杨赫的军衔。 在这个任命之后，杨赫成为现役里又一名将衔的向导军官。 为了替他正名，作战部甚至准备举行一场授衔仪式，为表示重视，将会有作战部的高官亲自为他佩戴绶带。 当杨赫穿着军礼服，看着自己面前的授衔官时，他给了希达维一个评价——此人非常缺德。 按理说，恢复军衔这种事，杨赫心里也挺高兴的，可是看到眼前的人，他胃口也倒了。 给他佩戴绶带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害他很惨，被囚禁多年的罪魁祸首，那位亲手把杨赫关进冷冻舱的上将，也就是三大向导之一的泰伦·斯普林斯！ 杨赫心里膈应，木着脸一言不发，斯普林斯却是满眼诉衷情：“恭喜，欢迎回来。” 杨赫轻微翻了一个白眼，闪光灯下，他其实非常想动手扇死这个捅刀的队友，可一看到希达维坐在下面，一脸笑意，杨赫还是生生忍下了。 彼时斯普林斯是帝国上将，三大向导之一，三个人里就他最有出息，杨赫克制自己冲动，不要动手打人，直到斯普林斯拿起绶带，来到他的面前。 斯普林斯走上前给他佩戴绶带，就听杨赫问他：“你手往哪里摸呢？” 斯普林斯的声音轻不可闻，如果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的嘴唇在翕动：“杨赫，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杨赫也不回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杨赫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胸前银蓝相间的绶带。 他向斯普林斯回了一个军礼。斯普林斯听见杨赫轻声说道：“我竟然一辈子能两回接受同一个将衔，也算是少见了。可不就拜你所赐吗？” 斯普林斯道：“希望能有第三次。” 杨赫只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抬起手轻轻把斯普林斯的手拂开，在两人合影之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台。 授衔之后，就是晚宴，斯普林斯理亏在前，不敢靠近，杨赫也乐得自在。 斯普林斯被人称作力挽狂澜的英雄，制服过杨赫，在那场顶尖向导的对决里，把杨赫关进冷冻舱的是他。 这种旧怨下，希达维竟然这回还叫斯普林斯为杨赫授衔，希达维其中用意不过是想让双方心里都不舒服。 希达维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打击他们。 不过很快，希达维发现自己错了。 杨赫显然看上去没怎么受影响，比起斯普林斯苦大仇深的表情，杨赫显然轻松多了。 可怜杨赫自封营养素达人，其实就是一个没东西吃的，十几年来为了维持身体机能，都是被简单粗暴地插管吃流食，希达维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杨赫在吃。 等希达维应付完部下和议员之后，无意间一瞥，杨赫还在吃。 直到第三回的时候，希达维扫视大厅全场，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杨赫不见了。 要知道，杨赫一直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甚至有一个目标代号，如果说离开大厅、不知所踪这种行为，必然会有人报到希达维这里。 可是，希达维部属众多，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 杨赫人呢？ 希达维暗道不好，脑海里几乎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杨赫该不会已经逃离旗舰了吧？ 现在是战争期间，就算是旗舰有授衔典礼，例常巡逻都不会停止，短短时间里，无数的无人机、侦察机在进进出出，从旗舰起飞或者归来，杨赫是不是已经离开旗舰了？ 希达维知道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三大向导，即使是今日，帝国不缺高级向导，也极少有人比得上他们的荣光。 希达维叫住亲信，此事他并不想引起太大骚动，所以动用的还是自己的特情处势力：“调集旗舰所有的监控录像，务必尽快确认杨赫的行踪！” 下属得令，马上就有人开始调取资料，希达维想，杨赫能控制人，监控仪器总不能也为他所操纵吧？ 希达维心里十分烦躁，一直以来，他习惯于洞悉全局，很少会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把特情队长叫过来！” 队长来的时候还有些糊里糊涂，他一身礼服，混在人群里，谁知希达维竟然直接要见他！ 特情队长被希达维传唤质问的时候，冷汗刷的就下来了：“陛下，属下只有一种猜测，我们负责监视的人也被杨赫催眠了，议会派的那两个精英向导，他们那里……” 希达维冷冷道：“早就没有消息了，根本就联系不上。大厅里有多少特情处的人，你们难道都看不住一个向导吗？” 这次寻找行动在无声的条件下进行，完全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在授衔时间节点之后旗舰所有派出的巡逻机、武装飞梭全部被命令召回，回到旗舰复命。希达维派出亲卫，严防有战机突然逃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毫无进展，希达维几乎要气得吐血，那两个议会派来监视的向导，号称是近些年来的精英，一步不离地跟着杨赫，连个人都看不住！简直就是两个废物！ 杨赫是什么主儿！议会和“塔”竟然轻敌到了如此地步！ “议会的那两个向导联系上了吗？” “陛下，没有，通讯仍然不通！” “舰桥那里有没有异常？” “报告陛下！没有异常！目前搜查进行到70%，动用的都是普通战士，不会受到向导精神力的影响！” 就在希达维准备旗舰戒严，按区域地毯式搜查时，特情处终于传来了消息：“陛下！找到了！目标y在e3区域！目标y没有离开旗舰，目标确认，就在e3区域！” 特情处口中的目标y就是杨赫的代号。 希达维在录像监控里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能够掌控全场的精神力。 在调出旗舰所有录像之后，特情处发现了杨赫的踪迹。 在大厅里，杨赫正大光明地叫住了自己身边的两个监视者，希达维算是清楚，杨赫当初被议会派来的向导趾高气扬的对待，他是多么克制自己的力量了。 从他们这里来看，号称精英的两个向导完全不是杨赫的对手，接上话后，表情明显就呆滞了，至于其他特情处的人员，他们的大脑在杨赫面前估计就和没装锁的金库一样，杨赫大大方方的获取了他们头脑里的信息，然后加以控制催眠，一个都没放过。 特情队长羞愧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的部下如此“能耐”，叫他在希达维陛下面前如何自处！ 就在特情队长难堪的时候，希达维问道：“杨赫目前在哪儿？” “在e3区域的一个房间，很抱歉陛下，传来最后的监控画面是杨赫阁下把那个房间的摄像头给拆了……所以现在，杨赫阁下所在房间的内部情况，我们并不清楚。” 希达维看着一脸惶恐的属下，安抚道：“哨兵里有精神壁垒的本来就不多，被读取想法，也算是正常。看不住杨赫的事情，你们不必自责，刚才我太过冲动，把你们训了一顿。带路吧，我就想去看看，杨赫究竟想干什么。” ☆、第18章 初见（一） e3区域其实就是旗舰的训练场。 对于向导的催眠能力，一直都传的神乎其神，如今亲眼见过，在场的人说是不震撼，那也是不可能的。 在催眠力量之下，一个人会如同被线绳操纵的傀儡木偶，任凭操纵者利用摆布，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这种情形实在是太过熟悉，直接勾起了希达维内心深处极其灰暗的回忆。 那是他心里一直压着的巨石，时不时地让他喘不过气来。记忆里，他的母亲、盛装的女王当着帝国高层的面自杀身亡，血溅王座。 希达维那时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不相信女王会抛下他自杀，那造成母亲死亡的会是谁？在场的那些拥有催眠能力的向导，最大可能就是害死女王的真凶！ 针对高层的杨赫囚禁也是因此而来，因为他有洗刷不掉的害死女王的嫌疑。女王自杀，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是谁的作为，然而这件事却必须要有人负责，以杨赫为首的、那些具有催眠能力的向导就需要承担这一切。 第13节 特情队长小心地觑了皇帝一眼，希达维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想起了非常不快的事情，对长也不敢吭声，沉默地肃立在一旁。 “在场拥有精神壁垒的哨兵，出列！” 希达维发话之后，却没有一个哨兵站了出来。这种情况显然让他非常意外。 “阿尔菲。”希达维点了其中一人的名字，“你不是有自己的向导伴侣吗？怎么，连你也没有精神壁垒吗？” 阿尔菲答道：“陛下，并不是拥有向导，就能建立精神壁垒，这还需要那个向导实力强大，富有经验。说起辅助哨兵建立精神壁垒，杨赫阁下是其中的好手，杨赫阁下还在的时候，不少高级哨兵都得到过他的指点，陛下不如传唤他们前来？” 如果希达维真的叫来这么多高级哨兵对付杨赫，造成的影响却很不好。 正如希达维所想，帝国需要领头的精英向导主导战事，获得胜利，所以才把杨赫解冻放了出来。可是杨赫的身份实在是特殊，行事诡谲，还打杀不得。 如今真要说起来，不过是突然离开会场的小事，如果出动了那么多高级哨兵是想做什么？ 特情队长负责保护希达维的安全，脑筋也动得极快：“陛下，不如这样，属下认为一切需要以您的安全为重，既然杨赫阁下在训练场，陛下不妨带着一些高级哨兵一同前往，名为切磋训练，实际上，他们也能随时保护陛下的安全，您觉得呢？” 这样的提议之下，特情队长明显是在为希达维的安全考虑。 他的观点一直没有变，杨赫完全就是一个危险分子，如果真的是希达维只身亲往，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谁知道杨赫有没有报复帝国的心思？保护的人多了，希达维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如果同行的哨兵连精神壁垒都没有，在对上杨赫的时候，那才是没有一丝的反抗余地。 希达维的反应却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不用去找高级哨兵，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亲自去。” 队长显然不能接受希达维的决意，不禁失声道：“陛下！” 希达维从高维空间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雪豹：“既然是我把杨赫放了出来，那就是议会信任他，我也信任他，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是想开战前再把他冰冻么？‘塔’不是说我是高级哨兵，已经形成了精神壁垒么？这样说来，我和杨赫的等级也算是相当了吧？” 希达维深吸一口气，向杨赫所在的房间走去。 与外界的剑拔弩张不同，杨赫所在的训练场里，气氛显然松快了不少。 如果说忽略那两个倒地向导脸上的伤痕，双方也算是在比试对决，这一幕可以当作是在指点后辈，或许，更是一种单方面的压倒性优势。 杨赫早就把军礼服脱下放在一旁，他对面的那两个向导已经鼻青脸肿，脸上挂彩，显得非常狼狈。他们双眼赤红地躺在地上，那目光若是能变成刀子，早就把杨赫撕成碎片了！ 杨赫却气定神闲，在他的脚边正蹲着一只北极狐，神情倦懒，扭着头看地上的两个人。 杨赫走到他们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服了吗？你们就是议会派来的向导精英？实在是太难看了，除了你们那种软绵绵的思维触手，就连近身格斗也差成这样，亏得我还被议会关了十几年，连我这种一把年纪的，你们都打不过？” 其中一名向导愤愤道：“阁下，您是中将，对战经验当然比我们要丰富。是，我们明白，先前在您没有恢复军衔之前，我们对您的态度的确不好，可是现在我们对您非常敬重，我为之前的态度感到抱歉，还希望您不要介意。不然，我们就可以当做阁下是在对我们进行报复！” 杨赫微笑着听他把控诉说完：“你讲完了吗？我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好人，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公报私仇，拿你们泄气，可我是在拿实力碾压你们，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杨赫弯下腰，单手提起向导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或许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件事，让我高兴高兴？在我初次见到希达维陛下的时候，你把陛下叫出去说话，是想密谋些什么呢？” 向导别过脸，不敢看杨赫的表情，却被杨赫强行别过了脸颊：“我不过是一个失势的向导，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帝国的事，犯得着议会这样三番两次的压榨利用我么？” 杨赫的眼神极为凌厉，向导一时间都被吓住了，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算是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在刚开始接下监视杨赫的任务之后，他对杨赫大呼小叫，无非是借助议会的声势和威望，他的态度相当的不尊敬，那种对高级向导的敬畏之心早就没有了。 在他看来，杨赫只不过是囚犯，这次被放出冷冻舱，是因为议会和皇帝陛下开恩，给他一个报效帝国的机会。 只不过，就连议会也没有想到，希达维陛下竟然替杨赫恢复了原来的军衔。 议会会杨赫先前的军衔避而不谈，就是把杨赫在作战部得势，杨赫名为帝国三大向导，与下属同僚之间关系密切，所以议会不愿意让杨赫握有实权。 可是，希达维却和议会意见相左，这种冲突在希达维的意志面前，议会也必须要做出妥协，这无疑是让杨赫占据了上风。 杨赫冷冷地问：“你说不上来了吗？其实我也不需要你说什么，就你那种连精神壁垒都没有的大脑，能藏得住什么秘密，让我想想，你们是在畏惧我的力量，甚至害怕我会谋害希达维陛下，你们议会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此话一出，那个向导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直接就失态了：“你……你怎么知道！” 杨赫却没有搭话，对他们摆了摆手：“我刚才把你们揍了一顿，现在气也出了，滚吧，没事的时候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建立精神壁垒，光想着抱议员的大腿管什么用，在战场上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有杨赫松口放他们离开，二人求之不得，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北极狐蹭了蹭杨赫的裤管，仰起小脸的时候，却听到杨赫轻笑道：“来了——” 一头雪豹穿过墙壁，来到了杨赫的面前。 雪豹的姿态其实相当防备，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谁知杨赫竟然看也不看它，径直就走了。 “陛下，为什么不亲自现身？我不过是一个向导，您在怕什么？” 门锁咔嚓一响，希达维推门而入，站在了杨赫的对面。 “是你吗？”希达维低声问道，“今天你催眠所有的特情人员，全身而退，实在是精彩至极，我在录像里都看到了。杨赫，或许我该给你一个提示，在十六年前，前任女王自杀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 杨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那是在希达维问出“是你吗”这三个字的时候。 他以为希达维会问出他想听的那句话，在此时，杨赫的内心还有一丝松动。 可希达维接下来的问话，却让他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杨赫摇了摇头，自嘲道：“陛下，关于女王的死，我只能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既然议会那时做出了裁决，女王的死和我，乃至和所有拥有催眠能力的向导有关，我们除了被囚禁，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就连议会一直以来提出的一些无理要求，我只能承受着，议会他们，还有陛下您，对我都只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您号召哨兵向导地位平等，不也是一样把向导当作物件一样使用吗？” ☆、第19章 初见（二） 【01】 关于哨兵向导地位平等，希达维致力于此，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当面指责他。 “什么意思，你说的当物件一样使用是什么意思？” 杨赫没有说话，只对着皇帝欠了欠身：“既然陛下也已经忘了，属下告退。” 北极狐小跑着跟上，杨赫拎起放在一旁的军礼服，注视着皇帝，倒退着离开了训练场。 特情队长在场地外等着，没想到竟然先碰到杨赫出来，忙上前问：“陛下呢？” 杨赫答道：“陛下在里面，顺便说一句，少校，麻烦你不要派这么多向导刺探我的意识云，你难道不知道对长官这样试探是非常失礼的吗？” 对方有将衔在身，特情队长也说不出什么，讪讪地让部下撤掉了思维触手，目送着杨赫离开。 议会走后，有一名小向导突然开口：“队长，我想和您说一件事，刚才在试探的时候，我发现杨赫阁下的意识云现在很不稳定，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毕竟阁下他被关押很多年，一时间情绪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看了一眼长官的脸色，加了一句话：“杨赫阁下的精神状态不佳，对我们帝国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让他好好调整，不然还是我们帝国的损失。” 其余向导也一致点头，特情队长没说什么，忙进了训练场去找希达维，却见到皇帝抚摸着自己的雪豹，若有所思。 杨赫一句话让希达维失眠了，皇帝是一个明智的人。在帝国开始鼓吹哨兵优等论的时候，这种言论和观点刚有了苗头，希达维就做出了表态，强调了向导与哨兵一样同等的地位，这种举动让他本人很受向导的拥戴，帝国的舆论风向也有所改观。 所以，杨赫所说的那个物件一样使用是什么意思？仅仅是针对议会将他释放而又重新冷冻？ 真是这样的话，可不就是一个物件吗？想用的时候取出来，不想用的时候就弃之一边，杨赫心怀不满，希达维倒也可以理解。 可是，他却有一种直觉，他所理解的并不是杨赫所说的那件事，他记得杨赫那时有一瞬间的失态，那是他对女王自杀事件的反应？还是因为自己对他不信任而愤怒？ 希达维反复琢磨，也没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却听到亲卫来报：“陛下，旗舰已经抵达军港，经过虫洞跃迁之后，就要抵达新联邦了。” 授衔仪式之后，舰队暂时停靠在军港休整，补充物资和能源，以待进入新联邦的星域。希达维心中有事，熬了一晚上都睡不着，在迷迷糊糊闭目养神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了一段深埋的记忆。 不知为何，他梦到了自己刚刚觉醒为哨兵的事情。 哨兵一般会在青少年时觉醒，希达维在觉醒为哨兵的时候不过刚刚成年，那时他的五感非常敏锐，对他自己造成了很严重的副作用。 即使是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哪怕贴身穿的布料有一点点粗糙，衣料和皮肤间的摩擦都能给希达维带来痛感，他畏光、厌恶碰触，听力也需要得到保护，这些都是许多哨兵所要经历的一个觉醒过程。 这个过程漫长而让人受尽折磨，希达维把自己关在安静的房间里，他失去了时间的观念，在密闭的环境里忍受着一切。 能够为哨兵缓解痛苦的就只有向导，希达维的觉醒来的非常突然，当时，帝国的高级向导全部都压在前线作战。首都星想找出高级向导非常困难，又能有谁可以缓解皇帝的不适呢？ 虽然希达维的评级没有出来，可从他的反应来看，皇帝无疑是一名高级哨兵。或许能派些向导去试试？ 议会希望减轻希达维身体上的痛苦，派去了几批向导为他做精神疏导，谁知竟然全部都无功而返。 希达维的确见过议会派来的向导，可是他们比不上皇帝的哨兵等级，无法安抚希达维的意识云，反而因为技巧手法的关系把希达维激怒了。 希达维却知道，觉醒时哨兵的不适反应越厉害，日后获得的力量也会越强，这种忍耐和结果是成正比的。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希达维也记不清了。身体上的快|感还在，而他的记忆却已经模糊了。 七年前，议会向他请示，前线战事吃紧，要求释放杨赫。希达维处在觉醒期，诸多事务托付给了作战部的斯普林斯。希达维只负责签字把杨赫放了出来救场。 然而，在他同意之后，希达维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治疗，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云恢复了正常。 议会对他解释说这是哨兵觉醒之后的反应，并且告诉了皇帝一个好消息。在体检之后，他们发现希达维已经建立了哨兵的精神壁垒。单凭这一点，就让希达维的实力凌驾于许多哨兵之上。 希达维从未深思过这段过往，而如今却忍不住怀疑起来。 议会的威望来自于皇帝的信任，在希达维掌权，乃至前任女王在位的时候，说是由议会统治帝国也不为过。 希达维的母亲、前任女王有两样爱好，宝石和晚会，女王在位之时，对国务无甚兴趣，权柄转移，议会自然就占据了上风。 直到女王意外身亡、希达维年幼登基，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议会做主。所幸“塔”一直偏向王室，并且拥有军权，让希达维顺利接过了作战部的最高权力。 议会也非常识趣，开始承担着辅佐皇帝的职责，自此之后，希达维也一直都对议会的历代议长亲厚有加。 可这并不代表皇帝不会发火。当七年前的议长格纳被传唤到希达维面前时，他的眼皮就忍不住地跳了跳。 “今天找你过来，是听说格纳你见多识广。我问你，帝国曾经有过哨兵能够自己拥有精神壁垒吗？” 在皇帝的注目下，格纳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陛下，瞧您说的，怎么会没有，我面前的您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议会觉得这样欺骗我很有意思吗？”希达维说出的话让格纳后颈发麻，而皇帝却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回答，或许你能告诉我，七年前，为什么杨赫会在首都星逗留了一个晚上，才出发前往了远星系战场？你好好想清楚，如果说错了一句话，你就不用回去了。我就派你去远星系发光发热，你看怎么样？” 格纳养尊处优多年，真要去了远星系还是得掉了半条命，况且皇帝把话问的如此清楚，他也不敢有所隐瞒：“陛下，既然您心里清楚，为什么要突然说破呢？毕竟杨赫阁下一直都是帝国顶尖的向导，陛下您当年也不吃亏啊。” 希达维：“！” 格纳继续道：“陛下，其实当年议会也是没有办法，您知道哨兵在觉醒过程中，最好有向导陪伴在旁，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对哨兵也是一种伤害啊。当年陛下您觉醒的时间提前，议会手边一个高级向导也没有，可不就想到被冰冻的杨赫了吗？所以我们议会才去找陛下您批准，把杨赫放了出来。” 希达维听着就觉得眼前发晕：“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你们把杨赫怎么了？” 格纳为难道：“陛下，您这让我怎么说呢？我们谁能伤得了杨赫啊？您和杨赫阁下高度相容，引发了结合热，不就只有做|爱了吗？杨赫阁下顺手就给帮您建立了一个精神壁垒……” 希达维非常困惑：“那件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格纳道：“可能是杨赫阁下为您做了思维暗示，让您忘了。其实当时我们和杨赫阁下说好，只是帮陛下您疏导一下意识云，减轻一点痛苦，杨赫阁下当年以为是帮您一把，没想到结合热来得太快，您就把人全部赶走了。” 希达维听到了全版本的真相，心里百感交集。 总之，杨赫是被帝国彻彻底底辜负了。 十六年前，女王身亡，帝国啥证据也没有，就把杨赫和他的小伙伴们冰冻囚禁；七年前，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觉醒，因为结合热把人家给上了，得到了精神壁垒，事后作战部还把杨赫派到前线去打仗，用完了，又把杨赫重新冰冻了。 第14节 换谁被这么对待，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可不都是报|社么？杨赫现在还没有动手杀人，难道不算对帝国忠心耿耿？ 格纳前议长看希达维走神，试探道：“陛下？”被顶头上司叫过来翻旧账，先是威吓逼问，又是说过往秘辛，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看把他给吓的。 希达维只嘱咐了一句：“不要多说，不许把这件事外传，明白吗？”得到对方的答允之后，希达维就把格纳给放走了。 难怪议会对杨赫如此紧张，希达维自己在此事上也横插一脚。希达维还不知道，他的内心正在一丝丝的松动。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细想，战事已经近在眼前，帝国与新联邦的第二次会战即将拉开序幕。 【02】 虫洞迟迟没有打开，希达维在边境星域停留许久，并不急着和新联邦开战，这让许多舰队指挥官都摸不着头脑。 皇帝在想什么？是在做战前准备？可是后勤补给已经到位，为什么还不开打？ 战前紧张的气氛蔓延到了整个舰队，每天都有无数飞梭载着长官前往旗舰，询问打听皇帝的看法——希达维早就把全息通讯给关了，不亲自见人，谁都心里没谱。 在漫长的等待里，杨赫等到了自己的正式任命。 任命以作战部的名义下达，杨赫被分到第五舰队，整个第五舰队的向导全部都归杨赫统帅。 很显然，希达维并没有把他的质疑和冒犯放在心上，在杨赫上任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异于希达维的大手笔。 只要是皇帝的意思，也会当面说个不呢？就连一直对杨赫颇有微词的议会，这次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先前授衔的事情议会已经触怒了希达维，这次任命他们就直接闭嘴了。毕竟同新联邦开战是议会的意思，如果真的输了，议长也就当到头了。 第五舰队的交接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杨赫被雪藏多年，可是实力仍在，加上帝国有意巩固三大向导的地位，接手第五舰队并不是什么难事。 登上第五舰队旗舰之后，杨赫询问了自己的副官：“第五舰队的最高哨兵长官是谁？我和他谁负责主要指挥？” 副官答道：“第五舰队的长官回后方住院治疗了，阁下，整支舰队现在您是最高长官，哨兵也是您负责。” 杨赫：“……” “另外，为了保证您的安全，陛下拨了一些亲卫给您护身，听说您的近战并不是……” 杨赫听得一脸黑线：“好了，人我就先收下了，陛下的心意我非常感激。”这哪里是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分明就是怕他逃跑好吗？ 可见，希达维对杨赫还是不怎么了解的，精神力上杨赫是一把好手，可这并不代表杨赫是个近战废柴。虽然比不上高级哨兵的战力，欺负欺负一般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比方说，议会送来的向导其实并不是很差，可到了杨赫这儿，不论是体能还是精神力，就全被碾成了渣。 既然有免费送来的护卫，杨赫便去见了皇帝派给他的近身保镖。 这些哨兵能贴身保护希达维，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的精英，杨赫不得不怀疑，皇帝陛下是不是颜控，瞧这些哨兵长的，一个个都英俊潇洒，挺拔帅气，站成一排和小树似的。 杨赫从排头走到排尾，对方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一番扫视下来，杨赫心里也有数了。 “既然你们跟了我，我从来不会亏待手下的人，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东西，我只希望在我们分开之前，诸位能在我的帮助下建立哨兵的精神壁垒，听我的命令，坐！” 哨兵们坐成一排，腰背挺得很直，杨赫懒懒散散坐下来，就觉得很不自在：“你们坐这么正干嘛，怎么舒服怎么来，陛下也不在这里，你们在害怕什么？” 可怜的小嫩草们互相看看，才稍稍放松了脊背，杨赫盘着腿，点了其中一个哨兵：“你过来，离我近一点。你是拜纳星系出生的吗？” 哨兵什么话都没说，被杨赫一口说出了他的出生地，惊得脸都白了：“是，我是拜纳星系的。长官，您是怎么知道的？” 杨赫见哨兵这么紧张，伸出思维触手，安抚了一下对方：“别怕，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我能说出你在想什么，就是因为你没有精神壁垒。你刚才感知到我在读取你的思维了吗？” 哨兵摇摇头，杨赫便继续道：“只要有了精神壁垒，向导对你的试探许多都不能起效，比如说你们中的阿尔菲，他的精神壁垒已经初步建立，我就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了。” 阿尔菲被杨赫点出来也是一惊：“这可真是，杨赫阁下，您……” 杨赫一扬手打断了他：“好了，闲话不多说，我训练你们也有目的。你们是陛下派来临时派来保护我的，之后还是要回去保护陛下，所以有了精神壁垒没什么不好，今天我就初步给你们讲讲。” “精神壁垒，也称精神屏障，是哨兵等级的分水岭。在评级里，是a级哨兵和s级哨兵的区别所在。这种壁垒能够帮助哨兵抵御向导的思维攻击。” “打个比方，假如对方只是c级向导，而你是a级哨兵，他们对你几乎造不成什么影响，可是同等级之下有a级向导在，你们一样会受到影响。” 向来，建立精神壁垒会消耗向导不少的精力，杨赫却精神不错，开始逐一地进行指导：“在我用思维触手攻击你们的时候，你们要用全力来抵挡我的思维暗示，而不是在身体上做出反抗，而是集中你的精神力，抵御我的感知。很好，再来一次。” 在第一次辅导结束之前，杨赫说道：“我希望你们记住，向导只不过是起到辅助的作用，真正精神强大还是靠你们自己。如果你们有向导同伴，在平时就让他们进行安抚和刺激，长此以往，精神壁垒就会越来越坚固。” 杨赫环视了一圈自己身边的哨兵：“你们都好好干吧。” 有胆子大的哨兵问道：“杨赫阁下，明天您还会来训练场吗？” 杨赫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制服：“我会来的，在战前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给你们做精神力方面的训练，我先走了。” 长官匆匆离开之后，哨兵们开始议论起来：“真没想到，杨赫阁下会帮我们建立精神屏障，一般来说，哨兵自己很难建立。” “倒不如抓住这次机会，帝国a级和s级的哨兵可不就差在这里了，现在帝国舰队的高层几乎都是a级以上的哨兵……” 阿尔菲能被希达维派到第五舰队，无疑是因为他是皇帝绝对的亲信。 同为哨兵，他不用担心希达维对他进行精神感知，可是面对一个强大的向导，阿尔菲就有点不自在。 如杨赫所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双方都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为什么杨赫还要倾力辅导他们这群监视他的人呢？是为了收买他们？还是另有目的？ ☆、第20章 初见（三） 【01】 杨赫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整合舰队，谁知竟然迎来了一封请战书。 这封请战书并不是下给杨赫的，而是众多将官联合签名，要求皇帝希达维尽快出兵平定新联邦，许多将官都签了字，斯普林斯自然是其中的牵头人。 即使杨赫不大想看到他，斯普林斯还是来了。 谁知，这一去竟然没有见到杨赫，他身边的护卫阿尔菲客气地把斯普林斯拦了下来：“很抱歉，斯普林斯上将，杨赫阁下吩咐过，除非陛下亲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午休。希望您见谅。” 斯普林斯身为向导，若是真被这种阻拦挡住就白混了：“杨赫他没睡，话说回来，阿尔菲，几天不见，你的精神壁垒……” 阿尔菲淡淡一笑：“不过是杨赫长官栽培，希望您体谅。” 有眼明手快的为斯普林斯搬来了椅子，上将就在卧室外一坐，足足两个小时之后，杨赫才开门出来。 杨赫看着曾经的挚友，也是有些心情复杂：“何必呢？你有什么事就说。”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联合各舰队长官，让陛下尽早发兵攻打新联邦，杨赫，你的舰队不也准备就绪了吗？” 杨赫却走到了斯普林斯面前：“所以说陛下不怎么喜欢你，斯普林斯，你的手伸的太长了，陛下的意见你要左右，可惜的是，你却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斯普林斯却道：“你的那种睚眦必报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议会派来的向导给你甩脸色，你就要欺负回去给自己解气，我不就在等着你的报复呢，杨赫，不过我想提醒你，帝国利益面前，希望你可以放下往日成见，没必要我提出什么，你就反对什么，你知道，这对帝国是没有好处的。” “只要我们各舰队指挥官签了字，陛下对于新联邦的战事就会重新考虑，第五舰队如今你一人说了算，你表个态吧。” 杨赫：“我没有什么看法，陛下说打哪里，我就去打哪里，战术方面的事情，不是有你在操心吗？参谋部就该换你做头，你待在舰队太屈才了，斯普林斯。” 阿尔菲见两位长官越说火药味越浓，便递给了杨赫一个眼色，杨赫对他以眼神示意：“替我送一送斯普林斯上将。顺带说一句，陛下对新联邦有那么几分感情，斯普林斯，不是所有人都能冷血到轰炸生父的出生地的。” 斯普林斯微微愣神，眼前的合金门已经在他眼前缓缓关闭，遮住了杨赫离去的身影。 阿尔菲跟随杨赫走入室内：“阁下，毕竟是陛下的身世……在斯普林斯阁下面前说，这样真的好吗？” 杨赫却反问道：“你跟在陛下身边那么久，难道不知道陛下的身世？我提醒斯普林斯，只不过是搬出陛下来婉拒联名上书，斯普林斯没那个胆量去反驳陛下，他就喜欢搞这一套。” 阿尔菲却有些担忧：“陛下的父亲斯科特亲王英年早逝，而且陛下幼年时常有诋毁，说亲王殿下是新联邦间谍，陛下说不准会忌惮这个，所以杨赫阁下，您把陛下的生父拿出来说，未免有些……” 杨赫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哨兵：“是觉得不妥当吗？可这是拙劣如我，能想出来最好的理由来拒绝斯普林斯了。有些人其实愿意留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弱点给别人知道，比方说陛下忌讳亲王阁下的事情，而向斯普林斯提及对我的冰冻他就会翻脸一样，这些真正是弱点吗？当然不是。” “就好比新联邦，真要说起来，他们的领袖只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帝国旧将，新联邦和帝国开战的借口你忘了吗？他们不满帝国远星系评议会的不公正统|治，还有帝国对新联邦资源的过度撷取，它本来就是帝国的一部分，陛下舍得痛打自己吗？” “说起来，阿尔菲，你原本是陛下身边的亲卫？在陛下面前能说得上话吗？” 阿尔菲没想到杨赫会这样问：“阁下，您这是要？” “让你给我开个后门啊，我想要觐见希达维陛下，当面的那种。” 阿尔菲看着杨赫的眼神，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被剥了皮的肉牛，杨赫就是活脱脱一个屠户，在掂量着他几斤几两，把他卖个好价钱。 皇帝身边的人一向都有很大的脸面。比方说皇帝拒绝与各个作战部的将领见面，阿尔菲等近卫就有这样的特|权。 希达维还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带来了什么样的人，等见到杨赫进来的时候，他不免有些诧异。 阿尔菲看了皇帝一眼，就知趣地退了下去。 希达维并不因为杨赫不请自来而愤怒，毕竟以杨赫和他曾经的交集，在觉醒一事上，杨赫对希达维有过恩情，皇帝对此并不感到生气：“你有事要和我说？坐吧。” 杨赫站在希达维的对面：“那我就直言了，陛下，我希望在正式开战前，能够作为帝国特使去见一个人，目前新联邦‘塔’的最高指挥官，帝国三大向导之一的科廷。” 希达维闻言一怔：“你竟然还抱着劝降他的心思，我知道你们曾是同僚，有战友情谊，可是科廷已经和帝国翻脸了。” 杨赫却摇了摇头：“您想错了，陛下，不是劝降，而是想杀了他。我知道您会怀疑我，我可以拿出自己的诚意——陛下，请您和我建立精神连接吧。” “即使我与您相隔千里之外，我的信仰和精神与您永远在一起。” 杨赫把话说完，在场的两人都沉默了。 “我愿意和陛下分享我的思维和想法，陛下就不想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建立精神连接之后，只有您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可以遵照您的命令行事。只不过是派我这样一个物件去，就算是我死了，也好过一直被长久地冰冻吧？” 见希达维不说话，杨赫继续道：“而且，这个方法不会有什么风险，我知道皇室，尤其是陛下您一定会有自己的记忆备份，就算复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万一我死了，陛下或许也会死一次，这个风险，陛下愿意承担吗？” 杨赫把复活一事说的轻描淡写，希达维却对这个提议非常心动。 就全局来说，如果杨赫向科廷诈降，就是有了兵不血刃取胜的可能性在。希达维并不是好战的，把士兵的生命不当做一回事。这样一来，明显是杨赫的提议更加让他动心。 至于其中的风险，希达维却觉得没什么，这个计划如果成功，定然会取得巨大的利益，相较而言，它所需要的风险并不是很大。在希达维看来，身体和记忆不过就是复活的两个要素，而且手术时间并不长，有他的亲信在掌控局势，这也不成问题。 希达维当机立断，叫来了阿尔菲：“绝密任务，把我的私人医生叫来。给我准备一次记忆备份手术。”皇帝看了一眼杨赫，“你要留一份记忆备份吗？万一有什么意外……” 杨赫却拒绝了：“多谢陛下，在我刚刚从向导学院毕业的时候，我曾经在父亲那里留下过记忆备份，那份记忆里是我对帝国最美好的记忆，如果我真的因为任务丧生，陛下也允许我重活一次的话，希望陛下能让我忘了从军之后的事情，往日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02】 既然和杨赫敲定了刺杀方案，希达维便开始着手进行准备。 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王位易主，议会扶持奶娃娃的皇室成员，再度掌权。 希达维直觉认为这个提议出自杨赫的本心。杨赫和议会有仇怨，几乎不死不休，犯不着拉他这个皇帝来做陪葬，杨赫被议会所驱使，倒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或许，杨赫是真的想以最小的牺牲换回帝国的胜利？ 希达维敢于冒险，无非是有复活技术和亲信依靠存在，若是连心腹和自信都没有，他这个皇帝也就白当了。 皇帝的私人医生在调试仪器的时候，希达维躺在舱体里，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段令人遗憾的往事，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希达维还是忍不住感叹：“当年我的母亲为什么没有留下记忆备份？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许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女王死后，帝国动荡，三大向导缺其一角，帝国不得不放松了对评议会治下的控制。长此以往，也就有了新联邦的事情。 皇帝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希达维无非是说，如果女王能够拥有记忆备份，再加上□□出来的身体，就算是死亡后也能复生，哪里还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呢？ 第15节 可偏偏，女王竟是死意已决的。议会不是没有想过复活女王，可是女王十分决绝，所以议会才选择了扶持女王的幼子。 正因如此，女王突然自杀才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为了追查真相，包括杨赫在内的1537名具有催眠能力的向导至今没有洗清嫌疑，如果女王还活着，或许还能查出一些有关主使和暗杀者的消息。 御医早就已经习惯了希达维的发问，这是皇帝从宫廷里带出来的心腹御医，为人非常可靠，希达维才愿意这般倾诉。御医和蔼道：“陛下，这不过是女王陛下自己的选择而已，请您放松，马上要为您进行记忆备份了。” 希达维示意他继续下去，嘴角却抿得紧紧的。即使希达维不说，御医对此也是心知肚明：“陛下是要进行一场冒险吗？做记忆备份，是担心战场上……” 不知为何，虽然非常危险，希达维心里还在为杨赫的计划而感到心情激荡：“只不过是以防万一，我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平安回到帝国，不管他们是哨兵、向导，还是普通人。其实说到底，我没有想到杨赫竟然有这种想法。” 御医却笑了笑：“陛下，杨赫阁下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我的话或许并不能起到安抚您的作用，不过，女王在位时，多次邀请杨赫进餐以表亲近，您的父亲斯科特亲王殿下，与杨赫阁下也有交情。” 御医的这番话只不过是点到即止，接下来，皇帝的头顶突然感到了一丝刺痛，希达维知道，这是手术开始的征兆。 在皇帝进行备份记忆手术的同时，杨赫却留在了希达维的套间里。 不知为何，杨赫在想三大向导曾经的事情。 斯普林斯、科廷和杨赫先后从向导学院毕业，是各自所在那一届的首席向导，三人的作战特点却完全不同。斯普林斯好战，于精神攻击见长，在他手上受伤的哨兵不计其数；杨赫的能力偏向催眠暗示，而科廷却均衡全能，更加擅长治愈。 按理说，科廷是他们之中最为温和的一个，可到了最后，却还是由这个权倾一方的星系总督背叛了帝国。 科廷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毕竟他刚刚在第一次会战里击败了斯普林斯，可新联邦比起帝国，实力式微，科廷是有什么方法，甚至拥有什么秘密武器，才能让新联邦在对抗帝国的时候占据了上风呢？ 正是由于新联邦的获胜，才迫使议会解冻了自己…… 杨赫还在思索着，却感到肩膀微沉，希达维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在想什么？你是在想科廷的事情？” 可以说，皇帝一下就猜中了杨赫的心事，见到对方困惑的表情，便开始为杨赫解释：“科廷在新联邦多年就任总督，当年议会为了得到科廷的支持，十几年都让他驻守帝国远星——也就是新联邦所在的星系。只不过不久之后，议会发现，负责教育的圣所直接被‘塔’吞并了，这就是科廷的默许。” “你知道，圣所和‘塔’职能分开，帝国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吞并意味着科廷以最高长官的身份进行□□。科廷少了‘圣所’对他的制衡，势力逐渐坐大，渐渐的，对于帝国的一些律法他也在新联邦进行了微调。” “直到最近新联邦和帝国彻底决裂，可是他治下的战力却不容小视。新联邦才有多少人口，科廷却声称拥有相当多数量的向导。交战之后我们才发现，新联邦宣传的战力并不是吹嘘，即使是斯普林斯也吃不消。他刚和科廷打过一仗，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一直在想着请战复仇的事情。” 杨赫回忆起斯普林斯的心神不定，还有他几次三番的请战，心里算是明白了大概。 希达维沉声道：“我并不希望把帝国战士的性命白白地填进去，至少得了解新联邦才行。不过实在是没想到，杨赫，你竟然会选择这种任务，甚至对我都提了要求。你现在手里可捏着皇帝的命，不是吗？” 杨赫知道皇帝是在说精神连接的事情，便笑着打了个趣：“陛下如果担心的话，现在还可以反悔，或许可以换一个您的亲信哨兵和我建立连接，这和陛下亲自来，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希达维却轻摇了一下手指：“当然不行，毕竟把我带入精神屏障的人是你，我想，在我们结合之后，我会对你有更深的了解。我们彼此之间不会没有什么隐瞒。” 杨赫忍不住问：“陛下不觉得我在胁迫您吗？万一这件事被议会知道了，他们可是会哭着求您改主意，顺便把我踩成居心叵测的野心家和大反派，陛下？” 希达维却笑了：“议会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这件事属于绝密，即使是斯普林斯这种等级的人也不例外。只不过杨赫，你确认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如果最后的行动没有成功，或者你没有回到帝国，那你就要背负叛|逃帝国、和科廷勾结的名声。哪怕你为帝国死了，没有人会为你难受，这些你都不在乎？” 皇帝坐在杨赫身边，一抬眼就看到了对方的脖颈。 只不过在灯光下，脖颈处的细密的针眼变得清晰起来，这让希达维不由得就脸色微变。 皇帝伸出手，轻柔地抚上那块累累伤痕的皮肤：“你脖子上的这些针孔是怎么回事？” ☆、第21章 初见（四） 【01】 “很抱歉，陛下。”希达维的发问却被阿尔菲打断了，“打扰了，陛下，仪式的两位见证者，德西夫妇已经到了。” 杨赫听到“德西”这个姓氏，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希达维：“陛下，德西夫人是我年轻时在向导学院的导师。您……” 希达维见杨赫如此吃惊，便开口解释：“在哨兵和向导正式结合时，传统上都会有一个仪式。对不起，因为秘密任务的关系，我不能在公开场合进行。不过这是哨兵与向导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我请来了德西夫妇来我们见证。” 希达维向阿尔菲点头示意：“请德西夫妇进来吧。” 一对中年的夫妇由阿尔菲引进皇帝的住所，德西夫妇向希达维欠身行礼：“陛下，还有杨赫阁下。好久不见。” 杨赫走上前，眼圈微红：“老师，我没想到会是您来为我主持仪式，实在是……” 德西夫人因为基因手术的关系，并不是垂垂老人，周身都有一种慈爱祥和的气质。德西夫人轻轻地握住了杨赫的手：“没想到陛下是选择了你，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是。”事关任务，杨赫并没有多说，“老师，很高兴您能来。” “陛下。”德西夫人对皇帝道，“结合仪式即将开始，请问陛下已经准备好了吗？” 希达维在来之前就已经换上一身正式的军礼服，杨赫因为是觐见皇帝，也不可能穿的随随便便，德西夫人牵住杨赫的手，让他和希达维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德西夫妇主持过许多对哨兵向导的结合仪式，对整个流程相当熟悉：“请宣读誓词。” 杨赫上前一步，清晰地念诵：“我是你的铠甲，你是我的软肋，即使相隔千里，信仰与你同在。灵魂从此相依，直至生命尽头。” 希达维重复了一遍誓词，然后低头吻住了杨赫，唇舌间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精神领域里出现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光海，交缠着擦过皇帝的耳际。 希达维觉得自己仿若身在云端，杨赫的意识云已经温柔地笼罩住他。 这种温和熟悉的感觉感觉太过清晰，希达维加深了这个吻，杨赫紧闭的精神屏障已经对他完全打开，希达维能够轻易感知到他的想法。 杨赫想起了七年前，他刚被议会释放的时候，迎接他是一个觉醒中脆弱的哨兵，结合热夺走了对方的理智，也让他不得不放纵，即使被重新冰冻，他还记得黑暗中哨兵年轻火热的身体。 在他们重逢的时候，杨赫就已经认出希达维就是当年那个哨兵。那是杨赫亲手为皇帝建立的精神屏障，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在漫长无尽的囚禁里，杨赫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个和他结合过的哨兵，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吗？ 只可惜他的神识被压抑到了最低，还背负着无中生有加害女王的嫌疑…… 杨赫和希达维亲吻得难舍难分，德西夫妇便离开，把空间留给了皇帝和杨赫。希达维低声道：“你是无辜的，我还欠你一句感谢，是你替我建立了精神屏障，你一直在保护我。” “陛下刚才问我的问题，您有答案了吗？” 如今希达维和杨赫意识相通，对方在想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知道：“是你注射的抑制剂，议会要求你做的，他们怕你的信息素会勾引我。” “你愿意吗？等你去了新联邦，我在帝国等你回来。女王的死或许和科廷有关，所以你想要做帝国特使去见他？” 杨赫闭着眼睛，希达维正舔吻着他脖子上的伤口，这让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栗：“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陛下，等查明了真相……” 短效抑制剂的效果已经过去，结合热暂时夺走了希达维的神智，杨赫攀附在皇帝的身上，直到最后，他只记得汗水流过了哨兵的肩胛，还有粗重的喘息。 这场仪式被尘封在旗舰深处，掩盖了皇帝与杨赫之间的过往的秘密。 等到结合仪式之后，杨赫身份再度转变，希达维改变态度，要求与新联邦的掌权者科廷和谈。 帝国派出的特使，正是杨赫。 杨赫恪守承诺，这是他与皇帝之间不可外道的秘密，可是因为结合，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已经亲密缓和了起来。 「议会并不信任你，现在帝国对三大向导毁誉参半，有科廷的先例在，他们觉得你做特使就是为了叛逃。」 杨赫正待在皇帝的旗舰指导哨兵护卫，希达维却向他传来了意识通感，「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他们说服了。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助您的哨兵亲卫建立精神屏障，陛下。至少在您身边保护的人，能够抵御向导是最好的。科廷已经同意和谈了吗，陛下？」 「科廷的确已经同意了，不过我觉得他是因为你做了帝国特使，想争取你和他一起背叛帝国。如果去了新联邦，小心科廷对你下手。」 精神通感可以在短距离内生效，如果距离太远，就必须要借助仪器强化彼此的精神力。两个人同处旗舰，互相进行感知，对于希达维和杨赫并不是什么难事。 杨赫在想什么，只要他们距离近，希达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比方说杨赫喜欢看那群英俊年轻的哨兵，不喜欢旗舰的饮食，觉得口味太淡。 还有的就是杨赫心里的担忧。 他对议会的忌惮，对未来的迷茫和无知，担心被再次冷冻囚禁。 借助精神通感，希达维有幸知道，杨赫第二次被释放，在刚开始的时候，杨赫心里的恨意是非常浓的。 在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杨赫才会为难议会派来的向导，甚至做出戏弄皇帝麾下特情处的事情。这些行为算是发泄，可也相当的克制。 只不过杨赫心里对帝国的忠诚与本性压抑住了这种危险的念头，即使他的想法被希达维发现，杨赫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心里的确有恨，可我也不会拿帝国来开玩笑。陛下您不是当年的执行者，女王也没有下令将我关押。我也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02】 斯普林斯亲自出马，带领亲信护送杨赫前往新联邦边境。 得知是斯普林斯带队，杨赫其实有点意外，毕竟斯普林斯上将之尊，这种护送任务随便派一个人就好，哪里用得上派一个上将？ 对方真的来了，杨赫也不好不见他。 斯普林斯自有渠道，早就知道杨赫要求出任特使的事情：“和科廷有什么好谈的，第一次会战里他伤了帝国多少人你不知道吗？你竟然还以为和谈就能了事？太天真了！” 杨赫却神色淡漠：“不然呢？陛下也愿意做出尝试，第二次和新联邦的会战你是怎么想的，觉得帝国就一定能胜利吗？” 斯普林斯战败在先，故而谨慎道：“开战前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我希望帝国能够胜利。可是科廷那种人，你以为帝国还会重新接纳他吗？” 其实，斯普林斯却知道自己是不被欢迎的，他们原先是亲密的战友，可因为他曾经的作为毁掉了过往的一切。 现在杨赫对他是防备多于亲近，他们再也回不到并为帝国三大向导，通力合作的时候了。 不过，事关帝国，哪怕两人有嫌隙，斯普林斯也必须把话说出来。 “你被关押了不少年，帝国近些年来的事能知道多少？你以为和科廷曾经共事，他就能放你一马？杨赫，我可不希望和你在战场相见。” “你多虑了，斯普林斯。这些事陛下和我说过。”自从和希达维建立精神通感之后，两个人心意相通，杨赫想要知道什么，自然能从希达维这里获取。 同样，杨赫也知道了希达维在心里对这位上将的态度。 很不幸的是，比起杨赫，斯普林斯在皇帝心里信任不足一半，其中希达维最为不满的就是斯普林斯和议会之间的关系。 因此杨赫问他：“那个医生伽纳，他现在还好吗？” 斯普林斯脸色微变。 伽纳是他的部下，可是此人在接触杨赫之后，就被希达维的特情处带走配合调查了，这种行为可不就是皇帝在警告他吗？ 杨赫似乎觉得很好笑：“在我刚做完基因手术的时候，你就派了医疗部的伽纳来劝说我，可那是陛下的旗舰，你觉得能瞒得过去吗？伽纳他早就被抓住审讯了吧？” 斯普林斯脚步一顿，落在了杨赫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你那时候是在故意套伽纳的话，杨赫，你早就知道陛下当时在防备监视着你，然后你就想把我的人拖下水？” 杨赫没说话，斯普林斯却冷笑道：“你的心可真大，就算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能做出来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当年议会和皇室这样对你，你转脸就忘了，七年前我的那个提案，你哪怕被重新冰冻都不愿意在上面签字，杨赫，你可真是让人意外啊！你的聪明劲都用哪里去了？”” “那你又有什么立场在指责我呢，斯普林斯上将？希达维陛下不是执行者，当年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女王也没有睁开眼说我杨赫是凶手，可冠我以罪名的，不就是斯普林斯你吗？” 斯普林斯神情凝重，杨赫却已经绕开他走了。 就在此时，有副官急急赶来：“斯普林斯上将！前方发现科廷的舰队群！数量在万级，预计还有半个小时会与帝国舰队碰面！” “你看到了么，斯普林斯。你来这里就相当不明智，既然我背负着陛下的信任，也轮不着你来怀疑我。你堂堂上将，如果科廷又翻了脸，你我葬身此地，那才是真正祸事，你懂吗？” 杨赫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还不快走？现在跃迁回帝国的大本营还来得及，你想等着科廷要了你的命吗？在科廷眼里，我或许还有拉拢的可能，你可就不一样了。如果让科廷知道你这个帝国上将在这里，他是不介意让你变成俘虏的。” 斯普林斯咬紧牙关，还是听从了杨赫的提议，带着亲卫撤离了旗舰。 杨赫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孤独感。这是希达维带给他的感觉。 第16节 他知道自己是在想念希达维，哨兵与向导结合之后，不仅哨兵会有占有欲，向导也是一样，与伴侣分离是相当难熬的事。 如今他们相隔很远，已经感受不到彼此之间的想法，这让刚刚适应希达维思绪相伴的杨赫感到很不习惯。 他还记得希达维在告别时对自己说的话：“愿此次征程，成为你荣光的新起|点。” “望星辰见证，让我们再度重逢。” ☆、第22章 初见（五） “是沃夫达尼号旗舰。”科廷透过监控，注视着向己方驶来的帝国旗舰，不由得念出了一个名字，“这是希达维皇帝送予杨赫使用的星级旗舰吧？在此之前，我记得在帝国的时候还看过这艘旗舰的设计图纸，由帝国精心打造多年之后，没想到皇帝竟然给了杨赫。” “杨赫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呢？科廷大人？” “我这个战友，成日里醉心于作战，没什么时间考虑个人的问题。三大向导被帝国捧得高高在上，谁敢追求他？倒不如让他在我这里找个伴侣？” 科廷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校级以上作战部成员在旗舰大厅汇合，迎接帝国特使！好好看看，那是帝国曾经的三大向导。” 他身边的哨兵却眉头一皱：“这样真的好吗？杨赫的能力你也不是不清楚，他会催眠暗示，在场的哨兵也不是全部都有精神屏障，万一抵抗不了，发生了什么意外……” 科廷却不在意：“放心，我压制的住，再说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场，杨赫能闹出什么事来？” 在两艘旗舰顺利接驳之后，杨赫得以进入这艘新联邦的主旗舰。 帝国旧将、曾经的三大向导之一的科廷就在大厅的尽头等待着他。 科廷因为身体素质的缘故，一直都瘦削矮小，这让他在学生时代受尽嘲笑戏弄，可这并不妨碍他后来成为了帝国顶尖的向导。 杨赫踏进新联邦旗舰大厅的那一刻，就发现科廷对自己还是相当防范的。在整艘旗舰上，除了陪在科廷身侧的哨兵伴侣之外，竟然不少都是拥有精神屏障的哨兵。 在入场前，杨赫被守卫客气地拦了下来：“请稍等，杨赫阁下。按照科廷大人的规矩，您手上的这枚戒指不能带进去。” 杨赫垂眼看着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干脆地退下来交给对方保管：“这样可以了吧？” 守卫双手恭敬地接过：“请不要误解，阁下，毕竟曾经有过对科廷大人行凶的先例在，为此，科廷大人的伴侣还受过伤，所以金属一类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近身的。” “而那个行凶科廷大人的，是帝国的间谍。” 一个小小守卫就能意有所指地和杨赫说这么多话，个中挑衅杨赫听得出来，的确，新联邦挟胜利之势，当然可以把先期落败的帝国看轻。 在这种情况下，特使又能有多大的底气呢？ 杨赫穿过两侧科廷麾下的将领，直至这个瘦小的新联邦长官的面前。 “我的朋友。”科廷带着笑意，领着他的哨兵伴侣来到杨赫面前，“怎么，特使大人你要如此吝啬，竟然不愿意给我一个拥抱吗？” “不敢。”杨赫走上前，弯下腰轻轻抱了一下科廷，余光一瞥，就看到科廷身边的哨兵正警惕地盯着自己。 科廷轻轻拍了拍杨赫的脊背：“我这个身边人是不是吓着你了？这是我到新联邦之后找的伴侣，以前并不在帝国，你瞧着有些眼生吧？” 杨赫打量了一下对方，问道：“莫非是你手下的首席哨兵？” 科廷年轻的脸上溢出了一丝自豪的微笑：“你的眼光果然不错，他的确是新联邦的首席哨兵，就是性子有点冷，不怎么爱说话。” “你既然来了，不如先去好好休息，晚上的时候会有欢迎晚宴，届时要你赏脸出席。新联邦对帝国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还希望希达维陛下能够答应。” 杨赫没有什么意见：“客随主便，听你的安排。” 自有科廷的部下把杨赫领去客房休息，等回到主旗舰休息室，一直在沉默着的科廷突然开口：“杨赫不得不防，他是冲着我来的。” 他的哨兵却“哦”了一声：“大人，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杨赫被帝国关押冰冻了那么久，您就这么没有信心，难道杨赫真的不会投靠您吗？” 科廷却摇了摇头：“如果帝国派来的是别人还算情有可原，哪怕是斯普林斯来都比杨赫来对我们有利。杨赫心性坚强，对帝国的忠心没的说，如果他想反抗，七年前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就会和斯普林斯勾结在一起，而且……” “而且什么？” “我觉得杨赫是经过最终结合的向导。” 那哨兵一愣：“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对你说过，杨赫的体质非常特殊，对许多哨兵的信息素都会有反应，结合热曾经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因为有时候发作起来，甚至连抑制剂都压不住。可是你想想，刚才大厅里，有那么多的哨兵将领在场。我就不信会这么巧，对任何一个都没有反应。” “可是呢，杨赫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显与我和你说过的情况相左，这说明了什么？这样一来，我可以设想，杨赫的命如今是捏在帝国手里的。” 科廷摩挲着自己的拇指：“我想，杨赫或许被迫和帝国的哨兵建立了精神链接，如果他不能完成帝国交待的任务，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这种不人道的主意，还真是只有帝国能想得出来，谁不爱惜自己的命呢？杨赫很清楚，就算他死了，帝国也不会把他复活的。” 哨兵却道：“科廷大人，杨赫在近战上是优于你的，请您让我留在身边，让我贴身保护，以防杨赫突然发难。” 科廷想起心事，也不免心下一叹：“真是可惜。我心里也清楚，和帝国的第二次会战是逃不了的……” 【02】 一般来说，两方准备谈谈的时候，有几件事一定会去做的。 秀武力值，给下马威和互相踩脸。 双方打过一场仗，武力值也秀完了，下马威杨赫已经见识过，接下来就是互相踩脸了。 杨赫看了一眼手边科廷提出的条款：“一、帝国将舰队撤出新联邦星域，二、任命科廷作为终身的星系总督，三、减除70%的矿石资源进献，四、新联邦的‘塔’脱离帝国总部的领导。看了你的条件，可以说你相当的贪婪啊，科廷。” 科廷却神色不改：“那你呢？你愿意脱离帝国，移民到新联邦吗杨赫，等合约谈完，你回到了帝国，希达维陛下就会好好赏赐你，继续让你在冷冻舱里继续待个十年八载？” 杨赫抬起眼盯着他：“这不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了吗，科廷？如今我代表帝国，你却要脱离，违背‘塔’之誓言的可不是我。” 科廷知道杨赫在说什么，那是哨兵与向导的效忠宣誓，杨赫提起这个，无非是在说他的反|叛之举了。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杨赫，我身边精锐环绕，你觉得下不了手是吗？”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帝国吗？希达维陛下执意攻打新联邦，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那是因为我从皇家科学院拿走了一样东西。你有兴趣吗杨赫？是什么东西让我这个三大向导之一都选择了离开帝国？” 杨赫没说话，只沉沉地盯着他。 “你或许以为我在故弄玄虚，可我告诉你，如今帝国对新联邦的劣势，那都是他们在自作自受。只要你答应和我去新联邦首都，我愿意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你。等你看到了之后，我不信你还会站在帝国那边。” 杨赫怀疑地看着他：“你有那么好心么，科廷？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科廷道：“和谈期是一个月，从这里回首都只要八天，我就像个小孩一样，迫不及待想把漂亮的玩具展示给你看。只不过是邀请你去见识见识。怎么样杨赫，你想去看看吗？” 科廷的提议超出了杨赫与希达维的计划之外，而且不得不承认，杨赫非常动心。 他知道科廷为了拉拢劝降自己是下了血本，甚至愿意分享一个大秘密，杨赫也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和科廷走了，他，帝国三大向导之一出现在了对方的首都星，这代表着什么。 帝国对他的猜忌质疑，不过至少有保证，希达维和他意识相通，等那时见面的时候，通过他把情况反馈给皇帝就行。 杨赫如此一想，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拒绝。 “我的朋友。”见杨赫点头，科廷立刻就吩咐部下去准备返程事宜，“你说我贪婪，你也不一样吗？直到我拿出真正有诱惑性的东西，你才愿意松口，甚至冒着很大的风险。我想你会满意的。在此之前，我需要你进行公开讲话。” 杨赫问道：“什么公开讲话？” “我不会让你和帝国产生嫌隙的，你知道当着帝国和新联邦的面，说你被我邀请去了新联邦首都，怎么样，我还是很宽容的吧？” ☆、第23章 初见（六） 杨赫几乎可以想象，在他发表声明之后，帝国会怎么想他。 不过事实如此，科廷的诱饵太过甘美，他也愿意把这个饵料给吞下去。在镜头前，杨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谨代表帝国接受新联邦星系总督科廷的邀请，前往新联邦首都考察。以上，帝国特使杨赫。” 摄像师示意拍摄停止，杨赫走下讲坛，科廷正站在一旁注视着他。 “在跟我回新联邦之前，不去见见授权释放你的希达维陛下吗？你就不怕我把你扣在新联邦不让你回来了？” 杨赫看了他一眼：“不必了，去新联邦总比在帝国继续被冷冻的好。怎么想起问这个，你反悔了？” 科廷：“当然不，你安排一下你的随行人员，我们下一站去r星。” 杨赫作为特使，他身边带了不少的外交官和情报人员，杨赫把所有人集中到自己的房间里，宣布了他的决定。 “我需要和科廷去新联邦进一步弄清情况，除了我，科廷几乎不可能接纳任何其他人。为你们的安排考虑，我希望你们能够回到帝国。” 众人对视一眼，眼光狐疑，随行的多数是普通人，杨赫即使不能用向导能力看出他们的想法，也能把他们的心思猜个大概。 杨赫是帝国作战部高层，背负着嫌疑在，如今却和敌方头子科廷退到了后方，换做谁都以为他想反|叛帝国吧？ 在杨赫的安排下，所有人登上了沃夫达尼号旗舰返回帝国本部，杨赫站在科廷的主旗舰，目送着沃夫达尼号远去，跟随科廷向星域深处进发。 