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德》 第1章 《妇德》 作者:苏浣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挤在人群里,瞧着街巷两厢肉肆、珠宝、瓷器、绸缎、鲜鱼、竹木、米酒、汤店、酒楼、铁器、酱料、绣坊等三十六行一应俱全、琳琅满目的骆马镇,多宝喜得又叫又嚷,转过身来,对在后头犹仍慢慢走着的兰月喊道:“兰姊姊,你快过来看,这儿有好多好东西呢!” 兰月喘着气,小跑步追上多宝,“我的好主子,你可否走慢点?这儿人多,咱们又是第一次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教我怎么向中堂大人交代?” 多宝咯咯一笑,挽着兰月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反正阿玛又不在这儿,不会骂你的,再说我会武功啊,我还是皇上跟前的一品侍卫,记得吗?所以兰姊姊,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不会有事的!而且逛逛街还能有什么事?” “但小心些总是好的,况且听说最近这骆马镇不大平静,常有骆马湖的水贼上岸抢东西,咱们还是小心些吧!我的好格格,您是金枝玉叶,倘若出了什么事,不仅中堂大人,连皇上、皇后,还有太后都会担心哪!奴才求您啦!咱们快回驿站去,好不好?”兰月低声哀求着。 原来这名叫多宝的小丫头,正是当今皇帝宠臣——军机处总理大臣兼内阁大学士和礼部尚书毓云的幺女。 由于毓云娶了浙江巡抚朱振的宝贝女儿——绍兴三宝朱小小为妻,而朱小小又让乾隆认作女儿,封为和硕公主,所以毓云的一双儿女打一出生就被封爵,尤其他的女儿多宝,更是倍受乾隆和德亲王夫妻的喜爱,三天两头就命人接她进宫去玩耍。 在乾隆龙驭归天、煜祺登基为皇帝后,干脆封多宝为格格,特准她在宫中长住,所以多宝根本就是在皇宫中长大的。 不仅如此,煜棋还特准多宝和其他阿哥、格格一起到毓庆宫读书,甚至还准她跟着诸位阿哥一起习武练剑,最后还成了御前一品侍卫,没办法,谁教她有个喜好打抱不平,又受乾隆钦赐“天子剑”的娘亲朱小小呢! 是以多宝不但有个文武全才的父亲毓云,一个三不从、四不德,成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四处为市井小民申冤告状的母亲朱小小,还有煜祺这天字第一号的大靠山,加上皇太后和皇后苏盼盼,以及众位阿哥的宠爱,无怪乎她要睥睨天下,不把世人当一回事了! 这回多宝陪着煜祺的长子德琰到江苏巡视河工,而骆马镇正是河工里最重要的一站。 骆马镇是一个有七百多年历史的老镇,但从北宋年间开始,河道南徙,河水灌人骆马湖,便开始了骆马镇与河水搏斗的日子。因为每每一到讯期,骆马湖水灌人河中,南北通路便会因此而中断,往往要等到汛期过去,河水消退,才能重新开航。所以大小客商总在汛期时齐集骆马镇,久而久之,竟然变成一个繁华大镇,让骆马镇人不知该谢河水,还是恨河水。 不过骆马镇人倒不担心河水,因为河水要发怒,总还有个汛期,可骆马湖上的水贼就不一样了。 水贼不问天时,要来就来,水贼也没有汛期,河水不起汛时,他们来;河水起汛时,他们更要来,否则教他们吃什么呢?因此整个骆马镇人心惶惶,数次上书请求朝廷派兵剿灭水贼。 德琰还没到骆马镇时,就已经知道了骆马湖水贼的事,所以他再三交代多宝乖乖待在驿馆里,不要乱跑。如果真要出去,也得带侍卫才行。 哪晓得初出皇宫的小多宝,就像刘姥姥刚进大观园一样,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德琰前脚才跟着江苏巡抚去查看河工,她后脚就带着一个只比她略大一岁的丫环兰月溜到骆马镇上看热闹,早把德琰的叮咛与谆谆教诲给忘得一干二净! 好比这会儿,她被骆马镇上的众多商家所吸引,又蹦又跑又叫的,差点让兰月跟不上她。 兰月知道这位多宝格格性子活泼外向,一出了门就跟放出笼的鸟儿一样,如果不看紧些,怕一眨眼就不见了,所以她只好三步一个告饶,五步一个哀求,希望她的宝贝主子能看在她可怜的份上饶过她。 但多宝可不管这些,她咯咯笑道:“多看些东西才是好的吧?兰姊姊,你瞧,这发簪多美,我买下来送你好不好?” 兰月头摇手也摇,“求主子别折煞奴才了,只要主子随奴才回驿馆,奴才就很高兴了!” 多宝对着兰月扮了一个鬼脸,拿起那根发簪往兰月头上插,“不管!我今天就是要买发簪送你,如果你敢不收下,我就向琰哥哥告状,说你偷瞧他,还为他绣了个槟榔荷包!” 兰月登时涨红脸,羞得直跺脚,“主子,你、你再这样,我、我……” 眼看兰月红了脸,多宝更乐了,她扯着兰月的手叫着:“哎哟,兰姊姊,你害臊什么?喜欢琰哥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宫里好多人都喜欢琰哥哥呢!她们说他既斯文又好看,比起那个成天只会捉弄人的瑞哥哥好上一百倍!如何?我请阿玛去说情,把你转人琰哥哥旗下,让你和他……” 听着多宝越说越不像话,兰月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甩开多宝的手迳自往前走。 多宝乐不可支地在后头蹦蹦跳跳、大呼小叫的,完全没个姑娘家的模样。“兰姊姊,你别走啊!你走了,琰哥哥可是会伤心的,他告诉我他也很喜欢你,他还说女口果你……” 这时,几个神情慌张的人突地从渡口的方向朝多宝狂奔而来,正忙着捉弄兰月的多宝完全没想到竟会有人突然跑出来,当即整个人被撞飞出去,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开口便骂:“哎哟,好痛!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撞我?” 岂料那个撞了多宝的人理都不理她,伸手就将她往旁边用力一推,嘴里还不住嚷嚷着:“水贼来了,骆马湖的水贼从渡河上岸借粮来了,大家快走,快走啊!” 在多宝还没反应过来时,整条热闹的大街已在瞬间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跑的跑、躲的躲,闪的闪,避的避,连小狗都溜得无影无踪,偌大的街上,只剩下多宝一个人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睁着一对圆滚滚的眼睛发怔。 水贼?兰月刚刚才提到水贼,想不到水贼竟真的上岸来了?哼!不怕死的笨贼、坏贼、乌龙贼,也不先问问现在骆马镇是谁在坐阵,居然还敢上岸来捣乱? 没关系,对付这几只水底的小墨鱼,根本不需要劳动当今天子的大阿哥德琰,只消她这个御前一品侍卫、皇上亲封的多宝格格出马,保证三两下就能让这些墨鱼变成桌上的糖醋墨鱼。 多宝随即翻身跃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眼睛抬高下巴,很神气地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大有一夫当关……不对,应该说是一女当关,万贼莫敌的威武气势。 没多久,远远的另一头传来阵阵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股莫名的恐怖气氛逐渐笼罩下来。 但见黑压座的一群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满脸横肉的凶恶汉子骑着马,浩浩荡荡地向多宝所站的方向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骑在一匹白马上的年轻男子。 多宝看到这男子,起先也没想到什么,反正不过是个贼头,既然是贼,而且是那种会抢人钱财、危害百姓的坏贼,只要一拳打死即可了事。 可等到她看见马上那男子的脸时,整个人突然像被雷打到似的,几乎弹了起来。 德琰!这人长得好像德琰?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德琰应该随着江苏巡抚去查看河工的,怎么可能骑着马出现在这儿? 多宝揉揉眼睛,又拍了拍头,以为自己是一时头昏眼花看错了。 不过当她再睁大眼睛看去,那男子已然来到她身边,一语不发地用冷得会让人发抖的目光睨着多宝。 近距离的对望让多宝仔仔细细、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还兜着圈圈,把这贼头看了个清楚,他长得真的|qi|shu|wang|好像德琰,可是……又有些不大像,因为德琰比他瘦,个子比他矮,皮肤比他白,身材也没有他精瘦强壮,而且德琰脸上没有他那种霸气,德琰是温文儒雅的,这人却是冷漠倨傲,活像有人欠他八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实在有点讨人厌。 这人一定不是德琰!因为德琰是皇上的亲儿子,是金枝玉叶,怎么可能跑来这里当贼头?再说,她可是自小和德琰一起玩耍读书长大的,德琰长什么样子,她会认不出来吗?这不过是个和德琰长得很像的男人罢了。 弄清楚眼前这个大冰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德琰后,多宝立刻挽起袖子,准备替天行道,为骆马镇除去这一大害。 “喂,你……” “带走!” 多宝——愣,“什么?” 那男子冷冰冰地瞟了多宝一眼,“你是军机处大臣毓云的小女儿,名叫多宝,对吧?” 多宝得意地点点头,“是啊!我阿玛是叫毓云。” “你母亲叫朱小小,因为颇受皇帝喜爱,所以受封为和硕公主,是吧?” 提起母亲朱小小,多宝更得意了,“没错,我娘不但是公主,还有天子剑,可以斩妖除魔、诛杀奸邪、济弱扶倾、除暴安良,救万民于倒悬……” 正当多宝洋洋洒洒,一句接一句说个不停时,忽听那男子说道:“那就没错了,带走!” 第2章 话声刚落,一名汉子立刻伸手往多宝而来。 但多宝可是皇帝跟前的一晶侍卫,加上母亲朱小小从小调教,纵使没学会朱小小的十分功夫,也学到朱小小的七分刁猾。她当下一个鲤鱼挺身,避开那汉子的大手,跟着使出一个倒挂金钩,硬是将那汉子从马上踢了下来。“哼!凭你这臭墨鱼想抓我?还早呢!” 另一名汉子见状,啐了声:“丫头,看不出你还挺有两下子的!” 多宝神气兮兮地哼了一声,起脚又将这名汉子踢下马。“多宝格格我不只有两下子,不过对付你们这种臭墨鱼,就这么两下子也绰绰有余广 “鬼丫头,你说什么大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另一名汉子忍不住喝道。 多宝嘻嘻一笑,“什么大话?宋徽宗的画,八大山人的画,你说是不是好大一幅画?不过说起收拾呢,你要怎么收拾?是清蒸还是火烤?或者是用油煎?” 那汉子搔搔头,一头雾水,“什么清蒸、火烤、油煎?又不是煮鱼,干什么又要清蒸又要火烤?” “就是在问你这条笨鱼,是愿意清蒸呢?还是愿意火烤?格格我听说不新鲜的鱼最好油炸,所以我只好牺牲些,多用点油,把你这臭墨鱼拿去炸!”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将他踢进街旁的一桶油水里,让他当场成了油炸水贼。 跟着多宝这里踹踹,那里踢踢,跑来溜去,东钻西躲,没多久就将一群水贼整得七荤八素,眼看只要打完最后一个就可以拯救整个骆马镇时,忽地,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你这鬼丫头闹够了吗?” 多宝霍地叉腰转身,瞪着那个为首的男子。“我就是还没闹够,你要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请你闭嘴。” 多宝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了口,不仅开不了口,连她的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瞪大双眼看着这个貌似德琰,却比德琰冷酷许多的陌生男子。 ※※※ 多宝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张得老大,很用力很用力地瞪着眼前那个正在洗脸、更衣的男子。 “喂!你把我捉来这里做什么?放开我,听见没有,我叫你放开我!” 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多宝一眼,然后整好衣衫,迳自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眼看他居然不理她,多宝更气了!她努力地踢晃双腿,连同被绑着的椅子一起蹦啊蹦的,蹦到那男子面前。“我叫你放开我听见没有?我是格格耶!还是皇上的一品侍卫,我阿玛是军机处大臣,额娘是和硕公主,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敢把我捉到这臭贼窝来!告诉你,只要我稍稍放出讯号,马上就会有千军万马杀到这里来把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所以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到我的救兵一来,我会把你这贼窝拆得一干二净,然后放火烧,烧完后再用水浇,浇完水后磨成粉,洒人骆马湖里,让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没有重起炉灶的机会……” 多宝又是威胁又是恐吓地不住嚷嚷着,甚至连那男子的祖宗十八代外加十七代子孙也一并骂进去。 可那男子非但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抓起桌上的一个冷饽饽,准确无误地塞进多宝的嘴里。 多宝完全没想到他竟会来这招,当下瞪大眼睛,小脸涨得通红,又是咬又是咽,总算没让饽饽给噎死。 多真气炸了,“你……” 那男子冷冷地说道:“再说话,我就把这盘饽饽全塞到你嘴里!” 闻言,多宝不怕死地继续叫嚷着:“我就是要说话,怎样?谁教你不放开我?你如果放开我的话,我……呜……” 只听得多宝呜了一声,一个饽饽又塞进她的嘴里,害得她又差点被噎死! 那男子轻轻一扯嘴,端起那盘饽饽来到多宝面前,低声开口道:“还说不说话?” “不公平……”多宝嘟囔着。 “嗯?”男子低哼一声,让她识相地闭上了嘴。 多宝不服气地嘟起小嘴瞪着他。 过分、过分!他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拿这么好吃的饽饽当武器?哼!她诅咒他吃饽饽会让饽饽噎死,喝水会让水呛死,出恭会掉进粪坑臭死,洗澡会让水烫死,换衣服会让衣带绞死,连走路都会被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多宝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圆圆的大眼中闪过一抹恶作剧的快感。 男子眉头微微一拧,似乎看穿了多宝在想什么。“在想怎么整死我吗?省省吧!你那一套对我没用,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我没要你说话,就不准开口,知道吗?” 多宝小嘴一张,眉头一皱,不服气地想抗议,可当她一瞧见他手中拿起一个饽饽,便又乖乖地闭上嘴巴,只是轻轻哼了声。 男子冷然问道:“我问你,皇帝的车驾什么时候会到骆马镇来?” 多宝本想别过头假装没听见他的问话。可在听见他问的居然是皇帝的车驾时,不禁又转了回来。“你……” “我再问你一次,皇帝什么时候会到骆马镇来?” 多宝惊讶得说不出话!这男人、这男人怎么会知道皇上要到骆马镇来?放眼整个朝廷,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自己、德琰,以及她阿玛外,连江苏地方官还有她最敬爱的额娘都不晓得,为什么这男人会知道? “你胡说什么?皇上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这几乎每年都会决堤的骆马镇来做什么?况且这儿还有你这大、大……”多宝本想骂他是大墨鱼,可想到他会用饽饽对付自己,只好把墨鱼两个字吞了回去。 “胡说?你认为我在胡说?” “难道不是?你以为这儿离京城很近,皇上说来就可以来吗?” “既然如此,你这位多宝格格,和那位德琰贝勒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跑来这儿?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们两个是出来巡视河工的吧?” “我……”多宝心头一凛,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会泄底。“我就是来巡视河工的,怎样?江苏一带河水年年溃堤,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皇上仁民爱物,难道不该派人来瞧瞧?” “是该派人来瞧瞧,但这种事情,理应派遣军机处大臣来才对,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成天只会玩耍吵闹的小格格,和一个只会泡酒楼、玩女人的贝勒爷吧?还是整个大清朝的文武官员都死绝了,所以才不得不派你们两个来查看河工?” 多宝气翻了,她一蹦一蹦地到男子面前,举起脚就踢,嘴里还气愤地吼道:“你说我是成天只会玩耍吵闹的小格格,而琰哥哥只会泡酒楼、玩女人?你太过分了!我踢你、踢你,我踢死你……” 多宝气呼呼地对着男子猛踢,完全忘了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连手都无法动弹,是以这么一阵乱踢,当然就是让她自己失去平衡,而下场就是她整个人往后仰,连同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剩下两只小腿在空中乱摆乱晃,那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头下脚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多宝。“我难道说错了?” 纵使连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多宝仍旧大声地嚷嚷着,非证明自己是对的不可。