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色卖身》 第一章 宝藏,什么宝藏? 宝藏会比人还有趣吗? 人有形形色色,黑的,白的,红的,黄的,不只肌肤毛发不尽相同,连眼珠子颜色都可以变化万千。 人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会大叫,会歌唱,会蹦蹦跳跳,宝藏又不会动,只可以供观赏。 所以她喜欢人! 特别是男人! 朗朗乾坤,仇梦君背着包袱走在官道上欣赏行色匆匆的路人,听说京城里有很多美男子,她记得爹临终遗言姓斐的男人在京城。 她动作是龟速,但,可也让她走到了京城。 爹说她曾是官家之女,姓乔,至于名就不清楚了,因为当爹把她从官家偷抱走时,她还在襁褓里安稳的熟睡,殊不知她这一生就在这一夜起了骤变。 然后隔日乔太守一家就被满门抄家入狱,在得知消息后她那个白痴的土匪爹还跟她商量问她叫什么名字?试问,有哪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会说话的?请举手! 爹不忍让她一个婴孩也跟着坐牢就没归还,等到乔太守九族被灭之后,他才想到一件重大的事他仍然不知道婴孩叫什么名字! 当婴孩哭得淅沥哗啦,他一个大男人手忙脚乱,便随手将她塞给也是偷抱来,虚长她两岁的思君。 也可以这么说啦,她等于是大姐带大的,大姐的嗜好是收集天下名毒和炼毒,毒药完成总要有人试药,因此她就成了最佳试毒代言人。 在她体内什么毒都有,因为是从小喂起,喂完又在小命快报销去见阎王爷爷收红包前一刻,毒素被高明的大姐化解掉。 也因此山寨内没有人敢动她,以免沾上她身上莫名其妙的毒,她是大姐罩的人,谁敢觊觎就等着享用大姐的毒药大餐,即使大伙恨她亲爹入骨,恨她身上流着那些曾迫害他们的官吏血缘。 也因为年纪小吧,恶虎寨有寨规不欺老弱妇孺,她一个娃儿就兼具三种身份,又弱又是女的还没有长大,连说话都不会。 但,她却已经有了记忆,在襁褓中发生的一切她都还记得,惟独自己的名字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大姐的毒药功效,她的记忆力比一般人强,举一反三,博学多识,一目十行是小事,能在半炷香内看完四书五经还倒背如流,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惊人的天赋让她在八岁就掌握了恶虎寨的生杀大计,财政和教育。她可以在弟兄抢劫完后马上做出财物细目,将值钱和不值钱的东西分别归类;她可以站在学堂上对那些比她高大壮硕的山寨弟兄们颐指气使,没有其它,因为她书读得比他们多。 也许他们是曾受过官府迫害的无辜百姓,也许他们是被逼上梁山的土匪,他们恨官家的人,也曾恨不得啃她的骨、吃她的肉,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做,还尊称她一声“先生”。 所以她喜欢人,不管男女老幼,人是最可爱的动物。 而美丽的人更是可遇不可求,上天的杰作,她自认天生丽质难自弃,要找到一个跟她匹配的就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在她收集了天下美男的名画丹青后,仿造描绘自制成小册的美男图,以便随身携带方便,欣赏手中经她妙手挥毫,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的美男子,只是她却始终找不到合意的,因为每个都看起来那么俊美无俦,潇洒惆傥,英俊尔雅,让她好生为难,到底哪一个好呢? 她浑然不觉自己怪异的举动已经引人侧目。 “那个女的是不是有病?看书看到流口水!” “肯定是庙里跑出来的,我们别靠近她,免得被传染麻疯玻” 梦君掩袖低笑,眉梢含情,双瞳痴恋画册里的翩翩佳公子,几乎整个头都埋在十寸方本中,直到—— “砰!”一个巨大的撞击声,侧面突然的冲击让毫无防备的她身子倾斜一边打个转。 “抱歉。” 一个没有任何诚心的道歉飘过她耳边,她勉强稳住身子,忙回神,发现一件可怕的事——她的书不见了,焦急的东张西望,只见那书正以如同一道彩虹的弧度飞向青空,再慢慢的下坠…… “我的画册!”她猛抽口气,血色倏失,惊恐的瞳孔随著书坠落的方向而慢慢放大,就像皮偶戏里的慢动作剧情。她赶紧斜踏出步伐,整个腰弯成不可思议的曲线,手臂伸直了,就为了抢救那珍贵画册坠落路旁供马喝水的石槽中。 这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她整个人摔进比澡桶还大,足有一尺高的巨大石槽里,装满浑浊分不出原来颜色的水花喷飞得半天高,正在喝水的马儿受惊吓得嘶呜退后。来不及了! 她及时捡回画册,庆幸它没落入马嘴尸骨无存,却挽不回那画册化作落汤糊纸,美男子都变丑男。 呜!她好想哭,她呕心沥血,花了三天三夜的精心创作,为此她还比其它姐妹晚出发了几日。呜……身体的寒冷比不上心痛! 是谁干的? 周围响起阵阵窃窃私语,以及交头接耳的讪笑。 “姑娘,你要不要先起来?”看管马的马夫好心低问。 话声刚落下,突然横来一个霸气的男性嗓音,“我的马呢?” 这声音……梦君猛地抬头。 有过耳不忘能力的她举目四顾,一个高大壮硕身材映入眼帘,熟悉的嗓音跟刚刚那个没半点诚心的道歉声如出一辙!哀掉画册的同时,怒火填塞她满胸,她美眸燃起怒焰。 她举袖抹去挡住视线的水债,仰头瞧分明,一个留着浓密丑陋落腮胡的高大男子正如擎天巨木矗立她面前,胡子几乎遮去他半张脸,深邃双眸似深不见底,一双飞扬跋扈的剑眉斜入云间,透着倨傲霸气。 不过以梦君的审美观而言,这家伙连男人的边都沾不上!蛮横无礼、目中无人,即使他穿得是高雅贵气、价值不菲的织锦绸缎制作的紫袍马褂,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衣冠禽兽。 “公子,正在马厩呢,我马上给公子你牵出来。”马夫随即离去。 “动作快,我赶时间。” “你这杀千刀的臭胡子,还我的男人来!”梦君猛地从石槽中站起,污水飞溅,旁人走避,遭殃的是在她面前站定来不及反应的大胡子。 等他意识到时,“哗!”他全身已湿答答变落汤鸡,一颗颗的水珠沿着发梢、胡子末端淌下,一身上好的衣裳全毁了。 水珠淌下他眉梢,他脸颊肌肉抽动,凶狠的眸光杀至眼前狼狈的女人。因为层层围观的人群挡去他的视线,也没去多想他们在看什么,他打算穿越人墙去牵马,岂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溅得一身湿。 他抹了把脸,怒不可抑的低吼,“什么男人,你的男人跑了关我什么事?” “不是我的男人,是我的画册。”毁了! “一本画册而已,鬼叫鬼叫什么,该死的,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到你这疯婆子!”甩甩衣服上脏水。 “我疯婆子?你这恶心的臭胡子,要不是你撞到我,我的画册也不会掉在石槽中!”梦君气呼呼的杏眸圆瞪。 他的脸庞显得阴智而讥诮,“哈,我撞到你?姑娘,拜托你有点大脑,我撞你吗?你又没什么姿色,长得像矮冬瓜,身材跟门板一样,撞你还是我的损失呢。”此话惹来周围窃笑。 “你说什么?!”话自齿缝磨出。 “看不出身材有缺陷,耳朵还有问题,可怜喔!需不需要我介绍京城里的名医给你改头换面。”他一脸怜悯的睥睨全身狼狈,惨不忍睹的她。 梦君脸颊肌肉抽搐,深呼吸了几口气,步出石槽在他面前站定,无畏他高出她两个头的仰视他,上下梭巡他摇头叹息。 “你在看什么?”他两道浓眉拧起。不知道她又想变什么把戏? 个头娇小的她,被水弄乱的长发及浓密的睫毛上正滴着晶莹的水珠,看来分外楚楚怜人,湿漉漉的水篮锦衣儒裙正服贴在她女性同体上,不透明的丝绸在浸透水后勾勒她姣好的身段,他几乎可以看到她丰满的胸脯上那撑着衣裳的圆挺珍珠。光幻想到她衣服下的傲然挺立,他呼吸一塞,下腹的小弟弟开始吹号角。为避免受她影响,他赶紧收回视线。 梦君娇艳如玫瑰的嘴角绽开柔媚的微笑,“公子今年贵庚?”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七月鬼节没到,你不觉得你太早出门?”鬼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严峻森冷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可惜他面对的是恶虎寨里狡猾无人敌的仇梦君,又岂会被他小小变脸给吓到。 “我建议你先回家照照镜子。”照妖镜。 “你当我是妖魔鬼怪?”他的脸孔愤怒得涨紫,音量陡升! “哈……有自知之明就别出门吓人,害人夜半做噩梦还得去庙里收惊,这孽障累积下来可是连十八层地狱都不欢迎。”下十九层地狱吧! “你……你说什么?”牙齿磨得咋咋作响,要不是他不打女人,他肯定会挥拳教训这放肆嚣张的野丫头! “人像禽兽已经是没有药救,原来你还耳背,怪不得听不懂人话。”梦君看他气得脸涨成猪肝色,胸中算是出了口怨气。 “你……”他深呼吸平缓胸口的火气,“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想跟个神智不清的疯女人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哼!做错事死不认账,摆明了没有礼义廉耻。”无耻!没叫他切腹已经是大恩。 平息下的怒火再度被挑起,“等等,你说我撞到你,我什么时候撞到你,我才刚走过来,明明是自己走路不长眼掉进石槽,怪谁?” “我不长眼?原来恶人先告状的嘴脸就是这副德行,仗自己身材高大就可以欺负弱小,要不是你撞到我,我又怎么会跌倒,我的画册也不会掉进石槽理化为纸糊,这可是全天下绝无仅有的珍品,你说,你怎么赔我!” 呜……她费尽千辛万苦收集来的好康,而且她这次离寨就仅带了这本满足她“眼”福之欲的美男画册,这下给他毁了,她到哪去找美男子再重新绘制? 骂人不带脏字! 任他脾气再好也被她惹毛了,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画册,粗鲁的翻开了下,只见几幅人像图形模糊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玩意,“这有什么,几张不值钱的图画罢了!”他动作粗暴得几乎扯破画册。 梦君脸色刷白,惊怒的倒抽口气,“你想干吗?你这野蛮人!还给我。”她急忙抢回自己心爱的宝贝抱入怀里,还好只有封皮被扯裂,还可以修补,“你这丑男讲不过人就拿东西出气,下三滥,卑鄙无耻,人见人赚的臭胡子,猪狗不如,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你骂够没?”他脸颊肌肉愤怒得抽动。长这么大,他还第一次被人骂得那么难听,没有人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 以为他人高嗓门大就会吓倒她?梦君回吼回去,“没有!”检视受尽摧残的纸帛,“我心爱的画册……” “值多少,顶多我赔给你。”真受不了,也不过几张宣纸鬼画图。 她拍抚画册揣入怀,回吼,“你赔不起!” “你……”他铁青着脸,直指着她,“刁妇,不可理喻,本王……少爷再同你闲扯不清只会徒降低本少爷的格调。”他差点说溜了嘴。 他乃当今圣上座前当红炸子鸡,最钟爱的十四王爷李威,知道他的人很多,见过他的人却很少,逢迎谄媚的人每天几乎踏烂王爷府门坎,他至丢给总管处理,这会儿是为了自由偷溜出来透气。 “原来姓王……也难怪,跟乌龟同出一家。”王八。 “你……”李威全身颤抖,气得想扭断她的脖子,如果杀人可以无罪的话,他很乐意当刽子手。 “你什么你,无话可说了吧,连畜生都知道犯错要认错,枉费你为人。”猪狗不如。 “你……你可知道凭你这些话,就足以让你九族被抄斩。” “哈,你以为你是谁,当今皇上吗,说大话也不先秤秤自己斤量,也不怕牛皮吹破?” “我……”紧握起拳头,他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打破他不打女人的原则。 “我什么,说不出话了吧?”梦君拂去脸上的水渍,得意的横他一眼。 “哼,我现在非常认同孔老夫子曾说的一句至理名言,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两人在大街上争执,浑然未觉已成为路人的焦点。 “那是因为孔老夫子没见过长得像人的猿猴。” “你、你再说一句猿猴试试!我就……” “就怎样?想打人呀,果然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听不得别人说实话,就想用暴力解决。”瞧他握起拳头,梦君抬起挑衅的下巴。 李威握了握拳头,最后松开,阴沉的低吼,“算了,本王……少爷不跟无知愚妇计较,让开。” 她趾高气昂扬就是不让,双臂环胸道:“不过呢,就算你是皇帝也没用,我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所有的亲人早被杀光了。”她还不知道那昏庸的皇帝长什么无能样! 听她冷嘲热讽的话,原本怒火益炽的李威高涨的气焰霎时悄弭殆荆原来她是孤儿,突来的怜惜之情牵动他心灵的一根弦。 “原来你是没爹没娘,难怪没有教养。”口气和缓下来,只不过嘴里仍是得理不饶人。 没爹没娘?!没教养?!他的话微微扎在她隐藏在心灵最深处的痛处。 她气得口不择言,“总比你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外表已经不怎么样了,尚不知修养内涵,心智不如三岁娃儿,你父母一定很后悔当初生下你给他们丢光祖先颜面,你应该自己好好检讨,回家吃奶去,别出来丢人现眼。”如果他不牵扯她的父母,她也不会被激怒得活像泼妇。 说不在乎,但,心还是会痛。她偶尔想到无缘的父母,人人歌功颂德,称赞她爹娘清正廉明,是少见的好官,就连山寨里讨厌官吏的土匪兄弟们虽不甘愿,也不得不对爹竖起大拇指。可惜他行事刚直,却不会做人,官场上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以致被诬陷入狱,抄家灭族。 “你……”李威刚熄灭的火气又被点燃,气得指着她。 “手指我干吗,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叫非礼,这里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她环视围观的群众。 他怒目暴睁,“我……”想宰了你! 马夫怯生生的打破两人对峙,“对……对不起,公子你的马。”觑了觑这火爆的场面,他站得脚都酸了。 他的话让梦君眼波流转,惊艳的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黑色神驹,健美修长的体态,结实有弹性的肌肉,强而有力的后腿,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好男人,跟二姐心爱的宝马有得拼。 “既然你说要赔是吧,任何眼见的东西都可以?”她嘴角勾起令李威头皮发麻的笑。 “没错,大丈夫说话算话,绝不会像愚昧无知不识白丁的泼妇,讲话句句臭。”他冷哼。 “大丈夫一言既出……”不理他骂人的话,她顿了顿声。 “驷马难追。”李威反射的接下她话尾。 “很好,那么就拿你的马来赔。”梦君上前温柔的拍了拍桀骛不驯的马儿,拉过马夫手中的缰绳。 李戚惊愕不已,那匹花了他半年才驯服的爱驹在她面前温驯示好,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夜风可是大宛马,价值连城,你……”他话未完被她回眸嫣然一笑摄去了心神,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舍不得?” 他忙收敛神智,佯装若无其事,“你可以要求金银珠宝、珍珠玛瑙或绫罗绸缎,惟独夜风不行。”见过宫廷中千娇百媚,环肥燕瘦的美女,他竟会因为她一个灿笑而像初经人事的毛头小鬼心儿怦怦跳。该死!他一定是太久没有女人,才会对这个长相普通的她身体起了反应。 梦君似笑非笑,“你应该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大丈夫言而有信,一言九鼎,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是说你只是把承诺当放屁。” “我说过又怎样,你是说任何眼见的东西……”该死的,他竟然跳进了她设下的陷阱里。 “那就是啦,还是说你要用你自己来赔?”她上下端详他,露出毫不客气的鄙夷眼神,“身材不错,体格也很壮硕结实。” 李威鼻孔朝天,“那当然。”他可是每天锻链。 “不过,凭你这副尊容,当人实在可惜。”比较像禽兽。 “你这女人……”他刚刚还在想她不是那么不可理喻,谁知道她下一句又把他惹毛。 “唉,不是我不收,而是收了你,我还得倒贴,养畜生可是很伤神。” 他咬了咬牙,一抹狡黠的冷芒掠过深邃黑瞳,“好,夜风赔给你,不过希望你别后悔。” 梦君没留意到他眸底的狡狯,矫捷的跳上马背,“谢啦。”轻扯了下缰绳,她嘴畔勾起桀然如阳的微笑,扬长而去。 李威胸口猛地撞了下,她那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兀自回荡在他耳边,撩乱他的心跳;那出水芙蓉的笑靥牵引着他的目光,他发现自己竟移不开视线,脑海里烙印着她灿烂夺目的容颜,直到那突如其来的呼喊—— “王爷。” 一群持刀侍卫和家丁惊慌的追过来,庞大的阵容让左右路人纷纷走避,也好奇他们在叫谁? “该死的!”李威懊恼的低咒。 他还来不及转身,只见四面八方拥出大批的官兵。 “宛平县太守。” “临安县刺史。” “富荣县知府。” “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这三个人都是京城内邻近京畿皇城的小县官员,负责守卫京畿。 三条路被大批官兵堵住,剩下那一条则是从王府里追来的家丁和侍卫,周围还聚集了围观的群众。 “王爷,请随老奴回王府,贵妃娘娘惦着王爷。”为首的是王爷府三代元老的老总管陆纪元,年逾七十、满头白发,依旧精神瞿铄,健步如飞。 “惦着我能不能生个孙子给她玩才是真。”李威翻翻白眼喃喃自语,视线一溜,他倒忘了还有天上可以跑。 “王爷,您也老大不小了,贵妃娘娘会听媒妁之言安排你相亲也是为了您好,我们威远王府就您一个继承人,您也该为您的终身……人呢?”陆纪元倏地抬起头,眼前哪有王爷的踪影,只见身后的侍卫指了指天上,老眼惊骇得暴凸,“王爷,您站那么高干吗,还不快下来!太危险了,天哪……快来人。”他搭着受刺激的胸口。 “陆总管,你保重,我先走一步。”李威潇洒的挥挥手,大笑而去。 “王爷……你们几个酒囊饭桶还楞在这干吗,还不快去拦着王爷。” 话虽然这样说,谁敢去拦?众侍卫面面相觑。 须臾,李威的身影已消失在屋檐上,留下一群引颈眺望的好奇群众和一堆茶余饭后的八卦。 第二章 什么烂人就有什么烂马,那匹马竟自己跑了,丢下她。 梦君骑马快意奔驰到汗流浃背,浑身舒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只见绿意盎然的茂密森林,闪耀的阳光穿透树荫洒落一地,枝叶扶疏,雀鸟鸣啾,眼前出现一泓溪流蜿蜒流过森林,在另一端汇集成清澈见底的水潭,水面波光邻邻,诱惑着她下马走上前。 甫下马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在经过这策马奔跑后被风吹得半湿不干的,黏黏腻腻都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于是她看了下四下无人,灵巧的解开身上的束缚和衣裳拿到大石头上晒,然后步入潭中,冰凉刺骨感觉穿透她肌肤,让她瑟缩了下,不过午后温暖的阳光很快抵销这水拂过肌肤的凉意。 她畅快的泡浸在冰冷的潭中,享受午后的徐风和艳阳,情不自禁的阖了上眼,烧首靠在岸边的大石头上。 突然,马儿发出长啸嘶鸣,梦君惊吓得张开眼以为发生什么大事,还来不及抬头,就见那夜风长啸狂奔而去,仿佛受到什么引诱。 马儿跑了,她该怎么办? “夜风,等等我!”她赶紧抓起没晒干的衣服,慌慌张张的边穿边追赶。 结果,她追得气喘如牛,跑得两腿发软,浑身酸痛,累得只好倚着一棵大树休息,引颈眺望幽静辽阔的森林,马儿早已不见踪影,还有她的包袱行囊也被载走,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荒山野岭里。 她后悔当初没把轻功练好一点,说不定还可以追上那匹畜生,偏偏她武功是四姐妹中最烂的。“臭畜生,跟主人一个德行。”她悻悻然的咒骂着,垮下娇靥,望着漫漫长路,喃喃咕哝,“看来要靠双腿走回京城。” 正当她不疾不徐循原路往京城方向走,忽然浓密的树丛里传来宪率的脚步声,她机警的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她四周冒出了五六个持刀或持剑的凶神恶煞,正不怀好意的慢慢逼近她,她顿时心凉了半截,不免哀叹怎么自己这么倒霉,被马抛弃,家当遗失,现在又遇上了抢匪。 “各位大爷你们好。”她表面挤出虚应的微笑,边不着痕迹的后退,寻找可逃走的机会。 “小姑娘,一个人?”笑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抢匪包围着她,说话的是个大胡子。看来她今天跟胡子男犯冲。 “大哥,少跟她说废话。”其中一名抢匪晃了晃手中的刀,“你还不赶快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梦君心打个寒颤,处变不惊的赔笑,“各位大爷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念书念到忘我,武功荒废,顶多要两招就该偷笑。 “只要你乖乖把身上的银两交出来,大爷我们说不定会饶你一命。”为首的抢匪桀黠的笑着。 “好,当然。”她将怀里的银袋瑞出扔到地上。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小姑娘你蛮上道的。”他捡起银袋,在手中秤了秤,盯着她的目光转变为露骨的淫邪。 “哪里哪里,各位大爷,已经没我的事,那我可以走了吗?”她嘴上挂着处应的微笑,小心戒慎的退后。 “小姑娘,长的挺标致的。”胡子男瞅着她,露出猥琐的邪笑。 “嘿嘿,大家都这么说。”梦君打哈哈的笑,盯着这些色欲熏心的流氓,不用大脑想也知道他们想干吗。 “那么就顺便陪兄弟我们玩玩。”另一个口水已经流出来的抢匪,色迷迷的靠上前,无礼的手就要摸到她。 她悚然一惊的闪避,“各位大爷,我银子都给你们了,不是说好银两你们拿走就会放我走?” “哪有那么容易,这点银两只够我兄弟塞牙缝。”为首的抢匪朝她身后的另两名抢匪使个眼色。梦君灵机一动,“这样呀,我的包袱放在京城客栈里,里头还有很多银两,各位大爷,我可以带你们去拿。”只要离开这荒郊野岭,到人多的地方,再找机会逃跑。 “嘿嘿……我们不要钱。”那两名大汉出其不意的上前准备钳制住她的双臂。 “你们干吗?别碰我!”发觉他们自背后偷袭,梦君背脊寒毛直竖,反射性的蹲下身闪避,旋身一个横扫腿后,那两个抢匪没防备的“哎啾一声跌个四脚朝天,她乘机逃跑。 “臭丫头,给你脸你不要脸。”被拐倒的两人脸色乍红乍白,想不到她会反抗,赶紧吆喝,“兄弟们,快追,别让她跑了。” 梦君气喘吁吁,回看那群抢匪一副狰狞的模样,心里打个哆嗦。要是给他们逮着了不死也去半条命,她宁可给美男子羞辱,也不要给丑男玷污。 “臭丫头,你找死。” “快抓住她。” “谁先抓到就是谁的。” 听着身后追上来的抢匪的话,梦君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要骑那什么烂人的马来到这荒郊野外,这下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哎唷!”冷不防踢到树根,她跌个狗吃屎,脚踝传来刺骨剧痛,她迅速偏头审视。 她不会倒霉到在这紧要关头扭伤了脚吧!那真是天要亡她也。 “嘿嘿,还想跑。” “死丫头,这下看你往哪跑。” 猥琐的淫笑拢靠近,她狼狈的爬起,坐在地上压下心中的惧怕,“你……你们别过来,我会武功。”她退缩到背抵着大树,摆出架式。 “小丫头,大爷咱们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拜托,我还不想被你们看上,你们长得那么丑,也不照照镜子,猪八戒怎么变还是猪。”眼看逃跑无望,梦君也不想跟他们这群丑男摆笑。 “臭丫头,你说什么?”其中一人音量陡高。 “臭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为首的抢匪脸都绿了。她竟敢嫌他丑,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大哥,让我先吧。” “我先,是我先发现的。” 一群抢匪为了争谁先上开始争执,梦君乘机攀着树干慢慢站起,蹑手蹑足的准备开溜。 “谁都别吵,我是老大!” 突然爆出的雷吼,吓得她脚步一踬。 “老大,她要跑了。” 她甫转身,谁知他们早有防备的挡住她。 “嘿嘿,臭丫头想去哪?” “你浪费咱们弟兄那么多时间,不陪我们弟兄乐乐就想走人?臭丫头你想得太天真了吧?” “你们到底想怎样?”眼看走不了,梦君挺身面对一步步靠近她的凶神恶煞,说实话她实在不想动到最后绝招,因为使出那一招会很痛,她又是很怕痛的人,而且结果绝对是尸横遍野…… “放开她!”突然一声严厉喝斥。 “你是什么人?”抢匪们转身,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人三骑,说话者正是骑在白马上儒雅俊秀的男子。 “光天化日下抢劫良家妇女,你们眼中还有王法?” 梦君眼前出现三匹神气昂然的骏马,马上三人皆气势非凡,她目光集中在说话的儒雅男子。 太帅了!她两眼闪烁心型,在丢了宝贝美男画册后,想不到居然让她遇到这样俊美无俦,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俊逸尔雅的美男子身穿一袭宝蓝色丝纱罩着银色织绣的白袍,以梦君管理山寨实物的经验她一眼就看出那衣服质料手工精致、价值不菲。不过,毋需外加的贵气衣裳和神驹衬托,他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尊贵不凡的气势就让人心折,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极品,画中栩栩如生的美男子如今出现在她面前。幸福流露在她弯起的嘴角…… 果然京城是块宝地,随便路上都可以遇到美男子。 此刻她早忘了自身的安危和疼痛,只差没飞扑上他的身。 “哈哈哈,这家伙居然跟我们讲王法?”胡子男大笑。 “放肆,我们主子乃当朝斐相国,你们见到相国还不下跪。”儒雅男子身旁酷脸的黑衣侍卫威吓道。 “左方,不得无礼。”儒雅男子沉稳的示意他退下,“各位,把银子还给姑娘,今天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胡子男大笑。“哈哈,你在说笑话吗,我管你什么斐相国、猪相国的,在这临安县我们吴家寨最大,老子就是王法。这姑娘是我们先看上,你们最好识相一点,别来妨碍我们弟兄的好事。” “你们太嚣张了,在天子脚下也敢如此肆无忌惮,左方,右正。”儒雅男子低喝,“将他们拿下。”“是。”两个侍卫抱拳一揖,随即跃下马背亮出剑锋。 “兄弟们不用怕,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上。”胡子男吆喝一声,一场混仗于是开打。 “相国退后,这交给我们。” 左方护卫着儒雅男子,而右正亮出银剑单枪匹马穿梭敌阵中,游刃有余。 “嗯,左方,我们去看看那位小姑娘。” 儒雅男子下马朝她走过来了,哇,她快昏了。 “小姑娘,你别怕,已经没事了,在下斐玉楼。”他态度温柔亲切,令人如沐春风,梦君心神荡漾。美男子跟她说话,真好听!她沉浸在温柔磁嗓,痴痴的望着他,魂儿轻飘飘全然忘了回答。 “这位姑娘该不会是个哑巴?”左方冷嗤。 “左方。”斐玉楼沉声,淡扫梦君一眼后视线一转,只见那帮不堪一击的抢匪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连滚带爬的逃跑,连兵器都来不及拾。他赶紧叫住要追赶的右正,“穷寇莫追。” “是,相国。”他收起银剑,将马华到斐玉楼身旁,觑了眼怪异盯着他家主子的女子,“这位姑娘还好吧?” “可能是受到惊吓,余悸未平。”他怜悯的看着表情呆滞的梦君,“左方,拿出十两银子给这位小姑娘。” “是。”左方掏出十两银子,“姑娘,这是我们主子赏赐给你。”他不由分说的塞到她手里。 “喔喔……这怎么好意思。”冰冷的银两触碰到她的手心,拉回她梦游的心神,发亮的双瞳临波顾盼的殷殷巴望着斐玉楼。 “相国,我们该回府了。” “嗯,左方,为防那些匪徒回返对小姑娘不利,你就护送她一程。”斐玉楼跨上马背。 “是。”左方恭敬的一揖,目送他和右正离去,却发现身旁的小姑娘仍两眼呆滞,弯起的嘴咧个缝,连牙齿都露出来,更别提嘴角边还流口水……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形象。 她还好吧?该不会惊吓过度变傻子? “喂,姑娘?”五指在她眼前挥了挥! “美男子。”梦君痴痴的喃喃道。 “你在说什么?”左方皱了皱眉,顺着她视线瞧是他主子离去的方向,再收回视线看着花痴的她,他恍然大悟。 他家相国英俊潇洒,魅力所向披靡,年纪轻轻就蒙获圣上委以相国之位,是多少名门淑媛贵族千金心目中的如意即君,也难怪这小丫头会拜倒在主子裤管下。 “喂、喂,小姑娘,可以回魂啦!凭我家相国尊贵的身份是不可能看上你这青涩的黄毛丫头。” “你说什么?”慢慢回神的梦君偏过头,眸光闪过一抹嫌恶。 丑男,全身乌漆抹黑活像黑猴仔。为了避免伤眼,她宁可望着那美男远去的荒烟漫草山径,捕捉残留的影像。 “我说……算了,请问姑娘你家在哪,我奉命送你回去。”左方不想泼她冷水,既然没听到就算。“谢谢左公子好意,我自己有脚会走回去。” 不想跟丑男同行,梦君才移动了下脚,痛彻心肺的刺痛立刻席卷了全身,她勉强扶着树干而立。 见异状,他赶紧上前搀扶,“你的脚受伤了。” “不要紧,我自己就是大夫。”她瑟缩了下,回避他好意伸来的手,不是说她有什么洁癖,而是她宁可给美男子碰也不想跟丑男接触。 自幼浏览群经的她,自然涉猎不少医书,深奥的医理懂不多,但依样画葫芦还能被山寨里的人称神医,只有不想活了才会找大姐治疗。 学医最重要可以省钱,而医术也是她没钱时候的看家本领之一。 她可不像大姐,直接先下毒然后再帮人解毒,这样钱财滚滚来;也没有二姐那么霸道率性,刀子直接亮出逼对方交出银两,行径嚣张。她是饱读诗书孔孟大道理的读书人,不用武力。 “伤得不轻。”她低喃,探手触摸了下脚踝。 “看不出你还是位大夫?”她似乎未及笑。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左公子应该听过吧。” “说的没错。”他家主子就是一个实例。 “姑娘没问题吧?”左方客气的问。 只见她眉头也没皱一下的手劲一施力,隐约一个“喀拉”的骨头扭转声传入他耳里,就像是杀完鸡鸭后将其脚连骨折断的清脆响声。 “好啦!”动了动脚踝,转转脚,走上前两步,回眸嫣然一笑。 她……她还是不是人?他震惊得目瞪口呆。 就连他这大男人看了都不禁感受到那切身之痛,而她一个荏弱娇小的姑娘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色不变,轻松自若将位移的脚骨扳正? 她不痛吗? “可以走了。”她转身就要走。 左方赶紧牵马跟上,“喂喂,姑娘,等等,你要去哪?我家相国吩咐过要我送你回家。” “我家很远,我是来京城办事的。”寻找宝物,斐什么的……灵光闪过脑们,她霍地停下脚步。 左方差点追过头。 “你家相国?你家相国姓斐?”她想起了那位美男子好像说他叫斐玉楼,姓斐不就跟爹临终所言的宝物不谋而合。 他点点头。 那么那个宝物就是他了!太好了,她终于找到宝物。兴奋的光彩漾在她脸蛋上。 问题是,该怎么才能接近那斐玉楼? 脑海闪过擒将射马,知己知彼,方能出奇制胜……等几句话,而眼前的左方就是她最好的情报提供者。 她笑眯眯的望着他,“左公子,左大哥。” 柔媚蚀骨的声音让左方背脊冒出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个哆嗦,他战战兢兢的问:“姑娘,有事?”从他谨慎防备的眼神也看得出开门见山的问话绝对行不通,如果像念君那直来直往的性子一定是大刀架上对方脖子诘问,她是饱读诗书受孔孟儒学熏陶的人,不做野蛮事。 “我有些疑问一直想不透,方便求教一下左公子吗?”梦君拍着额,故作微恼的低问。 “什么疑问?”左方戒慎的盯着她。 “你家相国年少有为,不知风评如何,我是听了不少小道消息啦,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且慢来着,你听到什么?街坊是怎么传的你倒是说说看?”他双眼眯成锐利的一条细缝,原来那些无知百姓在他家主子面前恭扬,背后却放冷箭,也不想想主子为了这些百姓鞠躬尽瘁0是不是说,我们主子与当朝十四王爷有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 啊!她都还没问,这大老粗还真藏不住话。 “哼,这些造谣生事的小人要是给我查出来,非割他们舌头。”他愤愤不平,“我们主子跟十四王爷情同手足,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受皇上重用也是因为皇上欣赏我们主子卓越的经营领导天赋和丰富的学识涵养,虽然是十四王爷的荐举居首功,但论这些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夷绥服,哪件不是我们主子辅佐皇上的功劳。” “那么那些断袖之癖……” “狗屁!”左方气吼,“那全是有心人中伤,他们嫉妒我家主子。” 梦君被他如雷的吼声震得耳朵差点聋了,“别激动,这只是谣言。” “我们主子清正廉明,洁身自爱,待人温和谦冲敦厚,做事公正,赏罚分明,他是我遇到最好的主子,要是没有王子,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左方对斐玉楼的崇拜之情,让她不禁心神向往。 脾气又好,又英俊,高贵优雅,还有钱有势,这样的男子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极品! “斐相国少壮得志,平步青云,却又传出那么不堪入耳的谣言,不知道相国夫人会怎样……”她旁敲侧击。 “哪来的夫人?要是有相国夫人,我们家相国何需每天忍受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不过呢,就算谣言再怎么传,都影响不了我们相国,凭我们相国一表人才,外在优越的条件,每天登门造访,光是提亲说媒的人就把我们相国府的门坎踏平了。”左方说到这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听你这么说,斐相国他还没有婚配?” “我们相国身份尊贵显赫,岂是一般乌鸦麻雀可以高攀。” 听他这番似乎在贬抑她的话,梦君不引以为意,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透露了许多她想要的情报,这样她可以计划怎么猎取她的宝物。他还没有主,也没有心仪的物件,身家清白又坐握权贵,又俊美得让人垂涎三尺。 太棒了!她决定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混进相国府!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走到了护城墙外的官道上,人壤人熙,左方上前跟守城门的官兵打声招呼后,他转过身回到梦君面前。 “我送到这就应该没问题。” “可是……”她犹豫着,故作娇弱可怜,“我还是会怕。” “这是京城,那帮匪徒不敢乱来,我也跟守城门的官兵打过招呼,他们会严加戒备的,你可以放心了。” “谢谢左大哥,只是我的包袱没了,就连在京城的亲人也失去了联络,我现在……呜……”她哀怨的啜泣。 “这……”他尴尬的面对路人异样的目光,仿佛认为他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歹事。 “算了,这是我的命。”她做作楚楚怜人。 “你别这么说。”这个女人又怎么了?他手足无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你别哭了,这样在大街上很难看。” “左大哥,你愿意帮忙吗?”仰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又装模作样的垂首敛眉,“唉,我想还是算了。” “姑娘,你别这样,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我在京城无依无靠,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果左大哥愿意收留的话,就算叫我为奴为仆,我也愿意。” “这不可能。”左方回应道:“姑娘,我也不过是相国府里的一名侍卫,地位卑微,不需要人伺候,何况带着你就等于把你带进相国府,兹事体大恕我不能做主。” “算了,我有自知之明,堂堂相国府怎么可能收容来路不明的我。”梦君敛起眸底的狡黠。 “不过……姑娘,你也别太难过……我们相国府有时也会对外招募奴婢佣人,你不妨等待时机。”他同情她的遭遇,好心道:“我回府帮你问问,你可以暂时先在京城找间客栈住下,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左公子。”太好了! 第三章 相国府的位置就在京城东方,离皇城相邻不到三条街。 为了方便就近监视,在庄严肃穆的相国府门前,隔着一条街,梦君住在斜对面的客栈里。 此刻,日头炽炎,日正当中。 她挑了个二楼临窗,可以俯瞰整座相国府的位子。相国府因为紧邻皇城,不时有京城禁军巡逻,约莫一刻钟来一军,这是梦君观察多日得来的结论。而且府内戒备森严,门户紧闭,她几乎没看到大门有什么人进出,门可罗雀,偶尔出现官员拜访也被迎入偏门,就是不见斐玉楼出面。 想当然耳,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谁有胆敢登门踢馆。 后来,她由店小二口中得知只有月初十五,斐玉楼才会来这皇上御赐的相国府居住,平常他都是居住到他在东郊外的别府。难怪她守株待兔多日都不见他。 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时间太漫长,而那位左公子似乎不见人影,梦君决定与其等待,不如自己想办法。 盘旋在相国府外数日后,这日,她偶然看到某大户人家的门口贴着征长工的红纸。唉,真可惜不是相国府在征人。 边走边看的梦君转身迎面一个撞击。 “砰!”她被撞得跌坐在地,痛得她五脏六腑全翻搅成一团,“该死的,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怎么又是你。”她定神一瞧。 “抱歉……怎么又是你。”仓皇的李威一瞪。 “臭胡子。” “疯婆子。” 相看两厌的两人异口同声。 “你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还没去死!”这杀千刀,她没忘记他那匹烂马半路弃她而去,害她险些人财两失。 “你这女人嘴巴还是一样臭,出口成脏。”怎么也没想到会再度在大街上与她邂逅,讶异之余,他心底深处还有一股莫名的情丝轻轻飘荡。 “你这男人还是一样邋遢肮脏,不知几天没洗澡,猪都比你干净。”她嫌恶的拍拍衣裳,生怕沾染到污秽。 李威额头青筋抽动,“你这女人……不会先等我说完话再开口吗?这是为人的基本礼貌。”息怒!息怒!他是有风度有修养的十四王爷。 “哈!猿猴也会讲人话,我没听错吧?” “你这疯女人讲话非要这么尖酸刻薄?”本为马儿弃她归主而心里有些内疚感,然此刻全烟消云散。没错,那马儿受他训练,听到哨音再远它都会奔回他身边。 梦君嗤之以鼻,“跟你这种胸无点墨的野蛮人说话只会辱没我的智慧,降低我的气质。”不过也多亏那匹恶马让她碰见心自中的梦幻男人,也就不跟这野蛮男人计较。 “你……”讲不到三句,李威脸色一青一白,发现自诩的良好修养和好脾气就快被她毁灭殆荆“你什么你,撞到人也不会道歉,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也难怪啦,这是禽兽的礼貌,我也只能自认倒霉,让开,好狗不挡路。”梦君从容的从地上爬起,拂去身上尘埃。 “你胆子不小,你可知道本王是……”话打在舌尖。 李威气得差点掀了自个儿底。贵为皇亲贵胄的他长那么大,没人敢对他如此放肆无礼,就算情同手足的皇上也礼遇他三分。要不是此刻他在躲人中,他真想亮出自己显赫身份来吓吓她。 “是什么?”她抬眼一扫,讶异的扬眉,“看不出你还真有点鬼相,印堂发黑,白虎冲煞,头上更有一团黑色死气笼罩,恐有灾难临身,建议你去改个运。”人跟人相遇也算是缘分。 “哈,看不出牙尖嘴利的你还会算命,想唬人也办些冠冕堂皇的话,说不定本王……少爷还会赏你一口饭吃。” 敢藐视她,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梦君上前,粗鲁的抓着他下巴左看右端详,然后妹恶的放开手往衣服擦擦,仿佛碰到脏东西似的。 随后她深呼吸一口气。 “你……五官端正乃聪明相,富贵圆满顶平方,寿长耳大兼神壮,目中无人是狂妄,耿直无意罪小人,只怕注定少年亡。”博览群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大姐都对她铁口直断不敢轻忽。 算命兼损人0不错嘛,说得还头头是道,既然你那么行,为什么不改改自己的命,还沦落街头找工作?”他可没错过她刚刚在盯什么。 “工作好呀,人要活动才不会变笨,你比上次看起来似乎胖了一点。”才会动作迟缓走路不会闪。 “胖还可以瘦身,疯了没药医。”疯女人! “花无百日好,月无日日圆,奉劝你别死鸭子嘴硬,等到大难临头就知道,你还是赶快回家烧香求佛祖保佑你活过今年吧!” 李威没好气道:“是喔,谢谢你的乌鸦嘴,本王向来不信江湖术士那一套,何况是你这疯婆子的胡言乱语。”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日歹祸福,五年一运,好歹照轮,祸福天定,而他相信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未受教育的村夫鄙妇才会听信那些妖言神鬼之说。 “随便你,不过好心再透露一点,你额头还有一团红光,桃花走运,似乎是红鸾星动,却不知是哪家姑娘那么倒霉嫁个短命鬼。” “你……”他手背青筋凸起,深呼吸勉强压制下火气,“好吧,既然你说你行,那有没有解决之道?” “你不是不信?”梦君送他白眼。 “说来听听又何妨,还是说你根本是故弄玄虚,同那地厅吃骗喝的江湖术土一般。”他冷嘲。 “别想拿话来激我,我帮人算命泄漏天机已是不该,再帮人改命是会折阳寿断福禄。”她谨记命理书上的箴卖口。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信口雌黄,危言恫喝。” “我才不像你这臭胡子,长那么大个头却小眼睛小肚皮,那么会记仇。”她意味深沉的看了他一眼,长吁了口气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公侯相卿为命定,非干己事休招惹,寿元安泰至花甲。这四句话送你,也算是缘分,就此别过,希望不会再见。”她甩甩手长扬而去。 留下深思的李威,她说中了一半,他的确是当朝权贵,会不会是她早就知情,故意编出这一套来引起他的注意? “王爷!” 忽然一个呼喊惊回他的失神,眼前出现了老当益壮的陆纪元率领大批家丁仆众正朝他而来。 他不假思索的才转身,倏地肩背似乎被蚊子叮咬了下,整个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他怒目圆瞠的瞪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侍卫,都怪挂念那个疯女人所说的疯言疯语,害他降低了警觉性,连被人欺近背后都没发现。 “王爷,失礼了。” “李忠,李义,你们到底是谁的手下,竟敢以下犯上?”李威咬牙,身子被点住穴道。 李忠和李义单膝跪地,“王爷恕罪。” “太好了。”陆纪元气喘吁吁,看到被逮到的李威松口气,挥手吆喝人马快抬来八人大轿,“来人,备轿,将王爷请上轿。” “你们敢!”李威的声音不高不低透着不怒而威的魄力,所有的奴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王爷,贵妃娘娘思念王爷已积劳成疾,特命属下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王爷请回去,请随奴才回府吧。”陆纪元苦口婆心。 “先把我穴道解开。”他荏厉之色渐缓。 “这……恕奴才无法遵循。”他白眉纠结成一团,光想到为了抓王爷回去煞费苦心,劳师动众,差点把老腿跑断,这次就算要他脑袋,冒着大不讳的罪名也不能放了他,“来人。” “该死的你们……”就在众目睽睽下,堂堂十四王爷宛若供佛一般,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抬进了轿子,厚重的布帘隔绝了他的叫骂诅咒。 “起轿。” 未时刚过,午市刚收,凉风徐徐,街道上人潮熙攘,一排浩浩荡荡的人马穿越热闹的东大街,自然引人侧目。 “陆总管,先停一下。”轿内传来李威无奈的叹息。 与其浪费唇舌叫骂,不如赶紧想办法逃走。要是就这么丢脸的被抬进府,消息传出去准会被皇兄笑掉大牙。 “王爷,时候不早,我们还得赶路。”陆纪元岂不清楚他打什么歪主意,这回可没那么容易给他逃走。 “我总不能穿着这一身邋遢进府吧!要是给谁瞧见,传了开来,我丢脸事小,总不能不顾威远王府的颜面。” “这……”他迟疑着。 对宦海里勾心斗角、裴短流长也不是不清楚,他可以抬轿进府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却不能堵众口悠悠,人言可畏呀! 李威感觉到老顽固的总管已经动摇,连忙加把劲,“不如先找家客栈让我梳洗,你有那么多人看守,还怕我跑了不成?”被逼婚已经够丢脸,还被当猪公抬进府,他堂堂十四王爷的尊严尽失。 “可是就算再多人看守,对神通广大的王爷也是枉然。”陆纪元可是心有余悸,不敢放行。 “那么你们可以在澡盆边看守,何况我穴道被制,身边又有李忠、李义两大高手看管,你们怕什么?” 他犹豫了半晌,挥手一扬。 轿子停下,李威心大喜。一方面努力冲穴,一方面摆出妥协的模样,“记得准备套干净的衣服来给我替换。” “王爷,我们把这间客栈包下了,你们七个人留守大厅,你们八个去后门出口守着。”陆纪元怕极了功亏一篑,防得滴水不漏,“将轿子抬进客栈里。” 客栈里的店小二和掌柜心知是十四王爷亲身驾临,都不敢稍有怠慢,连忙准备上房及酒菜。 “王爷千岁千千岁。”一干人跪在轿外行大礼,心中有些疑惑王爷为何不下轿,却没胆多问。 “抬上楼。”陆纪元指挥若定,“掌柜,热水准备好没?” “有的有的,已经送进二楼左侧第一间上房。”他赶紧陪笑。 “很好,闲杂人等全部不许靠近,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听清楚了没?”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这桌饭菜?”掌柜指了刚出炉的一桌美味佳肴。 “撤了。”他不苟言笑的道。 “且慢,我饿了。”李威威严的嗓音自轿内传出。 “王爷。”陆纪元为难的蹙眉,不想额外多生枝节。 “我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进食,才想去找吃的就被你们逮着。” 听闻他的话,掌柜和店小二相视一眼,对坊间流传十四王爷被逼婚而逃跑的消息略有耳闻,看来不假了。 “好吧,先把饭菜送上楼,等会不许任何人进门,听见没?”陆纪元瞪一眼,掌柜和店小二赶紧答应。 “仇姑娘,你有客人。”绕一圈无功而返的梦君还没踏进客栈门,就见店小二笑眯眯的迎上前。“姑娘,好久不见。”他话声刚落,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身风尘仆仆的左方的身影映入她眼底。“左大哥。”梦君惊喜的上前一福。 “别多礼,我等会还得赶回去,你听好,明日一早府里会贴出告示,厨房里缺一个助手。” “真的,谢谢左大哥帮忙。”她喜上心头。 “只是姑娘能适应厨房粗活吗?”他有些担心。 “左大哥,叫我梦君好了,关于这一点请左大哥你放心,我在家厨役都是我在担。”她家里那三姐妹一个只会下毒,一个只顾着擦剑,另一个不提也罢,饭菜还没下锅食材别落入她肚子就阿弥陀佛。 “那就好,还有这一身衣服最好换一下,厨房张总管审核的眼光很挑剔。”左方提醒。没有人穿着锦衣罗裙去应征的。 “我明白了,谢谢左大哥知会。” “那么我告辞了,你自己多保重,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知道,左大哥你也要小心。”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混进相国府去见她的梦中情人。 目送左方离去,梦君赶紧冲上楼更衣换装,为了赶时间,抢得先机,她决定即刻启程去应征。 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更换预备好的粗布衣裳,蓦然窗口外传来乒乓声响勾起她的注意和困惑。这是二楼,窗外又没有树,那是什么声音? 她挪移莲步上前一探究竟,“砰!”地一声窗子被撞开,她差点被窗框撞到鼻子,忙不迭的退后两步,猝不及防一道黑影翻过窗,她脑海里闪过危机警讯,不加思索的扯开喉咙。 “蔼—” “嘘!”电光石火伸来大掌捂住她的嘴,巨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梦君惊恐的睁大了眼,屏住呼吸。眼前出现个衣衫不整的男子,黝黑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古铜色的光泽,微湿的长发凌乱披肩,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他紧实精壮的胸膛隐没入松垮的裤腰……她感觉喉中的口水也跟着滚动,伟岸赤裸的男性体魄正对她绽放诱人光彩。 这个男人身材真棒!没见过武人有那么夸张大如瘤块的肌肉,每块肌肉的纹路和曲线如此完美,看得出他是个很爱惜身体,非常重保养的男人,也常锻链身体,画册里英俊挺拔的美男子都不及他万分之一,他是—— 臭胡子! 抬起头后梦君黑亮的瞳孔放大,震惊、错愕及无法书信的神色交错写满她脸上。看不出一脸凶恶、满脸横肉的臭胡子有副强健昂藏令人垂涎三尺的好体魄,只是那张不修边幅的凶恶脸庞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而嘴被他粗糙长满厚茧的大掌紧密的封住,男人阳刚猛炙的体温不断灼烧她脸部肌肤,鼻端弥漫着他自身散发出的麝香,莫名的她心跳变快了。 “怎么又是你?”李威讶异的挑眉。 她杏眸圆瞪。怎么遇到他都没好事?一连三次。 “姑娘,你还好吧?”店小二敲敲门。 “该死的。”李威低咒。他好不容易趁乱逃出老总管的监视,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被逮回去下次要跑可没那么简单了,“听好,我不会对你怎样,你乖乖的,我就放开你的嘴,你答应我不可以乱叫。” 梦君点点头。 “非常好……”他这才松手。 “蔼—” 爆炸性的尖叫几乎穿破李威耳膜,大掌迅雷不及掩耳的再覆住她的嘴,手肘欺近她脖子,“安静,对你真的一刻都不能松懈。” “姑娘,出了什么事?”店小二的敲门声急促。 “跟他说没事。” 梦君鼻哼一声,眼神透露“谁理你”的倔强。 看她仅着单薄中衣的玲珑娇躯,看不出身材娇小的她挺丰满的,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跃上李威的嘴角。 “要是被人看见你跟我这副模样,不知别人会怎么想,你也不希望引起误会吧?”嗓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的他,深邃子眸透着狡桧。 她横了他一眼,心跳如擂鼓。 他勾起得意的笑。还给他蒙对! 一般姑娘都会介意名誉,她也不例外。从她双目喷出的火焰,可以确定她并不晓得他尊贵显赫的身家背景。 假若她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大概也会跟世俗的千金名门闺女一样主动喧嚷得天下尽知以便攀龙附凤,到时就算他不娶,他那急着抱孙的娘也会押他上花轿,他一生的自由逍遥日子就完了。 梦君咿咿唔唔的指了指他的大掌。 “姑娘,我进去了。”店小二正准备推门。 他放开她的嘴,她赶紧道:“别进来。” “姑娘,怎么回事,需不需要我帮忙?”相国府左大爷吩咐过要多加照顾这位贵客,店小二不敢怠慢。 她怒瞪李威,“没事,我看到一只恶心的野猫,从窗口跑过去害我吓一跳,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在换衣服,你别进来。”无声的比了比脖子上他黝黑粗壮的胳膊。 “这样喔,那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先告退。” 听到店小二脚步声逐渐远去,李威才如释负重的放开她。 “怎么又是你,臭胡子!”梦君气乎乎。看多了山寨里广场上打赤膊的男人,还有什么不能看,更别提说什么男女有分的礼教,反正只要有美男子可看,她还管那些孔孟大道理,世俗礼教。 李威淡扫她一眼,“你不先把衣服穿起来吗?” “蔼—”她羞窘的忙躲上床,拉下左右红帐,又惊又怒的边穿衣裳边叫。 看男人是一回事,被人看光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手抓着红帐露出一张脸防备的怒视前方从容大方的家伙,免得他突然闯上床,一边火速单手更衣。 大白天,他不会是采花泽贼吧?而这儿邻近相国府,治安良好,还没听闻盗贼淫徒出没,那么他怎么那么狼狈的爬窗……梦君摇摇头,这与她无关,她可不想和他纠缠不清,她的目标是斐玉楼。 “出去。”她戒慎的盯着他。 “这房间不错,挺清幽的。”老总管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就躲到隔壁客栈,逃过这劫,他心情顿时轻松下来。 “你这臭胡子还不滚出去,这是我的房间。”火速的穿戴好衣服后,她气冲冲的步下床,双手把腰。他还真懂得主随客便。 “那又如何?”瞧她气得涨红的娇靥,李威老神在在的端起花桌上的茶壶,自动的倒了杯茶浅啜。 梦君气冲如牛,从来没看过那么不知羞的男人0你怎么可以没穿衣服就闯进别人的房间?不怕我叫人吗?” “要叫你刚才就叫啦,还是我帮你叫比较快?”他故意张大了嘴,声音还没出喉咙,突然柔软的小手覆上他的嘴。 比蚊子叮咬还轻,柔嫩馥香的小手却有一半掉落他大张的嘴里,他呼吸一窒,下腹一紧,心脏猛烈撞击胸口,而嘴巴里满是她手里散发出的女人淡雅芬芳,他忘形中探出舌尖吮香,不自主的舔过她掌心。 “你干吗?”她惊抽口气,花容变色的忙抽回手,拼命往身上擦。“好恶心!你怎么随便乱吐口水?野蛮人就是野蛮人。” 她还真懂得激怒一个男人0野蛮人总比不识货,不知好歹的愚妇好。”想要他的吻的女人可以从京城排到塞外。 “哈!吃屎的狗嘴都比你干净,天知道你身上是不是带什么会传染的疾玻”花柳玻 这女人拐弯骂他不如狗!息怒、息怒!他端起茶杯浅啜。 梦君笑得暧昧,“喔,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被人捉奸在床?”才会衣衫不整的爬窗。 “噗!”咳咳……李威啼笑皆非。真不知该说她想象力丰富,还是直接敲开她的小脑袋看里头是不是装稻草。 他没好气的说:“不是,我就算要做也不会找良家妇女,留下把柄。”让娘借题发挥。 “那么就是上妓院白吃白喝,被人轰出来?” “我像那样的人吗?”他堂堂十四王爷岂需要花钱召妓,多得自动送上门的名门千金贵妇淑媛。她鄙夷的睨视他,“你要我说实话还是谎话?” “你还是别说的好。”他也情得出她嘴巴里绝对吐不出什么好话。 “谎话呢,外表人模人样,谁知道内在已经腐朽衰败,无药可救;至于实话呢,凭你这副尊容就算花钱召妓,大概也只有八十岁的老妓愿意牺牲了。”她长叹一声。 够毒0你认为我不行吗?” “不,你不是不行,而是……”梦君嫣然一笑,“我认为你根本不能。”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一花…… 她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压到花桌上,双手被反制祝 “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你想干吗?”她后悔没大叫把他驱逐出房,后悔贪恋多看一眼他性感健美的身材。 “不干吗,只是想跟你证明我的能力。” “不需要,我可警告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叫喽。” “叫呀。”李威俯身,贴在她耳后根呵着热气,“我从刚刚就注意到你在偷窥我,我的身材你还满意吗?”他发现她不时觊觎偷窥他赤裸的宽厚胸膛,想看又不敢好意思的偷看,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 “我没有。”他灼热的鼻息勾动她着敏感的耳廓,她感觉全身像着了火,更别提背后那窒人的压迫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是吗?你不想要吗?”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拨动她的心弦。 “你无耻、下流,我……唔。”猝来的吻封住她的嘴。 甜美柔嫩的滋味让久旱逢甘霖的李威回味再三,情不自禁的加深了吻,饥渴的吸吮她柔润细致的唇瓣。 她震怒的瞪大了眼,脑袋瞬间空白,嘴忘了抿紧。这让他更尽情放肆地探访寻幽,以蚀人心魄的唇诱惑她开口,不惜强悍的以舌尖挑开她贝齿,入侵她檀口,紧窒、灼烫、滋润,绝顶的甘甜美味。嘴里被异物入侵的异样刺激,让梦君猛然回神,“啊,放开我,你这色鬼!”她扭头避开他追索的吻,挣扎着扭动身躯。 “差强人意。”再不放手,他怕失控的是他! “你这登徒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忽然手挣脱开束缚,仿佛被火烫到的她惊跳开,拼命用袖子擦嘴,试图抹去这撼动她心魂的炽吻。 想擦掉他残留的气息,却把那专属于他的麝香擦近了嘴里,更让她吞咽下他的男人味道。该死的! “这是要告诉你别轻易挑衅一个男人的欲望,那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他意犹未尽的盯着她鲜嫩欲滴的红唇,下腹骚动不平。这还是第一次光看姑娘的嘴就让他无法自拔的血脉贲张。 “放心吧,我会当被狗咬到。”她绝不承认他的吻在她平静冷然的十七载心湖掀起震撼波涛。 当他是狗!没三句话他火气又上升,为免被她气死,他把话锋带开,“你,想办法去弄两件衣服给我。” 听他嚣张狂妄的话,梦君怒不可抑。他当他是大老爷啊!对她颐指气使,还强占了她的初吻,可惜她不会让他如意的! “你叫我去,我就去?你以为你是谁呀?” “还是说你希望我穿这样,光明正大的从你房门走出去。”李威笑得邪恶,勾了勾自己的裤腰带。 “你……”脑海浮现春宫图上男人腰带下的玩意,刚刚那个热吻在她脸上残留余温,梦君脸蛋不争气的发烫。 “我是不介意被人发现啦!”他说著作势要起身。 “等一下,去就去。”可恨的她不得不接受他的胁迫!转身步出房门,“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门后传来他肆无忌惮的朗笑。 第四章 夕落西山,暮色染天。 “喂,拿去。”梦君将一套破旧的粗布衣裳,扔给赖在她榻上的家伙,“这已经是我仅能买到的最大尺码。”谁叫他体型那么大,买衣服还得一家家找,浪费她许多宝贵的时间。 李威侧躺着,单手接个正着。大剌剌的袒胸露背,一身纠结贲起的肌肉随着他举手投足跳动着力与美的韵律感,让人看了脸红心跳。 “我叫李威,不叫喂。”李威懒洋洋的道。 “这关我什么事,你快点出去。”她转过身,懊恼自己竟受他壮硕刚健的男性体魄影响。借眼尾余光偷瞄,确定他身上已经穿上了衣服后,她才敢转身,指着门外。 已经是超大尺码的衣服穿在他硕大魁梧的身体上仍显紧绷,更突显他阳刚猛帮的强壮体格,让她看了口干舌燥。有点遗憾刚刚没把他出色的男性身材画下来,至于那颗头就别看了,免得伤眼。“李威,这个名字你听过没?”李威挑眉。 十四王爷李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皇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过他英姿的不少,身边多得是不计较名分、以身相委的姑娘,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视他如洪水猛兽,怎么不叫人玩味。 只因婚龄在即,他娘急着抱孙,再加上他跟相国的暧昧谣言,加速了娘的意志,开始听媒妁之言,努力安排相亲。 就算他蓄起大胡子吓走那些攀亲巴结的官员千金和名们淑媛,还是赶不走她们那些如同苍蝇蚂蚁般的父母,光听到他显赫尊贵的背景,他们就像卖女儿一样送过府。 曾经一个时辰内他跟十七姑娘同桌“相亲”,他那时真是如坐针毡。而他娘还乐此不疲,安排三十二位闺女排排站,到底是他看人还是被人当猴看?那些矫柔造作的女人,他看了都想吐,这般前所未有的丢脸事搞得天下尽知,天天都有媒婆上门求亲,最高记录是一天十二时辰,相三十六次亲。光想就觉得恐怖,他不逃才怪。 “听过。”梦君笑靥如花,李威眼神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厉,她浑然未觉的道:“我老家隔壁后院里养的一条癞痢狗就叫这个名字,说实话你们长得还真有点像。” 他被她视为畜生已习惯了,“看来你对牲畜情有独钟,三句不离狗。” “当然养狗比养人好,养狗狗会听话,勾勾手指叫过来就过来,叫狗叫狗就叫;养人不知感恩便罢,还会恩将仇报,居心叵测,狼心狗肺的比比皆是,一次犯我我会宽大为怀原谅人的无知,他再敢犯,我会乐意替他去掉,免得危害世间。”她视线落到他两腿中间。 好狠的女人!李威换个姿势,转开话题,“这房间挺不错。”他惬意的跳回床,枕着双臂,吊儿郎当的跷着二郎腿。 她一脸不可思议,“喂,你这臭胡子怎么这样无赖……你到底要怎样?”她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耗,她还得赶着去应征工作,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没怎样,肚子有点饿了。” 什么?!梦君额头直冒冷汗,他该不会真赖上她?! “要吃自己不会去想办法?” “这么晚了,一个大男人从个姑娘房里出去,不知会惹来什么闲言闲语!”他故意的自言自语。 “你……好,算你狠,吃完就给我滚。”算她倒八百辈子霉。 门后满溢着是他猖狂的大笑,还好晚膳时间楼下人声鼎沸刚好掩盖,否则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梦君愤愤不平的步下楼到柜台敲了敲台面,“小二,给我准备二十颗馒头,一壶水送到我房间。” “姑娘,那么多馒头,你吃得下?”店小二觑了觑臭着脸的姑娘,早上还春光满面,怎么下午就变天? “吃不下拿来喂猪。”楼上那只沙猡猪。 倏忽门外一阵嘈杂。 “那些人闹烘烘的围观在那边做什么?”梦君淡扫一眼。 “姑娘,你不知道,就在今儿个下午,隔壁的九记客栈被人包了下来,听说是鼎鼎大名的十四王爷……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爷从客栈里跑了,现在众人正在大张旗鼓的搜索呢。” “十四王爷?我好像听过。”对了,就是跟斐玉楼传出绯闻的家伙。 “说起这十四王爷,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身为皇亲国戚,英俊潇洒,是许多未婚姑娘的梦中情人,可惜……唉!” “可惜什么?”她大概也猜得出来。 店小二左顾右盼了下,压低了声音,“听说这王爷有断袖之癖,不爱姑娘爱男人,这话你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谢谢小二哥。”她房里还有个恶霸,哪有心情管其它流言蜚语,“东西送上楼后就放在门口。” “我不吃馒头。” “有得吃你还赚。”梦君气乎乎的双手叉腰,遇上他都没好事0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都还没跟你算账!” “要钱是吧,顶多我给你……”李威掏了掏腰带,才想起银两在外袍内,而刚刚匆忙逃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给我钱?好啊,连同前账一起算。”一个小小的银算盘躺在她掌中,约莫掌心大小,角边连接一条银链挂在她脖子上。 这是她吃饭的家伙,掌管山寨财物的她每打劫完一次就得清点盘算,每次拿大算盘太麻烦,无意在贪婪的富商身上拾获这只算盘,她爱不释手,当然占为己有,算盘还刻上自己的大名。 李威可是看傻了眼,想不到她还会打算盘,瞧她利落的拨了两三下。 “一共是九百七十五两。” “哇,你坑人呀!”她不当商人太可惜! “付不出就直说,我不会瞧不起打肿脸充胖子,金玉其外的乞民。”没有钱子还要面子,男人都一样。 “我目前身上是没银两,不过我会付给你。”敢瞧不起他! “口说无凭,捺指印为证。” 一本书和一小只装着渗透红墨绒布的木制方盒出现他面前。 “你还装备齐全。”李威哭笑不得。 “我可没强迫你签。”钱多多益善,银子谁赚少? “我签了之后,你能不能帮我叫些酒菜。”他大方的捺下指樱 “可以,等你还不出钱,你就只好卖身给我了!”笑咪咪的看着手中的拇指印,梦君坐回花桌前,取出新买的笔墨开始研墨写字,“立约人李威,于辛丑年戊寅月庚子日酉时一刻,欠仇梦君九百七十五两。” 原来她叫仇梦君!李威无声无息的挨近探看她写些什么。看不出她写得一手好字,还有她的名字经那么多次邂逅他还是第一次知晓。 “你靠那么前干吗?” “你叫仇梦君?” “关你什么事。”抱紧了账本,收好东西,梦君跳离他五步遥,被强吻的惊悸犹荡漾胸口,分不清是什么样感觉。 “正好我家隔壁养的阿花狗也叫这个名字。” 这男人不只爱面子,还很小心眼。 夜深人静,丑时已过。 这臭胡子还真的死赖着不走! 梦君气愤填膺的来回在屋内踱步,斜睨着床上鸠占雀巢的李威,给他这么一闹,她时间都耽搁了。 “饭菜吃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该走了吧?” “我可是签下借据付过银两。”他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剔牙,一副以主人的模样自居,也不想想这是谁的房间。 “你……”这男人还真会得寸进尺。 不管了,趁他熟睡,结完账就快溜,等他被人发现,已经不关她的事了。梦君迅速的收拾好包袱,蹑手蹑足的步出房门。 “你要去哪?”李威慵懒的张开眼。从昨夜就感觉到这小丫头烦躁不安,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与你何干?”她悚然一惊,佯装若无其事,“这房间你喜欢留给你,就此别过,不用再见。”她潇洒的步出房门。 “原来你是那么无情无义的女人。”他故作哀怨,“再怎么说,我们都已经同室共寝一晚。” 她差点踢到门坎,难以置信的回瞪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做人。” “我可以去叫人来评评理。”说着,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作势就要越过她推门出去。 梦君赶紧挡在门口,伸长手臂拦住他,赔笑的道:“不用了,三更半夜扰人清梦,非君子所为。”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嗓音低哑,盯着她嫣红的芳唇,他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先前那一吻扰得他无法入眠。 “你想干吗?”她无措的圆睁着眼看他放大的刚毅脸庞慢慢逼近,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鼻端和敏锐的唇瓣,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男性阳刚体味,正全面渗透她的衣服,入侵全身百骸,她背脊不由自主的窜过一阵莫名的寒栗。脑海浮现竟是那勾魂摄魄的热吻…… “嘘,我想吻你。”凝睇她露出无辜惊惧宛若小白兔的娇嫩脸庞,托起她下巴,李威俯下头,想一撷芳泽。 “叩叩叩!仇姑娘,你睡了吗?”门外突然冒出店小二的叫声,吓得她大气不敢喘一声,任凭李威乘机蹂躏她的唇。 如果她这时大叫的话,他就会被人发现,她也可以逃过一劫,相同的,他也免不了牢狱之灾,要是他关进了牢,她就收不到钱了。脑子千转百回,她惊叫声卡在喉咙,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 烛光在门外透进,映射李威力凿釜刻的黝黑脸庞,两道炯亮如炬的黑瞳就像黑暗中闪烁的磷火般慑人心魂。 他炽热的危险之瞳直勾勾的,四目相接,梦君莫名的心跳加快,身体变得好热,分不清是因为窗外的灯火热度,或是他贴近的昂藏身躯透射出的热力影响,还是因为他销魂蚀骨的挑逗之吻,她感觉全身骨头都酥软了,两腿竟颤抖得失去力气,只能倚靠他身体支撑着。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人声,莫非是我听错了?”门外的店小二喃喃自语,移动脚步慢慢离去。 湿热的嘴占据她,轻嗡着她的下唇,微痛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经末梢,她骇然发现自己身体内的变化仿佛在响应他的吻而战栗、发热,他狂肆的吻滑入她的嘴里,夺去她的呼吸、她的理智。 他贪婪的舌潜入潜出,一次又一次,一个深沉且满足的叹息逸出嘴角,她柔嫩嘴里甜美的玉液让他怎么吸吮都不够,不自禁的移动身子,将膝盖插入她两腿之间,迫使她抵着他的大腿,感受到她女性炽热的核心正隔着衣服灼烧他男性的肿胀硬挺。 “咚!”地一声,一个物体掉落地面惊回梦君的冷静,是她的包袱。天哪!她刚刚在干吗,怎么可以纵容一个丑陋的野蛮人吻她? “看来你身材不错,刚好让我一手掌握。” 倏地,一阵沁寒的凉意穿透她肌肤,她低头赫然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已敞开,大片雪嫩白皙的胸脯就这么养了他的眼,而胸前栖息着炽热粗实的黝黑大掌正放肆的逾越禁区,覆在她丰满傲人的圆挺之上,后知后觉的她惊骇得瞪大眼,那是……他的手! 她毫不犹豫地挥起左手。“啪!”一声巨响之后—— “啊!”拔高的尖叫响彻云霄,震惊了黑夜,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那一掌不痛不痒,不过被女人打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可惜没空和她算账,他还不想被人发现他的踪迹。 李威低咒,忙不迭跃上窗,火热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回睨她,“我们之间不会就此结束上跳出窗外! “出了什么事?” “仇姑娘,你还好吧?” 门板被撞开,一群人站在门外,有斥责,有不悦。 险些就被发现!梦君吞咽了下口水,脸颊红晕未褪,尴尬的梭巡门外被她吵醒的人,脑袋机警的转动。 “我……我看到一只老鼠。” “女人就爱大惊小怪,哪家店没有老鼠。” 众人露出少见多怪的不耐烦神情,各自鸟兽散去。 店小二脸色一青一白。又是野猫又是老鼠,她房间里的禽兽还真不少?这岂不是说他的店不干净。 “明儿个一早,我会亲自来打扫你的房间,免得再冒出什么脏东西。”他口气不善。 目送碎碎念的店小二离去,梦君很清楚这客栈是待不下了。 带上门扉,回到窗边,而敞开的窗外冷清的大街上漆黑寂静,不见人踪,偶尔远方传来两三声鸡呜,快天亮了。 她深吐了口气,赶紧关上窗子,背抵着窗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她不会让那个丑陋大猿猴有机会得逞的!明天他再敢出现,她一定手刃祸根,替妇女同胞除害。 不过,等明天,她人已经在相国府,相国府里戒备森严,就算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翻窗擅闯了! 只是怪异的是,她胸口空荡荡的像失落了什么…… 晨曦,清风沁心,凉透入骨,曙光还在山头神智不清的慢慢伸懒腰,天空昏暗阴沉。 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梦君,一大清早退了房,步出客栈边搓揉冷得冒出疙瘩的双臂边朝着相国府前进,绕过倘大的围墙,顶着熊猫的黑眼圈来到相国府的后门,正打算举手敲门板时,门被从内打开。 两名守卫警戒的打量眼前似乎严重睡眠不足,精神委靡的女子,冷冷淡淡的打破沉默,“干什么来着?” “请问有征人吗?”她佯装楚楚可怜。 “去去,我们这儿不缺丫环。”其中一名守卫冷然以对。 “求求你们啦,我真的走投无路,极需要一份工作,我什么都能做。”不知是昨晚没睡还是太累,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两位守卫相视一眼,正不知如何开口时,一个威严的嗓音介入。 “怎么回事?” “张总管,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位姑娘一早来找工作。” 一位福泰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圆脸方耳,捻着嘴边的八字胡,不冷不热的开口,“你想要找工作?” 梦君忙不迭点头。 “你来得可真巧,我们告示才刚张贴出去,我们府里是欠一个厨役,可是要签长约,你要卖吗?”“要要要,我要卖。”能够接近心目中的美男子,她死而无憾,不经意脑海闪过臭胡子邪恶的魅眸,她的心漏跳一拍。怎么在这重要时刻想到那个家伙?赶紧清扫掉他的影像,斐玉楼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姑娘,你不问先工作内容和薪俸吗?”张总管警觉的挑眉。 “没关系,我相信大人不会亏待小女子。”为了一睹美男容姿,梦君卖了自己。只是脑袋好重。“是谁告诉你相国府有工作的?”除了有内线,没有人会知晓。 “这里是相国府?难怪那么广阔,连围墙都看不到边际。”装傻她一流。 记得左大哥曾说府里管人事的张总管平日笑得像尊弥勒佛,待人和善,生性却是嫉恶如仇,赏罚分明,最忌讳走后门靠关系。 “你没看到门扉上的……”张总管收口,看她睁着无邪纯真的大眼睛,他想这丫头可能是乡下来的,没念过什么书,当然不识匾额上皇上御笔亲题的字,“算了,大毛,你过来。”他回头朝屋内唤。 门内踱出个手拿扫帚的小厮,“总管大人。” “把那征人的红纸撕了,我已经找到人。”张总管对着梦君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我爹都叫我梦君,今年刚十七足岁。” “那以后你就叫小梦,试用期一个月,如果做得好,我会请示大总管让你留下。”他转回头场了扬下巴,“大毛,你带她到厨房交给李大婶调教。” “是。”大毛一揖,“小梦,你跟我来。” “好,谢谢总管大……”蓦然眼前一黑,她没有了知觉。 她怎么了?梦君感觉头好像快炸开,喉咙干涩又灼热,浑身力气被抽干,懵懂中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交谈声。 “怎么回事?” “这姑娘是受了点寒,我开些药方子。” “多谢大夫。” 另一个威严的嗓音响起,“张总管,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找个病痨子来府里?”晦气。 “这姑娘刚进门时,眼神清亮,面色红润,不像有病之人。” “我不管你怎么做,等她身子骨痊愈就把她送走,要是不小心冲煞到相国府的贵人,拿你身家来抵都不够赔。” “我知道了。” 不会吧?她好不容易卖身混进府! 慢慢回复神智的梦君难以置信,闭着眼不敢乱动,怕要是突然睁开眼,说不定马上就被撵出府。 “大毛,你跟大夫去拿药。”张总管吩咐着,回看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儿,摇头叹息声飘入她耳中,接着步伐慢慢远去。 确定屋内恢复寂静后,梦君战战兢兢的睁开一只眼皮,宽敞的卧房是寻常人家的两倍大,简单的摆设看来高贵大方。 这是相国府里吧?只是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这下可糟了!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模进相国府,连开工都还没,更别提碰见斐玉楼,她就要被驱逐出境。 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向来是健康的她平常被大姐的补药毒药养得身强体壮,百病不侵,却抵挡不了小小伤风。真是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这要紧关头倒下,害她功亏一篑。 这全都怪那个臭胡子,他霸占她的床,害她睡不好,吃不好,睡眠不足自然精神不好,病魔就上身了。 他果然是她的灾星! 从遇到他那一天起,她就劫难不断。一会毁了她的珍藏宝贝,一会害她遭遇盗贼洗劫,如今就要害她丢了工作! 门外传来脚步声,梦君大惊失色的连忙躺下装睡。 “石总管,那我再把红纸贴到门外。” “暂时不用了,厨房的李婶说她有个远房亲戚手艺不错,看张总管能不能通融一下,这件事我会跟张总管提的。” 大户人家果然不同于一般人家,厨房管事是张总管,而刚刚那个威严的声音好像地位比张总管大,至于这个有着苍劲有力声音的石总管又不知管什么? “东厢客房派人去整理了没?今晚相国的贵客就要来了。” “石总管,别担心,小的办事你放心。” “嗯,等这位姑娘醒了,赏她几两银子,然后请她从后门离开,再派几个人把这间屋子清扫,记得洒些菊花水,捻檀香,去去晦气。” 由他们对谈,梦君瑞踱着这位石总管大概是管大小院落房间。脚步声穿梭过房间后又渐渐远去。 听着他们对话,她心下一凉,看来自己没望了,这份厨役工作早有人抢着要,怎么可能用她这来路不明又莫名其妙就生病的人,算了!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不知不觉,睡意袭来,她又沉入梦乡。 第五章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梦君睁开眼睛,窗外传来虫呜蛙叫,桌上烛火燃起,空气中飘散着她熟悉的药味。 好饿!她抚着咕噜叫的肚皮,勉强翻身下床,“砰!”地一声,两腿虚软无力的她摔到地上。 睡在门边椅上的大毛闻声急忙进入内房,“你醒了。” “大毛哥。”梦君记得这个家伙。 “别乱动,你身子骨还很虚,快回床上躺好。”他赶紧扶她回床上。 “我睡了几天?”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喔,那我的工作……”光看大毛脸上为难的表情也知道没了。谁叫这病来的不是时候。 “先别管这个,大夫交代过等你醒来把这碗药先服下。”阿毛端起桌上冷掉的药碗来到床前,“抱歉,药冷掉了。” “没关系。”她捧起药碗一口咽下。 依照她以前的经验,这种对普通人两三天就可以痊愈的小感冒,对她来说却是得睡上七天七夜,躺在床上一句半月的。 “谢谢。” “还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讨生活。”阿毛腼腆一笑,“张总管说你可以暂时留在相国府里养病,等身体好了再作打算也不迟。” 梦君心里感动,这相国府里的人真好,这应该归功他们有个好主子。她对斐玉楼向往之心又增加几分。 大毛将碗收好,“对了,你两天没吃东西,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看还有什么吃的。” “麻烦你了。”她挤出笑。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他拿着碗快速离去。 梦君疲惫的躺回床上,正要阖上眼休息一下,蓦地下腹传来阵阵痉挛抽搐,如受电击的她身子一僵,额头冒着冷汗。 糟了! 她勉强攀着床柱步下床,摇摇晃晃的移动脚步,踬跛得跌跌撞撞,也顾不得痛楚,此刻她只想去抒解…… 天哪!这个三更半夜的时候要她去哪找茅房? 而且这不是她家,也不是客栈,而是戒备森严的相国府,她说不定还没走出房门就被人当刺客关进牢里。 不行!她忍不住了。 “咿呀!”一声推门而出,还好门外没人看守,可能她身份卑微,也或许是相国府有贵客临门。 幽深漆黑的夜空下,看不见尽头的长廊梁柱上挂了一排大红灯笼,灯火照亮漆黑,漾着喜庆。 梦君倚门伫立,左顾右盼,现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了有路就走。咬牙忍住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肚子的翻搅胀痛,她深呼吸的移动沉重的步伐…… 而大毛回转房里时,房门敞开,屋内空无一人,被褥凌乱。 “锵!”地一声,碗摔落地面。 “怎么回事?”门外冲进巡逻守卫。 “小梦、小梦姑娘不见了。” 正急着找茅房的梦君,浑然不知府里为了找她已经乱成一团。 她一面靠着墙走着,一面搭着下腹的穴道暂时压抑,强忍着阵阵痉挛。也不知道走到哪一院哪一房了,就是看不到茅房。 通常茅房会在厨房后或宅底边角落,可是光这广大的庭院就让她仿佛走了好几年,她真想象露宿一样就地解决。 “砰!”地一声。沉浸思绪的她没注意前方转角,迎面一个巨大物体撞倒她虚软的身体,手指也离开了穴道。 该死的!她好想“解放”。 她赶紧按住穴道,两道秀眉打了结,微恼的抬头看看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的家伙,顺着华丽的银袍上移,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 “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熟悉男性的嗓音低沉充满磁性,梦君凝神一瞧,震惊得仰视那偷去她的初吻,还来她梦里骚扰的臭胡子。 真是冤家路窄!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李威挑了下浓眉。惊喜之意泛出唇角,但被浓密的胡子遮住,她看不到。 这戒备森严的相国府可不是寻常人说来就能来的,为了躲避逼婚,他藏进相国府,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保持隐密,防护做得滴水不漏,宅苑里禁止人进入,除了少数口风紧的侍卫,以及少数的总管知晓,家丁或奴仆只知有贵客来访,却不知是他。 梦君勉强攀墙站立,“你不该出现在这,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万一被发现,你小命就……该死的!” 另一波泄潮冲击让她脸色刷白,脸蛋痛苦扭曲。不行了,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时间管他,她得赶快找到茅房。 她在关心他,这让他心头忍不住窃喜,留意到她瞬变的脸色,“你还好吧,脸色好难看,怎么了?” “我忍不住了。”说话有气无力,她勉强靠着墙,摇摇晃晃得就像风中的蒲柳。 李威赶紧上前搀扶,“忍不住什么?”她好像很痛苦。 “我要……”温暖的臂弯支撑了她,她无力推拒,更恼的是自己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偎进他怀里。“要什么?”看她痛苦的神情,他的心揪紧。 “带我去……” “是不是要找大夫,我马上去叫人请。”担忧语气溢于言表。 “不是,不是大夫。”浑然没察觉他话中异样,她连忙摇头,虚软的持过一波波下腹阵痛,紧握住他胳臂,阵阵抽痛痉挛让她不自觉的使劲,指甲都摇进他手臂中。 “那你要不要先躺下来休息?” 梦君再度摇摇头,她快没力气开口。 “那你要不要喝点水,还是吃点东西?” 拜托!她都快一泻千里了,还问她这个。 她勉强挤出微弱的嗓音,“带……带我去茅房。” “什么?”他没听错吧! “茅房!”她强调。 “茅房?” “是!”梦君咬紧牙关,瞪了眼罗哩巴唆快变鹦鹉的家伙。从小被喂了太多毒药,使得她体质本身有排药性,只要宣泄完身体自然恢复正常。 李威很想笑,可是没胆笑出声,免得被她的眼光分尸。 她白了他一眼,“你废话很多。知道茅房在哪里吗?不知道的话就别挡我的路。”想使力推开,却连手臂都举不起。 “你该不会是要……”他小心翼翼的问。 “麻烦你闭上你的嘴上她感觉头也跟着痛,她怎么会遇到这么个迟钝的大老粗,没看到她快不行了…… “你让开,我……啊!你干吗?”冷不防她身子腾空。 李威打横抱起她,“我带你去比较快。”姑娘家都重颜面,而这种私密之事自然不好意思,难为她“忍”那么久。 “不……不用了,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他……他竟然带她飞上了屋顶,吓得她不得不攀紧他的肩膀,她想过饿死、憋死、病死,还没想过摔断脖子。 “嘘,你想吵醒大家吗?” 梦君噤声,将着了火的脸埋进他胸口,他身体传来的温暖渗透她的心扉。 御风而行,不一会儿,李威抱着她翻跃屋顶,飘然落地,来到一处有假山流水的花园庭院中,在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宅宇环抱中,藏在花香里有栋十尺见方的宅子,灯火通明,门是漆红扉开,窗子高三丈余,屋顶是绿色琉璃瓦,白色的墙壁,从外观看起来就像公主住的房间。 “进去吧!” “那里是茅房?”不会吧!那么奢华。 “放心吧,里面没有人。”这是他专用茅房。 “谢谢。”顾不得闺女矜持,梦君火烧屁股的冲进那间茅房华楼,“砰!”地一声关上门。 李威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门后,蓦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细的足音。 “怎么回事?” “楼弟。”李威回头,“怎么有空过来?” “刚刚那位姑娘是你带来的?”斐玉楼不苟同的蹙眉。 “算吧!”他浑然未觉自己冷硬的唇线勾起浅浅幸福的弧度。 斐玉楼脸色一沉,瞪着玩世不恭的他,“我这是相国府,可不是楚馆秦楼,烟花之地。”竟把女人带进府。 “拜托,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还有兴致去找青楼女子,她只是个普通姑娘,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随便一个去王府通风报信,他就可能断终身。 他娘是赶鸭子上架,只要他娶妻,娶谁都没关系,地位尊卑身份都不计较,只要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搞得他现在连上妓院都不敢,就怕有心的女人乘机偷种,到时他就算不愿娶,他娘也会请皇上下诏。 “那她总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你问我我问谁?” 斐玉楼敏锐的观察到李威深邃眸子漾着温柔,似乎对那姑娘可不是普通朋友的关心,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难得看他如此在乎一个姑娘,平日他总是流连百花丛,放浪不羁,温柔多情游戏人间,若非母命催婚急,恐怕他永远都不会想定下心。 在李威的娘亲发出逼婚令后,许多曾与李威有一腿的众家女子和为他翩翩仪表倾心的千金全上门,吓得他连夜跑人,就怕莫名其妙被推进婚姻的坑。 蓄起胡子怕人认,躲躲藏藏百来日,有家归不得,四处投靠没人敢收留,李威的娘亲与当今太后情同姐妹,谁敢得罪。 最后还是跑进了相国府,一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二来难兄难弟,有难同当,李母也会念三分情。 “那么她是谁?”这才是斐玉楼好奇的。 “她……一个朋友。”李威回头瞄见他玩味的神情,立刻三缄其口。这小子外表温文儒雅,待人和善谦卑有礼,其实一肚子坏水,扮猪吃老虎,所有的人都给他骗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没见过?”斐玉楼露出无害的微笑。心里盘算着这情报不知道值多少。 “楼弟主持国家大事,劳苦功高,日夜操劳,我会照顾我的朋友,这等小事就不劳你费心。”狡猾的狐狸! “这好像是相国府?” “楼弟,做人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算得太精,这样才会活得长命百岁。”他揽过斐玉楼的肩。 “身为相国,先齐家后治国,多少要知道府里发生的一切,免得被搬光都不知道。”虽说他忙于政务,府里都交给大小总管,并不代表他对府里不关心,看来得请大总管来报告。 “想那么多干吗,天塌下来还有为兄顶着,走走!难得你有闲来探望吾兄,我们兄弟俩去喝两杯。” “那有什么问题。”来日方长!不急。 “真是奇怪,我们之间的暧昧谣言满天飞也不是一两天,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多千金姑娘来我府里登门求婚。” “这是你当王爷的命。”权势利欲使人迷。 “你不也一样,可是干娘就不管你,成天吃斋念佛,我娘要是有干娘一半温柔慈祥就好了。每天拿圣旨威胁我娶老婆,拜托,家里有她一只母老虎就够了,还找一个来给自己罪受。” 他们的娘亲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没有血缘关系,少年同在师塾求学而认识,李威的娘是坦率不拘小节,做事不经大脑,打架生事连祖父都受不了,才会把她送去念书;而干娘不同,温婉高雅的千金小姐,羞涩纤细,一副急需人保护的楚楚怜人模样,在都是男人的师塾里,他娘就变成干娘的救星。 两个女人相知相惜,互相照顾,直到他娘被先父皇看上,任尚书职位的祖父就把她送进宫当贵妃,他娘和干娘才中断了联系。而后干娘也嫁给了钦差大人,两个知己再度在官场上重逢,却都是挺着大肚子当娘了。 后来她们还相约生男女则结为亲家,谁知却都生了个带把,他娘还嫌恶的怪他干吗那么早出生。 每每唉声叹气,皇上又英年早逝,身为贵妃怎可能改嫁,更别提怀孕,而干娘也因身体不好,生完了斐玉楼就不再怀孕,两个女人希望破灭! 