他们的目的地是r星。 消息传到帝国之后，就变成了这个版本——杨赫和科廷跑了。 与此同时，像是想与消息相呼应，科廷的主旗舰正在撤离前沿战场，杨赫却遣返了帝国旗舰沃夫达尼号，这更加坐实了许多人的猜测。 三大向导中的两个人都离开了帝国，仅剩的那一位斯普林斯脾气火爆，不顾一切地找希达维请战：“请陛下让我出征，手刃这两个叛徒！简直就是三大向导的耻辱，陛下！” 希达维在看到沃夫达尼号返程后，心中的怀疑达到了顶峰。 沃夫达尼号有多么珍贵，光造价就是天文数字，希达维愿意送予杨赫使用，就有看重和信任，希达维不吝于把这艘旗舰送给杨赫做补偿。 可是杨赫却把旗舰送还，连挑选给他的精英随从也一个没留，希达维怎么想，都觉得有种和帝国一刀两断的意味在。 在此时，即使希达维知道杨赫以前是无辜的、他没有暗杀女王；即使他和杨赫有过最终结合，他也倾向于认为杨赫已经反|叛了。 希达维只感觉杨赫实在是隐藏得太深，在短期的相处中，他竟然能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做到如此的压制。 意识通感不等同于知道彼此所有的秘密和回忆，只能实时地知道双方的想法。换句话说，只要杨赫不刻意地去想，希达维就不会知道。 在他们相处的时候，只要杨赫不在心里策划离开帝国的事情，希达维也就不会知道。更别提现在相隔这么远，想得知杨赫在想什么，可以说非常艰难。 希达维听过传言，最终结合之后的伴侣如果情深意重，即使远隔千里，也能心意相通，可终究是传说，近距离的精神通感希达维感受过。 至于传闻，或许只是不值得相信的传说罢了。 在杨赫顶着特使的头衔离开之后，他就开始和科廷走得近，杨赫果真是另有打算吗？ 他所许诺的暗杀科廷，想必也是随口一言？ 希达维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他甚至想就此远程断开精神链接，要了杨赫的命。不过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倒想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如果杨赫是真心背叛，还留着他这个皇帝的命做什么？ 对此事，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不过他还是下达了命令：“斯普林斯率领第一舰队拦截科廷的旗舰，帝国|军正式入侵新联邦境内。前期与新联邦的和谈取消，拒绝科廷提出的条款。如果发现科廷，就地格杀！” 斯普林斯接到如此的军令之后，还是问了一句：“杨赫呢？” 希达维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们能抓得到，把消息汇报到我这里。如果偕同科廷反抗帝国，一样就地格杀！” 两方原本对峙的局面随着帝国的进军被彻底打破，科廷得知希达维翻脸之后，脸上满是笑意：“怎么样杨赫，帝国不要你了，现在正追着我们，他们可是想要你的命，想不想到我这里？只要你愿意效忠于我，我就拨给你舰队，让你去痛揍斯普林斯。你愿意吗？” 第17节 杨赫摇了摇头：“希达维陛下太过心急，果然太年轻。只不过科廷，我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你就算扣着我也换不了一点点的好处。说不准哪天我还能无声无息地就死了。我重申一遍，我不会改变立场的。” 帝国舰队一直死咬着科廷的主旗舰，在经过层层拦截之后速度滞涩，主旗舰突破炮火的封锁，将杨赫和科廷送到了r星。 r星是新联邦首都星的一颗环绕卫星，整个星球呈水蓝色，仿佛一颗璀璨瑰丽的宝石。 科廷在一旁解释道：“顺着航线逃了一路，总算到了。r星90%都是由海水覆盖，是渔业发达的天然渔场。新联邦对这里实施进出管制。” 杨赫问道：“你的秘密武器就藏在这儿？” 科廷只笑而不语：“跟我去就行了。其实那些武器帝国也见识过，只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是秘密武器罢了。斯普林斯算是当面见过，可他终究是个莽夫，能感受到什么？” 在主旗舰靠近r星之后，杨赫才发现，包裹住星球之外的还有厚厚的透明保护层，随着宇宙风正在波动扭曲，泛着淡银色的荧光。 科廷抓起通讯器命令道：“旗舰熄火，接近大气层，准备降落。” 主旗舰靠着自身的重力开始缓缓下沉，透明的黏液覆盖在舷窗之上，几乎把杨赫的视线都扭曲了，偶有几颗陨石被卷入液体之中，刹那间就被融化，不留一丝痕迹。 杨赫转头看向科廷：“这些都是酸液？” 科廷自得地笑了笑：“这些算什么？小伎俩罢了。杨赫你看，这里像不像一个漂亮的囚笼？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放逐在这里。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后悔吧？” 杨赫：“这里是不错，适合养老。如果希达维陛下打过来，这里还能做做抵抗。我就多谢你盛情了。” 科廷的话没起到恐吓的作用，倒是被噎了个半死：“算了，在你面前也发不出什么火气，跟我来吧。” 基地四面环水，是一群灰色的建筑物，杨赫感知了一会儿，脸色微变：“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向导？你是在做人体试验？” 科廷却哈哈笑道：“没想到啊杨赫，连你也这么认为，可不就和斯普林斯一样被我愚弄了吗？你再仔细探知一下，这些真的是向导吗？” 杨赫看着科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科廷，你自己也是向导，你就愿意对你的同类下手？” “这就是我想给你看的东西了，杨赫，你别急着发火。跟我进来。” 科廷挥退了所有的手下，打发他们离开。整座岛屿就留下了他们两方人。 杨赫见状不由得心思一动，科廷的多么自信，竟然连手下都不带了吗？ 科廷如此神神秘秘，杨赫的好奇心就越重，不是向导，那是什么？他现在感知到的意识云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正在施加给他的精神暗示…… 精神暗示……难道也能人为？希达维的母亲、曾经的女王就是死在科廷的这个技术上？ 十六年前帝国的动|荡果真是科廷一手造成的吗？ 科廷走在杨赫的前面，他的声音响起：“你还好吗，杨赫，我看你的精神屏障似乎快要崩塌了，这里的向导力强度太大，对任何向导来说都是负担。我长期在这里已经习惯了，你呢？” 杨赫被持续不断的向导力冲刷着大脑，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说出来，说出来你就不会痛苦了……” 是什么人？是什么等级的向导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不知何时，科廷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我想问你，帝国里那个和你结合的哨兵是谁？你一直不肯和我合作，也是为了他吧？” ☆、第24章 初见（七） 杨赫知道科廷看出了端倪，可现在并不是承认的时候，他矢口否认道：“什么和我结合的哨兵？我被帝国关押冷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有伴侣。” 科廷半跪在他面前，杨赫其实觉得很不好受，他的精神体北极狐在外界刺激下从高纬空间被迫显形，这是杨赫无法控制自己意识云的前兆。 科廷低低地发出了几声嗤笑。 “你忘了刚到主旗舰的时候，我送你的大礼了吗？我记得在向导学院的时候，你就会对许多哨兵的信息素有反应，有时候连抑制剂都压不住，这件事我可没有忘。” 科廷单手抬起了杨赫的脸：“我的朋友，和哨兵结合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你是被强迫了吗？还是想尽快取信于人？希达维给你安排了谁做伴侣？你好像很不情愿啊。” 冷汗顺着杨赫的脸颊滑下，科廷注视着杨赫颤抖的眼睫毛，心里有了攻讦他的快意：“或许换句话说，杨赫，你那时为什么要一直单身？女王去世后，斯科特亲王死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伤心？是因为你喜欢他身上向导信息素的味道，那让你又羞耻又有快|感，你连女王的丈夫都觊觎，这回你看上了谁？” 科廷的低语刺激得杨赫双眼泛红：“胡说！我没有！斯科特大人是我的挚友！他死了我当然难过！”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毕竟斯科特亲王死了，也有我的一份力在。”科廷看了一眼杨赫瑟瑟发抖的北极狐，“和你结合的哨兵是谁？你不是想和他团聚吗？” 杨赫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你把现在的向导力撤了，我就说。你能保证把他带过来？” 科廷知道向导力的威力有多大，见杨赫服软，就撤掉了精神攻击：“说吧。” “你过来。”科廷刚俯下|身，就觉得有硬硬的戒指抵在他胸口的制服上，杨赫冷冷道：“那个人是……。” 杨赫话音刚落，细长的冷光刃刺穿了科廷的身体，后心迅速地溢出了血色，绽开一朵深色的血花。科廷一把抓住杨赫的手腕，眼珠因疼痛几乎要凸出来：“你的这枚戒指……呵……” “我就算说了那个人的名字，你也请不来。科廷，我说过我想杀了你，你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是你太自负了。” 科廷的身体猛地一震，喉管里涌出了鲜血：“你，你……” 杨赫把科廷放倒，冰凉的戒指抵在科廷的颈动脉上，科廷瘦小的身体因为疼痛缩成一团：“你杀了我吧。母星不会允许我活下去，不过在你看到那个秘密之后，肯定会变成我这样的人……希达维他……” “……是不会放过你的。” 科廷的唇角沾着血沫，杨赫别过脸，冷光刃刺穿了科廷的动脉。 等杨赫回过脸的时候，科廷已经目光涣散，呼吸微弱。 杨赫知道自己收割了两条生命。科廷他有哨兵伴侣在，两个人之间拥有精神链接，科廷死了，在结合破碎后，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那个哨兵索锡的意志。如果索锡熬不住的话，必然也会随着科廷一起死亡。 杨赫亲眼看着科廷在他面前停止了呼吸。 研究所里空无一人，杨赫确认科廷已经死透了，才绕过他，走向了研究所的深处。 远星战场 随着科廷的死亡，星际战场发生了连锁性的反应。 科廷倾力而战，几乎压上了所有的本钱，在战线前沿，新联邦的舰队也开始节节败退。 帝国特情处得知对方首席哨兵索锡重伤、失去指挥能力的事情。 失去了强大的主将，正是新联邦不断失利的原因所在。 帝国作战会议上，希达维对这场突变感到奇怪，不过他下意识地没有往杨赫的方面去想：“新联邦首席哨兵索锡重伤的事情？这个会是用于麻痹我们的假消息吗？” 特情队长刚从谈判归来的外交官里得知了最新情况：“陛下，经确认，科廷与首席哨兵索锡是经过最终结合的伴侣，所以我们有理由推断，如果索锡失去了作战能力，代表科廷可能已经死了，或者他受了重伤，让索锡心神不宁，从而导致指挥失误。” 先前杨赫的事情一出，所有人都觉得他反了，如今帝国已经占优，在这种气氛下，希达维也不需要继续隐瞒秘密任务了：“我和杨赫有约定，这件事是杨赫为帝国做的，科廷应该是被杨赫杀的。” 希达维亲自作保，就是杨赫最好的护身符。如果杨赫杀了科廷，又身在敌营，那他还能有活路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皇帝，希达维道：“全舰队继续推进，收编新联邦残余舰队。特情处去确认杨赫的位置，尽力取得联系。希望诸位能与我在新联邦首都汇合。散会！” 散会后，将官之间自有一番私语。 “没想到竟然是杨赫杀了科廷，陛下都亲自承认了。” “前段时间帝国还怀疑他和科廷勾结，那群叫的最凶的可不就是打脸吗？” “斯普林斯上将好像如释重负的样子，如果杨赫和科廷都死了，三大向导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阿尔菲见特情队长站在一旁，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队长打趣道：“阿尔菲，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透露几句。陛下布置刺杀任务给杨赫阁下，是忘了特情处在科廷身边还有钉子吗？让杨赫阁下亲自去刺杀科廷，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吧？” 阿尔菲反应极快：“能够成功是特情处给杨赫阁下提供了准确的相关消息，虽然我也不知道杨赫阁下是怎么得手的，可其中有你们特情处的功劳在。至于这件事，我事先也是不知道，没想到陛下对杨赫阁下委以重任。” 特情队长紧紧盯着阿尔菲的表情，见没有丝毫破绽，才不动声色道：“我去联系杨赫阁下了。” 阿尔菲直觉对方语气不对，不过或许是他多想了？科廷伏诛，应该是好事，他怎么看对方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阿尔菲没有多想，随即就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之中。 经过长久的呼叫联系，希达维终于接通了和杨赫的通讯。 出乎意料的是，杨赫并不在什么房间里，他身后是一片广阔的水域。他显然不在室内。 希达维：“科廷死了？” 杨赫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是，陛下，我用冷光刃刺穿了他的颈动脉。科廷的尸体我已经冰冻起来了，他的部下我已经完全控制，只有陛下不对他们实施惩罚，他们愿意无条件地归顺帝国。” 小鱼小虾那都是科廷的走狗，希达维不至于抓住不放，只不过他觉得杨赫有些变化，面容沉静，虽然还是那张脸那个人，语气却已经有了微小的区别。 杨赫的神情已经有些变了，可希达维对他经历了什么仍然浑然不知。 希达维问道：“帝国正在向首都星域前进，你现在的位置是？” 杨赫：“我现在正在r星，陛下，首都星的那颗蓝色卫星。请问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既然杨赫已经用科廷的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希达维问道：“女王的事情……” “是科廷做的，等陛下抵达新联邦星域之后，我可以和陛下分享一下思维通感。只不过科廷的部下最近正想向我反扑，我得找个地方藏身。如果您没有吩咐的话，陛下，我要挂断通讯了。” 杨赫把通讯器扔给手下：“带我上船，去首都星。” 归顺是用血液换来的，杨赫用鲜血得到了科廷旧部暂时的屈从，这是他不曾做过的事情，科廷虽然死了，却留给了他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失去统帅的舰队并不是什么大威胁，帝国一路长驱直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抵抗。科廷曾经统治这里不假，可百年来新联邦都是帝国的附属国，即使有科廷十几年的经营在，他们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 比方说新联邦民众都知道，科廷败了，帝国将重新接手这里，帝国对科廷的定义只不过是一个背叛的星系总督。 希达维抵达新联邦首都星的时候，距离科廷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帝国舰队已经把科廷的旧部赶出了星域，逃窜的残部冲进了紧邻的沃金联邦，这是一个帝国都懒于征服的星域——比起资源丰富的新联邦，沃金联邦几乎没有什么油水，而且非常孱弱，哪一位星系霸主都不愿费劲去征服它。 把索锡赶走之后，希达维正式收回了新联邦，科廷曾经对新联邦控制也画上了句号。 后续工作复杂而冗长，帝国接管“塔”与圣所，重编舰队，还有对科廷旧将的审判，在希达维抵达的同一天，科廷的尸体就被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希达维见到科廷的遗体，几乎条件反射般就想起了杨赫：“杨赫在哪？” 科廷的旧部面面相觑：“杨赫阁下前些日子去了首都星，现在应该在r星，只不过陛下，杨赫阁下已经很久都没有和我们联系了，他在哪里也不确定。” 希达维问：“他最近在做什么？” 一个投降的校官答道：“下官曾经有幸随侍过杨赫阁下一回，阁下他最近一次是在r星出海远航……陛下？” ☆、第25章 初见（八） 希达维回忆起两人最近的一次通话，杨赫当时就在海面，便没有多想。既然已经占领了首都星，第五舰队经调动，入驻了r星。 r星作为科廷的研究所大本营，外围环绕着腐蚀性酸液作为保护层，帝国舰队在舰身没有相应的防护，暂时无法进入，等到防护工作完成，第五舰队进入r星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长官杨赫正在医院静养，他们想象中科廷旧部难以弹压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对于许多科廷的旧部来说，他们本来就是出身帝国，只不过是人事安排，被派到新联邦做科廷的部下，在科廷没有反叛的时候，做这个星系总督的下属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科廷真正和帝国开|战之后，为了保命，很少会有人和科廷对着干，不过心里谁也不想真正地与帝国为敌。 第18节 虽然科廷不乏真正的死党，不过这类人相对较少，当希达维亲征与科廷决战之后，在实力对比之下，科廷是有过小胜，可谁也不觉得他能完全战胜帝国。 杨赫把科廷杀了之后，他的旧部里很多都松了一口气，而且杨赫身份有分量，带来了希达维不追究的许诺，杨赫这才顺利接管了r星的基地。 希达维在新联邦的首都星自有事务处理，特情处在r星自有人手搜集情报，向皇帝传来了消息，杨赫如今身体状况不佳，精神力受到创伤，处于虚弱的状态里。 此时，希达维正在命令亲信准备无罪释放那批向导的提案。现在科廷刚刚死亡，是释放十六年前关押的那批1536名向导的最佳时机。 就在希达维考虑如何安置这些向导的时候，议会议长到了。 议长先向希达维欠身行礼：“陛下，我这次来是为了杨赫的事。战事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杨赫在外的活动期限也快到了，陛下是不是能够考虑召回杨赫，把他送回帝国本土继续冰冻呢？” 希达维：“说说你的理由，你觉得杨赫是威胁？” 议长以为皇帝赞同他的提议，便继续道：“是啊陛下，这次把杨赫释放，议会本来以为和新联邦的科廷对阵得费时很长，这次战事提前结束，是应该重新关押。杨赫他有谋害女王的嫌疑在，而且现在精神力尚未恢复，收押更加容易，不会引起过度的反抗，陛下您看，是不是要派人把杨赫抓回来，让他继续服刑呢？” 希达维定定地看着议长问他：“杨赫精神力受创的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议长微微一愣：“您说什么？陛下？” 希达维知道错出在谁的身上，心中不满议会插手特情处，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上扬的语调：“议会都已经把手伸到了我的特情处了吗？杨赫正在r星进行战后疗养，我还没有发话，议会就准备动手了吗？” 议长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他以为杨赫因病休养的事情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却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他应该知道的消息。 议会本来就自有消息来源，他们一向和杨赫积怨甚深，这次有传言希达维要晋升杨赫，所以才特意来提醒皇帝杨赫的嫌犯身份。 谁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数量非常有限，希达维几乎立刻就发现消息的泄漏源在哪里。 议会的“好心提醒”，似乎还触怒了皇帝？ “陛下！”议长上前一步劝道，“虽然杨赫在战胜科廷的事上有不可磨灭的功劳，可是女王的事情至今没有解决，那时杨赫已经潜入帝国皇宫，鬼鬼祟祟，他以向导公会成员的身份参加女王加冕二十周年的典礼，谁能保证他不是为了刺杀女王？现在没有揪出真凶，陛下是想释放杨赫吗？” 希达维是独|裁君主，对议会这样绊手绊脚心里也不痛快：“不仅是他，还有其余一千多名向导，既然科廷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在解决议会留下来的烂摊子罢了。” 议长却反驳：“陛下怎么如此肯定杨赫就是无辜的？” 希达维：“我最近翻过了当年的卷宗，杨赫当年为什么来帝国，只不过是和我父母的私交而已，其中的原因议会心里清楚，你们不必多说了。” 议长喏喏应了声“是”，刚想离开就听到了皇帝对他的警告：“还有你，我知道你和特情队长交情深厚，如果下次再有窥探机密的事情，就把辞职信交到我面前吧。如果你不想做议长，多的是有人等着来做。明白吗？” 直到退出希达维的行宫，议长回忆起刚才的事情，觉得皇帝的态度非常奇怪。 希达维把这种坚定的信任给予了杨赫，自皇帝幼年登基以来，未尝有人得到如此殊荣。 杨赫一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研究所的思维电波把他的精神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这让他想起记忆深处的过往，当年自己受邀而来，只想在帝国逗留一阵与只有相见，谁知碰上女王自杀，死因不明，他的挚友斯科特亲王因为结合破碎，随女王而死。 还有科廷那恶意的微笑与诅咒，冷光刃刺穿他的脖颈之后，殷红的血液蜿蜒而下，渐渐地在地面散开。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声音在不停地质问他。 “女王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向导公会里都是一群投机犯……” “你出身向导公会，本来就不是帝国本土的人，来到帝国究竟有什么目的？” “远星系出身的估计都是间谍，那个斯科特也是一样，到底不是本土出身的，远星系根本就是养不熟的崽子……” 一个身影抱走了小希达维，孩子柔软的手只能最后勾住了他的指节，杨赫伸出手想下意识地一抓，却完全落了个空。 在这种极度恐慌不安之下，杨赫睁开了眼。不过是梦境而已，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隔着门缝，漏进来一丝丝光线。 怎么会梦见了小时候的希达维……杨赫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按响了手边的传唤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了。 “阁下，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特情处来了一些人，准备接您去首都星。” 杨赫向门外看去，领头的正是希达维的亲信阿尔菲。 在此时的首都星，希达维的决定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希达维就女王自杀一事正式发表了讲话：“经帝国确认，女王的死亡与科廷有关，因此议会即将进行投票，释放十六年所有涉案的向导。关于这批向导的补偿与安排也将在几天后一并公布。与此同时，帝国将对事务部有关诉讼条例进行更改修订。” 议会与皇室还是有一定默契的。 一般来说，在二元君主制下，皇帝提出了什么提案，那就是要执行的意思，议会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辅佐君主，顺着皇帝的心意这也没什么。 不然，单凭希达维手里的一票否决权，得罪了皇帝，议会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觉得不合理？可是帝国法律就是这么写的。在希达维的意志下，释放向导的提案顺利通过。 为表皇室的歉意，希达维会亲自宣读了名单，按照一个名字至少五秒钟来算，读完全部至少也要两个小时。 希达维的认错态度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理解。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本来就是议会做主，希达维才不到十岁，这种年纪的孩子还在上基础学校，能负得了什么责任，帝国人民自然就把矛头转向了当年的议会，认为议会昏庸，辜负了皇室的信任。 消息从首都传到r星有一段时间，希达维未至，侍卫先行，阿尔菲充当使者，亲自送杨赫前往首都星参加仪式。 杨赫处在赦免无罪的名单之列，因为恢复自由之身，阿尔菲觉得这个长官语气都松快了不少。在休息间里，杨赫就坐在他的对面调侃道：“说起来，我现在这条命非常值钱，由你这个特情处的来接我。” 阿尔菲答道：“您与陛下是结合过的伴侣，特情处保护您也是应该的，今天除了庆功典礼，陛下还会宣布与您结为伴侣，陛下会当众宣布这件事。” 他观察着杨赫的表情，按理说成为帝国的第一伴侣，换谁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杨赫只不过有一点笑意，漫不经心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这个小动作是在紧张？还是不放在心上？ 杨赫问：“按照时间安排，陛下正在亲自念无罪人员的名单？那也要很长时间？” 阿尔菲应道：“是，等陛下念完名单致歉之后，就是作战部的庆功仪式。杨赫大人应该准备留在帝国吧？虽然您现在还是向导公会的成员，不过陛下和作战部都会欢迎您，请随我去会场觐见陛下吧。” 杨赫：“这么说，我现在已经自由了吗？” 阿尔菲：“当然，您已经自由了，这是陛下刚才亲手签发的命令。” 杨赫缓缓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身边的护卫：“说实话，我不想去那个会场，那应该是希达维陛下的个人时间，请恕我无礼，我不能跟你去了。” 阿尔菲其实心里非常清楚，希达维对杨赫的安置事关那批向导对帝国的信心，现在杨赫带头就不干了，这算是什么事？ “根据星系公约和帝国法律，加入向导公会就是自愿放弃帝国国籍，我一直都是向导公会的成员，受到公会的庇护，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就算是皇帝也一样命令不了我。” “为我转告斯提利科·希达维，他已经不是我的陛下了。” ☆、第26章 初见（九） 阿尔菲只来得及看到杨赫双眼里出现的竖瞳，这是向导发动催眠的征兆，他下意识地想用杨赫教过的方法来抵挡。 他的同伴显然没有做好防备，在强大的精神暗示下失去了意识，根本就无法动弹。 杨赫看着尽力抵抗精神暗示的阿尔菲：“你做的不错，不愧是希达维挑选的亲卫首领，在他们里，你是做的最好的。” 阿尔菲忍不住怒吼道：“这是为什么，杨赫阁下？陛下他是真心实意想让您留在帝国的！他想向您求婚，这么做也让您的态度毫无松动吗？” 杨赫却抬起手，轻轻阖上了对方的双眼：“我知道，可我不能毫无保留地相信希达维。只要有议会在一天，让我留在帝国，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再做一次牺牲品？我觉得还是自己把握主动权比较好。” 向导的力量剥离了年轻侍卫的意识，杨赫把阿尔菲安置好，走到一个人身边：“你还在装？我都发现你了，起来。”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其中一个本该昏迷的侍卫从地上爬了起来，满不在乎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好了，希达维的亲卫已经被你催眠了，需要我来灭口吗？” 杨赫横了他一眼：“有必要滥杀无辜吗？不用灭口，杀了他们才是和帝国结仇，你带我出去吧。” 欧瑟撇了撇嘴，在倒地的人身边转了几圈：“好熟悉啊，这些人的精神屏障都是你的手笔吧，他们是皇帝身边的近卫，你在帝国的那段时间还不忘培养培养他身边的人，有你这样来帮希达维的吗？” 杨赫轻轻掐住他的脖子：“闭嘴，希达维是我的教子，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能干点正经事吗，欧瑟？” 欧瑟倒是饶有兴趣：“希达维知道你这个教父跑了会不会哭鼻子？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就剩下一个教父也不要他了。喂，你不许打我的头！” 杨赫收回自己的手，斜睨了他一眼：“谁叫你嘴欠，带路吧。” 两人刚准备离开，阿尔菲身上的通讯器突然亮了起来，欧瑟把通讯器捡起来，开口时他却模仿出了阿尔菲的声音：“是我，什么事？” 对方的声音传来：“队长，您接到杨赫阁下了吗？” 欧瑟答道：“已经接到，我送阁下到礼堂去了。” 杨赫看着同伴三言两语打发走对方，然后，欧瑟捡起通讯器放在自己的身上：“带着这个也好，还能给那群人放点烟幕弹。我刚才听他说，希达维想当众向你求婚？” 杨赫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希达维是怎么想的，哪有教子和教父这样的伴侣，我们走吧。” 欧瑟虽然嘴上欠抽，不过做起事来还是相当靠谱的，熟门熟路地就充当了指引。 “这里是科廷在首都星做总督时的私人宅邸，没安装什么监控，纯属能娱乐放松的地方。”由欧瑟领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地下通道。 为了防空考虑，首都星的重要建筑都备有地下通道便于逃生。欧瑟在混入别馆外勤的时间里早就把这一切打听明白。 走过通道之后，欧瑟直接领着杨赫登上了郊外的飞行器。 这是一艘普通的家用飞梭，欧瑟先开启了能源开关：“希达维正在发表公开讲话，首都星目前戒严，只出不进，这是家用飞梭没有搭载武器，而不是向导公会的战机，盘查起来就不会那么严格。” “在我来的时候发现新联邦做搜查的大多都是哨兵，或许是具有催眠能力的向导在帝国都还被囚禁着，就算是希达维发话了，一时也不会放出来，用你的暗示能力，肯定可以把他们诳过去。” 杨赫：“就按你说的办。” 欧瑟设置完了自动飞行和规避程序，突然问道：“希达维知道你是他教父的事吗？如果知道话，那他做出来的事情可真够冷血的，这么多年也没想把你早点放出来，亏你这么宠着他。” 杨赫点点头：“希达维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没有当面和我相认而已。拜纳帝国是二元君主制，议会掌权多年，皇帝也有不如意的时候，还要和议会斗智斗勇，这些年时机不成熟，希达维或许也做不了主吧？这次能把我释放，虽然是想利用我对抗科廷，说明他已经比议会占了上风。” 虽然这话说的于情于理，不过欧瑟还是能听出隐隐的自豪之意，却听杨赫说：“我是他的教父，没什么大本事，也是一个没有定性喜欢冒险的人，留在他的身边根本不合适。” 飞行器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直入星空，遥遥地把首都星甩在了身后。 就算是希达维也没想到，先知道杨赫逃离消息的竟然是议会。 在庆功典礼开始之前，阿尔菲还没有到，就有人走到议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话，老人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希达维：“陛下，我刚刚得知了一个不令人愉快的消息，杨赫阁下好像不愿意出席帝国的庆功会，他似乎先走了呢。” 议长话音刚落，无疑是平地惊雷，将领们惊疑地交换着眼色，小声地议论着。 老人得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很满足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陛下，杨赫阁下的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对陛下的藐视吗？亏他还在帝国作战部领将衔，简直就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希达维知道议长习惯于与皇室对着干，杨赫的事情给了他借题发作的机会，不过，皇帝的反应很快：“这又有什么呢，杨赫他本来就是自由之身，他愿意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议长是觉得不妥么？” 议长却抓住这件事继续穷追猛打：“陛下或许是没有弄清楚状况，杨赫本该待命参加典礼，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潜逃了。陛下，您的侍卫们被他催眠倒了一地，他这么做是自由行事吗？这分明是袭击战友！” 皇帝与议长远远地对峙着，一时间大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希达维却轻松地笑了笑：“杨赫大概是听说了今天晚上的事，他有点害羞，所以才离开了吧。” 议长：“！” 希达维的这个打算只有阿尔菲这样的绝对亲信才知道，就连特情处都完全被蒙在鼓里。 因为先前r星泄密的事情，希达维对特情处有了防备，只不过授意阿尔菲向杨赫透露一二。 眼下看来，这个想法怕是要落空了，阿尔菲亲自前往劝说，果然还是没能成功吗？ 希达维没有亮出所有的底牌，把议长反驳的哑口无言，自然就占据了上风：“议长大人不是一直都催促我成家结婚么？今天我本想向诸位介绍我的伴侣，只不过我行事心急，让杨赫受惊了。我得亲自把他接回来，希望届时议长大人能出席我的婚礼。” 第19节 议长脸上的咬肌颤了颤：“这是当然，我在这里祝陛下诸事顺利了。”他的心里却是大骂属下无能，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被瞒的一丝不漏，又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 希达维无视了议长难看的脸色，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在今天的仪式上出了点小状况，求婚仪式上另一位主角、我们帝国的英雄先离开了。我先行一步，希望在场诸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皇帝退场，议长发难，着实是一场好戏，特情队长缓步踱到议长的身边：“大人，我在陛下身边的前途算是废了，两次泄密，陛下怕是要杀了我吧。” 议长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杨赫用了什么手段，这才多久的功夫，让陛下铁了心想和他结婚！所以我说，帝国那些远星系出身的都是祸害！陛下怕是被他迷惑了吧！” 特情队长默不作声，就听议长不耐烦地问：“你也是，在陛下身边这么久，怎么都没看出来陛下和杨赫有什么异常，先前陛下派杨赫刺杀科廷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没想到是这样情深意重吗？” 面对议长的斥责，特情队长深深一低头：“是我疏忽了。” 希达维一身正装军礼服，他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看了看，板着脸重新放了回去。 随从们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看着出来皇帝处在怒气的临界值，与议长针锋相对是一回事，可皇帝心里当然不痛快。 斯普林斯由一个侍卫领着，错后一步跟在希达维的身后：“陛下您要传唤我？” “你的舰队正在新联邦的星桥前卫站，对吗？” “是，陛下，那里是离开星域的必经之路，我的舰队正在那里驻守，您是准备要拦截杨赫吗？” 斯普林斯知道，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然就不会在庆功宴上中途退场。他却没有想到，皇帝却问了他一个令人意外的问题：“和高级向导建立精神链接是不是非常困难？可以因为精神屏障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其实做不到思维通感？” 斯普林斯微微一愣，还是老实答道：“是，不仅仅是向导，拥有精神屏障的哨兵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结合后的伴侣之间互相分享精神通感几乎是一种本能，想要隐瞒需要耗费相当的精神力，陛下，您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第27章 初见（十） 飞梭里，欧瑟正别着通讯器的耳麦，实时注意着帝国的动向，忽然他眉头一皱：“不好，好像帝国那边已经发现了。” 杨赫正在闭目养神，闻言便睁开了双眼：“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边境戒严，星桥前卫站正在进行航空管制，是斯普林斯麾下的舰队在执行任务，希达维那里动作很快啊。” 欧瑟开始查看星图路线：“现在怎么办？公会所在的天桁星系距离这里有上百个宇宙时，边界关卡是一定要过的，新联邦现在是帝国疆域，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这艘战机的能源储备还有不到30%了。” 杨赫放大了眼前立体的星图，点住其中一颗渺小的星球：“把战机开到洛特兰，那里有公会的能源补充站。” 欧瑟立刻照做，调整了行驶路线：“你怎么知道这里？” “洛特兰是帝国少数几颗私人拥有的星球，曾经是皇室的度假胜地，很多年前女王陛下把这里划给了我。”杨赫对欧瑟勾了勾手指：“别愣着了，还不快叫我领主大人？” 欧瑟与杨赫共事这么久，完全不知道他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土豪！ 一颗星球所有主权，轻描淡写，欧瑟的眼神都已经呆滞了。 杨赫伸出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怎么了？你这是吓傻了？有这么夸张吗？” “不不不我只是惊讶，因为在帝国私人星球已经很少见了，最多就是封些领地什么的，随便谁就给一颗星球，这还分不过来啊。” 杨赫道：“这有什么，我也就这点家底了，这些年都托付给公会和父母在打理。当年议会弹劾女王奢侈，她就转手卖给了我，这里有不驻军的特权。” “你父母住在洛特兰星球？” 杨赫极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没有，我父母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向导公会的成员，执行完任务就会住在天桁星系，我们到洛特兰星球先落个脚，然后再去总部。” 选择洛特兰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地没有驻军，甚至连“塔”的分支机构都不会有，他们两人知道前方拦截不会少，而且长路漫漫，回到公会这一路上肯定有硬仗要打。 杨赫不仅是要离开，还得安抚他的教子。 只不过这个教子拥有巨大的权力，就连杨赫也觉得说服不了他。 两人在洛特兰购买了足够的能源和食物，留在公会分部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发了。 飞船静静驶在航线上，长时间的星际航行会让人心情焦虑，此时做些交流可以人的舒缓心情，杨赫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父母都出生在远星系，帝国更看重本土星系的人，对于远星系这些人不怎么偏重，所以向导公会在远星系有很大的势力，大家都会为公会效力，而不是帝国，就连我也不例外。” 欧瑟想了想道：“我记得你是在帝国首都星上过向导学院的吧，学院院长德西夫人还是你的导师呢。” 杨赫：“可我没有留住帝国为‘塔’效力，作战部发的邀请我拒绝了，因为没有进入‘塔’，所以学费不会减免，我交了高额的教育培养金，之后一直就在向导公会卖命。” 欧瑟：“就这样你还遇到了女王？” “我是通过斯科特亲王认识才认识女王的。斯科特和我一样都是向导学院培养的，然后加入了向导公会，我和他经常一起执行委托任务，只不过后来斯科特和女王结婚，他就加入了帝国国籍，然后推荐我去帝国的作战部效力。” 也正因如此，才开始了他和帝国的渊源。 远处，沃夫达尼号旗舰在星空呈现出钛银的金属光泽，斯普林斯高高在上，坐在指挥席，回想着皇帝对他说的话。 希达维问了他关于精神通感的事情，已经暗示到如此地步，他要是还猜不出来原因，就是太过迟钝了。 皇帝为什么想把杨赫绑定在身边，那是因为希达维与杨赫是最终结合的伴侣，生死相依，如果一方发生了意外，结合破碎，双方会可能共同赴死。 这样一来，希达维想确保杨赫的安全就可以解释了，皇帝绝不会有多余的行为，为什么会提出求婚，多半还是和精神链接有关系。 想到这里，就连斯普林斯也有些佩服杨赫了。 精神通感有距离上的限制，隔得远自然感知不到对方的想法，一旦两个人近距离地相处，如果想要保密那也可以，就需要动用精神屏障。 这样一来，杨赫的离开就有解释了，他肯定是在r星看到了什么重要乃至机密的东西，而这个事情不能让皇帝知道，所以杨赫一直在下意识地避免与希达维见面，为的就是隐瞒秘密。 阿尔菲那种哨兵根本就是不是杨赫的对手，杨赫现在唯一忌惮的就只有和他结合过的皇帝，就算是杨赫这样的向导也难以抗拒那种本能。 或许在杨赫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抵挡精神通感共享的本能，在皇帝面前维护住自己的那些秘密。 一个想隐瞒一切的向导，还有一个年纪轻轻想要知晓一切的皇帝，这似乎非常有趣。 在登上旗舰之前，希达维对斯普林斯说：“如今，帝国的三大向导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我把新联邦交给你。等这里稳定下来，我会召你会帝国本土。” 斯普林斯应了声“是”，希达维继续说了下去：“杨赫出身向导公会，与先皇只是雇佣关系才为帝国效力，十六年前他只是受邀回来，参加女王加冕二十周年的典礼，他并没有想和你争权，当年的事情你下手太重了，斯普林斯。” 三大向导里，杨赫与皇室关系亲厚，科廷在远星系做土皇帝一般的星系总督，相对应的，斯普林斯驻守帝国本土，当年杨赫时隔多年在帝国现身，与女王一家相谈甚欢。 斯普林斯知道杨赫早就离开帝国，不过威名尚在，几乎下意识地就觉得杨赫有所图谋，当年女王的事情一出，斯普林斯就与议会勾结，想借此出气。 只是没想到这一下牵连众多，监禁了上千名向导，皇帝年幼没有实权，大事都由议会做主，直到事情发生之后，斯普林斯才觉得有些后悔，不该伤及无辜。 斯普林斯不过是想解解气，结果让其他人经历了分离之苦，至于和杨赫之间，他们往日的战友情份被他自己消磨得一干二净。 希达维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斯普林斯立刻就单膝跪地请罪：“陛下，是我的错误，我愿意受罚。” 皇帝却没有多谈：“往事不必多提，替我看好新联邦，杨赫的事情不做追究，他不是帝国的敌人，就算他来到新联邦也不必多加为难。保重，泰伦。” 希达维双手扶起自己新任星系总督，然后登上舰桥启程出发。直到旗舰起航消失不见，斯普林斯仍然伫立在那里。 ☆、第28章 天桁（一） 斯普林斯对帝国的忠心毋庸置疑，他会下意识排斥远星系出身的杨赫，是因为本土拜纳帝国自上而下都有这样的认知。 远星系是后来征服而来，尽管后代繁衍，不过由于时限不长，一时间也难以融入帝国。 因为不是拜纳帝国核心星域，出身本土的将领总会对远星系出身的人进行排挤，在对方到达高位的时候，本土星人对远星系的反感度和歧视也会随之达到顶点。 斯普林斯当年想把杨赫拉下马，对方升衔过快，有女王的庇佑是原因之一，这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斯普林斯也不否认这一点。 还有就是杨赫向导公会成员的身份。 有传闻说，杨赫在向导公会处于核心的地位，向导公会性质未定，就算是斯普林斯也不希望杨赫处在帝国的中枢里。 只不过很可惜，两代皇帝似乎都对他青眼相看、钟情有加，或许是杨赫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不告而别的吧？ 他的副官站在一旁，就看到斯普林斯维持着思考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副官忍不住提醒：“上将阁下，阿尔菲应该在旗舰休息区，这是陛下调给您的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阿尔菲原本前途无量，正好栽到了杨赫的事情上，算了，随我去看看他。” 阿尔菲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安置在医疗室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上将斯普林斯正背对着他站在一旁。 见他醒了，斯普林斯才开口：“精彩啊，实在是精彩，陛下叫你去接个人，你是有多大的自信，直接带着一溜哨兵就去了？” 阿尔菲深觉自己对不起皇帝的信任，他也认为自己实在是失算大意：“我没想到杨赫阁下突然发难，早知道这样，就多带些普通士兵去了，这样就算是向导也奈何不了。上将阁下，您怎么在这里？”他目光扫过舷窗外的星空，“这里是哪？” “我们正在前往新联邦边境的路上，去执行陛下交待的任务。”斯普林斯随口一答，在病床前的果篮里挑挑拣拣，拿了一个水果啃了一口。 “陛下交待的任务是不要拦截，取消跃迁限制，把杨赫送到天桁星系，陛下已经出发了，我代表陛下来看望你。” 阿尔菲知道杨赫跑了，可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去追，天桁星系，开玩笑，那是被誉为星系死区的地方，陛下竟然就这样去了？ 斯普林斯：“我们查了之后才知道，杨赫早就和向导公会联系过了，有向导公会的成员一直混在帝国的外勤人员里，在别馆和杨赫接头之后就去了天桁星系，目前一步也没有耽误，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晚了，他们已经离开首都星了。” 阿尔菲忍不住问：“向导公会……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敢插手帝国的事情？” “哼，向导公会……只不过是仗着些东西被帝国优待而已，谈得上什么插手？”斯普林斯冷笑道，“只不过是一个逃|犯聚集不成气候的地方，一群劣迹斑斑的无国籍者凑在一起，你觉得会有什么人在？” 阿尔菲倒也没说话，毕竟他唯一接触过的公会成员就是杨赫，而对方予以他的就是精神屏障的指导，还有这一次的全身而退，说实在的，他对于杨赫这个人没有什么多大的恶感。 单凭他被帝国如此对待，却没有做出报复，阿尔菲也不会讨厌这个人。 “等任务执行结束，你就和我回新联邦的首都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塔’的首席秘书了。” 谈及公事阿尔菲反应极快：“新任的星系总督已经选出来了？” 这件事完全是斯普林斯的心事，皇帝说的没错，三大向导只剩他一个人在，而他的前任——科廷，就是死在任上，不就相当于把总督与反叛牵扯上了？平心而论，斯普林斯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斯普林斯黑着脸答道：“那个总督就是我，此外陛下还要对那里进行调整，直接由‘塔’替代成为新联邦的中枢，后面的任务会非常繁重，希望你不要辜负陛下对你的期望。” 副官此时前来汇报情况：“阁下，前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取消禁制开始降维，请问现在就要执行吗？” 斯普林斯：“执行，我们只不过是保驾护航而已，真正的冲|突还是得在天桁星系，真是期待啊。” 杨赫到达星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 通关检查松散，似乎与先前公会传来的消息不符，虽然从星桥到天桁星系可以跃迁，可是谁能保证天桁星系就一定是安全的呢？ “欧瑟，联系公会，查一查这里有没有别的舰队之类的通过，我们的航行速度比不上作战用的旗舰，说不定在天桁星系，希达维早就到了。” 欧瑟尝试呼叫，却只有通讯被屏蔽的回音，操作台上一片亮眼的红光，杨赫眉间轻蹙，什么话也没说。 漫长的沉默之后，杨赫启动了备用微梭，打开了与机身的接驳装置：“我怀疑公会那里出事了。” “不，应该没有。”欧瑟再此尝试接通的时候，发现对方传来了回音，“没事，公会说是由于暂时的粒子风暴造成的通讯暂时切断，我和公会联系上了。” 杨赫问道：“公会那里怎么安排？” “还是按原计划返回，然后再给你安排，放心吧，我们可以跃迁了。” 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蔓延到了全身，不过杨赫也没有想出其中的关窍，便默许了欧瑟的行动。 飞梭头部渐渐被人工虫洞吞没，只留下了身后烁光的星辰。 第20节 在另一头的向导公会，希达维扬起手，示意属下把枪支从公会的通讯员头上拿开：“你不用怕，帝国也不是什么滥杀的，只不过是叫你们配合一下罢了，对么，会长大人？” 天桁星系的向导公会安稳至今，还是头一次有帝国舰队如此降临。 是私人力量强大，还是希达维的帝国舰队占据上风，这其中的答案是不必多说的。 帝国倒没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空间港，因为希达维似乎还有几分顾虑，毕竟撕毁星系公约后果严重，帝国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是要让公会来做，只是现在，也没到双方一定要撕破脸皮的时候， 希达维遵循的原则也很简单：照章办事而已，皇帝向公会里的一名向导佣兵开了高价，让他直接把公会会长本人绑架到了帝国皇帝的面前。 向导公会的成员向来都是佣金为上，给了钱什么都能做，用高额佣金来绑个大人物根本就不算什么，按照和帝国的约定，会长那时还穿着睡衣，就出现在了帝国旗舰里。 希达维的直觉其实是很准的，尤其是他见到公会的会长之后。 皇帝安安稳稳地待在帝国旗舰，自有佣兵为他涉险，在见到会长之后，皇帝甚至还是彬彬有礼的。 “我听说向导公会里的人——包括邻近星系哨兵公会的那批人，只要给够了佣金，把会长卖给帝国也不是不可能，今天我算是见识到这句话了。”希达维的披风擦过光亮可鉴的地板，“你好啊，会长大人。” ☆、第29章 天桁（二） “皇、皇帝陛下。”老人由于过度紧张，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您真是说笑了，不知陛下造访天桁星系是有什么事？在下曾经的同僚斯科特亲王是您的父亲，您与我们公会还是有点渊源的……” 会长其实也是满无辜的，公会对成员相对管理松散，基本上是拿佣金分成，提供平台。 还是头一次有人把会长绑架给皇帝的，更别提对方还把佣金分成按规定打到了公会账户里，会长颇为担忧自己的处境，像希达维这种能撕毁星系公约长驱而来的主，他觉得挺不好对付的。 希达维抬了抬下巴，就有人给老人搬了一把椅子，皇帝上下打量着对方：“奇怪了，我觉得你不是会长吧？” “……” “不管怎么说，能弹压住下面那么多向导的就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向导公会兴盛百年，会长与我想象中可不大一样。” 老人被希达维问的后背发凉，不过他显然很有操守一言不发。 “天桁星系的防护措施似乎有些棘手，我和你许诺，帝国舰队绝不会越过星云图的边线一步，只不过你得让我进入你们公会总部。” 希达维平淡道：“把防护卫星——‘阿卡琉斯的宝石’密钥交出来，我保证帝国舰队不会踏平天桁星系，我只不过是想等到一个人而已。如果他不来，我就在公会这里耗着，我听说他与公会感情颇深，不会冷血到不来救场吧？” 老人狐疑地问：“有什么人值得陛下您亲自到来？” 希达维：“当然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那个人你认识吧，帝国曾经的三大向导之一，向导公会核心成员，杨赫。你有兴趣和我说些他的事情吗？” 在两人处在旗舰里说话的时候，通讯员颤颤巍巍地传来消息：“陛、陛下，空间港有人提交的新的准入申请，是杨赫阁下。” 希达维发现，会长的手紧张地蜷握了起来，他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细节，下令道：“准许通过。” 杨赫此时还不知道向导公会的中枢已经被帝国控制，欧瑟自有任务先行一步，只不过是由杨赫来见会长。 在他踏上向导公会土地的那一刻，他的思维领域感受到了很深重的敌意。 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意识云在蠢蠢欲动，就隔着无形的屏障，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对他注目。 直到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近，杨赫几乎认命的闭了闭眼。 原来希达维在这里等着他。 “陛下，杨赫阁下到了。” 会长是表情一僵，希达维心里就猜出了大概，他对会长说：“真巧，你和我亲自去见他。” 杨赫这种等级的向导来了，如果派去哨兵与向导就是自取其辱，所以在见到皇帝之前，围在他身边的都是普通人。帝国带来的哨兵向导早已退下，只有普通战士护卫在希达维的身侧。 他们不会受到向导力的影响，警惕地注意着杨赫的动静。 希达维没有出去之前就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那是彼此结合之后精神链接起的作用，让他知道自己的向导与他就隔着一扇门，只不过很可惜，他们之间有杨赫的抵制——那道几乎坚不可摧的精神屏障横亘在他们的中间。 皇帝他的心里拥有秘密，杨赫也有，可希达维却贪恋着更多。 杨赫如今被对待的态度与刚被释放时有很大的不同，庆功会时希达维为了他与议长争执，这其中还有那么几分真心在。希达维到底点了杨赫作为求婚对象。 希达维示意部下离开：：“你们都退下吧。” 亲卫们依言告退之后，希达维走到了杨赫的面前：“用向导公会的规则来攻克公会，教父大人，您满意我这种不血洗的占领方法吗？”皇帝走近几步，贴着杨赫的耳廓问道，“如果不是我攻克了向导公会，您是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希达维，别在我面前对我用敬语。”杨赫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我没有对你行使过教父之责，我担不起这个名，请你用正常的方式对待我吧。” 希达维却并不这么认为，仍然坚持着：“您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不是你的皇帝陛下，教父大人，你本来就不是帝国的人，在我眼里你不是我的下属，我是把你当伴侣来看的，不然也不会到天桁星系来找你。我保全了向导公会的颜面，否则帝国先例一开，随便哪一个国家都能践踏你们。” “您这句话错了，希达维陛下。”老会长的声音响起，“我只是个年老无能的代理人而已，真正的公会会长就在你的面前。单凭那个挟持我而来的向导佣兵，把我送到帝国面前是可行的，可是对上杨赫阁下却不一样了。” 老人走到杨赫的面前，把手指上的权戒交还到杨赫的手上：“会长大人，既然您已经回来，那就请归位吧。” 杨赫把手指上的冷光刃戒指取下放在一边，重新佩戴上了公会的权戒。 希达维的眼神里沾染上了欣赏与意外的神色：“原来是这样，教父您总是给我惊喜。现在我就在向导公会，您打算怎么办？” 杨赫从善如流道：“要我领你参观一下公会吗？斯提利科？” “荣幸之至。” 老人向杨赫使了一个眼色，却被年轻的会长摇头否决了，不得不说，希达维的确也对向导公会留了不少面子——他选择了偷偷潜入而不是大张旗鼓地用舰队硬碰硬的攻击。 守卫天桁星系的是由几套卫星防御系统组成的“阿卡琉斯的宝石”，在攻击范围之内，足以将帝国的星际旗舰击垮，根本就无从靠近，希达维进入天桁星系也是间接地达成目标，先把会长劫持到帝国旗舰，再命令他打开防御系统，这才把希达维放了进来。 如今，三人正处在向导公会的核心区域，杨赫也没吭声，就指了指希达维的脸。 希达维：“？” “我是在说你的脸，斯提利科，再怎么说你也是星际名人，真的不需要稍稍修饰一下五官吗？” 希达维：“……”在微妙沉默的氛围里，他勉强同意了，“您准备怎么弄？” 在反复纠正希达维不要使用敬语，却劝说无效之后，杨赫就已经放弃了指正，也就随便皇帝怎么来了：“只不过是做一些五官的微调，植入一点人工皮来隐瞒身份，我觉得你或许需要。” “您不用换脸吗，教父？” 杨赫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的老脸早就丢到全星系了，作为一个没有国籍的向导佣兵被拜纳帝国扣押了十几年，我早就成为同行的笑话了。” 希达维叹了一口气，对此表示遗憾：“抱歉，是我没有能力，不能把您提早释放，让您平白耽误了这么多年。我这次贸然造访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我恳请您允许我在公会磨砺一段时间，拜纳帝国历代皇储都需要经历这一关，您应该会答应我的请求吧？” ☆、第30章 天桁（三） 杨赫足足盯了希达维有好一会儿：“你也说了是皇储才会来到公会历练，可是斯提利科，现在你已经是皇帝了，向导公会并不适合你。” 希达维倒是坚持道：“向导公会不行的话，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了。” 说起暧昧话希达维几乎是信手拈来，这种亲昵的程度让杨赫都有点吃不消，他只能先把皇帝赶走：“先整整你的脸，斯提利科，如果没事的话还是尽快回拜纳星系吧。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等把希达维送走之后，老人才匆匆迎上来：“皇帝怎么说？” 杨赫却说：“先不提斯提利科的事情，他目前还在控制范围之内，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我只是很好奇，是谁接了绑架你到希达维面前的委托？” 老人凝神想了很久：“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了，那时候我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在帝国旗舰里了，希达维陛下说这是他利用向导公会的规则做成的事。” 杨赫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权戒：“那不是根据公会的规则做事，而是对公会的挑衅，身为公会成员竟然敢随意冒犯会长的威信，真是胆子不小啊。” 老人愣了愣神：“您准备彻查此事？” “我只是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觉得公会就没有规矩了，今天敢绑架会长，明天说不准就敢暗杀，长此以往，那才是公会真正的陨灭之时。” 希达维听说与帝国合作的那个向导被杨赫处决之后，他并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会长这些年在向导公会颇有威望，杨赫出事前把大事委托给他，做全权的代理人，老人一直恪守职责，把公会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个向导在收到委托的时候开始也有些犹豫，只不过最后在颇具诱惑力的条件下，他还是接受了希达维的委托，并篡改了委托书的条目内容。 在接受委托时，向导都需要在公会备案记录，说明自己要执行的任务，欺瞒者一经发现，情节严重者处死，轻者驱逐出公会，绑架会长这种事自然就列在情节严重之列。 利用公会的向导成员，希达维没有任何良心上的负担，给钱卖命、生死无论，这是星系公认铁打的公会法则，拿了钱之后如果还死了，那只是一句不好意思的事情。 在做完改头换面的脸部手术之后，希达维拿着杨赫给他的门禁卡，重新回到了向导公会。 希达维换下了满是徽章绶带的皇室礼服，穿上最为普通的作战制服，由人引领着进入了公会顶层。 杨赫已经在等着他了。 “走吧，既然你想见识见识向导公会，那就和我来吧。” 希达维问他：“现在帝国的旗舰和舰队还在天桁星系之外，你就不介意吗，教父？” 杨赫的目光在他脸上划过：“我不在乎，斯提利科，你不用在我面前这样紧张，觉得自己有哪些事情冒犯了我，我也在前沿拼了那么多年，你这样的阵势又怎么样呢？当年你母亲帝国公主想和你父亲结婚，那时候的皇帝可是来这里扬言要把总部轰了，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有我在，公会又不会吃了你。” “虽然我没做过皇帝，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的东西，就转告一句你母亲的话吧，做皇帝要克制和适当的随性，不然得多累啊。” 两人沿着阶梯上了顶楼，公会总部大厦可以承受一架星级战机的起降，希达维跟在杨赫身后，起落坪上停着一架深色的战机。 “这是晨曦号，听尼森长老说它一直都被定期维护保养，你坐在驾驶座，希达维，我看看你的驾驶水平怎么样。” “目的地定在哪里？” 希达维先为杨赫扣上安全带，才走到驾驶座固定住座椅，操作台弹跳出了多维星图，无数颗星球的模型在慢慢旋转，杨赫伸出右手一点：“去天桁星系左旋臂，那里有一个你可以去的地方。你混在一群向导里算是个什么事，不如去哨兵公会，正好你能看看星系顶尖的哨兵是什么样的。” 皇帝听了杨赫的话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帝国的哨兵精锐也不算少啊，比如斯普林斯的伴侣艾达尼亚，只不过后来由于斯普林斯位居上将之位，艾达尼亚就只能退役避嫌，这么说，哨兵公会有最强大的哨兵吗？” 杨赫拉下防护罩，在身上又加上一重安全带：“你去看了就知道，出发吧。” 由皇帝主导的星际旅途无疑是非常艰辛的，天桁星系在许多人心里或许只是一个名字，却在希达维心里有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段去哨兵公会的路实在是非常难开，就算是有驾驶提示的情况下，希达维也是手忙脚乱，红光伴随着提示音滴滴作响，漂浮着的陨石和太空垃圾都是手动操纵中不小的阻碍。 “提示：战机外周受损27%！” “引擎被陨石击中停止运行，启动备用引擎装置，是否确认？” “警告警告，即将有两颗陨石与航线相交。” 杨赫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里，一边的希达维手忙脚乱：“教父，你的战机好像快被我弄坏了，我们能坚持到哨兵公会吗？” “加油吧，斯提利科，按理说是可以的，如果你再不全神贯注的话，我想历史书上可能会记一笔：拜纳帝国皇帝，斯提利科·希达维因驾驶失误死于天桁星系，享年二十六岁。救生舱是绿色的按钮，你记住那个就行了。” 希达维：“……” 皇帝一路提心吊胆，直到战机在哨兵公会的机坪停稳，希达维才如释重负，他打开杨赫座椅上的防护罩，把脸贴在杨赫的怀里。 希达维这种示弱般的举动让杨赫心里一软，他伸手抚摸着皇帝的头发：“好了，不是已经开到了吗，我们下去吧，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我是不是开的很糟糕？” 第21节 杨赫低头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皇帝，实话实说道：“其实你比我要好，我第一次开天桁星系这段星域的时候，那回是通过救生舱逃生的，飞梭的损伤太严重，你别在放心上了。” 出乎希达维意料的是，迎接他们的是一名男性向导，对方年纪不大，斯斯文文地戴着一副眼镜，脚边窝着一只胖乎乎的北极狐，直到看到杨赫的精神体，小家伙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凑了过来。 一大一小的两只白球早已扑在一块，滚作一团，男向导看了看杨赫，又看了看那架伤痕累累的战机，转向了杨赫：“你刚出来就收了个新学生？是送新人来哨兵公会训练？” 杨赫看了一眼希达维：“斯提利科，我先做个介绍吧，这是我父亲。爸爸，他是我的教子。” 公会成员对世俗权力看的不是那么重，见到皇帝之后，杨赫的父亲神色不过淡淡，只不咸不淡地和对方握了握手。以希达维他的直觉来看，对方肯定也是一名高级向导。 杨赫只有一个教子，那个人是谁杨教授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皇帝会亲自易容而来，杨教授客气道：“欢迎来到哨兵公会，希达维陛下。我是这里医疗部的成员，我们以后或许会经常见面。” 对于长辈希达维还是很尊重的，更别提帝国曾经蛮不讲理关押了杨赫那么多年，态度上自然就放软了很多：“帝国曾经对教父冒犯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只要我在位一天，就绝不会让教父他再遭不幸。” 听了希达维的许诺，杨教授只不过抬了抬眼皮，并未有什么异常的神色：“话不必说的太满，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希达维陛下，希望你在哨兵公会能有所收获。” 杨教授向希达维稍稍欠身：“我有事先走了，看到我儿子没什么事就行。杨赫，你来负责招待你的教子吧。”说罢，他就招走自己的精神体离开了。 杨赫对父亲的脾气见怪不怪，希达维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希达维缓缓道：“我只是觉得两个公会里的人和帝国的哨兵向导有很大的不同。” 杨赫并不意外：“你是觉得缺了权威对吗？这里对世俗权力不说是漠视，至少没有外界那样追捧，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存在，没有国籍不被拘束，说起来，你也只是拜纳帝国的皇帝而已，在自由公会里不会有什么特|权。” 杨赫说完就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教子：“斯提利科，你现在还愿意留下来吗？” ☆、第31章 天桁（四） 希达维的脑回路其实还是很奇怪的。 至少在杨赫看来，他把希达维带到哨兵公会，原本不过是让他随便看看，结果，希达维却冲着公会的首席哨兵留下来，想见识见识对方有多么厉害。 得知希达维的决定之后，杨赫只能送他两个字：“保重”。 把皇帝安置好之后，杨赫就把自己破损的战机送去维修。 机械部的成员有一个是杨赫的哥们，看杨赫来了，绕着受损严重的晨曦号左看右看：“这战机不是你开的吧？怎么破成这样了？上次做维护的时候它还是好好的啊。” 杨赫：“我刚把晨曦号借给一个人开着练练手，你帮我修一修，然后换个外置引擎，这附近的陨石可是越来越多了。” 对方搭起简易支架开始检查战机的受损情况：“破损的地方用合金补一补就行，你行啊，刚从帝国出来就开始带新学生了？” 杨赫苦笑道：“什么新学生，只是搭把手的事情，他能如何还不是靠他自己么？再说我可不是什么好老师，经常就跑出去冒险了。” 好友道：“咱们会长和杨教授都在担心你的安全，最近还敢出去吗？” 杨赫：“我至少不去拜纳星系，帝国那里现在还乱着，我可能会往新星系那里去吧。有关星球开辟的委托应该还有，接点不危险的任务的先练练手。”希达维现在跟过来，杨赫对希达维本人没有恶感，可是对帝国议会，怎么看都觉得那群人不是东西。 他和议会有旧怨，希达维跟过来的目的他也没有弄清楚，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去帝国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希达维对杨赫其实没有说谎，杨赫是外人，他并不知道皇室的一些秘密和规定，希达维生于宫廷，曾经非常不明白的就是一条规矩：帝国皇储必须得去天桁星系的哨兵公会或者向导公会历练。 