“当然错了,我才不是只会玩耍吵闹的小格格,我是皇上亲点的一晶侍卫,你听好,是一晶侍卫,不是什么四品、五品的小侍卫,是一品,一品耶!而琰哥哥则统领神机营和骁骑营,也是皇上的领侍卫内大臣,若不是为了皇上的安全,为了让皇上玩得愉快,我和琰哥哥才不会……” 说到这儿,多宝猛然住口。糟糕!她竟然不知不觉地上了他的当,竟把皇上微服出巡的事说出来了,这可怎么办?他、他应该没那么聪明,应该没听出来吧? 多宝心虚地睁大眼睛抬头看着男子,而男子也正莫测高深地低头瞧着她,显然这男子比多宝想的还要聪明。他以一种不疾不徐的声调缓缓问道:“说,皇帝什么时候会到骆马镇?” 多宝很有骨气地偏过头,打算来个否认到底。“不知道。” 男子蹲下身子,“不知道?你是皇帝跟前一晶侍卫,你父亲是军机处大臣,你跟着皇阿哥出来当先锋办差,而你居然说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到骆马镇?”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多宝脸上的神情骄傲得不得了,内心更充满一种壮烈成仁的使命感。阿玛如果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如此勇敢,一定会很高兴。 男子眼睛一眯,“哦?是吗?” “当然是,我还可以再说一遍,不对,说十遍也一样,不知道、不道、不知道!” 男子轻哼一声,“早就听说多宝格格机灵古怪,连皇帝都管不住她,但是今天落在我聂冰手里算你倒楣。” 多宝张大眼睛,看着这个自称聂冰的男子。“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聂冰冷冷一笑,一对漆黑的眼睛直往多宝身上瞧,那冰冷的眼神中带有几分残酷和野性,因此任凭多宝再怎么刁钻,也让他瞧得寒毛直竖。 “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你,你如果敢对我怎么样,我会叫皇上派兵把你这骆马湖给填平,到时候你这臭墨鱼就会成死泥鳅了,还有,我阿玛他也会……” 突然,只听到多宝一声尖叫,两只鞋子已经被聂冰脱了去,露出她白嫩娇美的小脚。 然而让多宝惊恐的不在于此,而是聂冰在脱了她的鞋后,居然用手抓住她的脚,跟着手指就往她脚底搔去,一股热热暖暖的气流在多宝的脚底来回窜动游走,让多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拼命地扭动小脚,“不要,好痒,好痒喔! 第3章 你不要脸,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女孩子,你不是人!你是乌龟、是墨鱼、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放开我,你放开我!” 聂冰陡然住了手,“放开你可以,告诉我皇帝的下落。” 多宝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差点连气也喘不过来,小脸涨得红通通的,但一想|qi|shu|wang|到自己最敬爱的皇上可能会因此遭遇生命危险,一股舍生取义的傻劲油然而生。 她别过头,勇气十足地回道:“不知道,再说一百遍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别怪我没警告你。” 话声刚落,聂冰随即抓起多宝的小脚,指尖再往她脚底搔去,然后来来回回地摩擦轻搔,多宝登时咯的一声笑了出来,可她笑没两下,便因为体内那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啮咬的痛苦而哭了出来,“你、你这王八蛋……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阉了你、煮了你……还要把你做成墨鱼干……喂、喂皇上的海东青……” 话没说完,多宝随即晕了过去。 第二章 阴暗潮湿的土牢里,多宝踮著脚尖站在一块不足一尺见方的石头上,眼睛一瞬也不瞬紧张地张望著四周,嘴里第一千一百二十三次诅咒著聂冰:“聂冰,你这乌龟王八蛋、胆小鬼、无耻鬼、瘌痢鬼、臭头鬼,放我出去,你听见没有?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再不放我出去的话,我会叫琰哥哥带兵烧了你的水寨,让你连树根都啃不到,你听见没?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任凭多宝怎么叫怎么吼,回答她的仍旧只有冰冷的四面黄土墙,以及地上那不停钻动的不知名怪虫。 多宝几乎快哭了! 这该死的聂冰,用下三滥的手段搔她痒也就算了,居然还趁她昏过去时,把她关到这不见天日,又有一堆小虫子爬来爬去的土牢?死聂冰、臭聂冰、王八蛋聂冰,她赫舍里·多宝这辈子和他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了!如果她没有把他炸成墨鱼干,她就不叫多宝! 多宝气呼呼地想著,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圆圆的眼睛害怕地瞪著漆黑的四周。 从小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一来她有皇上当靠山,谁敢欺负她?二来她有个刁钻又武功高强的母亲,除非有人活得不耐烦,否则谁敢动她?可她多宝格格什么都不怕,偏偏怕极了那会扭来扭去、爬来爬去,既恶心又讨人厌的小虫,尤其是那种有很多只脚的虫她更是怕到极点,每次见著了,总要拿起大铁锤将虫捶得稀烂,否则她会一整天都得很不安。 但现在十分讨厌虫、厌恶虫的她,却和一堆不知名的虫子关在一起,耳朵里听著虫子蠕动的声音,鼻子里嗅著虫子所传来的腥臭味,多宝觉得自己简直就快疯了! 多宝忍不住又喊道:“放我出去,死聂冰、臭聂冰,我叫你放我出去,听见没有?如果你不放我出去的话,我要诅咒你的祖宗十八代,连你的子孙十七代都一起诅咒,让你绝子绝孙,让你变成太监,变成墨鱼干,还要剃光你的头发游街,让你变成大清朝的笑柄,我还要……啊!不要过来,你这臭虫,你不要过来,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原来是有一只虫子趁多宝在胡乱嚷嚷时,顺著多宝的脚往上爬,吓得她急忙在自个儿身上乱拍,拼命地想拍掉那虫子。 可人在倒楣的时候连喝水都会呛著。多宝越是想避开那些虫子,那些虫子就越和她作对,甚至还一只只顺著多宝的脚往上爬,让多宝又蹦又跳地差点连魂都给吓掉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琰哥哥、阿玛、额娘,你们在哪里?快来救宝儿,宝儿快被臭虫给咬死了,阿玛、额娘,救命啊!救命……” 就在多宝呼地抢地,想著究竟有谁可以救她时,忽地,她想起了聂冰,只要她答应他的条件,他应该会救她吧?他要的不就是皇上的下落吗?就告诉他吧!反正皇上身边有重重守卫,即使聂冰要刺杀皇上,也是自找死路!可是她现在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如果再不投降的话,恐怕就要活活被这些虫子咬死了! 她不想死,就算要死,也不能被虫子咬死!如果被虫子咬死的话,一定会很痛的!而且会很丑,会全身黑黑肿肿的,连眼睛、鼻子、嘴巴都肿得认不出来。不要,她不要又丑又黑又肿地死去,也不要让人家认不出来!她是多宝格格,堂堂大清王朝的多宝格格耶!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死了? 那就……投降哕?反正皇上身边有好多侍卫保护,被她出宝一次应该不会怎样吧? 想到这儿,多宝急忙大喊,可是过度的惊骇让她连说话都结巴了,“聂、聂冰,我、我说了,我告诉你皇上的下落就是,你快放我出去……快……” 她话还没说完,土牢的门就应声打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站在门口。 多宝也不管这人是不是聂冰,想都不想即一跃上前紧紧抱住那人,她将头偎入那人的肩窝里,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地说:“好可怕,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 那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抱著多宝往后一跃,瞬间就离开了万虫钻动的土牢,回到有著蓝天白云的晴空下。 多宝不知道自己已经脱险,兀自紧紧抱著那人不放,眼睛也闭得紧紧的,根本不敢睁开。 这时,聂冰的声音冷冷地从多宝的头顶传来,“下去。” 多宝摇著头,小手将聂冰抱得更紧。“不要,有虫子会咬我,我不要下去!” “没有虫会咬你,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多宝还是摇头,“不要,我不要下去,我听到虫子爬来爬去的声音,还听到虫子交头接耳的声音,我不要下去,下去会被咬的!” 聂冰咬牙切齿地道:“你已经离开土牢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多宝抬起头,又圆又亮的眸子里闪著一抹刁钻与慧黠。“我偏不下去,谁要你趁人之危,利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我关到土牢里。” 聂冰眼中的危险稍纵即逝。“我再说一次,把手放开,下去!” “不要!” “是吗?那就随你,反正我从小就和那些蜈蚣、蝎子一起长大,早已习惯了,不在乎陪它们睡一个晚上。” 说完,聂冰身形晃动,一瞬间又回到土牢前,似乎真打算进人土牢。 多宝吓得连声尖叫,活像被雷打到似的,急忙离开聂冰身上。“我不要,我不要进去!要去你一个人去就好,我要去找琰哥哥,我要回京城了,再见!” 多宝嘴里胡乱说著,脚底像抹油一般,急忙往外逃走,可是却让聂冰从身后一把扯住衣领,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拎了起来。“要走可以,先告诉我皇帝的下落。” 多宝手脚乱挥地死命挣扎著。“不要,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什么都不说!” 闻言,聂冰凑近她,俊美的脸庞离她不到一寸,“是吗?那……就劳烦你陪我在土牢里过一夜了。” 聂冰说著,一脚已经踏进土牢里。“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些虫是我一个苗人兄弟养来作为蛊毒之用的,所以毒性特别强,只要稍稍一碰到衣角就可能会全身溃烂见骨,我是已经服过解药,不怕中毒,但是你……” 聂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 ,早在聂冰拎著多宝又踏进土牢的同时,多宝已经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止了,等她知道这些虫是苗人拿来养蛊用的,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扑上前紧紧抱住聂冰,打著哆嗦说道:“别、别……我告诉你就是了……皇上在运河上……” 聂冰的眉头一拧,“运河?他走水路?” 多宝将脸偎人聂冰怀中,看都不敢看地上蠕动的虫子一眼。“皇上说视察河工最好的方法,就是坐船实地走一遭。” “那他现在到哪儿了?”聂冰边问,边搂著多宝往外走。 多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离开土牢,只是偎在聂冰胸前,吸嗅著他身上那好闻的男人气息。奇怪,为什么他的胸膛这么温暖?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靠著他……好舒服,舒服到她几乎想睡觉了。 没听到多宝回答,聂冰又问:“我问你,皇帝现在在哪儿?” “铁、铁牛镇吧?”多宝呢喃著,搂著聂冰的手缓缓地松了开来,若非聂冰眼明手快地抱住她,只怕她已经摔到地上去了。 聂冰急忙查看多宝的脉搏和脸色,却发现她居然吓昏过去了! 有这么可怕吗? 不过是几只蚰蛐儿就能把这刁钻的格格吓成这样?看来有关她的传闻也是子虚乌有罢了! 听说这丫头自幼跟著皇阿哥们习武,因此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还曾经在皇帝微服出巡时在盗匪手中救了皇帝,因而受封为御前一品侍卫。 从她在骆马镇上捉弄人的手法看来,这丫头的武功确实不差,尤其那脚底抹油的逃命轻功更是难逢敌手,只是这样一个泼辣难缠的御前侍卫居然怕虫? 他知道姑娘家不免都会怕这些小虫,但是怕到昏过去,甚至怕到出卖皇帝的,恐怕只有她了! 聂冰摇摇头,抱著多宝回到水寨里,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再拉过被子替她盖好,然后坐在床沿看著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熟睡的多宝。 老实说,这丫头很美,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来得美,纵使因为被困在土牢中而弄得全身脏兮兮的,仍丝毫不减她的美。 聂冰静静地看著多宝。见她眉形宛若翠黛,鼻梁挺直如玉葱,脸颊上两朵可爱的红晕益发显得她唇若桃瓣。 第4章 再见她一身肌肤犹如白雪,肌理细腻,柳腰娉婷,一袭柳绿杭绢对襟袄儿,浅蓝色的水绸长裤,金红风头高跟鞋儿,此时的她看来十分娇弱,我见犹怜,尤其是一头如瀑布般披散在他手上的长发,更凸显她的脆弱及娇小。可他知道,这丫头清醒时,是十足的凶悍泼辣,完全不像现在这般惹人怜爱。 聂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丫头真是个矛盾的组合,外表是个成熟美丽的女人,却又兼具了少女的刁钻淘气;既是勇敢不怕死的侍卫,却在遇到危险时,毅然决然地出卖自己的主子,因此,这样一个狡诈小丫头所说的话,能相信吗? 不过,这丫头不仅深得皇帝欢心,连她的父母也都是皇帝身边的要人,因此从她身上下手,应该没有错。至少那个德琰贝勒,就不会眼睁睁地看著她被水贼所掳而无动于衷吧?况且,她还是个格格哪!格格被掳,这是何等大事,德琰怎么可能会视而不儿! 没错,就是这样。他只要先扣著这丫头,就不怕德琰不来;只要德琰一来,他就可以利用德琰见著皇帝;只要能见著皇帝,他就能完成心愿,报了义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甚至可以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想到这儿,聂冰伸手从衣衫里掏出一块玉块,玉块上头写著“执子之手”四个字,是他从小就戴在身上的。记得义父临终前曾告诉他,这块玉块和他的身世有关,如果能找到玉块的主人,就能找到他的生身父母。 因此打从他知道这件事以来,他就不断地四处打探这块玉块的事,可是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毕竟这世界上相似的玉块有成千上万,想单凭一块玉块去寻找线索,纵而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直到去年,他无意中听人提起定亲王煜神曾有过一对“鸳鸯块”,还为了这对鸳鸯块惹出偌大的风波,差点连命都丢了。后来乾隆虽将鸳鸯块交还给定亲王,但定亲王又将这对鸳鸯块转送给德亲王,也就是当今的大清皇帝。至于玉块为什么会从大清皇帝那里转到自己身上,这个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聂冰知道,要找出这块玉块的主人,就得从皇帝身上著手,但想接近皇帝谈何容易?无奈之下,他才会捉了这个多宝格格来,但人是捉到了,得到的却是一个不知道有几分可靠性的消息。 罢了,不管这丫头说皇帝在铁牛镇的消息是真是假,总之先留她在身边就没错。 厘清自己的思绪后,聂冰又看了多宝一眼,正想起身离开时,熟睡中的多宝突地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嘟起小嘴凑近他;然后睡意朦胧、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额娘,别走,别丢下宝儿一个,宝儿好怕,宝儿睡不著,额娘!” 聂冰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想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多宝,而此时多宝正巧凑过小嘴嘟囔著,两人就这么撞在一起,鼻子贴著鼻子,嘴碰著嘴,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聂冰原本想闪避,可当他瞧见多宝那酡红诱人的小嘴时,不知怎地竟忍不住堵住她的唇,轻轻吸吮起来。 天啊!她好甜,比他吻过的任何女人督来得甜美诱人,而且她好香好软,羞涩稚嫩中,有一股无法言语的魅惑,让他心神荡漾舍不得移开唇,也让他想吻得更深,要得更多。 多宝紧闭著眼睛,小嘴微启,丝毫不知道自己正依偎在聂冰怀中,让聂冰占去了便宜,她只知道自己梦见额娘了。可是好奇怪,为什么额娘会抱著她不放?而且还亲、亲嘴? 亲嘴? 多宝猛地睁开眼睛,对上聂冰那双漂亮深邃的瞳眸,她发觉他离自己好近,他们不但鼻子碰著鼻子,连他的嘴都贴在她嘴上…… 发觉自己让聂冰占去了便宜,多宝发出一声尖叫,用力推开聂冰,小手拼命擦著嘴巴,“你、你不要脸,你下流、无耻,你怎么可以趁著人家睡著时占人家便宜?你、你……” 聂冰站起身,俊美的脸上全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著一丝异样的神采。 眼看聂冰居然还不走,还站在那儿瞅著她,多宝更气了! 她一把抓起枕头往聂冰脸上扔去。 “走开!你这不要脸的好色登徒子,谁准你进我房间?走开,我叫你走开,听见没有?” 聂冰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略略侧过脸,让那个枕头落在他身后。 倘若聂冰就这么让多宝丢中,多宝可能再叫个几声就气消了,可他居然闪开了,而且还闪得漂亮至极,这让多宝益发火大。 