这些往事他娘依旧津津乐道,而今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希望他完成她跟干娘未完的遗憾,生儿生女都好。 拜托,八字都还没一撇!他还想多逍遥几年呢。 干娘都不急了,他娘却小锅乒乓碰碰跳,搞得京城人尽皆知,十四王爷急着要娶亲,任何人都可以去征妻,不知情者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害他在亲友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甚至惊动皇兄也来问候一声,他是不是不行了! 斐玉楼嘴角浮现淡淡具深意的微笑,没有接话。 “唉,现在好男人真的缺货缺那么严重,怎么京城所有的姑娘都到我家拜访。”就算他变脸了,还是整日有姑娘送上门。 斐玉楼送他一个白眼,“别把自己捧太高,小心摔得重,哪天碰到不卖你账的姑娘,你就会尝到苦头。”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这是忠告!”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怎么可能为了一朵花放弃整片花园。”李威不可一世的朗笑。 斐玉楼笑而不语,说不定那位茅房里的姑娘就是风流博爱的李威的克星! 两人相偕回到了前厅,隔着扉开的大门,他们瞧见门外站岗的守卫增加,侍卫加紧巡逻,一副如临大敌的备战状态。 “昨天两个,今天十个,看守牢犯也不必用到军队吧,在你府里我还跑得掉吗?”李威揶揄着,以眼神询问斐玉楼。 他微皱了下眉,“左方,右正。”信步到门外。 “相国。”左方和右正上前单膝跪地。 “这边吵吵闹闹是干什么?” “启禀相国,根据大总管表示好像有来路不明的人误闯相国府。”左方抱拳一揖,“为以防意外发生,特别增派人手戒备。” “是刺客呜?”李威走出门。 “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众奴仆跪拜。 “不必多礼。”他挥手。 “不好意思惊动王爷。”左方和右正起身。 “没关系。”李威环顾了下这里的人手都是斐玉楼的贴身侍卫,全调度过来,谁来守相国府?“把人马都撤了,这样劳师动众,反而引人侧目。” “可是……”左方和右正相视一眼,偏头望着主干。 斐玉楼步出大门,“撤了吧,你们不用担心,王爷的嗓门不小,府里就那么点大,他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被人杀到脑门还不会叫。” “是。”左方和右正抱拳一揖,吆喝一声,侍卫们整齐的退去,偌大的庭院恢复宁静。 “你刚刚的话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斐玉楼淡然一笑,“会思考表示你有进步。”他拍拍李威的肩离去,“有什么问题就找大总管,我不奉陪了,你自个多保重。” 留下李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终于舒服多了。 梦君蹲了近半个时辰,才从内急的窘迫中解脱。看样子这次她是这些日子太累引发的伤风,过几天就没事了。 宽敞的茅房里弥漫着玫瑰花香,她蹲着的茅坑前,放着个半人高可双手环抱的巨鼎。 起先她不知道那有什么作用,以为巨鼎里装的只是清除茅房里异味的花瓣水。 无心的慢慢观察,墙壁里嵌着竹营连接水,源源不绝的水夹杂着花瓣注入鼎中,鼎里满水,水面飘满了散发浓郁香气的花瓣,而鼎足下还有个跟竹管孔大的洞,强劲水流泉涌出,像瀑布般直泄冲洗着她蹲着的茅坑。 她才恍然大悟,花瓣水是洗茅房用的。就像史书上记载的李冰筑都江堰工程的缩小版,这个发现让她惊愕不已。 这恐怕只有有钱人才会费事的引水清洗茅房,一般人哪有这种闲工夫管茅房干不干净。 而这鼎里的水还可以顺便洗手,多方便。 梦君心想等回山寨里也要弄一个,这样以后上茅房也不会憋气憋得脸红脖子粗,不小心还会踩到屎。 宣泄完顿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她正打算要推门而出,门外传来交谈的人声,让她的手停在门把上。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巡逻的侍卫增加一倍?” “我也不清楚,不过难得看见大总管面色那么凝重,各房的总管都被叫到议事厅,现在还在开会。” “是不是有刺客?” “好像是吧……”声音渐行渐远。 刺客?难道是李威被发现了?糟糕,她得赶紧去警告他! 梦君急忙步出茅房,而门外已不见李威踪影,忽然听见一阵闹烘烘的声响。她循声而去探究竟,才转头,冷不防一个黑影冒出,吓了她一跳。 “你好多了?”李威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她脸色丕变,“你怎么还没走?”这家伙不怕掉脑袋?这可是相国府,不是客栈任凭他来去自如。“我在等你出来呀。” “不用等,你快走。”梦君急推着他。 “走?走去哪?”他困惑不已。 “你再不走,到时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被人发现?”倒是她孤身进入相国府不引起误会才……等等,她该不会就是那些侍卫口中的刺客? “你不是刺客吗?” “你是刺客吗?” 两人同时开口。 “我不是。”异口同声。 “那你怎么会在这?” “那你怎么会在这?” “你这个臭胡子不会先等我把话说完。”梦君薄愠的嗔道,双手叉腰,“我问你,你是怎么溜进来?”是她弄错了吗?如果他不是刺客,那谁才是刺容,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相国府? 李威摇摇头,“我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那你又是怎么进来?这里是相国府,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进出,门禁森严,若非经通报或允许是不得擅闯,否则很容易被当成刺容……”他的话被一个石破天惊的大叫打断。 “就是她。” “大毛。”梦君一怔,看了许多人全聚集过来。怎么大家的表情都看起来很严肃,仿佛发生什么大事? 大毛气呼呼的冲到梦君面前喳呼,“小梦姑娘,你怎么随便乱跑,你可知道大家为了找你弄得人仰马翻!”还害他挨骂。 “我……”她错愕得还没来及开口辩驳,站在大毛身后穿着儒袍的中年男子爆出严厉的声音。 “不得放肆,没看到相国的贵客在此吗?” 大毛心一惊的连忙退后,中年男子转而面对李威恭敬谦卑的拱手作揖,“李公子,真是失礼了,这些下人不懂规矩,惊动了公子,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没什么,大总管,你客气了。”他挥挥手。 “贵客?!”像被人掴了一巴掌,梦君慢慢转动震惊的眼瞳,直视着狼狈心虚避开她视线的李威,吐出那两个如针扎痛她心的字眼。 原来她的担忧全是枉然,他根本不是刺客!是贵客!哈,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难怪他会对这里像自己家那么熟稔。 她愤然的僵直着纤柔的身子,深呼吸的扬起飘然绝艳的微笑,却染不亮那双秋瞳,“李公子,真看不出来。”轻细的声音如钢丝,尖锐得足以刺穿李威绷紧的神经。 她笑的时候比发火的时候更令人毛骨悚然,他紧张的道:“梦君,你听我解释……” 她微笑的打断他,“李公子,你还需要解释什么?贵客就算是放屁,也没有人敢说臭。”能够当相国府的贵客,身份地位一定不俗,只要他指她是刺客,直接可以把她定罪关起,也不会有人质疑。 “放肆,你说这什么话。”大总管倒抽口气。 “大胆,这里岂是你这丫头能够随便乱闯的?惊扰了贵客休息,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石总管低斥。 “唉!你怎么会这么胡涂,就算我有心也保不住你。”张总管眉头拧起,后悔引她入门。 梦君也知道相国府不同一般寻常人家,哪容人到处走动观光,“张总管,大毛,各位总管,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她朝习对她诸多照顾的人深深鞠个躬,“我肚子不舒服,急着找茅房,却又不知道在哪,还好遇上了李公子……”她刻意的强调“李公子”。 李威心凉了半截,大片乌云笼罩在他头顶。 “小梦,你这丫头真是……”张总管摇头叹息。 “张总管,我很抱歉。”一方面是为了他好心收留,她却给他出乱子,一方面也是为自己乱跑连累大家而道歉。 “算了,你快跟我回去下人房里,我有事同你说。”张总管说着就要带她走。 “喔。”大概是要跟她算医药费吧! 她要走了! 李威胸口挨一记闷棍,恐慌得像心脏被挖掉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她就这样从他生命中消失。 “且慢。”他急喊住众人,透着不怒而威的嗓音隐藏住心头那份惶恐不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启禀李公子,这丫头是新来的厨娘,可是似乎不太能适应,所以……”张总管客气的道。 “厨娘?”李威看向她,原来她不是刺客。 梦君睨视他,唇边挑起讥讽的线条,“对呀,我打算在相国府工作,怎么,李大公子,你有意见吗?” “没,我怎么敢?”他苦笑,可以感受到她无形的怒气。 “放肆!”大总管低斥,“怎么可以对相国的贵客无礼。” “我还不是相国府的奴婢,他也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不能说?”梦君不卑不亢的抬起不驯的娇靥。光想她还被他偷去初吻,还被他当猴儿戏耍,她就一肚子火! “你可知道他是当今……”大总管吹胡子瞪眼睛。 李威赶紧打岔,免得他身份泄漏,“大总管,不要紧的,她是心直口快,别跟她计较那么多。” “小梦,你太失礼了,还好李公子不计较,还不快跟李公子道谢。”张总管弥勒佛的脸也扭曲。 “谁希罕他帮我说话,谁知道他安什么心。”梦君冷哼一声,犀利的寒眸射向吊儿郎当的李威。“你……你这野丫头还口出恶言!”大总管气得浑身打颤。 “好啦,大家都别吵了。”李威揉揉发疼的头,“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怎么同她解释就让他伤透脑筋。 “可是,李公子,要是相国问起的话……”害得相国府闹得鸡飞狗跳的元凶就是她,怎能轻易饶过? “这点大总管放心,我会跟相国解释。”李威看了梦君冷然的娇颜,“还有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她留下吧。”她原来那么需要工作。 “谁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梦君想到自己曾为他心忧如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他却在一旁偷笑,她就一肚子火。 “放肆,像你这样刁蛮不驯的女人,我们相国府岂能留下你。” “大总管,别激动,就让她到我身边伺候我,我正好也缺个丫环。”像她那么冲的脾气,在其它房当差也只会受罪。 “这……”大总管沉吟,感觉得出李威对梦君这丫头有种异于常人的关心,否则也不会任她爬到头顶还帮她说话。 “此事就这么决定,你们都退下,梦君,你留下。”李威淡然的语气不容反驳,眸光不曾离开她片刻。 “是。”众人一揖。 不知是福是祸,张总管意味深沉的看着她,“小梦,李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自己好自为之。”喟然长吁了口气,他拍了拍她的肩。 他那只大掌让李威看了有些碍眼,一股闷气郁结在心口。她对每个人都态度温和有礼,惟独对他就是没好脸色。 “我知道了。”梦君撇撇嘴。 “你明天找府内管奴仆的吴总管报到。”大总管板着脸,“还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别以为有李公子帮着,就可以胡作非为,听清楚没?” “是,大总管。”要不是为了一睹梦中情人,她根本不想待下,特别是在这臭胡子身边。 “梦……”李威送着一票人退去后总算松口气,回看喜怒形于色的梦君,话打在舌尖。 “李公子,有什么需要?小梦在此为你效劳。”她低身一福,皮笑肉不笑,笑得李威头皮发麻。 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了! 第六章 收了个丫环却像受罪! “起来啦,那么大的人还赖床,一岁婴孩都比你勤劳。”梦君使劲一扯,裹着厚被正熟睡中的李威被硬生生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挖起。 “搞什……”他感觉身上一凉,冷风透骨,不自主的打个哆嗦,睁开眼觑了觑着一旁正在整理房间的梦君没有表情,将舌尖的吼声咽回嘴里。 谁家主子是看丫环脸色,大概只有他! 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晦暗不明,他打了个呵欠,转开话,“现在什么时辰了?”眼皮沉重得直往下掉。 “卯时刚过。”声音不高不低的响应。 “还早,再让我睡一会。”李威蜷缩着身子翻进床榻内侧。 “李公子,你不起床,我没办法整理床铺,还是说等会你要自己折被?”梦君双手环胸,俯看着贪睡的他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李威咕哝的虚应,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不过她倒是听到熟悉的鼾声。 他睡着了! 真服了他,这么冷的天气这样也能睡?梦君望着他蜷曲得像毛毛虫的身躯,摇头深叹,将厚被盖回他身上。 来相国府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和他相处,气他欺骗戏耍,她从没摆好脸色给他看,而他不知有愧还是脾气太好,住她大声吆喝也不敢应嘴,惟惟诺诺得像小媳妇,而她却变成众人口中的刁奴! 这时敲门声响起,梦君赶紧去开门,见门外站着她魂牵梦萦多日的斐玉楼,她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书中绝色美男正活灵活现的站在她面前,她痴迷的呆望着他,血液兴奋的沸腾。终于见到了她的梦中情人! “你好。”温煦轻柔的嗓音就像春阳间沁透她心窝,她感觉脸颊热呼呼的,“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碍…什么?”她从惊喜中回神。 斐玉楼不觉莞尔,不厌其烦的再问一次。 这小丫头他从未见过,至少在李威身边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中没有一个像她,清灵秀气,小巧俏丽,就像轻灵娇小的喜雀儿让人爱不释手,无怪李威被射中红心。 从大总管口中得知好兄弟收了个丫环,本不介意的,在不经意听到那丫环让李威屡屡吃瘪,任她欺压没有怨言,甚至还纵容她为所欲为,怎么不叫斐玉楼惊讶,脑海不期然闪过那位茅房姑娘。 于是,一下朝,他便来探视这位受女劫的哥们。 “噢,对不起,相国大人,快请进。”美男子跟她说话,喜悦在她胃里跳跃,她激动得几乎要压住自己的手才能忍住不颤抖。 斐玉楼从容的走进门,“我已经从总管那听说,你就是府里新来的仇姑娘,更是百闻不如一见,很高兴认识你。” 梦君腼腆一笑,“相国大人,你太客气了,叫我小梦就好。” 看来他已经不记得在森林里救过她的事,想也是,她那时候跌得满脸土灰,一身狼狈,他怎么可能还认得出来。不过,能亲眼看到俊美无俦的斐玉楼,她就心满意足了。 “请坐、请坐!我给你倒茶。”她手忙脚乱的端椅子,又是奉茶。 自桌上拿起茶壶倒了倒,没水?怎么在这节骨眼给她出糗!她看了眼壶嘴,摇了摇茶壶,它很不给面子的滴出两滴茶渍,她只好打开壶盖,壶里只剩茶叶渣。 她不好意思的干笑,“没茶了,真不好意思,一早忘了去添茶,你等等,我马上去换。” “你来干吗?”李威口气不善,吝于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叫她做什么老是臭张脸活像欠她债似的梦君,对初次见面的斐玉楼却热忱亲切,有求必应,她到底有没搞清楚谁才是她的王子。 “你不是还想睡,起来干吗?起来也不会多加一件衣服。”正准备抱茶壶去厨房换新茶的梦君回头,只见从内房走出频频打呵欠的他穿着单薄的白衫,更衬托他高大魁硕的身形。 听她关切的话,李威脸色和缓下,“帮我更衣。”他伸直双臂。 瞧他像争宠的小孩般想抢回梦君的注意力,斐玉楼忍俊不住想狂笑。这还是第一次看好友吃醋的模样。 “自己穿,又不是病入膏肓躺在床上不能动。”梦君没好气的瞪着挡去她欣赏美男子视线的李威。 “你是我的丫环,你不先伺候我却去招呼个外人。” “你似乎搞错了吧,这里是相国府。”他才是外人! “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把我的衣服拿来。”他摆出主人架式,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听在旁人耳里却像任性的小孩使性子。 她皮笑肉不笑,“等你躺进棺材我会帮你穿寿衣。” “你好大的胆子,敢咒我死。”李威沉下脸。她难道不知道她随便一句话都可以让她身分首离!可是他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纵容她?他想或许是因为忌惮身份泄漏的后果,因此任她爬上头。 “谁说棺材不能躺,我就见过有人把棺材当床,你要睡我还可以免费送你几副,每天换着睡。”梦君翻阅过的中外古今图书不知凡几,西域番邦流传吸血鬼等这类书籍也有涉猎,还有骇人耸动的图为左证。 “还有我胆子本就不小,否则谁还能每天看你这张阎王脸而不被吓出病?闪开啦!”她一古脑儿的推开他。 “我这张脸又怎样?” “要听实话?” 李威点头,猛然想起她嘴里吐不出象牙,正想说不必讲了…… “建议你与其戴面具遮丑,不如等下辈子换张脸。” “你……”他脸色铁青。 “我没空陪你发疯。”梦君送他一记眼,转向斐玉楼时上甜美的笑靥,“相国大人,我先去沏壶茶。” “没关系,小梦,我不渴,你先去帮几近残废的李公子。”他忍着笑,看着额头青筋已经快爆裂的李威。 “是,相国大人。”她放下茶壶,不甘愿的回睨了眼李威。 “我几近残废?你这假君……”他陡高音量,喷火的火山眼瞪向像只狐狸的斐王楼,话没说完却被人拖着走。 “李小公子,请随我进内房。”臭胡子,害她没时间欣赏美男子,这笔账她会好好跟他算! 听着屋内传来凄厉的哀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发生什么凶杀命案。 坐在外房的斐玉楼吩咐下人换来新茶,送上早膳,据说李威常常可怜得自己上厨房找吃,原因是他的丫环忙碌得忘了给他送三餐和换茶,至于忙什么,他也不清楚。 “啊!” “拜托,这样也叫,猪被凌迟也没你叫声恐怖。” “你是想勒死我?” “谁叫你那么长那么高大,自己有手有脚还要人伺候,帮你弄这弄那,我的手很酸耶。” “自己发育不良,见不得人比你高。” “小人之过也必文。” “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她搬出孔子骂人,他不会搬来孟子吗?可恶的家伙,暗谕她不洁身上进0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跟个狂妄无知的禽兽又何必计较呢! “仇梦君!”话迸射出牙缝。 “我记忆没你差,不需要你提醒我的名字。好啦,看起来穿上衣服还算是人模人样,还能见人。”她噙着嘲弄。 蓦然外房传来一声打雷似的爆笑声。 李威和梦君面面相觑的步出内房,只见风度翩翩,气质优雅的斐玉楼此刻没有形象的拍桌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梦君一阵错愕,“相国大人,你还好吧?” “他中邪了!”李威没好气,听他吃瘪,他挺乐! “中邪?”梦君凝神一瞧,“相国大人面色红润,紫气阳刚显贵相,双目如炬蕴光华,看起来很正常嘛。” “小梦,你还会看相?”斐玉楼敛起了笑和眼中锋芒,这丫头不能小觑。 “略通皮毛。”她羞涩的道:“改天有机会帮相国大人瞧瞧。” “叫我斐大哥吧。”他淡然一笑。 “相国大人,这样不太好吧,礼不可废。”她表面故作为难,却心跳如擂鼓,乐得快飞上天。 李威没漏失她望着斐玉楼时那含羞带怯的娇态,看她视线停在斐玉楼身上,全然忘了他,他胸口冒着白热化的酸气。 “以后就当相国府是自己家。” “相……斐大哥,你人真好。” “等等,你好像是我的丫环。”李威咬着牙脸颊肌肉绷紧。 “没错呀!”梦君羞赧的看着梦中美男,喜孜孜的心情形露于外,浑然未觉身旁脸色发黑发臭的李威。 话字齿缝迸射出,他气得皱眉,“为什么我叫你做什么,你都要持反对意见,而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光想到她眼中从来没有他,而斐玉楼一出现就攫获她所有关爱瞩目,那他这些日子对她百般容忍,百般退让是吃饱撑着?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 他脸色似乎不太好,梦君眉黛颦起,“这里是相国府吧?” 他生硬的点点头。 “那么请问我领谁的薪俸?” “相国……可是你是来服侍我的。” “那请问李公子,你对我的伺候有什么不满?斐大哥在这,你有什么冤屈尽管申诉,不足的我还可以帮你补充说明。” “你……”降下的火气陡升! “没话说,就请闭上你聒噪的大嘴,别像个受凌虐的小媳妇般唉唉叫,我在跟斐大哥说话。” “哈哈!”斐玉楼再也忍不住的抱肚子大笑。 他们的确是一对活宝! 听到主子迸出百年难得听见的大笑,门外守卫却是忧心忡忡,不知道房内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又不敢擅闯进去。 这一天相安无事! 自从见识到梦君和李威这对冤家斗嘴的精采景况后,斐玉楼三不五时来登门造访,当作公事闲暇之余的消遣。 “早呀,李兄。”斐玉楼微笑的踏进门。 “你来干吗?” “怎么不见小梦儿。” “闭嘴,谁准你这样称呼她!”他的话让李威熔心到想反胃,每回他叫她名字,她只会白眼给他0一早火气那么大,啧啧啧,你脸上怎么有五爪印,是给猫抓到的吗?”斐玉楼张着好奇的眼,眼角的皱纹泄漏了笑意。 “关你何事!”李威刚毅的脸庞浮现狼狈的潮红,这是得寸进尺的下常 一早被硬生生从美梦挖起床,频打呵欠之余,视线不自觉的投向正整理房间的梦君。灿烂的晨曦穿透白纱窗棂,在光线的映照下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反射在墙上,拉长了影子延伸到床榻,灼热了他的脸庞,而她那美好的胸形影子就贴在他脸颊上,他顿觉口干舌燥。 回想起跟她在客栈中那一夜,向来不沾良家姑娘的他险些要了她,她甜美的味道令他欲望贲起。