这个规则实在是很奇特，却也成就了好几段婚姻，皇室和公会成员结婚不在少数，通过这种方式，让公会有了一股隐秘的力量。 加入哨兵公会的新人训练之后，希达维发现自己的日常分成了两个部分：养伤，被揍，然后继续养伤。 哨兵公会有一个传统：打人不打脸，希达维的脸是得以保存了，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强悍的同窗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自从加入哨兵训练营，希达维的身上总会有些外伤挫伤。 希达维一身伤的回来，比起其他独居的同窗，好在他还有教父，有时候在训练场，余光能看到杨赫在一边观战。 杨赫的确在一点点地履行职责，至少在希达维受伤后，杨赫会来照顾他。 杨赫替希达维脱了衣服按摩上药，在回到单身宿舍的之后，希达维就一直通过加密渠道和帝国联系。 斯普林斯第一次看到杨赫在给皇帝上伤药的时候也是一惊，看着希达维身上青青红红的痕迹，这位星系总督也忍不住要质问一两句：“杨赫，你把陛下弄哪里去了？陛下他怎么会有一身伤？” 杨赫手上沾着伤药，为希达维在腰部涂抹：“现在我们在天桁星系的哨兵公会，要我把星系坐标报给你吗？我觉得帝国应该派些哨兵来好好保护你们皇帝陛下，顺带练一练他们那不像样的体术。” 斯普林斯眉头一皱：“杨赫，我现在要和陛下汇报机密要务，麻烦你回避一下，好吗？” 杨赫很自然地答应下来，收拾好之后就端着医疗盘出门了，斯普林斯见他走了，忍不住劝道：“陛下，您还是尽早回归帝国本土吧，不然议会那里……” 希达维低头咬断绷带，把它缠在自己的手腕上：“斯普林斯，拜纳帝国作为二元制帝国，自成立以来，议会一直都是为皇帝献策的咨询机构，到了我这一代才出了一些令人不快的意外。我年幼登基，议会大权独揽，好像他们已经忘了，谁才是帝国的主人。” “膨胀的权力让议长觉得自己掌握了整个帝国，十六年前议会可以无视向导公会，七年前把杨赫偷偷摸摸地重新囚禁，这些事还不够说明他们狼子野心么？只不过幸运的是，初代皇帝一直把军权交到了对皇室忠诚的‘塔’，不然，或许希达维家族就会就此灭亡了。” 斯普林斯噤声却并不言语，只听着皇帝继续说下去。 希达维的语调稀松平常，仿佛清洗议会是非常容易的事情：“现在我就交待一件事让你去做，斯普林斯。现在我正在天桁星系左旋臂，帝国舰队和杨赫在此，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现在科廷刚刚伏诛，议会的核心人物都在新联邦首都星，那里是你的辖区，你明白怎么做吧？” “我希望等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消失了。” 希达维话中消失的意思，就是处死。 斯普林斯这些年一直都冷眼看着帝国的情形，他虽说和议会合作过，可那是个人的私怨，就凭他隶属“塔”这一点，他也会对希达维一世忠诚。 议会自以为能与皇帝的权力抗衡，是有多方面的原因在，多半还是被麻痹之后自大的后果，回想起议长在皇帝身边安插人手，甚至对皇帝的婚事指手画脚，他们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希达维军权在手，议会如果想闹出什么方波，与皇帝对抗那就是找死。 斯普林斯知道皇帝心意已定：“我知道了，陛下，如果您那里消息及时的话，等我布置完毕之后，天桁星系那里就会收到消息。祝您愉快。” 希达维掐断和下属的通讯，把从帝国带来的加密通讯装置放在一边。他平躺在床上，他的决定一出，多少个议员家庭会因此破碎，这点他是知道的，可他还是要这么做。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只不过是头戴冠冕的一个稚龄孩童，他的父亲斯科特亲王被扣以间谍的名声在坊间流传，希达维知道这是议会做出来的事。 他为什么要赶走在觉醒期接触自己的向导，无非是因为那些人都属于议会势力，希达维不能与自己的教父杨赫相认，隐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个中渊源，忍受议会把手伸进他的特情处。 伴随着对抗科廷的胜利，他的声望到达了登基后的顶点，那群手无寸铁的议会核心成员就在新联邦，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在此之后，皇帝不会再受到议会的掣肘，这个曾经权势显赫的机构应该回归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希达维半|裸着上身对门外喊道：“教父。” 杨赫还端着医疗盘站在门外，他把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和斯普林斯说完了？我帮你把肩膀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希达维默不作声，他的手臂环住杨赫，强势地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皇帝的双手扣住了杨赫的后腰，两个人目光直接相触。 杨赫听到希达维问他：“教父，你讨厌议会么？” 杨赫眨了眨眼睛，他不太明白希达维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用手腕在两人间撑开了一点距离：“我不喜欢，他们不该拿属于你的东西，斯提利科，他们是在夺你的权力。” 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彼此间能够感受到双方呼吸的气息，希达维闭了闭眼，停止自己想接近的冲动：“您帮我继续上药吧。” 杨赫见希达维放开他，倒也没有在意，继续自己的尚未完成的程序，他一边动作一边问：“在公会里还好吗？斯提利科，如果觉得不行，不用勉强自己做什么顶级哨兵，也没说做皇帝就要那么高的武力值，你身边有那么多忠诚的亲卫，会有人能保护你的。” 药水涂抹在伤口上，痛楚让希达维咬紧了牙关，连带着声音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嘶……我没事，哨兵公会下的都是狠手毒招，我身边的护卫都是学院派出身，哨兵学校培养出来的那批人，风格单一，以后也要派他们来学学。” “你那里也不会经常遇到以命相搏的时候，不过能够防身也好。”杨赫为他缠好绷带，向希达维告别，“我先回去了，最近我会离开公会一段时间，去别的星系出些任务，你可以用通讯号来联系我。” 让杨赫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件事上希达维竟然开口反对了。 “是我冒昧了，教父，不过我希望你这段时间能陪在我身边。最近一段时间，乃至很久之后，议会都会向皇室反弹，他们或许会报复到你身上，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希达维为杨赫解释道：“斯普林斯如今镇守新联邦，议会的核心人员现在都在那里，不出意外，过段时间新联邦的首都星就要发生一些事情，我希望您能一直待在公会这里，等确认议会的势力被铲除干净，我才能放心您独自行动。” 谁知，杨赫竟然摇着头笑了。 “斯提利科，你跟着我到了天桁星系，留在了哨兵训练营里，帝国舰队陈兵于此，你之后打算怎么对我呢？” ☆、第32章 天桁（五） 希达维没有想到杨赫会问的如此直白，不过，皇帝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先前我的确想要帝国舰队强行攻占向导公会，不过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杨赫其实也是奇怪这一点，希达维都已经拿到了天桁星系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的秘钥，按理说放帝国舰队进来也没什么不对的，可偏偏，帝国舰队却停滞不前，这件事就算是杨赫也没有想明白。 看着杨赫疑惑的眼神，希达维才解释道：“帝国舰队带来的战士大部分是哨兵，而且他们没有经历过结合，一辈子可能都没看过那么多向导。在这种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可能会约束不住。” “公会里多的就是向导，万一舰队真的登陆，遇到惊恐反击的向导岂不是要乱成一团？我担心帝国精锐会尽折损于此，所以才一个人和近卫进来了。” 另外的原因希达维没说，如果杨赫真的看到他攻占了公会，估计就是盛怒，而不是现在与他和和气气地相处了。 舰队的人数最起码有数十万不止，希达维的确握有底牌，可也不敢随意践踏公会这种向导聚集之地。 向导公会的向导可不是学院派的温柔作风，光看他的教父杨赫，就是一个身临险境面不改色的，这样的向导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有一堆这样的向导凑在一块，帝国舰队可能真的吃不下。 “原来你是出于这种考虑……”对杨赫来说，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足见希达维之谨慎。 不过杨赫也意识到，希达维在故意避开话题不谈，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来哨兵公会有一段时间了吧，斯提利科？” 希达维很有时间观念，这让他想起了哨兵公会的有关规定：“过段时间就是阶段性考核，好像是要进行实地训练，教官说任务是星际扩荒。” 杨赫神色一松：“我正好有件东西要给你，去我那里说吧。” 哨兵公会和向导公会自成一体，双方还是有交流的，杨赫作为向导公会的会长，在哨兵公会这里自然有居住的地方，比起希达维这样的插班生住着单人宿舍，杨赫就住着套间。 套间里的设计简单明快，落地窗与深色窗帘，记忆纤维材料制作的舒适沙发，只有卧室的门是紧锁着的。 杨赫刷了指纹带希达维进了卧室，他走到一台小型冷藏柜前，取出了一只封口严实的透明盒子。 盒子里有十几枚注射剂，希达维认出，这应该就是哨兵口中的救命药品——向导素。 杨赫对他说：“你如果去了远星，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记得打一针就行了。你是结合过的哨兵，这些向导素是从我身体里提取的，可以安抚你的焦躁和狂化。” 希达维对于类似的理论只学过皮毛，他知道一般哨兵在受伤时可能引发狂化，进而伤害自己或者威胁他人，为了抑制这种状态的发生，帝国的作战部都会使用万能向导素。 万能向导素的受众多半是未经结合的哨兵，结合过的哨兵，最需要并且最有效的，永远都是自己向导的抚慰。 可是杨赫却直接从自己身体里提取出向导素来交给他用，这让希达维很是心疼：“这样提取向导素，对你的身体伤害大吗？” 杨赫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还好，这种程度不会有什么影响，斯提利科，我把这个交给你，是让你不要有使用到的机会，这只是救急的时候用的。记住随时保持和公会的联系，随行的教官会注意你们的安全。” 希达维没说话，只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教父：“您对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女王陛下和父亲去世之后，帝国也没有人这样关心我了。” “我只是对你略作补偿而已，斯提利科，你是我和拜纳帝国之间唯一的羁绊。等哨兵公会的考核结束之后，你就回帝国去吧。” 杨赫的后背贴着一具滚烫年轻的身体，而他的脊背却绷得很直：“然后，你再也别回来了，我会隔着星辰祝福你的。” 他闭了闭眼，感觉到有亲吻落在了他的发际。 当天晚上，希达维乘坐飞梭暂时回到了帝国旗舰，安排随后的诸项事宜。 希达维随身就携带着杨赫刚刚交给他的向导素，在希达维登陆沃夫达尼号的同时，就派人把军医长叫了过来：“替我化验一下，看看是什么成分。” 杨赫送给他的向导素被送去化验，就算是他绝对信任教父，这种行为只不过是一种习惯。杨赫为帝国所雇佣时曾经留下过dna信息。 第22节 军医长领命而去，由于是皇帝亲自要求的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经过比对，希达维带来的向导素确系从杨赫体内提取出的。 希达维盯着眼前的注射液，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理陷入了一个泥潭。 有一个人对他如此付出，即使希达维知道这无关爱情，只是出于往日的情谊，他也不想轻易放开。 哨兵对于结合后向导的独占欲毋庸置疑，他如今的压抑和克制，希达维也不清楚他能做到什么时候。 希达维自认为是一个贪婪的人，或许在开始的时候，未曾深入了解杨赫，他想要一个为自己一直尽忠的麾下战将，后来，他想要一个陪伴身畔的伴侣。 可那个人却终究不属于他。 亲卫见皇帝发愣，久不言语，也不好说什么，近侍的人都能看得出希达维的用心，不然他们陛下如斯尊贵，为什么要来哨兵公会这种地方，更别提处处顾忌公会，思忖杨赫的意志来掣肘自己的行为。 希达维隐姓埋名地去参加训练营，把诸多事情交给心腹团队来处理。 历史总有惊人的巧合与相似，当年的帝国公主倾慕于斯科特亲王，曾引来帝国舰队兵临天桁星系，如今，女王唯一儿子的希达维，正深陷于对教父的情感之中无法自拔。 诸多缘由，也是难以言说。 就在希达维皇帝烦恼于情感之时，新联邦首都星却上演着议会的颓败。 斯普林斯被荷枪实弹的部下簇拥着，走进了帝国议会议长奢华的宅邸。 这座宅邸曾经是叛将科廷的一处产业，议长还是懂得一点低调的道理，把科廷的总督府让出来给了皇帝陛下，自己则住进了这座规模堪比小型皇宫的主宅。 突击队长已经控制住了此地所有的私人武|装，便到斯普林斯面前汇报：“上将阁下，议长宅邸的火力点与私兵已经全部控制，解除了一切武器，请您进去。” 斯普林斯伸出思维触手，为突击队长梳理了一下意识云，这种长官亲力亲为的安抚直接放松了对方过于紧张的神经：“多谢长官，让在下为您领路。” 议长的双手被电磁手铐反缚在身后，激光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在看到斯普林斯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难以掩盖的嘶哑笑声：“哈哈，泰伦·斯普林斯，你这个狡诈的小人终于来了，你还是站在了希达维那小子的一边。” 斯普林斯走到他的面前：“请你放尊重一点，那是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难道议长觉得自己是帝国的二号人物吗？” 议长却对他啐了一口：“你也只是一棵墙头草而已，斯普林斯，你比我干净到哪里去了？七年前，希达维陛下在觉醒期的时候，他放松了对‘塔’的控制，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你那时不是还想把陛下架空？后来你怎么又当起缩头乌龟，不敢出现了呢？” 面对议长的指责，斯普林斯却神色从容：“那是因为我想试探杨赫，顺带弄清楚你们议会的野心。我一直都是女王留给希达维陛下的忠诚臣子。” ☆、第33章 天桁（六） 斯普林斯蹲在议长的面前，与他的视线平行：“七年前，我的确见过杨赫，那时候我想引诱他反抗陛下，我想杨赫与帝国有怨，那时又被关押了九年，应该对陛下和帝国恨之入骨吧。谁知道他不但没有上当，反而用向导力重伤了我。我虽然记恨他，也知道要为陛下留着杨赫这样的人。” 议长的双眼因惊骇而圆睁：“你、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斯普林斯面不改色：“议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拜纳帝国的集权者只有希达维陛下，现在是，今后也是，这些年是你们这群跳梁小丑最后的时光了。” 他站起身，再也不看狼狈的议长：“把他带走！” 新联邦的事情不久之后就传到了向导公会。 “斯普林斯这次做了恶人，主使的希达维还像大尾巴狼一样。”欧瑟执行任务回来，听说杨赫到了哨兵公会，就一路跟了过来，“能看得出你教子是这样的狠角色吗？” 杨赫懒懒道：“我看你加入帝国国籍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关心那种事情，本来我就是一个无国籍者，操什么心？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弄不懂，谢谢。” 两人聊天的时候就在训练场外，杨赫见希达维出来，就丢给他一瓶能量补充剂。安抚完教子，雪豹也从高维空间冒出了头，直接往杨赫身边一蹭。 雪豹的靠近让杨赫有点心理阴影，这个希达维教出来的家伙鬼灵精怪，经常往他敏感的腰眼那里撩拨，你说它不是故意的，可希达维目光闪烁，一看就是有人授意。 欧瑟看杨赫熟门熟路的拿出肉干喂雪豹，心里也是彻底服了，他附在杨赫耳边说：“真看不出你还有点保姆的潜质，带着两只动物蛮累的吧。” 热乎乎的鼻息隔着衬衣喷洒到了杨赫的皮肤上，杨赫几乎下意识地一颤，就看到雪豹凑到了他的面前。 杨赫顺着雪豹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了希达维眼中明显的调笑和狡黠。 大猫拱了拱杨赫，窸窸窣窣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有热气和颤动的胡须让杨赫知道，这不是虚体，而是一只精神体的实体状态。 他眼前的就是一头真正的雪豹，如果伸手去摸，可以感到那软绒绒的躯体。 对于精神体来说，在其他人面前显示实体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 关系亲密是一方面，其他的就取决于主人和对方真正的亲近和信赖，至少面对这活生生的精神体，就是希达维心思的另一种体现。 杨赫记起自己还在旗舰、没有刺杀科廷的时候，这头大猫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眸子里尽是警惕和敌意，现在就像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猫科动物，任人揉搓，黏人的要命，这或许就是区别吧？ 杨赫的精神体是北极狐，同样是团子一样软乎乎的小动物，身材娇小，行动灵活，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雪豹。 希达维与杨赫之间已经结合，形成了精神链接，他们的精神体就是精神伴侣，雪豹对北极狐百依百顺，却还会盯着杨赫撒娇，就它那种精明的样子，完全与希达维是一脉相承。 精神体的智商和主人基本上是同步的，雪豹很快就发现，比起事务繁忙、经常把自己关在高维空间里的希达维陛下，杨赫显然是一个疼爱它的人。 杨赫照顾这只大猫的时间久了，和希达维相处的时间也就长多了，原本他几乎好几天才会见一次希达维，只不过是远远地看着，现在又雪豹在，也不能熟视无睹。 既然他和希达维说过集训考核之后再也不见，那就趁着这段时间对他好一点吧。 他渐渐发现希达维的精神体亚格拉斯有不少特别之处。 哨兵的精神体一般都强势好斗，是颇具攻击力的大型动物或猛禽，杨赫见过大猫厮杀时候的样子，可平日里，这家伙相当的让人头疼，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影响，雪豹特别喜欢留下自己的爪印。 只不过留的地方就不那么和谐了，什么墙上地上床单上，而且专拣杨赫的房间作弄，有时候杨赫准备食盆的功夫，雪豹就能发挥它惊人的破坏力，可以拆床打洞，无所不能。 看着大猫无辜的表情，杨赫连生气的劲都没有了。 跟着杨赫阁下有五花肉吃，而且随便用爪子画画还不会被揍，雪豹秉承着欺软怕硬的本性，在希达维面前缩头缩脑，对上杨赫的时候，自然就开始撒娇弄痴了。 被疼宠的都会有特|权和任性的资本，在帝国横行无阻、人兽退散的雪豹作死之心不改，趁着杨赫为他准备饲料之机，在短短时间内，把杨赫的套间弄得凌乱不堪，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当杨赫端着食盆，看着自己精彩的卧室和一旁装无辜的大猫，想连人带着宠物一块抽一顿。 杨赫曾经用思维触手轻柔地抽了它几次以示警告，大猫仍然乐此不疲。 他与雪豹之间曾经有这样一段对话。 杨赫：【你有名字吗？】 大猫得意地摇了摇脑袋：【杨赫阁下，我叫亚格拉斯！】 【你为什么要弄乱我的房间？】 【是陛下叫我弄的，这样你就没有地方睡就只能去找陛下啦~(≧▽≦)/~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陛下呢？】 【……】 精神体和主人之间是绑定关系，如果真的对精神体下重手，希达维的意识云也会受创， 杨赫觉得，他没有揍死希达维，完全是他涵养好。 把雪豹洗干净之后，杨赫几乎没什么力气，希达维重新把精神体关进高维空间，凑到杨赫身边躺着：“教父累了吗？” 或许是浴室里温度太高，杨赫觉得脸颊有点发烫，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而是问他：“你快要进行考核了吧？ “是。”希达维微凉的手贴在杨赫的额头上，“教父觉得有哪里不对吗？你有些发烫了。” 热度让杨赫有点迷迷糊糊的，希达维拦腰抱起他，把杨赫放在床上：“已经十四天了，我每天能和你有几个小时在一起，你体内的信息素快到峰值，现在只要加一点就行了。” 希达维咬破自己的拇指，顶在杨赫的口腔里：“就算是我今天不用些手段，明天或者后天你也会结合热，倒不如今天吧。” 血液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饱含着希达维的信息素，杨赫的身体反抗性的阻挡了一下，血液已经顺着喉咙下去，热潮开始撩拨着他每一寸神经。 希达维一边把杨赫从制服里剥出来，一边问他：“教父，你还记得我们在旗舰上的那一次吗？你紧紧地绞着我，让我别碰你的背，嗯？你现在想要吗？” 熟悉的情|热席卷而来，对方又是蓄谋已久，杨赫只能无奈道：“都结合热了你都话这么多，斯提利科。”杨赫抬手环住希达维脖子，“来吧，你轻一点。” 杨赫不可能知道，希达维到了哨兵公会之后，接触的哨兵都有一手，其中一样就是和向导之间的情|事。 帝国把结合热说的复杂难懂，什么身体要素、环境要素说了一连串，就连希达维也一直以为结合热那就是苦熬出来，能碰一次是一次。 结果和同窗聊过之后，对方就用“小子你不懂了吧”的眼神看着希达维。 “知道哥为什么来公会做事吗？和对象的感情差点都没了，拜纳帝国不人性啊，服役的时候一年只给请假一次，见到对象还想结合热？做梦去吧，放那几天假，累的都x不起来了，所以我就退役出来转行了。唔你也是？” 希达维看对方控诉帝国倒也没生气，他心想，我的结合伴侣就在公会待着，我能不来吗？ 做完一场之后，饱胀酥麻的感觉迟迟没有褪去，杨赫连手指都懒得动，希达维吻了吻他的额头，把杨赫卷在被子里一裹，放在单人沙发上，然后开始换床单。 希达维只是真空着穿了一条裤子，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出腰部漂亮的肌肉线条，铺完床单之后，他重新抱起杨赫放在床上，皇帝不无遗憾道：“可惜了。” 杨赫：“你觉得可惜什么？” 希达维一手搂住他：“我只是在想，这是多好的机会，我就这样把你抱到帝国旗舰上，你现在什么也没穿，也就只能和我走了。不和我结婚就不给你衣服，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第34章 天桁（七） “你对结婚这种事，还真是执着啊，希达维。” “我能来到天桁星系，就是我的诚意了，教父。你能够暂时接纳我，我很高兴。” 杨赫想起刚送到他案前的机密情报，只笑笑而不作答，帝国舰队盘桓在此，侦察战机进进出出，真的只是他们皇帝陛下的求婚之事？ 如果他这样相信希达维，那才是可笑。 希达维这种年纪的哨兵年轻而体力旺盛，他像圈地一样在杨赫的侧颈咬了一个印记，和结合仪式时的位置一样，仅有几次情|事下来，他对杨赫的身体有了几分了解。 杨赫很受不得颈背那里的爱抚与碰触，既然被希达维发现了，皇帝自然拿出种种方法取悦讨好他。 和结合伴侣的性|事对哨兵来说也是精神屏障的固化，身体虽然可以紧密贴合，可是距离真正的心意相通，隔着的就不仅仅是一层纱了。 希达维的确获得了*的欢愉，可是毋庸置疑，向导公会如同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他怀里的这个是最难以掌控的向导。 或许维系他们目前关系的，就是彼此之间的克制和忍耐了。 杨赫度过结合热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两件事：一件就是协同合作，哨兵公会的成员考核，因为希达维位列其中，杨赫不得不亲自过问此事。 哨兵公会的考核偏重于实战，就会面临诸多的风险——例如杨赫曾给了希达维备用的向导素，以防他陷入狂化状态。哨兵公会培养出哨兵不是想让他们死在考核里，这些高级哨兵也是珍贵的，必要时需要向导来进行辅助。 随着考核的临近，杨赫发现希达维与帝国的联系也更加频繁起来，这让向导公会也不得不处在警|戒状态里，阿卡琉斯的宝石随时待命，紧盯着舰队的动向，可希达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直到皇帝和哨兵们一起出发，杨赫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希达维一行已经整装待发，杨赫作为公会的一员自然要来给他们送行。 皇帝的手腕上带着用于定位通讯的手环，杨赫和带队的教官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次准备去哪里？” 教官笑道：“我们准备去环星，哨兵的野外生存训练，你要来看看吗？” 杨赫摆了摆手：“你们去吧，环星的领主这次又敲了你们一大笔钱吧。” “谁叫他那里地理条件优越，我们去拉练多半都选择在那里。” 希达维分到了一艘远航飞梭，在驶离星系之后，他熟练地与帝国旗舰沃夫达尼号取得了联系：“我是希达维。” 第23节 通讯那头很快传来了回复：“陛下，在下是沃夫达尼号舰长艾威，请问陛下现在的坐标在哪里？属下这就派人去护航。” 希达维手里的是一份哨兵公会发下的星云图，按照航线，将会抵达目的地环星，可是，希达维却意不在此。 他作为皇帝的确可以来放松一下接受训练，顺带转移杨赫的注意力，但这并不代表他要被牵着鼻子走。 “最近科廷的伴侣索锡那里怎么样了？” “报告陛下，索锡已经被我们抓到了，现在被关押在绿翎星。陛下要来看一看吗？” “传令，帝国舰队在绿翎星集结。我想亲自看看，索锡是什么样的。” 总控室里，哨兵公会很快就发现希达维那里的异常情况。 “a17号好像偏离了应有航线，正在往别的方向去。” 希达维的编号正是a17，杨赫留在总控室待命，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回事，现在能和他联系上吗？” “不行，有通讯屏障，无法接通，他这是脱离行动了吗？” “对方航线正在测算中……杨赫会长，a17正在急速接近绿翎星！” 杨赫听到绿翎星的名字，几乎认命般闭上了眼睛：“被发现了吗？” 欧瑟在一旁也是神情凝重：“你让我接应索锡到绿翎星避风头，只是没想到希达维竟然抢先下手了，索锡被帝国发现必然没有活路，如果希达维巧于言辞，索锡说不准能把一切都给倒出去。” 杨赫摇了摇头：“不，现在的问题是，索锡会对希达维说实话吗？他跟在科廷身边那么久，知道希达维家族最忌惮什么。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没有一点可以解释的余地了。” 希达维抵达绿翎星之后，就换乘飞艇，降临在了原始森林里。 索锡留给希达维的一个直观印象，就是他衰老而迟滞的动作。 科廷的死亡给他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创伤，精神链接破碎之后，对哨兵来说是极其大的痛苦，随之，身体素质和机能必然会骤降。 反观希达维，正处在年轻、体力充沛的时候，加上有杨赫这样的向导做伴侣，说是巅峰状态也不为过。 就算是索锡是希达维眼中的心腹大患，也犯不着皇帝亲自来抓，既然部下已经把他送到了面前，希达维来见见这个叛逆总督的伴侣，也不是不可以。 绿翎星的原始丛林一片静谧，索锡半跪在地上，被激光枪指着头颅，希达维拇指一划，手掌长短的剑柄自发地出现了数十英寸的冷光刀刃，索锡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皇帝陛下好像比我想象中有本事多了，比起那个无能的女王，她倒有个好儿子。” 他抬起眼，与皇帝对视着：“杨赫把我卖给帝国，他拿了多少好处？” 索锡的第一句话几乎就切中了希达维的软肋：“你说杨赫把你卖了？” 索锡很自然地点点头：“不然呢，帝国都想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向导公会从中斡旋、帮我藏身，我能躲得开帝国的层层追捕吗？我在绿翎星的事情杨赫一清二楚，他还是把我出卖了。” 他的说法颠覆了希达维对杨赫的认知，他看到了索锡眼中炙热而疯狂的东西：“既然他如此对我，我也就不能替他保守秘密了。” 索锡冷笑了一声：“您或许不知道吧，一般的向导做不到控制普通人的思维，可是杨赫却可以做到，帝国知道这件事的不会超过五个。当然，科廷也一样，不然他怎么能蛊惑那么多帝国旧部来为他尽忠呢？” 希达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而不是杨赫？” 索锡却不以为意：“希达维陛下，你问我这句话，就说明你也不相信。杨赫他告诉过你这样的秘密吗？他那时亲自来刺杀科廷，可不是为了你。” ☆、第35章 ace计划（一） 希达维收起冷光刃，别在自己的腰间，“你有什么话对帝国的‘塔’去说吧，你的话，我可不敢信。” 索锡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阴毒和不甘，随即便被帝国的人押上了旗舰。 舰长艾威征询着皇帝的意见：“陛下，是否按照原计划返航帝国？” 希达维问：“你们在哪里找到索锡的？” 艾威答道：“在那边湖畔的一座房子里，陛下，属下的人正在那里清场。” 希达维：“索锡在这里这么久，我估计他的住所那里会有通讯设备，去索锡的住处看看。” 这栋住宅有全套的智能系统，然而在吃食上却并不丰富，可见公会没有对索锡有什么照顾，在房屋的二楼，希达维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他并没有多想，就直接和公会那一方取得了联系。 杨赫坐在公会的信息中心，看着标记索锡处信号亮起的红灯，他等着红光闪烁，重又熄灭亮起的时候，才伸手按下了通讯。 “教父，是你吧。”希达维的声音轻快，带着行动成功后的志得意满，“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 杨赫莞尔：“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找到了科廷的伴侣索锡，他一直在绿翎星，而你找到了他，斯提利科，你就是想来向我报告这个消息吗？” “其实这件事算是教父告诉我的，我很承你的情。您也知道在结合的时候精神领域互相交融，我们彼此有些想法互相渗透共享，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想知道，教父有让索锡活下来的理由吗？” 希达维眯着眼，看着一只通体灰白的鸟停在窗檐：“教父，你的精神屏障松动了，至少在我面前，不然我不可能从你这里得到如此准确的消息。” “斯提利科，索锡你抓了也就抓了，本来就是帝国的敌人，与向导公会有什么相关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枪毙了索锡，会有很大的惊喜。” “我很想杀了他，斯提利科，不如你替我这个做教父的动手吧？” 希达维脸色一僵，杨赫已经挂掉了通讯。 “我不太明白你怎么想的。”欧瑟全程在侧，给杨赫递了一杯热水，氤氲的水汽附在玻璃杯上，很快就消散开来，“科廷都死了，你保住他的身后人做什么？刚才怎么还想激怒希达维把他杀了？” 杨赫的手指莫不在意地抚摸着杯壁：“你也觉得科廷死了吗？就不觉得我刺杀得手太容易了？” 欧瑟一愣神：“你这话的意思是……科廷没有死？” 杨赫道：“不然呢？我怀疑这个理由很充分。你想想，科廷和索锡的结合关系已经有多久了？” 欧瑟试图回忆了一下：“大概十几年吧。” “你我都知道，双方结合的时间越长，结合破碎后死亡的可能性就越大，因为感情深厚，许多哨兵向导都熬不过这种失去伴侣的创伤。在我确认索锡活着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帝国得到的尸体……” “以现有的技术完全能够以假乱真，我在r星的时候没认出那个是被精神力操纵的复制人。科廷假死了，我在r星上杀掉的是他的替身。” 欧瑟喃喃道：“而索锡现在落到了希达维手里……” “对，科廷的败退是在他的计划之中，斯提利科刚才还和我通讯示威，我不知道索锡能对斯提利科施加如何的影响，不过我知道，索锡想让我死，因为我是真的想杀科廷，他与科廷那样情深意重，会非常想致我于死地。” “欧瑟，我的灾难就快来了，向导公会即将行至末路，一旦科廷没有死的事情曝光，现在的帝国对我有多么宽容，以后我就会有多么难听的恶名。等到下次相见，就是我的教子讨伐向导公会之时，现在的我已经身在死局里了。” ———————————————以上回忆部分结束———————————————— 新联邦星桥战地医院 希达维想起了以前的杨赫。 可是对方留给他的话语，却并不是那样的美好。 “陛下，你不也是一样把向导当作物件在使用吗？” “你不是我的陛下。” “你走吧，斯提利科，再也不要回来了。” 希达维从睡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在病床边就睡着了。 他的回忆复杂而错乱，过去的一切都让他深陷其中，在他的面前，杨赫受创直接翻出了他灰暗的回忆，等到希达维睁眼的时候，却发现杨赫已经醒了。 杨赫的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他试探地问：“希达维大人？”他仿佛对希达维留在这里感到很不解：“您在我这里睡着了，谢谢您陪夜，长官。” “你觉得还好吗？” “医生说我的向导等级升级了，好像是因为这次过度使用有了突破。” 他的手腕上是希达维紧攥时留下的鲜红印子，杨赫不在意地轻揉着，因为噩梦折磨的缘故，希达维觉得他自己有点心虚气短。 这是一种面对杨赫时无法消除的负罪感。 “昨天追击我们的人，您去查了吗？” 希达维道：“帝国皇室总会有些对手不间断地来寻仇，没什么事，他们都被你格杀当场了，死在了飞梭相撞的事故里。” 就算是杨赫昏迷了，他也记得那是自己的杰作，通过侵入对方的精神领域，是他对那些追杀的人痛下了杀手。 杨赫还很年轻，加上向导等级升级的关系，没过多久他就恢复出院了。 只不过有一样没有变，他对希达维有种天生的畏惧和排斥，在知道希达维来星桥视察之后，杨赫就直接躲进了军校做教官。 做教官的事是聚餐的时候和战友敲定的，杨赫抽走了被标记的纸团，直接就去带军校学生了。 新联邦边境民风彪悍，哨兵们打小就习惯边境的打打杀杀，入伍之后就难以被弹压，即使是军校学生也不例外。 由于帝国对新联邦战力的培养计划，在毕业之前，军校生都得上战场实训，哨兵的水平上去了，向导也就更需要有实战经验的。 杨赫先前是也有些担心，不过后来有了精神力升级的事情，加上特定的手法技巧，对于哨兵他还是很能控制住的，至少比他在c级的时候更有底气。 不久之后，在军校里，几乎所有入选者正在为一项即将推行的选拔计划而兴奋雀跃——由新联邦的机构“塔”进行的ace精英培养计划。 这个计划曾经导致杨赫的向导等级遭到重创，杨赫没有想到，这次的选拔，他竟然还在名单之列。 ☆、第36章 ace计划（二） 听说希达维要重启ace计划，帝国议长斯普林斯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反对。 上一次伤残了那么多向导，陛下您已经忘了吗？要不要提醒您一下？ 可当他听说皇帝陛下已经在新联邦宣布了这件事，他就很知趣地闭嘴不谈了。 他的伴侣艾达尼亚笑问：“你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怎么就不去劝谏陛下了？” 斯普林斯看了一眼自己的伴侣：“你亲身经历过三十年前的事情吗？就是希达维陛下从帝国议会手里取得权力的时候，刚开始对议长他们的处置看上去还很温和，后来他们都是什么下场？我记得我从刑场出来的时候，我的鞋底全是血。” 思及往事，就算是斯普林斯也是唏嘘不已：“从那时候起帝国就不一样了，希达维陛下喜欢专断独行，可是，他的决策经常是对的，帝国对他无可指摘。他把失忆的杨赫丢在新联邦由他的亲生父母照顾，给他安排身份，只不过是远远的看看他，而不是把他当做皇帝的伴侣留在帝国，这已经是相当克制了。陛下这么多年，就执着于这一件任性的事情了。” 艾达尼亚也不过是略一沉吟：“陛下的考虑我也清楚，杨赫在帝国的名声很不好，毕竟那时候有那么大的一个反转，他刺杀了科廷，帝国把他奉为英雄，可后来科廷竟然是假死，杨赫无法洗脱，他当时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斯普林斯却摇了摇头：“其实也没那么糟糕，陛下相信他。可悲剧在于，陛下说服不了他的臣民们和他一样相信杨赫，所以杨赫说过，在科廷的事情上，他第一步不慎，此后就走入了死局。” “我做议长这么多年，可以和陛下因为别的事情吵吵架，陛下不过一笑置之。谁试试在杨赫的事情上阻拦，那才是自寻死路。” 三十年前，拜纳帝国从星系总督科廷手中重获了管辖权，机构“塔”一直由希达维亲自来管，只不过皇室家族成员众多，对新联邦而言，他们只知道历代最高长官都是希达维姓氏的人，至于是帝国的哪一个希达维，那就不知道了。 皇室里能有这个姓氏的，都和他们皇帝陛下沾亲带故，故而希达维刚到新联邦没多久，就有关系亲密的皇室成员亲自前往。 艾达尼亚是现任帝国议长斯普林斯的伴侣，他的母亲是那一辈年龄最小的公主，没参与什么皇位争夺，皇位一向传给子嗣，除非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传给妹妹，艾达尼亚的母亲与皇位无缘。 他是希达维的表亲，在身份上有几分便捷，希达维也待他为亲信，于是，在斯普林斯与希达维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就是由艾达尼亚从中斡旋。 一边是伴侣，一边是表亲，两方都能安抚得当，可见艾达尼亚的手段。 而且，希达维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第24节 对于这种听话而有主意的表亲，希达维向来不吝啬，很痛快的按旧例封了大公——虽然艾达尼亚身份高贵，可是因为避嫌的缘故，他的伴侣斯普林斯在高位，他就算如此，也不能插手政事。 大公阁下在重重护卫之下前往了新联邦，在星桥见到了皇帝。 谁知他来的很不巧，正好碰上了希达维头痛症状发作的时候。 皇帝的近侍阿尔菲见到了艾达尼亚，也是非常惊异的：“大公殿下？您还是晚些进去吧，陛下他现在很不好，您也知道，陛下那种等级的哨兵发了狂……” 艾达尼亚眼中透出了一丝怜悯：“陛下何必这样逞强呢，开门，让我进去。我去见见陛下，有些事陛下想不通透，那就让我这种做臣子的来吧。” 大公年轻时就是帝国的高级哨兵，让他见皇帝也没什么不可以，不惜担心什么受伤的事情，阿尔菲思忖着，征求了希达维同意之后，就请艾达尼亚进去了。 希达维在病床上偏过头，看着来者：“是艾达尼亚？坐。朕现在状态不好，恕朕不能周全地招待你了。”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见希达维是在自己一个人熬过病痛。 艾达尼亚很有几分自给自足的心态，房间里没有随从，他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皇帝身边：“陛下为什么不敢做最想的事情呢？让杨赫来陪你，你就开不了口吗？” 希达维的创伤是在意识云上，而且他算是被动受伤。 杨赫当年能伤到失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起色，身为杨赫结合伴侣的希达维能好到哪里去——皇帝的求生意志坚定，死是死不成的，可是还是在身体落下了病根。 在没有病痛的情况下，希达维依然是顶尖哨兵，可一旦精神领域的创伤发作起来，那也是生不如死的。 “陛下不就是自己心里跨不过坎儿么，还不是乐呵呵地去了新联邦，怎么叫杨赫来陪却不肯了呢？您不愿意，那就让臣来为您做这件事吧。阿尔菲。” 阿尔菲随时都在外候着，听大公吩咐，就直接进来了：“大公殿下，请问有什么吩咐？” 艾达尼亚的处理就是简单粗暴：“知道什么是陛下的良药么？去把杨赫请过来就行了，杨赫他应该在星桥这里吧？” 阿尔菲用目光征询希达维的意思，见皇帝陛下也没有开口反对，就匆匆领命而去了。 下属去请人的间隙，艾达尼亚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症状发作？臣记得上一次还是几年前的那个ace计划，蓝顿那个不长眼色的东西把事情给弄砸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因为这几天的事和当年太像了，朕也控制不住，不能抑制地去回想。” “朕想起当年和杨赫在一起的时候，曾对教父许下一诺：只要朕在位一天，就绝不会让他再遭不幸，朕许诺就是为了能言出必行，却唯独辜负了教父一人。” 皇帝陛下想的如此悲情，艾达尼亚看着也觉得可怜，看皇帝时不时地往门那里瞄，他就知道希达维完全就是口是心非啊。 明明很想却说“我没脸见他”，可陛下您还不是每年不落地就来了？ 艾达尼亚算是发现了，陛下他的追求姿势根本就不对，这一回病了，说不定还是一个契机。 ☆、第37章 ace计划（三） 希达维原本还能和艾达尼亚说几句话，可是精神领域的剧痛不是可以轻易消减的。 没有结合伴侣陪在身边，加上这等重创，艾达尼亚看着皇帝开始神游迷离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希达维这是在濒临狂化的状态了。 “艾达尼亚，快，给朕注射镇定剂，还有教父……让他不要过来了。” “你醒醒吧，陛下，你就想一直不和杨赫相见吗？真相也不告诉他？臣可以告诉您，如果您不能度过这次狂化发作，帝国混乱，杨赫也会死，你们是彼此之间的可能，陛下就要放弃吗？” 希达维发出歇斯底里的痛苦喘息声，这种损伤让他下意识地对自己进行自残，艾达尼亚的确是高级哨兵不假，能拖得住皇帝一时，也不能长长久久地耗下去，急忙按铃把医疗小组的人都叫了进来。 每次希达维狂化都和打仗一样艰难，光是制住皇帝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御医们不是战场上厮杀的人，哆哆嗦嗦拿着束缚带想阻止，可是力量悬殊，根本就压制不住，就连艾达尼亚脸上也被招呼了几道血印子。 “你们的束缚带都是纸糊的吗？”艾达尼亚大公养尊处优，很少碰到过这种真正兵荒马乱的情况，狂化状态下的哨兵在力量、敏捷上都达到了极致，就是没有了理智。 希达维刚才还在和艾达尼亚温文尔雅的说话，转过身的功夫就翻脸了，饶是大公这种等级的哨兵，也被希达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大公即使脸上疼的厉害，也不好对皇帝陛下骂娘，冲着门外侍卫道：“杨赫到了吗？我可真不想对陛下动粗啊！” 阿尔菲和杨赫抵达医院，也没想到遇上这样的时候。希达维此时极富攻击力，算是六亲不认——血脉相连的那个亲艾达尼亚大公都被挠了一脸血，更别提身虚体弱的那批御医了。 杨赫经常在医院搭手，见怪不怪，就卷起袖子去帮忙，而阿尔菲，更有种出去一趟世界都变了的诡异之感：“大公殿下，希达维大人怎么突然狂化了？” 艾达尼亚无奈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着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皇帝陛下现在需要有人能帮助他。”他的话说得如此直白，艾达尼亚不信杨赫听不懂，“杨赫阁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赫想起了希达维那时突如其来的表白和求爱，也是心里动摇了几分，即使他知道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非常荒诞：“你不会是想说，那个人就是我吧？里面的希达维大人是你们帝国的皇帝陛下？” 艾达尼亚匆匆道：“我就和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安抚皇帝陛下的方法，他的名字叫斯提利科，不过由我们来喊他的名字是没有用的，你的声线是陛下熟悉的，你或许可以把陛下从狂化状态里唤醒。” 杨赫问：“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艾达尼亚道：“你就是陛下失忆的爱人，虽然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事情紧急，你就当你自己是就行了，祝你好运。” 杨赫：“……”他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艾达尼亚推进了病房里。 阿尔菲也被大公此举惊住：“大公殿下，您……陛下现在狂化了，杨赫阁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艾达尼亚：“杨赫如果受伤了，他不就得在陛下身边了吗？况且，我相信陛下和他之间的羁绊，陛下不会把杨赫怎么样的。帝国有那么多的先例在，就算是出于本能，也从未有过哨兵杀死自己向导的事情发生，倒是无数向导把自己的哨兵从狂化状态里解救了出来。” 在杨赫心里，希达维一直都是那种高高在上而气度从容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希达维像是一个全能的战士，可如今却落到了濒临狂化的境地。 不知为何，杨赫对眼前这个一直都处在传闻里的人，竟然有种难过和共鸣的感觉，在他接近希达维的时候，无疑会受伤，可有条看不见的线，在引领着他不断地靠近。 对于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此刻五感敏锐的希达维自是发现了，这无疑把他的狂化又逼进了一层：“什么人，你不许靠近朕。” 这时候的哨兵就更加偏向于动物般的本能，杨赫把思维触手的力度放到最低，耐心温柔地梳理着希达维的意识云，因为狂化的关系，原本让杨赫害怕的精神屏障已经不复存在，这无疑使希达维更加地脆弱。 想起艾达尼亚的嘱托，杨赫试探地喊了一声：“斯提利科？” 希达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显然因为听到了这个名字而感到高兴：“斯提利科？是教父在叫我吗？”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狂喜的表情立刻就褪的干干净净：“不，不对，教父把我忘了，他不会叫我的名字，教父说和我永不相见，我一直都听了教父的话，你是谁？你是来骗朕的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希达维已经欺身而上，用手扼住了杨赫的咽喉：“你骗朕，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再叫过朕斯提利科了，除非教父真正回来了，可他连恢复的方法都不愿意告诉我。” 杨赫很清楚，如果他说自己不是那个“教父”，那就是被掐死的结局，他会必死无疑，他集中注意力，通过思维暗示的方式，意图唤起希达维的神志。 “不，不，我是，斯提利科，我回来了。” 杨赫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希达维给捏碎了，只不过疼痛算不上什么，希达维身上绝望的情绪感染了他，他想把希达维从狂化中解救出来。 希达维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他松开了对杨赫的钳制，吻着他脖子上的掐痕，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抱住杨赫，手间用力一撕，杨赫身上的作训服从领口被撕成了两半，希达维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就咬住了他肩颈处的结合标记。 这块皮肤平滑而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可是这种啃咬似乎唤起了他身体里的记忆，杨赫为此而战栗，却没有任何抗拒。 他觉得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只不过他们曾经相隔那么远，直到他们的精神领域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杨赫才有一种归属感。 原来他一直都有配对的哨兵，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狂化状态翻出了希达维最灰暗最绝望的记忆和心声，希达维心力俱疲，大半重量都压在杨赫身上，杨赫注视着他的脸，不知为何有一种极深的愧疚感。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艾达尼亚领着治疗组进来，为首的御医激动地点点头：“陛下他已经恢复了，从狂化状态出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忙有医生上前为杨赫处理伤口，杨赫肩头光|裸而浑不在意，艾达尼亚眼尖，就看到了他肩颈处带血的牙印，还有脖子上的指印。 那是掐痕。 艾达尼亚忆及那种可能性，也是心惊胆战：“陛下刚才差点掐死你？” 杨赫摆摆手，并没有什么责难追究的意思：“哨兵狂化的时候几乎谁都认不出来，后来我坚持说自己是希达维大人的教父，总算是安抚了他，大人他才放松下来，我知道不能和狂化的哨兵计较。有很多狂化的哨兵，挨不过去就直接死了。” ☆、第38章 ace计划（四） 杨赫还是伤到了喉咙，希达维的手劲很大，对他的喉部还是造成了创伤。 不过他把帝国的皇帝陛下从狂化状态里唤醒，即使御医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尽心为他治疗，并嘱咐了相关注意事项。 艾达尼亚在此，御医便道：“如果可能的话，能让这位先生留在这里吗？刚才陛下只是熬过了大发作，等彻底恢复意识之前，还会有几次小发作，我想这位先生能让陛下恢复，不知道能否暂时看护一下？” 这时，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杨赫身上。 杨赫道：“希达维大人对我有恩情，我会留在这里的。” 艾达尼亚先前如此安排，不过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杨赫松口了，他也好继续进行安排：“那就先让杨赫住在陛下这里，抱歉，杨赫阁下，在此之前你能和我来一下吗？” 既然是留在皇帝身边，各种防范措施都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向导，现在的皇帝如此脆弱，稍微有些能力的向导就能伤害到希达维，对于杨赫这种，也算是针对事而不针对人了。 艾达尼亚为他准备了便携手环和一条挂件。 杨赫见识得到东西不少，他知道这一套是什么东西，是专门针对向导所使用的精神力束扎装置，在向导的精神力能够数据量化的现在，这套装置可以把向导的精神力压制在设定的阈值之下。 对于如今的希达维，任何向导接近他，都必须得因防备的需要而佩戴束扎装置。 “御医根据陛下的身体情况为你设定了特定的阈值，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不能接受的，也是帝国对你的冒犯，不过这都是为了我们陛下。” 向导如果出乎本能想要破除对精神力的禁制，手环上就会泛起一点红光，这种程度下被约束的向导力，自然是伤害不了希达维的。 艾达尼亚深知自己是很过分的，于是，他退后几步向杨赫鞠了个躬：“向您再次表达我的歉意，杨赫阁下。” 杨赫垂眼看着他手中的套环，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所以我就应该被帝国如此随意揉搓了？不过是做个临时的看护，你就想让我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 艾达尼亚眉间一皱：“请你配合，虽然我对你曾经的身份心知肚明，任何向导要接近现在的陛下，就必须佩戴束扎装置，请你放心，帝国会保护你的安全，我也知道桎梏向导的能力失礼而冒犯，可是杨赫，你现在是‘塔’的成员，新联邦依然在拜纳帝国治下，长官的命令你就要拒绝吗？” 他知道说服杨赫这样的人并不容易，更别提让一个拥有暗示能力的向导把自我束缚住，这无疑是很大的危险。 杨赫就这样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艾达尼亚知道自己不能退却，他重复道：“请你佩戴束扎装置。” 两人对峙之时，病床上的希达维动了动，他慢慢握住杨赫的一只手，轻声道：“艾达尼亚。” 大公见希达维苏醒，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欢喜：“陛下？您还好吗？” 希达维微微一点头：“不要让杨赫戴束扎装置，你退下，让他在这里陪着朕就可以了。” 艾达尼亚欠了欠身，听从了希达维的吩咐，就此退出了病房。 等帝国的大公殿下从病房里出来，阿尔菲神色担忧地迎了上去：“殿下，您这样做，陛下不会觉得您擅作主张了吗？您也知道，束扎装置对向导来说就是一种能力的剥夺。” 艾达尼亚叹道：“我也只是为了帝国和陛下，尽可能杜绝一切危险，御医调整过控制的阈值，既能保有杨赫的能力，也不会让他伤害陛下。” 大公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杨赫是因为几年前的事情才加入了新联邦的‘塔’，来答谢陛下对他精神力创伤的治疗？” 阿尔菲深知其中的内情：“是，即使杨赫阁下在失忆之后，他的想法和性格还是和失忆前是差不多的，虽然他也在新联邦的向导学院学习过，可对于晋升之类的事情并不热衷，一心却选择了驻守边境的星桥。” 艾达尼亚道：“多么无趣的一个人啊，不过他潜意识里还是想走出这片星域，才顶在了最接近天桁星系的地方。” 阿尔菲对此却表示理解：“虽然失忆了，可是杨赫阁下心里应该还有点隐隐约约的印象，天桁星系的两个公会当年被陛下悉数毁灭，那也是陛下和杨赫阁下决裂的原因，陛下他不能容忍这两股势力盘踞，可是向导公会是杨赫的心血。” “杨赫或许是绝望了吧，才会选择这样对待陛下。” 第25节 希达维度过了狂化状态，眼前的杨赫似乎也受了轻伤，原本被希达维撕坏的制服是不会再穿了，他便换了一套新的作训服。 不过他脖颈间的掐痕还是清清楚楚，杨赫也不是那种无心事的人：“大人，你的部下说我是你失忆的爱人，这件事是真的吗？” 希达维答道：“艾达尼亚太过心急，我打算晚些再告诉你的。” 杨赫见希达维握住他的手，没有挣脱：“晚些时候，是再等三十年？甚至更久？” 希达维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杨赫有点不好意思：“你的秘书阿尔菲请我到这来，而且他说的事情我也不能亲自问，就顺带入侵了阿尔菲的精神领域，那个阿尔菲精神屏障的手法和我很相似，我就读取了一点相关的东西。巧的是，他那时候正好在想我的事情。” 希达维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你能入侵阿尔菲的精神屏障，这没什么奇怪的，他当年就是你教出来的哨兵学生，你帮助他建立了精神屏障，他对你是没有抵抗力的。” 杨赫：“我在向导学院念书的时候，对你们说的那个‘杨赫’从传闻里听过一点，因为我和他的名字一样，容貌却并不像，所以有同学会说我和他同名不同命。而你想告诉我，我和那个‘杨赫’是同一个人？” 希达维闭上眼：“是，你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你那时受伤极重，尤其是精神力这块几乎是不可逆的损伤，能救你的就只有基因回溯手术，让你回到了胎儿时期。” “那次基因手术让你逆生长了，只能保留你沉睡的意识。你的灵魂还是你的，只不过是重新活了这么多年。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干涉你所有的成长，可我一直都忍不住来见你，我希望你能想起过去的一切。” ☆、第39章 ace计划（五） 在度过了狂化状态最危险的阶段之后，希达维基本上就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有几次不太严重的症状小发作，在御医的用药和杨赫的安抚之后，希达维逐渐恢复起来。 这是哨兵向导之间此消彼长的一种过程，刚开始的时候，艾达尼亚大公还会担心希达维暂时虚弱，无法抵抗杨赫的向导力，随后，希达维的精神屏障重新建成，艾达尼亚对此就绝口不提了。 希达维的实力渐长，杨赫出于向导本能里对高级哨兵的忌惮，也开始和他拉开了距离。 皇帝陛下对此觉得十分郁卒。 “这是没有办法的，陛下。”御医对皇帝如此解释，“在陛下您虚弱的时候，向导会觉得您没有什么威胁，他们对您会产生一种同情和关心的情绪，一旦您成为s级哨兵，他们的情感就会转化为恐惧和忌惮，所以高级哨兵和普通向导之间是很不和谐的。” a级及以上的等级会被划归在高级向导之列，希达维再有本事，可不能违背哨兵向导之间的天性，他所能做的，就是顺应着规则。 既然艾达尼亚从帝国本土赶到了新联邦，希达维也不会白白浪费这样的得力人手，而是把不少事情交待给了他。 艾达尼亚负责协助的一项，就是第二次的ace计划。 有先前失败的先例在，希达维对此是相当重视的：“朕和杨赫的父亲有过约定，帝国帮助杨赫恢复s级实力之后，他才愿意告诉朕解除杨赫意识封闭的方法。不解除意识封闭，教父的记忆就永远不会恢复。” 艾达尼亚对杨赫的父亲是有所耳闻的：“陛下没有想过别的方法？这种解除意识封闭的办法，杨赫的父亲应该会保留下来，难道在身体里输入记忆备份也没有用？” 希达维道：“你以为朕没有试过？朕派过许多帝国精英潜伏在他身边，以医学助手的身份来获取相关的情报，可是都不能如愿。记忆备份就算是输入进去，和原本的记忆也是相斥的，万一发生紊乱，后果严重，朕不能冒险。而且帝国没有杨赫完整的记忆备份，就算是进行记忆手术又有什么用？” 杨赫当年给帝国留下的记忆备份非常刁钻，完全就是踩在希达维的死穴上——他在做记忆备份的时候，所拥有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和皇帝陛下的相处和感情。 这种记忆备份，输入进去就是对杨赫的亵渎——正主儿还没死呢，只不过是因为意识封闭没了记忆，希达维也没那么饥渴，想弄个玩偶一样的放在身边玩玩。 皇帝陛下所愿无非是再续前缘，他当然想要完完整整的杨赫。 至于什么复制体和记忆备份的搭配，更是希达维所不能接受的，帝国叛将科廷当年玩的那一手，从而引发一系列的事情，直接导致了他与杨赫的分离。这足以让希达维对此非常厌恶，这种方法，皇帝陛下完全没有考虑过。 希达维把所有的希望几乎都寄托在ace计划上，借此提高杨赫的实力。可他也非常清楚，杨赫如果完全恢复之后，那就得把他们之间的恩怨往事重提，希达维心里是很矛盾的。 他与杨赫最大的分歧就在于向导公会，杨赫希望保留下这个民间自由组织，可是希达维想把公会纳入帝国的势力范围之内——当时的皇帝陛下觉得，他做成了历代先皇都没有做成的事情，这无疑也是值得自豪的。 那时杨赫的反应呢？他大概对自己极其失望吧？希达维当年在公会总部见到的就是自我意识封闭、遭受重创的杨赫，这早已是希达维最为后悔的决定之一。 杨赫回到星桥基地住区，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和他同住的欧瑟吓了一跳。 “我听说医院那里把你请走了，几天你都没有回来，出了什么事？” 杨赫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招惹上希达维这样的人：“是拜纳帝国的斯提利科·希达维，他就是新联邦‘塔’的那个最高长官，新联邦一直都是由皇帝直接控制的。” 欧瑟道：“这件事蹊跷，拜纳帝国不是一直不想让你见希达维吗，他这回是怎么啦？竟然主动把你叫过去？” 杨赫道：“希达维突然陷入了狂化状态，我和他在星桥那里遇袭之后，我在发动催眠暗示之后陷入昏迷，在医院住过一小段时间。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希达维突然就进入了狂化状态，‘塔’那里去请我，我把他从狂化中唤醒了。” 欧瑟撇了撇嘴角以表不满：“简直就是便宜他了，希达维那个小崽子，也就欺负欺负你了。” 欧瑟的这番话证实了杨赫的猜测：“这么多年来，除了最近在首都星的时候我见到了希达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他果然和我有关系？他说我逆生长了。” 面对杨赫的发问，欧瑟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希达维他说的没错，你和他之间的纠葛，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ace计划你还准备去吗？如果不是特别排斥，这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你成为s级向导，希达维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他想要你恢复记忆，就必须让你回到巅峰状态，不然你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杨赫缓缓道：“我知道，自我意识封闭是s级向导才会拥有的技能，能够打开意识封闭的就只有我自己。” 欧瑟：“其实以前希达维差点要成功了，就在几年前ace计划的时候，你的等级即将突破，只不过后来有人从中阻挠，你的精神力暴走导致降级，希达维功亏一篑，他派出医疗部为你进行治疗。杨赫，其实帝国那里有许多人不希望你能重新获得记忆，他们防备你，担心你会蛊惑他们的皇帝，比起他们来，希达维还是可以相信的。” “这一点我也佩服，希达维对你那种占有欲，又是你的结合伴侣，他还能让你顺从自己的意志来生活，你也发现了吧，在拜纳帝国那里，只有他在维护你了。” 艾达尼亚大公从星桥离开，就返回了自己的私人座驾。 他的心腹从他手里接过披风，恭谨地站在大公的身后：“殿下，新联邦的蓝顿将军想要见您，属下已经让他等着了。” “蓝顿？”艾达尼亚咀嚼着这个姓氏，“陛下最近亲自下令抓捕了一个准将，他是蓝顿准将的父亲？” 心腹应了声“是”，就听到大公低声笑了。 “蓝顿老头他竟然到了我这里求情，看来是有人对他进行指点了。” 艾达尼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让他进来吧。” ☆、第40章 ace计划（六） 蓝顿将军知道艾达尼亚是帝国的大贵族——此人是拜纳帝国皇帝希达维的表亲，身上有皇室血脉，属于能说上话的人物。 众所周知，新联邦是帝国的附属国，“塔”的长官姓氏是希达维，来找艾达尼亚，无疑就是一种出路。 想起他此行目的，老蓝顿面容恭顺，由随从领着进了会客室。 艾达尼亚已经在等着他了，帝国大公双手交握在身前，站在一张扶手椅前，老蓝顿道：“大公殿下，承蒙菲拉将军引荐，能够见到大公殿下，不胜荣幸。” 大公客套地点点头：“将军客气了，先来杯红茶怎么样？” 老蓝顿端起茶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喝茶上，他开口赞了几句产自帝国的茶叶，并没有直接说起自己儿子的事情，而是顺着艾达尼亚的兴趣聊了些别的话题。 这一点大公也很清楚，老蓝顿与他的关系并不算亲厚，如果真的是想提要求，也不会这样开门见山地说。 在老蓝顿恭维了帝国的强大和艾达尼亚大公的气度风姿之后，他才为难道：“有一件事很难开口，不过还是得向您提出一个不情之请，犬子莫沙近来犯下了一项罪责，已经被‘塔’逮捕，听闻您是希达维大人面前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他行为鲁莽，只不过是出于对那个向导的爱慕……” 艾达尼亚的手指轻轻叩着扶手，心想老蓝顿还真是会避重就轻，那个蓝顿准将最近做下的事情，他是从希达维皇帝身边的近侍那里听说的，虽说这次是迷|奸未遂，可行为还是很恶劣的。 老蓝顿觑着大公的表情补充了几句：“犬子其实也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在脑部受到了重击，杨赫不就是属于防卫过当吗？所以希望他能和我们各退一步，莫沙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在，希望大公殿下能不吝出手相助。” 艾达尼亚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那带着寒意的眼神看得老蓝顿后背发麻：“将军，向导学院的向导有上千不止，当年你的儿子怎么单单挑中了杨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儿子曾经还和杨赫的父亲学习过一段时间，为报考首都哨兵总校做准备。恩师的孩子，他都敢下手？” 老蓝顿嘴唇紧抿，听着艾达尼亚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不得不多想一点，将军你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飞黄腾达，可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其实将军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你知道杨赫是什么人，他就是当年帝国三大向导中的一位。” 艾达尼亚一针见血，道出了老蓝顿心里所知道的机密，不过他并没有慌乱：“大公殿下怎么会这么认为？” 大公垂眼抿了口茶水：“三十一年前，星系总督科廷反叛，皇帝陛下亲征，在新联邦的首都星向杨赫求婚，不料杨赫竟然脱身离开，想必这件事，将军心里还有些印象吧？” 老蓝顿道：“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不敢把杨赫的身份对任何人说起，所盼着的还不是我的儿子莫沙能有出息。只有强大的向导能给他力量，我的确是想让莫沙速成。当年帝国对杨赫那样定性，你们的皇帝也顶不住压力，我以为他是帝国的弃子。” 艾达尼亚盯着他：“于是你就敢下手了？你以前在科廷的手下？” “我在科廷手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尉官，对当年的事情还略有耳闻，也亲眼看过当时的杨赫。后来隔了那么多年，听到这个名字，我是在见过杨赫之后才能确定是他本人。” 艾达尼亚听完这些话，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拜纳帝国对新联邦的信息封锁的很严，像杨赫这种被希达维放在心尖上的人，除了一些亲历者，其余信息更不会放在公开渠道。 换句话说，针对杨赫的只会是和他有旧怨的人，如此看来，当年杨赫的意外也是有人另作安排的了。 艾达尼亚回想起当年希达维在杨赫受伤之后的狂化状态，就再次确认了一点。对方的手段非常精细，特意找出蓝顿这样的人来转移视线。 希达维一直都以为，因为意识封闭的缘故，他自己和杨赫的精神链接已经被切断了，可事实上，皇帝陛下的狂化状态与杨赫的受伤是紧密相关的，他们一直都是结合关系，这一点从未变过。 联想起皇帝陛下这几天的狂化，完全就是杨赫受伤后的一种反馈，就算是当年，蓝顿也不可能取代希达维，打开杨赫的精神屏障。 可偏偏因为蓝顿做了切断手术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被转移了目标，以为那是以后受伤的原因。 