她一个腾身扑向聂冰,手脚齐下,拳脚齐出,对著聂冰又踢又打又捶又咬的,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换成是德琰,或许就会这么站著不动让多宝打几下出气,可聂冰不是德琰,他虽然和德琰长得很像,但他并不是德琰,他也无法容许一个小丫头在他身上撒野,特别还是一个占了他的房间,又硬要赶他出去的蛮横丫头。 聂冰伸手扣住多宝,让她动弹不得,“赶我出去?丫头,你大概没弄清楚你是在谁的地盘上,嗯?” 多宝哪有这么容易就认输,她的手虽然被抓住了,可她还有脚,她的脚直踹向聂冰的命门要害! 聂冰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个侧身避开多宝的脚,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腰上的穴道一点,多宝登时下半身一软,连动都不能动。 多宝气得小脸通红,“不要脸!你大欺小,强欺弱,大男人欺负小女人,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阉了你,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我……呜,放开我,不要、不要……” 聂冰眼见多宝凶巴巴的叫个不停,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乖乖听话,无可奈何之下,聂冰索性低头堵住她的嘴,封去她一切的挣扎与抗议。 多宝又恼又羞,拼命地想推开聂冰,可她越是挣扎,聂冰抓得越紧,最后她根本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聂冰将唇压在她的唇上,任由他欺负她。 多宝睁著一对大眼瞪视著聂冰,从他的额头看到他的眼睛,再从他的眼睛看到鼻子,她忽然发现,他虽然长得很像德琰,可是他的额头比德琰宽阔,他的眼睛也比德琰来得有神,而且他的唇好软、好烫、好霸气,真奇怪,一个男人的嘴怎么可以这么软、这么烫又这么霸气? 多宝不知不觉地停下挣扎,感受著聂冰的唇,聂冰的吻,以及那从聂冰身上传来的浓烈男子气息。 仿佛感觉到多宝情绪上的转变,聂冰抬起头冲著多宝一笑,“傻瓜,哪有人亲嘴眼睛张这么大的?把眼睛闭上,对,就是这样。” 聂冰重新覆住她那红艳樱唇,这次他极温柔、极缓慢地吻著她,热情的舌尖探入她嘴里与她纠缠著,弄得她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回应著他,任他一次又一次地掠夺她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聂冰终于眷恋难舍地松开多宝,并解开她的穴道,让她站直身子。 也许是多宝被吻傻了,也许是她的穴道刚解开一下子适应不来,又也许是两人间那种无可抵挡的感觉骇著了她,她竟然站不住脚,几乎瘫倒在地上。 聂冰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又将多宝揽人怀中。“小心,地上有只蜈蚣,别碰著了!” 多宝本来还全身松软无力,一听到地上有蜈蚣,登即跳到床上胡蹦乱跳。“啊!讨厌、讨厌,讨厌的大蜈蚣、臭蜈蚣,走开,走开!” 聂冰见状禁不住哈哈大笑,真好玩,想不到这丫头竟然会怕成这副德行?有趣,太有趣了,他开始对她产生兴趣了! 见聂冰哈哈大笑,多宝的火气开始上扬,“喂,你笑什么?地上有蜈蚣是件很好笑的事吗?小心我叫蜈蚣咬你!” 聂冰又是一阵狂笑,然后像风一样地卷到门口,回头对著多宝说道:“地上没有蜈蚣,床上倒是有只胆小的小毛毛虫!” 听到床上有小毛毛虫,多宝拼命地在床上找寻著,打算将那只臭毛毛虫大卸八块。可是哪有什么小毛毛虫?连只蚊子都没有。 突地,多宝仰起脸,睁大眼睛,“聂冰,你……” 她知道聂冰在说什么了! 他居然骂她是胆小的毛毛虫? 多宝气得抓起所有她看得见的东西往门口砸,“你这死聂冰、臭聂冰,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如果我不阉了你,不揍你个几百拳,我赫舍里·多宝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第三章 铁牛镇位在开封东北二十余里处,是个常遭水灾的地方。为了镇住那年年都要溃堤的河水,镇民集钱临河铸了一只重逾万斤的铁牛,因而名叫铁牛镇。 聂冰带著多宝乘船来到铁牛镇时,已近中午,一阵肉香味从河岸竹棚底下的小摊子传来,让多宝觉得饥肠辘辘,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在冷水寨住了十来天,又在这破船上待了近半个月,每天吃的不是粗食就是馒头,要不就是煮得半生不熟的菜,憋得从小就吃山珍海味的她都快憋出病来了。所以这会儿她见到了烤鱼、烤肉、烤烧饼的摊子,怎能不流口水? 她扯著聂冰的手嚷嚷道:“喂,三只耳朵的,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打从那天聂冰讥笑她是只胆小的小毛毛虫后,她便叫聂冰三只耳朵的,谁要他姓聂,有三个耳朵呢? 聂冰瞥了多宝一眼,“船上还有东西吃,为什么要花钱去买别人的东西?” 提起船上那些吃的,多宝的一张小脸皱了起来,没好气地道:“那是喂墨鱼吃的,我是人,不吃那种东西。” 第5章 聂冰哼了声,“是吗?果然毛毛虫还是挺挑食的,非|奇-_-书^_^网|树叶不吃。” “三只耳朵的,你……”多宝横眉竖眼地瞪著他,正想说什么反讽几句时,突然,她瞧见了棚子底下坐著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她兴奋地又蹦又叫,小手乱挥,“琰哥哥、琰哥哥,我是宝儿,我是宝儿啊!” 聂冰一听,眉头微微一拧,琰哥哥?她口中的琰哥哥该不会就是德琰贝勒吧? 然后,聂冰又听到多宝叫嚷著:“琰哥哥,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我快被这只臭墨鱼给折磨死了,琰哥哥、琰哥哥!” 聂冰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坐在棚子底下的德琰听到多宝的叫喊而急忙跃了起来,他直奔河堤,居高临下地看往他们的方向。 由于双方距离并不远,所以这一看,不但聂冰大吃一惊,连德琰也惊骇不已。 这人是谁?为什么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德琰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一对凤眼炯炯有神地盯在聂冰的身上。 而聂冰看了德琰也是十分诧异,他、他是德琰?他就是皇帝的长子德琰?怎么会长得和自己如此相像?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多宝全然没发现两个男人脸上的怪异神色,只是自顾自地爬到船舷上大喊大叫:“琰哥哥,你快来救我,这个三只耳朵的要害皇上,一直逼问我皇上的下落,可是我宁死不屈,什么也没跟他说!琰哥哥,你快来救我,你再不来救我的话,我就要被他杀了!” 德琰一听大惊失色,脚下一点,就要冲上前救多宝。“宝儿!” 听到多宝这么一阵乱吼乱叫,聂冰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准备将她拉下来。“小毛毛虫,少胡说八道了,我如果要杀你的话,一百个你都不够死,快下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多宝对著聂冰扮了个鬼脸,继续扯开喉咙叫囔著。她就是要叫,怎样?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只臭墨鱼的滔天罪行!谁教他威胁她多宝格格?哼! “琰哥哥,你快来救我,你再不来救我的话,宝儿我就要被这没心没肝的残忍鬼给杀了!琰哥哥,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聂冰神情一冷,扯著多宝的手吼道:“下来!” 多宝死命地攀著船舷,装出一副饱受荼毒的可怜模样。“不要,有本事你就在琰哥哥面前打死我!” “你、你这丫头,你别以为我不敢?” 多宝下巴一扬,胸部一挺,一脸你敢奈我何的刁钻表情。“要是你敢的话你就动手。” “你下来,我叫你下来,听见没有?”聂冰双手抱住多宝的腰,准备将她抱下船舷o “不要,我偏不要下去!”多宝用力攀著船舷,就是不肯下去。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一个要下去,一个偏不下去地拉扯著。 忽地,恍若沉雷一般的河涛滚动声从远处传来,河堤上的德琰登时脸色刷白,他知道这是桃花汛,是铁牛镇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的桃花汛。 他急忙喊道:“宝儿,快下去,桃花汛来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河涛的呼啸声如同千军万马般铺天盖地而来,一眨眼的工夫就将聂冰和多宝两人冲人黄河失去踪影,只剩下一艘船在河面上随同波涛无力地打摆著。 ※※※ 若非聂冰精于水性,长年在水上讨生活,只怕多宝此刻已经沦为波臣,成了鱼虾螃蟹的腹中飧。 但她仍喝了不少水,因此聂冰在救她上岸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聂冰一手托起她的脸,以嘴对嘴的方式将空气送进她口中,而另一手则按在她的胸口,一面将她体内的水催出,一面以源源不绝的真气为她暖身,为她疏通全身血脉。 半晌,只听多宝嘤咛一声,嘴巴一张,呕出大口大口的水。 她怔怔地看著聂冰,乌黑的眼中闪著疑惑,似乎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琰哥哥,我、我怎么啦?” 聂冰剑眉一拧,琰哥哥?她叫他琰哥哥?难道他当真和德琰长得如此相像,以致连这小丫头也认错? 聂冰也不点破,只是抱起她往一家客栈走去。“没事,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去休息,嗯?” 聂冰向店小二要了一间上等雅房,又差人去买了套衣裳,抱著多宝让她躺在床上。 “宝儿,你落水了,先把湿衣服换掉,否则你会著凉的。” 多宝愣愣地点点头,接过聂冰手中的衣裳,然后偏著头瞪视著聂冰。 奇怪,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琰哥哥特别好看呢?尤其是他头发乱乱的样子真是好看到了极点,他这副模样斯文中有著些许狂野,温雅里带著几分坚毅,难怪宫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为什么她以前没发现呢? 多宝也没再追究原因,只是傻呼呼地解开衣裳,完全没想到自己正当著一个男人的面脱衣服。 猛地,一声尖叫自多宝口中发出:“啊!” 正在脱衣服的聂冰听到她的尖叫,急忙转过身来到多宝面前。“小毛毛虫,你怎么啦?” 多宝指著一条自她衣裳里跳出来的小鱼,“鱼、鱼……” 聂冰见状,顿时哑然失笑,他伸手将那条倒楣的小鱼儿挥到地上,很自然地搂著她,“你这小毛毛虫,原来你不只怕虫子,还怕鱼啊!” 多宝不服气地捶捶他,“胡说,我才不怕鱼呢!我只是被它吓了一跳……” 她话才说到一半便猛然住口,像是发现什么似的仰起头看著聂冰。“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毛毛虫啁!”聂冰理所当然地说。 多宝再次尖叫出声,她不自觉地伸手想推开聂冰,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小毛毛虫,那就是三只耳朵的聂冰! 可她不碰还好,一碰之下竟然发现聂冰是赤裸著上身的,这让多宝忍不住又开始尖叫。“啊……” 不过这回多宝叫没两下就停住了,因为聂冰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叫法,生怕她再继续oq下去,客栈里的人就会冲进来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因此聂冰低下头,猛地封住多宝尖叫不已的嘴,不让她再发出任何声响。 “呜……呜……”多宝发出呜呜的抗议声,拳头也捶打著聂冰。 聂冰伸手一架,顺势将她放倒,同时高举她的双手过肩,一手按住她挣扎不停的小手,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毫不犹豫地品尝、探索她的甜美。 打从吻过她的小嘴后,他就一直想再吻她,因为她实在好甜、好香、好诱人。尤其是她的抗拒和泼辣益发激起他心底想彻底征服她的欲望,所以他吻得更深了。 他撬开她的小嘴,重重地吸吮、亲吻著,贪婪地汲取她口中的蜜汁,吸嗅她身上的芳香甜美,啃咬著她的稚嫩与娇羞,吻得她晕头转向,吻得她毫无招架之力,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能勉强从他霸道的唇下获得些许的喘息空间。 聂冰微微松开她,指尖轻抚著她被吻得有些肿胀的红唇,“答应我不再乱喊乱叫,我就放开你,嗯?” 多宝红著脸点头,双眼紧闭,连看都不敢看他。 聂冰放开她,同时扶她起身。 岂料多宝素来说话不算话,才刚重获自由,便又张嘴大呼小叫地求救,还想要往外开溜。“救命啊!非礼、失火啦……” 聂冰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一手捂住她的嘴警告道:“小毛毛虫,信不信你再继续叫下去,我就会让你在这儿成为我的女人?” 多宝瞪著他,意思是说你敢。 聂冰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抹邪气,“我从小就在水上讨生活,烧杀掳掠无所不做,捉一两个女人到水寨更是家常便饭,你说我敢不敢?” 闻言,多宝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惊惧。 聂冰将脸凑近她,挺直的鼻子抵著她的。“别紧张,我承认我想要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只想弄清楚一些事,所以我希望你能乖乖的回答我几个问题,嗯?” 多宝用力点头,眼睛转啊转的,示意聂冰放开她。 聂冰却没马上放开她。“答应我,绝不大声嚷嚷?” 多宝又点头。 “黄牛的下辈子会变成蜈蚣?” 多宝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因为她讨厌蜈蚣,所以不想变成蜈蚣。 聂冰终于放开了她。 一获得释放,多宝旋即闪得远远的,还抓起衣裳遮在自己胸前,“你……你转过身去,不准看!” 聂冰依言转过身,让她可以换衣服,而他自己也顺便穿上干净的衣裳。 多宝一面手忙脚乱、笨手笨脚地换衣服,一面看著他,生怕他会突然回过头来偷看自己。“我、我好了。” 聂冰回过头,看著她瑟缩在床角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扯扯嘴,“你放心,我说过我现在不会碰你。” 虽然这样说,可是才刚被他吻过的多宝岂能放心,她紧张兮兮地说道:“真的不会碰我?” “真的。” “黄牛的下辈子会变成大蜈蚣?” 一抹迷人的浅笑漾在聂冰的嘴角。“好,黄牛的下辈子会变成大蜈蚣。” 听他发完誓后,多宝一颗悬著的心总算放下。 她磨磨蹭蹭地来到离聂冰比较近一点的地方坐下,一副慷慨就义、壮烈成仁的模样。“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统统告诉你!” 聂冰险些笑了出来,却还是板起脸孔正经问道:“我不想知道太多,我只想问你,在铁牛镇遇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德琰?” 第6章 多宝一怔,她以为他又要逼问她皇上的下落,想不到竟然是问德琰?这下她更放心了。“是p阿!他是叫德琰,是当今皇上的长子。” “他今年几岁?” 多宝仰起脸想著,小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数著。“琰哥哥上个月才庆祝过生辰,所以是二十五……不对,是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这么说来,他和自己同年了?“他有兄弟吗?” “当然有,琰哥哥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当然有好多儿子,虽然咱们这个万岁爷不好女色,但也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公主。” “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他有没有……有没有……孪生兄弟什么的?” 多宝的眼睛缓缓睁大,仿佛聂冰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孪生兄弟?” “对,我想知道德琰有没有孪生兄弟?” 多宝偏过头,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没有,如果有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皇后娘娘一次生下两个儿子,那该会是多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天大喜事,可是宗人府和敬事房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所以应该是没有。” 听到德琰没有孪生兄弟,聂冰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没有?” “可是我听阿玛说皇后娘娘有一个孪生妹妹,她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从这点来说,皇后娘娘生下孪生子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聂冰一颗已经放下的心,又让多宝提了起来,“什么?