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舔了干燥的唇,张着嘴仿佛就可以含住她那丰满的尖挺,忘形的伸出双臂一揽,仿佛可以抱住她。 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真的出现在他怀抱中,头埋在她双峰里,倏地,一个火辣的锅贴送上他脸颊,惊回他的失神。 “你干吗?” 他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梦君走到他身边,他反射的就抱住她,然后连偷香都没来得及,锅贴便送上脸。 她撂下狠话,“把你恶心的脏手拿开,在客栈的账还没跟你算,你别以为当我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当太监别客气,我会很乐意成全你。” 斐玉楼忍俊不住的问:“要不要拿寒冰石敷一下。” “一早黄鼠狼给鸡拜年。”李威悻悻然。被女人打是破天荒头一遭,被同个女人也是平生第一次。 “欲求不满的鸡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斐玉楼绕着圈打量他。 “斐玉楼,你要不要就地挖个墓穴?”他抡起拳头。 斐玉楼机警的飘然退后,“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也只有小梦姑娘受得了你的粗暴野蛮,算算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你不赶快把她定下来,小心她被别的男人抢走,到时你只能夜夜抱棉被靠万能的双手。”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李威逞强的装作不在乎。 “我只是好心劝你早点定下来,这样你娘也不会三天两头逼婚逼得你快上吊,一番好心被当驴肝肺。” “你的心早给狗啃了。”想到能拥有她,理所当然的行使丈夫的权利,他莫名胸口热呼呼的跳动,有点跃跃欲试。 “唉呀,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兄弟我是特意来关心你后半生的性福。”掌握在小梦姑娘的手里。李威脸一沉,不愿被这狡猾的狐狸窥破心思,“这是我跟她的事,不劳相国你费心,相国你操劳国事,日也操夜也操,已经肾亏了就赶快回去多躺着休息,药多吃,话少说。” “李兄,我还比不上流连百花丛中采花高手的你身经百战,看你气色那么差,是不是大夫没把你医好,要不要我介绍宫廷御医给你?” 两道充满杀气的凶光扫至,“你想打架吗?” “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禁不起你的一击。”斐玉楼佯装惶恐的模样,退后三步。 “我替你订做的棺材正好派上用常”再装死咩! “你在干吗?”陡然出现的抽气声介入他们之间,一盆水泼上了李威的脸。 梦君难以置信这野蛮人居然想对她梦幻的美男子动拳头,要是给他打坏了斐玉楼的脸,她到哪去找比他更完美的美男子? 瞬间吹来的冷风凝结了湿透的衣裳,李威打了个冷颤,抹了把脸,话自齿缝迸射出,“仇梦君!”“年纪大了就得需要多念几次才记得住,可怜的臭胡子。” “你这女人搞什么!”咆哮震耳欲聋,掀翻屋顶。 “帮你灭火。”端来的洗脸水派上用场,没用结冰的河水来泼已经厚道! “你……”不是巴掌就是泼水! “哈哈!”一旁的斐玉楼爆出笑声,开启一天的早晨。 “死胡子、臭野蛮人、没品、下三滥……”梦君一路咒骂,一路拐进厨房,“啊!”在转角处差点和人相撞! “对不起。”迎面一个黑色头颅含歉的低垂着。 “我才要道歉呢。”想不到她个头已经够娇小了,还有人比她更玲珑,“你好,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黑色头颅颤巍巍的抬起,怯生生的问候,“小梦姑娘你好。” “你知道我?”她恶名远播0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厨房李婶的远房亲戚,那个叫什么小茵的对不对?” 小茵腼腆的点点头。 “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你好呀!” 她头垂得更低了,脸颊泛红晕。 “说说话呀,别那么害羞,我又不会chi人。”看她惹人爱怜的娇羞模样,梦君自然而然想亲近她,“你今年几岁?” “二十。”她嗫嚅的吐出蚊纳之音。 “真的假的,你比我大?”外表真的会骗人! 小茵羞得抬不起头,绞扭着衣角。 “你在厨房工作很辛苦吧,都是粗活,要不要跟我换?”小茵激起她少有的保护欲,谁叫山寨里姐妹每个都比她高大,就连笨蛋好吃女都比她壮硕,害她摆不出姐姐威严。 “对不起……我要去忙了,大娘在等我。” “好吧,你去忙,有机会我们再聊。” 小茵迅速躬身大礼后探小碎步快速逃离,活像见了鬼。 难得遇到比自己娇小荏弱的女孩,即使虚长自己许多,她就是忍不住想多照顾她以偿没当过姐姐的瘾。 “仇梦君!”气势磅礴的吼声穿越长廊,传到厨房,拉回了梦君的迷想。 这杀千刀的臭胡子! 才给他一点好脸色,他就给她开染坊。 梦君想起今晨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拥抱,脸颊滚烫如着火,心脏猛烈撞击胸口,要是她不赶快推开他,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就算不想看到他那张丑脸,还是得面对他!但愿这一天能平安顺利,她由衷希望。 乾坤浩浩,晴空万里。 梦君自厨房里提出一篓用竹篮装盛精心料理的膳食,免得李威可怜的饿死床上全是她的错。 “梦君姑娘。”蓦然有人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左大哥。” 迎面走来正是久未碰面的左方,听说他出外办事去,手提着包袱,似乎是风尘仆仆的刚回府。 “真的是你,你真的来相国府工作。” “嗯,托左大哥的福。”梦君嫣然一笑。 “抱歉,这阵子相国托我去调查一些事情,今早才赶回来,连包袱都还没来得及卸下,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他搔播头。 “左大哥,你已经帮我很大的忙,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机会进相国府工作。”她感激的望着他,浑然没有暗处一双冷惊猛锐的黑眸正阴恻恻的盯着相谈甚欢的他们。 “这没什么啦……”一股寒栗自左方背脊窜升,他反射的侧头梭巡了下,却什么也看到,或许是他多心了。 “怎么了?” “没事。”他回头朝梦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了!你在厨房的工作还过得去吧?” “呃,我不是在厨房,我是……”她踌躇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忽然平地响起一声雷。 “仇梦君,你在干吗?”李威久等未果,只好自己出来找人,远远却见她在长廊中跟斐玉楼的手下有说有笑,荏厉的浓眉打了好几个死结,“慢吞吞的,乌龟走路都比你快。” 那刚刚芒刺在背的感觉更近了。左方回头乍见臭着脸的他,怔忡了片刻,赶紧恭敬的一揖,“王……李公子。”失神的险些错口,实时硬拗口转回来。差点忘了大总管交代在府里内得称呼李威李公子。 梦君没听见,只是瞟着那夹杂着排山倒海怒火朝她而来的家伙。真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他冷漠的朝左方点了下头,气呼呼的面对她咆哮,“你还有闲工夫在这跟人聊天,我的午膳呢?” 她对每个人都笑容可掬,惟独对他不假辞色恶言相向,不知是他上辈子欠她还是他有被虐待狂。天知道他干吗还自找罪受,他明明可以把她开除,甚至以她冒犯无礼的态度将她送进天牢! “叫那么大声干吗,怕别人不知道你嗓门大。”她没好气的端高了竹篮,“饭在这呢!” 左方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的求证,“梦君姑娘,你怎么会去伺候李公子,你不是在厨房吗?该不会府里谣传那个野蛮丫环就是……”就连相国也礼遇她三分,让人不禁猜想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竟是她! “左大哥,你也听说啦!”梦君尴尬的一笑,看来她的恶名昭彰已在相国府内驰名,全拜臭胡子之赐,谁叫他老是动不动惹火她。 “嗯,我家相国对你印象深刻呢!” 闻言,她惊喜的眼睛发亮,雀跃得忘了一旁面覆寒霜的家伙,“真的?相国怎么说我的?” “你可以去问相国。”左方点点头,看着毫不掩饰脸蛋浮现少女梦幻情怀的梦君,有点同情她身旁快变喷火龙的李威。 “人家会不好意思啦!” 见她少女的娇羞浮在脸上,对李威而言却是晴天霹雳。莫非她心有所属? 一口闷气哽在他胸口,“走,跟我回去!”他拉起她的手。 梦君试图挣开他强而有力的大掌,“等下嘛,我还想跟左大哥聊聊。”她还想多了解一下斐玉楼。 “你那么喜欢聊天,回去我跟你聊。”李威爆吼,他明明可以走开,就是不知为何脚生了根。 “呃……梦君姑娘,你先去伺候李公子用膳,晚一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左方扯着笑。真的太猛,居然敢跟王爷顶嘴? “好,记得喔。”她甜甜一笑,满心漾着喜悦。 看她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却当他不存在的模样,愤愤不平的李威抓着她就走,也不管他动作有多粗鲁。 “慢一点,你走那么快干吗?饭菜会洒掉。” 该死的,为什么她能轻易的挑起他的怒火,然后像个没事的人拍拍屁股走开?在她心中他到底算什么?李威脸部冷硬的线条郁积着阴霾,平静得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全都给我退下。”平静斥退守卫,他甩上门。 “真是的,又不是抢着去投胎,那么急干吗。”梦君顾着竹篮里的饭菜,根本无暇去注意他脸上表情变化。 匆忙被揪回了房里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将竹篮打开,果然只见碗盘东倒西歪,所有饭菜成了残羹菜渣。 她气呼呼的道:“你看啦!都是你,全洒光了,害我白跑一趟啊,你……唔。”猝地李威攫住她手腕,使劲一带,她跌进他怀中,她来不及惊呼,狂猛的吻立刻覆上她的唇。 他在干吗?梦君圆睁着眼眸,此刻她脑袋空白一片,似乎所有的思绪和理智全失去,包括她的力气,只觉得全身热烘烘的,两腿虚软无力,不自觉的抓着他肩膀依靠。 天哪,他有多久没尝过这美味,她的唇比他吻过的所有女人还要甜美甘醇,就像品酌稀有的葡萄美酒。 感受到紧张害怕自她掐入他刚硬肌肉里的小手传来,对他无关痛痒,他放柔了吻,抱着她贴靠着自己身体。感觉她的心脏在他怀中鼓动,她温热的气息充塞他的呼吸,渴望这甜美的味道仿佛等了好几百年,他想念她的吻,想念她柔嫩似婴孩般的肌肤。 原本他只是想惩罚她,谁知沦陷的却是他,沸腾的血脉贲张,全汇集到下腹,他感觉体内的炽热欲望如猛兽破闸而出! 梦君怔忡之余忘了抵抗,感觉她的贴近,李威微松了对她的钳制。舌如翻江蛟龙般长驱直入,炽热的火苗在她嘴里点燃,她觉得头好昏、心跳比打雷还大声。 “我要你!”沙哑磁嗓在她耳后根舔吮。在这一刻他知道他完了,他栽在这刁蛮的丫头手里。 “显然我来得不是时候。”斐玉楼站在门外,饶富兴味的看着吻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我等会再来,你们继续。”转身离去。 “啊!斐大哥。”梦君愀然变色,急推开兀自吻得忘我的李威。 李威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痛的不是屁股,而是他的自尊,没错过她酡红的脸蛋浮现的局促不安,如受电击般的心头一震,他看向英俊飘逸的斐玉楼,然后看着一脸娇羞的梦君。 没来得及追上斐玉楼,站在门边眼睁睁看他玉树临风的身影消失,梦君懊恼又沮丧的直跺脚,“不是这样的,我跟他只是……”完了!她竟然被梦中情人看到跟他接吻。 霎时,李威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嫉妒啃噬他的心,愤怒如野火燎原般在他胸腔燃烧! 梦君恨恨的瞪了地上的他一眼,“该死的,都是你害的啦,现在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愤愤离去。 更气恼的是她对他的吻居然一点也没有抗拒,而且还很心动。至今心脏仍急遽的跳不停,唇齿间还残留他浓郁的麝香让她意乱情迷,点燃她体内异样火焰。 她是怎么了?这臭胡子害得她一点都不像自己。 第七章 在那一吻后,李威可以明显感受到梦君在躲他! 他只好主动来找她,他来到居于主房侧的仆房,她私人空间,不到他外房一半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中央放置着花桌,床边则有一张梳妆台一张椅子,摆设简单,看不到任何女性的饰品,倒是花桌上有文房四宝,未干的墨渍显示不久之前有人正舞文弄墨。 他随手拿起一张纸,只见一个栩栩如生的男子跃然于纸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斐玉楼! 李威的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拳,他急忙拿起其它张纸看。一张张都是斐玉楼的肖像,描绘入微,如果不是被嫉妒冲昏头,他会不得不承认她笔工精细,微妙微肖,宫廷画师说不定还略逊她一筹。 看着手中全是斐玉楼或坐或立或笑的画像,就是没有一张他的!原来这些时日她避不见面就是在画斐玉楼! 该死的,李威愤怒的将纸揉成一团。 倏来的惊抽声响起后是怒吼,李威,你干什么你?梦君才不过出去解手了下,折返回方却看到他在毁坏她精心杰作!她赶紧上前去抢回她的宝贝,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真看不出你有这个癖好?他冷笑,笑不入眼底。 关你什么事?还好,没有沾上墨汁。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谨慎的将一张张画像迭好折起。 就算你心仪于他,他也不可能看上你。终于他明白自己的失控来自于七情六欲中的嫉妒,他爱上她了。 只要能远远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 李威脸都绿了,原来你卖身混进相国府都是为了他?为了一睹美男容姿,她就卖了她自己。 光想到这,他就火冒三丈,他实在想不透女人的眼睛都长到哪里去,就凭着外表喜爱人?想当年十七公主,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子李雪也是一样,结果现在却沦落当弃妇的命运。 没错,像你这种不修边幅的臭胡子,根本比不上他一根指头!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心肝宝贝,再差几页就可以做成画册。 他气得口不择言,你犯花痴呀! 总比没人要的好。梦君噙着嘲弄的笑。 他有什么好?爆吼回荡在屋内。 梦君视他怒火于无睹,反正他什么事都看不顺眼,她随手拿起其中一张画欣赏,赞叹着道:斐大哥很美,丰神俊朗叫天下男人失色;凝脂玉肤,凤目樱唇,若生为女红妆更是倾国倾城,董贤潘安之流跟他相较也不过尔尔。 原来你是看上他的脸?不讳言,斐玉楼俊美的容颜确是当今美男子排名数一数二,但绝不会在他之前。 没错,你想跟他比也只能指望下辈子。梦君不客气的讪笑。 为了他,被人笑花痴你也愿意?他胸口揪紧,嘴里泛着酸意。 他就不懂容貌真的那么重要?在他是翩翩佳公子时,就是众多莺莺燕燕追逐的对象,登门示爱者络绎不绝,等蓄起大胡子,除了知道他家世的人,走在街上几乎没人认出他,良家妇女还避之惟恐不及。 梦君从不求天长地久,只求能多看美男子一眼,有什么关系,至少我能每天看到他。 你这笨女人。李威难以置信的震怒。 她倏的沉下脸,你这臭胡子,以后少管我闲事。长这么大,还没人有胆骂她笨!就连大姐也常需要她的记忆来帮忙记医药名。 很好,非常的好。他一字一句像从齿缝挤出,阴沉的眸光激射出怒火,在她眼眸中全然没有他的影子,他干吗还留在这自讨没趣?我若再管你,我就跟你姓。随后他砰!一声的甩上门。愤愤的踱回房间,只见迎面而来是斐玉楼,他的情敌。 斐玉楼忍俊不住的看着气急败坏的他,李威,看你脸色不太好,何事让你气成这样?也只有一个人有这能耐了。 李威瞪他一眼,还不是你……没事。才不要让他知道梦君心仪的对象是他。话锋一转,他装作若无其事,找我有事? 斐玉楼敏锐察觉他没把话说完,不过此刻不是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脸色一敛,严肃的道:李威,还记得两年前被你一状告到被罢黜的三郡王童俊人? 记得,那个吃里扒外的下三滥,仗着雪妹的善良温柔,横行霸道,强抢良家妇女,甚至密谋谋反,要不是我妹子求情,早就请皇上将那样叛逆的他斩立决。回想起这件事,李威觉得皇上贬他到边疆充军还是太便宜他。 童俊人是童仪妃的远房亲戚,当年童仪妃受封,他这身为弟弟的受封三郡王。由于外貌阴柔俊美,风度翩翩,能言善道,让他常轻易掳获宫廷之内涉世未深的公主、郡主们的芳心,还有公主为争夺他的关爱而争风吃醋,后来由他柔雅温柔的妹子,受皇太后宠爱的十七公主拔得头筹。 他回来了!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斐玉楼领着李威走出大厅,穿过长廊,来到相国府的书房斐楼,经过大门对着门边站岗的守卫道: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走进书房后带上门,穿越房里后进入另个房间,层层的门卡,最后来到内房,推开内房里的一面书墙,赫然出现一个地道,墙上嵌着璀璨的夜明珠,蜿蜒而下,进入隐藏的密室。这就是为什么李威会选相国府当避难所的原因,这密室只有他们兄弟两人知道,要躲也方便。 斐玉楼打开桌上盒子里的夜明珠,瞬间一室明灿。 李威自动从柜子里找出酒和酒杯,这怎么可能,他刑期不是到两百多年以后。流放边疆老死异乡。 因为镇西大将军的求情。斐玉楼瑞出怀中刚拿到的卷宗交给他,你自己瞧。 将酒和酒杯放在桌上,他接过并迅速扫了眼,眉头紧锁,镇西大将军不是皇太后的弟弟,他怎么会帮那下三滥说话?他将卷宗交还斐玉楼。 斐玉楼打开酒塞,浓郁的酒香立即弥漫空气中,不尝也醉,这也是他们干坏事的好地方。 茹素的斐母认为喝酒易误事,严禁斐玉楼喝酒,即使是皇上也知道外柔内刚的斐母对爱子管教甚严,所以参加花宴,皇上亦特许斐玉楼以茶代酒。 而李威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斐玉楼,就想到找个隐密地方,这样干娘找不到也不会知晓,常常他、皇上和斐玉楼三人就躲在这密室里快意畅饮,不醉不归,而这里的酒都是宫廷御品。 因为童俊人无意间救了镇西大将军一命,因此当将军征西衣锦荣归时,就上奏皇上赦免其罪,皇上能说拒绝吗?浅啜一口酒,姚影轻晃,醇酒似美人,让人心醉。没错,表面知书达礼、风雅温文的斐玉楼私底下有着爱酒成痴的性子,而这可得归功于李威三不五时拿到好酒就来诱惑他,害他每次伪装谦谦君子的形象都快破功。 他爱酒就跟李威爱天下女人同样道理。李威爱女人是天下出名,红颜知己不嫌多,可是却不愿被单一女人束缚,偏偏想嫁他的女人多如繁星,他吓都吓死了不逃婚才怪。 那么下次要抓住他的把柄就难了。李威抢过酒瓶,别喝那么快,这七美人可是天下一绝。好酒。斐玉楼发出满足的酒嗝,不知多久没碰过人间仙品了,人间难得饮一回,更胜权势富贵。可是不当朝臣就没机会品尝天下珍表,说实在他对当官一点兴趣也没有,都是李威和皇上以美酒拐骗他入宫闱。 我来是受皇上嘱托来警告你,他要你小心,呃……童俊人似乎没忘记当年你给他的耻辱。真香。 童仪妃那怎么说?的确!好喝。 喂喂,酒给我。斐玉抢回酒瓶,再倒一杯,她避不见面。 我明白了,你回去同皇上说,先加派人手保护十七公主和她家人,我会去收集证据再把童俊人定罪的。 那你呢?他挑眉。 我住在你这边连我娘都找不到,何况他?李威自信满满的道,仰头入喉七美人,举酌言谈笑红尘。 还是小心为上,我会派左方跟在你身边。 不用了。想起梦君跟那家伙卿卿我我的模样,他胃里就酸得冒泡,我还有能力自保。他干尽觞胱,却不知味。 斐玉楼长吁了口气,好吧,你自己多注意一点。自负和心软是李威两大致命伤,叫左方暗中保护好了。 别说那个,咱们兄弟喝酒。 干杯! 正当他们酒酣意正浓时,忽然外头传来优嚷的人声。虽然这里隐密,但还是可以隐约听到外头的情况。 好象有事发生?李威皱了皱眉。 出去看看吧。斐玉楼也觉得不对劲。 失火了! 李威和斐玉楼步出书房,嘈杂的人声由远至近。 王爷,你怎么在这?坚守岗位的左方一阵错愕。 出了什么事?李威隐约嗅到空气中呛鼻的烧焦味道。 西厢房的潇湘楼烧起来了。 那不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李威喃喃,猛地一阵不祥的战栗窜过胸口,心脏紧缩着,他激动的抓着左方,那梦君人呢? 他战战兢兢的说:禀王爷,小梦姑娘她……没看到人。 该死的!他低咒,腾身飞跃屋顶,飞向火常 黑烟笼罩着相国府,宛若黑色巨龙直窜云霄,恐怕方圆百里都看得到,相国府外人声鼎沸,纷纷指指点点,毕竟这是京城,天子脚下的相国府出事,皇宫内苑自然也收到消息,派来的火龙队一批接一批。 四处流窜的火舌几乎包围了整座华宅,连附近的庭院都被波及,而数百名家仆和官兵、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加入救火的行列。 原因是十四王爷可能在里面! 这是李威风驰雷掣肘赶至现场看到热闹滚滚的场面,见到火光自敞开的窗口迸射出,尖叫声不绝于耳。 可是他却叫不出来,虽然她已搬到丫环房,但仍有可能在里面! 光想到这,他心神俱裂。 随手揪了个奴仆,他气急败坏的爆吼,她呢? 谁?奴仆被吓得胆寒,已经知道李公子就是当朝最红的十四王爷的他,腿都软了。 我的丫环。 这……奴仆吞吞吐吐,让李戚火冒三丈。 没用的家伙!砰!地一声,奴仆被他一拳打飞,撞倒了庭院里的山茶树,鲜红似血的茶花震落一地,映射着刺目绝艳的火光。 李威抓起另一人,她在哪? 她……不知道。颤抖的家丁面对狰狞凶恶的十四爷,惶恐得都尿失禁,当他看他拳头扬起时—— 王爷,饶命。他惊骇得扑通的跪倒在地,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一来,整栋房子就已经烧起来。 该死的,连你也不知道。李威握紧颤抖的拳头,硬生生的停放下。 王爷,请息怒,现在最要紧的是灭火。主导着救灾现场的大总管见状赶紧上前。 他咬着牙关齿缝渗出血丝,拳头紧了紧,指尖舍入肉里都不觉得痛。