艾达尼亚为自己的发现而亢奋不已，这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 当年伤害杨赫精神力的并不是因为蓝顿去做了切断手术，而是有人混在ace计划的人员里对杨赫下手。想通这一点，艾达尼亚看向老蓝顿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你说的事情，我会替你向希达维大人说起。只不过将军，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见艾达尼亚松口，这足以让老蓝顿喜出望外：“大公殿下，请说。” 艾达尼亚道：“我的要求不难做到，当年那个怂恿你儿子做切断手术的那个小情人，你能找出来把他带到我面前吗？” 在御医确认没有皇帝精神状态稳定之后，希达维出院，回到了帝国旗舰沃夫达尼号。 与此同时，由于皇帝陛下亲临，几大舰队汇聚于星桥进行中转休整，然后再起航离开，频繁的调度让这一座万级宇宙港的负荷也达到了极限。 对于镇守边境的士兵来说，他们只有很少的机会可以看到拜纳帝国的舰队，在沃金联邦骚扰星域的时候，并没有动用帝国本土的武装，而是放由新联邦来出力。 帝国对他们远星系的态度可见一斑，但这并不妨碍许多人慕名来看一眼帝国的旗舰沃夫达尼号。 “你有没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在单身公寓的阳台上，欧瑟和杨赫吹着夜风，即使是肉眼，他们也能远远看到钛灰色的旗舰悬浮在星桥的上空，“我听说这一次帝国会邀请星桥的高层进入旗舰，协助进行ace计划选拔，帝国调来的舰队就是为此次计划护航，希达维势在必行。” 杨赫遥遥地注视着远方，无数移动的光点向庞大的旗舰靠近，进行着起降和接驳，而此时此刻，希达维站在舷窗前，俯瞰着星桥驻地的那一片光海。 在所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在无形中交汇，而两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希达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却握着一柄旧制的冷光刃，如果有熟识兵器的人会认出，那是三十年前帝国尖端的军工品，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它早已被淘汰，希达维却总是把它带在身边。 皇帝摩挲着冷光刃而并不说话，只留了阿尔菲一个人近侍在前：“陛下，艾达尼亚大人好像对杨赫阁下的事情很感兴趣，他这次从帝国来到新联邦，实属突然，他今天会见了新联邦的将军蓝顿。” 希达维对此并没有多少表示：“朕知道了。蓝顿是斯普林斯的旧部，也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艾达尼亚是斯普林斯的伴侣，他们见一见也没有什么。” 冷蓝色的刃身在皇帝的双瞳中投射出一抹幽蓝的光晕：“蓝顿家族不足为虑，朕只希望这次计划可以一切顺利。” ☆、第41章 ace计划（七） 知道帝国舰队调度的只有星桥的高层，列入选拔范围内的军校生却没有顾及那么多，而是在准备着选拔前的各项事宜——杨赫为此回了一次学院，因为斗志高昂，他的许多学生都不得不注射干扰素来稍作缓解。 计划又名王牌计划，在拜纳帝国本土几乎是每年的惯例，在新联邦却并不多见。 因为有第一次的ace计划中有一批向导伤亡，第二次ace计划实行起来遭到了不少抵触，在首都星，就有在第一次计划里受伤的向导和家人联名登报，对此次计划进行抵制。 纸质媒介早已被淘汰，都是由无线传媒传送到个人的信息终端。杨赫会注意到，是因为那些向导都是因他而精神力受损的。 当这群人开始登报抗议之后，杨赫看到了新闻，咬着营养素的袋子一言不发。 欧瑟睡眼惺忪，在杨赫身边瞄了一眼光屏，他的精神体沙鼠在怀里吱吱地叫着：“当时的事情不是已经安抚下去了？我记得你父母当时自掏腰包赔了不少钱，第二次王牌计划在即，他们又开始打舆论战了？” 第26节 杨赫扫了一眼内里的报道：“或许只是单纯的抗议吧？呼吁‘塔’加强安全措施，其实我那一次应该也算是意外，谁知道蓝顿突然发抽去做什么切断手术呢？” 欧瑟把沙鼠提起来，放在桌上，任由小家伙开始啃食一块糕点：“说起这个我就想发火，你知道帝国大公艾达尼亚吗？我听说有他作保，希达维把莫沙·蓝顿释放了，那家伙正在首都星做义工赎罪。” 杨赫却道：“艾达尼亚对蓝顿家族应该有事相求，不然他不会以自己在希达维面前的形象作牺牲，去保释一个迷|奸犯。” 然而在此刻，沙鼠的小耳朵突然动了动，警觉地看向门的方向。杨赫手上的动作一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军刀，他示意欧瑟安静下来，敏捷地就贴到了门边。 “怎么回事？”欧瑟动着嘴型问他。 杨赫的回答是一双带着竖瞳的双眼，这是动用向导力时的征兆，杨赫把门打开，发现门外竟然有一个人，他已经浑身僵硬靠在墙上，来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赫手上的刀刃，流露出恐惧之色。 “你在这里站多久了？” 那人目光失神，面无表情道：“我只是你们新搬来的邻居，想和你们来打个招呼，你能把刀收起来吗？” 杨赫握住匕首，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就看到这人突然脖颈一梗，突然发出了一声嘶吼，挣脱了向导力的束缚，直接扑向了杨赫。欧瑟此时也反应过来，他失声吼道：“不对，会长，你别靠近他！” 欧瑟见到对方把手插|进了口袋，在本能之下，身体先于他的大脑做出了动作。他只来得及按住杨赫，那个人在他们身前自爆，爆炸产生的声波把公寓前后的玻璃全部震得粉碎，甚至连合金门板都轰开了十米远。 血液和肉沫沾了他们一脸，杨赫发现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爆炸直接触发了住宅区的警报。 不知来自谁的血溅进了他的眼睛。视线里，杨赫似乎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护住他的欧瑟嘴唇翕动，他的双眼最终失去了活力的光彩。 直到欧瑟被送走急救，杨赫仍旧还停留在刚才的突发意外之中。 他记得欧瑟喊了他一声“会长”。 “会长”是什么？欧瑟叫的那个会长是他吗？ 从来到星桥开始，先是他和希达维遇袭，这次对方直接摸到了他的公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的手段也更为极端，竟然进入了平民众多的生活区，似乎不把这种杀伤放在眼里，有人企图和他同归于尽。 杨赫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自问这些年并没有引来什么仇人和宿敌，而现在的确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一直以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失忆的可能，幼年的经历、升学与进修，这段时间真实而鲜活，现在想起来就像是走马观灯一般，他切切实实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而希达维却告诉他，他所有的不止于此，他有一段记忆。 至于这段记忆是什么，没人告诉过他。关于往事，许多亲近的人都对他缄口不提，他的父母，还有一直的玩伴欧瑟，更甚于那个几乎从天而降的希达维，他们似乎都在向他掩盖着过往。 沃夫达尼号旗舰里的希达维，几乎在同一时刻耳朵一蒙，眼前闪过了一抹强光，等到他的视线恢复的时候，会议室的中央展示着局部的空间模型，一名将领正在汇报兵力部署的安排。 将军正讲到兴起，却看到皇帝陛下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发言。 希达维非常确定，他在一瞬间之后就觉得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是暂时性失聪？不对，他刚刚做过体检，并没有什么听力方面的隐患，是并发症？还是狂化状态的后遗症？ 将领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同时看向首席上的皇帝陛下，其中一名将军问：“陛下？” 希达维只能看到对方的口型，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既然他现在听不见的话，就算是会议继续下去也没了意义。 哨兵敏锐的五感赋予了他出众的听力，这种情况实属蹊跷，皇帝陛下虽然心存疑虑，却还是把会议开完，部署ace计划的相关巡视安排。 刚才他看到的是什么？这一点还是让希达维心神难定。对一个哨兵而言，五感中的听觉极为重要，而他不能让许多人发现这件事。 权衡之下，希达维还是做出了决定：“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接下来的汇报择日进行。朕还有些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将领们起身送走皇帝，希达维却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失去听力是一个哨兵致命的短板，现在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只不过他需要亲自去证实这件事。 如果那个假设成立的话，他现在暂时失去了听力，杨赫是不是也一样？ ☆、第42章 ace计划（八） 希达维对此事并没有声张，他失去听力这件事，是可以被致死的软肋，如果消息散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所要做的就是把知晓信息的人范围缩到最小，而如果有人主动要见皇帝，这件事必然就瞒不住了。 听觉可以说是哨兵最优越也最重要的五感之一，为了拖延时间，希达维切断了和许多下属的联系，把即将开始的会议推后，而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旗舰的房间里。 皇帝陛下直接找来了心腹的御医，对他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朕刚才在会议室的时候，突然就听不见任何声音，想找你来看看，朕是不是因为狂化状态有了后遗症？” 御医顿时紧张起来，他在随身携带的光屏上写道：“请陛下随我去做一下检查。陛下有没有受到强音刺激？” 希达维摇了摇头，而此时，阿尔菲受命疾步而来，神色紧张：“陛下，杨赫阁下遇到炸弹袭击，他受了轻伤，就是和他同住的欧瑟重伤。除此以外，杨赫阁下暂时性的失聪了。” 他的回答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应，就在他狐疑之时，御医适时地开了口：“阿尔菲，你还是把这些事写下来告诉陛下吧，陛下说他听不见声音。” 阿尔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也暂时性的失聪了？” 御医道：“这个不难治，只要杨赫阁下恢复了，陛下也能恢复听力，我们弄错了一件事，原来陛下和杨赫一直都是结合关系，他们之间的情况叫共享五感，只不过……” 希达维听不见自己的下属在说什么，因为皇帝陛下暂时失去听力的缘故，阿尔菲和御医并没有多说什么话，抑或是互相交流，以免引起皇帝的猜忌。 希达维渐渐发现，拜这次失聪的福，他好像进入了杨赫的精神领域。 这是向导的精神屏障受创之后的表现，不过此时的杨赫不比当年，所有的秘密都被他封存在意识封闭之中，希达维并不能看到，而他发现，杨赫正在想他。 能够出现在杨赫的精神领域里，对希达维闻言无疑是一种意外之喜，不过，皇帝陛下这样从天而降一样的出现，又由他引出了那么多的事件，杨赫会想起他，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漫长的等待中，终于在几个小时之后，希达维的听力得到了恢复。 御医见此情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陛下，我们一直以为几十年前，您第一次狂化是由于结合破碎，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太过伤心而导致的精神紊乱，并不是由于结合破碎而导致的。” 见皇帝不说话，御医接着补充道：“不过陛下，您可以感知到杨赫阁下的五感，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能做到这一点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杨赫阁下的精神屏障松动了，他现在的所见所想不会存在于自己独立的精神领域里，这种情况很危险，当然，这种变化只有他的结合伴侣才能发现。” 希达维问：“你所说的意思，比如说有别的向导存在，就可以读取杨赫的思维和想法？” 御医以点头默认了这一点，希达维想，或许是因为杨赫的挚友欧瑟为他受伤，杨赫非常难受，情绪受到了波动，才会导致他精神屏障松动吧？ 不过这也说明，杨赫现在很危险，精神屏障是向导抵御外界精神入侵的武器，希达维没有理由把自己最重要的人置于险情之中。 希达维亲身体会过那种濒临崩溃的精神屏障，他很清楚，无论对哨兵还是向导来说，这都是杨赫最为脆弱的时候：“随朕去一趟战地医院，你去看看杨赫的身体怎么样了。” 欧瑟已经被送去急救，杨赫守在手术室外，爆炸中他受了轻伤。他的衣服也没有换，还是在公寓时穿着的淡色制服，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希达维看到他的眼神茫然，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坐到了杨赫的身边。 杨赫的手里已经空空如也，哪怕是路过的医疗人员，都会收到他警惕的目光。见是希达维，他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下来：“希达维大人。” 皇帝试探性地环住了杨赫，对方却没有挣脱的反应，希达维抚摸着他的发际，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静静地抱着对方。 哨兵熟悉的气息对向导来说是致命的吸引，杨赫轻声道：“希达维大人，你说和我之间有过去，我相信你说的话。” 希达维下意识地感到奇怪，却听杨赫解释道：“是今天我才确认的，在遇袭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看到了许多穿着帝国制服将领，那不是幻觉。” 这与皇帝开的会议完全重合起来，杨赫道：“我并不认识他们，那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我想那里应该是你的视角。希达维大人，我知道那是什么，这是五感共享，这是结合过的伴侣才会有的现象。你就是我的哨兵，可我却记不得你了。” 希达维直视着他的眼睛：“刚才你暂时失聪的时候，我的耳朵也听不见了。你不是我的伴侣，又有谁是呢？” 他们之间留滞着一种沉重的东西，在确定彼此的身份之后，杨赫的心头还笼罩着挚友遇袭的疑云，希达维远没有达到圆满之时，不过杨赫能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算是进展了。 对此，皇帝陛下并无强求：“我在这里陪你等欧瑟抢救的结果，前线的再生设备没有问题，应该可以治疗他的伤势。” 星桥驻地的生活区混入了携带炸弹的人员，安保出现了不小的纰漏，在星桥区域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希达维派出特情处调查此事，前来汇报的队长却脸色凝重。 “陛下，这件事并不简单。”因为希达维在战地医院，所以队长就直接到了这里，“根据现场的残肢提样，属下发现，经过基因数据库的对比，现场留下的基因的确有原主，而这个人应该被划归在帝国的失踪人口里。根据帝国法律，失踪人口的基因资料不予消除，在许多区域拥有准入权限，所以不会被安保系统拦截在外。” 希达维的脸色也不好看：“一个失踪人口怎么来到了星桥驻地？他甚至还混进了战地生活区？” 如果有这么大的疏漏在，今天可以进入生活区域自爆行刺，明天是不是就能进入皇帝的旗舰意图不轨？ “不知希达维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直沉默在侧的杨赫开口，“只有帝国的人才会最熟悉帝国的规则，不管什么时候，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杨赫站起身，看向手术室的方向：“我会揪住那个伤害我挚友的人，他们还没能要了我的命，他们还会再来的。” 即使希达维下令特情处严查，可对方似乎没有留给他什么线索，欧瑟原本在ace计划的人员名单之列，经过抢救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可是他还没有到活蹦乱跳的时候，他只能选择休养，并且退出ace计划。 在出发前，杨赫去见了欧瑟一面：“你好好养伤，最好到首都星去住，星桥这里沃金联邦渗透的太厉害了，说不定会有危险。” 欧瑟脸色有点发白，不过劲头还不错：“先别管我这个病号，你想过自己的事情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上去是在针对你，未尝不是针对希达维。他是帝国皇帝，有专人保护，本人又是高级哨兵，能够伤害他的人非常少，如果说有人要加害希达维，他们肯定就要对着你下手。” ☆、第43章 ace计划（九） 艾达尼亚大公从下属那里知道了杨赫遇袭而没有重伤的事情。 大公并无表情，看不出是遗憾还是庆幸，而此时此刻，蓝顿父子与大公同在星级旗舰之中，蓝顿将军免不得为自己的儿子介绍一番：“这位是帝国大公艾达尼亚大人，是他在希达维大人面前说情，才把你放出来的。” 蓝顿向艾达尼亚鞠躬致谢，末了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件事于情于理不符，希达维应该极为恨我，怎么可能把我释放，大公殿下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艾达尼亚似笑非笑道：“是啊，可是希达维陛下知道是我求情把你放了，可这一切，希达维陛下不都默许了吗？” “新一期的ace计划就要开始了，如果说为了提高帝国的战力，陛下想怎么样我也就认了，可偏偏是杨赫。”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不过他把话说到这里，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蓝顿一言不发，等告辞的时候才对父亲说起：“父亲，艾达尼亚大公并不是善类，他有反抗希达维的倾向在。” 蓝顿将军低声道：“怎么会？他的尊贵来自于希达维陛下，如果和希达维作对，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准将道：“可是父亲，比起大公来，难道不是皇帝的位置更加吸引人？而且艾达尼亚大公虽然看起来深受皇帝的信任，可他并没有实际权力，他一直都被排斥在核心之外啊。” 蓝顿将军的表情严肃起来：“现在的皇帝斯提利科·希达维还没有子嗣，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艾达尼亚登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父亲是怎么想的？” 将军的神色带着一丝无奈：“我只不过想把你救出来而已，之后如果艾达尼亚大公想做些什么，我难道还不会推脱么？如果把我们逼急了，照样可以向希达维投诚，他是不敢步步紧逼的。” 艾达尼亚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许久之后，下属来报：“大公殿下，斯普林斯议长有事找您。” 来自高位伴侣的通讯，艾达尼亚会去接的，帝国议长斯普林斯神情冷漠：“艾达尼亚，你去新联邦我没有意见，可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私见蓝顿，联系圣所，甚至鼓动新联邦首都星抵制ace计划，不过这些还是有转圜余地的，你收手吧。” 艾达尼亚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所以你就想忍让杨赫上位，看着他迷惑希达维陛下了？” 斯普林斯眉间紧皱：“杨赫他连帝国国籍都没有，当年把他逼进新联邦，就是防止他记忆恢复顺理成章地进入帝国，希达维陛下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当年陛下亲赴向导公会，占领天桁星系，杨赫的向导公会都是陛下亲自剿灭的，陛下对至爱都防范至此，你没有必要来多此一举” “当年陛下在我面前说过一句话，自我之后，再无星系总督，艾达尼亚，不要和希达维陛下对抗，你的权限都是陛下赐予你的，你还想怎么样呢？” 大公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伴侣：“不怎么样，斯普林斯。你今天来通讯就是为了质询我这些事？” “我是来给你一个理由脱身。你的母亲——公主殿下病重，她想见你这个儿子一眼。回首都星吧，艾达尼亚。看着公主殿下的情分上，希达维陛下会原谅你的。” 艾达尼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遗憾的表情：“你还是这么天真，斯普林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这回，是轮到斯普林斯错愕了：“你……！” 战地医院里，杨赫只不过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说有人想杀希达维，那我得跟紧点，结合伴侣一方死了，另一方是很难独活的。” 第27节 欧瑟忍不住说：“其实，如果感情不深，也不会死，其实你挺恨希达维的。” 杨赫正在给欧瑟削果子，听了这话手一抖，刀差点割在自己手上：“你说我恨希达维？那他不知道？他还来找我做什么？” 削果子的时候，杨赫就直接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冷兵|器，不过是一柄极锋利的小刀，欧瑟却看得心惊胆战，心想会长大人果然还是不善于动武，便伸手结过给自己削皮。 “希达维知道啊，所以不敢经常在你面前冒头嘛。” “也是也是。”杨赫盯着欧瑟的果子问：“这果子甜么？” 帝国入驻新联邦之后，希达维看哪儿都不满意，尤其把战地医院好好地整修翻新了一遍，甚至连医疗器械，都换成了帝国一水儿的新货，某些病房更不用提，完全就是拎包入住的规格，欧瑟身为杨赫的挚友，自然就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其实欧瑟当时救人完全就是本能，换了一个新环境，他反倒有点担心：“你说希达维会在这里安装什么监控吗？” 杨赫道：“监控没有，不过有束扎装置，这里对向导力设定的最高阈值只有90，我估计有高级哨兵受创在治疗。” 欧瑟这才瞥见，杨赫的手腕上正别着一只手环，可不就是帝国出产的那套设备，杨赫笑着按住他：“没事的，来看你的时候戴一下就行了。等出去的时候会摘掉，不碍事的。” 欧瑟推测道：“按照这种派头，估计病的是帝国大公艾达尼亚吧？他最怕死了。” 杨赫不太喜欢艾达尼亚，主要是对方敌意太过深厚，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估计都无甚好感，也谈不上什么和平共处的：“我过几天就要出发了，你要保重。” 欧瑟挣扎着坐起来：“我们公寓的床底，我藏了点东西，你别听帝国胡扯的那一套，什么安全防护都是骗人的。ace计划我不信希达维没有用心，可是能动手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分发的装备，投放人员的地点，甚至连飞行器都可能出问题。那些你都拿去用。” 杨赫笑着应了，欧瑟还是忧心忡忡的盯着他看：“如果顺利的话，你回来的时候也是s级向导了。” “我会保重的。” 杨赫回到公寓之后，他看门外拉着警戒线，他猫着腰就进去了，就着欧瑟的指令，他轻车熟路地翻出了一个铁盒，东西不多，不过是两枚戒指，其中一枚戒托上的宝石已经不在了，金属圈儿上缠着纸条，写着一行字：冷光刃戒指。 这种小东西让人防不胜防，关键时刻用来防身也不错，杨赫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顺手就戴上了，剩余的装置大概是填充能源而用，杨赫当时也没想到，这两样东西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就算是有人通过新联邦的媒介进行抗议，抵制ace计划的实施，这点风波也没能影响希达维的意志，拜纳帝国主导的ace计划如期进行，杨赫作为星桥站长，有“塔”的职务在身，他并不和自己的学生在一个测试序列。 杨赫原本在空间港等待安排，结果一批一批的学生全部被送走，才有帝国的人把他领到了另一艘飞船上。 皇帝陛下正坐其中，杨赫着实没有想到：“你怎么在这？” 希达维穿着作训服，手腕上别着环状通讯器：“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你的哨兵搭档，和你一起参加ace计划，我想亲眼看你回到s级。” 这里完全变成了希达维的主场，杨赫后来才知道，他们所在的飞船，竟然是帝国旗舰拆分出来的一部分。 沃夫达尼号舰身庞大，帝国设计师在此基础上竟然附带了一艘火力强劲的小型旗舰，杨赫知道如今他们之间的身份对彼此的意义，故而，他和希达维是一起行动的。 希达维原本心情大好，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杨赫手上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沉入了水底，即使时光久远，可这并不代表希达维会认不出旧物——杨赫手上的东西不巧他都认识，一枚是向导公会的权戒，上面的宝石当年杨赫徒手丢了，还有一枚是冷光刃戒指，死在其下的人都是星系有名望的人物。 这两样东西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希达维苦思冥想，为什么杨赫把这两样东西带着？他也不想血流三尺，如果说当年杨赫还能对他下手尚余三分情，现在这位的脾气……希达维完全没有底气。 欧瑟似乎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希达维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 杨赫下意识地一回头，希达维正在远处坐着，注视着星图，杨赫放轻了声音：“没有，不过他之前在新联邦的时候有过。” “希达维他不敢下手的，万一你没控制住，就得葬身星海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环星，帝国在那里吸纳了一些人员，可以进行精神力提升的实验。”似乎要与希达维所说的话呼应，光屏上突然弹跳出了警报：“飞弹来袭，自动规避装置启动！” 希达维：“……” 周围全部都是帝国护卫舰，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星级护卫舰向自己的皇帝露出了獠牙，导弹和光能弹全部瞄准了座驾，一齐向他们袭来。 “希达维陛下你驭下不力啊，帝国护卫舰怎么会对你这个皇帝陛下翻脸了？” 希达维见状已经反应过来：“是有人向导力控制了我的士兵，我派来护航的都是普通人，连普通人都能控制，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希达维坐在驾驶座，顺手为杨赫加诸了防护措施：“是我的宿敌科廷亲自来了。” 杨赫取出安置在格子里的头盔：“陛下负责操纵飞梭，我来和你说的科廷过招吧。” ☆、第44章 绿翎（一） 希达维不得不提醒道：“科廷是s级向导，你要注意一下。” 杨赫摇了摇头：“我觉得自己的意识云需要刺激，前段时间等级提升是因为到达了那一点。如果有可能，不需要ace计划也一样能够恢复。陛下与帝国那里联系，如果不行，就往绿翎星那里去。” “知道了，和科廷那里你不要勉强。” 向导之间的战斗都是高纬领域的厮杀，杨赫与他缠斗就分散了科廷对帝国士兵的控制。 科廷恶意的话语在他脑海里响起：“杨赫，你现在不再是可怜兮兮的c级向导了？分离了这么久，你好像只有一点点提升吗？b级向导，我听了都替你觉得好笑！” 这种交锋的感觉非常熟悉，杨赫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前段时间在星桥的也是你？” 光屏从黑幕跳出了一个人影，出现了一个矮小瘦削的男人：“杨赫，就是你那让人讨厌的意识云，我果然没有感知错，就算是你换了脸，我也能认出你来！你能把自己的容貌改了，基因能变吗？希达维还真是不惜一切地来洗白你。” 科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现在还活着，不就是你当年刺杀我成功的笑话吗？” 希达维听不到他们之间思维领域的交手，他对杨赫说道：“飞梭已经接近绿翎星，你的控制是有效的，科廷对士兵明显放松了意识侵占。科廷会过来吗？” “除非他想死。”杨赫闭上眼，感知和自己和星球的共鸣，“科廷去过许多地方，唯独不敢进入绿翎星。他是不被接纳的。” “卸掉精神屏障，不然你是不可能进入绿翎星的。照做！” 一种温和而包容的力量席卷了希达维的意识，身后的追击随之停息，小沃夫达尼号拖长长的烟尾被纳入了绿翎星的大气层，无数耀眼的白光凝聚在一起，希达维只不过回头看了一眼，他就认出，那是曾经天桁星系的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 科廷双目赤红，重重地击在身前的指挥台上：“杨赫还记得绿翎星，竟然让他们跑了……” 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而且他们都知道科廷脾气喜怒不定，尤其是在希达维杀掉了他的伴侣索锡之后，已经没有人能够劝住科廷，于是在此关口，几乎没有人敢上前说话。 在飞梭停稳之后，希达维检查了一遍小沃夫达尼号，这艘飞梭的通讯功能无法启用，完全是处在信号的死区。可正是这里，让他们逃避了科廷的追杀。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得到了一个暂时的结论：“帝国有科廷的内应，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艾达尼亚了，他这次有些反常，我早该想到是他。”希达维找出飞梭里的食物递给杨赫，“先吃点东西，我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见希达维并不紧张，杨赫觉得皇帝对帝国的诸项事务应该已经有过安排，并且，他能一口说出艾达尼亚的名字，就证明希达维对艾达尼亚也有了防备，连希达维都不担心，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杨赫三口两口吞掉食物：“这里我也不熟，只不过经常听父母说过这里，说这是科廷唯一忌惮的地方。我记得看过星图，绿翎星在环星附近，所以就往这里躲藏。” “这里有阿卡琉斯的宝石，科廷当然不敢进来。”希达维忖思着，帝国舰队如果真的发现自己失踪，第一反应就应该是寻找，总归会找到绿翎星这里，只不过比起多年前，这里已经变了样子。 首先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被转移到这里，设下这样的防御，希达维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有向导公会需要保留的重要东西，不过这里会有什么？ “我好像感到我最讨厌的人来了。”一个声音在幽静中响起，“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一个人的姓氏是希达维？” 希达维真正地警觉起来，就听那个声音继续说下去：“还有一个意识封闭的小鬼，你当年登陆帝国拜纳星系，就为自己改了个化名，杨赫，真麻烦，我还是给你帮一个小忙吧。” 杨赫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侵入了他的精神领域，他知道进入绿翎星要卸掉精神屏障的防备，而对方这种直接的举动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如同拨开重重迷雾一般，把他的封闭意识打开了一个缺口。 “你的感情可真丰富啊……”那个声音似乎有点遗憾，他解开了杨赫的精神屏障，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苦大仇深的人才会用意识封闭，我见过的事情太多了，也没去想去看，咦，他怎么晕倒了？” 希达维虽然看不到那个声音的源头在哪里，可是杨赫就在他面前，他赶紧上前把人抱住，他凝聚起自己的精神力：“这是哪里？” “那个向导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里是绿翎星。你可以叫我海勒。” “你好啊，不知道你是那个老东西第几代的子孙了？” 希达维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他试探道：“我的先祖？我是第十七代的，阁下与……” “别和我提那个老东西！”海勒横了希达维一眼，转而去看他怀里的杨赫，“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被逼急了谁会动用意识封闭，我一看就知道是你逼他的。” 希达维百口莫辩，却也知道海勒说的是事实，只能闷声地揽住杨赫，海勒最终还是松口了：“你把他带到我那里去。”希达维眼前的场景突变，下一个瞬间就已经在一栋房子里了，这里的摆饰非常眼熟，就是当年杨赫安置索锡的地方。 皇帝陛下非常肯定，当年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个海勒，而他在三十年前登陆绿翎星的时候，完全就没有察觉他的存在，他是原住民？还是后来迁居到了这里？ “我看你有点眼熟，绿翎星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人了，不，三十年前算一次，先来了一个叫索锡的哨兵，然后他被你给杀了，不过你们是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希达维问他：“杨赫什么时候能醒来？” 海勒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等他醒来，你就要头疼了，杨赫会恢复成s级向导，可就不是你们现在的实力对比了。” 希达维：“我看的出来，阁下对读取思维非常在行，可就算是帝国，登记在册有这种能力的人就只有几千人，可你的力量比起他们，又高出了不止一个数量级。哪怕是我这种有精神屏障的，你也可以做到感知？” 海勒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吩咐道：“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 希达维依言释放了自己的雪豹，这其实是一种主观上的动作，换成在别的星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在绿翎星上，希达维却感知到了精神力明显的流动。 “你感觉到了吗？是你的精神力打开了精神体从高维空间到所在空间的门户，在别的星球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变化，不过在绿翎星却除外。”海勒揉了揉雪豹的大脸，“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误区，实际上，哨兵其实也有精神力量，不然，你们是不会有精神屏障的，它是你们精神力的实体。” ☆、第45章 绿翎（二） 海勒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开始照看杨赫了，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海勒，希达维颇为惧怕，目光中不免就带上了一点审视，而对方却浑不在意。 在海勒来看，不管是什么等级的哨兵还是向导，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本身就是一种超脱的存在，希达维想什么，他其实也是懒得知道，对于杨赫，他倒会顾及几分。 希达维不得不开始思考目前的情境，他的面前有一个来历不明，实力却爆棚的海勒，看起来似乎和他的先祖有些渊源；而他的教父杨赫被解开了意识封闭，暂时没有醒来，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即将恢复实力。 希达维后来才知道，他们降落时可谓是非常讨巧——绿翎星这么大的面积，偏偏就靠近了海勒的住所，而绿翎星一直以来都只有原住民，像希达维与杨赫这种来访的，这种人着实不多。 杨赫仍旧处在昏迷状态里，海勒把杨赫的意识封闭解除之后，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不得不说，当皇帝陛下发现这里的生活完全依赖自然，并且需要自给自足的时候，就会顺带为海勒准备一份食物，而他自己不过是不分时间地和帝国舰队联系。 海勒心里很有点看不下去：“你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有阿卡琉斯的宝石在，帝国舰队是进不来的。除非你们帝国还有精神力更加强大的人。除了秘钥，只有s级向导才能闭合防御系统的阈值阀门。” 帝国的确有s级向导，可希达维就算是知道了进入的方法，无法联系也是徒劳，他所能做的就是等待杨赫醒来。 杨赫醒来的时候，希达维并没有碰上，皇帝陛下仍然在抢救小沃夫达尼号的能源池，光能也是可以利用转化的能源之一，只不过利用率并不高，要想储存足够的能量，最起码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海勒为自己卷了烟卷，正靠在门口抽烟，见希达维折腾完飞梭回来，便好意提醒道：“杨赫醒了，对你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的意识封闭已经解除了。” 皇帝陛下一身工装裤回来，杨赫正在捧着一大张叶子喝水，残余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湮没在衣领的边角。只不过是目光之间的对接，希达维就发现，杨赫比起之前，整个人已经变了许多，光是周身的气度这一样，就和他们刚来时有很大的差别。 以前的杨赫可以饱含敬意地叫他一声希达维大人，而如今，却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斯提利科·希达维陛下。” 杨赫站起身，走到皇帝的面前：“承蒙你关照了，希达维。你有些话想和我说，而我已经恢复了记忆，现在我们就说个明白？” 海勒抱着手臂缓缓踱步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希达维低低地叫了一句：“教父。” 杨赫道：“其实我们之间最开始就是彼此利用，我想为母星杀了科廷，碰巧你也是，我们保密着对方的身份，掩盖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到了最后，你为什么要毁灭向导公会呢，希达维？” 希达维想开口解释，杨赫却对他摇了摇头：“不必和我说帝国一致的意见这样的说辞，拜纳帝国由你来独|裁，议会之后，谁可以阻挠你的意志？我只想知道原因。” 皇帝陛下深吸了一口气：“教父，你记得首都星旁的r星吗？就是当年你刺杀科廷的地方。可是之后，科廷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复活，就算是我，也曾经对您动摇过。您让我如何向部下解释？又怎么撇清向导公会和科廷的关系？您知道我在r星发现了什么吗？” “现在我们在绿翎星，我在觉醒期后生平第一次没有动用精神屏障，教父，我们之间不过是缺乏了沟通，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斯普林斯挂断了艾达尼亚的通讯，这种寒意凉到了脚底。 他完全没有想到，与他多年感情的伴侣竟然暗藏着如此的动机和目的，艾达尼亚在杨赫的事情上热情，称了希达维的心意，而这位大公竟然反手就给了皇帝陛下一刀。 希达维打散向导公会，其中有斯普林斯的一份报告，皇帝陛下的动作来自于r星的情况，是由时任星系总督的科廷和希达维心腹阿尔菲共同促成的。 第28节 在皇帝陛下亲赴向导公会天桁星系之后，两人着手就开始调查这个组织，尤其是在帝国手里的r星，作为科廷曾经的秘密基地之一，更是被彻底地检查了一遍。 在拜纳帝国接管r星之后，他的亲信在斯普林斯的面前反馈了r星搜查情况，当时，阿尔菲作为首席秘书，全程陪伴在侧，他发现斯普林斯听完这番话后，他的神情变得骤然严肃起来。 斯普林斯问道：“你确认此事？” 对方肯定道：“是，阁下，我确定，不如您和我去r星一趟。” 最机密的事情阿尔菲没有听到，对方堂堂正正把r星说出来，就连他也不避嫌，可见事态之严重。 见阿尔菲神色有异，斯普林斯道：“你是陛下的亲信，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r星那里出事了。” 斯普林斯对部下吩咐：“议会的人严加看管，不能让他们死了。这些人要等陛下回来再行发落。阿尔菲，你和我去一趟r星。” 阿尔菲不明所以，不过斯普林斯目前是他的长官，他便跟了过去。 “上将阁下，请看。”那名亲信在二人面前摊开了一张地图，“r星有90%以上都是海水，其中有许多岛屿，可我们在巡逻的时候偶然发现，在科廷数据库里的一座岛屿，它竟然消失了。” “在查到坐标之后，搜寻队在那片海域的海底发现了一座刚刚沉没的孤岛，那是科廷其中一个研究所的所在地。” 阿尔菲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座岛屿被人工炸沉了？”他的脑海里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一个名字，“是杨赫做的？” 斯普林斯扫了阿尔菲一眼：“你不是对杨赫颇有好感吗？如果不是有什么秘密，他何必先行一步去见科廷？你现在还觉得杨赫是什么好人吗？” 阿尔菲想起那个看似温和的向导，脸色也变了：“陛下他现在还在向导公会！这件事不应该汇报给陛下知道吗？” 斯普林斯：“当然要汇报，所以我们要尽快与陛下取得联系，杨赫与科廷之间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现在科廷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杨赫了。” 斯普林斯对部下吩咐道：“先开启通讯，我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希达维陛下。” 阿尔菲问：“陛下他还在天桁星系吗？” “陛下在哨兵公会，而且和杨赫在一起，实在是令人堪忧。” 斯普林斯动作之迅速，完全超出了希达维的想象。 希达维听完斯普林斯关于r星的汇报，一时间也沉默了：“r星，岛屿沉没……那里是科廷的秘密基地。你有什么看法？” 斯普林斯是很直白：“陛下，属下请您尽快回到帝国，虽然臣不知道杨赫手上掌握着什么样的机密，可是陛下，无论是谁，身为王者都必须小心提防。如果有一个人把陛下您囚禁了十六年，您心里就不会有一丝恨意吗？” 希达维沉声道：“斯普林斯。” “属下在。” “关于这件事，你务必保密。现在开始封锁r星，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外，等我离开天桁星系之后，派舰队前来接应，现在的确到了该回帝国的时候了。” “是，陛下。” 那时的希达维对杨赫的行为已经有了探究之意，加之后来在绿翎星发现了科廷的伴侣索锡，向导公会此行无异于公然挑衅，这是帝国将领所不能容忍的。 希达维忍不住问道：“教父愿意和我说明原因吗？我当年也问过你，可你没有给我任何的回答。帝国的仇敌为您所庇护，而你给我的答案就是把索锡杀了，将领们对我请战，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座人工岛，并不是我炸掉的。”杨赫放轻了声音，对上了希达维的双眼，“我有许多隐瞒的地方，我当时庇护索锡，就是为了引出科廷，而我没有把自己当时的推测告诉你。” “就好比这颗绿翎星，因为它的存在，天桁星系被称为是星系死区，靠近这里的许多人不死即疯，奇怪得很，我们公会的成员把它称为母星。科廷出生在这里，之后又背叛了向导公会，他是不被母星接纳的，他为什么不敢追击，原因就在这里。只要他靠近这颗星球，他的意识云就会被撕成碎片。” ☆、第46章 绿翎（三） 希达维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核心所在：“海勒是不是不能离开绿翎星？就如同科廷不敢来这里一样？”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很能找准事情的关键之处，不然，凭借科廷做下的事情，又有海勒这样的向导，为什么还会对付不了科廷呢？ 杨赫觉得，有关海勒的事情说给希达维听也不是不行，至少，他和希达维家族很有些渊源：“如果要说起这个，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海勒大人曾经和你的家族先祖有过协议，希达维家族控制掌握着拜纳帝国，海勒大人的后辈可以建立发展向导公会，维护星系公约。一直以来，向导公会都是游离于外的存在。” 希达维很清楚，当然他打压向导公会，只不过是把这个严密的组织打散了，其实成员里，有不少被帝国吸纳，甚至加入了“塔”，可是，与希达维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原本以为会是苦战，而事实上，向导公会却往星系深处转移了一部分。 那剩余的实力，就算是希达维也不会再看在眼里，自然就不会有出手对付的必要在了。 即使杨赫不说，希达维也知道杨赫深恨此事，不过他既然已经做了，也就不怕有什么反弹——只是，他没有想到阿卡琉斯的宝石会出现在绿翎星，更不知道绿翎星是科廷的禁地。 在希达维的认知里，科廷着实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此人出身向导公会不假，而且善于隐藏，比起杨赫来，他做到了收敛锋芒——即使他有着和杨赫一样的催眠暗示能力，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在帝国通杀此类能力的向导时，科廷反而可以步步高升，着实可见此人的前瞻性。 其实，希达维最为不解的是，为何科廷想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当时的帝国女王呢？ 女王对科廷着实不错，在权限与地位上没有吝惜，终于还是不能满足他的愿望。杨赫却问：“斯提利科，你当年是什么样的年纪？拜纳帝国传位于子嗣，并不是传给姐妹的，而且你母亲对科廷有所防备，他是施展不开能力的。换做是你，他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如今的你比起艾达尼亚，还是那位大公更讨科廷的喜欢，至少艾达尼亚没有追在科廷的身后喊打喊杀，谁愿意和皇帝陛下做对手呢？你把新联邦顶在前沿和科廷缠斗，却没有怎么动用帝国自己的实力，科廷可不就恨透你了。” 希达维道：“虽然科廷人少，可是在战力上却丝毫不逊色，当年曾经击败过泰伦·斯普林斯，他真的有那么多数量的向导？” “科廷有的不是向导，而是向导的思维波段。他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把思维波动转化为了高纬武器，干扰敌方哨兵的行动，或者挫伤对方的向导。比起这个，与其说是和科廷对战，不如说是和他的仪器作战。” 说起旧事，杨赫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科廷当年的复制体就是想给我看这个东西，我一开始也误以为是他控制了大批向导，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当时科廷逃脱的时候，这样的看家宝贝是不会留在r星的，早就被他搭载在别处带走了。” 这样的作战方式无疑是作弊，可是科廷当年血洗了帝国研究院，尖端的技术只为他一个人所掌握，故而，他才能入侵别的星系，继续和帝国抗衡。他对于机器的依赖远胜于对人的信任，尤其是在索锡死后，没有人能够对他进行制约。 所有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科廷极端行径之后的产物。 在帝国方面，皇帝陛下失去了和总部的联络，一时间情况也变得微妙起来。希达维所说的安排就在此时体现了——帝国下辖舰队的长官，共计十一人临时组成了事务裁决机构，暂时性的替代皇帝处理各项相关事宜。 希达维将这些事打理地井井有条，就算是他不在，中枢依旧运转正常，而皇帝陛下与他们失联，这点不由得让他们紧张不已。 这些人都是希达维的嫡系势力，就算是艾达尼亚大公在，也无法左右那群舰队长官的意见。 巡逻舰和侦察机几乎无间断地搜索皇帝陛下的失联区域，一边是维系ace计划，另一方面是寻找皇帝陛下，十一名长官聚首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舰队长官艾威曾经深入天桁星系，他对着星图对同僚分析道：“如今，天桁星系是帝国的自由贸易区，也是第五舰队的总部以及宇宙空间港的所在地。我们可以把天桁星系作为核心进行发散型搜索，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就越不能忽视。如果是帝国下辖的区域，陛下如果进入大气层，必然会留下准入的信息痕迹，所以那些不被帝国控制的地方，更加有发现陛下的可能。” 一名将领长吁了一口气：“当时我们也打扫过战场，你们说陛下会不会……” 将领们左右环视，谁也不想说出这种可能性，他没有把话说完，艾威就很肯定地摇了摇头：“如果陛下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科廷那里估计早就弄得人尽皆知大肆庆祝了。这些年，科廷那里不就喜欢说陛下亡故，这套说辞玩弄起来已经没什么意义，就算是帝国的臣民，也只会当作是假消息，当成是一个笑话来看。” 科廷此人在诅咒希达维一事上颇为热衷，每当皇帝陛下有一段时间没有公开露面，就会在星系间流传希达维病故死亡的消息，如今没有情况反馈，说不定就是好消息。 在开完会议处理完军|务之后，艾威揉着眉心向主控室的方向走去，他的副官问道：“长官，您已经很久都没有闭眼了，不如去深海舱休息一段时间？等您养足了精神，再去寻找陛下也不迟啊。” 艾威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想陛下会迫降在哪里，只不过有大致的方位在，总得一个接着一个地找下去，希达维陛下不会有事的。” “现场的帝国护卫舰被科廷全灭，必然是他盛怒之下发泄的结果，这样看来，陛下应该逃离了科廷的伏击，不然科廷怎么会如此愤怒。” 艾威觉得，大范围地搜救最容易消耗掉一个人的精力，他确实已经处在疲惫状态里：“既然如此，我和其他舰队长官说一声，我们先轮换休息一段时间。” 此刻的绿翎星，正是难得的平静。 阿卡琉斯的宝石由九颗防御卫星组成，坚不可摧，光凭肉眼是看不到它们的位置，希达维很清楚，如今秘钥掌握在海勒的手里，他要想离开，就要得到那个向导的同意。 希达维直觉知道，杨赫如今对他毫无保留，因为绿翎星的特性，他们之间身为结合伴侣，互相的思维对彼此敞开——希达维能够感知到杨赫正在想什么。 皇帝陛下曾经私下里试着动用精神屏障，可是光是做了一下尝试，他就会觉得头疼不止，因为五感共享的原因，这种疼痛也反馈到了杨赫的身上。 海勒对此却是一副“我早就告诉你们”的表情：“这里有无数哨兵向导的灵魂，本身就是一大片精神力汇聚的场所，想要凝聚成精神屏障无疑是不可能的。” 希达维见尝试无用，自然就放弃了这种打算，转而去检查飞梭的能源池。 小沃夫达尼号的能源池的百分比数字正在一天一天地涨起来，希达维没想过自己有亲自当技工的时候，杨赫对这艘飞梭并不什么热衷，希达维却知道原因。 杨赫出生在绿翎星，与这里的气息非常契合，比起外面的那些糟心事，他还是更喜欢这里。不过，希达维光是看着他，就有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海勒神出鬼没，在等杨赫醒来的那段时间，即使皇帝陛下为他准备了一些食物之类，也不见海勒动过，杨赫可以感觉到希达维在这么想，就笑着解释：“海勒大人是绿翎星领主，也是守护者，他已经活了很多年，戒备心很重，并不是针对你。” 为了行动方便，杨赫换上了一身特制的作战服，缝制着不少的皮质口袋，几乎每一处都可以插|进一把短匕，希达维发现，杨赫只不过随意一瞄，然后抖抖手腕甩出刀子，就能把一条蛇钉死在树干上。 北极狐精神体献宝般地把死蛇叼过来拖到杨赫的面前，杨赫从身上又摸出一把刀，利索的划开蛇皮破除内脏，随着明火烤制，香飘百米，连海勒都被勾了过来。 被困此地还有心情做饭，海勒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时光安静他已经习惯了，而杨赫这样淡定，也让他不免看高了几分：“你倒是不急。” 蛇肉被烤的焦香，杨赫捏着小巧的蛇骨却并不作声，海勒倒也不多说什么，还是杨赫最后有些顶不住：“只不过有时候不想面对而已，希达维的下属也不是无能之辈，迟早会找来的。” “也是啊。”海勒也是轻轻一笑，“你们彼此之间戒备已经成了习惯，精神屏障本该是用于抵抗外界的干扰，你们这代的哨兵向导和当年又不一样了。当时哨兵向导之间既然能够结合，在思维领域并不会设防，有时候因为思维通感，我们都会感到困扰。” “打个简单的比方，假如你的哨兵伴侣在快乐，你也会感到快乐，他感到了疼痛，你也会是一样的。我也很怀念那种纯粹的时候，只不过。” 杨赫想起旧事，脸色也变得晦暗起来：“当年我答应了女王陛下和斯科特亲王，我那时被冰冻后，第二次被帝国放出来，我心里很怕，就想着要绑定一条最宝贵的生命自保，我也没有想到希达维会同意结合仪式。” 海勒伸手抚摸着他的肩背：“你和帝国共有的敌人就是科廷，我可以理解你的选择。” 杨赫问道：“海勒大人是知道的吧，那种对方把生命托付给你的感觉，我当时也不肯定，我与希达维不过是名义上的关系，他选择了相信我，可我却对他隐瞒了母星的秘密，他打击向导公会，其实就是有我的过错在。是我没有早点撇清和向导公会的关系，我应该把公会交给尼森才对。” 海勒也不过一笑：“很久之前的我还不是做出了逃避的选择，后来我的伴侣死之前，我才回到他的身边。我终其一生和没有和他进行结合仪式，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如今知道绿翎星绝对安全，又有阿卡琉斯的宝石在，希达维可谓是放松了不少，海勒似乎是唯一没有任何变化的人，在一次希达维不在的时候，他叫住了杨赫。 海勒道：“希达维那小子还是会走的，他就在打算着修复飞梭的能源池，而你呢，准备留在绿翎星吗？” 杨赫的想法在海勒面前无从遁形，而海勒并不是那种喜欢窥探别人想法的人，所以他才会开口来问。 这点杨赫心里清楚，他还是不由得苦笑道：“我也知道希达维在这里只不过是一时，海勒大人，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47章 绿翎（四） 艾达尼亚大公想要窃取希达维的皇位，目前可以说是到了最佳时机。斯提利科·希达维没有子嗣，如果身故之后，艾达尼亚有皇室血脉，继承帝位能够遵循旧|制，由表亲继位，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帝国的皇帝陛下与帝国失去了联系，就算是艾达尼亚不插手，舰队也是在茫茫星域里搜寻，收到了斯普林斯的消息之后，艾达尼亚便返回了帝国本土的拜纳星系。 爱丽莎公主熬着一口气，就等着自己的儿子归来。 公主殿下即使卧病在床，却仍然神色坚强，见到了自己的独子，她轻声唤了一句：“艾达尼亚。” 帝国大公握住母亲的手，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我回来了。” 爱丽莎公主叹道：“你为什么要与科廷勾结呢？斯普林斯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对于你来说，斯提利科陛下没有子嗣，皇位就让你如此痴迷，从而助长了你的野心吗？” “皇帝陛下着迷于杨赫，这件事的确不假，可是他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当年他对杨赫痛下杀手我就知道，他不可能不防备你，艾达尼亚。你想想斯普林斯的步步高升，就凭要求避嫌这一点，陛下不就是在制约你的话语权吗？即使你当年挑选了一个出身平凡的向导伴侣，从先皇女王陛下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打压你了。” 爱丽莎公主说完一番话，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她手腕上精致的衣袍花边颜色是那样的鲜艳，却衬托着她苍白而无活力的肤色：“斯提利科陛下一定有后手，我不求你有什么权势，艾达尼亚，母亲希望你可以平安而已。” 艾达尼亚露出了一个苍凉的笑容：“母亲说的平安是被监|禁吗？就和您一样，名义上身为帝国皇族被严密保护，实则就是被软|禁，把您堂堂帝国公主殿下配给一个不久于人世的贵族哨兵，然后产下我这个遗腹子，母亲，在希达维陛下面前我伪装了那么多年，我实在是受够了。” 爱丽莎公主并不说话，泪水却从眼角渗了出来，她听着自己的儿子继续道：“所以我找到了完美的同盟，科廷不喜欢帝国，而帝国的主宰是希达维陛下，科廷就是我天然的盟友。即使我知道科廷不会和我分享核心的机密，不过我已经付出了自己的诚意。” 大公的唇边溢出了一丝扭曲的笑意：“您知道吗，杨赫被希达维陛下藏在新联邦，这件事是我泄露给科廷的，第一次ace计划失败，是因为杨赫受到了意识云创伤，那是科廷研制出的高纬武器对他进行的伤害，而根本不是什么蓝顿做了切断手术所导致的。希达维陛下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为什么不能报复在杨赫身上？” 病房的门被刷的推开，斯普林斯冷着脸走了进来，艾达尼亚此刻算是卸下了伪装：“泰伦·斯普林斯，你是代表皇帝陛下来逮捕我，还是想来审|判我？” 斯普林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们结合这么多年，你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哪怕是哨兵向导之间神圣的结合婚姻，都是你伪造的？你连感情都可以弄虚作假？” 第29节 爱丽莎公主惊疑地看着对峙的双方，一个是她的亲生儿子，另一个是一直悉心照顾陪伴他，情分堪比家人一般的斯普林斯，即使是她，也无法做到那样的冷硬心肠。 “后来都变了味，我承认这一点，你拥有着皇帝陛下赐予你的权力，而我呢，斯普林斯，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希达维给我的封号和爵位，那不是我想要的，不过我通过巧妙的暗示把希达维陛下引出了帝国严密的保护之下，他想和杨赫在一起，他就要付出代价。” 斯普林斯忍不住道：“你真的以为皇族近支暴毙都是陛下的手笔？很多事情我不想说，不过你似乎并不承领陛下的情意。希达维陛下有绿翎星人的部分血统，为了成为顶尖哨兵，皇室的希达维家族喜欢与绿翎星人联姻，可是在带来绝对力量的同时，哨兵意识云状态也会非常不稳定，甚至少有刺激会有严重的狂化状态，陛下的狂化状态你是看过的。” 艾达尼亚听到这一点，不免表情一僵，斯普林斯继续道：“艾达尼亚，你也是经历过哨兵觉醒期的人，比起陛下来，你不觉得陛下的副反应非常剧烈吗？在陛下成年进入哨兵觉醒期时，他非常痛苦，根本就不能处理任何事务。平常的哨兵只不过是几天的适应期，而希达维陛下必须依靠高级向导来度过觉醒期。你以为当年为什么要释放冰冻的杨赫？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杨赫他是绿翎星出生的向导，天生契合于陛下，所以议会当年才会选了他。” 即使斯普林斯贡献了这等秘辛，艾达尼亚只是冷淡道：“这些事你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起过。” 斯普林斯垂眼道：“我忙于各种事情，很少有时间来陪伴你，我没有想过，我们彼此之间虽然有精神屏障，我以为这是互相的私人空间，而你，艾达尼亚，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你原来是这样的憎恨希达维陛下。” 皇帝陛下陷入困难的处境，这带给了艾达尼亚非同一般的快|感：“怎么样，现在你们找不到皇帝，就准备拿我开刀示威？你是我的伴侣，斯普林斯，你是无法脱罪的。” “我相信陛下。” 艾达尼亚瞥了他一眼：“你倒是相信希达维能活着，不过很可惜，皇帝陛下快要失去他最后的归宿了。如果拜纳星系本土被科廷的势力占据，你说会怎么样？” 帝国大公慢条斯理道：“希达维陛下这些年抓捕了不少科廷的死忠，都是当年释放的未经甄别的强大的向导，他们拥有催眠暗示的能力，而这批人一直都被关押在帝国的冷冻舱里，如果这批人被放出来，科廷会很高兴的吧？” 斯普林斯脸色骤变，几乎同一时刻，艾达尼亚别住他的下巴，从他嘴里取出了嵌在口腔里的胶囊毒药：“你是想服毒自尽和我同归于尽吗？” 艾达尼亚一记手刀，就让斯普林斯失去了意识，爱丽莎公主目光惊恐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那种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多谢你，母亲，如果不是你提出的要求，斯普林斯是不会来到这里劝说我的，毕竟我是这样的危险分子。” 爱丽莎公主嘴唇颤抖，许久才从牙关挤出一句话：“我成了你的帮凶，也是一个侩子手。” 艾达尼亚并不理会母亲，架着斯普林斯大步离开了公主的别馆。 ☆、第48章 绿翎（五）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达维也渐渐地发现了绿翎星的奇妙之处。 可以说，在任何一块属于帝国的疆域里，都没有过像绿翎星这样的地方。 “扑通。” 当皇帝陛下再一次跌进水里，湿漉漉地从河边上岸之后，希达维抹了抹早就湿透的短发：“在这里精神力真的能够成为实体吗？” 一旁希达维的精神体雪豹亚格拉斯翘着尾巴，淡定地绕过皇帝陛下踏过水面，杨赫站在岸上，笑的都站不稳：“斯提利科，你的精神体不就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吗？相信我，在绿翎星上，精神力是无所不能的。” 因为两人解除了精神屏障，杨赫清晰地感知到了希达维目前略带窘迫的心情，希达维横了洋洋得意的大猫一眼，自然而然地走上前，靠在杨赫的身上：“不如教父为我演示一下？” “希达维只有一半绿翎星的血统，杨赫，你别太勉强他。”海勒上下打量着皇帝陛下，“能够成为高级哨兵已经很不容易了，绿翎星的血统在觉醒期很不好过吧？” 提及旧事，杨赫与希达维互相交换了一个尴尬的眼神，岂止是不好过，他们关系就始于那时，开始在身体上的纠葛，皇帝心里被勾起了那些火热的片段，连带着让杨赫也想起来了。 看着杨赫微红的脸色，希达维心想，有时候没有精神屏障，还是可以感受到教父害羞的心情的。 出乎意料的是，海勒还是把希达维与杨赫领到了绿翎星人的群居地。 皇帝陛下一直以为这里只有海勒一个人，就算是他曾经来这里追捕科廷的时候，既然已经抓到了要|犯，希达维也没有让人搜遍整颗星球。 如果真要一个词来描述这里的情景，那就是：诡异。 “可以说，绿翎星是已知星系里唯一可以使用精神力的地方，比如说瞬移、借助精神力实体克服重力之类的，等出了这颗星球，这些特技都不可能实现。在很久之前，绿翎星被称为‘母星’，我们本土出生的人还是沿袭了这个称呼。” “我记得几十年前来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居民。”希达维知道自己如今处在弱势地位，倒没有像在臣下面前一样自称什么朕，“或许是我以前忽略了。” 海勒道：“当年帝国舰队到来，大部分的居民都躲避起来，不过当年皇帝陛下你是来寻找科廷的伴侣索锡，倒也没有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原本杨赫是想把索锡囚禁在这里制约科廷，后来你把索锡带走处死，倒也一样了。” 索锡死后，而科廷仍然活着，这一点让希达维无法理解：“不是说过结合时间越长，死亡后就会带给存活的伴侣更大的痛苦？为什么科廷却没有死亡？” 海勒耸了耸肩：“每一对伴侣情况都不一样，有感情深厚却一方独活的伴侣，也有共同赴死的先例，难道希达维陛下就想着靠杀了索锡来除掉科廷？他是绿翎星的向导，精神力的强度与帝国本土的向导是不可比拟的，说起来是不能用常理来度量的。” 希达维如此一想，心态自然就好了许多——他开启ace计划的本意里，最重要的一环还是让杨赫恢复，顺带着培养麾下哨兵的战力，如今杨赫已经解除了意识封闭，算是达成了目标，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至于帝国舰队能否进入绿翎星，照皇帝陛下来看，帝国找到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把杨赫贸然带回帝国也不算是好事。 至少他心爱的伴侣还背负这那样的名声，希达维很有些后悔，如果当时没有草率地全歼公会，说不定还会有些余地。 希达维不在帝国，权力暂时交予了舰队长官，由他们联合处理要事，而他们在搜寻皇帝陛下的同时，就得知了首都星近来发生的事情——艾达尼亚大公集中了自己领地的居民，并携此为人质，要求和临时掌握权力的舰队长官谈判。 舰队长艾威收到艾达尼亚开出的条件气得发笑：“大公可真是痴人说梦，竟然还想让我们事急从权，帝国不可一日无主，让我们尊奉他为皇帝陛下。希达维陛下虽然现在还找不到，可也轮不到他来，只不过他手上的领星人质很不好办，这可是他的筹码。” 第七舰队的舰长格拉德冷道：“艾达尼亚是已经糊涂了吧，想要成为皇帝陛下，光靠那一颗领星的人质算什么？就凭一颗领星的人质，就能让我们十一支舰队任他拿捏？如果他敢擅自行动，就把他挟持谋|位、滥杀无辜的罪行公开给全星系，哪怕是孩子也能看出谁才是丑恶的角色。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陛下。现在各星系的准入信息核对的怎么样了？” “陛下的沃夫达尼号有特殊秘钥权限，如果进入了帝国领星，一定可以通过系统反映出来，陛下说不定是流落到了荒星。”艾威也是叹了一口气，“如果事情不到那一步，还真不想动用希达维陛下预留给我的旨意。” 如今希达维已经失踪多日，艾达尼亚这等人物都已经跳了出来，想必更多希达维姓氏的成员都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格拉德等长官们都是眼神一亮：“你有陛下的旨意为何不早说，是什么消息？” 艾威从怀里掏出一只封口过的信封，火漆上赫然是希达维家族的皇室徽章：“这是陛下临行前留给我的信物，说如果出了什么大的意外，可以循此例行事。诸位觉得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吗？” 将领们纷纷点头：“既然如此，不如先把陛下的旨意告知我们，如果有陛下的意思在，我们名正言顺，之后也好把握着主动权，省得去看皇室旁支的那群无耻的跳梁小丑。” 