皇后有孪生妹妹?” “是啊!听说她们长得好像,就好像你跟琰哥哥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来……”多宝陡然住了口,像是发现什么似地瞪著聂冰。 这个聂冰长得和琰哥哥这么相似,还一直追问琰哥哥有没有孪生兄弟的事,难不成他是琰哥哥失踪多年的孪生兄弟? 这么一想,多宝益发觉得聂冰和德琰很像了,“你、你和琰哥哥长得好像,你该不会是……” 聂冰静静地看著多宝不发一语。半晌,他从衣服里掏出那块玉块,“小毛毛虫,你见过和这块玉块一样的东西吗?” 乍见那块玉块,多宝简直诧异得说不出话来。“这……” “怎么?你看过?” 多宝点头,抓过聂冰戴在胸前的玉块细细看著,然后当她瞧见“执子之手”四个字时,脸色刷地变白,“琰哥哥有一块和这一模一样的玉块,上头也有四个字,是‘与子偕老’,琰哥哥说那是他出世没多久时,四伯伯送给他的礼物。为什么你身上也有这块玉块?而且这两块玉块似乎是一对的?” 聂冰还来不及说话,房门便突然让人推了开来,一个男子跨了进来,手中握著和聂冰一模一样的玉块。“因为他就是我自幼失散多年的同胞兄长,所以自然会有这块玉块。” 聂冰抬头望去,只见来的人正是德琰,而在德琰身后还有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相貌俊朗、身材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气质出众、美艳动人的绝色女子。 这一男一女正是当今的天子与皇后——煜棋和苏盼盼。 ※※※ 乍见德琰,聂冰掩不住心头的悸动,他微微颤抖地问:“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什么?” 德琰也显得有些激动,“大哥,我说你是我的大哥,爱新觉罗·德隆。” 聂冰摇摇头,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胡说,我怎么会……怎么会是你的大哥,又怎么会叫德隆?” 一旁的苏盼盼已忍不住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她攀住聂冰的手又是哭又是笑,“你是隆儿,你是我那自幼就被人抱走的苦命儿子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聂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向多宝,想向她求证这一切,哪晓得多宝居然跑到聂冰面前望望,又跑到德琰前头看看,然后跑到煜祺跟前,很慎重地下了一个结论,“皇上,这个三只耳朵的,好像真的是你失踪多年的儿子耶!因为我发现他比琰哥哥长得更像你,不过也比你年轻二十六岁!” 多宝的话轰得聂冰全身发颤,他一寸寸地将视线移向煜祺,当他看见煜祺那和自己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五官时,聂冰知道德琰所言不差,他真的是德琰的大哥,也就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竟会变成皇帝的儿子?又为什么会平空多出德琰这个孪生兄弟? 他想问煜祺,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至于苏盼盼,她早巳哭红了眼,“隆儿,我的隆儿,额娘总算找到你了!额娘还以为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骤见失散多年的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煜棋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泛湿,他对德琰说道:“德琰,把经过告诉你大哥。” “是,皇阿玛。” 德琰扶著苏盼盼坐在床沿,贴心地为母亲拭去泪水,然后才抬|奇-_-书^_^网|起头看著聂冰,“我手上这块玉块写著“与子偕老’,你手上那块写著“执子之手’,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聂冰摇头。 于是德琰将定亲王煜仲如何得到鸳鸯块,如何因为鸳鸯块差点失去妻子,及煜神为感谢煜祺鼎力相助,因此将鸳鸯块以黄金重新镶造,在苏盼盼生下孪生子的当天分送给两个孩子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听完德琰的解释,多宝脸上尽是好奇和不解,“可是宗人府和敬事房都没有皇后娘娘生下孪生子的记载,为什么琰哥哥又说是定亲王将玉块送给他们?” 煜祺解释道:“因为大清皇室从来没出现过孪生子,所以先帝也不知道该让宗人府怎么记,才会先暂且搁著,想等孩子满月以后再说,这就是宗人府和敬事房为什么没有记载的原因。” 苏盼盼也接口道:“由于我是江苏人,所以皇上特准我在每年清明时可以回江苏祭祖扫坟。我还记得那天正好是清明,天上下著毛毛细雨,我抱著刚满月没多久的琰儿,奶娘抱著你一起去上坟。我在坟上还和纤纤讲了好多话,奶娘就抱著你在一旁走动。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奶娘竟然一去不返;起先我以为奶娘带著你散步去了,所以在原地等了好久。后来奶娘是找到了,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你,我的宝贝隆儿,你就从此下落不明,任凭我和皇上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你。隆儿,我的隆儿,额娘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为此几乎每天以泪洗面,想不到、想不到现在居然能找著你,隆儿,我的隆儿!” 苏盼盼抖著手,轻抚著聂冰俊美的脸庞,美丽的脸上尽是泪水。 而聂冰就像被雷打到似的,整个人僵愣在当场,半天说不上话。 开什么玩笑?当年一个奶娘就可以把孩子弄丢,现在又用一句话、一块玉块就说他是他们的儿子?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这到底是在骗谁? 聂冰一把推开苏盼盼,不住地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所说的一切!你们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人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说罢,聂冰头也不回地从窗户一跃而出,瞬间消失踪影。 苏盼盼见状,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她跪在地上痛哭失声:“隆儿,隆儿!” 煜祺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妻子,同时喝令道:“德琰,快去把人追回来!” 德琰还来不及回话,一旁的多宝跳了起来,“皇上,我去,我最了解那个三只耳朵的在想什么,我负责替您把他追回来!” 说完,多宝小小的身子已然追了出去,只剩下泪流不止的苏盼盼,和面色凝重的煜祺和德琰父子。 第四章 虽然和聂冰相处的时间没有很久,可不知怎地,多宝就是觉得自己了解他,也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他! 不过她还是花了一点时间,跑了一点路,终于在开封的一家酒馆里找到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聂冰。 “喂,三只耳朵的,你起来,皇上和皇后娘娘找你找得很急呢!你快起来,跟我回去!”多宝用力推打著聂冰,哪晓得聂冰喝得很醉,把多宝的推打当蚊子咬,手一挥,趴在桌上又睡著了。 “喂,三只耳朵的、三只耳朵的,你起来啊!”多宝趴在聂冰耳边大喊大叫,只差没敲锣打鼓,但聂冰还是动都不动。 一旁的掌柜看得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看这位爷大概走不动了,不如准备个房间让他歇息,等明天酒醒了再走,如何?” 多宝气极了。这个臭聂冰不想认亲生爹娘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跑到这地方来买醉?而且还醉成这副德行,她要是不好好修理他,她就不叫赫舍里·多宝……咦?修理?对喔!现在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她怎么没想到呢?没错,人家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她不是君子,所以等三个时辰就已经太多了。 嘻!想到可以痛快地整整这个三只耳朵的聂冰,多宝脸上泛出一丝得意又淘气的笑。 “好吧,你去准备一间清静的雅房,今天就让他睡在这儿好了。” 掌柜一哈腰,站在原地没动。 多宝柳眉一竖,“怎么不去?快去准备房间啊!” “这位爷的酒莱钱还没付……” 多宝一听,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丢给掌柜,心底却暗暗将聂冰欺负她的罪状又加了好几条。“这些够买他吃掉的酒莱了吧?” 掌框像见到财神爷似的,只差没跪在地上膜拜。“够够够,小的这就去准备,请姑娘随小的来。” 多宝先伸手偷掐了聂冰好几下以泄心头之愤,然后她便扶起聂冰,可不扶还好,一扶之下,险些让聂冰给压垮了! 第7章 天!想不到这三只耳朵的竟然这么重?她以为自己学过武功,而他看起来又瘦瘦的,扶他应该不难才是,哪知道临阵操兵才知道仗难打。 可天都已经垮下来了,她能不顶吗? 所以多宝只好一边咒骂著聂冰,一边便尽吃奶的力气搀扶著他上楼,不过这回她是不敢再请出聂冰的祖宗十八代来问安了,因为他是皇阿哥,是皇上失散多年的儿子,他的祖宗十八代就是皇上的祖宗十八代,这能骂吗? 因此多宝只得在心里暗暗不停咒骂,然后涨红脸弯著腰,努力地扛著聂冰上楼。 好不容易把聂冰带上楼后,问题又来了,该怎么让他上床呢?总得让他上床,她才可以尽情地修理他啊! 想到这里,多宝只好使出全部的力气将聂冰拖上床,还不忘吩咐掌柜拿来绳子,然后左绑绑、右捆捆,连他的脖子都捆上三圈后,才满意地爬到聂冰身上看著他。 哈!你这大墨鱼,终于落在我手里了,看我多宝格格怎么修理你!只是……该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多宝偏过头,看著聂冰俊美无俦的脸庞。 老实说,他虽然长得和德琰及皇上很像,可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他是他们三个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说他漂亮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哪有男人睫毛这么长,皮肤这么好的?虽然比起德琰,他是略黑了一些,但却更健康、更阳刚。而且他的鼻子好挺,嘴唇又软又好看,难怪他那么会亲嘴,老是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多宝伏在聂冰身上,仔细研究著他的眉毛和眼睛,她觉得他的眉毛比德琰英武多了,也有神多了;他眼睛既深邃又像会说话似的,他笑的时候,几乎教人失魂,可一冷淡起来,却又活像一座冰山,冻得人全身发抖。 但比起德琰的正经八百、严肃不近人情,聂冰显得多变、神秘,又令人摸不著头绪,他时而冷淡,时而热情,如果让他回到北京城里,只怕会迷死一堆女人! 这时,多宝听到一个声音问她:“你在看什么?” “看人啊!” “看什么人?” “看怎样才能报仇……”多宝陡然睁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著聂冰,因为他竟不知在何时醒过来了。“你、你不是喝醉了?” 聂冰微微一笑,“我是喝醉了,不过你那样又是掐又是捏的,我想不醒都难。” 多宝猛地涨红脸,几乎弹了起来,“你知道?” “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把我绑起来做什么?” 经聂冰一提醒,多宝这才想起他还被绑在床上!遂她又放心地跨坐在他身上,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把你这不认亲生爹娘的不孝子,绑去见你的爹娘啊!” 提起煜祺和苏盼盼,聂冰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有说我不认他们吗?” 多宝闻言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跑了,还说你不信……” 聂冰露出一抹苦笑,“小毛毛虫,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是啊!换成你本来是个水贼头子,领著一大群水贼终日在湖上抢夺,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你说你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女儿,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很高兴的回去当格格,可是……从水贼头子变成格格,实在是差太多了,所以我心里可能会有点不能适应,甚至会怀疑那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当初为什么会把我弄丢呢?” 聂冰神情一黯,“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怀疑,甚至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们所说的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是皇帝的儿子,所以我……” 多宝趴在聂冰身上,小脸离他好近好近,“可是皇上讲话从不骗人的,所以我相信皇上说的话,而且你看皇后娘娘哭得好伤心,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即使跟皇上吵架,也只会关起门来自己生闷气,从不在外人面前掉眼泪的。但是她今天哭得都快昏倒了,除了你真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哭成这样。” “你怎么知道?” 多宝神气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小时候我不小心走丢两天,我额娘差点没把整座京城翻过来!而且我还记得额娘找到我时,就跟今天皇后娘娘一样,哭得差点昏倒,所以我知道!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不是一家人,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长得这么像?” 聂冰轻应了声,算是默认了多宝所说的话。确实,只有一家人才会有如此相似的面容;也只有一家人,才会有那种真情流露的泪水,所以,他总算是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想到这儿,聂冰说道:“小毛毛虫,解开绳子让我起来。” 没想到多宝竟然摇摇头,“我不要!” 聂冰眼睛一眯,“不要?” “对,我还没报仇呢,怎么可以解开绳子?” “是吗?报仇,你想怎么报仇?” “怎么报仇?”多宝脸上霹出一个贼兮兮的笑,“你怎么欺负我,我就怎么欺负回去,谁教你是阿哥,如果今天不报仇的话,将来我就没机会报仇了,所以三只耳朵的,你认命吧!” 说完,多宝爬到聂冰脚边,脱下他的鞋袜,还不忘作势用手煽煽鼻子,表示他的脚丫子很臭,然后一手捏著鼻子,一手使出五指神功,猛往聂冰的脚底板搔去。 但聂冰只是象征性的抽了两下脚意思意思,跟著就一脸悠哉地任由她在他的脚底板搔来摸去,还不忘消遣她,“左边一点,下面一点,对,就是那里,再用力一点,你搔得太轻了,小毛毛虫。” 多宝气得用指甲往聂冰的脚底板一掐,嘟著小嘴嚷嚷道:“不公平,为什么你搔我时我痒得都哭出来了,现在我搔你,你却连动都不动?” “因为你是小毛毛虫,天生就是要扭来扭去的。” 多宝又掐了聂冰一下,然后爬上他的身子,睁大眼睛看著他,“把眼睛闭上,不准偷看喔!” 这回聂冰倒是很配合地闭上眼睛。 眼看他闭上眼睛,多宝先是咬咬嘴唇,接著露出一抹羞涩可爱的笑容,缓缓地俯下身子,微微颤抖的樱唇轻轻碰上他的。 聂冰有些诧异,却没有拒绝,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悄悄地张开嘴,迎接她的“惩罚”。 多宝小心翼翼地亲吻著聂冰,细心地感受他带有酒味的唇,心想他的唇真软,比她记得的还要软,而且好热,热得似乎都快把她烫伤了,可是尝起来的滋味真好,真希望她可以永远这样抱他、亲他。 多宝偷偷想著,小嘴又一次覆上聂冰的唇,这回她加重了些力道,但仍旧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从没这样惩罚过人,也不知道自己惩罚得对不对。 聂冰轻叹口气,正想解开绳子抱著多宝好好地亲上一亲,突地,一抹人影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提起多宝往旁边一丢,同时一把长剑对著床上的聂冰直直插落。 鲜血一瞬间将床铺染得通红,此时,只听见多宝惊慌失措的尖叫,以及聂冰无法置信的闷哼,“你……为什么?” “因为千巧!” ※※※ 煜祺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双手背在身后,他看看已经哭成泪人儿的苏盼盼,再看看哭得傻呼呼的多宝。 而一旁的德琰先是递上手绢再问道:“宝儿,你没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吗?” 