他也明白大总管的意思。他深呼吸的压抑下内心惶恐,我问的是梦君在哪? 禀王爷,小梦姑娘目前下落不明。大总管垂首,脸上浮现不乐观的表情。 李威脑门轰然,他黝黑的脸庞失去了血色,慢慢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着映射在瞳眸里的炙红火焰心里揪紧。 不、不会的!颤抖的嗓音逸出他深藏的恐惧,不!如雷的爆吼后,他狂奔向火焰奔窜的屋子,不管浓烟呛鼻刺眼,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她! 见状,他身旁火龙队及众人一拥而上。 王爷,火势太大,你贵为万金之躯,万万不可。 是啊,你要节哀,这是小梦姑娘的命。 我叫你们放开我!他狂啸,握紧了拳,双臂左右开弓,瞬间将怒气爆发开来,所有人压制不住的被震飞退后好几步。 李威才踏前,就被炽热的狂风卷焰给逼退,他奋不顾身的挥掌击开喷射向他的烈焰,试图冲入火场,火蕊有些还占上了他发鬓,灼焦了他的发梢、胡子,却比不上他心焦如焚。 但来不及,当那燃烧中的房屋在他眼前轰然一声坍塌下来,他双目尽赤,心跳随着那声巨响而停止跳动。 不! 半晌后,余烟袅袅,火势逐渐受到控制。 李威颓然跪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在他面前烧烬一切,心瞬间随着烧出一个窟窿。 随后赶至的斐玉楼拍拍他的肩,讳莫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狠戾嗜血的光芒。 众人同心协力不到片刻,大火扑灭了。 火灭了,烧成黑炭的华宅剩下空壳,三两根坚毅不拔的梁柱犹自立在地上,发臭的焦煤烟气仍盘旋在四周。 没有人有胆上前,也没有人敢接近已经陷入失心疯狂的李威,大伙一边忙着收拾善后,一边用同情目光看着他。 不会的。李威两眼空洞无神,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不会的,她没那么短命。 你说谁短命?悠扬的天籁飘起。 梦君!这声音……他呼吸停止,疑惧的回身,生怕是个幻影,眼前双手抹着衣服的姑娘正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大家都盯着她?梦君一头雾水。 小梦姑娘!众人爆出欢呼声,也松了口气。 你们干吗?她困惑的问。 你没事?惊喜凝聚成迷蒙的水光,闪烁在李威的眸底,他颤抖的伸出手,想确定她是不是鬼魂? 他慢慢站起,大掌顺着她女人的娇躯梭巡而上。穿着衣服,热热的手,心脏也在跳动,脸也是温热的。 你豆腐吃够了没?要不要我去搬一桶请你?梦君皮笑肉不笑。这臭胡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对她上下其手,要不是碍于所有总管全在场,她一巴掌早挥上他脸,还容他乱摸! 放肆,见到王……大总管的喝斥被打断。 你们通通退下。李威氤氲水雾的眼瞳中只有梦君娇嗔的容颜,悬吊在心房的大石头落下。感谢观音佛祖。 我们走吧。斐玉楼唇角漾着淡淡的笑,眼底有些释然,平静的道:让他们两个人独处一下。是。大总管吆喝一声,所有奴仆及其它人纷纷各自离去。 你去哪了? 他干吗那么激动的看着她?还有他眼睛红红的好象在哭?害她口气都无法凶恶起来。 梦君闷声,茅房。在茅房里安静又不会被人打扰,就算作画也不怕李威抓到。话刚落,她冷不防被抓进一个厚实的胸膛。 还好、还好!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李威浑身颤抖,他抱紧了她藉以平复几乎停住的心脏。 我当然活着……等等,那怎么回事?她眯着美眸终于注意到他身后那片燃烧后的断垣残壁。他顺着她的视线,我住的地方失火了! 我看得出来!身体淬然僵硬,梦君的眼眸因为惊恐而回瞠,她不假思索的冲进仍冒烟的火堆余烬中。 别进去,此时情况不明,梁柱随时有塌下的危险。李威哪可能容她再踏进危险地,紧搂着她。不行,我的画还在里面。她嘶声力竭的尖叫。她劳心瘁力,花了大半月呕心沥血绘制的美男图。 李威一脸错愕,在担心她担心得都快抓狂的这个时候,她却只惦着她的画! 放开我。她挣扎着扭动身躯。 我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啪!巴掌一掴清脆响亮。 梦君错愕的看着自己反射挥出的手掌,没想到会打得那么响,更没想到李威竟不闪不躲,只是瞪着她的危险目光有些骇人。 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 李威阴沉的注视她好一会儿。难怪一见面,她就对他长相诸多批评和妹恶,要是让她看到他真面目,不知道她会不会跟那些迷恋他外表和家世的寻常女子一样,只想攀龙附凤?不过,为了博得她的心,他也只有下猛药了! 他深呼吸,既然你那么想要美男子,我就变一个给你,让你看个够。平静无波的撂下话,他放开她,转身离去。 梦君怔忡的望着他倏然头也不回的转身,心窝好象被什么堵塞到似的闷闷的,莫名的失落感淤积在胸口。 第八章 壮观辽阔的威远王府,是先皇御赐的宅第,位于皇城东郊三里处,倚山傍水,风景秀丽,宛若人间仙境。 李威还没踏进门坎,屋内就响起—— 真难得,我们家的野狗终于还记得回家。高堂上风华绝代的妇人举杯尔雅的浅啜,讥诮的话飘入他耳。 他硬着头皮的进屋,娘,看来你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活到八百当彭祖都不成问题。老妖怪!就见高坐堂前尔雅品茗的娘亲,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不愧有当年皇城第一美人之称。 陆仪玲,赐名仪贵妃,当年蒙受父皇恩宠,为了她父皇还数度不临朝,甚至父皇驾崩前还立遗嘱要她无需陪葬,并另赐宅第和免死金牌,富贵荣禄加身,可见她受父皇怜爱的时候。 陆仪玲优雅的搁下杯,睥睨着一脸狼狈,胡子都烧去一半的儿子,看来你气色不错,这些日子收留你的主人挺尽责的,把你供养得像猪公。识时务的斐小子早在李威进驻相国府第一天就来卖情报。 原本打算派陆总管逮人去,斐玉楼立刻制止及分析,如果打草惊蛇,他又跑了,不知何年何月她才能抱孙,与其每天上演你追我逃的戏码,不如静观其变,等着他自动回笼。 于是她心念一转,这样一方面可以就近监视,还可以准备他婚姻大事,谁知道一场大火烧出他的真情,他爱上他身边的小丫头。 李威苦笑,娘,你已经知道?斐玉楼这双面人! 京城里有哪件事能逃过我的耳目?接过身旁奴婢递上的白绢轻拭嘴角,她慢条斯理的开口,既然收心回来就好,快去房里梳洗打理门面,瞧瞧你这副邋遢的德行,不知情的人见着了还以为是哪来的乞丐。 他哭笑不得,会让他甘心自毁容貌是谁害的? 还有回来就把顺便婚事办一办,我给你找了六个名门闺秀,现在就住在王府里,晚膳时安排你们见面…… 娘,别又来了。李威痛苦的抚额,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决定? 也行,先把媳妇带到我面前。 曾经他自以为聪明的找个戏子来假结婚,哪料到那戏子却是想弄假成真,吓得他自动认罪是场戏。因为那次险些赔上终身,铸成大错,害得他再也不敢随便找人做戏。 而陆仪玲故作被骗的震怒不已,甚以此为要挟逼迫他同意由她安排一切相亲,她原本心里犹兀自窃喜能够抢回儿子的婚姻主导权,谁知道一眨眼他却给她来个逃婚大作战,两三个月不见人影!会的,你会有机会看到她的。李威双目灼灼,散发着坚定的光芒。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看来你已经有对象?说来听听。最新情报是他为了一个小丫头流下他珍贵的眼泪,还任那丫头打不回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想让娘知道太多,免得搞的天下大乱。 陆仪玲掩去唇边贼笑,要我看得满意。一个能制伏这狂傲不驯儿子的女人,怎么不叫她好奇。 放心,这次来真的。李威脑海浮现梦君薄怒气红的娇颜,宠溺的温柔在眼底漾开。 寻常人三妻四妾为正常,宫里很多空房间。 不,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他只要她一人! 这家伙来真的!那就快点把她带回来,省得夜长梦多。她先去探探看,那丫头是何方神圣,竟可以攫获她儿子飘泊浪荡的心。 房子烧了,工作也快不保了,梦君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留在相国府?这些时日都没见到臭胡子,她受时成了闲美人一个。 她是很不想去想他啦,可是身为人家的丫环总该知道主人下落,她告诉自己只是尽个丫环的本分,绝不是在意他。 大毛,你知道李公子去哪?她小心翼翼的东张西里确定没有旁人在,才鼓起勇气来问。 你问李公子做什么?大毛戒慎的盯着她,据相国大人的口谕,她是李公子的贵人,为了自己小命任何人都不得冒犯,再加上火灾那一晚令人动容的一幕,更确定她的身份和地位。 我只是好奇,没有其它用意。她说得云淡风清,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算了,我去找别人问。 他自信的抬高下巴,我当然知道。不只他,全府上下都知道,惟独她! 那你快告诉我?她急切的抓住他的手臂。 你别抓着我,要是给人瞧见不太好。他还要小命。 你告诉我,我就不抓着你。她强压下急涌至胸口的喜悦,不去想那种情绪是为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伺候李公子?干吗急着找他? 他是我的主子嘛,他不见了,做丫环的好歹要知道主人的下落才厚道啊!梦君干笑的佯装作若无其事。 说得也是。大毛深有同感,歪着头想一下,可是不对呀,你是为我们相国工作,又不是为李公子,李公子离开了,你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她双手叉腰,板起晚娘脸,你到底说不说,废话哪来那么多? 碍…王爷千岁千千岁。冷不防大毛大叫一声,跪地叩拜行礼。 什么王爷?梦君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缓缓转身。 你是谁?眼前出现一个绝色美男子,尊贵霸气无形散发,深刻镂雕的立体五官俊朗刚毅,漆黑如子夜的桃花眼像是会勾魂摄魄般,阳光的气息由他自信的微笑中散发出来,这个美男子丝毫不逊色于斐玉楼,甚至更多一份阳光朝气。 怪了,为什么她的心会对眼前俊美的男子波澜不兴,无动于衷,反而脑海中念念不忘是那真正待她好的臭胡子。 蓦地衣角被扯了下,拉回她的失神,大毛压低了嗓音提醒,见到王爷还不跪下。 你在干吗,什么王爷?他去哪了呢?梦君拉起下跪的他,喂,大毛,你不是说你知道臭胡子去哪了? 臭臭……他脸色惨白,赶紧捂住她的嘴。 你干吗,不知道就算了,做什么动手动脚?拍开大毛的粗手,浑然未觉一双致命的眼神杀向触碰他宝贝的大毛。 大毛脸如丧考妣。小梦姑娘你别害我了。 咳咳。被无视存在的感觉,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可是李威一点也不感到气愤,心儿雀跃的鼓动,她一点也没被他美色迷惑,姑娘,你所说的臭胡子是何许人?看来她似乎没认出他。 关你何事?梦君心系着臭胡子。 大胆。李威身后随从低喝。 李威扬手制止随从,心头窃喜,温柔凝睇着她,我认识很多人,说不一定其中有你要找的,你就说说看吧。 性感充满磁性的嗓音撩拨着她心弦,面对这么个美男子似水柔情的注视很难不脸红心跳,她脸泛红晕。她头一次领受到什么叫美男子的勾魂魅力。 梦君深呼吸的想了下后才说:你的眼神很像他,可是不是他,他人很好,虽然睥气不太好,个性有问题,老是跟我犯冲,讲话夹枪带棍,得理不饶人,可是他却是我离开恶虎岗后以来真心对我好的男人。 李威低问出他最想知道的话,你该不会喜欢那位臭胡子? 不只他屏息以待,其它不相干的人也揪长了耳朵,等待第一手消息。 我我……她瞄瞄四周,什么时候花园里多了这么多人,连大总管都跑来凑热闹,非要现在说吗? 众人用力点点头。 可是我、我不习惯……梦君羞恼的嗫嚅着。 李威回头,环扫一眼围成一圈的不相干人,更夸张的是连树上都爬满了人,你们在这干吗,还不全都给我退下。 他一吼,众人成鸟兽散。 确定周围恢复静悄悄后,他收回视线,回到他痴心眷恋的娇俏容颜,好啦,现在人都走光,你可以说了。 梦君眉黛颦起的瞪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就算王爷又怎样,也不过是人。 好吧,我换个方式问,那你觉得我如何? 你很俊俏。 果然。李威垮下脸,她还真坦白,那如果给你选择,你会选择像我这样的男人当你相公吗? 她迟疑的摇摇头,你是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那一种,就跟我梦中的美男子斐大哥一样,美好的事物留在画纸上收藏就好,要是老公是这类型,老婆注定伤神又碎心。 如果说本王对你一见钟情呢?兴奋的喜悦充满他胸腔,他几乎要深呼吸才能压抑激动。 很抱歉,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她左顾右盼,担忧之情浮上眉梢,那个臭胡子到底死去哪?她绝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臭胡子,那只会让他更加得意猖狂,喜欢又不一定需要昭告天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李威兄,你来啦?斐玉楼闻声赶至,笑容可掬的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叫人恭迎?李威心下大叫,不好了! 李威?你……梦君转回头,脸上表情由错愕转为震怒。 他深邃的眸光依旧是炯亮有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除了浓密的黑色胡子剃光了,其它依然没变,高大壮硕,性子一样狂妄自大,更重要的是她被耍了,她做了一个大傻瓜而不自觉。 梦君,你听我说!李威焦急的上前,恶狠狠的瞪一眼奸诈的狐狸,很想打掉他脸上邪恶的笑。她自嘲冷笑,有什么好说,看我当猴子耍很好玩是吗?一次上当,她还学不了乖,读过千书万卷,胸怀古今事,多少情爱纠缠、生离死别的故事令人动容鼻酸,她时时告诫自己不可重蹈覆辙,书上的金科玉律她谨记在心,如履薄冰的奉行不讳,谁知道还是栽在他手里?!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他心忧如焚。他好不容易能接近她的心,怎能让她退缩。 没什么好说的,伟大的王爷,请恕小女子告退。她转身,李威急忙得欲抓住她手臂,却被她不露痕迹的避开。 王爷,请自重。梦君面无表情的离去。 梦君。李威才上前就被挡了下。 听说你把胡子剃了,我特地来瞧瞧。看着目露凶光的他一脸杀气腾腾,斐玉楼装着一脸无辜,怎么啦,我是不是错过什么? 是好兄弟就给我让开!李威七窍生烟,勉强咬牙忍住挥拳的冲动。都怪这个程咬金! 好兄弟是七月才作伴,你现在就想念他们还太早。斐玉楼无视他勃发灼人的怒焰喷发。 我……叫你让开!一字一句自齿缝迸射出。 他长叹,你认为你现在去找她,她就会理你吗?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拦住李威,因为干娘要亲自单独会见梦君,这事当然不能让李威知晓。 李威胸口挨一记闷棍,颓然的松开了握紧的拳。不可否认斐玉楼说的是事实,梦君这次气得不轻,想要获得她的原谅只怕比登天还难! 何不让她静一静,说不定她会想通。 李威沮丧的垮下双肩,黯然神伤。 可怜!放浪形骸,游戏人间,纵情百花当采花蝶的他,贪爱牡丹艳,玫瑰娇,兰花雅,却不从用真心,甚至当对方要求真情真意,他就像狂风般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有心儿已破碎的云彩依然在天边遥望痴恋,而今却出现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甚至不卖他的账,这或许应该叫踢到铁板。 别想那么多,走吧,兄弟陪你大醉一常斐玉楼拍拍失意人,掩饰眼角得逞的狡舍笑意。 接下来就看干娘怎么拐媳妇! 死胡子、臭胡子、野蛮人、杀千刀的男人…… 你就是仇梦君? 轻柔的女性嗓音飘过门,让愤愤的踩着步伐的梦君一楞,停住了不断逸出口的咒骂,她猛地抬头,屋内多了几个人。 这是她的新闺房,石总管拨给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拥有一个独立房间,不过她向来随遇而安,反正没人赶就赖着。 刚踏进门坎的梦君看着屋内花桌边坐着位高贵优雅、仪态万千的夫人,光滑无瑕的美艳容颜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只见贵气的她安之若素的品茗浅啜,仿佛她才是外来者,她有些错愕以为自己走错房间,把刚跨进门坎的脚缩回,东张西望了下。 放肆,贵妃娘娘在问话还不回答?站在夫人身后的四名婢女中一名身穿银衣的婢女走向前娇斥一声,眸底闪过一抹深奥难解的嫉妒。 春莲退下。 是,贵妃娘娘。春莲狠扫一眼梦君后退后。 喔!原来这贵夫人是皇亲国戚啊!不过,她来找她这小丫环做什么? 陆仪治朝她盈盈一笑,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在经过敏锐的推断后,她打破沉默,一福身,贵妃娘娘你好,我正是仇梦君,请问夫人是为王爷的事而来吗? 你很聪明。 贵妃娘娘谬赞,梦君只是平凡的丫环,不值一哂。她不卑不亢。如果她情得没错,这位贵妃娘娘可能就是臭胡子的娘亲,不过看她们不友善的态度,天知道这些她们来干吗! 你今年贵庚。 梦君想到李威就一肚子火,口气不善,想必贵妃娘娘在来之前应该就调查清楚,有什么目的,贵妃娘娘不妨开门见山直说吧! 反正死活都一条命,这些皇室的人做事反复无常,随便就要人满门抄斩,她就是亲身例子,但前尘过往何必追究恩怨情仇,何况江山易主已多年,主谋已化作尘土灰飞湮灭,人死为哀,而且就算杀光了皇室子孙就能挽回她一家人性命吗? 不讳言,她是有这个能力毁掉一整座城,只要她身上鲜血一滴落水,京城内外百里鸡犬不留,更别提人要是喝了或沾到了水。 所以与其惦念着仇,不如多画几个养眼的美男子来得赏心悦目些。 你太无礼了。另个冷艳的婢女皱起眉。 冬梅,没关系。陆仪玲扬起纤手,柔和慈目投射在桀骛不驯更胜儿子的梦君身上,仇姑娘,我们家的威儿很欣赏你。 那是他家事,与我何干,你该不会是要我离开他?街坊小道消息听不少,这贵妃娘娘挑媳妇成了精,没有三两三别想进王府门。 如果是呢?陆仪玲好奇外柔内强的她会作何反应。 娇弱柔静的清秀外表是假相,一双澄澈透明的水眸灵锐清冷看似晶透却又无法让人识透其真心,在层层防卫壁垒中,她把自己那颗极度敏锐纤细的心藏得很好,也难怪威儿会甘心认栽! 梦君神色漠然,那我该告诉你,建议你赶快牵着他回去,在他身上挂上项圈,别让他出来乱咬人。狗不教母之过! 放肆,竟敢污辱王爷,暗讽王爷是狗。春莲气叱。 那可是你说的。她挑眉。由春莲激动的神情看来那李威风流成性,温柔多情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思及此,一股酸味充涨着她胸口。 你这臭丫头牙尖嘴利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春莲凶恶的冲上前,才准备要扬起手。 噗哧!一声,银铃般悦耳的浅笑逸出陆仪玲的唇畔,亦阻断了春莲的动作,骂得好。她举袖掩笑。 当今世上还没有几人敢当面直诤她,就连皇上也敬称她一声仪娘娘,更别提夹枪带棍——梦君这一骂连她也骂上。 贵妃娘娘。四大婢女一阵错愕。 贵妃娘娘,此话何意?莫名的一股危机感爬上梦君的背脊,她觉得自己好象掉进某个陷阱中。 你气不气我那不肖儿对你欺骗玩弄? 她不吭声。说不介意是骗人的!其实说起来她也有错,她太迷恋男色,再加上臭胡子的吻扰乱了她平静的心湖,害她一遇到他就冷静不下来,而没有警觉到他的不寻常。 你想不想回敬他一下?陆仪玲狡黠一笑。 梦君沉吟片刻,嘴角慢慢弯起邪恶的弧度,说吧,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有臭胡子的娘撑腰,还怕整不倒他! 爽快。她拍掌而笑,跟聪明人谈事情就简单多了,你们几个去门外候着,不许任何闲杂人进出。 四名婢女面面相觑,敛身一福,是。她们心里都有领悟,看来这来路不明的丫头已经掳获贵妃娘娘的心,再加上王爷对她的倾心,看来她们都没望了。 门被带上,屋内剩下梦君和陆仪玲相视奸笑。 天下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一枝花? 心疼呀,他收藏的都舍不得开封的百年美酒都被他开封,一瓶接一瓶像不用钱似地进入李威的胃。 我只要她,梦君……呃。李威摇着酒瓶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醉还是清醒,喃喃低唤有如哭泣。 对了,我该提醒你,干娘今天来找小梦姑娘。斐玉楼处之泰然的举酌浅啜,算算时辰干娘应该回去了。 干娘……你说什么?打雷似的爆出怒吼,李威从椅上弹跳起,头晕目眩的身子一个颠簸,勉强的支撑着桌子才免于倒栽,他摇摇头试图让脑子清醒,低咒声,该死的!这只老狐狸是为了引开他,难怪今儿个那么大方,否则平常要他开两瓶酒就心疼得哇哇叫。 你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他有些幸灾乐祸,可惜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你这家伙……冷横了眼一旁笑得贼兮兮的他,李威说什么也要去制止,娘是惟恐天下不乱,你放心,就算爬的我也要爬去。 斐玉楼眸底闪过一抹赞许的光彩,装出一副好兄弟的亲切模样,确定不用我帮你? 拿着你的狼心狗肺下地狱去!他咬紧牙关,跌跌撞撞的推开桌子,摸索的靠着墙站立。 他不是笨,而是懒得去费心思量,有个斐玉楼这种天才神童在,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想有的没的,没想到这回斐玉楼居然设计到他头上,说不定打从他住进相国府时,他就把情报卖给他娘亲。 你从我娘那收了什么好处? 千古难求的珍品,品酒的八大觞,葡萄夜光杯、翡翠荦、犀角觫青铜觚、水晶觞、古藤杯、去尊,再加金铸的酒杯金爵。 为了几个破烂酒杯你就把我卖了?!李威气得牙痒痒。 谁叫干娘握有我的把柄。他两手一摊。 痴酒如狂这事娘还不知,在娘保守的观念里喝酒易误事,他爹就是被酒醉之人围殴丧命!虽然人犯伏首认罪,但铸酿下的悔憾却已经无法弥补,因此他娘严禁他沾酒。但有时候越禁止的事越容易被引诱这是人的天性,他就是一个实例,这次不过是回报李威改造他的恩情! 