众将意见一致，艾威亦是服从了众人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查看一下信物，看看陛下的旨意是什么。” 艾威在当众之下拆开信封，撕开火漆，与想象中是手写信件不同的是，里面竟然是一枚芯片。 在座的都认出，这应当是用于储存录像的芯片，难道是皇帝陛下录制的口谕？ 在拜纳帝国里，斯提利科·希达维陛下至高无上，只有他的心腹干将才会位居星际舰队舰长一职，所有人以为会是诸如信件之类的东西，却没有想到会是录像。 会议长桌中央的仪器开始读取芯片之中的内容，投射出了希达维的全身影像，希达维身着正式的皇帝礼服，面容整肃，他的声音从容不迫，带着王者的威严：“当诸位看到这枚芯片中里的录像之时，朕或许已遭不测，抑或是流落远星，而朕有一道旨意，事关皇位更迭。” 事关皇位继承人，所有将领都竖起了耳朵，而皇帝陛下的下一句话无异于一枚高能炮弹—— “朕有一子，长于天桁星系，他的皇子身份从未曾公开，诸位是朕爱将，也是帝国之重臣，朕也应当将独子的身世告知诸位。” “朕的独子是朕与杨赫的孩子，由基因融合诞生，朕若是出了意外，就传位于此子，是为拜纳帝国第十八代皇帝。” ☆、第49章 绿翎（六） 希达维把话说完之后，录像重新归于黑屏，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 舰队长官们的确知道了皇帝陛下的那个儿子在哪里——可所有将领听完希达维的旨意之后，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陛下您是诚心的吗？ 您老人家喜欢到处乱跑也就罢了，竟然拿王位来开玩笑，他们也的确知道了皇子殿下的处境和位置——希达维此举完全就算是先斩后奏，明知道帝国不承认杨赫的地位，皇子身上却有了杨赫的血统。 既然希达维已经给出的线索，皇子殿下既然在天桁星系，将领们就调出了天桁星系的基因数据库进行扫描比对，自从三十年前帝国攻克向导公会之后，这个自由组织的总部向星系深处迁移，由帝国接管了这一片区域，自然就由帝国来出资兴建。 经过多年的鼓励移民与开发，这个星系已经颇具规模，光凭自由贸易区和宇宙空间港这两项，就足以让天桁星系处于极为优越的地位。 随着寻找皇子殿下事情的进行，舰长艾威渐渐发现这一些不对的地方，他们皇帝陛下把这一切都安排的极有条理，在刚开始听皇帝说起，见到录像的时候，希达维称自己可能已经发生了意外，可不就和如今的情况相吻合了？ 如今事情的发展也如同希达维陛下所预料的一样，既然斯提利科·希达维不在了，又失踪多日，就由他的独子来继承皇位。因为消息封锁的严密，他们剩下的方法也就有一条，根据皇帝陛下给的信息，确定皇子的身份，来找到帝国的继承人。 至于希达维陛下，他们的一致意见还是要找，至于之后，那也就是这对父子之间的事情了。 舰队长官共同开启了数据库权限，开始结合皇帝陛下和杨赫的dna资料进行比对核实，最终，他们确认了目标，然后派出了代表艾威去迎回皇子。 适时，皇子殿下一直都用的化名在民间生活，如今想来，希达维只有抽出时间才会去陪伴这个儿子。艾威找到皇子殿下的时候，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看新闻。 光看着这张脸，艾威就知道，如果没有经过容貌修正，这个孩子在相貌上非常接近于杨赫，全息屏里正在播放着时事新闻，帝国近期最严重的事情莫过于皇帝陛下失踪，少年看到一身制服的艾威，眼神不明显地畏缩了一下。 “请不用担心，皇子殿下，我们奉陛下的旨意即将护送您回到帝国。经过我们的讨论，决定由您与我们十一大舰队长官共同摄政，亟待皇帝陛下的归来。” 少年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父亲大人还没有找到吗？” 艾威答道：“是，请您放心，我们会一直在星域内搜寻陛下的踪迹，也会向全星系公开您的身份，请和我回去吧。” 就连艾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他的父亲名叫斯提利科，那么称他为斯提利科二世也算是合情合理。 艾威在一路上也很惊奇，就发现皇子殿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艾威他本人是斯提利科·希达维陛下的童年玩伴，他自是清楚希达维陛下在小时候是何等的肆意张扬的一个人，当年就算是议会统|治帝国期间，希达维陛下都敢作弄当时的议长，足以见得此人年幼就十分难缠。 至于杨赫就更别提了，拼杀在星系的自由向导，怎么两个人的孩子……柔弱的像小白兔一样呢？ 柔弱的小白兔殿下——如今斯提利科二世被艾威带回了专属皇帝陛下的座驾沃夫达尼号，在一个多月以前，他们的皇帝陛下斯提利科一世从这里起航，与帝国失去了联系，幸而，皇帝陛下留有后手，保留下了直系血脉，而舰队长官们也采取了较为温和的一种处理方法。 他们与皇帝陛下互为君臣，若是算陪伴时间长远的，已经有四十余年，就算是后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也有二十年以上的相处时光，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让他们做臣子的扶新君继位，若是等到希达维陛下归来，事情也就不好交待了。 所以长官们的解决方法一共有两点：一，向全星系公布皇子殿下的身世，以及他的继承权，二，就是让皇子殿下分享1/12的权力进行摄政，算是在现任皇帝失踪时的一种过渡处理。 得知此消息之后，最为气愤的莫过于艾达尼亚，他本来以为希达维是没有儿子，如今新冒出来的这个独子都已经快到成年了，而且被舰队严密保护，足以见得他们对这个继承人有多么看重。 这也从侧面说明希达维心机如何的深沉，又是有多大的自信。 一直隐瞒孩子的皇子身份，其实不算是一件好事，而现在大权独揽的莫过于那些舰队长官，希达维不在了，他们还会保持着对皇子一样的忠诚吗？ 可是如今，皇子的出现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奇招，打乱了艾达尼亚全部的计划，他身上公主的血脉，比起希达维的这个亲子，已经不值钱了。 艾达尼亚本以为自己和皇位最近，却被狠狠地打了脸——人家斯提利科·希达维是有儿子的，轮得着你吗？ 这种转折怎么不让他想吐血？ 远在绿翎星的希达维却在苦苦思索着一件事——是说还是不说呢？ 按理说，他现在没有精神屏障，大脑就和没设防一样，他想杨赫说不定会来看看我在想什么，不就可以不去解释了？ 可偏偏，杨赫很有顾忌，等闲时间都不与他亲近，用思维触手感知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杨赫如今没这个心情来理会他，希达维算着时间，又想起曾经给艾威的嘱托，愁云也浮上了脑海。 他觉得有件事很难以企口。他该怎么说才不会让杨赫翻脸呢？ 皇帝陛下如此想道： “事情是这样的，杨赫，我用我们的细胞造了一个孩子，他现在已经十几岁了，这件事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 “杨赫，我们的孩子已经十几岁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这样做属于先行动后请示，你能和我一起好好爱他吗？” …… …… 皇帝陛下脑子里划过了无数种说辞，他一边想，一边注意着小沃夫达尼号的能源池，似乎是皇帝陛下的祈祷起到了成效，一直都慢吞吞增长的数字终于达到了40%的修复点。 几乎是同一时刻，整个舰身都泛起了一圈淡蓝色的荧光，然后整片地扩大，几乎照亮了整个地面。 希达维几乎要乐疯了，费了这么多天的功夫，总算是把能源池给恢复了，这也意味着自主修复系统开始启动，最先修好的就是在打斗中被破坏的通讯设施。 希达维在出航远星时，也不忘把频道调到了帝国的频段，小沃夫达尼号这里出了动静，杨赫不可能不知道，他循着声音就进了舰体。 杨赫问道：“小沃夫达尼号已经修好了？” 希达维刚一点头，通讯器立刻就用实力向他们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开始传送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条消息：“……在皇帝陛下失联期间，由皇子殿下斯提利科二世与舰队长官共同摄政，帝国舰队已经攻克艾达尼亚的领星，艾达尼亚逃窜出境，以上是最新的消息。” 杨赫：“……” 第30节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皇帝一眼，而希达维却从中读取了很多种意思。 比如说，你可真招人恨啊，艾达尼亚听说你一失踪就急不可耐了； 斯提利科二世是什么； 你很牛逼啊，连孩子都有了等等。 希达维流下一滴冷汗，他看着杨赫表情丰富的脸，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事我可以解释一下！” ☆、第50章 绿翎（七） 希达维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帝国接收到了他的发出的信号，就会有很大的可能性被科廷拦截。 科廷至今不敢进攻绿翎星，这其中的原因多半还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星球和海勒，在这里的确是被庇护着，可赶来的帝国舰队必然要和科廷交战一场。 对于那条信息量颇大的消息，杨赫倒没有在意这些，他刚才只不过是一瞥希达维，并无探究的意思。 皇帝陛下却有些奇怪：“海勒大人说过这里通讯不畅，现在竟然恢复了？” “那是因为我把绿翎星这里的精神屏障打开了一个缺口。”海勒缓步踏入小沃夫达尼号的旗舰舱室，“我只是想让帝国皇帝先行离开而已，绿翎星可以看在你是杨赫伴侣的面上暂时收留你，以后就恕不接待了。” 话中的危险之意，希达维自然听得出来。 希达维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而看向了杨赫：“教父？” 杨赫道：“我属于向导公会，既然海勒大人说公会犹存，我就会去星系深处寻找他们的所在，帝国从来都不是我的归宿，斯提利科。既然海勒大人已经答应，你就先走吧。” 希达维已然把求救信号和所在坐标发送出去，皇帝陛下等候着下属的回复，海勒的眼眸闪过一丝琥珀色的竖瞳：“我们先往地下转移，科廷即将无差别攻击，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要反击了。” 他定定地看向杨赫，目光中是毋庸置疑的威严，杨赫与他目光相交，最终还是微微低头以示顺从：“是，海勒大人。” 阿卡琉斯的宝石开始闪烁出暗红色的光泽，这是即将启动的信号，杨赫示意希达维与他一起撤离：“科廷的势力一定在此聚集，他肯定可以拦截我们发出的信号，海勒大人，我们是到地下城去吗？” “去吧。” 希达维的精神力显然还不够强大，而杨赫熟练于此，几乎是一个瞬间就将两人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绿翎星的地下城。 破开空间并完成转移，有两个人在，所消耗的能量也是不一样的，杨赫用手背随意一抹，希达维就用袖口擦了擦杨赫的额头：“你流了很多冷汗，是因为精神力的反噬吗？” 杨赫对他笑了笑：“我现在是s级向导，并没有之前那样脆弱，你不用担心我。” 穹顶的冷光灯在两人面前投下了暗色的阴影，希达维突然道：“刚才通讯里说的那个孩子，斯提利科二世，是我和你的孩子，用了基因融合技术。你是皇子的另一个血亲。” 他注意到杨赫转脸看向他，就继续说下去：“只不过我没有把他的照片放在身边，你想见见他吗？” 希达维紧张地注视着杨赫的表情，皇帝陛下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希达维隐隐觉得，杨赫似乎没有不高兴。 “帝国后继有人，是你的幸事。”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杨赫才开口道，“我对你有过偏激之处，我生在绿翎星，承蒙海勒大人的教育和培养，你们希达维家族，我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因为你的父母，让我拥有了友谊，希达维家族治下的帝国也让我蒙受了冤屈，斯提利科，而你……” “我很对不起你，最初的时候我不应该把我们的生命彼此绑定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索锡死前，科廷却没有死亡吗？” 希达维道：“我知道。” 他转而反问道：“你愿意那么对我吗，教父？你想让我失去伴侣，然后再把结合碎裂的痛苦转嫁到你的身上？这又何必呢？” 希达维用手抬起杨赫的脸，“我知道你如今是s级向导，你的实力也不该被如此挥霍。我对自己发过誓言，我保证不会强迫你更改自己的意志。你想去寻找向导公会，那就去找吧。你想去远星系探险，我陪你去。” 皇帝陛下低下头，他的手摸索着探入了杨赫的衬衣下摆，从底端崩开的扣子弹在地上，他准确地吻住了杨赫敏|感的标记部位，自从得知他们之间存在的精神链接之后，希达维一直念想着能够如此与他亲近，直到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希达维才用手掌抚摸着杨赫的碎发。 “我刚才想吻吻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赫闭着眼，感受着希达维的触碰：“好像自从通讯连上之后，你就放松很多了。” 皇帝陛下低沉一笑：“是的，拜纳帝国的舰队一直都是最好的。在把科廷剿灭之后，我就陪你去远星。”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陆续续有别的居民进入地下城避难，皇帝陛下轻声道：“别担心，帝国舰队很快就会赶到，不超过四个宇宙时，阿卡琉斯的宝石应该顶得住吧？” 杨赫目光一动：“舰队会来的这么快？” 皇帝答道：“绿翎星在天桁星系，而向导公会的旧部如今有第五舰队的宇宙空间港，如果是由第五舰队整装出发，不就是四个宇宙时的功夫？而且有阿卡琉斯的宝石和帝国舰队两面夹击，科廷的星舰注定在折损在这里。” 希达维从宇宙深处传来的信号，向帝国将领们证明，他们的皇帝陛下还活着，与此同时，科廷在天桁星系的异动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不止是帝国在寻找希达维，科廷想置他们皇帝陛下于死地，比起掌握帝国数十年的王者，刚刚开始摄政的皇子殿下显然更好对付，如果换成了斯提利科·希达维，对手的难缠程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小沃夫达尼号传来了希达维仍然活着的消息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快要喜极而泣。尤其是皇子殿下斯提利科二世，虽然他没有那样夸张的欢呼，眉目中的欣喜还是看得出来的。 将舰队调往绿翎星的区域，想把皇帝陛下安然无恙地抢回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皇子殿下斯提利科二世本想随舰队一起去见到父亲，可是，却因为身体原因而耽误了。 皇子殿下并不是生病，而是因为身体的成长与变化。 斯提利科二世还没有步入觉醒期，一个人的身份是哨兵、向导还是普通人，这是必经之路，只有在觉醒期开始之后，才能判断他未来的特征。 不过，在皇子殿下这样的年龄，的确是觉醒期的发作时间，因为寻找到两位父亲之后，他的心情处于极度亢奋状态，造成了体内激素的紊乱异常，小皇子斯提利科二世发现，他开始发高热了。 御医对这种症状的处理极为有经验，便开始为皇子殿下进行身体检查。 老人家隶属希达维的心腹，当初斯提利科二世dna的确认就是由他经手，对于皇帝陛下的独子，他是相当重视的：“殿下，如果要分辨是哨兵还是向导，主要是看五感的敏锐度，殿下会觉得有耳鸣，或者嗅觉迟钝，味觉发生变化吗？” 小皇子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觉得自己头脑里每一寸神经似乎都在痛，根据这种情况，我是不是会觉醒为向导？” 御医说：“希达维皇族的觉醒期一般都会很难熬，尤其殿下您现在还是初步阶段，尽量少接触哨兵，避免产生结合热。您与舰队长官们共同议事，看来长官们要注射一些干扰素了。” ☆、第51章 绿翎（八） 斯提利科·希达维陛下如今只有一棵独苗，虽然是基因融合诞生的，可也是法定的继承人。 对于皇子，鲜少人可以直呼其名，就连舰队长官们也不例外，虽然说斯提利科二世只有1/12的权力，按理说对十一名舰长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奈何皇子殿下的父亲还在，不过是没有回到帝国而已，舰长们对于这位摄政的皇子，他们还是相当客气的。 斯提利科二世和所有的向导一样，要度过不可避免的觉醒期，与哨兵要求绝对安静的环境不一样，向导更加地偏向精神力方面，有皇子殿下居住的区域，一律架起了精神力束扎装置，以确保接近他的人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同时，御医也通知议事的舰长们注射干扰素，一般来说，觉醒期往往会伴随着结合热，没有相容的哨兵也就算了，如果有的话，结合热会提早发生，皇子殿下还没有伴侣，这一点还是得考虑进去。 在干扰素的作用下，斯提利科二世在帝国一帆风顺，只不过有一些嗜睡和偶尔发热的症状。 拜纳帝国因为知道了皇帝陛下的下落，一扫往日阴霾，而科廷的日子就变得很不好过了。 事实上，科廷很清楚希达维流落到了哪里，他也曾经派出数批人前往绿翎星，可是，他却没有得到部下的任何回复。只要联想起绿翎星上如今有什么样的角色，就算是不可一世的科廷也只能放弃了打算。 当时，科廷操纵帝国的护卫舰，夺走控制权，想要围歼希达维，却没有想到竟然算错一步，低估了杨赫身为b级向导时的能力，最终功亏一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进入绿翎星，不得不放弃了追击。 就算是他派去了亲卫进入绿翎星寻找希达维，消息却石沉大海，他只能推测，他的部下已经被杀了，能做出这件事的还能有谁，无疑是海勒的示威：任何人进犯绿翎星者，下场就是如此。 为此，科廷自然愁眉不展，听说艾达尼亚到达星舰与他汇合时，科廷的的态度不过是不咸不淡的。 在希达维的独子出现之后，艾达尼亚在科廷心中的重要性明显下了一个台阶，不过，他们是合作关系，科廷还是要接待他以示郑重：“艾达尼亚大公到了？请他进来吧。” 帝国大公似乎并没有什么阴郁的心情：“前有绿翎星的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后有希达维陛下的宇宙舰队，科廷大人现在应该很烦恼吧？” “你就算这样说，难道就能改变现在的情形么，艾达尼亚。”科廷从星舰的王座走下，来到了帝国大公的面前，“枉你与皇族如此亲近，竟然连希达维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尤其，那个皇子竟然还有更加精纯的绿翎星血脉。” 他的身量远比艾达尼亚要矮小，却掩盖不了科廷周身冷肃的气质：“我本以为，希达维没有孩子，就可以把你这个皇帝的表亲推上宝座，现在出来了一个独子，我们先前的计划可以说都要落空了。” 艾达尼亚问道：“科廷大人不是有秘密武器吗？为何行动起来还要如此束手束脚？” 科廷冷哼道：“你接触不到舰队实权，知道吗，拜纳帝国现在的星舰，只要是针对我的行动，都是无人机的作战形式。的确，我可以用秘密武器来控制那些哨兵向导的思维，可是如果对方连个人都没有，舰队又火力强劲，我这里是顶不住的。” 他仿佛想起自己曾经吃的亏，咬牙恨恨道：“尤其是帝国那个第五舰队……它们的宇宙空间港就在绿翎星附近，这样又能祈求什么胜利？” 愁容似乎就没有从科廷的脸上消退过，他瞥了一眼艾达尼亚：“说起来，你的伴侣，斯普林斯议长，你把他怎么样了？” 艾达尼亚反问道：“难道我还会把他留给帝国来制约我的生命？我把他关进冷冻舱了，斯普林斯曾经想咬碎药囊自杀，和我同归于尽，被我拦下后就冰冻住了。只要斯普林斯不落到帝国手上，我就是没有任何弱点的。” 科廷不过一笑：“当年斯普林斯执意勾结议会对待杨赫，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艾达尼亚也不言语，当年婚姻之事，他就想找一个帮手一般的伴侣，就选了出身普通的斯普林斯，可谁知，他的伴侣几十年来都凌驾于他之上，甚至拥有着艾达尼亚本人一辈子都掌握不了的权势。从三大向导的威名，时任舰长、星系总督乃至现任议长，艾达尼亚本人身为皇族的光芒完全被这个伴侣遮挡了。 即使艾达尼亚清楚地知道，他如今的情形有两代皇帝陛下对他的制约，可他也忍不住嫉恨自己的伴侣，一句需要避嫌，就把他永远地排斥在核心之外了。 科廷的星舰在绿翎星逡巡，既然无法接近，他就对地投放了无数的追踪导弹，尤其是拦截到希达维传出的信号之后，他就加紧了对绿翎星轰炸。 他不敢靠近绿翎星，因为那个传闻和诅咒，如果他接近自己叛离的母星，精神屏障就会被破裂，他的意识云会被撕成碎片，谨慎如科廷，他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其中还有的原因就是，绿翎星上有那样的一个人，不知存活了多久、深不可测的向导：海勒。 在绿翎星的地下城，杨赫的头顶充斥着闷声，为了维持能源供给，光线非常的暗淡，仅能进行着最基本的照明，时不时由于爆炸，墙体震动不止，落下了一阵阵的墙灰。 希达维想起遗落在地表无法转移的沃夫达尼号，不无心疼道：“可惜了，科廷对绿翎星持续轰炸，小沃夫达尼号估计是保不住了。” 皇帝陛下在离开之前转移了能量池中的能源，顺带把所有的储备物资都分给了一同避难的居民，所幸，绿翎星上人口极为稀少，又居住得非常稠密，杨赫计算过他们手中的食品和饮水的数量，支撑一个月是没什么问题的。 整个地下城的运营都处在能源的极简状态，故而温度很低，杨赫看希达维把精神体雪豹使唤出来当褥子，颇有些怀疑地揉了揉大猫的脑袋：“你这样把它当毯子来用，亚格拉斯真的不会生气吗？” 大猫舔了舔杨赫的手心以示回应，北极狐刺溜一窜，就埋在了杨赫的脖颈附近，大猫期待地看着精神伴侣，偷偷地向点点挤了一个卖萌的表情。 希达维抚摸着大猫的脊背，给他挠了挠后颈：“自从和点点在一起之后，亚格拉斯就不会垂着脑袋没精神了，它很高兴，我感受得到。”希达维看见杨赫陷在一大团皮毛里，眼神清亮，便吻了吻他的唇角：“正好要告诉你，帝国方面传来消息，舰队即将和科廷交手，动用的都是无人机，舰队这回的火力有的让科廷吃苦头了。” 杨赫的表情很是如释重负：“只要没有人在，科廷的那些思维波段就用不上了，你的帝国将士也不必被他控制。我也不知道科廷这么疯狂，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于即将成为死人的，皇帝陛下没什么兴趣，就与杨赫说起了别的事：“还有一件事，他快要进入觉醒期了。”希达维见杨赫略带疑惑，就为他解释道，“我们的孩子，也就是正在摄政的斯提利科二世。” 杨赫微微挺直了腰板：“即将进入觉醒期，应该可以看出来特征了，孩子是哨兵还是向导？” 希达维答道：“他是一名向导，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发热了还去参加会议，这是御医刚传给我的消息。” 杨赫的目光渗出一丝担忧：“在击败科廷之后，我想亲自照顾他。” ☆、第52章 绿翎（九） 皇帝陛下身处绿翎星，而拜纳帝国那里并不平静。 虽然首都星防备森严，可是还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帝国首都星向导监狱发生了囚犯逃离的事件，而且这批向导属于登记在册拥有催眠暗示能力的那一类。 这些人都是科廷的旧部，在此次事件中有人接应，不知潜伏在了哪里，这样的亡命之徒完全就是帝国的又一个威胁。 舰长格拉德收到情报后，嘴唇紧抿，闭眼靠在座椅上，他的副官放缓了声音：“大人？” “陛下仁慈而心软，如果就此杀光那批可以催眠暗示的向导，或许就没有如今的问题了。那批向导只有一千多人，而首都星有上亿的居民，这样如何取舍，我不信陛下不清楚。” 副官道：“当这些人里囊括了陛下的爱人，事情又会不一样了，长官。此番皇子殿下公诸于众，又会的身份就确定下来。被陛下承认的孩子，孩子的另一位父亲就是被帝国所承认的，陛下这样处理，实在是巧妙。” 可以说，杨赫与帝国的作战部，乃至于“塔”都互相看不顺眼，如果皇帝陛下对他们说，朕没有儿子，想要与杨赫的基因结合要一个孩子，那必定会有沸沸扬扬的反对之声。 然而，希达维陛下先不声不响地把孩子养着，之后才告诉他们：“朕有了孩子，和杨赫的。” 第31节 皇子殿下都这么大了，难道把他轰成细胞卵重新生一次吗？ “绿翎星的血脉……就算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希达维皇室要执着于此，就连……”格拉德放轻了声音，“不过我们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处，希达维陛下说了算，他只是想规避这个话题罢了。” 斯提利科二世也发现，这是他摄政以来的一个难题，在联合会议上，舰长格拉德直接进言：“对于催眠暗示能力的向导，实属帝国的威胁，今天我在会议上提起，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请皇子殿下与诸位下定决心，再次把那批向导处置。” 舰长艾威问道：“你所说的向导范围，包括帝国控制的远星系，比如新联邦之类的地方吗？” 格拉德道：“那里是帝国的疆域，为什么不包括在内？我说的处置不是冷冻，而是处死。他们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斯提利科二世虽然神色没变，可是目光还是闪了闪，他第一反应就是，他的父亲杨赫就在这一批向导之列，如果他点头同意了，无疑是把亲生父亲推进了死路。 于是，皇子殿下便问道：“将军，你如此说有没有经过人员的鉴别？哪怕是对帝国忠心的那些向导，也一样要处死？这些向导本来就不是个体，他们的伴侣，家庭，乃至亲人，阁下可曾考虑过？如果真的错杀，那完全就是为帝国树敌。如今父皇陛下不在首都星，诸位与我共掌权力，即便我们高高在上，人命的事情，我以为不宜这样草率。” 格拉德却道：“殿下知道那种向导拥有何等的力量吗？普通人在他们眼中，简直是毫无反抗之力，如果科廷的那批死忠不尽快剿灭，后果不堪设想，这股力量需要制约，不然他们就会成为科廷手中的利刃。” 斯提利科二世直视着格拉德的眼睛：“其实很多事情向来都是公平的，绿翎星出身的向导，或者说有这个星球血脉的向导，他们天生具有强大的能力，可是他们的向导力是用短暂的生命换来的。帝国的生命技术到了今天，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可是我的父亲杨赫，他能活到一百岁就很不容易了。” 皇子殿下如此说，所有将领都惊疑地交换了一下神色。 “我的父亲杨赫被帝国囚禁了十六年，因为意识封闭基因回溯了三十年，他生命的一半都因为帝国而荒废了，可父亲虽然没有帝国国籍，并未做出什么危害帝国的事情，完全是因为父皇陛下是他唯一看重的人。而格拉德阁下，你想让我的父亲死，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面对着这个虚弱年幼的半大孩子，格拉德却有一种理亏的感觉。 斯提利科二世缓缓站起身：“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行告退了。”皇子殿下推门离去，就有御医候在门外，见他出来，就连忙迎了上去。 格拉德脸色有点讪讪，杨赫是什么样的人他接触过，当年同在作战部的“塔”，他是那种懒的理人的生冷态度，皇子殿下如此出言维护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艾威瞪了格拉德一眼：“本来是议事，为何把皇子殿下的父亲牵扯其中，陛下说过，科廷也是具有催眠暗示能力的向导，科廷从未提起，还不就逃出一劫，成为了星系总督，还是先行追踪逃|犯吧，皇子殿下说不定被你给气着了。” 一名女舰长道：“皇子殿下本就在觉醒期，行为上很可能会控制不住，格拉德你还是收敛几分，不要给殿下施加压力了。” 舰队长官们都非常清楚，斯提利科二世是杨赫的孩子，当年杨赫在帝国放倒皇帝陛下身边的哨兵精锐，悠然离开首都星，这件事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皇子殿下的一位父亲是这样的向导，斯提利科二世如今正是觉醒为向导的先兆，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回到旗舰的住处之后，斯提利科二世把脸埋在手心里，掌心还残留着他脸上的热度，他知道已经又开始无规律地发热了。 向导进入觉醒期之后，完全度过得有很漫长的时间，在此期间，他的器官与神经都在缓慢变化发育，皇子殿下想要回复心情，却发现他有些做不到这一点。 他开始明白父皇陛下对他说过的话，他的身份既是荣耀，也是他需要背负的沉重负担。他是父皇陛下与心爱之人的结晶，而在他获得皇帝对他的亲情同时，由于他的父亲杨赫不受帝国的喜欢，这就是他所要面对的事情。 如果他是一个愚笨之人，认可了舰长格拉德的主意，他就是把一位父亲推向了死路。 斯提利科二世觉得，做皇帝陛下完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确有下属来出主意，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想起了希达维对他说过的话。 “我登基的时候只有十岁，上一秒还在和贵族家的孩子嬉闹玩耍，下一秒就有人告诉我，我的母亲女王陛下没理由地自尽了。之后，我就头戴冠冕成为了小皇帝。刚开始的时候议会霸权，没有人教我，我连他们在说什么都不懂，比起我那时，孩子，你要幸运的多。” 希达维的话犹言在耳，斯提利科二世坐起身，揉着他胀痛的太阳穴。 对格拉德发泄怒气就是无能的表现，拿不出解决的办法，事情就不会有任何改观。而且格拉德所言必然符合一些人的心思…… 皇子殿下想到这里，也不免沉思起来，他心想，即使他是父皇陛下的独子，这些臣子也没对他客气几分哪！ ☆、第53章 绿翎（十） 富有经验的向导可以帮助哨兵平安度过觉醒期，这种做法换作是向导也一样奏效，只不过斯提利科二世拒绝了艾威的好意。 艾威为皇子殿下准备了几位向导，可是却被他婉拒了：“我的症状并不是不能控制，现在首都星时时防范着科廷，还是把向导精英用在更宝贵的地方吧。” 舰长也不得不劝道：“您是皇帝陛下的独子，觉醒期是一生中很重要的阶段，殿下，这也是大事，还请您不要推拒。” 斯提利科二世灰色的眼珠子紧盯着艾威，在皇子殿下的逼视下，艾威舰长还是遵从了他的意愿：“那就按照殿下的意思来办，如果有需要请及时联系属下。” 皇子殿下矜持地欠身致谢，艾威也不敢受他的礼，斯提利科二世就已经关闭了密封舱门。 斯提利科二世如此坚持，艾威也没有办法，他把皇子斯提利科二世的情况汇报给了希达维。 事实上，他们父子之间在通讯接通后就有了联系，希达维向来鼓励孩子自由思考，并不是完全把答案告诉他，他的儿子斯提利科二世完全没有像父亲哭诉的意思，他的确碰到了不小的问题，帝国的高层还有人想要他父亲的命，他怎么可能答应？ 不过，斯提利科二世还是倾向于自己来解决，而不是把疑惑全部抛给希达维。 他们互相聊着，就说到了觉醒期的事。 彼时杨赫正在别处照顾生病的绿翎星人，因此只有希达维父子在，斯提利科二世的目光透出隐隐的期待，他褪去了在父亲臣子面前的沉默稳重，孩子气地问：“爸爸在吗？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希达维道：“你爸爸去给这里的居民看病了，我们现在正在安全的避难所，你的觉醒期……” 斯提利科二世垂着眼帘：“父亲，我不敢相信那批向导，是我自己有疑心，不能信任他们，不过向导觉醒期不像哨兵那样艰难，我只不过有些反应。父亲和爸爸要注意安全，科廷与你们对阵，我想见你们。” 他的目光是对亲情的渴慕，就算是希达维也是心一软，其实就皇帝陛下本人来说，他对于童年也只是模糊的印象，在女王陛下去世之前，他记得自己是很幸福的，即使现实更迭，也不曾改变那些过去。 希达维注视着黑幕的光屏，一时间也是没有说话，直到杨赫归来，坐在他的身边：“刚才和孩子通讯了？” 说起这个儿子，希达维对杨赫道：“咱们孩子说他在觉醒期有些不舒服，最近帝国的事情不少，他们开始旧事重提了，还是当年那批暗示能力向导的事。”希达维的声音带着遗憾，“当年是我冲动了，如果把那批向导交给教父您，或许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隐患了。你知道么，科廷的那批死忠逃跑了。” 杨赫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那批向导有特定的关押之处，按例应该被冰冻在特殊监|狱，这次出逃是有内应？然后把他们都放了？” 皇帝陛下也是叹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艾达尼亚的人做出的事情，想要借由对向导的恐慌，来把事情引到你身上来，现在你在绿翎星，而不是拜纳星系，反而是好事。” 说到向导公会，杨赫抬眼看着希达维，玩笑道：“只不过是那批人不好处理，你就想丢给我了？” 希达维想了想道：“科廷的那群被洗|脑的死忠，留给向导公会不就是给你教父添乱吗？一网打尽之后除掉就行了。” 就在皇子殿下斯提利科二世头疼于自己的觉醒期、以及帝国各项事务的同时，绿翎星外，帝国舰队已然和科廷的星舰交手了。 科廷的诡异之处帝国很是清楚，他在一定的距离内可以控制哨兵向导的思维，因此帝国动用的全部都是无人战机，尽力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这种轻巧战机的火力攻击如同蚊子叮肉一般，虽然不会对科廷的旗舰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却让人烦躁不安。 为表和一个阵营的伙伴共同进退之意，帝国大公艾达尼亚随科廷来到了绿翎星外。 在阿卡琉斯的宝石射程范围之内，即便是科廷这样神通广大的人也无法靠近，他是血肉之躯，战舰也不是无坚不摧，那些误入射程之内的星舰，就会被防御系统的聚能炮轰成碎片。 前有阿卡琉斯的宝石，后有帝国舰队逼近，艾达尼亚深感不妙。 艾达尼亚道：“如果帝国舰队从外逼近，把你的星舰向防御系统的方向驱赶，你能逃得开吗？那才是前后都是死。” 科廷抓住通讯器吩咐注意安全距离，一边答道：“你以为帝国对付我没有经验吗？星桥那里一直都有杨赫，他在星云军港服役了那么久，不然沃金联邦早就把那里攻克了。我的精神力是解开杨赫意识封闭的钥匙，所以我不敢亲自去和他交手。” 艾达尼亚很是一惊：“我们帝国一直以为杨赫的意识封闭另有别的解法，没想到竟然要靠你？” 这位曾经的星系总督冷着一张脸：“我是不可能帮杨赫的，也不敢和他近身，杨赫多么精明，绿翎星仅存的高级向导只剩下几个了？全都死在当年希达维围剿向导公会的时候了。杨赫算准了这一点，我一旦对他施加精神力，就会助他恢复记忆，我怎么会趁他的心愿。希达维那家伙想尽办法想让杨赫恢复，其实还不是他在自作自受？” 艾达尼亚了然地点点头：“这么说，那时候星桥战地医院里，派人去挟持杨赫的就是你了？” 科廷道：“当然是我叫人做的，毕竟机会难得，杨赫很少会去战地医院，那里有我安排的人，找准机会当然要下手，只不过被人打扰了。”他转头瞧了艾达尼亚一眼，“当时救杨赫的不是那个蓝顿吗？他竟然帮了杨赫，算得上是意外吧。” 艾达尼亚大公顺口问道：“当年你做的很隐秘，杨赫一直都以为是蓝顿的切断手术对他造成了伤害，我想你应该是用了高纬武器来攻击他，杨赫一直都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向导，蓝顿那种程度的根本不能取代陛下和杨赫的精神链接，你是用了什么把杨赫重创至此？” 科廷抬起眼，注视着这个野心勃勃想知道一切的大公，他瘦小的身躯向前靠近了几步：“艾达尼亚大公想知道我的秘密？那你愿意把你的灵魂奉献给我吗？你敢把命交到我的手上，我就和你分享这个秘密。” 艾达尼亚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看了，科廷看出他眼神里的恐惧，便快意地摇头笑道：“我只是说个玩笑话而已，艾达尼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却也有我的哨兵索锡甘愿为我而死，他为了我死于希达维之手，我此仇必报！” ☆、第54章 往事（一） 五十六年前帝国·首都星 杨赫时隔几年，在执行任务之后重返拜纳帝国，适时女王怀孕即将生产，之后杨赫又将忙于公会的公会竞争，所以借此机会，来探望女王夫妇。 接到消息之后，女王夫妇欣然欢迎。 “我的朋友。”女王穿着宽大的衣裙，腹部高高隆起，她与杨赫重逢的地方并不在什么宫殿，而是一同坐在阳伞下喝茶，“看到你如此精神，我很高兴。” 杨赫向她行了一个吻手礼，然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听说你的孩子要出生了，你和斯科特会有一个皇子？” 西尔维娅女王轻抚着腹部，微红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杨赫，我的孩子即将出生，你愿意做他的教父吗？我和斯科特都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女王夫妇对杨赫有过救命的恩情，所以这个要求他很利落地就答应了：“这是我的荣幸。” 教父一般由洗礼的牧师，或者父辈之间亲密的挚友来担当，杨赫道：“我为孩子准备了一些见面礼，在远星系找到的几大块宝石，你们就收下吧。” 经年未见，朋友间相谈甚欢，在这次许诺之后，谁也没有想到会引出后来的事端。 拜纳帝国皇室向来由长子或者长女来继承皇帝的位置，在上一代皇帝死后，就由他的长女西尔维娅继承皇位。 公主殿下西尔维娅·希达维年轻时就很有些离经叛道的意思，她的丈夫不是帝国贵族，而是一名星系自由向导。 希达维家族成员许多都追求血脉，女王陛下却是一个意外，虽然新生儿一般看不出是哨兵还是向导，可向来，与绿翎星人结婚，会有更大的几率得到能力出众的后代。 在这种诱惑之下，绿翎星的后裔很受欢迎，希达维家族以此为标准之一来进行择偶，可他们的女王陛下却不是这样的人。 老皇帝却未曾想到，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西尔维娅公主，竟然和自由向导斯科特结婚了。 斯科特亲王是向导不假，可他不是绿翎星人，这段婚姻始于公主殿下离开皇宫的时间。根据惯例，西尔维娅公主前往了天桁星系的哨兵公会，在那里与斯科特邂逅了。 西尔维娅公主栗色头发，灰色眼眸，是一个高挑白皙的哨兵，比起娇柔的女性来，因为有哨兵的基因在，她更有种英姿飒爽的风范。即使她的父亲大兵压境，她还是很坚持自己的选择。 拜纳帝国皇储在登基前许多都会去公会锻炼，这是他们的先祖、开|国皇帝陛下遗留下来的旨意，老皇帝听说长女自由婚配了一个公会向导，就气势汹汹领着帝国舰队来质问。 这件事杨赫略有耳闻：“先皇去天桁星系的事情我还记得，那时候就记得他们传言说你拐走了一个帝国公主，皇帝老头子他好像不满意你？” 斯科特道：“我不是绿翎星人，而且身份也尴尬，帝国刚刚征服新联邦没多少年，视远星系为仇敌，绿翎星人还好一些，毕竟有海勒大人和希达维家族先祖的关系在，而我就不一样了。” 女王陛下登基之后，斯科特就成为了亲王，他并非拜纳星系本土的人，还是在帝国征服来的远星系——新联邦出身，如果不是他加入了向导公会，他也不会遇到西尔维娅公主。 杨赫留宿于皇宫，几天后，与斯科特亲王参加了向导学院的毕业典礼。 帝国向导学院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这里是帝国精英向导的摇篮，为表重视，每年女王都会亲临，而今年，由于西尔维娅女王要在皇宫中待产，不便行动，就由斯科特亲王代行其责，参加了毕业典礼。 学院院长德西夫人是杨赫的导师，见到这个曾经的得意门生，女向导的欣喜显而易见：“你这孩子，我们很久都没见了。即使我身在帝国，也能听说你在向导公会的事迹啊！” 德西夫人侧过身，为杨赫引荐了一名瘦小的少年：“这是科廷上尉，也是你后一届毕业的首席向导，正在作战部服役，科廷，这位是你的学长杨赫。” 杨赫自然而然地和科廷握了握手，德西夫人笑道：“如果你们能互为同僚，那该有多好。” 与德西夫人寒暄之后，杨赫与斯科特亲王坐在大礼堂的台下，斯科特亲王作为向导学院的毕业生，被邀请到学院。杨赫完全是接受了女王夫妇的邀请，前来拜纳帝国与好友相聚，顺便与自己的导师见见面。 台上的讲话刚刚告一段落，两人正压低了声音交谈，斯科特亲王问道：“刚才你见到了科廷？” 斯科特提起这个名字之后，杨赫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我刚才见过他了，科廷拥有很强大的精神力，听德西夫人说，没想到他在近战上也如此出色？” 斯科特亲王道：“不止如此，科廷在近战时可以算得上是下手毒辣，如果因为他的身材矮小而忽视他的能力，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听说在对战的时候，有人的眼珠子差点都被他挖了出来。” 杨赫看着台上即将发表感言的科廷，那个向导看起来温和无害，杨赫完全想象不出他如此的作风：“如果说是这样，那么科廷他戾气很重啊。” 斯科特的目光往科廷身上一扫：“不过他这样的向导有作战部的大佬欣赏，背景简单，又能力卓越，他刚从向导学院毕业的时候，就有作战部的长官赏识他，就把他招进去做亲兵了。你呢，当时你是首席向导，怎么不留在帝国，竟然回到了绿翎星？” 杨赫微微一笑：“海勒·阿卡琉斯大人还在绿翎星，近来他身体不好，我得和公会成员们一起照顾他。” 斯科特亲王出身向导公会，对于前任会长海勒·阿卡琉斯还是很熟悉的：“海勒大人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他应该已经准备退居幕后了吧？” 第32节 杨赫不过略一点头：“这次来帝国之后，我得回到天桁星系，如果海勒大人卸职，新任会长的产生需要经历生死决斗，我还得回去准备。” 斯科特亲王叮嘱道：“公会里的亡命之徒不少，你得小心。我就先预祝你旗开得胜了。” ☆、第55章 往事（二） 西尔维娅女王在几天后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皇子也就是以后的皇帝陛下斯提利科·希达维。 新生的婴儿还没有名字，女王夫妇对这个孩子爱不释手，几乎就没有把目光移开过。 杨赫看着摇篮里的宝宝，这个时候的婴儿还不能睁开眼睛，有一头稀疏的栗色胎发，泛红小脸肉嘟嘟的，这时的孩子身娇体软，杨赫就只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他。 小小的婴儿正在沉睡，他柔软的手掌无意识地圈住了杨赫的手指。 杨赫都没有意识到，他眼中的喜爱之意几乎都要溢出来，西尔维娅在一旁道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去找个伴侣生一个，你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杨赫失笑道，“我连伴侣都没有呢，说这个还太早了。” 小希达维在睡梦里努了努嘴，在出生满月之后，他就成为了拜纳帝国的皇太子斯提利科殿下，他取代了女王的妹妹爱丽莎公主，成为了皇室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送走杨赫之后，女王看着新生的婴儿，抚摸着孩子的胎发，她的目光中满是怜惜：“我希望斯提利科不要和他的兄长一样，咱们的大儿子死在了觉醒期，引发了狂化状态，当时救助近身的向导也被他杀了。” 西尔维娅女王咬紧了嘴唇：“我们希达维家族的狂化就像遭遇的诅咒一样，如果没有找到相容的向导，觉醒期的哨兵非常难熬，都是以死亡作为结局。我的妹妹爱丽莎是普通人，我经历过觉醒期，如果不是幸运地遇到了你，我也就死了。” 女王虽然不说，可是斯科特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没有忘，他们长子就是折损在了觉醒期的时候。 希达维家族虽然可以有优秀的后代，可是也要为得到力量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在觉醒期反应强烈，往往还要看几分运气，如果那个向导相容，并且精神力足够强大能够安抚的时候，哨兵往往能避免狂化而死。 不然，就像西尔维娅女王的长子一样，他没有碰到合适的向导，那就只有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西尔维娅有过一个儿子，只不过她的孩子到了十六岁，就提前进入了觉醒期。 由于哨兵、向导与普通人的基因都是隐性的，只有到了觉醒期前后，才会根据种种症状判断出来，而年龄一般都在十七岁前后。 对于希达维皇族来说，觉醒期这三个字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如果幸运的是一个普通人，那就不会单项有觉醒期，如果是哨兵或者向导，无论觉醒成为哪一种，两者都是致命的。 如果成为了哨兵，就会引发第一次狂化状态，在狂化状态之下，这个哨兵就会失去理智，发生自杀、自残等过激的行为，而且，一旦外界越对他的行为加以抑制，他的反抗就会更加的疯狂。 觉醒为向导同样不会让人松一口气，他们需要高级向导的指引，就算是变成向导也有死敌，就是失去意识的“混沌”状态，刚刚成为向导之后，无法控制精神力，他们的情感很有可能被淹没，也有着很大的风险。 一般的觉醒期只是不舒服，而希达维家族成员的觉醒期更像夺命般的召唤，为此，西尔维娅女王严阵以待。 当症状显示，她的孩子将会是一名哨兵的时候，女王就已经开始着手选择向导进行准备，为的就是让长子平安度过觉醒期。 这件事杨赫至今都印象深刻，他挚友的孩子因狂化状态而死，养育孩子多年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换成是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西尔维娅夫妇抱着孩子哭泣的场景几乎还历历在目，可见他们皇族的成长史，说是带血的一点也不为过。 斯科特对杨赫道：“西尔维娅说，这是他们希达维家族所要付出的代价，既然身为强者，承受的痛苦就会异于常人，不然他们也不会得到如此的力量。我觉得她最近心情有些低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杨赫想了想道：“可能西尔维娅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难受，你听过一个秘闻吗？拜纳帝国的皇室经常和绿翎星联姻，为了产下健康的后嗣，不过真正这么做的人却不多，不过西尔维娅的母亲也是绿翎星人，只是她已经去世了。” 斯科特亲王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出生在新联邦，当时老皇帝不是陈兵天桁星系，要求西尔维娅放弃和我的婚姻，她没有答应，先皇说了一些类似诅咒的话，我和西尔维娅的长子死后，这就成了她的心结，她觉得是自己在婚姻上的选择害了孩子们。我和她的长子就是死在了觉醒期。” 说起去世的孩子，斯科特被触动了那根感情的弦，眼眶发红，似乎蓄着泪水：“没有进入觉醒期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年轻乖巧，他死的时候却那么痛苦，又怎么不会在噩梦里惊醒？” 杨赫轻拍好友的肩膀以示安慰：“希达维家族的先祖，传闻在基因上是有些缺陷的，我听海勒大人说起过，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据说与绿翎星的人结合，可以最小的降低觉醒期死亡的几率，可是总会有人不信这个邪，一代一代遗传下来，每一代的情况都不一样。” 杨赫来自绿翎星，他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斯科特亲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只希望斯提利科可以破除这种不幸。” “他会的。你和西尔维娅会看着他长大，他肯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女王产子的喜悦没有过多久，前线却传来了消息，进行远航探险的帝国舰队遇到敌国伏击，损失惨重。 在长长的阵亡名单出来之后，爱丽莎公主遭遇了噩耗，公主的丈夫、拜纳星系贵族第一次上前线，却直接战死沙场。那时，爱丽莎公主还怀着身孕，她的孩子不幸成为了遗腹子。 西尔维娅女王对亲妹妹进行了厚厚的赏赐和安抚，为表厚爱，她把爱丽莎公主接进了皇宫来居住，让宫廷女官悉心照顾怀孕的妹妹。 女王作为同胞姐姐的温柔体贴让爱丽莎公主丧偶的悲痛稍稍得到平复，之后，斯提利科的表弟艾达尼亚在几个月后于皇宫出生。 杨赫为斯提利科·希达维过完满月，就回到了向导公会。 同年，海勒·阿卡琉斯卸任向导公会会长，这个职位从此空缺下来。 对于公会成员来说，保守他们首领的秘密几乎就是一种习惯和本能，而会长之位竞争的残酷更加不必多言。 参与夺取首席之位的向导，要么就是得到专属于公会会长的权戒，要么就是命丧于此。 ☆、第56章 往事（三） 斯科特亲王道：“会长的选拔是生死决斗的事情，西尔维娅会派人去帮你，你放心，此人绝对可靠，到时候他会和你联系的。” 杨赫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希达维皇室要插手向导公会的会长人选，甚至来帮助自己？他想做会长的确情有可原，可绝对不会是女王夫妇所持有的想法。 毕竟，他们都不是绿翎星人，斯科特即使曾经是向导公会成员，了解的却不多，西尔维娅就更别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科特所说的那个助手，直到杨赫返回了向导公会，他也没有露面，杨赫以为是斯科特顺口一提，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开始着手准备参与选拔的先期工作。 会长选拔的地点就在天桁星系向导公会的总部星球，公会成员把它称作天桁塔。 想要成为会长，都要签下生死状，过程中发生的一切结果，包括伤残之类，生死无论，公会一概不负任何责任。按照惯例，前任会长会手执权戒等候在天桁塔的顶层，走到他面前唯一的那个人，就是下一任会长的人选。 杨赫待在候选人之中，为了进入天桁塔，公会允许参选者做好准备，携带必需的用品，比如匕首，食品和水等，在这里，除去冷兵器和冷光刃，其余武器都不允许携带，违者重罚取消资格。 在这样满是危机的情况下，除了自己，所有的人都会是自己潜在的敌人。 海勒在顶层关注着此次选拔的情况，他的助手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便问海勒：“会长大人，我们的公会传统是不是太过残酷了，其实这些敢来挑战的都属于优秀的向导，而我们非要把他们折损得只剩一个人？” “这个位子要的就是那个最后能活下去的人，我那一批参加的选拔的，也是除了我一个都没剩。”海勒闭了闭眼，“等结果出来要好几天呢，随时保持监控，总会有一些不听话的小崽子违反规定……” 杨赫进入了天桁塔之后，就感到了其中的阴森之气。 他展开自己的思维触手，高维空间的触手破开重重阻碍，探知着周围的意识云，他渐渐感到，似乎有一个人正在不断地靠近他。 杨赫手腕一动，冷光刃的手柄自作战服袖口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冷蓝色的光刃在灰暗的角落亮起了荧蓝的光芒，他刚刚看到投映出来的人影，光刃就直刺对方的面门，来者忙用刃身格挡，几乎同时就退后了几步。 借着微弱的光线，杨赫已经认出，这个人竟然是科廷！ 刚才他们对击的力道着实不小，现在杨赫仍然觉得手在发麻，科廷对他微微一笑：“久仰了，杨赫大人。” 杨赫轻声道：“你的身后。” 科廷只笑着看了一眼杨赫，杨赫没动，他的双眼显出了蓝色竖瞳，靠近的那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胳膊，把匕首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血液在墙壁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直到尸体扑通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两人之间仍旧是死寂。 “干得漂亮，呵，这些弱鸡都是不堪一击，杨赫大人，我是顺着你的意识云找来的。” 科廷走到尸体身边，搜刮出了他身上携带的食物和水：“我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准备东西，就带了把冷光刃进来，听说这里的选拔要经过好几天。简单说下我的来意。将军向我下达了命令，让我协助你做上向导公会的会长，也就是说，我和你可以是协作关系。” 科廷搜着那人的身，竟然摸出一把微型激光qiang，他挑眉看向杨赫：“你杀了他就是因为这个？” 杨赫道：“按照规定，带热武器进场，遇到了就可以杀无赦，我只是提前下手而已。你确认要跟着我这样的人？如果我觉得你是威胁，我会把你除掉的。” 科廷不在乎地把食物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随你高兴好了，如果在你面前我不能自保，将军也不会派我过来，难道不是吗？” 杨赫顿时就想起了斯科特亲王的话，他说过要给自己派来助手，所说的那个助力，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科廷？ 科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请不要担心，将军的命令，也就是女王陛下的意思，不过是女王陛下作为您的挚友，想为你实现愿望，再说了，杨赫大人，你比他们都要强大，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我只是适时地为你扫清一点障碍而已。” 他向杨赫挥了挥手告辞，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长廊里：“杨赫大人，组团来谋取会长之位的人并不少见，可是最后还不是自相残杀。至少我来自帝国，也算是你的后盾，如果你遇险了，我是会帮你的！” 海勒面前是天桁塔的全息结构模型，这数百名向导每一个人都代表着模型上的一个点，不过根据能力不同，把他们划分出了不同的颜色。 “今年的这一批选拔者并不走运，原本来天桁塔里关押了不少犯事的a级向导，加上杨赫和科廷，就有两个s级，s级与a级的实力是天壤之别，最终一定是杨赫和科廷对决。” “科廷？”助理微微一愣，“他不是已经去了拜纳帝国？” 海勒道：“科廷他的确是去了拜纳帝国效力，可是他没有要拜纳帝国的国籍，就还是向导公会成员的身份。他回来参加会长选拔，可以说是符合条件的。” 刚才，两个代表s级向导身份的红点在三层楼短暂地相聚，之后分道扬镳，分路向塔顶行进。科廷与杨赫所到之处，各色光点尽数熄灭，原本密密麻麻的光点在厮杀之后也变得稀疏起来。 冷光刃原本荧蓝色的刃身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色，杨赫一边观察，一边快速地换上了一块能源板，科廷的许诺不能轻易当真，而他自己心里觉得，西尔维娅那里，应该更希望科廷可以坐上会长的位置。 杨赫自己本来就为帝国效力过一段时间，可那只是委托而已，他已经从作战部离开很久，而科廷却一直在作战部服役，拜纳帝国会偏向谁，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第57章 往事（四） 科廷的话没有让杨赫放下防备，反而有一种大敌将至的感觉。 虽然他手边没有什么仪器可以证明科廷的等级，不过他知道这个向导至少是a级，甚至更高，而且科廷常年活跃于作战部的陆战队，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和这样的向导对抗，杨赫自知占不了什么便宜。 何况科廷比他行动起来轻快敏捷，是无可争议的强敌。 各层楼的情况，处于顶层的海勒·阿卡琉斯一清二楚，他也时刻关注着表现出彩之人，在立体模型中，科廷一路大杀四方，行进速度已经有些迟滞，而杨赫仍然停留在天桁塔的五层，一动不动。 助理问道：“杨赫怎么站在那里？他是想放弃了？” 海勒却吩咐道：“切入最接近杨赫的摄像头画面，我要仔细看一看。” 光屏上杨赫的脸十分清晰，纤毫毕现，两人全部都看出来，杨赫正是发动向导力的征兆——几乎是同时，海勒身边的助理就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 在强大的精神力干扰之下，科廷也不再行动，海勒的双眼也变成了琥珀色，他需要抵御杨赫发出的精神暗示，杨赫的思维触手几乎笼罩在了天桁塔的每一个角落，杨赫抓住机会开始毫无阻碍地登塔。 精神干扰是持续性的，没有人敢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分神去做别的事情，科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咬咬牙砍翻最靠近自己的那个向导，歪歪斜斜地向塔顶进发。 杨赫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刚刚进行了大范围攻击，现在就如同针扎一般刺痛着他的意识云，冷光刃的刃身开始拉长，伸展到了长度的极限，杨赫摆好了攻击的阵势，他在等。 等着那个可以扛过精神攻击来到塔顶的那个人。 科廷几乎是踏出阶梯的最后一步，就迎接到了劈头而来的光刃，他横起光刃，架住杨赫的攻势，他与刃身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一抬眼几乎都能看出金属反照着自己的双眸。 他的近战的确不错，可是杨赫站在制高点，比起他有身高的优势，那柄冷光刃的长度让他不足以近身，科廷质问道：“我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杨赫大人？我是女王陛下派来帮你的，她希望你成为向导公会的会长，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你这样做是想和帝国断交吗？” 杨赫不动声色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手中的光刃几乎快要贴上了科廷的额头：“你该感谢你的说辞，科廷，如果不是你这句话，我早就会对准你下手了。难道不是吗？正是因为顾及了你们西尔维娅陛下，我才会容忍你来到了顶层。” 科廷道：“我是西尔维娅陛下的臣子，这点不值得你相信吗？” 杨赫一脚绊倒他，科廷有些狼狈的滚下阶梯，摸索着把冷光刃重新抓回手里，他只听杨赫冷道：“我相信没有威胁的人，也不见得要是死人，可是科廷，强大的人会天生让人畏惧，你说，事关会长之位，能让我做到如此宽容吗？” 杨赫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地走下来，科廷只觉得心里发寒，刚才滚下楼梯的时候，他扭到了脚踝和腕骨，受伤的部位仍然在隐隐作痛，事实上，光是握住冷光刃的手柄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向他走来的杨赫如今却是完好的，而且戒心极重。如今，他已经不占任何的优势了。 第33节 科廷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冷光刃，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把冷光刃换到了自己不常用的左手，然后挥臂一斩，一整只右手直接就掉到了地上，吧嗒一声闷响，砸在地面上。 杨赫也因为这种变故愣住了，事实上他刚才也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这两个念头都在心里盘桓不去，没想到科廷先为他做出了选择，看着科廷手腕处整齐的断口，杨赫艰难地闭了闭眼，科廷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他知道对方的意思。 ——科廷是想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这就是我的证明。 “杨赫大人现在信我了吗？” 杨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科廷对自己都如此下得了狠手，今后必定是劲敌，那双眼睛里的张扬和怒意，即使时隔多年之后，那个画面都是如此的清晰。 杨赫不是那种没有见血的人，可看到科廷如此自残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科廷要借此来进行殊死一搏，然而在下一刻，灯光大亮，杨赫回过头，就看到海勒·阿卡琉斯出现在了。 海勒·阿卡琉斯身着深色制服，象征着会长权力的那枚权戒安静地佩戴在他的指间，大块的宝石闪烁着奢华的光芒，在会长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几乎都陷入了静止之中。 杨赫的冷光刃还滴着血，他的对面是抱着断肢与他对视着的科廷，科廷见到海勒之后，很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告诉我，杨赫，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海勒饶有兴致道，“你是想杀了他，还是放过他？说出你的答案。” 杨赫见到科廷突然变了脸色，他平静无波道：“我是想杀了他，海勒大人。我可以动手了吗？” 海勒看向自己的助理，那个人忙下了台阶，把科廷扶起来。海勒道：“送他去医疗室，再生手术可以恢复他的断肢。杨赫，你跟我来。” 杨赫知道在会长面前不允许轻易亮出兵器，便把冷光刃收起，单独捏着手柄，随着海勒走去。 海勒走在前面，对杨赫道：“其实刚才科廷的自残，是很冒险的，也有些愚蠢。你其实是一个手软的人啊，杨赫。” 杨赫不解道：“我承认自己有些愣神，可您救了他，海勒大人，难道不是吗？你可以眼睁睁地看我把他杀了。” “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杨赫，我离开了我们的母星绿翎星，我的能力也在一天天地被剥夺，现在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向导公会就交给你了，与拜纳帝国保持距离，杨赫。” 海勒执起杨赫的手，退下权戒，佩戴在杨赫的中指：“你就是向导公会下一任的会长了，母星与你同在。” ☆、第58章 往事（五） 杨赫垂眼就能看到自己指节上瑰丽的宝石，对于绿翎星的崇拜与敬意在这一刻占据了他的身体，他闭上眼，虔诚地念诵道：“她的光辉永远在我们身上。” 海勒也是颇有感慨：“只有绿翎星人才会这样信仰我们的母星，毕竟星系里所有的星球，只有绿翎星才是超脱了寻常的法则，那里是精神力唯一可以凝聚为实质的地方。可一旦我们离开了母星，我们的这项能力就会消失殆尽。而母星是那样慷慨，仍旧给了我们凌驾于常人的精神力。” 海勒对杨赫道：“坐吧，我们之间只需要谈一谈。” 杨赫依言坐在科廷的身边，就听海勒道：“你与科廷的资历远远不如帝国名将泰伦·斯普林斯，可是你们却同为这个时期最卓越的高级向导，我听说，在帝国那里私底下，有人把你们并称为‘三大向导’？” 杨赫道：“海勒大人，您清楚的，拜纳帝国仍然处在星际扩张时期，他们需要给作战部树立榜样和标杆，我早就隐退了，可是斯普林斯与科廷还在，他们会这样说，我并不意外。” 海勒琥珀色的双眼总给人一种祥和安静的感觉，这一点杨赫也不例外，海勒缓缓道：“不用怀疑，这是绿翎星带给你们的力量，没错，科廷他也是绿翎星人，所以我才阻止了你，你知道绿翎星人，尤其是那种不混血的，是有多么宝贵吧？” 这个理由几乎就说服了杨赫，海勒道：“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一段只有公会会长才能知道的秘辛，你接了我的位子，我就要把这些事告诉你。” “在很久以前，绿翎星是一颗封闭的星球，绿翎星的居民天生就有精神力，所有人的意志和思维暗示构成了它天然的屏障。在精神暗示之下，即使有人想要接近这里，也会受到暗示催眠的影响就此离开，对这里毫无印象。可是，虽然先祖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安逸的时光，总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曾经有一位先代的绿翎星领主，他非常严苛残暴，然后他逼走了许多优秀的绿翎星人，让他们离开了母星，前往了别的星系。他们离开之后，就和别星系人进行通婚，产下了混血的后代，他们的后代就有了精神力。” 杨赫问道：“您所说的，该不是哨兵和向导的起源吧？” 海勒笑道：“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简单来说，绿翎星人把自己血脉带进了别的星系，从此，就划分出了三种人，哨兵，向导和普通人。按常理来说，没有绿翎星血统的就是普通人，能够有绿翎星血统的就会是哨兵或者向导，二者数量均等，并没有什么数量上的巨大差异。谁也没有想到，觉醒期会极大地限制了哨兵和向导的数量，比起普通人，他们的数量还是很少的。” “绿翎星人与外星系的通婚非常惨烈，经历了长久的进化，不止是现在的希达维皇族，这些都是他们想要获得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杨赫问道：“难道绿翎星的血统纯度高，就可以尽可能减少觉醒期带来的痛苦，降低死亡的几率？” “在绿翎星人的帮助下，同样也可以平安地度过觉醒期，我让你留下科廷，就是为更多的人带来了一些生的希望，他可以救助许多濒死于觉醒期的人，如果他不是罪大恶极，你也不必对他这样赶尽杀绝了。” 杨赫心中有事，科廷的果敢决绝让他仍旧惊疑未定，海勒这样说，也不会立刻就答应下来：“我先去看看科廷现在怎么样了。” 与海勒告辞之后，杨赫就去了医疗部。 科廷醒来的时候，杨赫正站在医疗舱旁，科廷全身都泡在药液中，断掉的右手没有任何的知觉，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杨赫。 杨赫隔着医疗仪查看科廷的身体状况：“你别担心，你的手还在，正在生长经脉和骨骼。科廷，你对自己下手可真重啊。” 科廷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杨赫手指上的会长权戒：“你已经当上了会长？恭喜你了杨赫大人。” 他没有正面回答杨赫的问题，杨赫想起海勒刚才对他说过的秘密，心想还是算了，他附身注视着科廷的眼睛：“我向来不喜欢你这样对自己如此无情的人，如果向导公会无视你的自伤，过了细胞活跃期，你的这只手就别想要了。科廷，你也是绿翎星人？” 科廷微微一怔，然后叹气道：“我是绿翎星人，可是，我也只想完成女王陛下给我的任务而已。杨赫大人，海勒大人会保下我。你之前不知道吗，我也是绿翎星人。我们这批来自母星的人，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绝不会互相残杀，这句话是铁律，海勒大人不会让我死在你的面前。” 杨赫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绿翎星人的数量已经很少了，有许多人也离开了母星不知所踪，分散在各个星系，就算是原住民也不过数千人，而这个数字也在不断减少。 故而，如果不是那种有严重危害的人物，同族不相杀是所有人必须要遵从的。科廷曾经也是向导公会的一员，海勒知道他的身份。 科廷看的很清楚，杨赫的手中分明就有一枚危险的冷光刃戒指，就在杨赫的拇指快要按在宝石上的时候，杨赫被叫住了：“会长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的生死就在杨赫一念之间，科廷紧张得全身发凉，最后还是杨赫收回了手：“我们走吧。