多宝泪流满面地摇头,抓过手绢胡乱一抹,“没有,那个人来得好快,我还来不及出声,就被他摔晕了,等我回过神时,三只耳朵的已经……已经……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他、他也不会……哇!” 德琰的眉头皱了起来,“聂冰,不,我是说德隆的武功那么好,你的武功也不差,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人伤成这样?” 这下多宝哭得更大声了,她怎么敢说呢?她怎么好意思提呢?那聂冰,不,应该说是德隆,是因为被她绑在床上“惩罚”,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伤,认真说来,这可是该砍头的大罪哪!她这罪魁祸首怎么敢说出真相? “宝儿,你别光是哭,快告诉我,为什么德隆会受伤?” 多宝小嘴一扁,“我……” 此时,煜祺的随行太医走了出来,“皇上。” 煜棋和苏盼盼忙奔上前,“太医,如何?不要紧吧?” “不要紧,大阿哥年轻体壮,那一剑虽然刺得很深,却没刺到要害,所以不碍事,只是大阿哥失血过多,可能需要好好调养一阵子。” “这有什么难的?需要什么药你写出来,朕即刻让人去抓。” 而苏盼盼早巳奔到房间里探视德隆,“隆儿,隆儿!” 煜祺也跟了进来,他看了看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德隆,对著苏盼盼道:“环儿,你别在这里哭,隆儿还需要休息。” “可是……” “别可是,跟朕来。”他拉起苏盼盼的手来到外头,“宝儿!” 多宝哽咽著起身回礼,“皇上!” “你去守著隆儿,如果他醒了,记得通知朕,知道吗?” 多宝点点头,抽抽噎噎地来到德隆床边坐下,头枕在床上,哭得红肿的眼睛紧紧地盯著德隆,虽然她眼睛酸涩得直想睡觉,可是一想到德隆还昏迷不醒,便又醒了过来。 所以她就在这种哭哭醒醒,醒醒哭哭的情况下睡著了,而这就是德隆醒过来时所看到的景象。 德隆难以置信地看著趴在床边睡著的小小身影,难道这个小东西就这样一直守著他? 第8章 他挣扎著想起身为多宝盖件衣服,以免她著凉,可是这一动却拉扯到他腰上的伤口,他龇牙咧嘴地忍不住痛呼出声:“好痛!” 多宝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扶著他躺下,“隆哥哥,你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可以乱动。” 德隆一把握住她的手,“小毛毛虫,你叫我什么?” 多宝小脸一红,“隆哥哥啊!你本名叫德隆,我叫你隆哥哥不好吗?还是……你喜欢我叫你三只耳朵的?” 德隆哑然失笑,可这一笑又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王八羔子,竟然刺得这么重?” 多宝一听之下,心中不免有些担心,“隆哥哥,你很疼吗?你等等,我去叫太医来。” 德隆连忙制止她,“别、别去,别叫太医,我不要太医,我只要你……” “可是我既不会包扎,也不会换药……” “谁要你换药了,过来这儿坐著,再叫我两声来听听。”他拍拍床沿,示意多宝坐下。 多宝纳闷地坐了下来,“三只耳朵的……” “不是这个,是先前那个。” “先前那个?”多宝头一偏,“隆哥哥吗?” 德隆露齿一笑,“对,再叫一次。” “隆哥哥。” 她这声隆哥哥叫得德隆心头暖洋洋的,他轻轻伸出手抚著她哭得像核桃似的眼睛,“你哭了?” “嗯!我看你流了好多血,好怕你会死掉,所以就哭了。” “你不想我死?” “我当然不想你死,你是皇上的儿子,万一你死了,那我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说不定我阿玛和额娘也会因此倒大霉呢!” “不,我是问,你心里为什么不想我死?” “因为……”多宝思索著,不知该怎么说。“因为……” 多宝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心中对德隆的感情,只晓得他对她很重要,她不喜欢他死。“人家不知道啦!总之你不准死就是了,如果你死了,我会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把你哭醒为止。” 德隆一笑,忍不住又想逗她,“是吗?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喜欢……” 突然,一名戈什哈在房门口喊道:“格格,外头有个女子说要见德隆贝勒。” 多宝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见、不见,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外,隆哥哥谁都不见。” 那名戈什哈走了开去,但没多久又走回来。 “格格,那女子说她叫丁千巧,是德隆贝勒的妻子…… 多宝就像被大石头打中似的,眼睛瞪得老大,“隆哥哥的妻子?这怎么可能?隆哥哥,你……有妻子?”。 德隆脸色苍白地坐起身子,“让、让她进来!” “喳!” 没多久,戈什哈领著那个名叫丁千巧的女子来到门口,丁千巧一见德隆便奔了进来,“聂冰,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要紧吧?伤得重不重?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倏地冲了上来,双手一横,挡在丁千巧|奇-_-书^_^网|面前凶巴巴地道:“慢著,你这莫名其妙的女人,你说谁是聂冰?” 不消说,这个凶巴巴的人自然就是多宝。她嫉妒地瞪视著丁千巧,哼!没有我美,甚至连额娘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丁千巧指著床上面无血色、神情抑郁的德隆,“他啊!他是聂冰,他是我的丈夫聂冰!” 多宝仰天大笑,“这儿可没有一个叫聂冰的人,你走错地方认错人了!” 丁千巧诧异地看著眼前娇小跋扈,却美得惊人的多宝,“你在胡说什么?他就是聂冰,我认识他好多年了,怎么可能认错人?” 多宝朝著门口垂手待命的两名丫问道:“喂,你们说,床上这位爷是谁,叫什么名字?” 两名丫环跪了下来,“禀格格,这是皇上的大阿哥,字讳德隆。” 多宝得意洋洋地看著一脸不敢相信的丁千巧。“听见没?他是当今天子的大阿哥,名叫德隆,可不是你说的什么聂冰、聂冷的,你认错人了,你走吧!” 丁千巧怎么肯走?她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打听到聂冰在这儿的,怎么肯因为多宝的两三句话就走人? “不对,他是聂冰,就算他烧成灰,我也认得他是聂冰。”丁千巧对著德隆喊道:“聂冰,你说句话啊!” 多宝抬高下巴,双手抱胸,表情很是刁钻,“是吗?你说他是聂冰?” “没错,他是我结发不久的丈夫聂冰,我肚子里还怀著他的孩子。” 一听丁千巧怀了孩子,多宝登时打翻醋桶,可爱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哦?那你听聂冰说过他是皇上儿子的这件事吗?” 丁千巧瞪大眼睛,“皇、皇上的儿子?不可能!他是冷水寨寨主聂青的独生子,打小就在冷水寨长大,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儿子?” 多宝神气地往德隆身上一靠,亲密地勾著他的手胃,“可咱们这位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既然是皇上的儿子,当然就不是你的聂冰,再说……他可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不久后就要请皇上主持大婚的,你可别半路认丈夫,认到皇上跟前来了!” 闻言,丁千巧就像被雷打中似的,半天说不上话,“你、你说什么?” 别说丁千巧了,连德隆都很惊讶。这小毛毛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多宝俯身看著德隆,脸上是一副你给我闭嘴的凶悍表情。“没错,我们已经订婚,就要请皇上主持大婚了,所以你走吧!别再到这儿来找丈夫了,我们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 丁千巧根本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我不相信!” “相不相信由不得你,反正这三只耳朵的是我的,不管他是聂冰或是皇阿哥德隆,他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多宝搂著德隆大声宜示著,同时喊道:“来人,把这女人赶出去!” “喳!” 两名戈什哈进门就要架人,但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德隆说话了:“住手,统统给我退下!” 多宝一愣,“隆哥哥,你……” 德隆面无表情地看了多宝一眼,“宝儿,你先避避,让我和千巧谈几句话,可以吗?” 千巧?他当真认识她?多宝简直快哭出来了,她好不容易才想到法子可以把这臭女人赶走,想不到他要留她?她、她难道真是他的妻子? 想到“妻子”二字,多宝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赌气地道:“好,你这三只耳朵的臭聂冰、臭德隆,你去跟她说话好了,只要你跟她说一句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多宝气呼呼地跑了开去,留下一脸惊喜的丁千巧,和满脸阴沈的德隆。 第五章 “你来做什么?”德隆虚弱地靠在枕头上,漂亮的眼睛不若往常凌厉,但却依然闪著慑人的光芒。 丁千巧走到德隆身旁坐下,体贴地拿起另一只枕头塞在他的腰际,让他可以靠得舒服些。 “我听说高朋伤了你,所以赶过来瞧瞧,你不要紧吧?痛不痛?我带了咱们常用的金创药,要不要试试?”说著,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德隆。 德隆冷淡地看著丁千巧手上的金创药。“是吗?你不是想杀我吗?那为什么又要假好心拿金创药来给我?” 丁千巧的手一抖,药瓶匡啷一声落在地上。“我、我怎么会想杀你?我爱你啊!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你?” “那高朋是怎么回事?他一向只听命于你,如果不是你授意,他怎么会来杀我?”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丁千巧抬起头看著德隆,“因为你不该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水寨里的弟兄,甚至出卖他们投靠皇帝。” “谁说我投靠皇帝来著?又有谁看见我投靠皇帝了?” “可是你一和那丫头离开水寨,就立刻有水军前来攻打水寨,倘若这不是投靠、不是出卖,那又是什么?” “那些水军是去救小毛毛虫的。” “小毛毛虫?” “嗯!她是朝廷封的格格,她父亲是军机处大臣,母亲是公主,我把她捉来水寨,朝廷能不想法子救人吗?”德隆轻声说著,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笑意。 但丁千巧却发现了。“你喜欢她?” 德隆——愣,“喜欢?” “是啊!你说起她的时候,眼神好温柔,还带著笑,这是你从未有过的。” 德隆没有否认。他是喜欢那小毛毛虫,因为她天真可爱、没有心机,而且兼具女人与女孩的矛盾特质,有时候是个成熟妩媚又魅惑人心的小女人,有时候又是个淘气捣蛋的小丫头,和她在一起仿佛可以忘却所有烦忧,尽情舒畅地敞开心胸,所以他喜欢那丫头,甚至还有一种想把她据为己有的冲动,但是他可以吗?他能吗?他有资格吗? 丁千巧将德隆脸上的犹豫、不舍、眷恋以及矛盾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中浮现一抹嫉妒。“你喜欢她也不打紧,毕竟她是个格格,又深受皇帝宠爱,换成是我,我也会喜欢她。只是你别忘了你义父临终前交代的事。” 德隆抬起头,“你……” “别瞪我,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德隆原本就苍白的脸,这下更是毫无血色。他静静地看著丁千巧,眼中有一抹冰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你不爱我,但你现在已经是皇子,所以即使我想算了,想当没这回事都不可能,因为皇帝一定不会准的,是吧?” 第9章 德隆的浓眉一挑,表情益发冷竣。 丁千巧将脸偎在德隆怀中,雪白的手伸入他半敞的衣襟里,抚著他结实平滑的胸膛。“你是阿哥,是流有皇家血统的阿哥,而我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有皇家血统。我听说当今圣上虽然严厉无私,却十分重感情,我想重感情的皇帝应该不会准许自己的儿子抛弃糟糠妻,另娶刁钻的小格格吧?” 德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问道:“你今天来见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丁千巧挣开德隆的手继续说道:“我来,只是想提醒你遵守誓约,别忘了老寨主的遗言,也别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丁千巧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德隆的问题。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传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丁千巧起身,千娇百媚地整了整衣衫,然后在煜棋夫妻踏进门时盈盈跪下。“民女丁千巧,叩见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哪晓得苏盼盼一颗心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完全不理会丁千巧,倒是煜祺瞥见丁千巧后微微一怔,她是…… “你是?”煜祺问道,锐利的眼中有著一丝疑惑。 “民女是聂冰的妻子,听说聂冰受伤了,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煜祺剑眉一挑。妻子?这小兔崽子已经有妻子了?原来如此,难怪多宝那丫头会躲在房里乱发脾气,原来是知道德隆已经娶妻了。只是……她真的姓丁吗?如果她姓丁,为什么会和那个人长得如此相像? “你真的姓丁?” 丁千巧盈盈一笑,“民女是姓丁,敢问皇上有什么疑问吗?” “不,很好,你和十四弟妹同姓,应该也是丁家村的人,改天找机会让你们聚聚。”煜祺转向不发一语的德隆道:“德隆,刚刚丁千巧所言,是真的吗?” 德隆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著,好半晌才勉强点头。“是,虽然还没正式拜堂,不过千巧已经有了孩子,所以……” 苏盼盼一听说丁千巧有了孩子先是一喜,可当她接触到煜祺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时,顿时敛下喜悦的心情。她太了解煜祺了,他素来行事谨慎,定是觉得这个丁千巧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否则不会这样。 苏盼盼当下浅浅一笑,拉著丁千巧来到面前,“你叫千巧?” “是啊?” “那你的手一定很巧罗?” 了千巧毫不犹豫地点头,“也算不上巧,但女红方面多少会些。” “我听说苏绣总教习沈涛有个关门弟子,也叫千巧,是你吗?” “沈涛正是家师。” 苏盼盼仰起头对仍棋说道:“五爷,太后常惋惜没能见到沈涛的苏绣,现在太后可以如愿了。” 对于苏盼盼喊他五爷,根棋显得有些诧异。她素来不会在人前这样喊他的,那是只有在闺房中他们俩共享鱼水之欢、颠鸳倒凤之际,她才会这样喊他。但现在她却这么喊他,难不成……她也发现了? 恩棋含笑地点点头,“好,你送上一幅绣画,让太后开心一下。” “遵旨。”丁千巧略略一福,眼角有意无意地飘向德隆。 苏盼盼又牵著丁千巧问:“你还会什么?” “姑娘家该会的,千巧多少都学了些。” “咦?裁缝、烹任、纺织,这些你都会吗?” 丁千巧笑了笑,没有否认。 苏盼想棋说:“我总说汉人女子强,三从四德样样守,纺织、刺绣件件行,哪像多宝那小丫头成天只会大呼小叫、打打闹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见著了毛毛虫还拿起起火把乱烧,差点连皇宫都让她烧了。” 煜祺剑眉一挑。也不知道是谁跟著小多宝,还有那个惹祸精朱小小一起拿著火把烧毛毛虫,差点烧了整座毓庆宫? 可他还是顺著她的话问:“那你想如何?” 苏盼盼指著丁千巧,“她都已经有孩子了,还能如何?” 煜祺懂了,他瞥了一眼躲在门后偷听的小小人影。“朕知道了。德隆?” 德隆虽不想答话,可煜祺口气里那隐含的威严却让他不得不应道:“是。” “好好伤,等你伤好了,就和德琰一同完婚。” 德隆一愣,“和……德琰一同完婚?” “是啊!你娶丁千巧,德琰则迎娶毓云的女儿多宝。” 话声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我不要,我死都不要隆哥哥娶那臭女人,我不要,”说完,立刻转身奔离。 德隆大惊失色,忙想起身追去,可他受伤未愈根本无法使力,是以这么一动,反使得他拉扯到伤口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苏盼盼和丁千巧双双上前扶起他,一个唤著“隆儿”,一个叫著“聂冰”,两人是一脸关心的表情。 可煜祺却微眯起眼,因为他瞧见了丁千巧嘴角那抹隐隐若现,不容易察觉的笑意。 ※※※ 若不是门口那一对石狮子实在过于醒目,若非大门上那偌大的“毓园”二字是他看惯了的煜祺笔迹,毓云还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是怎么回事?火烧毓园,还是强盗打劫?为什么他离开家里才短短一个上午,他的家就全变了样? 先别说大门口那太湖石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连园子里几株才刚发芽的桃树也都被拔得光秃秃的,片叶不剩。 