你这老狐狸给我记住,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要把你的密室藏酒……呃……告诉干娘。摇摇晃晃的走出密室,他酒量一向好,越饮越清醒,特别等会要面对的人是梦君。 那么看来这纸卖身契你不想要?手一翻,一张纸赫然躺在斐玉楼的掌心,唉,原本我是打算拿来当你的新婚贺礼的。 这可是他要张总管骗梦君签下的宝贝哪! 等等,你说谁的卖身契?李威眯起危险的利眸,给我。灵光一闪,转身就要扑向前拿那张纸,却落了空跌撞到地上,跌个狗吃屎!按平常他的身手没那么不济,斐玉楼这家伙分明早有预谋。给你可以,先说好条件。斐玉楼笑容可掬,蹲到他身前,示威的扬扬那张卖身契。 说吧!他仰躺在地上。 我娘早晚会知道相国府藏酒的事,到时我要你跟我娘说那是你借放我这的,为了来相国府时有酒饮。我娘自幼疼你,自然不好说什么。他微笑。 你这家伙明明是自己爱喝酒。李威没好气的说:这简单啦!说着伸手就要去抢。 斐玉楼抽了开手,别急,还有个条件。 你要我帮你这假君子作什么伪装,干脆一口气全说出来。 另外你酒醒后发誓不可以伤我一根毫发,我可禁不了你一拳。 李威嗤声,你会那么弱?应该是怕鼻青脸肿见不了人,这假面狐狸重外貌,就算在家里也细心打点装扮,换而言之,就是——自恋就直说,我认识你这双面人又不是一两天。 他噙着笑,看来你是对这张卖身契没兴趣,那我干脆送给京城里最大家的青楼——倚红院,相信那里的老鸨一定乐上天。 你敢! 我哪敢?他露出一脸无辜,可是那狡狯的眼光一闪而逝。 他就敢!女人对他比不上一杯水酒,知道了,给我。李威咬牙。 口说无凭,立下据条。斐玉楼不知从哪变出笔墨,端到他面前,笑咪咪的说:画押吧! 他低啐了声,瞪着好友,你给我记住,风水轮流转。 他轻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向来比你好运。就算死也会拖个垫背! 费尽心思卖身进相国府,花了数月累积成册的美男图却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只剩下几张在茅房中画好的美男图,看着手中的图,梦君脑海浮现却是李威那张霸道中带着柔情的刚毅脸庞。 她连忙甩甩头,赶紧收拾包袱,突然,砰地一声。 你想去哪?李威倚着门边气喘如牛。可恶的斐玉楼也不会早拿醒酒药出来,等他沦落到像只狗般爬才问他要不要吃醒酒药。 你怎么浑身酒臭!她掩鼻。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他悻悻然,才踏上前,却因没注意到门坎,整个人往前倾,眼看就要头着地,意外的地变成了柔软的依靠。 你怎么那么没用。梦君很想不理他,但看见他淬然倒下,她即惊骇的没多加思索就冲上前抱住他。 你真好。他惊喜她会伸出援手,虽然这一摔不至于摔成重伤,却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跌倒。贵为王爷要是死在我房里就不太好。这无赖! 舒服,鼻端充塞着淡雅的女人幽香,如果她能每天都那么温柔体贴,叫他每天醉百回都无妨。他忘形的探出手圈住她的柳腰。 你别得寸进尺。伴随着话,梦君放开手,砰地的一声,人已落地。 哼!这家伙连喝醉都不忘吃豆腐。 哎啵他一动也不动的哀呼着。 喂,你还好吧?梦君迟疑的探问,谨慎的走上前,拍拍他的肩,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花容变色的蹲下身,欲扶起他,你别吓我。 她毫无预警手被攫住一拉,整个人跌趴在温暖厚实的胸膛上,她勉强以肘抵着。 你干什么你……她后脑被勾下,来不及惊呼,话被狂野的吻封住,他滑溜的舌抚摩她的唇齿,钻入她甜美的口中。 梦君睁大眼珠瞪视他。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可是她还是被骗上当! 他的唇温暖而湿热,坚定的以舌撬开她惊愕的唇瓣,他呼出的热气夹杂着酒香和男人气息飘满她的胸腔,她感觉心跳猛烈得像要撞出胸口,仿佛全身力气被他的吻抽尽,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竟很怀念他的吻! 感觉到她柔软的女性曲线与他的阳刚密合,他呼吸变得浊重,大手滑下她的腰再往下紧紧扣住,让她感受她对他造成的影响。这该死的小恶女!他这辈子绝不放手。 他需索的吻掠夺着她檀口,分开她的唇舔舐啮咬着,她的呼吸梗在胸腔内,两腿软得像棉花般使不上力,而两腿内侧似着某个硬物强悍的抵着,让她的幽x微微感到不舒服,她身体里好象有一盆火燃烧着,一种未曾有过的战栗感冲刷她全身百海 另只闲置的手一点也没空着,他乘机剥开她一层层包得紧密的衣襟,探进掀开一边的水蓝兜儿里,覆在那柔润炽热的丰盈上,满足声逸出他喉咙,唇慢慢的吮吻而下,舔过她下巴,他的吻滑过颈侧跟着进占她傲人的胸脯。 你属于我。他低哑的呢喃,咬了下时—— 胸口的疼痛唤回了理智,梦君惊慌的推开他,不! 这时她注意到他的大掌竟覆盖在她浑圆的胸部上,而自己正不知羞耻的坐在他腰上,甚至衣衫不整,胸前春光一览无遗—— 啊!色鬼!伸手啪地一掴,她紧抓着摊开的衣襟,惊悚的跳离他身边,急忙侧身穿衣裳,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她差点被他吃干抹净。想到这,她耳根子窜过一阵热流,全身似着了火。 抚着脸颊红光,李威从欲火贲张回神,低哑的嗓音流泄出未消的欲望,你干什么你?还是刚刚那柔顺只是假像? 你怎么可以随便吻我!她用力抹去唇边的残味,以免脑中遐想着受勾引沉沦那欲海中与他堕落。她差点就跟他做了夫妻的最后一道手续! 瞧她一副嫌恶的神情,李威满心不是滋味,你就这么讨厌我吻你? 梦君回他恶狠狠的一眼,你闭嘴!羞窘的潮红爬满脸蛋。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一瞬也不瞬的注视她,我爱你。冷峻的容颜上认真的神采。 你在开玩笑吧?说不定又是他戏弄她的把戏之一。 我说真的!他急忙强调。 真可悲呀!游戏人情,纵情百花,恣意狂欢,飘泊浪荡,处处留情的他,付出真心时爱的人却戒慎的瞅着他,活像他是怪物。 梦君强掩着心头窃喜,表面佯装冷淡,你的话能信时,母猪都会飞上天。她从容不迫的闪躲开他摇晃着身躯的飞扑。 梦君。他跌碰到桌子,扶着桌缘。 再见。她拎起包袱甩头就走。 她头也不回的逃离,留下冷飕飕的风吹进屋内,吹散了氤氲在空气中的情欲温度,冷却了李威高涨的欲火。 他颓然的坐下,他又失败了! 第九章 清冷夜风拂,残烛伴孤寂,举酌与影对,落寞失意人。 你还待在这?斐玉楼难以警信的瞪着赖在他相国府不走的家伙,干娘都把事情计划好了,而这位男主角却在这喝个酩酊大醉,让人看了就火大。 别喝了!他抢下李威怀中的酒瓶。 别抢我的酒。他醺然的抬起手摸索,在桌上找到另一瓶酒,往嘴里倒了倒,残瓶中淌下一两滴后就没了,他扔下酒瓶,锵!地一声,瓶破人未醒。 酒……我的酒。他摸索了下,找到桌上喝一半的酒瓶又开始灌。 看到这一幕,斐玉楼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干娘已经把你的婚事决定了!爱情就像两面刃,得之利,不得之则害人命,还好他爱的是酒。 无所谓了,梦君走了,娶猪娶狗又有什么差别呢。甩甩手,李威抹了下嘴边残酒,再度仰头灌。 娘收了个义女,听说是来自南方的孤苦无依女,父母双亡,勾动娘恻隐之心,于是将她留在府里。 听说她生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貌双全,是个绝色佳人。 听说娘很欣赏她,想到他婚事也该定下来,于是将他们送作堆,她即将过门成为他的妻子,目前已经住进王府,就在他威海楼的隔壁,可是他连看都不想看,宁可窝在相国府里,一醉解千愁。 他只要梦君,可是她却像从空气中消失般,在踏出相国府就失去踪影,他派人四处找寻都无功而返。 他真的失去她了。 一切都无所谓了……梦君。 你这家伙,也不过是一个女人。斐玉楼再抢下他手中的酒瓶。 给我酒,我还要喝。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像行尸走肉,与路边的醉汉没两样,亏你还是皇上最倚重的十四王爷。 别烦我,你不懂,失去她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喃喃悲呜,心随着梦君离去而死去。 我看照你这样,永远别想娶到她!枉费大家那么精心策划。 她走了。他颓然倒在桌面,她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你没救了。他不禁摇头叹息。 梦君。醉酣的梦呓尽是佳人名。 唉,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斐玉楼长吁了口气,也只有请女主角出面来拯救这酒鬼,否则迟早他私藏的酒全祭了这笨蛋的五脏庙。 虽然他娘亲已知他藏酒一事,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这家伙全喝光啊! 酣睡声慢慢回荡在屋内,李威睡着了。 你自己好自为之。斐玉楼摇头,转身步出房门,左侧长廊走过来一个身形娇小的丫环,手里捧着一杯茶。 他停下脚步,多看她两眼,你是…… 拜见相国大人。她低身一福,怯生生的不敢抬头,我是小茵,在厨房打杂的。 我想起来了,你是李婶的远房亲戚。他眯着眼,总觉得好象在哪见过她,把头抬起来。 是。小茵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瑟缩着身子,惶恐的望着他。 可能是认错吧?!你是来…… 李婶派我送醒酒茶过来给王爷。 起来吧,那么晚,你还没休息? 谢相国大人,奴婢只是个丫环,主人还没更衣入寝,奴婢不敢歇息。她起身,怯懦的低垂着头。 去吧,把茶搁着桌上就可以回去歇息。他挥手,侧身让她过去,或许是他多心了。 是。小茵腼腆一笑,欠身一福后推门进入。 斐玉楼深深注视她背影好一会儿后,转身离去,走了三步,脑们如受电击般的一凛,该死的!他脸色丕变的冲回屋内。 他想起来了!那个丫环是谁…… 童小茵! 吼声贯穿了屋宇,快如闪电的掌风震飞了童小茵手中那杯毒茶,锵!地一声,桌上的茶壶酒瓶全被掌风吹落一地碎,她也被击飞得撞击到墙边。 太迟了!抹去嘴角的血渍,跌坐墙边的她冷笑着。 该死的,快来人!斐玉楼急忙的伸手触碰李威鼻端的气息,随着他气息逐渐微弱,他铁青着脸,失控的低吼。 没有用的。被五花大绑的童小茵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守卫挟制着,他们并点下她穴道,避免她咬舌自荆 她看着一群接着一群的御医大夫来来去去,都摇头叹息,得意的笑跃上她唇角,这是我用鸩毒、鹤顶红和砒霜调和的毒茶,天下三大剧毒混合,任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哈哈哈…… 你这女人!左方气炸的掴了她一掌。 左方住手。运气支撑李威微弱气息的斐玉楼收功吐纳,斜睨着一旁的童小茵,是你主子派你来的? 她别开脸,不发一语。 你是童俊人身边最忠心的丫环,我相信应是听命行事。耗费心神甚剧的斐玉楼,脸色苍白的缓缓下床。 相国大人,你要不要紧?右正赶紧上前搀扶。 她略抬起手,无妨。 这是我自己做的,与他人无关。童小茵不冷不热的开口。 光一下子要收集到天下三大剧毒就不容易,再者你处心积虑混进相国府应经过事前的一番调查,才会知道十四王爷就在相国府,没有事前的精密筹划凭你一人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她冷哼一声,随你怎么说! 你这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斐玉楼深深叹息,回瞟着床榻上一脸死灰的李威,还好他发现的快,毒未清就先封住李威周身穴道,再加上李威本身真气护体,否则只怕此刻躺在这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们爷是个好人,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家能过得更好。虽然不太苟同主子激进的手法,可是为了达成主人心愿,叫她做什么都愿意。 你这傻姑娘中童俊人的毒太深,没救了,连是非善恶都不分。左方气呼呼的吼着。枉费府里上下把她当家人看。 把解药交出来。右正亮出剑直抵她的喉。 要解药没有,要命一条。她抬起下巴。 你……右正愤怒的使劲。 住手,右正,把剑收起来,她只是受人指使。斐玉楼沉声喝止。 童小茵嘴角泛开胜利的微笑,劝你们别白费工夫,赶快替王爷准备身后事吧,他死定了…… 谁说的。悠扬的清柔嗓音飘进屋内。 伴随着盈香,穿着绿纱罗裙的梦君优雅自信的步进屋,身后跟着两个丫环,无形流露高贵气质。 小梦,你来了。斐玉楼微笑的迎上前。 斐大哥。她欠身一福。 王妃。左方一礼,她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左大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还是叫我梦君就好。她没好气的扫了眼躺在床榻上快死的人,如腊死灰的脸色,唇泛青紫,指甲都黑透了,看来中毒已深。不过这难不倒她。 她转头面对倨傲的童小茵,气定神闲的说:要是我能救他呢? 她嗤之以鼻,你?别说大话了!这天下最毒的毒药,纵使是神医龙少白在世也不一定有把握,凭你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梦君,你真有办法?斐玉楼惊愕。 斐大哥,没问题的。梦君转向愤世嫉俗的童小茵,我说我有办法救他,你打算怎么办? 你要是真有本事救,要杀要剐我任凭你处置。 杀又剐?你的肉又不能卖钱,要杀你还得耗费力气拿刀,然后事后切切割割,破肠开肚,血溅五步,收拾尸体又很麻烦。 童茵脸色乍红乍白,你这女人……等你能做得到再说大话也不迟,你若真救回他,要我答应什么都可以!反之,你们就得放我走。 万万不可,放走她等于纵虎归山。左方大惊。 是呀,这丫头狂妄凶残,天知道她接下来会对相国府的人做出什么卑鄙丑事。右正也紧张。你们放心啦,我既然敢夸口,就有十足的把握。梦君投给他们一个安抚的微笑,转向童小茵,你怎么说? 我答应你。她允下承诺。因为她根本不信有人能在瞬间解开三种巨毒,而李威已经命在日歹,纵使解了毒也未必能活下来。 很好,如果我救回他,你就在皇上面前作证指证那姓童的丑人。敢下毒害她的臭胡子简直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期,臭胡子只有她能欺负。 没问题! 梦君露出微笑,好,去拿碗来,右大哥借一下剑。 小梦,你想干吗?斐玉楼拧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他吃解毒剂。她举起皓腕,用剑在上头轻轻一划,鲜红的血珠艳红刺目,沿着她白晰的肌肤淌下,一滴滴的落入碗里。 众人震惊得倒抽口气。 你……你割手做什么?左方一张脸惊骇得变色,突然间他想起了在树林那一天,梦君浑然不知痛觉的治疗她的脚伤,而这次她割腕连眼皮也没眨一下,自若的微笑着,仿佛割的不是自己的手。她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救他!她身上的血和肉对没事的人是穿肠毒药,但对中毒或病入膏肓的人就是灵丹圣品,好啦!血约莫滴了半碗。 斐玉楼快如闪电的封住她手臂的穴道,止住了血。 你真是太乱来了。他恍然大悟,原来她所谓的解毒剂就是自己身上的血。以前也曾听说过某些特殊体质的人自幼就被当药人养,体内的血肉就变成了珍贵的希世灵药。 我从小就被我大姐喂毒和灵丹妙药,什么毒我没吃过,江湖上泰半的毒只要说得出名字的都在我体内。梦君任凭丫环替她包扎。 童小茵闻言脸色刷白,她知道她输了!她输在梦君那股狠劲,杀别人很容易,但要切割自己的肉还能谈笑风生就很惊悚。 你大姐是不是疯了,怎么拿你来试毒!左方难以署信。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姐妹,一个炼毒,一个吃毒。 我现在倒感激她当年所做的一切,否则今天我就没办法救他了。梦君含嗔薄愠的担忧视线落在床榻上昏迷仅剩一口气的李威身上。这笨蛋! 而右正也赶忙捧着那碗血药走到床边。 让我来。斐玉楼接下右正的工作,你扶王爷坐起。 梦君望着他们严肃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对了,小心别沾到,我的血是解药,也是毒药,稍有不慎可是会要人命。 闻言,斐玉楼差点手打滑! 经过数日调养,李威气色慢慢由青紫苍白转为红润,冷硬的身躯逐渐有了体温,只是仍意识昏迷。 听说你跟干娘说要取消婚事。斐五楼面对坐在床榻上正细心照顾李威的梦君,明眼人都看出妹有意。 嗯,我不想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他为了她饮酒差点丢了小命,她已经从斐玉楼口中得知。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也爱他,加上干娘推你们一把,促成这天定良缘,这不是皆大欢喜?我不希望他到时候后悔。望着从阎王手中抢回的李威,梦君伸出柔荚轻抚着他的脸,指腹滑过他额,他的眉,他鼻梁……来到冰凉的薄唇,曾经是那么炽热的融化她心的唇。 脑海中忆起她曾给他算命,差点一语成忏,而她就变成了未亡人。 既然他长得那么俊俏,你有什么好嫌弃?斐玉楼忽然有点同情李威。 太俊俏没有安全感。住进王府后她才发现李威有多么受姑娘们青睐仰慕,光府里崇拜他的丫环就可以绕京城一周。 那你是要他毁容?他挑眉。 她悠悠叹了口气,我跟他原本就是不同身份背景的人,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算了,我不管,随便你们了,我先走一步,你好好照顾这活死人。他真搞不懂这对冤家到底在搞什么?反正他也不想懂什么情呀爱的,他现在只想把李威糟蹋的稀有名酒补回来。 小姐,药煎好了。丫环捧着药进屋。 小紫,药给我,我来喂。 是,小姐。小紫将碗递给梦君。 别叫我小姐,叫我梦君就好。 她还是习惯自由无拘束的山林生活,或许能够麻雀变凤凰是每个姑娘的梦想,但对她却是负担。 她听从了贵妃娘娘的怂恿,变成她的义女,然后再嫁与李威,这样有了与他匹配的身份地位,也就不会惹来旁人闲话。光想到能嫁给他,又能扳回颜面,她就没有异议的答应了。 谁知虽逼出他的真心,却也差点害他送命! 她对富贵名利并无意,只是想知道他对她是否是真心。 扶李威靠着她坐起,她小心翼翼的目着药汁喂着他,凝视他熟睡的安详容颜,叹了口气,我或许该离开了! 不准……她的小手突然被握住,不准!虚弱的嗓音逸出李威的喉咙,他睁开眼睛紧锁着他日思夜梦的可人儿,她终于回到他身边。 啊!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碗翻倒,滚烫的药汁洒落四周。 小姐,你要不要紧。小紫赶紧上前。 我没事。她瞪着他,你放开我。这家伙一醒就不安分! 不放,这辈子再也不放手。他怕一松手,她又消失,反而更紧抱着她。 喂,你闹够没,这样很难看。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梦君哭笑不得,身体被他两手搂紧密实,动弹不得。 小姐,你衣服也沾到了。小紫收拾好地面,刻意不去看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 小姐?你什么时候当上协…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娘身边的丫环小紫,你怎么会在这……你们……李威的视线落在他府里的丫环身上,混沌的脑袋灵光乍现,他将目光移向梦君。你该不会就是我娘的义女,我那位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王爷,对不起。小紫羞怯的瞄了瞄伟岸英挺的李威,就算病得差点去掉半条命,还是那么风流倜傥,魅力无法挡。 不再是了,我已经跟娘娘提了解除婚约的要求,我要放你自由。梦君挣扎着,想扳开他如铁钳般的手臂,又不敢太使劲,怕伤到他。 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 她心跳加快,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和他男性的气息,她强装冷静,喂,臭胡子,你不是不想要结婚?传言纷纷,她进王府后知道得更多。 不过物件是你,我绝对没有异议,我甘愿被你绑住终身。李威笑得像偷腥的猫。 两人四目相接,梦君看着他逐渐俯低的头,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她急促的心窜过一阵战栗,她赶紧抵着他的胸,等等,小紫在旁边看…… 她早走了。紧搂着她,他沙哑的低喃着,轻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嘴唇恣意的挑逗她舔吮她唇瓣,逐渐加深了吻。 她感觉心跳猛烈的像要撞出胸口,仿佛全身力气被他的吻抽尽,不自觉的吐出申吟,威…… 李威低喘着,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他再次亲密的钻入她口中攫取甘霖。 被他抱那么紧,她还能走得掉吗?唉! 烛光映射在白色纸窗上,勾勒着两人交缠的身影,看来好事近了。门外担忧的人纷纷庆幸的松口气。 尾声 李威拿着一张卖身契走到威海楼隔壁,而屋内的梦君正一边尔雅的品茗,一边挥毫。 斐府已经把你转卖给我。大手一啪!他刻意把卖身契放在她视线可及的桌上,压在她精心绘画的美男子上面。 喔。不意外!狼狈本来是兄弟。 以后你就是威远王府的人。他洋洋得意。 当丫环吗?她缓缓搁下笔。 不,当老婆如何?大手自她身后圈住她的腰,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缩紧铁臂,头栖在她肩头,汲取她身上散发令人眷恋的芬芳。 有什么好处?梦君没有推却。 金山银山珍珠玛瑙随你堆。 就这样? 有吃有喝,山珍海味,珍鳝佳肴,让你享用。 我又不是好吃鬼。 那么你嫁给我后,我任凭你画。 这个很诱人。 李威附耳沙哑低喃,蛊惑着她,我还可以脱光给你画。 梦君心跳加快,真的? 我现在就可以脱。邪恶的笑意浮在他嘴角,他快速让自己全身赤裸,你觉得如何?也顺便脱了她的。 差强人意。她媚眼流转,上下打量他伟岸魁硕的体格,视线落在他大腿中间那傲人的巨大挺立,脸儿刹红。 看来为夫的努力不够。李威笑得不怀好意,霍地打横抱起羞窘的她,吻着她的唇沙哑低喃,我们到床上去,我让你研究个彻底,绝对让你满意。提早过他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