还有你，科廷，等你的这只手长好了之后，就回拜纳帝国去吧。” 直到杨赫离开之后，科廷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抹了抹脸，再生药液流入他的眼睛，刺激的他泪水直流，却完全不能影响他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他没有感知错的话，杨赫是真的想把他除掉，现在只不过是暂时放过了他。 科廷畏惧这种具有压迫性的向导，当他在天桁塔感受到杨赫那大范围精神攻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向导身上所具有的威慑力，即使海勒说杨赫心软，可他却完全没有感到这一点。 不过，如今，他也捡了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欧瑟跟在杨赫身后，和他说起了科廷：“刚才大人您是想杀掉科廷？为什么这么想要他的命？” 杨赫问道：“你能毫不犹豫地砍掉自己的一只手，然后向我示弱来表达善意吗？” 欧瑟闻言也是脸色一白：“这件事是科廷做出来的？那可是公会会长的争夺之战，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杨赫道：“科廷此人心性坚韧，会长之位我其实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他与我殊死相斗，结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可是他却选择了那样和我示好，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这样做，我猜测他有着更大的图谋，那份得到的好处，远远地超过了会长之位可以带给他的总和。” ☆、第59章 往事（六） 等到科廷的那只手复原，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他并没有见到杨赫，只有杨赫身边的亲信欧瑟来了一趟。 欧瑟对科廷道：“会长大人不会食言，你随时可以离开公会的宇宙港，我们不会阻拦你。” 科廷道：“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即使像科廷这样的向导，也不会过度自大，他虽然在病房没怎么活动，却得知了一件事：杨赫并不在向导公会的总部，那么他去哪里了呢？ 科廷的部下一直都在天桁星系接应，再见到科廷的时候，为首的人道：“科廷长官，将军找您。” “将军那里我一会儿再去回信。”科廷转而问，“我去天桁塔的期间，我们目标里的那个地方，你们已经找到了具体位置了吗？” 他的部下道：“长官放心，我们最近都混迹在各处打听情报，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研究所的位置，更妙的是，现在杨赫不在，向导公会这里几乎无人可以与您匹敌。” 科廷看着自己刚长出的手，心中的屈辱感一闪而过：“把研究所的资料给我，然后讨论计划之后就开始行动，当年我离开公会时，他们的生命技术就已经很先进了，现在只会更好。拿回这份资料，远比帮杨赫当上会长更有用。” 研究所的哨岗守卫森严，科廷腰间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他们的代步飞梭远远悬浮在不远处，科廷命令道：“一会儿我先开路，研究所的那批人尽可能都杀了，杨赫的技术团队，死的人越多他就越心疼，我难道还把技术人员给他留下？进去之后，你们给我找一张有关高纬武器的设计图纸。其余的研究资料也可以尽量拷走，明白了吗？” 研究所顶层的探照灯旋转着扫过多片区域，当哨岗发现科廷的同时，几乎一切都变了，所有守卫的表情都变得呆滞起来，如同静止一般，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科廷向他们接近，然后手起刀落，割断了他们的颈动脉。 科廷用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了研究所，不让向外界联系报信，故而，在他们占领研究所之后，来自公会的救兵并没有及时赶到。 而且研究所属于天桁星系的机密区域，等闲人不能进入，想要救援，需要会长给予的权限。 科廷自请来到天桁星系，就是想要这份机密，现在杨赫不在，机会难得，他没什么劲就问出了资料的所在，即使研究员不配合他，那也没什么关系，在他的催眠暗示的能力之下，就没有他问不出的机密。 他的部下分布在研究所各处收集向导公会研究出的心血结晶，其中一人问道：“长官！已经拷下高纬武器的设计图纸，是否要把资料发回帝国？” 科廷草草扫了一眼：“这份资料留下，我看看，绿翎星人竟然在想着延续寿命，想要永生？这批可以延长寿命的资料女王陛下肯定喜欢，把延长寿命的那份发给将军和议长，然后全体开始清理现场！” 他话音刚落，就是夺命光刃刺入人体之后发出的闷响，科廷比了一个手势，所有人开始有秩序地撤离，一路无阻地离开了向导公会。 杨赫听闻消息赶回向导公会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被屠戮过的研究所现场。 技术人员正在抢救被损毁的资料，杨赫看着一具具被蒙包好的帆布袋被抬出现场，他心如刀绞，这些都是绿翎星一同来到天桁星系的同伴，却死在了他们同族的科廷手上。 海勒刚对他说过，因为科廷绿翎星人的身份可以暂时放他一马，转头，科廷对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同胞，这让杨赫心中充满了恨意。 他与科廷的恩怨，就在此时开始了。 另一方面，科廷的回归给主导行动的议长带去了意外之喜。 女王西尔维娅的确想要拉拢向导公会的会长杨赫，可是向导公会的科研实力和机密也是议长想要的东西。 西尔维娅对政|事并不热衷，逐年下来，许多权力就被议会分走，这个本该为女王出谋划策的咨询机构，渐渐地就满足不了掌握权|力的野心。 科廷的事情很快就由杨赫反馈到了女王那里，西尔维娅听说之后，肩膀抖得厉害，宫廷女官见女王的神色很不好看，就听女王道：“把议长叫进皇宫，朕要亲自问问他。向导公会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西尔维娅自知没有做女王的那份能力，她其实是爱好享乐的性格，重视友谊和情分，于大事上其实并不算英明果决。 可她仍然是这个帝国的君主，议长得蒙女王陛下的召见，急忙进宫觐见。 西尔维娅女王正搂着小儿子斯提利科，她脸上的怒意非常明显，饶是议长也很少见到女王如此动怒：“陛下，您找臣来有什么事？” 女王恨恨道：“朕听从你的建议，派了科廷去天桁星系辅助杨赫，可是他做了什么事？血洗向导公会的研究所，携带走了向导公会大批的资料，你们这样擅作主张，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议长倒也一声不吭，直到女王把话说完，他才答道：“陛下请不要生气，科廷此举其实也是事急从权，因为他发现了一份有助于女王陛下的东西。臣特意把它带来，准备呈给女王陛下。” 西尔维娅一使眼色，女官便上前接过，捧到了女王的面前，西尔维娅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份关于延长寿命的研究报告。 议长道：“陛下，杨赫与科廷这两个人，帝国与他们总应该有亲疏之分，是，我承认杨赫曾经为帝国效力，可是现在，科廷对我们有更大的用处，您想想，杨赫号称是您的挚友，他有过把这份资料与您分享吗？” 见女王略有松动，议长接着道：“如果帝国掌握了这份技术，让陛下多活几十年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臣让人看过，如果真的研究彻底，或许可以做到死而复生。” 西尔维娅脸色稍霁，死而复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她转念一想，问道：“就为了这份资料，科廷就杀了向导公会那么多人？” 议长答道：“陛下觉得不值得吗？向导公会不属于帝国，就算死了一些人，他们也不是陛下的子民，这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杨赫也只是丢失了这份无伤大雅的资料，就向您抗议，说起来，臣觉得还是陛下您能够长寿更为重要。” “陛下，您身为皇族，没有任何必要迁就向导公会。凭什么向导公会可以无视帝国权威？您是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为什么要向杨赫一个普通向导来解释这些事？” 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为什么要解释，就凭杨赫是我和陛下的朋友，朋友之间难道就不需要解释吗？” 斯科特亲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手死死卡住科廷的后颈，连带着人一同走进了女王的议事场所。 他的手一松，科廷揉着脖子重重地咳嗽喘息，议长脸色大变，他偷偷地把科廷带来，就让他待在皇宫外停着的飞梭里，他怎么会被斯科特亲王发现？ 斯科特亲王轻蔑地看向地上的科廷，又把目光转到了议长的身上：“我刚刚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女王陛下明明下令要科廷帮助杨赫，议长大人，谁给你的权力篡改陛下的旨意，让科廷伺机刺杀杨赫，然后去窥探向导公会的秘密？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第60章 往事（七） 议长用责难的目光剜了一眼科廷，似乎在怪罪他为何被斯科特亲王发现，女王和议长这样的大佬对峙，科廷自知说不上什么话，便低头跪在一边。 斯科特道：“议长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34节 女王和丈夫心意相通，在意识通感之下，分享了斯科特亲王所探知到了消息，她怀中的幼子斯提利科感到了母亲是怒意，呀呀地挥着小手哭了起来。 忙有宫廷女官上前，接过了女王手中的小皇子抱下去哄着，议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女王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科廷的身上：“让科廷去新联邦，没有诏令永远不可回到拜纳星系的本土。还有议长，如果下次再让朕知道你自作主张，你的位子也就到头了。” 议长的确劳苦功高，女王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换掉议长，这个议长非常得力，西尔维娅觉得，自己只要略施惩戒就可以了。 至于科廷，女王考虑到，必须有人要为这件事负责，科廷不管怎么说也为帝国得到了好处，就把他送去新联邦这样的远星系，不给他在拜纳帝国本土发展的机会，想要晋升便会更加困难。 女王出手打压科廷，这是议长所不愿意看到的，可他目前没有被女王免职，不算是伤筋动骨，议长向女王告退，就领着科廷离开了皇宫。 他的眸中尽是阴鸷之色，几乎是踏出皇宫的同时，议长手中的手杖就重重地击打在科廷的后背，发出明显的脆响。 科廷从喉咙里发出忍痛时的闷哼，议长犹不解气，又用力打了他好几次，他怒斥道：“没用的东西！枉你还是三大向导之一，你的精神屏障是被狗吃了吗？这种机密的事情怎么会被斯科特亲王知道？你这个废物！” 科廷见议长动怒，咬紧牙关道：“议长大人，太过动怒会伤身，而且这本就是属下失手，您责罚于我，我内心愧疚甘愿承受，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科廷的身形本就瘦削，议长见他如此恭顺，心中的火气也下了大半：“你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我低估了杨赫在女王夫妇心中的地位，只要帝国一天不根除那个向导公会，女王陛下哪里能仰仗本土星系的向导，向导公会终究还是靠不住的。” 科廷富有深意道：“议长大人，女王陛下虽然这么认为，可是我们还有小皇子斯提利科殿下。女王陛下不愿意动向导公会，不代表小殿下他今后不会这样做。只要您对小殿下施加影响，向导公会的消失就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您说对吗？” 议长听闻此言，对科廷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你说的对，只不过可惜了，女王陛下已经下旨让你离开本土星系，新联邦那里是帝国刚刚征服的穷乡僻壤，不过我有几个好友在那里奉命拓荒开发，你就去那里搭把手吧。只要机会成熟，我会让你回来的。” 议长意识到刚才对科廷太过粗暴，想都没想就抡起手杖责打了他一番，所以在接下来，他对科廷诸多安抚。 科廷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直到送走了议长，他的脸色才冷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只有忍耐，议长大权在握，就算是他挨打了又怎么样，与握有权势的议长相比，他就是一个小角色而已。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就只有忍辱负重。 他一直都在向别人低头，可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够仰起头来的时候吗？ 杨赫得知了科廷被发落到远星系的事情，西尔维娅也派人归还了科廷拿走的部分资料，杨赫对此表达了感谢，因为公会损失惨重，多种资料被销毁。 不过，尽管他和女王保有友谊，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毫无保留。 向导公会的技术人员已竭尽努力恢复了小部分资料，可是杨赫知道，科廷他所拿走的并不止如此，而他却不能要求西尔维娅交还那份被夺走的高纬武器机密。 一直以来，向导公会都在研究高纬武器，如果把这件事透露给西尔维娅女王，这种事杨赫是不会做的。 高纬武器针对哨兵向导进行攻击，如果公会技术领先，难保女王不会多想，即使他们有友情在，杨赫也不敢如此冒险。 杨赫问道：“现在资料恢复的怎么样了？” 技术人员答道：“科廷在临走前对研究所进行了破坏，能够恢复出来的资料并不多，杨赫大人，如果想要拿回完整的资料，还是要找科廷，女王陛下给我们的资料并不全。” 杨赫紧紧握拳，半晌才松开手，他的手心里尽是明显的掐痕。 他身边的欧瑟道：“会长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帝国女王将科廷流放到了远星系新联邦，不允许他回到拜纳星系本土，我们向导公会的成员是否可以在新联邦行动，逼迫科廷交出资料？” 杨赫问他：“你觉得西尔维娅女王已经得到高纬武器的资料了吗？科廷有没有上交，还是说，这份资料仅仅单独在科廷的手里？” 欧瑟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资料已经流失，想要阻止科廷就要做好准备，他这样的人物被放逐到了帝国别的地方，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杨赫自知这次吃了大亏，在西尔维娅女王的授意下，帝国与向导公会签订协议，共享了一部分的资料，已经算是较为妥帖的处理方式，斯科特亲王作为代表亲赴天桁星系。 杨赫的确有精神感知的能力，他的本意并不想窥探什么机密，可是为了向导公会，他还是入侵了斯科特亲王的精神屏障，在读取亲王的记忆之后，杨赫就明白了，这一切并不是西尔维娅女王的指令。 拜纳帝国俨然已经是两部分，一部分听命女王，一部分跟着帝国议会效力，而策划这次行动的，正是帝国议会。 帝国议会素来鼓吹公会的威胁论，不止是向导公会，邻近的哨兵公会也是他们所垂涎的，议会首领的目标就是将这两个组织收归在帝国的旗下，让这批人为拜纳帝国效力。 有这样一群实力卓越的人聚集在一起，在他们看来是浪费也是威胁，议会授意科廷这样做，为的就是想让向导公会陷入混乱之中。 假如刺杀杨赫成功，不仅可以损害会长的威信，新任会长的选拔必将经历一场乱战，向导公会自顾不暇，对帝国来说就是好事。 他们想要刺杀杨赫，就是这样的心思，斯科特亲王如今亲自到了，就是代表女王向杨赫释放善意。 斯科特亲王不是平庸之辈，他能够在一丝痕迹之下就找到科廷的藏身之处，本身实力就不容小觑，允许杨赫进入他的精神屏障，其实就是一种示好和坦白。 见杨赫放松下来，他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西尔维娅自己清楚，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驭下无方，对帝国来说就是深重的灾难，可是议会的势力西尔维娅难以遏止，她手边能用的人并不多，杨赫，我们夫妇恳请你来帮助我们，西尔维娅知道自己的能力，可是我和她还有孩子，等到斯提利科能够亲政之后，他也需要力量来辅助他。我的朋友，你愿意复出吗？就像你十几年前那样？” 杨赫看了看手上的权戒，又看着一脸殷切的斯科特亲王，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抱歉，虽然我还是自由向导，可我已经承担了会长的职位。请原谅我，斯科特，我不能去帝国帮助你。” ☆、第61章 往事（八） 西尔维娅女王等着丈夫从向导公会交涉归来，在停机坪上，只有斯科特亲王一个人走下舷梯时，女王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杨赫答应了吗？他是让你先行一步然后随后就到？” 斯科特亲王说：“他没有答应，西尔维娅，我的劝说失败了。” “我知道了。”半晌女王才闷闷地叹气，“杨赫他果然不愿意再插手这种事，科廷这次把他害惨了。向导公会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斯科特亲王道：“杨赫忙的脚不离地，向导公会的研究所现在处在戒备状态，而且因为这次科廷逃逸未被拦截，向导公会已经启用了卫星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今后出入公会就会更加困难。” 经历科廷事件之后，杨赫才空出手来，准备将海勒·阿卡琉斯送回绿翎星。 先代会长和现任会长共处一室，海勒看得出杨赫憔悴苍白的脸色，不管怎么说，他当时要求杨赫不杀科廷，恶果也已经显现出来了。 不过杨赫却没有对他提及此事，既没有抱怨，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表达，先代会长探究的目光，杨赫还是看得懂的。 “海勒大人？” 海勒说：“科廷的事情我很抱歉，离开母星之后力量衰退，我没有看出他有这样的想法。” 杨赫想起那些被害的研究员，心里就是一阵绞痛：“海勒大人，这批人里有多少都是绿翎星的原住民，公会本该给他们庇佑，却这样丧命。不找科廷复仇，手刃这个叛徒，您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科廷把高纬武器的机密偷走，就我看，连拜纳帝国的西尔维娅女王也没有拿到这份资料。海勒大人，您还看不出科廷想要做什么吗？他想用这个来称霸一方。” 帝国已经把科廷流放到了远星系新联邦。对科廷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处置和惩罚，这才是科廷想要的结果。 科廷需要去一个无人掣肘的地方研究拿到手的机密资料，科廷身为军|官，向导公会也不能随意对他进行刺杀，否则会被视为挑衅帝国，很极易引起反感。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科廷窃走机密资料的那一刻，也为十年后女王的自杀埋下了隐患。 西尔维娅女王登基二十周年的典礼，也是科廷的高纬武器大功告成的时候。女王多年来时刻对他使绊子，他已经对西尔维娅极度厌烦了。 科廷并没有离开新联邦，由他的心腹亲信拆分了装置进入帝国首都星。在高纬武器的影响之下，西尔维娅女王的意识云遭到重创，引发狂化状态而死。 几乎是同一时刻，由于结合破碎，斯科特亲王随之去世，女王只有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那就是未来的皇帝斯提利科·希达维。 西尔维娅女王突然逝世，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征兆，议长心里很清楚，必须有人要为这件事来承担后果。女王并不是死在兵刃刺杀之中，那么，能够害死她的就只有思维暗示了。 又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找出凶手成为了女王的臣子们最关心的事情，为此，帝国议长找到科廷进行了远程通讯。 “陛下突然去世，作战部那里要求立刻扶持斯提利科殿下继位，科廷，你也知道作战部和我们议会互相看不顺眼，接下来，就是辅佐斯提利科殿下的重任了。” 科廷早已今非昔比，当年他可以被议长责打而不得反抗，如今，他早已是新联邦星域的无冕之王。即使女王在打压他，可有议长对他持续不断的支持，他早就拥有相当的实力了。 这种底气就会体现在他的姿容和措辞上，议长身在拜纳星域，那里是帝国的核心所在，时刻感受到首都星上的变化，而科廷天高皇帝远，首都星再怎么混乱，也不会影响到他分毫。 科廷慢条斯理道：“议长大人想做斯提利科殿下的摄政大臣？可是有人会想抢你的位置啊，先皇的亲妹妹爱丽莎公主就有资格摄政，比起您，斯提利科殿下或许更相信爱丽莎公主殿下，您说对吗？” 议长冷道：“爱丽莎公主就是一个寡妇，成天病歪歪的，她还想摄政做什么？” 科廷笑着看向议长：“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杨赫应该正在首都星吧？” 议长一皱眉：“你怎么想起来问他？” 科廷说：“杨赫以催眠暗示能力而著称，而且帝国与他有过嫌隙，在我去向导公会的那件事之后，向导公会开启了卫星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谁又能说得清，杨赫是不是对帝国怀恨在心，进而刺杀女王陛下来泄愤呢？” 议长喃喃道：“这样解释起来倒说得通，不过我们没有证据。没错，我们其实并不需要证据，他有杀害女王的嫌疑，就该把他囚禁起来。不只是他，还有那一批能够暗示催眠的向导，正好趁此机会，一个都不放过！” 科廷适时地提醒道：“议长大人可以在这件事上和作战部合作一下，他们那里有成员名单，事关女王陛下，我们做臣子的不可放过任何人。您可别忘了，杨赫是向导公会的会长，他现在又身在帝国，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杨赫被长久冰冻的时候，时而想起的就是他在帝国的境遇。 失去父母的斯提利科·希达维被他搂在怀里，那时候的孩子年纪还小，骤然失去双亲，爱丽莎公主与杨赫是他仅剩最亲近的人。公主一向住在皇宫外的府邸，逢此时刻，就进宫来照顾他。 曾经女王的铁卫却推开门扉，全副武装地进入了希达维的室内。 爱丽莎公主见此情状，脸色一白，她小心翼翼地觑了杨赫一眼，不经意地向铁卫们点头示意了一下。 希达维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父母的离世让他哭红了眼睛，他从杨赫的臂弯里抬起脸问：“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那人柔声道：“陛下，请到我们这里来。”话音刚落，就有人把希达维带到了一边，护卫把他团团护在人墙里，杨赫怀里一空，就看到了对准他的激光枪。 “陛下，杨赫是绝对的危险人物，他有着刺杀女王陛下的嫌疑。我们奉议会和作战部联合下达的命令，要将他立刻逮捕！” ☆、第62章 往事（九） 哪怕是一国皇帝，在未成年之前，也是无法干涉政事的。 年幼的皇帝并不足以命令他的下属们，在这种情况下，女王去世之后，希达维的确可以登基，可又有谁能听他的呢？ 拜纳帝国会听从皇帝陛下的意志，可前提是，皇帝首先要有威望，像希达维这样十岁的孩子，帝国的作战部一般都会暂时接过他手中的权力。 杨赫面对着枪口，慢慢地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说：“我没想到现在议会竟然也能发号施令了，也不知道帝国法律里哪一条写了，越矩这种事，你们议长做的可真熟练啊。” 双方几乎都是心知肚明的，杨赫知道议长不会置他于死地，否则这批来者一定会把他当场射杀，队长抬了抬激光枪口：“不用尝试了，来的这批人没有任何一个是哨兵或者向导，你的催眠暗示能力是没用的。” 希达维紧张地双手握拳，议长准备调查地如此充分，杨赫是逃不掉了。 杨赫面对着枪口，慢慢地举起了双手以示投降，几乎是与此同时，希达维听到了杨赫在他的脑海里说了一句话，是一个很轻微的思维暗示——小心科廷。 希达维还没有反应过来，杨赫就已经拔出作战匕首，掷向了一个铁卫的手腕，对方吃痛，手中的激光枪应声落地，直接被杨赫一把接住，啪啪几下点射，专门捡着臂膀处下手。 他早已把精神力微控在一个让人不怀疑的程度里，事实上即使是普通人，杨赫也能对他们进行催眠暗示，如果做得太过明显，关键时刻并不能成为他脱身的优势。毕竟一般来说，哨兵的素质会优于普通人，加入派来的有哨兵，就算是有一两个狂化对他死缠烂打，杨赫也没有自信可以逃离。 这样的阵势之下，希达维心中祈祷杨赫能够顺利逃脱，爱丽莎公主提着裙摆站了起来，她手上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被希达维忽视，意外发生时不过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杨赫没有算到爱丽莎公主这样娇弱的女性早已被议会收买，麻醉针剂接触到皮肤之后，没有多久就发挥了药效。 爱丽莎公主丢掉手里的微型发射器，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她进宫陪伴希达维，就是接受议长的命令，要她适时地能够控制住杨赫，随着杨赫陷入沉睡之中，精神力的束缚也被解开，形势立刻就反转了。 铁卫们也没想到，出手的会是先皇的胞妹爱丽莎公主，杨赫只是一个人，就把他们耍的非常狼狈，来抓捕的人甚至都见了血，实在是太难看了。 “请原谅我，陛下。”爱丽莎公主眸光含泪，“我的儿子艾达尼亚在议长大人手里，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话。” 爱丽莎公主小声抽泣了几下，她定了定神：“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杨赫送到议长大人那里去！” 铁卫们闻言立刻就行动起来，给杨赫补了一针麻醉，开始为他佩戴精神力束扎装置，为首的队长甚至对希达维欠了欠身，就把杨赫给带走了。 议长那时拥有多么大的权力，希达维心里的印象是不可磨灭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都对议长言听计从，希达维看向爱丽莎公主，后者躲闪着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一直在等待下手的机会，只不过从未想过，会在小皇帝手中帮助别人夺走他的教父。 如今皇室式微，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杨赫敢在皇宫里对皇室铁卫动手，说明向导公会在那里有过渗透，绿翎星与向导公会的关系千丝万缕，历代皇室成员里，不乏倾向于他们的人。可就算是如此，议长还是把杨赫抓走了。 第35节 向导公会得知杨赫深陷帝国之后，多次提出和议长交涉，公会表示，他们的会长不过是受邀参加女王加冕的周年庆典，而且根据星系公约，向导公会游离在所有的势力之外，再怎么说，也不该把他们的会长牵扯其中。 议长把向导公会的沟通全部无视了，欧瑟身为杨赫的亲信，他很想救出杨赫，可是，公会的长老们也不得不从大局来考虑：“我们会长的珍贵之处就在于他拥有权利来控制阿卡琉斯的宝石，对向导公会进行调度。现在会长在帝国手里，为了保全公会，就按例由副职会长顶替位置。我们想，会长大人是不会被拜纳帝国轻易释放的。” 欧瑟能够听出他们的话外之音：“你们的意思是，不想救杨赫了？” 长老温声道：“拜纳帝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度，我们可以理解为，现在的帝国议长算是它的代言人，一个组织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和一个帝国抗衡。更何况你也清楚，我们向导公会只是一个平台而已，又有什么底牌和议长讨价还价呢？” “我明白了。”欧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你们连试都不试，就把会长一个人留在那里。好啊，你们不去，那就我自己去。” 尼森长老临危受命暂代会长的职位，这个消息放出的时候，杨赫已经转醒了。 束扎装置将他的精神力完全控制在特定的阈值之下，在这种情况下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议长事务繁忙，只抽空来看望了他一次。 “自从我们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之后，向导公会前赴后继已经有许多人想来救你，疯狂地攻击议会这里的数据库，他们对你还挺不错的，甚至有不少是你的同类，能够进行催眠暗示的向导有一个死穴，你知道吗？” 杨赫并不理他，半靠在床上，为了限制他的体力，他获取的能量全部都是精心计算过营养素，之前不给饭食之类的事情，就不必多提了。 议长说：“科廷告诉我，拥有这种能力的向导，如果进行催眠暗示就会很容易极度的疲惫，所以你一般不会轻易这样做，除非你身边有亲信可以保护你，但是很显然，你在帝国什么都没有。” 杨赫看他志得意满的神色，也跟着笑了：“你竟然和科廷在一起合作。他可是一个会忍辱负重的人，为了获取我的信任，他当年可以割掉自己的右手，他对你又忍受了何等的屈辱？对你这样的人，他的报复已经不远了。” 议长不屑道：“你只是想挑拨离间而已，我和科廷如果互相斗起来才会称了你的心意，不过我们都不会被你骗了。帝国为你准备了一个好的归宿，冷冻舱，你会失去意识，却也不会死，万一能用得上你，就把你解冻出来，当物件一样使用一回。你喜欢吗？” 杨赫知道这是科廷的手笔，女王事情必定有科廷的那一份。 科廷夺走了向导公会的机密，杨赫来此必然是想找他清算，在他抵达新联邦之前，科廷就抢先下手了。 他是多么地了解自己，知道他心系向导公会，也因为身上绿翎星的血统，杨赫最多只有平常人一半的生命，于是，科廷就用冷冻舱来消磨自己。 女王应该是死在科廷研究出的高纬武器之下，可是这种行动必定极为隐秘，杨赫由此确定，那份资料果然是被科廷独吞了，他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所以拿这件事让他们彼此生了嫌隙，也没什么不好的。 杨赫问：“我知道当年洗劫向导公会的研究所多半是你和女王的授意，可你们拿到的都是什么东西？” 议长不为所动：“他拿到的东西多得是，你是向导公会的会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杨赫道：“科廷一直在等待时机，如果我猜的没错，新联邦那里的势力已经被他收拢的差不多了吧。如果他想更进一步，议长大人你就是他面前的绊脚石。不过，你对他是构不成威胁的。” 议长本能的知道，杨赫正在挑拨离间，可是他自己就是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科廷势力日渐坐大，他心里怎么会不害怕，先前有西尔维娅女王的压制，科廷不能回到拜纳星系本土，可在此之后呢？如果科廷归来，依着他那一身的战功，还不知道自己能被排挤到哪里去！ 他如今的底气就是因为科廷站在他的身后，予以他支持，这样的联盟可以持续多久？ 尽管不愿意承认，议长也觉得杨赫说的很有道理。 “你说科廷不把我看在眼里，他有什么？” 杨赫答道：“科廷留下了向导公会最机密的高纬武器研究资料，他根本就没有给你过目。高纬武器是哨兵向导的克星和杀手，你在科廷眼里，估计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第63章 往事（十） 什么是科廷的死穴？高纬武器这一个把柄被杨赫递出来，格纳议长哪有会放过科廷的意思？ 虽然议长格纳一直在首都星给予科廷各种支持，帮助他在远星系站稳脚跟，他们之间是互相合作的关系。格纳当年看遍了人，就是觉得科廷方便操纵。 谁曾想到，自己看重的科廷竟然是如此有野心的一个角色！ “高纬武器？进行精神力方面的创伤？并且针对哨兵向导？”格纳虽然知道的不多，光从杨赫的描述里就知道这种武器有多大的杀伤力了，议长的好奇心被杨赫勾了起来，“科廷得到的资料来自向导公会，只要你交给帝国同样的一份，我就可以给你自由。” 杨赫看着他眼中的希冀的光芒，摇了摇头说：“科廷当年对天桁星系的研究所是血洗，把总部破坏的很彻底，除了他手上的那一份，就连我也没有，不然为什么科廷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向导公会一直都想暗杀他，可是没有成功。不过这种小事，科廷是不会和你讲的。” 格纳议长没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难掩失望的神色：“这样机密的项目，你就没有参与？关键的数据难道都记不得了？” 杨赫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许多事情还不是一样要交给手下去做，比如我明明就是单兵作战的特长，做什么科学研究？” 杨赫的一席话堵得他哑口无言，格纳议长足足看了杨赫好一会儿，议长自忖是精英哨兵，也从来没有想过科廷有如此的实力，如果科廷有这样的武器，自己的安全岂不是得不到保障？ 议长对科廷的戒备之心从未消减过，可被杨赫这样一说，其中的防范只会更重。 就在格纳惴惴不安之时，杨赫说：“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至少在向导公会做研究的时候，高纬武器并不能突破一个人的精神屏障，至于科廷现在做到了哪一步，我就不知道了。” 精神力的束扎装置在杨赫的手腕上泛着金属光芒，格纳靠近了一点问：“你敢肯定？如果有精神屏障就没事？” 杨赫反问道：“你如此针对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在拜纳帝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承认，当初女王陛下让我升迁过快，可我当时并没有留在帝国，我之后卸职离开，已经算是避嫌了。难道我这样做，也平息不了你们本土星系的怒火吗？” 格纳冷道：“我们帝国从未有过你这样的先例，帝国人平均年龄有200岁，一百多岁论资排辈当上将军的都不少，女王陛下当政时期征伐远星系，你连跳几级，以将衔权掌登陆作战舰队，是最年轻的将星。你这些年更是一直和女王陛下保持联系，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复出？” 杨赫不禁失笑：“就为了这个？早知如此，我何必和西尔维娅陛下保持联系？的确是我做错了，错在不该和希达维家族有如此渊源，我早该舍弃的。” 格纳注视着他，心想杨赫不过如此：“你想让我和科廷相斗，这样就给你机会脱身了？” 杨赫却摇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都不会放过我，不过在你这比在科廷那里好的多，再说了，是否要对付科廷，还不是你说了算。” 平心而论，如果杨赫没有提及高纬武器的事情，格纳说不准会延长和科廷的合作时间，可如今，杨赫都这样点明了，格纳也就不好这般敷衍。 换做是任何人，有威胁自己的利刃随时会斩下，如何不会坐立难安呢？ 格纳还没有下定决心，科廷那里就促使他做出了决定，身为一方战将，科廷要求回到首都星吊唁西尔维娅女王，按理说格纳原本应该不会介怀，可是，一想起科廷留有后招，就算是议长大人，也对科廷的到来谨慎小心起来。 科廷隐隐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如今西尔维娅女王按照他的计划那样死去，幼子登基，不足为虑，而这时，格纳议长竟然联合作战部来抵制他，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首都星那里执意不允许科廷带回相当数量的舰队，科廷眸光微冷，看来肯定是杨赫了。 哪怕是杨赫处在如此的劣势里，都能够借助别人的手来制衡他。 议长格纳对付完杨赫，转头又来了一个不省心的，他的助理来报，年幼的皇帝陛下上门来找他了。 先皇西尔维娅女王没什么后宫男宠之类的，故而在突然去世之前，皇宫就是女王夫妇两个人在住，后来杨赫陪伴小希达维，议长想起，自己好像是从皇帝陛下身边把人给弄走了。 虽然正常人都知道，如今皇帝陛下年幼，帝国法律也让他在成年后才能独立处理政事，按理说议长只是臣子，没有把皇帝晾在外面的道理。 于是，格纳便去接驾。 单膝跪礼一个不少，格纳将礼数做完，便和蔼地问：“陛下找臣是什么事吗？” 希达维孩子心性，虽然他接受过皇室的教育，他说话还是不够委婉：“你把杨赫带走有什么事？为什么在朕面前都动枪了？” 其实，希达维完全就吓坏了，他的士兵和自己的教父动起手来，他又不是那种偏心的，哪一方伤了他都会心疼，故而由此有此一问。 格纳答道：“杨赫有加害女王陛下的嫌疑，陛下，催眠暗示能力的向导不多，臣已经在一一排查，杨赫身上的嫌疑没有洗脱，按理说，陛下不适合与他相见。” 以希达维的脑补能力，小孩儿嘛，都会把事情往严重的方面去想，他觉得杨赫已经受过刑讯了，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希达维便问他：“加害母亲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他不是朕的兄弟来争夺皇位，议长何必紧紧抓住杨赫不放。” 对小皇帝希达维，格纳其实是有几分小心的。 皇室里的人生来就有权利高人一等，更别提希达维——现在他年纪是小，说话不管用，总有千军万马任由他驱使的那一天，难保这位会不会记仇呢，可顺从一个小孩的心愿，议长也着实做不到。 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能让杨赫接触到希达维，万一杨赫趁机劫持了皇帝陛下，那杨赫提出的要求，他们就要被动地答应了，就算是格纳也没有轻易妥协。 “朕明白了。”见格纳不肯退让，希达维说，“让朕看杨赫一眼，你也可以在场，你保证不对杨赫动用刑讯，哪怕是药物逼供也不可以，女王陛下相信他，那么朕也相信他。” 格纳见皇帝陛下退步至此，心想杨赫现在被束扎装置控制，没什么大威胁，就领着希达维去了。 杨赫没想到希达维来见他了。 这个孩子身上是妥帖切合的皇室小礼服，杨赫心里怜惜他失去双亲，口气上也温柔不少，并没有因议长无礼而迁怒他：“陛下来了？” “我有个提议。”希达维说，“我知道很冒犯，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个方法能让你脱罪。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杨赫微微一愣：“陛下说的方法，应该和我心里想的那个一样，不过恕我不能答应了。” 格纳眉心一跳，不止许多人和希达维说过，在臣子面前，皇帝素来都是自称“朕”的，可在杨赫面前，他们陛下可是出奇的亲近啊。 希达维一听杨赫开口拒绝，一瞬间眼眶就泛红了：“你知道外面怎么在说你吗？说你刺杀了先皇，我的母亲，按照帝国的法律，你得死，你身后的向导公会也保不住。他们已经不让你做会长了，公会和你有什么关系？现在只不过是让你打开精神屏障证明你是无辜的。这个方法能够证明你的清白，你为什么不做？” 杨赫说：“陛下，我的身上背负着向导公会的秘密，就算是我深陷帝国，我也不能让别的向导进入我的精神屏障。既然生而为公会核心的成员，至少在我身上，我不能把秘密流出来。” 希达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想让你活下来。精神屏障的事情真的不能再考虑了吗？” 杨赫沉默着不说话，希达维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他突然问道：“如果那些想看你秘密的人换成是我呢？如果是我对你的请求，你愿意把精神屏障对我敞开吗？” 杨赫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希达维在说什么，他说：“你还没有觉醒期，陛下。” 希达维发现杨赫不会被他轻易说动，心里隐隐失望：“你不相信我。我总会成年到觉醒期的时候，除非我觉醒之后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然肯定会找你要个说法的。”他最后看了杨赫一眼，领着随从就摔门而去了。 照格纳来看，皇帝陛下虽然才十岁，可是已经算得上有情有义了，杨赫这样坚持拒绝，你说他做的不对，那是站在皇帝这方的立场来看，陛下屈尊降贵来和你说话，不就应该感激无比么？ 这就是帝国的思维，他们围绕在皇权边，君主至上的观念根深蒂固，远不是一两件事就能改观的。 希达维也是气结，他没什么阅历，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方法，杨赫就这样推掉了，他不明白杨赫到底在坚持什么，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杨赫被执行死刑。 如果真要说，冷冻舱还有被释放的希望，如果长年累月地被关押受苦，杨赫最后还是会妥协的吧？ 令希达维没有想到的是，直到最后，杨赫也没有对希达维松口。 最终，女王的自杀事件以一千多名向导的囚禁落下序幕，杨赫是顶尖向导，身上又有绿翎星的血脉，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打开他的精神屏障。 这件事同样在希达维心里留下了痕迹。 那是他向亲近之人第一次示好，杨赫如此果断地拒绝了他，那种心意被挥霍的感觉，希达维心里绝对不好受。 即使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忘记过这件事。 希达维手腕不凡，年幼登基之后，最终亲政收拢权力，不得不说是有手段的人，虽然有很多方面的因素，比如皇室身后的机构“塔”，作战部对皇族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之后，希达维的表亲艾达尼亚大公与斯普林斯结婚，皇帝陛下收拢了本土向导的效忠，他的势力日渐强大，希达维也迎来他人生里关键的时刻。 每一个希达维姓氏的皇族都逃不过的觉醒期。 就算是希达维也不免感慨时间过得有多么快，几乎是转眼间的时光，他的教父杨赫已经被关押多年，女王的事情不了了之，希达维没有任何借口把杨赫释放。 皇帝陛下并不是体弱的人，可在觉醒期开始之后，他的五感就变得非常敏锐，对他自己造成了很严重的副作用。 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贴身穿的布料哪怕有一点点粗糙，衣料与皮肤间的摩擦都会是刺痛折磨，童话里说的豌豆公主也不过如此。而且令人绝望的是，希达维不知道觉醒期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希达维的觉醒来的非常突然，可以说发生在他最不愿意的时候，当时，希达维决意征伐远星系撷取资源，觉醒期之后，他连政务都不能处理，御医严阵以待，在这一过程里，意识云的紊乱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 御医已经确认皇帝是觉醒为哨兵的征兆，那么，最担心的就是会引发狂化状态。 希达维心里清楚的知道，他的长兄就是死在觉醒期的狂化发作，如果不是这样，他身为女王的幼子，也做不了这个皇帝。 ☆、第64章 往事（十一） 皇帝陛下病倒，议会那里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 希达维和格纳接触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这个老人并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他年少为君主的时候，格纳议长对他一直关爱有加，可是比起现在的议长，希达维更愿意相信这个已经辞职的老人。 格纳作为前任议长，受到皇帝陛下传唤就急忙入宫，寝殿内的仆从全部被挥退，宫廷总管与他寒暄了几句：“陛下现在正在觉醒期，格纳大人要小心一些，今天议会往陛下这里送了些向导过来，一水儿的女向导。” 宫廷总管是希达维的心腹，两人同为亲信，多聊几句也不是不行：“女向导？现在帝国的高级向导都在远星系前沿打仗，议会还能想出这一招？这是盯着皇后的位子了？” 格纳心中很是气愤。 第36节 议会这样推来了女向导，万一不巧和希达维相容了，皇帝陛下引发了结合热，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本来皇族能够经平安度过觉醒期就不容易，不是没有人因此死过。 皇帝陛下的亲哥哥就是一个例子，当年让西尔维娅女王夫妇伤心了很多年都不曾忘怀。 如果有女向导近了身，进而建立起精神链接，说句过分的话，皇帝陛下的性命就被掌握在议会手里了。 希达维皇族的觉醒期何其危险，他们竟然拿皇帝的身体来做赌注，格纳对此不齿，更加厌恶现在的那批议员。 格纳与现在议会的人不一样，他早已属于希达维的阵营，而且已经退休，在他看来，议会现在还不交出权力，完全就是不识相。 等到希达维亲自来夺，是什么样的结果，格纳都不愿意去想象。 宫廷总管转了转眼珠子：“格纳大人不要担心，陛下把那群女向导都打发走了，那些女向导不管用，先皇说过，能够帮助陛下度过觉醒期的，就只有绿翎星的向导，格纳大人不妨想想，现在留在首都星的，有谁是绿翎星的向导？” 拜纳帝国和向导公会交恶，因为杨赫的事情，向导公会对这里敬而远之，能找到绿翎星的向导简直比登天还难，格纳如此一想，还真的有了一个人选。 “我知道是谁，不过不太安全。” 宫廷总管问道：“是谁？现在能尽快帮助陛下恢复才好，陛下担心前方战事，一直想要亲临。格纳大人，你觉得陛下会对付不了一个向导？万一拖延时间让陛下狂化了，后果不堪设想！” 格纳犹豫了几秒，最终说出了那个名字：“我说的那个人是杨赫，你知道这个人吗？” 宫廷总管侍奉过西尔维娅女王，又是希达维的心腹，如何会不知道杨赫的名字：“可他不是被关押在冷冻舱很多年了吗？让他去见陛下太过冒险。” “你去问问陛下愿不愿意。觉醒期的时候哨兵生死攸关，首都星的高级向导并不会比杨赫有用，一切就让陛下来决断吧。” 宫廷总管去请示的时候，希达维似乎正处在短暂的清醒时刻，总管低声问道：“陛下，格纳大人的意思是把杨赫暂时放出来，不过您也知道，这件事会有很大的风险，陛下，释放杨赫需要有您的允许，您愿意吗？” “把他放了，朕想见见他。”希达维很干脆地答应了，“朕能够应付一个向导，如果朕不能度过觉醒期，那就是希达维家族的命数。如果朕死了，就让爱丽莎公主的儿子艾达尼亚登基。” 希达维顿了顿说：“不过，如果艾达尼亚登上皇位，爱丽莎公主就不能留了。” 希达维交待后事的口气让格纳眼睛泛酸：“陛下，爱丽莎公主她……是皇族亲贵，这样下手会不会……” 皇帝陛下语气平淡：“朕还在记她的仇。朕在位的时候，爱丽莎公主是朕的长辈，朕不会对她怎么样。如果朕死了，就不能任性一回了吗？当年也是她阻碍了杨赫逃离，让他落到了帝国的手里。” 格纳是当年参与抓捕杨赫的人，皇帝说起旧事，不禁也是老脸发红，希达维淡淡看了他一眼：“皇宫里有密道，如果格纳你的铁卫晚到一点，爱丽莎公主也站在朕这一边没有出手，杨赫就能走了。” 格纳退出皇帝的寝殿后也是心有戚戚，当年他出头做这件事，可不就被皇帝陛下记恨了，爱丽莎公主这样的皇亲贵胄都没被放过，更别提他了。 不过，他这些年活得好好的，希达维也没把他怎么样，他私下里叹口气，就去了冷冻舱安置的地方。 虽然杨赫当年和那批向导被关押在一起，后来希达维还是不动声色地把属于杨赫的冷冻舱移了出来。 格纳身上携带着皇帝给他的秘钥，在经过重重扫描之后，格纳才进入了室内。 “单次秘钥，欢迎您，陛下。” 希达维所能掌握的权限绝对不少，比如把杨赫的冷冻舱移到皇宫地下，这件事就不为人知。 格纳看到沉睡中的杨赫的时候，就觉得杨赫变得有些衰老，与印象里的那个人比起来有些不同，可如今，却要把他释放出来去救皇帝的性命。 唤醒冷冻舱里的人需要一定的过程和时间，杨赫恢复知觉的时候，他被裹在贴身衣物里，身体外面是一层厚厚的绒毯，他刚一睁眼，就遇到了一个熟人——是格纳。 杨赫几乎立刻就想起这个人说过的话，帝国把他当作物件一样使用，如今倒是一语成谶。 格纳说：“陛下进入觉醒期了，情况很危险，你是绿翎星人，首都星估计只有你能救陛下了。陛下当年是想放你走的，可你拒绝帝国向导窥探你的精神屏障，你总要领了陛下这份心意吧？” 杨赫心想，果然格纳那个老头不怀好意！不然，又怎么会把他放出来救急？ 如果救了希达维，他是有一线生机的，可如果他的教子死在自己的面前，那就是一个把柄--两代皇帝的死都和他杨赫有关系，如果希达维出了意外，更加洗脱不了，杨赫心里算得上的苦逼又冤枉！ 希达维是杨赫的教子，哪怕别人什么话都不说，他也会行使教父之责来帮助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西尔维娅女王的长子我也抢救过。对你们陛下，我尽力就是，带我去吧。” 格纳倒也没提什么精神力束缚的事情，接触他们皇帝陛下这种觉醒期的哨兵，这回，杨赫刚出冷冻舱，其实体力上是不够的，而且对精神力消耗也极大，格纳不会乱提要求来添乱。 就连杨赫也不知道，他会面对怎样的希达维，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从孩童变成了一个青年吧？ 杨赫刚推开门的时候，寝殿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血液里饱含信息素，既然已经出血，那么按照经验判断，一般来说，希达维应该已经发生了自残！杨赫深知不好，这种情况就是狂化前的征兆，当年女王的长子就是进入狂化状态而难以挽救，他绝对不能让希达维也遭受这种痛苦。 杨赫身上乏力而发冷，寝殿内没有一丝灯光，现在他还不知道希达维正在哪里，杨赫的思维触手散播开来，发出无声的暗示：“斯提利科？” 杨赫在黑暗里摸索，没过多久，就找到了皇帝。 希达维靠在墙角，额头上是干涸的血迹，为了保护他的视觉五感，寝殿里的灯光是完全没有的。其实在杨赫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感知到了。 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想说话，他知道杨赫可以找到他，这些年他总会去冷冻舱那里看看，随着杨赫的靠近，他闻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味—— 直到杨赫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庞，希达维才感受到了教父身上的凉意，杨赫按住他的伤处，那一手的血还是杨赫靠近时自己摸出来的。 他的手指间是黏腻的血液，此时的希达维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杨赫下意识地想梳理希达维的意识云，希达维却握住了他的手，舌尖一点一点地舔掉了他指缝间的鲜血。 “是教父？” “我在，斯提利科。”杨赫不喜欢这样被钳制压迫，“我为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乎同一时刻，希达维就抱住了他。 杨赫的声音戛然而止，希达维的手轻微地撩拨着他，杨赫也发现了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希达维吻了一下他发烫的脸：“教父，我好像运气不错。” 这句话说的一语双关，杨赫骤然间就明白了！ 西尔维娅女王只有1/2绿翎星的血统，希达维的父亲斯科特亲王身上的血脉几乎可以少的忽略不计，那么会不会狂化，完全就是看运气了。 女王的长子的确运势不好，触发了狂化状态丧生，而斯提利科·希达维——他的教子，先期症状看似非常严重，而他一直都保持着理智，如果杨赫能与宫廷总管有过交流，就知道希达维如何的思维清晰。 杨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希达维鼻息：“你已经没事了，对吗？你靠自己度过了狂化状态？那我可以走了吧？” 希达维不说话，直接把他抵在墙上，剥掉了杨赫贴身的衣服，希达维有力的手掌抚过他的肌肤，杨赫紧张地后背绷直，结合热带起的情|欲让他呼吸急促。他原来觉得冷的要命，现在却发现自己正在发烫。 ——是结合热。 希达维如今性格难料，动作间却是很强势的。 皇帝陛下亲吻着他的耳垂：“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教父，你和我是百分百相容的，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希达维在他耳边说：“这么多年过去，教父应该已经忘了，我对你说过，假如以后我觉醒成了哨兵，你的精神屏障愿意对我打开吗？你不喜欢别人窥探你的精神屏障，换成我总行了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杨赫就嗅到了其中危险的味道，希达维对此执念太深，可是初生的哨兵意识云轻易不能受到刺激，希达维在他身上如此动作，杨赫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控制思维触手的力道。 希达维不是他的敌人，相反杨赫承受着希达维的情意，可在高度相容的结合热之下，谁都会像动物一样剩下本能的反应，欲|望会取代一切，希达维征询他是否愿意打开精神屏障，其实可以换成另外一句话。 他的教子想干他，希达维已经深陷情|欲之中，希达维早期被他拒绝，如今化作了想征服他的念头，就算是杨赫也没有想到。 男人之间，尤其他和希达维是这种关系，如此雌伏在教子身下，他完全不能接受。杨赫心里一横，思维触手之间入侵了希达维的意识云。 皇帝陛下刚刚觉醒为哨兵，又是情|潮当头，在向导力的作用之下，再高涨的情|欲也得放在一边。杨赫发现希达维的禁锢放松了一些，有些脱力的抽身而出。 杨赫其实不想这么做的，初生的哨兵经受不住他这种刺激，希达维方知自己的行为太过分，这才放过了他。两个人都互相紧挨着，杨赫瘫坐在地上，倚在墙边急促地呼吸。 “希达维。”杨赫低低问他，“你放我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觉醒期吧？” ☆、第65章 往事（十二） 杨赫很清楚，如果不是希达维愿意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被释放的。 即使做了皇帝陛下，做事也需要名正言顺，更别提把杨赫放出来这件事，就算是有人在事后问起，希达维对上议会的时候，他也能拿出一个理由。 杨赫有绿翎星的血脉，帮助帝国的皇帝陛下安全度过觉醒期，这个理由是绝对拿得出手的。 这就是皇权不集中时的弊端，就连希达维心里也痛恨这一点，议会强势摄政，分散君主手中的权力，让他做起事来也是缩手缩脚。 所以当杨赫这么问的时候，希达维动作一滞。 他刚刚觉醒为哨兵，又遇到了杨赫这种百分百相容的向导，交合的欲|望尤为强烈，哪怕他还有些许不适，希达维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我的确有很多事要麻烦教父。”希达维舔吻着杨赫的唇角，“你也有反应了，放松下来配合我好吗？” 如果说刚才杨赫还有点理智在，结合热的作用迅速地让他迟钝下来，希达维的信息素让他着迷，皇帝陛下的身体有力而滚烫，结合热的劲头上来，那和发疯也没什么区别了，等回过神的时候，杨赫发现自己和年轻教子已经滚过床单了。 这种心中只剩情|欲的兽|性，杨赫总算切实地体会了一回。 虽然在床事上还有一些不和谐的地方，希达维似乎仍然怀有执念，纠缠于杨赫精神屏障的事情，杨赫毕竟是多年的精英向导，即使希达维有些技巧和手段，在杨赫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皇帝陛下心里有些懊恼，不过杨赫的强大尚在他的认知里，他一个嫩草哨兵，说什么也不会一下子是杨赫的对手。 而且他有了意外之喜，希达维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精神屏障。 “我刚才只是给你初步建立精神屏障，后面的事情你咨询身边的专家就知道了。”杨赫劳累了一晚上，靠在希达维的床上喝水，“陛下还没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情呢？” 在希达维看来，他与杨赫的关系本就不牵扯血缘，他也喜欢和杨赫在一起的感觉：“其实我是想找个机会和你相见，我的觉醒期在两天前就度过了，格纳那里却等不及，害怕我出了什么意外。” “格纳这么担心陛下吗？” 希达维笑了笑：“他需要我的支持，这些年他得罪了科廷，处处找他的麻烦，如果没有我，他怎么能活这么久？” 杨赫想起，自己在被关进冷冻舱前，的确拿高纬武器的事情在科廷与格纳之间挑拨了一回，没想到格纳竟然这样做了，难怪他更希望皇帝不死，就此继续保住他。 “陛下把我放出来，还有什么打算？” 希达维笑道：“远星系战场那里非常接近天桁星系，我已经给舰长斯普林斯下达密旨，派人护送你回向导公会。你回到向导公会之后，就说是你自己从帝国跑掉的。我在小时候的见识太少，没能想出这种办法，只要斯普林斯不说，我不说，你不就能安全离开了吗？” 斯普林斯是作战部高层，奉命在远星系战场督战，他其实对杨赫心生不满，接到皇帝的密旨之后，几乎就勾起了他的新仇旧恨。 杨赫在很多年前，权掌帝国的登陆战舰队，升迁的速度让人眼红，斯普林斯也不例外。西尔维娅女王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皇帝的亲妈遇害，希达维皇帝都觉得不是杨赫杀的，这让斯普林斯心里无法接受。 对希达维，他自然心情复杂，而且，斯普林斯和议会走得近，他潜意识里是希望杨赫倒霉的。 至于皇帝陛下交待给他的任务……斯普林斯看着密旨，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 此时的斯普林斯对自己的伴侣并没有那样的防备，他唯独算漏了一件事--他的伴侣艾达尼亚。而正是他的疏忽，几乎导致了之后的种种转折。 艾达尼亚一直与科廷交好，却蛰伏不动，关键时刻，把皇帝陛下和杨赫都捅了血淋淋的一刀。 从斯普林斯那里偶然得知杨赫的事情之后，艾达尼亚便和索锡交换了这一情报。 索锡面无表情地走出首都星的一个秘密据点，他抿着嘴唇，看向皇宫的方向：“我原本以为，这回希达维皇帝算是在劫难逃了，向导公会和他们翻脸，没有绿翎星的人在，他是绝对熬不过觉醒期的，这件事竟然出差错了。” 他的属下疑惑道：“现在希达维皇帝处在觉醒期，听说他又拒绝了议会送去的向导，没有精神屏障，他几乎是没有可能生还的，应该会和他的兄长是一个下场，索锡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索锡的脸色难看至极：“希达维放出了杨赫，杨赫帮助他度过了觉醒期！艾达尼亚那里递出消息，希达维要求斯普林斯护送杨赫回到向导公会，不日就要出发，如果杨赫回到公会，科廷大人的处境就难了！” 索锡从新联邦星域亲自来到帝国的首都星，背负重要职责，就是来和帝国大公艾达尼亚进行交涉，谁知杨赫即将获得自由，这位可是科廷大人的死对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索锡简直就是坐立难安！ 他只是觉得，皇帝对杨赫过于偏心，即使他很清楚，害死女王的是科廷，当时几乎就能把杨赫拿出来顶罪，可是希达维却保住了他。 和艾达尼亚秘密见面的时候，他就对这位帝国大公提了一句。 希达维对艾达尼亚其实相当不错，在他很小的年纪，希达维就封了艾达尼亚做帝国大公，握有一方封地，在领星内的税收，其中有一部分是直接划给艾达尼亚本人的。 可以说，艾达尼亚是贵族中很有财力的一位，可是大公深知自己家族和皇帝之间的龌龊。 第37节 当年他的母亲爱丽莎公主阻止了杨赫离开帝国，不管怎么说，他不信希达维不会迁怒于他，如今的厚待，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索锡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斯提利科·希达维太过碍眼，他看准这是皇帝刚觉醒为哨兵，正是实力最弱的时候，准备复制当年女王自杀的事情。 结果，希达维在离开皇宫的时候中招了，不过因为有精神屏障在，加上杨赫为他挡了一点高纬攻击，希达维的意识云还是受到了创伤。 希达维的意识云受伤，短期的记忆受到了影响，他安排离开杨赫帝国的计划就此搁浅，没有皇帝的牵头安排，成功的可能性极低，杨赫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杨赫在理智上知道，事出意外，而且事情背后有科廷势力的影子，他怪不了自己的教子，只不过深恨自己的无力。 他被向导公会视为可以抛弃的棋子，希达维让他体会了从希望到绝望的感觉。 杨赫生为自由向导，却被帝国囚禁多年，直到多年后，科廷对帝国露出獠牙，杨赫第二次出冷冻舱的时候，他的心态已经变了。 就连他自己都感受得到身上的戾气。 他知道希达维顾及往昔的情分，对他有诸多信任，杨赫却不得不为自己算计考虑。 杨赫想离开帝国，就要拥有令帝国忌惮的东西。于是，他把帝国最珍贵的那条生命——皇帝希达维的生命绑定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希达维会对他有那样的感情，而希达维作为皇帝陛下，并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人，他同样没有对杨赫身后的向导公会手下留情。 杨赫包庇了科廷的伴侣索锡，就算是希达维可以对杨赫放水，因为科廷死伤的帝国战士也需要安抚，他们同样要皇帝陛下用行动来向他们证明帝国的立场，向导公会就成为了帝国开刀的地方。 曾经繁华的星域笼罩在帝国舰队到来前的压抑紧张之中，在杨赫的安排之下，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被提前移送至绿翎星。杨赫知道绿翎星的诡异之处，在那里天然的精神屏障之下，帝国舰队肯定会从那里撤走。 从那里带走了索锡，对希达维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欧瑟在天桁塔的顶层找到了杨赫。 天桁塔是角逐出历代公会会长的地方，杨赫凝神看着星图上恢弘舰队组成的星海，他的手轻柔地抚过了光滑的桌面。 “向导们都撤离了吗？” 欧瑟一怔，对杨赫摇了摇头：“有一批元老不肯离开天桁星系的公会总部，他们想和希达维一较高下，他们不愿意离开这里。” 天桁塔外已经是一片火海，帝国投放的炸弹倾泻而下，没有了“阿卡琉斯的宝石”对天桁星的守护，这颗星球脆弱无比，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在帝国主旗舰的希达维皇帝，也发现了这个素来强悍的星系竟然没有进行抵抗。 希达维是见过“宝石防御系统”的威力，他早就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可是为什么天桁星系的防御卫星什么动静都没有？ 为什么“阿卡琉斯的宝石”没有反击？想到一种可能性，希达维心都凉了。 以他对杨赫的了解，他的教父绝对不可能离开公会，就算是他自己，也担心杨赫靠自尽来逼退帝国，杨赫和他之间的精神链接，绑定着彼此的生命，就算是希达维不说，他心里也很紧张。 只要他还活着，就说明杨赫没死。 拜纳帝国一直以天桁塔的倒塌作为向导公会全面败退的标志，这里曾经是公会权力的中枢，然而在帝国无规则的轰炸中也成为了一堆瓦砾。 斯提利科·希达维撕毁星系公约，帝国舰队踏足天桁星系的领地。 在找到杨赫之前，皇帝陛下还是心存侥幸的，既然他还活着，杨赫就不会有事，只要他对杨赫予以补偿，向他的教父服软，杨赫总归会原谅他。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希达维做了别的选择，或许能得到另一种结局，不过，已经晚了。 欧瑟见到希达维的时候，倒也没有和皇帝以命相搏，在他看来，希达维已经得到了别的报复。 他只需要对希达维说出一个事实，就足以令他痛苦许多年。 “会长大人是s级向导，他对自己进行了意识封闭。皇帝陛下，杨赫他快死了，也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第66章 仪式（一） 即便是希达维到达天桁星之前，向导公会的颓势就无法挽回，欧瑟和杨赫逃出倒塌的天桁塔，欧瑟一抬眼，就看到杨赫的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了。 杨赫比欧瑟伤得重，在爆炸后坠落下来的重物几乎都砸在了杨赫身上，欧瑟原本以为他们会葬身此地，没有抱任何生还的希望。 在天桁塔被击中后，竟然是杨赫护住了他一回，等两人脱身暂时找到安身之处的时候，杨赫还能勉强和他说几句话。 不过，杨赫的生命力似乎已经很微弱了。 杨赫问他：“公会的长老们呢？” s级向导是公会长老的入门标准，欧瑟摇了摇头：“刚才我已经联系过了，通讯器那头没有回应，长老们应该已经死了。” 在受伤后，杨赫面部受创，可他的一双眼瞳却还是明亮有神，欧瑟害怕杨赫是在去世前的回光返照，便开启了治疗仪，尽力和杨赫说话来提起他的精神：“你别担心，应该有一批长老去了星系深处，会长……” 杨赫的眼睫毛轻微地颤了颤：“意识封闭只有s级向导……和绿翎星的特殊手法才能解除，我应该……再也想不起这些事了。” 杨赫极轻地咳了咳，喉管处的血沫站在唇角：“出于自我保护……我快要意识封闭了。”杨赫艰难地说，“能帮到我的……就只有科廷……和海勒大人，不过，轻易不能让我……去绿翎星。” 海勒被公会视为核心一般的灵魂人物，欧瑟明白杨赫嘱托的意思，见杨赫合上双眼，欧瑟一手掐住杨赫的手心，让他维持住神智：“你的意识云受伤了对吗？不然怎么会意识封闭？” 杨赫轻声说：“欧瑟。你要保重，希望我很幸运，能抛掉记忆重活一次。” 欧瑟咬住嘴唇泣不成声，手忙脚乱地调高治疗仪的等级，试图稳住杨赫的生命体征。 以现在的技术，死而复生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他知道，杨赫多半和希达维有绑定的精神链接，就他看来，有皇帝陛下给他的会长陪葬，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如果希达维死了，会长只会比以前更加危险，这种恨意和心智的对抗，还是让欧瑟选择尽力保住杨赫的生命。 天桁星被飞弹轰炸得七七八八，拜纳帝国的陆战部|队才开始轻扫战场，希达维在进入天桁星大气层之前就确认，原来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确实已经被移走了。 希达维见识过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的威力，向导公会的抵抗如此自暴自弃，即使在此时，他还是有些侥幸的。 皇帝陛下的身边随侍着精英向导，一旦发现有生命痕迹的时候，如果发现对方是向导公会的成员，通通都会被补上一枪。 真正见到杨赫的时候，希达维体会了一回计划落空的深重失落。 他素来沉稳灵动的教父被他亲手所伤，希达维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了，残垣断壁之间，那两个身影并不是那样显眼，希达维只不过眼风一扫，就有几支激光枪的枪口对准了欧瑟。 “教父没死？”希达维脱下白手套，往地上随便一丢，附身跪在杨赫身边，杨赫的脸颊受了伤，创口之下骨肉可见，希达维却完全没有感到什么可怖之处。 “比死是好一点了。”欧瑟看了眼跪在一边的希达维，“杨赫已经意识封闭了，意识云受重创，只能进行基因回溯手术。” 