更离谱的是,在柱子、墙壁上,在那雕饰得美轮美奂的屏风上,都涂满了漆黑的墨汁,让人看了不禁大为光火。 毓云根本不必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在他们家只有两个人会做这种事,一个是他的夫人朱小小,而对于朱小小,爱妻心切的他自是莫可奈何随她去了;而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多宝。 不过朱小小现在在她爹朱振那儿陪同办案,所以唯一会做这种事的,就只有多宝了。 这丫头不在家则已,一在家铁定鸡犬不宁,只怕现下连后园里养的几只兔子,都全让她放出去赛跑了。 毓云剑眉一拧,连人都懒得叫,不发一语地迳自朝著西翼多宝所住的宝来阁走去。 哪晓得还没走到宝来阁,毓云便听到一大群人嚷嚷著:“格格,请您快下来,别折磨这棵桂花树了,这桂花树可是老太爷最喜欢的,万一给您弄死了,那奴才也别想活命了!” “是啊,格格,奴才求求您下来吧!要是您还不高兴,墙外头那棵榕树您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然后毓云听到一个凶巴巴又带著几分哽咽的声音叫嚷著:“我不要,我就是要在这里,阿玛说外头那榕棵树是别人家的,不能乱来。反正爷爷疼我,就算我弄死了他几棵树,他也不会生气的。” “是啊,可是你的阿玛我会生气!”毓云忍不住开口说道。 正在树上乱蹦乱跳的多宝一听见毓云的声音,连忙停了下来,跟著大叫道:“阿玛,宝儿不要活了!”然后直扑毓云怀中抱著他嚎啕大哭,“阿玛,宝儿好可怜,宝儿不想活了,阿玛,哇!” 毓云诧异地搂著多宝。这丫头怎么啦?她素来嘻嘻哈哈、开开心心的,怎么会哭成这样?“宝儿,你怎么啦?” 多宝摇头,偎在毓云怀中拼命哭著,说不出话来。 “宝儿,你总得告诉阿玛发生什么事,阿玛才能帮你,是不是?” 多宝还是摇头,小小的肩头不住地抖动。“没用的,这回谁帮我都没用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 多宝忽地抬起头,“当然没用,除非阿玛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毓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宝儿,你闯了什么祸让皇上罚你啦?” 多宝嘟起小嘴,“我才没闯祸,是皇上不讲理,硬要隆哥哥娶那个臭女人为妻!我不要,我不要隆哥哥娶别的女人做妻子,我不要、我不要!” “隆哥哥?你是说德隆阿哥?”德隆的事,毓云早听煜祺提起过,因此他多少也知道些。 “嗯,隆哥哥是我找回来的,要指婚,也得把他指给我,凭什么指给那个来路不明的臭女人厂 “指婚?来路不明的臭女人?宝儿,你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吗?” 多宝又快又急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阿玛,你说是不是皇上不讲理?他明知道我喜欢隆哥哥,却还要他去娶别的女人,这是不是很过分?” 毓云摇头,“不对,不请理的是你!” 多宝小嘴嘟得半天高,“为什么是我?我那么辛苦,又冒著生命危险找回隆哥哥,皇上难道不该把他指给我?” “你喜欢他?” 多宝用力地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德隆,她只是受不了他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只要一想到他居然让丁千巧怀了孩子,她就嫉妒得快要疯了。 “我不知道大阿哥和丁千巧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既然大阿哥自己都承认了,皇上当然也只能这么做。” 多宝一听,不禁哭丧著脸道:“你是说我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隆哥哥娶别人,然后我去嫁给琰哥哥?” 毓云爱怜地为她拭去泪水。“君无戏言,不是吗?” 这时,一个女子不以为然的声音传来:“确实是君无戏言,但如果这件事根本就是错的,又为什么不能改?” 多宝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大叫,身子扑了过去。“额娘,宝儿好想你喔!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的话,宝儿就要哭得死翘翘了!” 朱小小笑眯眯地抱住女儿。“想我?可你想我从没哭得死翘翘过,为什么这回会哭得死翘翘?” 第10章 多宝撒娇地偎在母亲怀中。“额娘,你笑人家!” 朱小小伸手替女儿擦去满脸的泪水,疼爱地问道:“宝儿,额娘问你,你真的很喜欢大阿哥,非嫁给他不可吗?” “当然,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 “可是德琰贝勒和大阿哥长得一模一样,嫁给谁还不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他们个性不一样,脾气不一样,想法不一样,连说话还有生气的方式都不一样,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而我只喜欢隆哥哥,只想嫁隆哥哥。” “那好,额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如愿嫁给大阿哥,你敢不敢试?”朱小小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贼兮兮地问。 闻言,多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什么方法?额娘,你快说,到底是什么方法?” “抢啊!” “抢?” “对!”朱小小意有所指地看著毓云。“当年有个臭女人也是想和我抢你阿玛,结果还不是让你额娘我捷足先登抢回来了。” 毓云一脸尴尬,“小小!” 多宝偏著头看著朱小小,“可是皇上……” “皇上那儿,自有你阿玛去解释,你只要负责把大阿哥抢回来就是。” 毓云一听,忙开口阻止,“小小,别乱出主意,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朱小小哼了声,“真让大阿哥娶了那个丁千巧,才是闹著玩的。” 毓云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朱小小凑近他,调皮地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山人自有原因,总之你放心就是,至于皇上那儿,有皇后和太后顶著呢!” 话说丁千巧自从得了煜棋和苏盼盼的金口允婚后,便随著煜棋一行人回到北京,住进了煜祺赐给德隆的宅子,一方面是照顾德隆的身体,一方面则是等著完婚,好当上福晋。 阿哥的福晋!想不到居然成真了,想不到她竟真如奶娘所预言的一般,成了阿哥的福晋。 真是太好了,她受尽屈辱,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然而这一天居然这么顺利就来了。 想著,丁千巧不自觉地伸手往平坦的小腹摸去。孩子,她肚子里有著一个孩子,就因为这孩子,所以她才能顺利得到聂冰,不,现在应该说是德隆阿哥,也顺利爬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现在只差德隆的心了。 想到德隆,丁千巧脸上出现一抹怨怼。 他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即使皇帝亲口命令他娶她,他仍旧不正眼看她;即使她就住在他府里,终日和他相对,他仍旧看也不看她,以前是这样,自从那小丫头出现以后,更是这样。 她就是不懂,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其他女人,比不上那丫头? 论姿色,她是没那丫头美,但女人不是光靠美色就能活下去的,而男人也不是光靠女人的美色就可以满足的;论出身,她也承认自己比不上那丫头,毕竟父亲是军机处大臣,母亲是和硕公主的出身,天下能找到几人?但其他的,她就不信自己比不上她! 论刺绣,放眼整个大清朝,谁能和她丁千巧比?论烹饪,有人说她的手艺连易牙再世都要甘拜下风;论仪态,她自认合仪合节,知所进退,不像那丫头只会活蹦乱跳,身上像长了跳蚤似的;至于说到琴棋书画,那就更不是那个成天只会打打杀杀,只会火烧毛毛虫的臭丫头所能比的。但是德隆的心,还是在那丫头身上! 他可以终日不言不语不笑,却在听见德琰转述那丫头做了什么糗事时,开怀大笑;他也可以冷著一张脸对天下人,却在知道那丫头为了帮卖唱女解围,而和北京城里的恶少大打出手时,露出兴味盎然的理解与温柔。更教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可以对著一条绳子发愣半天?不就是绳子,有什么好发愣的?难道……他真这么喜欢那丫头,喜欢到看见绳子就可以想起她?还是那丫头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不可能!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根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除非德隆要的是那丫头背后的权势。 .这倒是很有可能,虽然他已经是个阿哥,但毕竟隔了二十多年,和其他阿哥相较,到底是晚了一大截,如果能娶到那丫头,确实是能省力不少。但是……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是她的,打从她有记忆、懂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要他,非他不嫁,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拥有他,现在好不容易快达到目的了,她怎么可能放弃?况’且他们就要完婚了,不是吗? 想到这儿,丁千巧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此时,为她梳头的丫环说道:“都梳好了,请福晋更衣上轿吧,错过时辰皇上会生气的!” 丁千巧点头,起身让丫环为自己换上朝服,戴上朝珠,然后在众人的搀扶下,乘轿前往清漪园。 婚礼是在清漪园的仁寿殿举行的,早在半个多月前,宫女及太监就已经把仁寿殿内外都彻底打扫一遍,所有的宫灯、装饰全部换新,连柱子上的题字也全换过,好让一切显得喜气洋洋、气象一新。 但丁千巧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终于要正式嫁给德隆,成为他的福晋了,将来,她还有可能像苏盼盼一样,成为大清朝皇后!一抹得意的笑,映在她美丽的脸上。 她风情万种地步下轿子,一步步往仁寿殿走去,里头的德隆和德琰两兄弟早已并立站定。 老实说,若不是早就知道有个和德隆长得一模一样的德琰,她还真是会让两人的相似给吓一跳,但她还是能分辨,因为德隆俊美冷淡的形象,已深值在她内心多年,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她深吸了口气,正想走向德隆时,突然,一抹娇小的人影抢在她面前扑向德隆,跟著拉起德隆的手就往外窜,嘴里还咯咯笑个不停,“抱歉了,隆哥哥是我的,他的新娘只能是我,除了我,其他人都不配!” 说完,多宝就在众人的诧异声中,和德隆一起消失了踪影,只留下气急败坏的丁千巧,和早巳心知肚明作势追人的德琰,以及惊愕不已的众人。 第六章 跟著多宝在屋顶上飞跳奔跑,德隆的心就像要跳出来似的。 这是真的吗?这丫头居然劫婚?而且是当著所有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当著她的爹娘,当著丁千巧和德琰的面劫人? 德琰自是不用说,经过多次深谈,他早发现德琰的心并不在多宝身上,而是在另一个名叫兰月的姑娘身上,但是丁千巧……可就大大不妙了,她可能会因此把整个冷水寨翻过来,甚至做出更剧烈的举动。 但他能如何?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尤其面对的还是一个凶悍的小母老虎! 他忍不住拉住多宝的手停了下来,“宝儿,你想去哪里?” 多宝神秘兮兮的笑著说:“别问那么多,反正你跟我来就是了。” 说完,她拉著德隆的手又往前跑,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跑了大半天,终于来到城外一处静谧的宅子前。 望著眼前这座高大华丽的宅子,德隆有些纳闷,“这是哪里?” “这是四伯伯的行馆,是乾隆爷爷送给四伯伯的,不过四伯伯很少到这儿,所以就借给我了!隆哥哥,你跟我来。” 多宝拖著德隆往里头走,穿廊过桥来到一处打扫得极为干净的院落,然后打开其中一个房间走了进去。 德隆还是觉得不放心,虽说这宅子是煜忡的,但其他人就不会找来吗? 他回头寻找多宝,却诧异得张大嘴巴,多宝竟然光溜溜地站在他面前。 “宝儿,你……” 多宝微微喘著气,有些羞涩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德隆,“隆哥哥,我美吗?” 一簇火焰在德隆漂亮的眸子里扩散开来,他沙哑著声音问:“宝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否则我怎么会带你到这儿呢!”多宝走到德隆面前看著他。“隆哥哥,我美吗?” 德隆屏气凝神地看著她,看她美丽的身躯因斜映人窗的日光而笼罩著一层光芒,看她长发披散在腰际的模样既娇美又脆弱,教人忍不住想好好疼惜她、爱她。 “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话,多宝真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 “既然如此,那你爱我,做我的丈夫,好不好?” “宝儿,你要知道,虽然我现在是个阿哥,但我出身草莽,本质上仍是个不折不扣的贼寇,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我才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出身,你是阿哥也好,是水贼头子也好,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可是我已经有千巧了,连皇阿玛和皇额娘都命令我娶她。” 多宝扑上前投入他怀中,“我才不管什么千巧万巧,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丈夫,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再说,你和丁千巧又没有真的拜堂成亲,你也还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吗?” “可是皇阿玛那儿怎么办?” “隆哥哥,你还不懂吗?就是为了向皇上交代才要这样做的。” “向皇阿玛交代?”德隆有些诧异o “没错,你是皇阿哥,我是格格,格格和阿哥一旦变成夫妻的话,任谁想拆也拆散不了的,懂吗?这就叫生米煮成熟饭!而且我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抢走,如果我今天不能嫁给你的话,那我会被人活活给笑死的,你想看我被人笑死吗?”多宝实强词夺理辩解著。 听著她根本不成理由的理由,德隆脸上泛起一抹微笑,“我懂了,但是你是真的喜欢我,真的想嫁给我? 第11章 不在乎我是个贼寇,是个亡命之徒?” “当然,不然我把你劫到这儿做什么?况且,你都亲过我了,这辈子我可不许你不娶我哟!” 德隆陷入沉思。 其实他是喜欢多宝的,纵使她胆小、怕事、爱惹是生非,遇到问题时还会出卖人、迁怒人,但却是个好姑娘,她热情、善良,喜好打抱不平,和她在一起,让人觉得乐趣十足,仿佛什么天大的事可以丢到一旁似的。 但是他能吗?他能完完全全地摆脱聂冰的身分?他能忘却过去,忘却扶养自己长大的义父,忘却义父临终前的遗言?他能吗?他…… 多宝以为德隆不要自己,于是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小嘴,“隆哥哥,你爱我,好不好?” 德隆本想拒绝,但她的唇那么香、那么甜,她的人那么美、那么诱人,而她的美令人心疼;她的霸道娇憨更是令人心折;她的哀求亦教他心软,他怎么狠得下心拒绝她呢?况且他根本不想拒绝她,他的心早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背叛了他。 多宝踮起脚尖,用牙齿咬著他的唇,又依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哀求著:“隆哥哥,宝儿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不然宝儿真的没有脸活下去了……” 德隆轻嗅一声,无言地覆盖住她那红艳的樱唇,极其温柔地吻著她,热情的舌尖探入她的嘴里与她纠缠著,直到两人几乎喘不过气,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宝儿,你真愿意在这里成为我的妻子,不管天下人怎么说你,也不管皇阿玛会怎么罚你?” 多宝紧紧抱著他,“我不怕,我有你,阿玛、额娘,还有琰哥哥,还有皇后当我的靠山,我才不怕!而且说不定我们一做夫妻就有了孩子,只要我们一有孩子,皇上也舍不得罚我。” 德隆不禁既感动又好笑。 好笑这丫头为了他,竟然想出这种傻方法;也感动于她以一个格格之尊,居然愿意这样纡尊降贵,屈就于自己这样一个江湖草莽。 也罢!她一个娇娇弱弱、稚气十足的小丫头,都有勇气放弃一切,追求自己的所爱,那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想到这儿,他抱起多宝让她平躺在床上,灼热的唇堵住她重重地吸吮著,将自己满腹的压抑全数释放出来,尽情地品尝著她的纯真和甜美。 “宝儿,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想这么做了,我一直想这么爱你。” 多宝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迎合德隆,本能地接受他,彻彻底底地交出自己,交出自己的身体与灵魂给这个她第一眼就决定要赖定他一辈子的男人。 ※※※ 久久,德隆搂著多宝往床上一躺,爱怜地为她梳理微微濡湿的长发。“宝儿,你还好吧?” 多宝偎在德隆怀中,摇摇头又点点头。 德隆有些纳闷地问:“摇头是什么?点头又是什么?” 多宝小声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摇头就是没事。” “那点头呢?” “点头就是……”她越说越小声,甚至连德隆都听不清楚。 “宝儿,点头就是什么?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点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点头就是人家疼嘛!”多宝抬起头来,生气地嚷了一句,跟著又缩回德隆怀中。 德隆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多宝可不高兴了,她抡起小拳头胡乱地捶打一阵,“你还敢笑?你这三只耳朵的,你欺负我,居然还敢笑?” 德隆抓住她的手送到嘴边一吻,“不欺负你怎么让生米煮成熟饭?” “可是……”多宝小嘴一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是什么?” 她有些困惑,有些不解地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想嫁给你了!” 德隆闻言,浓眉一拧,忙坐起身认真地看著她。“为什么?你不是很想嫁给我吗?怎么现在又不想了?” “因为、因为人家怕……怕……”多宝小脸涨得通红,甚至连耳朵都红了,她这副模样实在很可爱。 德隆瞅著她,不懂她为什么会一下想嫁,一下又说不嫁?可当他发现到她那扭捏不安的模样,以及皱著眉头忍著疼痛的样子,忽地,他懂了。 一抹漂亮得几乎教人失神的笑映在德隆脸上。“宝儿,你怕疼,是吗?” 多宝鼓著腮帮子,一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的表情。 德隆凑过嘴轻轻吻了下她的红唇,顺势将她压倒。“小傻瓜,不是每次都会这样的,刚刚那是第一次,你生平的第一次,以后就不会了。” 多宝偏过头问:“真的吗?” “真的假的,你待会就知道了。” 说完,德隆堵住她的小嘴,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吻。 ※※※ 当多宝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照在窗子上,将静谧的房间染得一片橘红,而德隆正在这一片橘红中凝望著她。 乍见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素来活泼聒噪的多宝不觉有些羞赧,她急忙抓起被子想盖住自己赤裸的身躯,但却让他阻止了。 “别、别盖被子,让我好好瞧瞧你,好吗?” 多宝羞得脸都红了,“才不要,额娘说好姑娘不能让男人瞧见身子的。” 德隆只觉莞尔,“咱们都成夫妻了,我还不能瞧你?” “咱们还没拜堂,不能算数。” 德隆凑近她,点著她可爱的小鼻子,“不需要拜堂,一个皇阿哥和一个格格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使不成夫妻也得一辈子拴在一起了。” 多宝娇俏地吐吐舌头,那模样甜美至极。 德隆见了忍不住说道:“宝儿,我说过你很美吗?” 多宝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有咽,你说我是你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可是你没说我是大清朝第一美的。” 德隆浓眉一挑,“你想当大清朝第一美人?” “不是想,而是本来就如此。”多宝神气得不得了,和方才在床第间的生涩娇嫩相较,简直判若两人。 德隆兴味盎然地问道:“什么叫本来就是如此?” “这当然和家学有关。” “家学?美人也有家学?” “那当然,你想想,我阿玛可是大清朝第一美男子,连皇上都说如果阿玛是女人,他就要封阿玛为皇后;而我额娘,则是绍兴第一美人,第一美男子加上绍兴第一美人所生出来的我,自然也是美得不得了,纵使不是第一,至少也是第二吧?” 德隆差点笑出来,这是哪门子的论点?真是服了她!他顺著她的话又问:“那第一美人是谁?” 多宝煞有其事地掰著手指头,“皇后娘娘啊,还有四伯伯的夕昏姨娘、十二叔的黛岫姨娘、十三叔的嫣儿姨娘和十四叔的夕颜姨娘,都可以并称第一美人!对了,还有我额娘也是第一美人,只有我赫舍里·多宝格格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跟我相提并论。不过因为这些姨娘们都是长辈,为了敬老尊贤起见,所以我只好把第一名让给她们,这可不代表我比她们丑喔!” 小丫头嘟著嘴,一副无限委屈,十分勉强的模样。 德隆禁不住爆笑出声,连连摇头,“宝儿,你…… 多宝话锋一转,小脸上泛起一抹不悦,“可是我这第二美人有一件事一直弄不懂!隆哥哥,依你的条件,一定有一大堆女人排队等著让你挑选,可是你为什么会和丁千巧在一起呢?我觉得她连我额娘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更别提其他姨娘和我了!” 德隆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宝儿?” 多宝认真地瞅著他。“隆哥哥,你愿意告诉我,你和丁千巧是怎么回事吗?” 德隆显得有些犹豫,“我……” 多宝又说:“隆哥哥,如果你不说的话,那我就会胡思乱想,如果我一胡思乱想过了头,说不定哪一天想不开就会火烧你的府邸,到时候可就难以收拾了!再说,我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抢走,你总得让我知道那个丁千巧到底是何种人物,否则我怎么说服皇上呢?” 德隆静静地看著多宝,看著她美丽娇憨的模样,看著她澄澈的双眸里所蕴涵的情意与爱意,再想到她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地违背礼法,违背皇室宗规,冒著可能举家得祸的危险,将自己从丁千巧手中抢了出来,他……还能瞒著她吗?他怎么忍心瞒著她? 想到这儿,德隆点头了。“好,我告诉你千巧的事,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绝不插手管这件事,也不会告诉德琰和皇阿玛?” “我阿玛也不许吗?” “毓中堂是皇阿玛的肱股大臣,告诉了毓中堂,不就等于告诉皇阿玛一样?” “那我额娘呢?我额娘可是行侠仗义的女侠喔!她有天子剑,可以铲奸锄恶,告诉我额娘总可以吧?说不定她会替你想办法。” 德隆苦笑著摇头,“不成,所有的人都知道毓中堂有多宠妻子,也都知道毓中堂的妻子有多泼辣难惹,万一你额娘插手这件事,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所以答应我,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别说,嗯?” 多宝嘟著小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你等等,我去泡壶茶,再找点什么东西来吃。” 说著她起身随意穿上长裤,又围了件小肚兜,然后就穿著件小肚兜跑来跑去、忙进忙出,看得德隆眼睛瞪得老大,这丫头……居然只穿一件小肚兜? 第12章 也不怕被人瞧见? 不成,他得看紧她才是,至少他不许其他人瞧见她美丽可爱、蹦蹦跳跳的模样。 没多久,多宝忙完了,她开开心心地喝了口茶,又咬了口酸梅,然后钻进德隆怀中,慎重其事地宣布:“我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 德隆不禁往额头一拍,天啊!她当是在说书吗? 多宝又咬了口酸梅,同时直起身子,将酸梅喂进德隆嘴里,“隆哥哥,你可以开始说了,为了避免你口渴,我准备了好多茶水,所以你可以放心地说。” 德隆吻了吻她,坐直身子严肃地说道:“宝儿,其实千巧她不是我的妻子,她是、她是我的妹妹。” 听到“妹妹”两个字,多宝差点被自己嘴里的酸梅给噎死。“什么?你说丁千巧是你的什么?” “她是我义父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的义妹。” 第七章 天几乎都已经黑了。 德隆站在窗前凝望著满天的星斗,缓缓地将自己与义父聂青及丁千巧的关系说了出来。 “宝儿,你应该知道,我是我义父养大的。” 多宝点点头,满口的酸梅和蜜饯。“知道啊,你从小就是个水贼头子,专门杀人放火,抢劫行经骆马湖的商旅。” 德隆摇头,“不,你错了,我虽然从小在冷水寨长大,后来也继承冷水寨,领著一群弟兄往来骆马湖,可是我从不杀人放火,也不抢劫行经骆马湖的商旅。” 多宝圆圆的眼睛眨啊眨的,“可是我去骆马镇时,不就正好看见你上岸来打劫吗?” 德隆坐到她身边,忍不住点了点她光滑的额头。“那是为了要引你入瓮,才不得不这么做。其实你大可以在骆马镇打听打听,聂冰在骆马湖和骆马镇行走这么多年,到底做过几次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 多宝伸手攀住他的颈项,馨香的身子不住地磨蹭著他。“为什么你会想捉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又不认识你,为什么你会想捉我?” “因为我想见皇阿玛。” “皇上?你之前就知道自己是皇上的儿子吗?不然你为什么会想见皇上?又为什么知道只要捉了我,就可以见著皇上?” “你这丫头刁钻古怪,有一个喜欢管闲事的母亲,还有个有名的父亲,纵使我身在千里之外,想不知道你多宝格格的大名都难!” 多宝听得兴奋极了,她搂著德隆开心地说:“隆哥哥,你是说我很有名吗?” 德隆打趣道:“当然有名,至少比我这小小的水贼头子来得有名多了。” “那是应该的,因为我是我额娘的女儿,我额娘成天都在想著要替百姓申冤解难,身为她女儿的我,自然也得替百姓出气,揍揍那些喜欢欺负人的土豪劣绅,所以自然就名传千里了。”多宝神气地看著德隆。 对于这点,德隆是亲自领教过了,坦白说若不是他的武功学得还不差,只怕当日在骆马镇就已被她修理一番了!因此他可以想见当这丫头顶著御前一品侍卫的头衔,再领著一群御前侍卫横扫北京城修理恶霸的情景,那定是万分精采。 “知道了,我的女展昭。不过我之所以想捉你见皇阿玛,并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皇阿玛的儿子,而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刺杀皇阿玛!” 多宝口中的酸梅梗在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差点被活活噎死。“你什么?你说你想刺杀谁?” “皇阿玛,我的亲生父亲。” 多宝半晌都说不上话,“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刺杀皇上?他是你的父亲,又是大清皇帝,你为什么要杀他?” 德隆苦笑著摇头,“其实在见到德琰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儿子;等见到德琰,再看到他身上的鸳鸯块,我才发现义父要我去刺杀的人,竟然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所以一开始,你才会不想认他们?” “嗯,你想想,如果你自幼就被耳提面命,又在自己义父临终前被嘱咐要刺杀的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会有什么反应?” “矛盾、怀疑、不敢相信。” “没错,正是矛盾、怀疑、不敢相信。在我心里,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因为父子天性,父子间那种没来由的心灵相契,是不需要言语就可以知晓的。所以我见到德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兄弟,等见了皇阿玛,我更知道他就是我的父亲,但是义父呢?义父怎么办?他是从小把我扶养长大的人,也等于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能、怎么能违背他!”德隆痛苦地将脸埋进手心里。 “那丁千巧就是来监视你的人?” “没错,她之所以排除万难来见我,就是为了要提醒我不能忘了义父的遗言。” “隆哥哥,那……孩子,孩子的事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承认我确实和千巧在一起过,但我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因为我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她唯一的男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娶她?你大可以拒绝的,不是吗?” 德隆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越过多宝,落在不知名的远处。那神情有些彷徨,又有些疑惑,还带著些许的落寞,让多宝一颗心揪紧赶来。 她抓住德隆的手,“隆哥哥,你……你是不是想和她同归于尽?” 德隆拉回视线,瞅著眼前已经成为自己女人的多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一来是这样做对不起义父,二来,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所以我想,如果千巧能安于做个福晋,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再拿义父的临终遗言来逼我,那我愿意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毕竟我欠他们父女的太多太多了,多得让我无以回报,也不知该从何回报起。” 他伸手轻抚著多宝柔嫩的小脸,“想不到我的计划,竟让你这泼辣大胆的小格格给破坏了,你啁,你这小东西,你到要底我怎么对你才好?” 多宝小嘴一嘟,一副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生气的模样。“隆哥哥,想不到你竟会如此委曲求全,我还以为你……” “不然我能如何?先别说皇阿玛是我的父亲,单就他勤政爱民,事事为百姓著想,我就无法下手杀他,更不想大清失去这样的一个好皇帝!但是我欠义父的又不能不还,在无法可想下,就只能这么做了。” “所以你虽然喜欢我,却一直不碰我?而且在你知道自己是皇子之后,也不跟皇上争取我?” “没错,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卷进这样的危险里,因为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教我怎么舍得?” 多宝扑进他怀中,小嘴啧喷有声地香著他。“你也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咽,我又怎么舍得你这样委曲求全?再说,我才不准那个臭丁千巧成为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只有我才能是你的妻子,其他女人都不配!” “给你这么一闹,我还能娶其他女人吗?你这泼辣凶悍的小毛毛虫。”他低下头堵住她的嘴,深深地亲吻著。 久久,多宝气喘吁吁地抬起头,“隆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皇上会把丁千巧指给你?” 德隆一愣,“因为她有孩子了,不是吗?” “才不是,满人最讲血统了,尤其是大清皇室更是讲究身分、血统和出身,不然为什么开国初年,只要一发现汉女人宫,就打死不饶?虽然到了圣祖爷爷时已放宽许多,但规定还是很严格,除非那汉女能人旗籍,否则休想嫁给满人子弟。” “宝儿,你是说……” “先不论丁千巧的出身来历,光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家血统都很有问题,所以我和我额娘都觉得皇上的举动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皇上一向聪明过人,又能洞察先机,不可能没想过祖宗家法的问题,况且在既没人籍,也没封尝恩赐之下,丁千巧凭什么嫁给你?所以我额娘认为皇上会要你娶丁千巧一定是另有目的。” 这下轮到德隆好奇了,“另有目的?什么目的?” 多宝双手一摊,一脸调皮捣蛋的模样。“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虫,我怎么会知道高深莫测的皇上在想什么?”. 德隆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把事情剖析得一清二楚,把他的心吊得半天高,最后却只是双手一摊,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人家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丁千巧?”多宝把问题一转,又回到原点。 德隆眉头一锁,“喜欢?我也说不上那是不是喜欢,因为在冷水寨那种环境下,和千巧在一起似乎是很理所当然的,所以如果没有遇上你,或许我会就这么和她白首到老。可是现在我已经让你这小东西逼得骑虎难下,你说我还有可能跟她在一起吗?” “这么说来,你喜欢我胜过喜欢她哕?” 德隆不答反问:“你说呢?” “一定是这样,不然你不会跟我走,还跟我成为夫妻,对不对?” 