希达维手抖得说不出话来，欧瑟忍不住道：“希达维，你一脸要死要活的做什么，别他妈装无辜，轰炸天桁塔的是你。” 希达维带来的军医都是很伶俐的，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欧瑟对他们皇帝陛下失礼，开启治疗仪为杨赫进行修复，其中一名向导说：“陛下，杨赫阁下的确要做基因回溯手术，他伤的……远远不是向导可以治好的。” 皇帝陛下知道基因回溯意味着什么，这项技术会把杨赫一个成年人回溯到初生阶段的胎儿。那时候一个人的意识云最为完整，一个意识封闭的人，把曾经的过往全部深埋。 他的教父想要抛弃记忆，可见杨赫多么痛恨这段回忆了，即使杨赫没有亲口对他说，希达维也明白，他的教父是选择重新开始的意思。 重新开始的人生，杨赫很不想见他吧？如果不是杨赫与拜纳帝国的渊源纠缠，他也不会遭受这些事情。 希达维哑声道：“准备手术，这回教父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朕绝对不会妨碍他的选择。” “传令下去，天桁星系这里朕会开始重建，向导公会的残余势力不予追究。” 杨赫在帝国旗舰接受了回溯手术，公会成员散布在星系各处，知道总部被帝国占领，也深知无力抗衡。 欧瑟一直在等待手术的结果，一直等到希达维穿着无菌服，把幼小的孩子抱了出来。 杨赫在希达维的臂弯里沉睡着，小小的胎儿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欧瑟见杨赫出了手术室，便凑上去看，希达维说：“让朕陪教父一个晚上，明天就让你把他带走。” 出乎欧瑟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希达维不会放手，甚至要求留下杨赫，不过，皇帝却没有那么做。 “教父是什么性格的人，朕最近静下来想过，似乎朕总是在违背着教父的心愿。”在杨赫的基因回溯手术之后，希达维看杨赫没有生命危险，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教父想要保密的事情，朕还不够格知道，杨赫就托你们照顾了。” 希达维这样的决定让欧瑟决定好受不少，他自己心里也觉得，自从沾上帝国以后，杨赫那个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 能够就此离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希达维做出这种选择也是无奈之举，首先这是一个婴儿，杨赫在帝国又是那样的名声，他如何向自己的臣子解释抚养杨赫的事情？再者说，科廷还没有消灭，他也实在没有精力看顾一个孩子。 皇帝陛下守着杨赫过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欧瑟来接走的时候，希达维问：“朕记得杨赫的父母是去了新联邦？现在帝国刚刚收复星域，如果你们愿意，朕可以给你们安排在新联邦的身份，朕希望教父可以不受干扰地活下去，帝国亏欠他许多，就算是朕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他。 欧瑟心想希达维还真会做人情，大战之后，拜纳帝国必将收拢新联邦星域，欧瑟看了一眼皇帝道：“我觉得，杨赫他遇到你也算是挺倒霉的，既然你把杨赫交还给他的父母，就让他开心地活着，别去打扰他的生活。杨赫是绿翎星人，他的寿命比起帝国的人只有一半，陛下不妨算算，他还有多少年够你折腾的？” 给完希达维会心一击后，欧瑟礼貌地欠身告退，带着杨赫离开了天桁星。 希达维原本还有点把杨赫放在眼皮底下的小心思，欧瑟几句话反而让他愧疚更深，他可以拿什么去弥补杨赫被浪费的生命呢？即便是遭到如此对待，可以说，杨赫对他，对拜纳帝国已经是相当宽容了。 他的确是一个贪心的人，妄图索取更多，哪怕是杨赫，他也没有体谅过，尝试着去容忍向导公会。 欧瑟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直到确认安全之后，就和杨赫的父母进行了联系。 通讯接通的时候，杨赫的父母都是满脸焦虑：“杨赫怎么样了？新联邦这里消息封锁，我们在新联邦只知道科廷死而复生，后来又大肆传着杨赫和科廷勾结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回事？” 欧瑟把详细缘由说了一遍，杨赫的母亲凯琳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着恢复了胎儿状态的独子，这个坚强的女性哨兵倚着丈夫，捂住嘴就哭了。 杨教授搂住哭泣的夫人：“帝国实力强大，如果希达维皇帝说不干涉杨赫的事情，请你为我们把杨赫送到新联邦吧。这个孩子既然选择重新再来，我们身为父母就要照顾他长大。” 凯琳夫人一直以为独子被帝国处死了，科廷在拜纳帝国是什么名声，叛将星系总督，帝国先前大张旗鼓的说科廷已死，后来又说科廷复活。 他们的儿子的身份几乎不能被洗白，都说杨赫刺杀科廷成功，转头科廷又出现了，不管有什么解释，杨赫也开脱不了。 欧瑟带着杨赫抵达了新联邦的星桥，这是一座简陋的前卫站，常年仅仅有一千多艘战舰在驻守，完全就是新联邦的边陲地带。 他们一行人在此处汇合，凯琳夫人心怀歉意：“一路上麻烦你了，欧瑟，我们夫妻在这里有一栋小房子，不如你和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之后再考虑在新联邦生活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四人就此安置在星桥，入夜，凯琳夫人守着杨赫，描摹着孩子的眉眼，对丈夫说：“看到咱们儿子变成这样，想起了我刚刚生孩子的时候。” 杨教授兑了些人造母乳喂给小杨赫，他极为喜爱孩子，而杨赫长大后就不怎么在家住，他不由得和夫人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能有两次抚养孩子的机会，当时我们还在绿翎星，只不过没想到，我们一家三口都离开了母星。” 凯琳夫人目光温柔，凝视着襁褓里的儿子：“不管帝国那些事情也好，无论咱们儿子怎么想，我都尊重他的选择。” 远在新联邦的艾达尼亚大公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落幕。 他的伴侣斯普林斯被希达维封为新联邦的星系总督，这个位子虽说权倾一方，可总会给人留个“科廷第二”的印象。 为此，斯普林斯战战兢兢，在听说希达维全灭向导公会之后，斯普林斯更是脸色一白。 杨赫是皇帝陛下的结合伴侣，即使没有被正式册封过什么爵位，可他还是心知肚明的，这样亲近的身份也没有保住向导公会，斯普林斯就有种请辞的心情了。 倒是艾达尼亚对杨赫的去向很感兴趣。 这时的斯普林斯对这个伴侣还没有什么防备，也不知道艾达尼亚与多年前的事故有关系，可见艾达尼亚隐藏的深沉。 “也不知道杨赫去哪儿了。” 斯普林斯道：“估计是逃了吧。” 艾达尼亚也只不过是向自己的伴侣提了一句，希达维对这种事向来隐瞒甚深，听闻随侍去天桁星的都被灭口……这其中的意味，就算是身为帝国大公的他也仅仅是存了一份好奇心而已。 同年，希达维改变新联邦结构，以“塔”为核心形成对新联邦的绝对控制，并开设机构“圣所”寻找觉醒期之后的哨兵向导，“圣所”多被用来安置帝国元老。 希达维把议会梳理之后，把斯普林斯召回拜纳星系本土，自此，新联邦处在“塔”的管理之下，由皇帝本人远程操纵，对新联邦的民众而言，“塔”的最高长官人称“希达维大人”，传闻是由皇亲贵族所掌控，究竟是谁，许多人却也不得而知。 哪怕是杨赫，他即使在接受基因回溯手术之前，他的性格就是那样，随着心意做事，在觉醒期之后，他成为了一名向导。 比起刚刚进入向导学院的那批学生来说，杨赫对于精神力的操纵几乎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他身边的父母与欧瑟对希达维绝口不提，杨赫知道他们所在的新联邦处在遥远的拜纳帝国控制之下，却并不知道和希达维之间的任何关系。 而希达维本人，也信守了当时的承诺，轻易不会接近杨赫，即使他远在两百宇宙时之外，杨赫的事情他还是很关注的。 第38节 因为面部微调，杨赫的眉眼还有不少过去的影子，希达维也只远远地看过一次，当他看到杨赫身边年轻的哨兵时，皇帝陛下清清楚楚感到了自己的妒忌。 所幸，海勒最终还是解除了杨赫的意识封闭，在向导起源之星域，阿卡琉斯宝石的注视下，万千星辰于无声中见证了往昔的一切。 内有处在觉醒期的小皇子，外有确定行踪却兵力稀薄的皇帝陛下，舰长艾威久不能接近希达维所在的绿翎星，此时此刻，通讯却再次断了。 就算是希达维也觉得奇怪：“刚刚还能联系上，怎么突然就断了，是没有能源了吗？” 杨赫解释道：“是绿翎星在影响这附近的电磁场，就算是海勒大人要用精神力定位科廷，也需要很久的时间，我估计等一会儿会继续接通的。”杨赫关掉了希达维的通讯器，“还是你在担心帝国不救你？” 希达维笑：“这倒没有，我对下属总有一些信心，只不过为什么科廷会害怕你们的母星？” 杨赫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有些畏惧母星，在我小时候是住在绿翎星的原住民，亲眼看过当时的领主在处决背叛的向导。你也知道，绿翎星是起源星，总会有些诡异的地方，科廷或许是受到刺激，对母星有敬畏之心吧。” 这种往事和秘辛，杨赫说的并不清楚，希达维并没有多问，在他看来，有绿翎星的防御系统和帝国舰队前后夹击科廷，这个死敌在现身之后，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且经过前期的对战，希达维确定，那种强横的精神力是只有科廷那种等级的向导才会有的。希达维想，科廷躲了这么多年，掐准这种时机现身。 对于科廷，希达维并不怎么担心，科廷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在帝国增援未至的时候，的确引人忌惮。 在希达维看来，等到大部队抵达，科廷必死无疑。希达维关注的还是杨赫。 为什么杨赫会选择绿翎星？ 在遥远的旗舰里，科廷不无遗憾。 他站在舷窗前，身后是金火光芒的舰身残骸。科廷注视着“阿卡琉斯的宝石”发出来的流光：“我生在这里，估计死也是在绿翎星。” 这个瘦小的向导对着艾达尼亚笑了笑：“我想起第一次见杨赫的时候是在帝国的向导学院……当时他和希达维的父亲在一起，在向导公会的时候，他对我那么狠厉，即使我自断手腕示弱，他都不肯放过我，你说这种人可恨吗？” 艾达尼亚大公脸色一僵：咬牙道：“是很可恨。” 科廷却横了他一眼：“不过杨赫狠起来的时候，你估计也没看到，我也很欣赏他。尤其是当年他想刺杀我的时候，就算是他那样恨我，也要在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看上去想和我尽释前嫌的样子，即使是我的大本营那种危险的地方，他都愿意跟去。你知道杨赫在r星对我下手了吧？” 艾达尼亚说：“你的假死的确做的很漂亮，就连杨赫本人都被你骗了过去，之后你重新现身，我的表哥皇帝陛下去追击了向导公会，杨赫意识封闭的那些年不就是你的杰作么？” 科廷不以为意：“我向来都认为，强者居于高位，杨赫只甘心做那个什么破会长，为了守住绿翎星的秘密虚耗了一半的生命，真是不值得啊！ 科廷问道：“按理说，希达维对你算是不错了，早早就封了你做帝国大公，就因为希达维无子，你就肖想他的皇帝位？” 艾达尼亚没说话，这种事有他对希达维的怨恨在。 帝国大公本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在布置所有的一切，事关杨赫，很多事情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更别提现在，他一直都想危及杨赫的性命，让希达维去死。 只不过，他总是功亏一篑，哪怕他做出了种种安排。 他算计了自己的伴侣斯普林斯，拿捏新联邦的高层指挥官蓝顿，和科廷合作交换情报，或者是想借由希达维狂化状态，想让皇帝亲手掐死杨赫…… 艾达尼亚也觉得疲惫了，他戴着重心臣子的面具已经太久了，这个时间久到让他对皇位极度渴求，几乎病态，在知道希达维还有一个皇子的时候，艾达尼亚几乎要呕出血来！ 科廷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杨赫要把希达维引到绿翎星吗？你就没有想过，杨赫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他的喜好也不会变啊。” “艾达尼亚，你发现没有，当初杨赫为什么会被那个蓝顿吸引？因为小蓝顿的容貌有几分像你们皇帝陛下，杨赫是喜欢你们皇帝的，哪怕他失去了记忆，那种偏爱也是一样的。” 艾达尼亚冷道：“这与杨赫来绿翎星有什么关系？” “不。”科廷神秘地笑了笑，“杨赫这么做是为了你们皇帝陛下，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杨赫想为希达维破除最后一个软肋。艾达尼亚，你今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第67章 仪式（二） “我的灵魂得不到安息，生我的星球不会接纳我，只要我靠近，就能把我的意识云撕成碎片。”科廷向艾达尼亚转过脸，“不过这里却有一点很好，它是星系内唯一可以自由解除结合关系的地方。” “希达维陛下和杨赫有精神链接，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艾达尼亚冷声道，“想弄死我那我表兄，我和你一直都是想找杨赫下手，只不过杨赫的精神屏障太过坚韧，第一次ace计划，就算是你动用了高纬武器，杨赫他也没有死啊，科廷阁下。” “绿翎星的向导本来就不容易杀死，更别提希达维了。当时杨赫意识封闭，他可能发现不了，不过既然他到了绿翎星，许多事情他差不多就能想起来了，希达维在他身边，杨赫肯定会借这个机会解除他和希达维的结合关系。” 艾达尼亚沉默不语，以他对希达维的了解，皇帝肯定会接受这一点。 就算是他，在和斯普林斯结合之后，就有种生命受到制约的掣肘之感，他不能承受结合破碎带来的后果，那希达维呢？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过……艾达尼亚看向科廷，当年科廷的哨兵索锡被希达维所杀，可科廷却活了下来，这其中……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科廷阁下？是选择去阻止杨赫，还是等着希达维成为一个没有软肋的人？” 科廷笑道：“大公殿下既然如此积极，不如你做先锋去试试？你能通过绿翎星的卫星防御系统吗？或者说，你有那个底气把斯普林斯给放出来？” 艾达尼亚只能闭口不言，科廷斜睨了他几眼，就退入了旗舰深处的主控室中。 绿翎星上，海勒缓步走到杨赫与希达维的面前：“你们准备好了吗？” 希达维不明所以，杨赫轻轻点了下头，转向了皇帝：“我想带你来绿翎星，是因为它是唯一可以自由解除精神链接的地方，如果在别的地方精神链接遭受破坏，对双方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我请海勒大人为我们解除精神链接。” 皇帝哑声道：“这么多年了，教父，你最终还是想要离开我吗？” 杨赫转过头平静道：“希达维，我的寿命只不过还剩十几年而已，如果能超过二十年，那就是绝对的意外。是，我的确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告诉你，等我死了，精神链接破碎，让你和我一起死。可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海勒大人现在允许我回到母星，现在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带着看透一切之后的平静：“斯提利科，我本来就没有多少年好活了。这么多年来，我在向导力上的耗损一直都在折损我的生命。我已经是一个走向末路的人，而你，斯提利科，你还那样年轻，还有一半多的人生没有走，我有什么借口把你一起带入死亡呢？” 希达维沉默不语，杨赫执起他的一只手，与希达维对坐着，海勒双手交叉，掌心贴着他们的额头，希达维面部表情痛苦不已，再度睁眼的时候，希达维偏过头，阻止了海勒的动作。 杨赫握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手指贴在希达维的太阳穴上，皇帝因呼吸急促，眼珠子里泛着红色血丝：“不，教父……” “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杨赫缓缓低下头，亲吻着希达维的额头，“等解除结合关系之后，希达维，我们再也不是彼此的软肋了。” 原本紧密契合的思维领域仿佛溢出了丝丝缕缕的余光，解除精神链接的过程本该是难以忍受的苦痛，然而在绿翎星的时候，希达维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 杨赫轻柔的吻裹挟着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逐渐远去，希达维的心几乎快被掏空了，就看到杨赫扶住海勒站了起来。 “帝国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占尽优势。当年天桁星系是这样，现在即使对上科廷也是这样。” 希达维心底一沉，杨赫如此说话，是想翻旧账的意思了？ “教父，如果你要离开，我绝对不会勉强你留下，即使是你意识封闭的那些年，我都尽量让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那时候我如此决定，今后也是一样。” “你一直都在言语上对我示弱，斯提利科，可你在行动时都是那样强硬铁血，天桁星系至今仍然游弋着帝国的第五舰队，而我却也是多年不得自由之身，我的教子，你让我如何能够相信你呢？” 杨赫看向角落说道：“既然艾威阁下和皇子殿下已经突破封锁来到了绿翎星，为什么还不现身？” 艾威浑身一僵，只得领着皇子走了出来。 希达维的确下令让舰长艾威携他的儿子抵达绿翎星，只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杨赫，只是说科廷封锁火力猛烈，帝国无法靠近，而杨赫一语道破，即便是皇帝陛下也有些掌控之外的感觉。 艾威身边是一个孩子，准确来说是处在觉醒期的皇子殿下，希达维的独子。 杨赫看着那张肖似自己的面容，冷峻的表情才稍稍舒缓，希达维用他们两个人的基因融合而生的一个孩子，希达维说：“他是你另一个父亲。” 小皇子的意识云并不稳定，至少比起希达维只会更加脆弱，当年的希达维算是平稳度过了觉醒期，而小皇子有更多的绿翎星血脉，有海勒和杨赫两名向导在，希达维并不是那样担心。 “把孩子留给杨赫照顾，艾威，你随朕上去，是到了和科廷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艾威匆匆跟随皇帝离开，刚才杨赫说的话他一句不落地听到了，不管怎么说，他对杨赫的感觉也是很复杂的。 希达维远控新联邦星域，他作为希达维的心腹，知道星桥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向导，杨赫就是他们皇帝陛下的教父，只不过因为意识封闭无忧无虑的重活了很多年。 杨赫身上有着与希达维的精神链接，艾威向来视此为皇帝陛下的软肋和累赘，如今杨赫干脆利落地在绿翎星解除了精神链接，不再身负希达维的安全，就算是艾威，也觉得杨赫这么做有一种分别的意味在。 明明可以把他们陛下握在手里拿捏……艾威的想法不过是在心里一过，就随着希达维返回了绿翎星的地表。 海勒看着一旁垂眼不语的杨赫，向他传递过去一个意识通感：『你能捏着希达维的命有什么不好？』 杨赫一愣，就听到海勒追加了一句：『他的孩子身上都有你一半的血脉，拜纳帝国对皇帝的伴侣也会授予相当的权力，我不反对你解除和希达维的精神链接，你心疼他，怕你自己出了意外仇家寻仇误伤到希达维身上，可你不一定要放弃到手的权力。』 小皇子并不知道精神领域里，杨赫正在和海勒进行对话，海勒说道：『你完全能像希达维的父亲、当年的斯科特亲王一样，影响着女王的决策。向导公会之后，你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杨赫，与其被帝国那群人制约，为什么不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呢？你就算远走星域不一定会绝对安全，即使你还剩十几年的寿命，倒不如死在权倾一方的时候。』 ☆、第68章 仪式（三） 权倾一方的时候？ 杨赫却笑了：“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了，很久之前我第二次被帝国解冻，希达维交给我一支舰队，他算是冒险又予以重任，可我做不了那种事情，打理一下向导公会还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比起科廷，还有斯普林斯这样的人，我都不如他们，还谈什么掌握权力？我当时就在想，让我去杀了科廷，或许才能帮到希达维？” 海勒对他说道：“你那时候有私心。” “当时想把自己的命和希达维绑定在一起，就是我的私心，我对希达维……可能是因为他是我第一个哨兵，就记得格外清楚，就算是他那时候才刚成年，向导和第一个发生关系的哨兵，感情总会特殊又深沉，当我想不在乎他的时候，已经做不到了。” “希达维家族的人，他们都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宠爱。”海勒一手搭在小皇子的太阳穴，耐心地为他梳理意识云，“他们不喜欢有那种掌控之外的情况发生，当自己枕边的伴侣竟然有一股不能掌控的力量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毁灭。既然你失去了那件东西，他可以重新给你一个，不知道你怀疑过一件事吗？当年你和科廷回到总部竞争会长的时候。” 杨赫道：“我记得，那时候向导公会的研究所被科廷血洗，我和女王陛下交涉过。” 海勒富有深意的一笑：“女王应该和当时的议长其实是一条心，斯科特亲王离开向导公会之后，时常流露出对向导公会的怀念和向往，当年科廷不是在违逆女王的心愿行动，议会算是背了一个黑锅吧。女王当年就想把公会给纳入帝国，只不过你回去了，她又没能把你留在帝国，就只能借口放逐了科廷，来换取你的好感。”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海勒大人。”说实话，杨赫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有种意料之中的解脱感，无论如何，他总有对希达维家族的情分和羁绊在，他也明白彼此之间不是纯粹的友谊，有时候，倒是在劝说自己那还有几分真的感情。 “科廷知道许多事情，就算是我们绿翎星，也要和他进行一个了断。” 希达维已经偕同随从离开，杨赫兀自强撑的状态终于放软了，他手一松，海勒眼疾手快地接过小皇子，杨赫腰一弓按住额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喉音，突然袭来的剧痛几乎传递到了每一寸神经。 小皇子被杨赫的反应给惊住了，他本就处在觉醒期，正是和外界感知接触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初生的向导，就能感受到杨赫紊乱的意识云。 最初而来的痛楚熬过之后，杨赫全身寒湿，目光几乎都有些涣散了，海勒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没事了，你已经熬过去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 杨赫喘着气说：“海勒大人，我并不是当年的索锡，他当时为了科廷也是拼了命，这一点我还是佩服他的。” 海勒在他耳边道：“杨赫，科廷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当年留他的性命。我太过顾及他绿翎星的出身，也一直对拜纳帝国有太多的偏见。” “我明白。”杨赫手一松，昏迷在了海勒的臂弯里。 令希达维倍感意外的是，科廷竟然要求双方停火。 此时科廷还保有相当的有生力量，舰长艾威反复确认了对方发来的讯息：“陛下，科廷要求停火，他的部下就地解散，希望陛下您饶过他部下的生命。” 希达维端坐于主旗舰室：“问他是否愿意交出艾达尼亚投诚。” 艾威把信息传递过去，不久就收到了回音：“科廷已经把艾达尼亚制服，发送到了帝国的方向，陛下，是否接收？” 希达维下令：“舰队停火，回收艾达尼亚所在的飞行器。” 旗舰打开一个缺口，与飞行器接驳，帝国哨兵果然在其中发现了昏迷的艾达尼亚，以及——让他们头疼多年一直没有追捕到的科廷。 刹那间所有枪口都对准了他们眼前矮小的向导，科廷伸出两根手指，把最近的那支枪管挪开：“把手拿稳了，我保证你们被自己击毙的速度会快于你们开枪杀了我，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这样买一赠一的变故，被迅速汇报到了希达维那里，艾达尼亚大公他们想抓到处置，不代表要多出来一个科廷啊！ 有个胆大的士兵丢给科廷一套精神力束扎装置，科廷捡起来戴在了自己身上：“这样总可以了吧？我要见你们皇帝。” 几乎是科廷踏上帝国旗舰的一瞬间，科廷的主旗舰在星域内自爆，而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追随者竟然也有不少选择了自爆相随。 科廷注视着舷窗之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他所意料的一样，希达维隔着防护屏障见了他一面。 第39节 上位者怕死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科廷道：“许久未见了，皇帝陛下。对上你之后，你经常会给我许多意外，许多年前你释放杨赫就让人出乎意料，算起来，我们是第二次见面？” 希达维看得出来，科廷的容貌仍然很年轻，却沉淀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气质，眉眼间尽是杀伐之气，与杨赫很不一样。毕竟，科廷曾是一方星系总督，而杨赫最多只是领着将衔待遇进行单兵作战，杨赫身上的那种杀气远不如科廷明显。 “竟然没有看到杨赫，实在是遗憾。我应该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和杨赫较量一下，既然不能如愿，我也不想带着下属走向灭亡了。杨赫比起我，活得任性多了，因为和你的一点感情纠葛，他就能抛下一切意识封闭，而我呢，时时刻刻防着，长久地从帝国的封杀下活着，而他，竟然还偷闲了二十多年。” 希达维面露异色：“你快死了？” 科廷微微一笑：“陛下，精神力的使用是有限度的，哪怕向导身为人类的一种进化，我们也有负荷的承重啊，像我这样经常操纵别人的精神领域，就是在耗费自己的精神力，这种控制虽然有效，却也是一步一步地让自己接近死亡，强者命短，只是绿翎星向导的一种特点而已。” 科廷的年纪比杨赫年轻，虽然外表要年轻些，可是却比杨赫要更早死去，无疑是由于科廷大量耗损了精神力。 科廷他从隐秘状态里突然冒头，也只是想在死前最后一搏了。 “可以说，我几乎就没有怎么败过，唯独在想脱离帝国的时候，杨赫没能让我如愿，我当时想，他不愿意接纳我，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索性我就不想走了。后来再见到杨赫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相容度没有了，我就知道他和一个哨兵结合了。” “杨赫他能来找我做什么呢？还不是想杀了我，所以我动用了替身，带着杨赫去了绿翎星，我就要让他从刺杀功臣变成和我勾结的间谍，希达维陛下，你的爱人被你的臣民厌弃的感觉，想必滋味很不错吧？” 希达维沉声道：“确实难忘，不过朕信任教父。至于臣民那里，时间总能洗刷一切。朕唯一的皇子有教父的血脉，他的尊贵是在以后了。” 科廷悠悠道：“杨赫他与你解除精神链接了吧，皇帝陛下？” 希达维轻微地一皱眉，科廷却自顾自道：“不然杨赫他为什么执意要来绿翎星，只有这里才能把精神链接的解除降低到最小的伤害里。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我的哨兵索锡死了，我却还活着，那是因为索锡单独承受了结合破碎的痛苦。” 科廷满意地看到希达维变了脸色：“希达维陛下不回绿翎星看看吗？说起来，海勒·阿卡琉斯也是帮凶，没有他，杨赫怎么会知道这种秘密？希达维陛下，你似乎一直都看错了真正的敌人。” “朕见过海勒·阿卡琉斯。”希达维并不感到意外，“虽然精神链接的事情朕不知道，那也是朕与教父之间的事情，这么多年，朕也明白为何当年教父要意识封闭了，他是在愧疚，他恐惧与朕感情带来的可怕后果。” “天桁星系因为教父战死了无数向导，虽然下令占领向导公会的人是朕，教父知道他是主导的诱因，他将向导公会视作后盾和安全港湾，却也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命。至于海勒，他与希达维家族颇有渊源，就不劳你费心了。” 像科廷这样的人，死前做些挑拨也并不奇怪，换做是年幼儿童时期的希达维，或许还会中招，可希达维权掌帝国那么多年，真被科廷骗住，的确非常困难。 “最终我还是没能为索锡报仇。”科廷不无遗憾，“我为自己准备了毒|药。” 科廷于帝国旗舰自裁，随着他的死亡，科廷麾下的势力被尽数消灭。希达维自失联后平安返回帝国旗舰。 皇帝陛下回归，反|叛的艾达尼亚大公在苏醒后见到了希达维。 希达维与艾达尼亚是血亲，而且，皇帝陛下自认对艾达尼亚并不严苛，没有想到，这位皇室贵胄竟然与科廷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甚至，他们的合作能够追溯到希达维刚刚亲政的时候。 艾达尼亚被科廷偷袭之后，就知道大势已去，见到希达维，他很清楚自己的结局：“陛下，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晚才发现我和科廷的交易。” 希达维说：“你也没想到朕有了皇子，不然如果朕长时间与帝国失联，就该轮到你做皇帝。” 艾达尼亚大公笑了笑：“陛下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姐妹，可是陛下，你早早地就让我们母子二人胆战心寒，陛下还记得吗？你在觉醒期的时候，是不是对随侍的宫廷总管说过，如果陛下因觉醒期而死，就要因为当年杨赫的事情杀了我母亲？这么多年，陛下没有子嗣，我做着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每次想起陛下说过的这句话，我都会非常害怕。” “胜者为王，是我输了，陛下，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过。”艾达尼亚大公注视着王座上的希达维，“陛下，正是因为你有权力，所以才会那样拿捏我的母亲，可你也一样不能延长杨赫的生命，我说的对吗？” ☆、第69章 仪式（四） 艾达尼亚大公倒台，按例他应该被处死，可是，这次艾达尼亚显然不宜被这样处置。 关键在于，艾达尼亚的伴侣是帝国议长泰伦·斯普林斯。 希达维是恩怨分明的人，斯普林斯和艾达尼亚明显是不同的人，可他们身为结合伴侣，处死了艾达尼亚，斯普林斯也活不了，这并不是希达维想看到的结果。 斯普林斯被从冷冻舱里解救出来以后，希达维问过他有关艾达尼亚的事情。 “艾达尼亚觊觎皇位，按例判处死刑，可你仍然是帝国重臣，朕不愿意迁怒于你，如果你愿意和艾达尼亚解除结合关系，朕可以为你安排，结合破碎并不会危及你的生命。” 斯普林斯道：“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希达维早已知道他想做什么：“你想见艾达尼亚一面？” 斯普林斯问：“陛下同意吗？” 希达维自然同意了：“你与艾达尼亚结婚多年，情分深厚，你去见他未尝不可。去吧。” 关押艾达尼亚的地点监控严密，划出一个房间便能关押，大公本人并未遭受什么虐待，仪容整洁干净。见到斯普林斯，艾达尼亚并不意外。 艾达尼亚叹了口气：“你还愿意来见我？” 斯普林斯道：“陛下允许我来见你一面，我们是那么多年的伴侣。” 艾达尼亚直视着斯普林斯的眼睛：“你不应该来的，希达维是想把你摘出来，我犯了重罪，真要算起来，也会牵连到你。你对我透露了不少陛下的情况，不是吗？” 斯普林斯说：“我准备向陛下辞去议长之职，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你也……利用我做过不少事情。比如说陛下参与近期ace计划的行动路线，你也是通过我才知道的。” 艾达尼亚不置可否，半晌才说：“泰伦，你果然什么都知道的很清楚，你后悔没有告发我吗？我很羡慕你手里的权力。身为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就在我枕边，而我却什么也不能碰触。虽说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陛下却不让我沾手任何事务。你知道吗，在很久之前，皇族是可以参与国|事的，我有野心却能力不够，也该是现在的下场。” 斯普林斯放低了声音：“你最后的结果应该是监|禁，陛下不会处死你。” “你错了，你知道希达维是什么样的人吗？”艾达尼亚笑着摇头，“你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比得上杨赫吗？你看看杨赫遭遇了什么，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觉得他会太过顾及你的性命？” “你可以去找海勒·阿卡琉斯，让我们之间也解除精神链接，就和陛下与杨赫一样。抱歉，到了最后，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还让你背负了污名。你要尽早和我脱开关系，希达维陛下最后还是会赐死我，你要为自己考虑一些。” 直到艾达尼亚转过身不再说话，斯普林斯一抬手，他摸到了自己满手的泪水。 多年的伴侣情谊，让他对艾达尼亚诸多手软纵容，有许多事情，斯普林斯想借助自己的那份力量，把艾达尼亚的野心逐渐消磨掉。 只不过没想到，竟然是由希达维出手了，哪个皇帝会容忍这样的亲属，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有意外的先例在，为了确认科廷的死亡，分舰队梭巡了附近星域，当年希达维吃过敌手死而复生的苦头，此次排查一直到多日后才结束。 清扫战场、收纳科廷旧部的俘虏之后，希达维率领舰队入驻天桁星系宇宙港，当皇帝陛下走下舰桥的时候，他的身边正是他的独子。 杨赫仍然在养伤没有出现，之前希达维失联，情况紧急，对皇子的称呼就随了希达维的名讳，称为斯提利科二世，不过，希达维仍旧为自己儿子择了新的名字。 皇子改名亚瑟·希达维，即使 “朕的独子，亚瑟·希达维，今授予皇位继承权，册立为拜纳帝国皇太子。” 希达维将代表帝国皇太子身份的权杖交给儿子，亚瑟双手接过，退至一旁。 亚瑟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他的身份尚未被公开的时候，他的父亲希达维来见他，素来都是便装，如今看到父亲的威仪，就算是亲儿子，也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来。 “你在天桁星系的研究所出生，所以你册封典礼的地点，我也选在了这里。”皇太子册封仪式结束之后，希达维单独与儿子亚瑟说了会儿话，“我自知没有对你倾注太多的心血，我的心几乎都在你父亲身上，他失忆意识封闭的这些年，我心里都不好过。我十岁的时候开始听政，你今年十六岁，以后的会议就随我一起旁听，像你这个年纪也不算太晚。” 拜纳帝国的皇帝大多活得长，如果生孩子的时间生的早，等一代君王老死退位，有时候儿子都已经死在父亲身前，由孙辈继位的事情并不少见，希达维才五十多岁，如今就已经给皇太子放权了。 在天桁星系空间港的册封仪式，也是希达维本人第一次和自己的独子亚瑟公开亮相。册封皇太子之前，数位附近星域的舰队长官先后抵达宇宙港，接受皇帝陛下的接见。 众位舰长见皇子殿下安然无恙，就心知肚明，他们的殿下已经度过了觉醒期，在他们面前是一名新生的向导。 经历生死的磋磨让亚瑟·希达维目光坚毅，比起先前那个柔弱气质的少年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希达维陛下只是一名哨兵而已，不会看透人心，亚瑟殿下却不一样，身负绿翎星的血脉，而且他现在看起来容貌带着杨赫的眉眼，这种向导向来都是不好对付的。 如今希达维回归，仍然要自己的儿子跟着听政，皇帝陛下这种态度，完全可见杨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册封仪式结束之后，各人都若有所思。 皇宫里孩子的地位向来跟着母亲走，正是因为皇子殿下有杨赫的血统，陛下才如此看重？ 希达维已经册封了皇太子，为独子正名，如今仍在旗舰的那位向导，距离他入主皇宫也不远了。 就算是杨赫，也不知道希达维想册封皇太子的打算，真要说起来，还是近身照顾他的女官说起，杨赫才知道拜纳帝国已经有储君了。 听说储君亚瑟·希达维在册封仪式上精神焕发，那么觉醒期的危险想必已经没有了。 他刚刚承受了结合破碎之后的痛苦，一睡就是几天，没有额外的精力照顾觉醒期内的儿子，倒是一醒来，就看到亚瑟经常陪伴在他身边。 对上这个孩子，杨赫开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刚开始的时候，杨赫还不知道，便问亚瑟：“你正处在觉醒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原来和你父亲说过，我想照顾你，没想到先把自己弄得没什么力气。” “我没事，父亲。海勒先生说我已经度过了觉醒期，以后我就是一名向导了。”亚瑟伸手拂了拂杨赫的额头，“父亲，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杨赫一愣：“你已经度过了觉醒期？” 亚瑟抿嘴一笑：“父亲你昏迷好几天了，父皇把舰队停在天桁星系等你醒来，他知道你醒了，应该已经快到了。” 希达维到的很快，对儿子吩咐了几句：“亚瑟，跟着艾威去会议室听政。星域重建的事情就要你跟进了。” “我们之间，耽误了很多年。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了精神链接，你仍然是我唯一的向导，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你一起死，教父，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杨赫轻声一叹：“你都知道了？” “绿翎星向导的秘密，精神链接和单向切断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向导公会的事情我已经无法补救挽回，不过接下来的十几年，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希达维早已今非昔比，他已经亲自执政二十多年，再加上有议会摄政的时期，完全不是初登基时对帝国的掌控力了。 就算是杨赫，曾经被帝国强烈抵制的人物入主了首都星的皇宫，这个消息在帝国战胜科廷的战报之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皇家医学院，希达维正在就杨赫的身体状况听取御医的汇报。 杨赫短暂的生命是希达维的心病，而且他刚承受了精神链接破碎的痛苦，绿翎星人的死亡以精神力的衰竭作为标志，而杨赫，明显是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 其实，绿翎星人对自己的寿命也有所补救，杨赫的父亲身为绿翎星的向导，为了延长寿命，他一直都避免高密度的作战，转而在研究向导医学，他不会经常动用精神力，自然寿命就会更长。 精神力如同一柄双刃剑，赋予了他们无以伦比的力量，却制约着杨赫的生命，御医最后做出总结，要想活的长，必须尽可能少的动用精神力。 希达维和御医开完会，手上多了一套精神力束扎装置，这种东西他见过，多用在向导战俘的身上，以防他们精神力暴走伤人。在极低的阈值之下，就能完全剥夺一个人作为向导的能力。 皇帝陛下没有立刻下决定，让杨赫随他回到帝国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如果再贸然对杨赫使用这种装置，他也实在是无法判断杨赫的反应。 既然连他都犹豫的事情，不如去找杨赫让他来做决定。 希达维见到杨赫的时候，发现他正倚在一边看光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希达维眼一瞄，发现竟然是账户信息。 这给皇帝一种杨赫想要清点财产逃跑的错觉，见杨赫神色没有异样，希达维笑问：“你在看账？要我从私库里给你拨款吗？”希达维有此一问，是因为皇帝的伴侣，帝国都会发额外的补贴。 杨赫把光脑推到希达维面前：“这是我的领星洛特兰星球在这些年来总计的收入，希达维，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就继续替我把钱拨给那里的基础学院。” 希达维道：“好，我另外有事要和你说，关于你的精神力，至于怎么做，我想听你的意思。” 见希达维神色郑重，杨赫抬手关掉光脑，希达维把束扎装置的事情和杨赫简要地说了：“你的寿命有可能得到延长，只不过要对自己进行约束。御医的意思是让你平时佩戴束扎装置，尽量减少精神力的消耗，用来尽可能延长寿命，不过你在外的时候，最好把装置摘下来防身。如果没有精神力，向导就没有安全感，这个道理我明白。” 杨赫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好。” ☆、第70章 仪式（五） 自从希达维返回帝国首都星，并且确定了皇太子的地位，留守首都星的臣子们深感希达维的保密工作太过彻底，没有任何征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横空出世。 有个儿子也就算了，而且，皇帝陛下的伴侣也让人有些头疼。 原先杨赫在新联邦就进行了一些容貌微调，在恢复记忆之后，他自然就把容貌变成了失忆前的模样。对帝国人来说，他们希达维陛下是熟悉的，杨赫的事情毕竟时间久远，没多少人还记得住了。 希达维原本以为，册封皇太子之后，杨赫的身份问题不会那么顺利，总会有人提出反对之声，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在希达维向帝国议会透露自己的想法之后，议会欣然向皇帝陛下表达了祝福。 第40节 这种表态，可当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或许是权势的力量？当年的自己又怎么能够和现在相比？ 关于杨赫的身份，在希达维的推动之下也提上了日程，因为有先祖的例子，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帝国人民不会管他们皇帝爱的是男人还是爱女人，就算是生在皇室的女性，按照年纪长幼确定继承顺位，皇室长女一般都能做女王，伴侣的事情也算是随着君主的喜好来。 如果皇帝陛下的伴侣是女性，那么便是帝国皇后，先前的皇帝也有同性伴侣，按例该封为亲王殿下。 如今，皇太子殿下的身份已定，凭着杨赫与亚瑟太子的关系，被奉上尊位也没什么不行的，亚瑟殿下本人都说了，杨赫因为身体的问题，只不过有十几年的寿命而已。 说得难听点，杨赫剩余的寿命并不长，而皇帝陛下还有大把的时间呢，希达维陛下还那么年轻，等杨赫死后换个伴侣也没什么，于是，便没什么人和杨赫计较了。 这些只是臣子们内心的想法，当然不会说出来，可亚瑟·希达维身为精锐向导，探知这些臣子们的想法也并不算困难，如果遇到没有精神屏障的大臣，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亚瑟对外人相当的收敛，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外人对杨赫受封亲王的看法，还是亚瑟说与杨赫听的。 凭着皇太子的私心，他希望杨赫能好好活着，于是，亚瑟时不时地就去杨赫那里去看望他。 杨赫住在皇宫北苑的一座两层别馆，空置的房间住所并不少，他只是一眼看中就住下了。希达维在生活起居上向来随着杨赫的心愿，希达维也搬到这里，与他的伴侣一同居住。 皇太子单独入宫的时候向来没有什么阻拦，他正是最年轻有活力的岁数，脚边跟着一只雪白的北极狐精神体，亚瑟是向导，他的精神体形态自然和杨赫一样。 北极狐朝杨赫那里拱了拱表示依恋，亚瑟含笑地说：“父亲，我刚开始学会精神感知，总会有各种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我也分不清是谁的想法。” 杨赫说：“你也只不过刚刚入门，精神感知重在经验，不过，精神力最好不要过度使用，和正常向导比起来，我们的寿命本来就处在劣势上。” 这是杨赫经常说给皇太子的话，自然规律就是如此，他们既然已经拥有了平常人没有的力量，那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算公平。 杨赫对于帝国的各种事情并不热衷，还是亚瑟挑了一些告诉了他，如今皇太子在旁听政，算得上非常忙碌，他也经常来到杨赫居住的府邸，“父亲，今天父皇陛下将艾达尼亚大公赐死了。” 艾达尼亚的的结局杨赫心里有数，他也没认为希达维会手下留情，只不过，杨赫还是顺带问了一句：“艾达尼亚被处死，那他的伴侣斯普林斯呢？” 皇太子不以为意：“父皇陛下要求他们先进行切断手术，并不想追究斯普林斯的责任，之后，因为斯普林斯是高级向导并没有随之死去，艾达尼亚大公在切断后就已经死了，父皇陛下让他死，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见杨赫似有询问的意思，亚瑟补充道：“如今绿翎星已经被划为帝国的特殊星域，不得随意出入，斯普林斯不是绿翎星人，海勒大人他也不会出手帮忙的。” 海勒·阿卡琉斯并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希达维能让他们保下斯普林斯，已经顾念了以往的情分，只不过，如今的斯普林斯着实有些身份尴尬。 对此，帝国议长的人选进行了更换。斯普林斯已经不适合那个位子，希达维总会有亲近臣属来进行递补，曾经属于斯普林斯的时代已经悄然过去了。 在希达维回到拜纳星域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攻打科廷大本营的事情，因此，就由皇太子亚瑟负责跟进逃掉的监狱重犯。 因为先前有艾达尼亚大公做内应，大公的亲信层借故使危险的向导越|狱，亚瑟如今有思维探知的能力，就揽下了这个工作，指导那一批向导精英在首都星寻找。 杨赫见他如此有劲头，便问了他：“科廷的那批向导并不是平庸的人物，你的精神屏障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没有精神屏障，对上那批经验丰富飞亡命之徒，多半会吃亏不少。 亚瑟眨眨眼道：“父亲不用担心，‘塔’那里已经有人帮过我建立精神链接，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泰伦·斯普林斯。父亲你现在要好好养伤，思维领域的创伤需要很久才能恢复，你身体不好，我就没有找你来建立精神链接了。” 他的儿子亚瑟觉醒期早于常人，而且因为年纪小，希达维一直都要求亚瑟注射干扰素避免哨兵对他的影响，与哨兵建立精神链接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没有想到，竟然是斯普林斯出手帮忙，杨赫想了想，还是决定登门亲自致谢。 斯普林斯一直都住在先前属于议长的府邸里，因为艾达尼亚的关系，曾经访客络绎不绝的宅邸十分清冷，皇帝陛下直属的调查部门都在找出与艾达尼亚亲近的人，为了避嫌，谁敢在这个时候来造访？ 然而，的确有这样一个人不期而至。 斯普林斯在等待裁决的时候，心里却极为平静，听说杨赫到来，他并不意外，这才起身与杨赫相见。 “你都知道了。”斯普林斯为杨赫倒了一杯红茶，“不然你不会亲自来见我。” “亚瑟精神屏障的事情，我想除了你之外，也不会有人会做的如此完美。在帝国的高级向导里，我想也只有你最有可能了。” 斯普林斯道：“这只是我为艾达尼亚向你做出一些补偿而已，艾达尼亚的结局会如何我心里清楚，陛下其实对他很不错，可是艾达尼亚不满足于这个，正因为是亲近之人的背叛，陛下才会格外不能容忍。” 切断手术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与杨赫一样，斯普林斯精神恹恹，口气上也放软许多，和之前那位活力朝气的向导比起来，他显然元气大伤。 这种类似的遭遇让杨赫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同病相怜，其实，他对斯普林斯一直感官不怎么样，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算是彼此深入了解一番。 因为之前杨赫和希达维之间的精神链接，斯普林斯一直觉得杨赫算计了他们皇帝陛下，可是如今，杨赫深知自己的寿命短暂，主动解除了致命的链接，这种做法让斯普林斯完全无从指摘。 如果说先前有怀疑的话，他现在可以确定，杨赫能做到这一步，的确是很爱希达维。 杨赫因为命运多舛遭遇许多，斯普林斯一向以为他心怀怨恨，可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错了。 “希达维对我说，你是女王陛下的重臣，希达维当年在觉醒期的时候，你曾经来煽动过我向希达维复仇。”提及旧事，杨赫不禁看向他的眼睛，“你当时提出让我和议会合作来反对希达维，应该算是试探？” 斯普林斯笑了笑：“可你没有那么做，还把我当成陛下的敌人，用思维触手重伤了我。你应该能够理解，我们帝国那样对你，你对陛下还是有感情，之前是我想的太过极端了。” “艾达尼亚……当年我还在向导学院的时候，我就和他恋爱了。”想起往事，哪怕是斯普林斯这样的人，他的表情也极为柔和，“我知道他不甘心，可对于伴侣，我们总是那样宽容，你说对吗？我总把他往乐观的方向去想，直到艾达尼亚对我下手，我才发现已经晚了。” 哪怕是杨赫这种疏于情感的人，都发现斯普林斯有些不对劲：“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斯普林斯说：“我准备回到自己出生的家乡，在帝国这些年，我自认已经尽力了，艾达尼亚死后，我也不可能再找新的伴侣，我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我找你来是关于科廷的事情。你现在确认，躺在帝国的这个就是真正的科廷？” 杨赫闻言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斯普林斯道：“现在，你就代表陛下，我和你说也没什么不行的，我只是觉得科廷可能还有后招，就算是艾达尼亚，他也类似于一个代言人的性质，而他身后的势力不一定会被清洗干净。” 杨赫略一沉吟问：“你说的是沃金联邦吗？” 斯普林斯摇摇头：“不全是，当年陛下扫平新联邦的时候，就有原住民退居其他星系。科廷想要收敛势力，最好的为他打掩护的帮手是谁？应该就是帝国身在远星系的圣所。” 对于帝国的机构，斯普林斯说起来也是如数家珍：“圣所负责登记申报哨兵向导，远星系那里其实乱成一团，拜纳帝国本土星系对远星系那里并不重视，还带着一些歧视。这么多年下来，肯定有很多弊病。陛下心软，安置在圣所的有很多就是皇族成员，轻易也不好动。我和你说起这个，也是从艾达尼亚那里偶然听到的。” 与斯普林斯谈完之后，杨赫确认，斯普林斯是想给他提供这个信息——圣所里有帝国的内鬼。 如果说“塔”是管理哨兵向导的机构，那么圣所的存在就是搜寻觉醒期的哨兵与向导。 他们根据先代哨兵向导夫妇登记资料和遗传规律，在他们的孩子觉醒期前后进行造访，如果觉醒之后发现是普通人，就把孩子送还他们的父母抚养。 而觉醒期中发现是哨兵或者向导，那就可以由家庭来选择不同的机构接受教育。 虽然帝国是这样规定的，可真正接受了帝国教育的远星系住民却并不多，其中有多方面的因素。 比如说一旦被圣所找到，就要强制入学，不会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在接受帝国教育后，如果拒绝加入“塔”效力，就需要向帝国缴纳高额的培养金。 进入“塔”之后，多数人都会被分到作战部，那就意味着要经历前沿作战，一旦前沿有事，都会由新人顶上御敌。 这就造成了新人的高战死率，许多人宁可躲避也不愿意被圣所找到，那么，条件更加宽泛的向导公会就借此吸纳了众多的成员。 向导公会为何能存在，就是因为他们收容了各种水平的向导，不是所有的向导都是天生的战事，谁也不愿意去做炮灰，相较于有很大可能会送死的帝国，选择谁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假如科廷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再有圣所进行合作，完全可以拉起一支队伍，那时希达维皇帝年幼，如果再有议会帮着默许遮掩，后来科廷的势力便是由此而来了。 堡垒素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时间久远，调查起来并不是非常容易，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很明显，有人误导了希达维，夸大了向导公会的危险程度，让希达维把向导公会当做是更大的威胁， 再加上杨赫的事情产生了对公会的信任危机，然而，真正可怕的那股势力却沉寂下来。科廷在它的帮助下势力壮大，更重要的是，希达维的动向也被他们掌握，这让杨赫处在了被动的地位里。 杨赫心中有事，如今，他出于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考虑，开始自动约束自己的精神力，可是刚刚经历过数件事情，这让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其中，对他伤害最大的还是最近解除精神链接的那一次。 即使杨赫用了一些治疗失眠用于镇静的药物，到了晚上，他仍然难以入眠。睡觉时，杨赫倒没有翻身之类的，就只是僵硬地躺在他身边。 希达维与他同睡一张床，也能觉出杨赫那种诡异的安静来。 在黑暗中，杨赫感受到希达维探身过来，便轻声问他：“你怎么醒了？” “你不是也没睡？”希达维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舒服吗？要我叫御医来给你看看？” 杨赫轻声说：“没事，今天我见了斯普林斯。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他让我去查圣所。” 希达维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并没有回答杨赫的问题，手指抚过杨赫脖颈上的挂件，“教父，你别想太多，许多事情都有我在。最近沃金联邦那里事情太忙，我没有太多时间来陪你。是不是束扎装置对你的精神力压制有了副作用？你放松一点。” 杨赫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担心科廷的事情，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在你面前投降自尽，我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只是担心科廷会有什么后招。” 杨赫提起这件事，希达维坐起身，点起了一盏灯，暗色的灯光下，杨赫显得消瘦了许多，希达维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希达维放轻了声音，继续安抚着杨赫：“你是在担心科廷会像以前一样死而复生？这次我派人仔细查过，科廷的尸体还没有做处理，你熟悉绿翎星人，等到了明天，我带你去，去看看哪里有问题。你先睡吧。” 到了第二天，希达维听政之前便陪着杨赫前往科廷尸体安置的地方。 在路上，希达维便问他：“你担心的依据是什么？科廷难道会有孪生兄弟之类的吗？比如相貌非常相近，可以作为替身进行掩护？” 杨赫道：“我有办法可以确认。科廷当年在向导公会的时候，在我面前自断了右手，他右手上的细胞属于新生，这个手术还是向导公会替他做的。他右手细胞的分裂次数肯定少于其他部位的细胞，我们可以按照着这个来查。” 希达维牢记医嘱，杨赫目前精神敏感，许多事情还是顺着他比较好，而且，他想确认科廷是否死亡，也并不是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杨赫发话之后，法医便开始进行化验，来证实他的推测，半晌之后，化验结果新鲜出炉：“亲王殿下，的确和您预测的一样，这具身体应该和当年在向导公会的是同一个人。” 希达维揽住杨赫：“现在能放心了吗？” 杨赫轻叹一口气：“是我多想了，最近我总是……停留在过去没有走出来，当年科廷死而复生，确实让我非常被动。” 希达维让人把尸体重新封存，对杨赫道：“教父，科廷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不光是你，最近艾达尼亚的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 皇帝陛下赐死了自己的表弟，杨赫轻抚希达维的后背以示安慰，希达维道：“所以圣所的事情要先再等等，免得引起他们过度的反弹。艾达尼亚在他们之中很有威望，虽然手无实权，可一直以来都被视作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在帝国，皇亲贵族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向来，圣所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们与科廷的事情以后再查，却不是现在。” 杨赫不在意地揉了揉额角，希达维注意到这个细节：“教父，最近看你好像精神不好，是经常头疼吗？” “有点失眠，其实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先前受了伤还没有恢复。”杨赫微一皱眉，并没有多谈，“我听亚瑟说，过段时候你要亲征？” 希达维握住杨赫的手，和他先后上了飞梭：“这次就不动用新联邦的兵力，那里远星系的战力不如我们帝国，所以会带艾威那支舰队去。本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同行，教父你去吗？” 科廷既死，他的残部并未完全消灭，希达维与下属在会议之后，还是决定亲征。 科廷新的据点以前一直都没有被视为隐患，帝国就放任下辖星域新联邦来和沃金联邦对抗，结果，科廷两度偷袭ace计划，终于给了希达维正视他的理由。 不得不说，科廷算是一位有本事的人物，他能坐上新联邦星系总督的位子，就算是第一次被击溃败逃之后，他又能迅速渗入附近的沃金联邦站稳脚跟，时不时地再和帝国作对。 如果是无能的人，断然做不到这种地步。 出于杨赫的坚持和希达维的妥协，在杨赫处在意识封闭的期间，他还能撒烟幕弹在背后捣乱，可见他的手段了。 因为帝国要进入沃金联邦，就必须到抵达星桥宇宙港。希达维返回帝国首都星休整之后，就准备扫平科廷的大本营。 沃金联邦并不属于帝国治下的远星系，希达维亲征的时候，他没有带上杨赫。 主要是杨赫以自己的身体原因推拒了，既然希达维是去打仗，他就没有什么必要跟过去，希达维道：“如果你不想住在首都星皇宫，我就把你送到你的领星洛特兰星球。那里我会派人去保护你，不如和你父母住一段时间？” 杨赫道：“我住在本土星系就行，远征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你什么，不过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关于科廷手上的高纬武器。” 见到希达维诧异的表情，杨赫道：“总要把当年我隐瞒你的秘密说出来，科廷已经死了，知道的人也就没有多少了，我当年刺杀科廷，是为了取回一枚他从向导公会带走的芯片。那枚芯片记载着向导公会对高纬武器的研究进展，却被科廷夺走了。” 希达维没有说话，而是听杨赫继续说下去。 杨赫顿了顿道：“公会能研究出高纬武器，完全是一个意外，通过加强思维暗示的电波强度，无意间曾对正常人造成了损伤，所以就把这个研究继续下去。科廷夺走之后，我们就一直担心科廷会用它来对付公会，甚至野心坐大，因为如果研究得当，加上科廷这样的向导，他就可以对许多人进行精神控制。” 希达维想了想问：“当年斯普林斯败于科廷之手，就是因为科廷手上的高纬武器限制了他的实力？” “不仅仅是身为主将的斯普林斯上将，还有他麾下的士兵。科廷隐藏极深，不像我思维暗示的天赋众所周知，他向来十分小心，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和我一样是同类的向导。希达维，如果科廷真的死了，你已经为你的母亲报了仇，女王陛下的确是因为科廷的研究而已，这与我们向导公会的研究离不开关系。” 希达维眼眶微红：“我知道。” 杨赫提醒道：“不过高纬武器虽然强大，这件事做起来很有风险，科廷深受其害，这让他性格易怒，精神不稳定，虽然他是高级向导，也会逐渐受到影响，思维电波是不长眼睛的，自然会伤害使用者，光凭这一点，他是逃不开的。” 希达维几乎立刻就想起在ace计划期间，他的护卫被高纬武器的思维电波影响，进而不受控制向自己开炮的事情：“你说的秘密武器就是这个？” 第41节 杨赫点点头：“科廷当初就想拿这个来拉拢我，科廷知道这对他身体有伤害，就想叫我和他一起分担。我就没答应，因此他的精神力消耗的比我还厉害，思维领域也有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也算是科廷得到的报应了吧。我当时在新联邦的基地没有找到真正的芯片，科廷先我一步启动了自毁装置，他应该把东西藏在了沃金联邦，你可以找那里的研究员做突破口，只有他们才是真正接触高纬武器的人。” 希达维问他：“你就不担心我继续拿回来做研究？” 杨赫盯着希达维看了一会儿：“怎么做是你的意愿，高纬武器是哨兵向导天生的杀手，哪怕是使用者都被它致死早亡，这种东西害人害己，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我也相信你的判断。” 希达维笑道：“教父信我就好，等我的消息。” 几日后，帝国舰队出发前往沃金联邦，杨赫与希达维同行，在他的领星洛特兰星球下了希达维的主旗舰，回到自己的领星进行休养。 洛特兰星球隶属私人，这些年都被定位成旅游星球进行开发，环境优美，杨赫的收入也是由此而来，熟悉的地方让他身心放松，是疗养的好地方。 与他随行的有希达维拨来的亲卫，希达维已经与他约好，等沃金联邦的战事一了，就会经过洛特兰星球把他接回首都星。 如今，首都星那里由皇太子亚瑟·希达维暂为摄政，杨赫对儿子并不担心，在皇太子摄政期间，身边多有希达维的亲信进行辅佐指导，杨赫也算是能偷闲一场。 于是，他便遵从希达维的建议，准备回洛特兰星球一趟。 来到洛特兰星球的第一站，杨赫便去了那里的基础学校。洛特兰星球的基础学院已经通过了教育资质考核，因为学费低廉，许多附近星域的居民都把孩子送到这里读书。 相比于杨赫的轻松，护卫们承担了更大的压力，虽然这里人口不多，可地点有些敏感，不少人都知道这里是隶属杨赫的领星，很有可能有潜在的危险。 杨赫在学院里兜兜转转，他的身边跟着学校的校长。 杨赫开办的这所学院并不是针对哨兵向导，在这里就读的一般都是中低龄的普通学生，不成想，他竟然遇到了正处在觉醒期的学生。 按照帝国的规定，如果有学生出现了觉醒期的症状，应该立刻上报，就近的“圣所”若无特殊情况，必须在十二小时之内把学生接走，在注册身份之后离开原本的学校，转入新的专业学院学习。 一般来说，觉醒期多发生在十五岁之后，哨兵向导在觉醒期的致死率也一直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几遍是偶遇，杨赫却发现了一名处在危险状态的少年，他的身量挺拔高大，双眼里却满是血丝，学校的护士明显制止不住他，杨赫见他类似狂躁的状态，就知道他处在意识云紊乱的危险边缘。 而这个少年多半会觉醒为一个哨兵。 杨赫如今伤势未愈，轻易不会动用精神力，他一个眼色，便有向导护卫上前帮助他稳住意识云，杨赫看向身边的校长：“从发现开始已经过去多久了？这个孩子似乎症状格外严重，圣所的人还没有到吗？” 校长也是为难的表情：“圣所那里做事一般都不怎么积极，又是在新联邦境内，帝国怎么会真的把新联邦当作真正的国|民，就算是在洛特兰星球，这些年死在觉醒期的都不少，等他们到的时候，圣所的借口都是路上有事忙不过来，除非……” 杨赫见他神色有异，便道：“我身边的都是可信的亲卫，你有话直说就行。” 校长咽了口唾沫道：“我们这里的学院遭人忌讳，圣所他们对这里的态度不冷不热，是被您牵连了！” 帝国的那帮贵族素来和杨赫有些嫌隙，如今圣所也是这样的态度，护卫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想这是在向亲王殿下告状吗？ 杨赫脸色不变，转而问那个正在进行治疗的向导：“那个孩子现在好点了吗？” 那名向导答道：“还不行，殿下，这个孩子的意识云还没有稳定下来，属下有些支持不住了。” 杨赫走近那个少年道：“既然如此，你和简一起留下照顾他，其余人和我去最近的圣所机构看一看，去看看他们是不是那么忙。” ☆、第71章 仪式（六） 杨赫准备前往圣所，并不是临时起意。 早在他出发之前，就已经和希达维通过气，既然皇帝陛下不打算立刻动圣所，那么由他来投石问路也未尝不可。 毕竟，比起希达维，杨赫与掌握“圣所”的贵族关系要更加疏离一些，而不是像皇帝一样与他们关系亲厚。 有杨赫出面，连学院校长也松了一口气，那批觉醒期的学生也算是有个去处了。 杨赫的领星洛特兰星球属于私人所有，连帝国士兵都不会在这颗星球上驻扎，更别提“圣所”。 而且，洛特兰领星的开发区域本来就不大，人口不算很多，于是，也没有这个必要。 自从精神领域受伤之后，杨赫的精力本来就大不如前，见杨赫有些精神不济，护卫杨赫的队长便说道：“杨赫殿下，您今天在外一天，不如先回别馆休息？这里的事情请交给属下来办。如果‘圣所’的人到了，属下会和他们进行交接，安全护送他们离开。” 杨赫的目光看向校长，校长对他摇了摇头，面带焦虑：“我们这里有过学生不治而亡的例子，‘圣所’有时候的确遇到了空间粒子风暴之类的情况，因为圣所不能进行远航，救治时间也就耽误了。” 听了校长的话，杨赫顺手就查了一下空间磁场情况，如今正适宜航行，没有什么外界干扰，杨赫便道：“如果在时间期限之前‘圣所’的人没有来，务必救治那些学生，如果觉醒期没有保护好，后面的日子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队长对杨赫敬了个礼：“请放心，殿下。” 杨赫睡下之后不久，从希达维的旗舰星辰号传来了通讯请求。 接听到通讯的正是护卫队长。 希达维显然心情不错，处理完手边的政务刚到一段落，便给杨赫这里发来了通讯，见杨赫不在，希达维便问起了杨赫的行程和日常：“杨赫回到了洛特兰星系，一切可好？” 皇帝陛下垂问，侍卫队长自然如实交待了一番，他的汇报里并没有忽略杨赫所遇到的那一批觉醒期学生。 希达维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道：“杨赫的领星是被‘圣所’他们刻意忽视了，他准备怎么处理？” 护卫道：“杨赫殿下让我们轮流守着那批学生，以防他们在觉醒期出现意外，等杨赫殿下休息完毕，他会把这批学生送到就近的‘圣所’分支。” 距离洛特兰最近的“圣所”分支正是在天秤星，希达维着人实时查了一下，得知即使乘坐远航飞梭，也要足足五个小时才能抵达天秤星，真要算起来，除非“圣所”已经出发，不然绝对不会在十二小时之内到达洛特兰星球。 希达维把事情梳理一遍，心里就有了主意，问过那批学生的身体状况之后，皇帝陛下沉声道：“格罗萨，接下来的事情，你就按照朕的指示行事。如果杨赫问起，就让他来问朕，叫他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 队长将皇帝的命令听完，点了点头：“是，陛下，属下会按照您的意思来办。” 格罗萨按断通讯，转而走到那个哨兵少年的房间，他的两名队友正守在那里，格罗萨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对自己的下属们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就一并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护卫队的女向导简·莱尼森小声地抱怨了一句：“是什么事情非要我们出来说？那个孩子的症状很危险，你赶紧把话说完，我还得去继续照顾他呢，没有向导的帮助，觉醒期他肯定熬不过去。” 格罗萨按住她的胳膊：“你不必去了，不要救助那个哨兵，这是陛下的旨意。” 简听了这话，秀美的双眼瞪得浑圆：“怎么可能？陛下为什么要求不救那个哨兵？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陛下需要一个针对‘圣所’的理由，如果那个少年死了，那就是‘圣所’不能及时救助，‘圣所’就需要承担责任。陛下一直都想拿‘圣所’开刀，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的脸上浮现出了艰难而犹豫的脸色，可是，皇帝的命令她不敢不听，她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担心，心里却又可怜被卷入事件的哨兵少年，一时间，她也很纠结。 或许……就只能因为那个孩子不幸，遇到了他们袖手旁观？ 简生性温和善良，心里也不由得难过起来，即使隔得很远，她也能想起那个少年在挣扎求助的样子，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她一转身就跑出了走廊，只留下了格罗萨和另一个人。 那名向导以征询的目光看向队长，格罗萨淡淡道：“让那个孩子走的正常一些，本来就应该是因为精神领域紊乱而死，不要动什么手脚。陛下他……也只是想对‘圣所’速战速决而已。” 向导道：“你知道简的身份，你就不担心……” 格罗萨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她如今为陛下效力，如果去通风报信，她知道下场会怎么样。” 简出了医疗室，脚步走走停停，她心里明白，皇帝陛下要求她袖手旁观，她身为下属就是要服从的，可她心里绝对不好过。 “圣所”先前在洛特兰星系做下的事情，以他们的缜密，一定已经处理干净，让他们找不到什么线索。而如今，正是一个在手边的把柄，希达维陛下不可能就此放过。 一条命，对那位满手鲜血的皇帝陛下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 又有谁能说服陛下呢？简脚步一顿，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 能够说服陛下的就只有杨赫殿下了，那么她可以去杨赫殿下那里说情！ 想到这个方法，简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她叫了一艘飞梭，往杨赫居住的别馆赶去。 杨赫为了入眠特意用了药物，然而事情紧急，为了尽快唤醒杨赫，简为他注射了一针缓解剂。等杨赫在药物作用下苏醒后，就看到了简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的表情十分着急，杨赫认出了她——是简·莱尼森。 “打扰您休息，真是非常抱歉。”简眉头紧锁，说出了她的来意，“殿下，刚才皇帝陛下要求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个觉醒期的哨兵学生因为‘圣所’不治而亡，我是一名军｜医，实在是看不得这个。所以才特意来请求您的帮助。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就只能来找您了。” 简在说话间，轻手轻脚地为杨赫披上了一件外套，她的视线对上了眼前向导清瘦的脸庞，杨赫的脖颈还带着几丝尚未消退的红痕，简知道那些痕迹是什么，有些尴尬地把目光望向别处。 杨赫清冷的目光盯着她，即使不说话，也让简心里没底。就在她有些绝望的时候，杨赫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请你替我把通讯器拿来。” 简感激地点点头，把通讯器取来放在杨赫面前：“殿下，您真的有办法吗？” 杨赫轻轻咳了一声：“你继续去医疗部安抚那个孩子的意识云，这件事我会和希达维陛下说。你先去医疗室那里传达我的意思。” 简向杨赫鞠了个躬，匆匆领命后就离开了别馆。 杨赫打开通讯，对那头的通讯员道：“为我接通星辰号旗舰的主控，我有事情要和你们陛下说。” 希达维在征途间也没有闲下来，许多积压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他的亲卫阿尔菲道：“陛下，杨赫殿下来电，请问是否接通。” 皇帝陛下知道伴侣去了洛特兰星球疗养，本想杨赫应该在睡觉，刚才的通讯他扑了个空，没想到没过多久，杨赫竟然亲自来找他，希达维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接。” 希达维案前的袖珍通讯器投射出了一个半人高的三维影像，杨赫披着一件黑色外套靠在床上：“我刚才听说了你的命令，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那个哨兵孩子。” 皇帝陛下是心思何等通透之人，几乎立刻就想通了事情的原委，他的部下里定然有人把事情说了出去，或许是不忍心坐视一条人命就此丧生，甚至是什么别的理由，所以求到了杨赫那里。 对于杨赫，他自认还是了解的，希达维笑问：“教父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您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处理妥当，那就是‘圣所’失职，我可以对他们进行问责。” 杨赫轻声说：“我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希达维，我在这里，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死了，我身为帝国三大向导之一，坐视一个哨兵少年的死亡置之不理，就为了抓桩圣所’的把柄，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名声也不好听，你的臣民也会猜出是你的暗示。既然我遇到了这件事，又有这个能力去帮那个孩子，实在是不忍心见他死去。” 希达维道：“我了解你，教父。你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这么说的，不知能否把你的想法与我分享？如果不拿这个孩子的死做文章，教父准备怎么做？” 杨赫知道，希达维这是松口了，他便说道：“拿出一个更加有诱惑力的位子，让‘圣所’精简，使贵族元老们挪位。同时，可以达成你的另一个目标，形成一个新机构对‘塔’和‘圣所’进行制约。如果那个新机构足够让人动心，你把‘圣所’握在手里难道还不容易吗？” 希达维笑道：“教父深知我心，你做起事来更加温和，对待帝国元老，你比我有耐心。” 杨赫摇了摇头：“先前你刚处死帝国贵族的代表人物艾达尼亚大公，他们可能正人心不安。这时候对待剩余的贵族还是温和一点，谁会总想着与你作对呢？你这样对待他们，他们想清楚的话也会感激你的。” “洛特兰那里的事情，教父您看着办吧。那个哨兵学生……”希达维饶有兴趣地问，“他比起我来，有我长得好看吗？教父你只是第一次见他，似乎就有些偏袒他？” 希达维说这话完全是吃点醋，带着调戏一下杨赫，杨赫脸色微红：“我已经活了八十多年，那哨兵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想多了。不过那孩子确实长得不错，人们总是对美人宽容一些，你说对吗？” 仅仅是通过通讯，对着杨赫带笑意的脸，希达维也觉得很满足：“教父，我想你在我身边，你那里的事情了结，就来前沿陪我吧。” 杨赫颔首：“好。” 行军打仗总不如在皇宫里自由舒适，既然杨赫发起了通讯，希达维就和杨赫说起那灭绝人胃口的营养素，数不清的等待批复的各项事务，杨赫温声安抚他，之后，希达维才意犹未尽地挂了通讯。 皇帝陛下和伴侣说完话，哼着帝国的民间歌谣继续批复文件，半晌才抬起头道：“教父那里再新派一些护卫过去，挑长得好看一些的，教父他喜欢看英俊的男人养眼。还有，让就近的星系随时待命，留意洛特兰那里的信息。圣所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 阿尔菲抽抽嘴角，心想陛下你派那么多美男去是想干什么？他把皇帝的吩咐记下，也忍不住道：“其实如果那个哨兵死了，解决起来时间倒会快一些。陛下，把其实杨赫殿下从中摘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阿尔菲心想，杨赫殿下考虑的实在太多，对他们帝国特情处来说，杨赫殿下的顾虑完全就不是事儿。 希达维却道：“你不明白，阿尔菲。教父很少有事会求到朕的面前，他是个素来克制的人，而且朕亏欠他的非常多，像这样让事情复杂一点也有什么不好，教父能够开心一些，朕心里就满足了。” 阿尔菲道：“要属下去查一查是谁去杨赫殿下那里求情的吗？” 希达维笑道：“教父身边的护卫都是朕亲自挑选的，里面有一名女向导叫作简·莱尼森，‘圣所’现任长官霍普·莱尼森就是她的祖父。事关‘圣所’，简·莱尼森肯定会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一下，所以她去求教父，是在朕的意料之中。” 阿尔菲曾经经手了杨赫出行的护卫名单，却不曾往这里想过，他再度看向皇帝的时候，希达维已经埋首于事务不再说话了。 护卫队长格罗萨听说希达维陛下改变了主意，又不准备让那个哨兵少年去死了，他心想这里除了杨赫，也没什么人会到皇帝陛下面前说起这件事。 倒是简·莱尼森，在请杨赫帮忙，又确认哨兵少年平安无事之后，她在第二天清晨又一次主动就找上了杨赫。 那时正好是晨起之后，杨赫正在进食早餐，见简·莱尼森到了，便吩咐仆人为她端来了一套餐具：“来喝杯早茶怎么样？” 简欠身向杨赫致谢，便有仆人替她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杨赫的手边。简组织了一下措辞道：“殿下，昨天晚上我贸然把您叫醒，实在是冒犯了。事情紧急，我就没想那么多，希望您能够理解。” 第42节 杨赫略一点头，束扎装置的银链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脖子上，简的目光一顿，杨赫笑问：“你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玫瑰花为底的白瓷杯中注入了馥郁香醇的红茶，简却没有什么心思去喝，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殿下，其实属下……出身帝国的莱尼森家族。” 杨赫侧脸望向她，不动声色道：“我出身向导公会，对帝国的贵族世家并不了解，得请你为我解释一下了。” 简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殿下，昨天的事情，属下的确有私心，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的祖父。我的祖父霍普·莱尼森正是‘圣所’如今的最高长官，如果昨天殿下没有出手，那个孩子因为觉醒期死了，‘圣所’的人……有些懈怠偷懒，他们到的并不及时，陛下一定会问责祖父。而您……劝住了陛下，您帮了我的家族很大一个忙。” 想起昨晚的事情，至今简仍然心有戚戚，她算是赌了一把，赌杨赫是一个心软的人，不会忍心看那个孩子无辜而亡。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事关祖父的立场，简也不能说什么。她的内心里是摇摆的，她的确需要对希达维陛下忠诚，却有忍不住在家族面临危机前出手。 这次来找杨赫坦白，也算是她的冒险之举了。 杨赫把刀叉并在一起，示意自己已经吃完了，他站起身道：“在你们拜纳帝国，你觉得我最亲近的人是谁？” 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简却不敢说话，杨赫说：“是希达维，他是我最亲密的人，许多事情我也是出于他的立场来考虑，关于这件事你不必谢我，我并不是在为你的家族说话，就算是你没有把我弄醒，我在知道之后也会和他说的。我总是希望，他不会做出什么授人以柄的事情。” ☆、第72章 誓言（一） 简·莱尼森原本以为，杨赫只不过是心软而已，没想到，竟然连一点把柄就不想希达维陛下留给别人。 他出手救了那个哨兵少年，究竟是因为有自信用别的方法达到目的，还是…… 杨赫心里是如何想的，简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她并未多说，就离开了别馆。 在简离开杨赫的别馆不久，“圣所”的专用飞梭请求进入洛特兰星系。 护卫队长格罗萨在登陆洛特兰星系之后，就接过了领星的安防工作，杨赫也愿意相信他，故而这个消息最先是由他知道的。 既然有杨赫身边的向导护卫在，直到“圣所”的人员到达洛特兰星球的时候，时间也早已超过规定的十二小时。 如果是以往，“圣所”的领主长期不在，这件事大可如同以往一样被揭过，可如今，情势却完全不同了。 因为杨赫回到领星休养属于机密事件，简·莱尼森也不敢贸然向家族传信去透露杨赫的行踪，如果她这样做，就属于公然违抗希达维陛下，对她来说也无法如此嚣张行事。 不过，等到“圣所”的成员到了，他们才发现，希达维皇帝的伴侣杨赫竟然就在领星上，而他们违规的事情，正好被这位亲王殿下逮了个正着。 杨赫其实并没有出面，与他们进行人员交接的是皇帝陛下新任的护卫队长格罗萨，希达维如今远征，护卫队长竟然在此，他们怎么会不猜出这里的人是谁？ “圣所”完成人员交接，简·莱尼森仍然放心不下，于是，“圣所”的来人就见到了长官家的孙女简·莱尼森小姐。这名女向导，他们还是认识的。 “莱尼森小姐，你竟然就在洛特兰星系？没有和莱尼森大人说过这件事吗？” 简也不由得苦笑：“我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长话短说，我来这里希望你们转告我的祖父，不仅是洛特兰星系这里，远星系的‘圣所’最近行事一定要小心，这次没有发生伤亡意外完全是侥幸，失职的人员要尽快检讨处理，你们可以当做是杨赫殿下生出恻隐之心，不忍陛下用人命换来对圣所的问责。” 对于简·莱尼森的话，“圣所”的人是听得进去的，其中一人问道：“之前并没有听说陛下对‘圣所’有什么看法，这是怎么回事？” 简·莱尼森忍不住带了一点冷笑：“我的祖父在最高长官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很久了，久到了让他淡忘了‘塔’的事情，当年‘塔’可以改变，为什么‘圣所’不可以？最近‘圣所’行事必须要谨慎。陛下目前已经有对‘圣所’动手的意向，只不过现在正值远征时期，陛下没有这个精力而已。” “圣所”对杨赫态度一向有些微妙，见简·莱尼森如此担心，仍然有些不以为然：“用得着那么怕吗？‘圣所’的存在已经有数百年，诸多帝国贵族都在此，先女王陛下就没有想过去动我们，你的推测是不是有些悲观了？” 莱尼森略一沉默：“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她的话保留了几分，至于皇帝陛下亲手让他们造出证据的事情，她就没说。只是但愿她的祖父能够看出其中的关键来。 对方问道：“有没有可能让杨赫总领‘圣所’调查的事宜？” 莱尼森摇头：“不可能，杨赫他连人都认不全，他如何会去管‘圣所’的事情？不过陛下迟早都会有动作的。” 见过莱尼森小姐，“圣所”成员带领觉醒期的学生离开洛特兰星系。 几天之后，希达维派来的新一批护卫抵达洛特兰。 如希达维的戏言一样，以皇帝陛下的审美标准，一共来了四十八名护卫，可轮班负责保护，加上一名调查官阁下，到达洛特兰星系的一共有四十九人。 杨赫见过这批新护卫之后，又看了眼调查官，也是有些吃惊：“斯普林斯？” 斯普林斯已经不是身为帝国议长时的那套装束，退去那套文质彬彬的正装，没有了政客范，金星肩章昭示着他的新身份：“我已经被陛下重新起用，担任这次‘圣所’事件的调查官，即将要和你一起行动了，杨赫。” 杨赫算是没有想到会来这样一位同伴，他一直以为斯普林斯已经回到出生地的星系离职了，他想如此，应该有斯普林斯需要起到的作用，毕竟关于“圣所”的事情，是斯普林斯透露给他的。 这样，希达维派他来也就不奇怪了。 既是帮手，杨赫便吩咐下属为斯普林斯准备客房：“我以为你回到家乡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斯普林斯也是感慨：“原本我是想这样退休，可是陛下需要我，我就来了，‘圣所’这里陛下应该担心你一个人弹压不住，我来做这种事情来正合适。” 杨赫知道这是希达维为他派来的助力：“你先休息一会儿然后用餐吧，关于‘圣所’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谈。” 当天，杨赫把斯普林斯带到了海面，洛特兰星系几乎没有什么污染，环境优美，两人就着海风用餐，的确是一种享受。 斯普林斯原本与杨赫有些过去，不过现在既然在同一战线，也就不必如同以往一样互相提防了。 “我这次是陛下的授权行动，这四十八名护卫只是第一批，我先行一步与你碰面，等一会儿舰队会在晚上登陆，驻扎在洛特兰星系的海面。你这里有什么防御系统吗？类似阿卡琉斯的宝石之类的？” 杨赫不由得失笑：“我这里只是一个农业星球，哪里会藏有卫星防御系统这样的东西？不过在后勤食物补给上我这里不会缺少，你有什么缺口的食物就来找我要。”这颗星球的主业就是农渔业和旅游，杨赫还是有些信心来供养那支舰队的。 斯普林斯笑道：“你还真是大手笔，不过这些我们都有准备，你不必担心。不过杨赫，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来吗？” 杨赫摇头表示不解，斯普林斯说道：“还不是因为‘圣所’的关系，那个简·莱尼森，陛下准备让她回到首都星，她在你身边对你不太安全，得把这种潜在的威胁除去。这次你来休养，陛下也没有想到会和‘圣所’有牵连，不然陛下也不会点简·莱尼森这种身份敏感的人来近身保护你。” 斯普林斯问道：“如果我知道的没错，简·莱尼森为了唤醒你，给你打了点缓释剂吧？你想过吗，如果她给你打了一管空气针，或者是一剂毒药呢？假如你和陛下仍然有精神链接，陛下会怎么样？” 杨赫却反问他：“斯普林斯，你还看不出我当初为什么要在绿翎星受那一份罪吗？你我都承受过精神链接破碎的痛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时刻小心谨慎的人，我和希达维没有了精神链接，是在减少你们陛下的软肋。” 两人说话的时候。早已挥退左右随从，杨赫深吸一口气道：“我所有的经历和你们皇帝陛下并不是一样的，我现在靠着剩余的精神力在活着，也只能尽力去做些我认为对的事情，假如我和希达维之间还有精神链接，那么简·莱尼森给我打了毒药，那我和希达维都会死亡。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不觉得庆幸吗？” 斯普林斯道：“如果‘圣所’拿捏住了你，陛下也会妥协的，你要接受我们的保护。” 杨赫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斯普林斯心怀庆幸，现在虽然帝国有个皇太子，可是在旧老板手下和希达维陛下效力，那种感觉是不一样了，更别提皇太子年纪还那么小，幼帝这种事情，他经历过一回，压根就不想再冒险了。 杨赫出于保护希达维的目的解除精神链接，他们陛下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单凭这一点，他也对杨赫看高不少。 两个互相碰杯，此事就暂且不提了。 当晚，在斯普林斯的指挥下，舰队通过了洛特兰星系的大气层，开始在海面降落，杨赫居住的地方本就靠近海洋，便和斯普林斯站在露台，远远看着舰队着陆时的盛况。 在降落至水面之前，庞大的暗黑色舰身就开始变形，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平面。与此同时舰身延展打开，旗舰搭载的士官纷纷跑上合金甲板开始集合。 无边的海平线亮光闪烁，仿佛星辰倒影其中，这种有规律的队列给予的多半是视觉上的冲击，杨赫也不由叹道：“你带兵有方啊，斯普林斯阁下。” “彼此彼此，殿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两人相识一笑。互相干杯，喝尽了杯中的酒水。 有一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舰队到了之后，斯普林斯和杨赫同时都有了底气，一位帝国的亲王殿下，还有一位恢复军阶的上将，关起门来毫无形象地互相损了一番。 杨赫已经喝的有点迷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就几天能够放松放松，你呀，当年在向导学院的时候就发现你了，看你那人高马大的样子，要不是我读的是向导学院，我都以为你是爬墙进来的哨兵！” 斯普林斯摇了摇手指道：“我们那几届谁不知道你是看人先看脸呢，要不然以后你也不会看上新联邦的那个家伙。不管你失忆前后，审美还是没变嘛，那个小子的确长得很像我们陛下。” 杨赫道：“我记得你好像比我还高一级，现在年龄也比我大，一把年纪了不是吗。” 斯普林斯摆头：“唔，你说的不对，不过你是少年生，应该比我小两岁，我，偷偷看过你的档案，给德西夫人帮忙的时候就想看看你是什么来头。没想到你是远星系的。” 杨赫失笑：“远星系怎么了，远星系就没人|权了？我记得你是拜纳星系本土的？” 斯普林斯轻声道：“呼，我们向导学院的人，到了之后谁有你那么气派，你那时候就是被我们当做谈资啊，女王陛下喜欢你，你那官阶和跃迁一样升得快，那时候我们这批正规‘塔’的边防战将，就算是在远星系服役，在升衔上有优势，都比不过你这个空降的，你说我们不揍你揍谁呢？不黑你黑谁呢？” 杨赫因醉酒而微红的脸，他的眼神却仍是亮晶晶的：“可不是呢，科廷那件事后，你们恨死我了吧。” 斯普林斯含混不清地说：“你把我们陛下弄得神魂颠倒，可陛下他对你和着魔一样……不过，后来我就不怪你了，你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和我一样，总是被最亲近的人伤害。我的伴侣艾达尼亚……” 杨赫想起希达维，也是鼻子一酸，斯普林斯已经咬着袖口呜呜地哭起来，两个从不轻易落泪的男人，就躲在别馆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两人的确是得到发泄又哭得爽，之后称兄道弟，嘟嘟囔囔互相吐槽着就入睡了，倒是可怜了在外的护卫队长格罗萨。 天地良心，身为哨兵，五感太过优越就是错啊！先听杨赫数落了他们皇帝陛下一介心狠手辣渣教子，斯普林斯对艾达尼亚余情未了，然后这两个伤痛类似的人就在一块儿开哭了。 格罗萨在门外候着，听得胆战心惊，心想这两位该不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吧？怎么什么料都互相抖，他听了这么多，真担心被天亮灭口啊！ 杨赫和斯普林斯两个人，一晚上之后关系明显和谐了许多，这让格罗萨一度以为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可他偷听墙角的过程来看，这两位只是在借酒浇愁而已。 都是向导……应该没事吧。对上杨赫那探究的眼神，格罗萨头一低，便和同伴一起吃饭去了。 斯普林斯自是和杨赫坐一张桌子，他看了一眼杨赫脖子上的束扎装置：“你还带着这个？这都在外面了，什么时候会有危险也说不清，不如把它拿掉吧。” 杨赫笑道：“不是有你这个三大向导保护我么，至于让我恢复向导力……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可是要比我多活一百多年呢，我心里很怕死的。” 斯普林斯这才放下心来，他担心的就是杨赫不怕死，万一精神力耗尽死在这里，他怎么回去向希达维陛下交待？只有怕死有生存意志的人，才会行事小心谨慎。 简·莱尼森见到了希达维如今的布置，连斯普林斯上将都派来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护卫队长格罗萨找上了她，要求她回到首都星等候调查。 简·莱尼森本来打算留在杨赫身边知道一些消息，可是，如今希达维陛下竟然要她回到帝国，这是为什么？ 格罗萨仍然是那张一直不变的冷脸：“你行事触犯了陛下的忌讳，不过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我可以向你保证，陛下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让你卸职留待调查而已。” 简嘴唇轻颤：“队长，我做了什么事？” 格罗萨道：“你心里清楚，陛下也明白，所以才会过问到你的身上。你往杨赫殿下的身体里打了什么药剂？” 简的脸上满是茫然的神色：“只不过是解除睡眠状态的缓释剂而已……”她刹那间才明白，希达维关注的不是她给杨赫打了什么药，而是她擅自给杨赫注射的这件事。 简想明白了这一点，放缓了声音：“我知道哪里出错了，我……” 格罗萨不欲多言：“既然你已经把家族放在了陛下之前，陛下也就不会留你了。你是莱尼森家族的贵族小姐，既然你与家族如此血脉相连，陛下已经决定让你进入‘圣所’，让你与莱尼森阁下共同进退。” 简曾经是希达维的亲卫，她当初身为向导却要进入这样的序列，就有诸多考虑，皇帝陛下对身边忠诚的人素来不吝提拔，如果不是这件事她应该前途有望，可她竟然失算了。 一个护卫的离开完全就溅不起一点水花，斯普林斯与杨赫在一块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在洛特兰星系附近有天秤星系，这里是最接近的‘圣所’分支。” 杨赫道：“我听说简·莱尼森和‘圣所’的人见过面了。” 对于帝国这些关系，斯普林斯做了那么多年的议长，还是很清楚的：“莱尼森家族做了那么多年的最高长官，为了巩固地位肯定做过一些事情，莱尼森长官肯定不想轻易挪位子，你觉得谁会对他心生不满？” 斯普林斯道：“是莱尼森手下的那位副职长官，地位仅在莱尼森一人之下，三十多年来，莱尼森的地位不可动摇，可这位副职长官也依然是‘圣所’的第二人。如果想要把莱尼森扳倒，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合作。” 杨赫眼睛一亮：“你先前和我说的那件事，是透过这位知道的？” 斯普林斯并不隐瞒：“没错，我的确是通过他知道了一些。这个人的弟弟你应该比较熟悉，陛下身边有位叫阿尔菲的亲信，他们兄弟二人，做弟弟的那个正在新联邦的‘塔’做首席秘书，他的亲哥哥就是‘圣所’的那位副职长官，所以他为了自己考虑，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只不过正副职之间权限天差地别，就算是阿尔菲知道的也不多。” 杨赫缓缓点头，斯普林斯道：“你是不是还有点奇怪，为什么我认定是莱尼森家族做的？科廷的伴侣索锡是莱尼森养在新联邦的私生子，这么说你明白了吧？虽然陛下知道，可不能拿血缘来定罪，不然他们都不服的。” 杨赫有些知道为何当年希达维执意要处死索锡，或许是想给这个莱尼森家族以警告，可现在看来，莱尼森家族完全没有把希达维的暗示当回事啊，照样和科廷继续合作，或许一个死了儿子，一个死了伴侣，正好凑一对，在反对希达维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区别可能在于，莱尼森家族在暗里使坏动手脚，科廷堂而皇之地想对抗希达维而已。 斯普林斯不无遗憾：“陛下登基久了，自然遇到的事情也就多了，当年女王陛下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习惯就好了。” 杨赫一愣：“你这样说起来像是在教我怎么样做伴侣。” 斯普林斯轻声道：“你和陛下这样的关系，我当初和艾达尼亚也差不多，注意安全，你要是在我手上出了事，陛下得要了我的命。” 第43节 杨赫想起他与斯普林斯曾经的关系，知道这是他在关心自己，也就放下心来：“有你这样等级的向导保护我，我还担心什么，希达维那里希望一切顺利吧。” 斯普林斯说：“我做过新联邦那里的星系总督，沃金联邦虽然离那里不远，可是科廷的势力根深蒂固，他在蛊惑人心上很有一套，先前皇太子在首都星负责清剿科廷潜伏的旧部，他们专门挑着医院之类的地方下手，非常狠毒。” 杨赫咬牙道：“他们还真是丧心病狂。”他一向看不起也极度厌恶这种对平民下手的人。 斯普林斯解释说：“所以陛下这次只想拔除科廷的大本营，帝国并不想占领沃金联邦，那里资源匮乏，探测卫星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陛下那里推进起来并不容易。” 杨赫联系希达维的时候，皇帝陛下正在休息，是由他的亲卫接了通讯：“陛下开完会就睡了，斯普林斯上将，之后陛下醒来会有针对莱尼森家族的旨意，请您静候。” 角度的原因，通讯屏幕里正好有一部分照到了希达维。此时的希达维只盖了一条薄毯，就靠在休息室里的长沙发上睡着了，杨赫注视着他的睡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希达维是这样没有敏锐度的人吗？对高级哨兵而言，没有向导在身边，他们应该非常容易被声音惊醒，而这个亲卫就在希达维的身边接通了讯息说话，这种声音对哨兵而言绝对不算小了，希达维竟然没有被醒来？ 这一点，以他对希达维的了解来说，绝对不正常。 见杨赫没有挂断通讯的意思，那亲卫问道：“杨赫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杨赫一手搭在操纵台上，沉声问：“有一件事，希达维陛下是不是瞒了我？他今天受了伤是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五感上的，希达维陛下的听觉已经没有了，对吗？” 那亲卫闻言脸色大变：“殿下！”他简直被吓坏了，皇帝陛下失去听力的事情暂时被瞒的紧紧的，希达维下了封口令不许往杨赫那里说，杨赫如今远在洛特兰星系，他是怎么知道的？ 斯普林斯正在一旁，他对于皇帝陛下的了解远不如杨赫，听了杨赫这番话，也是吃惊不已：“陛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到底怎么回事？” 杨赫道：“请你马上开启最高机密的加密通道，把你们现在的坐标发给我。希达维陛下现在暂时失去了听力，我怎么能不在他身边，另外，在星辰号那里说，陛下与我进行通讯的时候，发现我也已经失去听力了。” 杨赫让希达维的亲卫散播假消息，不是说不信任皇帝身边的臣子，而是在前沿，敌国的境内，皇帝都发生了这种意外，简直可以算是动摇军心了。 希达维的亲卫心领神会，明白杨赫的用意，领命而去。 “我觉得是一种试探。”杨赫在沉思许久之后想到了一种可能，“按理说，结合伴侣之间一方受伤，另外的一方也会受伤，是不是？” 斯普林斯神情凝重：“看来对方是迫不及待地想试探你与陛下是否还存在着精神链接，如果是的话，他们是想打定主意让你们一起受伤，甚至去死。” 杨赫与希达维解除精神链接的事情，先前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只有斯普林斯，舰长艾威，海勒·阿卡琉斯，再加上皇太子亚瑟。 这些人都是可信的，杨赫想了想道：“我已经让人对外说我也失聪了，借此机会正好看看，谁才会等不及然后跳出来。这件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了。” 斯普林斯安慰他：“你别太紧张，陛下听说了之后他也会明白你的用意。” 杨赫与斯普林斯商量之后，也觉得比起皇帝，眼前蹦跶的那个莱尼森家族也算不了什么，当务之急就是让杨赫与希达维在一处，皇帝如今伤的蹊跷，几天的时间应该还能瞒得住，之后就说不清了。 希达维完全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被杨赫看在了眼里，他的伴侣跨过星系和跃迁站点，赶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帝国在外的大本营。 原本，希达维以为自己是听力受损，可是借助听力设备都没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伤在了意识云。 这种缺陷无疑是致命的，如果是嗅觉味觉倒还好，可希达维要指挥行军作战，没有了听力，无疑是很大的麻烦。 杨赫到达星辰号旗舰之后，第一件事就去见了希达维。 自从希达维受伤，御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问一次伤势，他还是有些寄希望于皇帝可以自愈，可是，完全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希达维见杨赫到了，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掩不住高兴：“你来了。” 杨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身后斯普林斯跟着他走了进来。杨赫早已解下束扎装置，他与希达维对视着，轻柔地侵入了希达维的意识云。 希达维轻轻握住杨赫的手，杨赫闭眼感知了一会儿，觉得希达维的情况和他所见过的很像。 杨赫本人就学过医学，综合了一下经验做出了判断：“这应该是高纬武器造成的损伤，除了陛下之外，这次是不是还有一些失去五感的病人例子？” 希达维的御医答道：“殿下说对了，这次不仅仅是陛下，医疗部那里现在还有不少受到五感伤害的人，主要集中在陛下的旗舰星辰号，这里受伤的人员最多，其他的战舰只是极小的数量。” 见杨赫没有回声，御医转向斯普林斯：“杨赫殿下他也……？”虽然从希达维的亲卫那里听说杨赫失聪的事情，不是亲眼见到，御医也不敢相信。 斯普林斯看了一眼杨赫道：“杨赫殿下现在也听不见，我先前和杨赫殿下商量过，立刻把受伤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动用高纬武器的人一定会受伤，而且那个人应该是距离发射器非常近的那一个，他伤的会比陛下还要严重。” 御医问：“受伤的程度怎么能看出来？他们或许会隐瞒病情。” 斯普林斯答道：“让他们对那批伤员进行五感测试，五感失去的越多，就代表受伤越严重。把受伤最重的挑出来仔细查。” 希达维受了伤，这一刻杨赫心里很后悔，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前沿帮不上希达维，于是就没有跟来，然而，希达维没有亲密的向导在侧，如果不是他看出来，也不知道希达维会隐瞒他多久。 斯普林斯已经把任务派发下去：“陛下，属下告退了。”他行完礼才想起，皇帝陛下如今听不见，便领着御医离开了。 等众人离去之后，希达维轻声道：“我没事，这次受伤比起几年前第一次ace计划已经好很多了。那次我是直接进入了狂化状态，可见科廷的那个秘密武器越来越弱了。” 杨赫回握住皇帝的手，对希达维传去了意识通感：『那次你受伤是我们精神链接之间的连带效果，只不过这次对方没想到，我们之间已经解除了精神链接，为了麻痹对方，我也假装自己失去了听力。』 希达维一笑：“教父你和我心意相通，虽然我没有说，你做出的反应和我想的一样，放心吧，这次绝对可以把暗处的人揪出来一网打尽。” ☆、第73章 誓言（二） 希达维失去听觉的事情，哪怕是御医也暂时没什么办法。 就在杨赫抵达旗舰的当晚，他就已经试图去治愈皇帝的意识云。直到杨赫的精神领域到达疲惫的临界点，希达维的听觉仍然没有得到恢复。 御医也是急的两头大，杨赫也是用尽精神力后软绵绵地瘫在一边，对于一个医生而言，简直就是挫败。 “您先去休息，精神力的事情朕和杨赫一起想办法。”御医跟随希达维多年，他还是颇有优容的，“如果您不在，朕也不知该倚靠谁了。” 希达维客客气气，把御医感动得热泪盈眶，方才离开起居室休息去了。 御医走后，希达维正枕在杨赫的腿上出神，杨赫轻轻打掉希达维游走在他腰际的大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 希达维抬手摩挲着杨赫的下颌，拇指抵在他的薄唇上，企图开启他的牙关：“我们很久没做了，你想我吗？你能来我很高兴，不过我受伤的事情，教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赫内心其实也是一种直觉而已，这与皇帝平时的习惯不无关系。 虽然他们互有通讯，有时候也不见得一定能碰上对方，至少有一点，希达维五感极为敏锐，这也算是高级哨兵的特点了，杨赫与他的护卫对话声音不算小，希达维却没有醒来，这本身就已经是异常了。 “因为你那天竟然没有黏上来。”杨赫梳理着希达维的头发，发现他的两鬓已经有点泛白了，抬手细细地抚摸着，希达维轻声道：“不急。按照我们以往的情况，教父过几天就会发生结合热了，到时候，你说好么？” 希达维如此公开耍流|氓，杨赫恨不得自己也听不见，一抹绯红还是爬上了他的耳尖。 在此之后的时间，只要有外人在，杨赫都牢记自己也应该失去听觉的“人设”，即使是和希达维一起几次会见部下，杨赫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长期跟着希达维的臣子显然都是人精，虽然杨赫对外说自己失去听觉，可他们说话仍然非常谨慎，皇帝的伴侣说话的分量程度有限，就连杨赫自己也清楚，除了希达维近身的亲信艾威等人，杨赫并不能指挥什么人。 当然，有些事情，有他和艾威舰长也就够了。 事关高纬武器，杨赫参与了此事的调查。 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共同受伤的精神伴侣，希达维如今听不见，自有人将会议记录以及各项情况转为文字类等待皇帝的批复，总体而言，即使是失去了听力，对希达维来说并没有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 真正到了希达维身边之后，杨赫依旧不管帝国的任何事务，而是开始调查五感受伤的成员，这次受伤波及的范围不小，上到希达维，以及星辰号的舰长格拉德·莱尼森，下到帝国舰队的士官或下士，不同级别和岗位几乎都有受伤的人在。 舰长艾威，杨赫是见过的，这也是知道杨赫真实情况的知情人之一，他们两人之间彼此知晓，倒是杨赫问了一句：“此次远征，为何要动用两名舰长？阁下素来与希达维同行，这次启用了格拉德舰长，其他九位都在帝国星域吗？” 艾威答道：“格拉德被选中是因为他的家族莱尼森的关系，殿下您身边前任的女护卫简和他同是一个家族，属于父女关系，杨赫大人明白了吗？” 亲近重臣把子女送到希达维身边做护卫并不少见，杨赫暗忖：怎么连一介舰长都受伤了，星辰号的保护措施着实诡异。 为了彻底调查高纬武器的去向，杨赫调阅了旗舰中枢的资料，这里对各类武器的开启时间都有相关记录，照杨赫来看，在作战时不动声色地开启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谁会没事深更半夜打开装置去加害皇帝呢？ 记录条目多而纷杂，杨赫逐一核对下去，字号偏小，艾威查阅起来都有些发晕，而身边的杨赫却一直注意力集中。许久之后，杨赫指着其中一项问艾威：“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星辰号的周期防御勘测系统？” 艾威凑过来瞧了一眼：“是，怎么，殿下觉得这记录有问题吗？” 杨赫眯着眼道：“问题大了，希达维陛下应该是累积了精神领域的伤害才到了失去听觉的地步，带我去总控室吧。” 艾威离开前瞄了下光屏，几组数字被标红着重圈了出来，艾威一想后也是脸色微变，忙跟着杨赫到了总控室。 在调查期间，为行事方便，杨赫早就得到了希达维的手令，他一进门便道：“此处的负责人何在？立刻关闭周期防御系统！然后带我去防御系统的控制台！” 对方几下把控制台上的总控关掉，杨赫与艾威并肩而立，对艾威道：“对方做的非常巧妙，最近与敌军交战的时间很少，就算是和散兵交接，也轮不到星辰号旗舰亲自动手。高纬武器的效果在一定距离才会生效，所以我说使用者也一定会受伤。” “我一直都把目标放在了旗舰上。刚才检查过数据，每天在特定的时间，防御系统都会发射出一种特别的射线，这个步骤是被输入程序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可以动用星辰号系统权限的只有两个人，皇帝陛下还有本艘旗舰的舰长格拉德阁下，艾威阁下，我说的对吗？” 皇帝陛下不可能来伤自己，那么动手的人是……想到那个名字，即便是艾威脸色都白了。 “是格拉德·莱尼森舰长？” 众人一时间都面面相觑，此时，就有侍卫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说出了一条消息：“杨赫殿下，皇太子殿下找您。” 皇太子属于知道内情的人，艾威也不明白皇太子来电的目的，杨赫以眼神示意，艾威便跟着他过去。 杨赫到达通讯室后关上门，身边只留了艾威一个人，以他这样的身份，在希达维受伤期间，关起门来和皇太子密谈并不妥当，故而，杨赫与皇太子说话才有艾威陪伴在侧。没过多久，装置上便投出了皇太子亚瑟的等身影像。 亚瑟见到艾威的时候先行了个见面礼：“艾威阁下”，才转而对杨赫说道：“现在首都星一切安好，就是听说父皇陛下失去了听觉，我已经准备了几个医疗小组准备送到前线去。不过父亲你应该没事吧。” 杨赫：“我并没有失去听觉，现在只是配合你父亲这样行动而已，不然我怎么和你对话？你有什么事吗？” 皇太子显然心情不错，见他欲言又止，杨赫便问他：“是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我帮助护卫队找到了科廷旧部在首都星的藏身之地，一个人都没有漏下。”这是皇太子第一次使用向导力，自然还有些未消的兴奋，“父亲，您让我查的资料已经发到了您那里，您脸色不是很好看。” 杨赫道：“你听说过星辰号舰长格拉德吗？” 杨赫由此一问，连艾威也侧目，不过他并没有打断杨赫的对话。 皇太子笑了笑道：“父亲您正在查舰长格拉德·莱尼森？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是‘圣所’最高长官的儿子，西尔维娅女王时期的臣子。” 皇太子刚回帝国不久，他竟然都对格拉德有印象，这让杨赫有些吃惊：“你……知道格拉德？” 亚瑟点点头：“父皇陛下失联时期，十一位舰长开启父皇的诏令接我回去摄政，舰长格拉德·莱尼森阁下要求剿灭绿翎星出身的向导以绝后患，被同僚把这件事压下来了。父亲，您属于绿翎星向导一类，我本人也是绿翎星血统的向导，我觉得他此举对您算得上很有敌意，所以就记得这件事了。” 当时杨赫远在绿翎星，不可能知道帝国的摄政会议，如今儿子提起，正与如今的情形重合——格拉德掌管星辰号军备，如果真是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有什么理由去暗伤你父亲？” 皇太子耸耸肩：“我也不清楚，父亲如果想要确认的话，不如先去格拉德那里去问问。如果他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再排查也不迟。” 这一点有过去的原因，即使当初希达维释放了被冰冻的那批向导，他们大多数都和家眷离开了帝国不再效力，既然已经得到了自由，就不必继续担惊受怕承担风险，皇帝也不可能强迫他们留下，那批向导，离开也就算了。 至于对战力影响几何，帝国近些年少有登陆作战，也看不出来，以杨赫的身体条件，希达维也不愿意他去亲自审问，把精神力用在这里，杨赫却觉得很值得。 旗舰已经划出一块特定区域用来安置五感受伤的嫌疑者，杨赫带着一批护卫挨个经过病房，因为是处在治疗阶段，看守和问询都较为温和，杨赫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双眼已经变成了很少动用的蓝色竖瞳。 这种精神力的启动在高纬领域发生了难以想象的震荡，思维触手四散开来，为杨赫攫取着大量的情报，不过是几秒钟，杨赫已经拔出随身佩戴的激光枪，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前。 没有任何阻滞，杨赫把枪口对准了房内唯一的病人，舰长格拉德缓缓举起了双手，神情似笑非笑：“杨赫殿下？” 杨赫把枪口往下压，示意他坐下：“皇太子与我说起过你，你持有监|禁乃至处决绿翎星向导的观点，也知道我即将不久于人世，不过你的这些事并不重要，不如和我解释一下你在周期防御系统上动手脚的事情？” 格拉德先是一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不是什么都不明白，连我在防御系统修改权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杨赫冷声道：“天桁星系有防御系统‘阿卡琉斯的宝石’，我曾经是那里的会长，怎么会对防御系统不了解。虽然你改的很隐蔽，可是还留下了痕迹。你把高纬武器融进防御系统里，怕是从首都星出发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吧？” “皇太子今年十六岁，杨赫。”格拉德脸上带着讥诮，“我知道你，仗着绿翎星向导的特殊能力随意窥探人心，可你又是那样自负，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能知道多少人对你心怀恶意，这些人你杀得完吗？这些人陛下杀得完吗？” 杨赫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一向克制地使用这种力量，强大的向导力只给我常人一半的生命，如果让我选择，我也愿意选择较长的寿命，而不是现在这样。至于你说的人心，别人对我略有不满，我就要赶尽杀绝，那是科廷，而不是我的做法。” “所以我能看出你在想什么，格拉德舰长，现在，把你口袋里的那枚芯片给我。” 第44节 格拉德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双目微凸，颤着手取出了那薄薄的一枚金芯片，杨赫指尖一用力，就把这枚芯片拧得变形。 “就这么个小东西，许多年前从向导公会流失，也毁灭了公会，让我几乎失去了一切。从高纬武器研究启动，似乎就已经成为所有事情的开端。”杨赫用靴尖把芯片破坏彻底，“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 格拉德喘着粗气，目光紧紧盯着杨赫的动作，那芯片已然碎成一团，再怎么抢救也都无法恢复了。 “是你，格拉德。科廷当时抵达旗舰投降，是你见了他。” 格拉德冷冷笑了：“其实科廷说的并没有错，杨赫回归，希达维陛下一定会动‘圣所’。艾威，我与你这样一步步走上来没有牵挂的人不一样，我身后那么多人都仰仗‘圣所’而生，杨赫这种，就是帝国新贵，皇太子是他的儿子，你觉得什么人能钳制他？” 艾威已经不想多言，示意手下道：“把他带走！” 早有人上前取下格拉德身上的绶带和肩章，这位将领苦涩一笑，就被带离了病房。 艾威对杨赫道：“刚才格拉德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一般而言，皇太子的另一位血亲都不会涉及事务，而是会被荣养，帝国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杨赫殿下。” 杨赫摆了摆手：“无妨，谢谢你为我解释，艾威阁下。此事之后我会隐居洛特兰星域，不过问任何事务。皇太子那里有劳你费心了。” “我去向陛下汇报格拉德的事情，之前还涉及到了第二次ace计划，请你在陛下身边。” “我知道了。” 杨赫直奔格拉德的病房，这件事很快就有人报到了希达维那里，格拉德掌管军备，由他做出手脚启动高纬武器，确实相当容易而不引人怀疑。 只不过格拉德应该是第一次使用，却受到了高纬武器的反噬，从他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 “格拉德·莱尼森……” 艾威答道：“如果深入查起来，还有格拉德舰长在一些第二次ace计划和皇太子摄政时期的调查结果，各家族之间互有姻亲，陛下准备怎么办？” 希达维沉吟一会儿，写下了一行批示：“只追究格拉德·莱尼森一人，相关资料封存。着令‘圣所’副职长官阿尔菲升一级，担任‘圣所’新任最高长官，此事到此为止。” 见艾威征询的目光，希达维道：“莱尼森老头儿应该明白朕的意思，退了他现有的位子换取他家族的存活，朕已经很宽容他了。如果是朕的母亲，她会把莱尼森家族尽灭，朕不想那么做而已。” 艾威心里一抖，虽然他们公认先女王有些昏庸，那是因为西尔维娅女王喜欢把人灭族，这种做法非常吓人。听了希达维的话，艾威领命而去。 杨赫亲手把那枚芯片毁了，希达维此次目的也已经达成，只不过唯一不圆满的，就是他受损的听觉。 不止是御医，连杨赫也着急不已，常用探究的目光盯着皇帝，希达维自知属于中招，或许不会像之前五感共享那样恢复地比较迅速，杨赫倒是一直陪在他身边。 离开远星系之后，希达维下令舰队先行返回首都星，予以皇太子摄政远星系之权，这下一轮换，倒是把亚瑟皇太子从本土星域给赶到帝国远星系了。 把继承人送去远星系，先代皇帝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希达维此举，有人怀疑皇太子已经失宠了。 倒是皇太子和希达维交谈过之后，领着下属便动身离开，据亲近人透露，皇太子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正好帝国要改变一些‘圣所’的规定，让皇太子和阿尔菲兄弟学一学。”希达维如此对杨赫解释，“在拜纳星系的时候久了，心态就会变得高高在上，我不想让皇太子如同我年轻时那样。” 杨赫很明白，希达维年轻时帝国议会越矩掌权，鼓吹的都是贬低远星系之类的理论，即使希达维之后有所改观，可那种印象，的确难以彻底变更。 为了希达维的听觉，杨赫曾经尝试过精神力的安抚，可是这样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希达维与他靠在一处：“先前听艾威说，你想隐居在领星洛特兰星域。” 杨赫道：『艾威舰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希达维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你住在那里，我怎么办？首都星域就让你如此压抑吗？” 杨赫不由失笑，希达维却说：“当时我和你在绿翎星被困的时候，答应过你等科廷的事件一了，就随你一起去远星系。如今皇太子摄政，我也能够履行承诺了。” 『我以为是你安慰我的话。』杨赫深深看向他，『斯提利科，你知道吗，你身为一个失去听觉的哨兵，如果在外有多么危险？』 杨赫道：『你我的职责本就不同，能够得到你的道歉，我已经出乎意料了。』 希达维却说：“教父真的了解洛特兰星系吗？在你回答我之前，和我一起回洛特兰吧。” 杨赫很自然地一点头，他对希达维道：『关于你的情况，我现在有个想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要试试吗？』 现在他们都是通过思维领域直接对话，为了保护皇帝，现在可以近身希达维的向导数量很少，一般来说就唯有杨赫而已，希达维并不需要担心这个。 杨赫话音刚落，希达维就感到杨赫正隔着衣料，缓缓抚慰他。 随着他的动作，希达维呼出的气息一重，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点黯哑：“教父，这就是你说的方法？”先前求|欢未成，希达维还是有点沮丧的，如今看来，现在简直就是意外之喜的节奏啊！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希达维轻按住杨赫的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你想要吗？” 杨赫更加直接一些，抬手就解开了希达维扣到脖颈的金属钮扣：“让我来。” 他仔细描摹着希达维的唇线，一点点含住他的嘴唇。在他们之间，杨赫主动起来的次数不多，希达维也乐得伴侣的服侍，两具久未交合的身体缠在一处，杨赫勾住希达维的脖颈，任由他侵占自己。 不一会儿的功夫，杨赫大部分的后背正贴着微凉的桌面，腰肌下垫着希达维的一只手。 希达维手法熟练，早已撩拨得他闷哼出声，主旗舰室的桌案上堆满了纸质资料，杨赫甚为谨慎，希达维见他一只手勾着自己的手臂：“怎么了？” 杨赫小心地把几张身下的白纸往一边挪了挪，给了希达维一个意识通感：『小心碰到资料。』 希达维微笑着压上去，顺着杨赫脖子的曲线往下舔吻，咬住点细细的红痕来，杨赫放软身体，和他贴合在一起。 那种感觉酥麻，快|感传到了每一寸身体，希达维一边动作低声说：“只可惜我现在听不到你的呻|吟声，你舒服么教父？” 在这时使用敬语总是会带给杨赫些许羞|耻感，这也使得杨赫更加兴奋起来，他绷直的脊背上落下了皇帝的亲吻，触感柔和而细润，待到情|事已了，杨赫轻伏在希达维的臂弯之间：『我……让我休息一会儿。』 两人轮流去附带的浴室里洗了澡，战时紧急，随时都可能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希达维考虑到这个，就只是带套做了一回，这样事后清理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杨赫冲了澡，眉眼间是放松之后的餍足，然后坐在了皇帝一边。 希达维嗅了嗅杨赫的脖子：“你现在的味道有点甜，估计到洛特兰的时候，你就要结合热了。”现在希达维仍然没有换掉旗舰，杨赫心领神会，话语间，他走到冷藏柜前半跪着，取出了两针向导专用的干扰素。 如今以杨赫的体质，如果不使用干扰素就很容易受到其他哨兵的影响，希达维抽出干扰素，为杨赫把药剂打进去，杨赫闭着眼问：『洛特兰星系是有什么？你要弄得这么神秘？』 “讨你喜欢的东西，很久之前就造好了，只不过到现在才用上，暂时保密。”希达维替杨赫按住止血的棉签，“等到了洛特兰之后，就和你住在别馆里，把你的干扰素全部藏起来。我们上一次有结合热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好几十年前了？” “……”杨赫看着希达维故作无知的眼神，心里有点发颤，希达维该不是健忘了吧，几个月前在新联邦，当自己还失忆着，碰上希达维就发结合热中招了。 那个意图在飞梭上想对他下手的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希达维说他几十年都没有碰上结合热，这是骗鬼呢？ ☆、第74章 誓言（三） 希达维心心念念盼着结合热，没想到却有了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意外。 不像当初在星桥那样落荒而逃，杨赫有些尴尬的发现，哪怕是希达维哨兵下属，他都必须注射相当数量的干扰素才能逃脱影响。 皇帝的身边总是聚集着精英哨兵，而杨赫体质特殊，加上已经与希达维解除了精神链接，本着结合原则，精神链接高于一切，一旦没有，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就是感情因素而已。 而杨赫，也不得以陷入了生理的些许紊乱之中。 这种情况让杨赫手足无措，毕竟在新联邦的那段时间，即使他是意识封闭没有记忆，他的身体还是记住了希达维的信息素，并且和皇帝有着精神链接，遇到了别的哨兵，即使有些反应，也不会盖过希达维和他的链接关系。 可现在，高阶哨兵一旦出现，如果忘记注射干扰素，首先倒是杨赫红了脸，被诱发了结合热的前兆。 希达维对此的解决方法是——他把门一关，准备建立一种浅显的结合关系，精神标记不可能，那就只剩肉|体结合，才能缓解杨赫所遇到的烦恼了。 有爱情滋润的人就会非常好说话，就算是希达维也不例外，斯普林斯来汇报围剿情况的时候，就迎面对上了皇帝的精神体雪豹，大猫非常亢奋，绝不是前段时间那精神恹恹的样子。 他叼住上将阁下的裤腿，把斯普林斯拉到希达维身边，又开始跑到角落里打滚去了。 灰白的大猫摇头晃脑，看它那样，就知道其主人的心情能好成什么样了……斯普林斯抽抽嘴角，便去见希达维。 基本上皇帝此次远征，目的已经达成，希达维素来也是很敬业的，给自己放个假去伴侣的领星也未尝不可，说及莱尼森家族的处置事宜，希达维道：“还是和旧例一样，家族没收财产，主犯处死，从犯流放西都德远星系，就这样办吧。” 斯普林斯一怔，心想陛下你的亲儿子皇太子也在西都德远星系，您确定要这么做？ 希达维问道：“回首都星之后，你就去议会报到，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由你主持。朕与你合作多年，我们之间早有默契，新议长的事情迟迟未定，主要还是因为艾达尼亚事件让你避避风头。朕那个表弟……你很伤心吧？” 斯普林斯眼眶微湿，就听希达维说：“如果你愿意，朕允许你提取艾达尼亚的基因，抚养一个他的后代。替朕转告爱丽莎公主，以前的事情朕已经不怪她了。艾达尼亚犯了错，不会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受罚。” “陛下？” 希达维对他一颔首：“你退下吧。” 等斯普林斯离开之后，杨赫披着浴袍从套间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捧着便携光脑，投映出星云的构型图，见到希达维他问道：“我刚才把洛特兰星球的地表大致扫了一遍，都没有看到你说的惊喜。那是什么？” “不在地表就是在水下，教父。”希达维出神地望着杨赫，“我们在一起已经许多年了。” 杨赫二十多年的意识封闭都没有让皇帝磨灭掉对他的感情，希达维就知道，杨赫和他是分不开的了。 他几乎不敢去想象，这个人离开他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不是像之前一样没有了记忆，而是永远的消失在星系之间。 希达维抵达洛特兰星域之后，留下相当的数量的星舰护航，因为那次ace计划，希达维如今相当谨慎，把自己和皇太子托付给臣子的忠诚，这种事他可以做一次来挑战人心，如果多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无疑是皇帝的无能和权威受挫，连他自己也没有那个自信。 杨赫还是很惊奇的，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希达维已经毫无声息地完成了改造。 旗舰星辰号稳稳停留在海面上，此刻正值日光充沛之时，希达维翻出两套轻薄的潜水服，与杨赫一并下了水。 借助着光线，杨赫才看出了希达维所说的惊喜——镜面岛。 将洛特兰星域最美的岛屿再生重造，平移到了水底，高透材料将这一世界与海水阻隔开来，在他们进入镜面岛的空隙，已经有装置将一共裹挟而入的海水排出，在强力的人造磁场之下，鱼群划过头顶，整座镜面岛在水下轻柔地漂浮着。 “很漂亮，斯提利科。”杨赫在希达维的帮助下脱下潜水服，目光所及，都是耀目的银色磷光，希达维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而立，凝视着鱼群合拢散开，勾出旖旎的曲线来。 “从你恢复，解除意识封闭之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希达维觉得自己才变得有些勇气，“我当年误判了向导公会，教父，我对不起你。” 杨赫揉了揉皇帝的手掌：“你知道初代向导吗，斯提利科？” 希达维摇了摇头，杨赫道：“那是我眼中无所不能的存在，我只不过是初代的基因历经遗传延续的一个生命而已，远远不及初代，兼具了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和令人羡慕的漫长寿命。我虽然有了催眠暗示的本领，却要拿生命来换，而初代向导却不是这样。” “你所说的初代向导，不只是传闻而已？” 杨赫说：“如果真的要说起来，你也见过他，我能够恢复也是拜他所赐。s级向导才能解开的屏障，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知道他是谁。” 希达维所见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向导并不算多，杨赫一提，他就想起了一个名字：“是海勒·阿卡琉斯，在绿翎星可以把精神力化为实体的那个向导。他就是初代？” 杨赫点点头：“海勒大人的寿命几乎与帝国的成立时间一样长久，甚至比帝国的岁数还要长，这就是海勒·阿卡琉斯大人。他手上有些产业，你也和他交过手。” “传闻我的先祖是等级很高的哨兵，想必那时与海勒·阿卡琉斯处于同一时代，海勒实在是……”回忆起海勒曾经的描述，希达维似乎知道，和海勒有渊源的那个人是谁了。 也就在这时，希达维似乎才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皇室素来都容忍向导公会的存在，他的母亲西尔维娅女王并没有来得及将皇族秘密告知于他，海勒就是他们希达维皇族的先祖。 天桁星系的向导公会其实某种程度就是皇族的一部分产业，而希达维因为不知道这件事，却将它驱逐出了星系。完全是干了一件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情啊！ 杨赫幽幽道：“海勒大人其实一直都是公会实权者，我是给他打工的，斯提利科。” 真要算起辈分来，那可是比他高了十几辈分的人物啊……希达维瞬间觉得，那段时间在绿翎星，海勒对他那样的态度，简直就是温柔无比了。 “教父你说，我向海勒大人赔礼道歉还来得及吗？”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去绿翎星试试？” 希达维目光灼灼道：“道歉的事情先不说，教父，这座镜面岛上有一栋别馆。你知道吗，我把你的干扰素全部都放在旗舰上了。” 杨赫哭笑不得：“你就盼着那件事对吧？我跟你下来就是一个错误？” 第45节 希达维以吻封住他的嘴唇，嘟囔道：“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我们都克制了那么多年，旗舰上是战时做起来也不方便，抓紧时间就现在好么？” “喂！” 护卫队长领着下属们在海边烤鱼，他心想：陛下他怎么还不上来，下面有那么好看么？要不要下去问一声？ ☆、第75章 誓言（四） 希达维的意识云创伤随着休假不治而愈，伤势愈合之后，在前期的听力受损也一并治好了。 为此，帝国上下极为庆幸，至于治疗方法，那就是他们陛下和杨赫之前的秘密了。 因为希达维坚持，杨赫起初不太愿意和希达维建立精神链接，可是，希达维软气地一求：“教父忍心看我一辈子听不见吗？” 杨赫：“……不，当然不，可是我……”当初为了在自己去世后不要影响到希达维，他以希达维最小受伤的代价解除了这种结合关系，就是怕他死后，希达维身负精神链接也一起死了。他那么年轻，杨赫不忍心拉他陪葬。 希达维旧事重提，就算是杨赫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建立精神链接得有教父你的全身心接纳，我想过这件事，就算你比我年长，或许你离去的时候会带走我的生命，我也自愿和你一起死。” 杨赫想说些什么，希达维却按住了他的手。 “杨赫，能把我们分离的永远只有生死，你当时不愿意见我，我就等到能和你相见的时候，生死也是一样。没有你的庇护妥协，我也不可能有生命和帝位，所以还请你答应我。我知道你想让我活下去，可你是我唯一的向导，如果你去世了，我也不想找其他人，就让我陪你到最后吧。” 你赋予了我名字，是我唯一的软肋，而我倾心于你，只不过可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而已。 自从沃金会战之后，皇太子就被希达维丢到了远星系。 众所周知，皇太子是基因融合培育出来的继承人，非母体怀胎，简称试管婴儿。希达维皇帝的命长的很，这也导致想对太子动手的人并不多。 而亚瑟更多感受到的还是远星系的荒凉贫困，他父亲是真心实意地想锻炼自己啊。 皇太子几次三番想求来一些拨款开支，可都被希达维否决了，要钱没有，要命不给，把亚瑟气的仰倒。 太子殿下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有了个好主意。 他在通讯那头对希达维说：“父皇陛下，您真的不给儿子一点点补贴吗？儿子真的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总不能部门里一个人员也没有吧？” 希达维相当抠门：“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办法，不然你以为太子是那么好当的？” 皇太子一抹脸，心想，爸，既然你不给钱，就别怪我无情了。丢了皇室的脸你老人家估计也不在乎，咱们走着瞧吧。 希达维倒也不怎么关心儿子是怎么弄钱的，几个月之后倒是收到了下属们的孝敬。 就算是皇帝陛下也能看看和♂谐片研究研究新姿势什么的，为生活增加一点情趣而已。 诸事平定，希达维也有心情做些私事来满足自己的各种需求了，比方说某天，皇帝陛下收到了一份包装精美的大礼，想和杨赫一起研究玩的时候，看着录影里的那个人，希达维的反应也很快——他和伴侣杨赫瞬间都软了。 喜闻乐见的事情自然没做成，两人关了录影面面相觑，什么兴致都没了，希达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教父，那是我们儿子的‘第二张脸’对吧？我没有看错吧？” 杨赫也是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是，你没有看错。是亚瑟。”简直是父子情什么都没有了，希达维太过苛刻，皇太子都献身去拍xx片了，知情人估计笑的要都直不起来了吧？ “第二张脸”是皇族成员为安全着想，在非公开亮相场合的对外容貌，希达维夫夫对自己儿子的秘密形象还是很清楚的，好在没有高血压，不然得彻底给晕过去。 即使是亲爹，也不能对儿子的果体来做什么研究，希达维悻悻地说：“那小子是纯粹给我们赌气，用来气我们的。” 杨赫默默给他顺毛：“是啊，亚瑟开个玩笑而已，他气着你，他自己心里也出口气，西都德星系确实很贫穷，主要亚瑟是抗议你迟迟不给拨款嘛。你和儿子较真做什么。” 哄完希达维，杨赫好声好气地让希达维先睡，披着外袍去联系皇太子——希达维去找亚瑟的话，父子俩估计得互相开嘲讽技能，杨赫倒成了相对安全的缓冲带。 皇太子放到远星系久了，脸皮也不同往日，大家都是成年人，杨赫便说：“你父亲我刚劝过了，差点被你给气到，有你这样调戏自己父亲的吗？” 亚瑟终究是忍不住，闷声笑了：“父皇陛下真的看了吗？爸爸，我演技不错吧？” “看到你的一瞬间就软了，还看你什么演技。”看对面的皇太子已经笑得不成人形，杨赫也忍不住带了点笑意，“新联邦和沃金联邦被你父亲打的七零八落，这些年要加紧重建，西都德星系那里暂时跟不上，就得你费心了。我把自己在领星的收入开给你先进行抵充，你去和我的顾问联系，他会给你拨款的。” 皇太子得了便宜，自然会乖一点：“爸爸放心，寄到皇宫的这是珍藏版，我一个人录得给你们看着玩的。父皇陛下是把儿子逼狠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反击啊。” 杨赫意味深长的问：“对，要不你和我解释解释，你是什么时候和那部片里的另一个人勾搭上的？” “……”谈起自己的感情，皇太子落荒而逃。 杨赫轻松对付完儿子，就见到希达维枕着手心平躺着，希达维见他回来却笑了：“你还是心软，又补贴亚瑟那个熊孩子去了？” 杨赫附身吻了吻他的嘴唇：“不疼他疼谁？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总有一个人要凶神恶煞，我就算给他爱的温暖了。” 希达维抱住杨赫，他们在一起磕磕绊绊这么多年，现在已经足够了。 你是我唯一的软肋，最终是我陪你到生命尽头。 ——全文完。 本书由 实在是无语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