德隆用额头轻碰著她,指尖悄悄滑人她那半敞的肚兜里,熟练地爱抚著她圆润的乳蜂。“对,我的女诸葛,你说的统统都对。还有问题吗?” “有。” “快说,说完了,我才好爱你。”他已经解下她的衣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 “你义父他为什么要你刺杀皇上?” 德隆一愣,又坐了起来,“他说皇阿玛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 第13章 皇上杀了他的亲人吗?” “应该吧!他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没有皇阿玛,他的父亲和兄长就不会死,所以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杀了皇阿玛,替他父亲和兄长报仇。” “隆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义父从奶娘手里把你抢走,然后再把你扶长长人,让你去报仇?” 德隆不发一语,脸色有些苍白。 他当然想过,甚至几乎确定了当年从奶娘手里抢走他的人就是聂青,但那又如何?能改变得了聂青将他长大的事宝吗?况且聂青都已经死了,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 多宝不晓得德隆心底的挣扎,只是自顾自地骂著:“我猜一定是他把你抢走,把你养大后,再让你去报仇,哼!好坏的人,好恶毒的心,怎么可以要儿子去害父亲呢?他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可惜他死了,要是他没死,我铁定、肯定,绝对会把他捉来狠狠揍上几拳,再送到十三衙门里好好修理一番,看他还敢不敢……” 不等多宝骂完,德隆已经忍不住大喝道:“宝儿,人都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咒他?再怎么说,他也把我养大,对我有养育之恩,不是吗?” “可是人家就是讨厌这种人,自己坏也就罢了,还要女儿、儿子跟著他一起坏,这种人死了会得到报应,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折磨,不得超生……” “宝儿!” “好嘛!人家不说就是了。”多宝投人他怀中,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磨蹭,“隆哥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有宝宝了?” 德隆又是一愕,“宝宝?” “是啊!男女成为夫妻后,不是都会有宝宝吗?如果我们有了宝宝,那皇上即使要追究,也一定无法狠心追究,毕竟这是他的孙子,亲孙子耶!” 德隆露齿一笑,“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保证一定有。” 多宝兴致勃勃问:“什么方法?” “那就是你乖乖的,别乱吵乱叫,让我多爱你几次就成了!” 闻言,多宝尖叫一声,像只小毛毛虫般地东扭西钻,嘴里不住嚷嚷著:“不要,你不要过来……” “不过去怎么能让你有宝宝呢?” “啊!” 多宝又是一声尖叫,接著就消失无声。 就在两人亲亲热热,玩著只属于他们的无声游戏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突地从外头传来。 德隆立即清醒过来,拉起已经有些恍惚的多宝。“宝儿,有人来了!” “什么?” “有人来了,你快穿上衣服,我去瞧瞧到底是谁。” 德隆跳下床,动作俐落地穿上衣衫,然后走到窗户边悄悄往外探去,只见外头站了一队整整齐齐的人马,而中间领头的,正是和他有相同容貌的德琰。 ※※※ 虽然早就知道多宝素来行为大胆,爱胡作非为,可是乍见多宝披散著长发,衣衫不整地跟在德隆身后走出时,德琰还是有些诧异。 “宝儿,你……” 多宝扯著德隆的衣角,带著几分娇羞与欢喜问道:“琰哥哥,是皇上叫你来找我和隆哥哥回去的吗?” 德琰觉得喉头有些发涩,“是、是啊!” “皇上很生气吗?” “应该吧,因为皇阿玛一整天都板著脸不说话。” 多宝伸了伸舌头,糟糕,皇上生气了!皇上平时虽然话不多,可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静著,而现在他理应大发雷霆却板著脸不说话,可见他这次的怒气绝对非同小可。 想起煜祺发怒的样子,多宝不觉有些害怕。 她曾经听额娘说过皇上发怒的样子。那次皇上为了甘州巡抚戴防匿报灾情,欺上瞒下,以致饿死数以百计的灾民而大发雷霆,当场就把戴防给就地正法。 可不一会儿,多宝的不安就让喜悦给冲淡了。 哼! 生气就生气,反正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还能如何?难道要再把饭变成米?哈!别傻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而且和丁千巧那个臭女人比起来,她赫舍里·多宝可是好上太多太多了!她就不相信圣明如皇上会看不出谁才适合隆哥哥! 想到这儿,多宝大有一种壮烈成仁的慷慨,她伸出双手神气地说道:“琰哥哥,你把我绑去见皇上吧,我绝不反抗。” 德隆伸手将她推开,“要绑就绑我,这件事和宝儿无关! 德琰摇摇头,“你们两个别抑,两个都有份!来人,把大阿哥和多宝格格绑起来,跟我回去向皇上复命。” “喳!” ※※※ “禀皇上,二阿哥带著大阿哥和多宝格格回来了。” 正在澹宁居和毓云商议事情的煜祺闻言,登时拉下脸来。“带进来。” 不一会儿,多宝和德隆一起被押了进来,两人双双跪了下去。 “儿臣叩见皇阿玛金安。” “多宝叩见皇上金安。” 煜祺的脸色一片铁青,冷冷地道:“不敢,你们两个如果还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底,那朕铜安、铁安就堪称满足了,怎敢要求金安!” 多宝仰起头不服气地道:“皇上如果不要金安,那多宝收回也无妨,反正这件事错的本来就是皇上!” 一旁的毓云闻言,急忙喝道:“宝儿,不得放肆!” 煜祺怒极而笑,“好,好个多宝,好个伶牙俐齿的多宝格格,朕竟然不知道自己错了,还请多宝格格不吝赐教。” 多宝还是一副不怕死的表情,“不敢,宝儿只是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皇上,你明知道隆哥哥喜欢我,我也喜欢隆哥哥,为什么还要隆哥哥娶丁千巧那个坏女人?” “丁千巧是德隆的妻子,又怀了他的孩子,这点连德隆自己都承认了,朕命德隆娶她,何错之有?” “当然有错,而且错得离谱,因为丁千巧不是隆哥哥的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隆哥哥的。” “是吗?你有证据吗?” “我……” 证据?这种事能有什么证据?这种事情只有女人自己最清楚了,而男人一旦被女人赖上,根本无从辩解起,又哪能提出什么证据。 煜祺冷然地瞥了多宝和德隆一眼,“提不出证据?既然提不出证据,那朕可是要提证据了。来人,传丁千巧。” “喳。” 没多久,丁千巧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来到澹宁居,她先是哀怨地看了德隆一眼,又带著怒气和怨恨瞪了多宝一眼,然后才幽幽地对著煜祺行礼。“民女丁千巧,叩见皇上。” “别跪了,你是有身孕的人,免了这些礼吧!来人,赐座。” “谢皇上。” “丁千巧,你说德隆是你的丈夫,可有证据?” “有!”丁千巧从怀中拿出一块玉块,“皇上,这是大阿哥在与民女私订终生时,送给民女的定情物,请皇上过目。” 太监将玉块取了过来,呈给煜棋。 煜祺拿起那块玉块在手中反覆看著,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子偕老?这是诗经上的句子。” 丁千巧回道:“是,大阿哥身上也有一块相同的玉块,上面写的是‘执子之手’。” “这么说来,这两块玉块本是一对哕?” “没错,一块鸳块,一块鸯块,合起来正是一对鸳鸯块。” 煜祺抬头看著德隆,“德隆,你身上也有一块玉块和这块是一对,是吗?” 德隆的眼睛瞪著地上,不发一语。 这时丁千巧忽然起身跪在地上,“皇上,如果大阿哥不是民女的丈夫,民女何来这块玉块?听大阿哥说,这鸳鸯块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想来必定是皇家之物,既是皇家之物,那是何等珍贵?是如此珍宝,民女又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说著,丁千巧泪如雨下地跪在地上频频磕头,“请皇上为民女作主,请皇上为民女肚子里的孩子作主,求皇上作主!” 煜祺轻哼了声,“德隆,你有什么话说?” 德隆仍旧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德隆,你身为大阿哥,不思端正自身为兄弟表率也罢,但你为何始乱终弃,抛弃糟糠妻呢?” 多宝忍不住抗议道:“隆哥哥才没有始乱终弃,是这个臭女人她……” 毓云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多宝的嘴,“宝儿,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可是……” 煜祺继续说道:“德隆,你才刚重回我爱新觉罗氏之门,有很多规矩你都不懂,所以朕也不怪你,但是你抛弃糟糠妻在先,诱拐格格在后,你该当何罪?” 多宝更不服气了,“不是这样,隆哥哥没有抛弃她,隆哥哥也没有诱拐我,是我自己……呜……” 毓云又捂住她的嘴,“宝儿,你少说两句吧!” 煜祺走到德隆面前。“德隆,你知罪吗?” 德隆重重地往地上一磕头,一句话也不说。 “来人,把大阿哥关人宗人府重打二十大板,然后筑高墙圈禁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煜祺转向多宝道:“还有你,赫舍里·多宝,你仗著自己是功勋大臣之女,竟敢胡作非为,捣乱皇室婚礼?罚你去内务府领十个板子,然后到养蜂夹道闭门思过一个月!” 第八章 趴在养蜂夹道的小板床上,多宝疼得又哭又叫,眼泪鼻涕齐下。“好痛喔!额娘,拜托你轻一点,人家的屁股好痛喔!” 多宝不叫还不打紧,可是她这么一嚷嚷,朱小小索性手起掌落,轻轻拍了下她那被打得又红又肿的小屁股。 第14章 这下多宝更是痛得哇哇大叫,几乎跳了起来。“额娘,你好坏!你明知道人家痛,还故意打人家?” “打你?我还掐你呢!”说著,朱小小伸手往多宝满布泪水的脸颊掐去。“你这小笨蛋,想我绍兴三宝朱小小聪明绝顶,从乾隆爷到现在的万岁爷,哪个不是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小笨蛋?” 多宝闻言抗议道:“人家哪里笨了?你说要把隆哥哥抢回来,所以我就去把隆哥哥抢回来了,还和他……还和他……” 多宝小脸一红,说不出自己已经和德隆成为夫妻的事。 朱小小又掐了她一下,“说你笨你还真笨!你把德隆抢回来有什么用?你不会抢了他然后带著他远走高飞啊?” “远走高飞?” “是啊,带著他远走高飞,反正大阿哥他本就来自江湖,让他重返江湖,可能对他比较好,再说,他应该也不太适应皇室里多如牛毛的规矩吧?” “对喔!为什么我没想到?”多宝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可她又想到,“不过咱们这个皇上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皇上,他一定一下子就找到我们了!” 朱小小忍不住再掐了多宝一下,“小笨蛋,如果皇上真要罚你们,又岂是打几个板子再关禁闭可以了事的?你没听过当年皇上为了皇后娘娘,可是活埋了一个参将,撤了一个县令,参倒一个巡抚,最后甚至用‘请君入瓮’之计,一剑砍了情敌!” 对于煜祺当年和苏盼盼那段轰动全京城的过往,多宝自然听过,只是她不大相信煜祺会是那种人,因为他看起来一直都是严竣冷酷、精明异常的,实在不大像是会为了女人而不顾一切的人。不过现在再从额娘嘴里听到这段故事,她开始有点相信那个严肃的万岁爷真的是一个痴情种子,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的痴情种子。 “额娘,那你说皇上会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皇上如果真有意让大阿哥娶丁千巧,大可再下一道圣旨,强迫大阿哥娶了就是,反正他是皇帝,他的命令谁敢不从?可是皇上这样做了吗?” 多真想了下,开心地摇摇头,“没有!” “这就对了,皇上只是把大阿哥圈禁起来,并没有叫他再娶丁千巧。宝儿,你想过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多宝趴在板床上很认真地想著。把阿哥圈禁起来,对皇子而言,可以说是最严厉的处罚了,但这也不一定。像当年康熙爷爷也是把十三阿哥胤祥圈禁了十年,用意却不是罚他,而是怕他出去闯祸,没人护他周全,所以才把他圈禁起来保护…… 多宝想到这儿,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额娘,你是说皇上把隆哥哥关起来,不是为了罚他,是为了要保护他?” 朱小小点头,“可以这样说,不过皇上最主要的目的,应该还是在等。” “等什么?” “等时间啊!” “等时间做什么?” “说你笨你还真的变笨了,你想想,什么人最怕时间,也最期待时间的?” “嗯……老人家怕时间,女人家怕岁月,小孩子又急著想长大,所以是……”她对上朱小小狡猾的眸子,“丁千巧!” “没错,正是丁千巧。”朱小小站起身,在狭小的通道里走著,“我和皇后娘娘都不相信丁千巧肚子里的孩子是大阿哥的,可她又一口咬定,而大阿哥也不辩解,所以我才想,皇上是不是早就洞悉这一切,因此故意把大阿哥关起来,想静待时间,等丁千巧把孩子生下来。只要孩子生下来,要证实孩子是不是大阿哥的就很容易了。” “万一孩子真是隆哥哥的呢?” “那就到时候再打算了,但如果孩子根本不是大阿哥的,你说,咱们英明的皇上会如何?”.“当然是判她一个欺君罔上的大罪,一刀砍了。”多宝笑嘻嘻地说著,仿佛已经将丁千巧就地正法似的。 “那倒不一定,但我想到时候铁定有好戏看!好了,你乖乖趴著,额娘帮你擦药,勇敢些,可别又哭又叫的喔!” “知道啦,额娘。” ※※※ 朱小小猜得没错,煜祺之所以将德隆圈禁起,来,确实是为了等时间,等丁千巧把孩子生下来,也等丁千巧自个儿露出狐狸尾巴。 丁千巧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怎会不知道这点。她知道煜祺定是对她起了疑心,否则不会莫名其妙地把德隆圈禁起来,因为圈禁可是大罪,而德隆并没有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所以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想办法才是。 于是这天,她独自离开居住的宅邸,来到东四南大街一间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的老房子前。 她举手敲门,待两短三长的响声过后,门应声而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后。 那男子一见到丁千巧,眼睛蓦地一亮,伸手将她拉进门,低头就想吻她。 “高朋,别这样,我有话说……”丁千巧推著他。 “我不想听,我想你想得快发狂,现在我只想爱你。” 说完,不待丁千巧回应,他便一把扯开她的衣衫,跟著将她按倒在地,大剌剌地占有了她。 丁千巧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她浪荡地迎向高朋,接受了他的占有。 久久,高朋起身穿上衣裳,拿来一瓶酒自斟自饮起来,“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见德隆。” 高朋倒酒的手陡然停在半空中,“德隆?你说的是聂冰吧?” “没错,我想见他!” 高朋冷笑一声,“我又不是皇帝,你找我做什么?想见他就找皇帝去,别来找我!” “皇帝已经对我起疑了,如果跟他说,他根本不会让我见德隆,所以我只好来找你。” 高朋斜睇著她,“难道我就有办法吗?” 丁千巧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你当然可以,虽说现在德隆被筑高墙围了起来,但我知道那道墙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进去。” 高朋喝了一口酒,“你为什么想见他?你明知道他根本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为什么你还处心积虑地想去见他?” 丁千巧脸色一白,“我……我要报仇,我需要德隆帮我报仇。” “报仇?要报仇我就不行吗?为什么非他不可?” 丁千巧抬起头看著高朋。“我知道,但如果由别人来做的话,就失去义父偷抱走德隆的意义了。” 高朋眼睛一眯,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当时抱走孩子的人就是聂青!” “是,义父之所以抱走德隆,为的就是希望他长大后能为我戴氏一门报血海深仇。” “戴?你本姓戴?” 丁千巧点头,“是,为了逃避朝廷的追查,我改姓丁,而我的叔父则改姓聂。” “叔父?原来聂青是你叔父,我还以为他是你爹。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让你们改姓?” “那自然是……”丁千巧本想说些什么,但却又突然住嘴。“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反正我的一家都让皇帝给毁了,所以我要报仇,我要杀了皇帝替我的家人报仇!” “但你认为聂冰会这么做吗?他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连在冷水寨时都不肯上岸去打劫抢夺,更何况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这正是我要你带我去见他的原因。” “见了他,他就会听你的话,会帮你?” “他不会听我的话,但如果我们手中有一个人的话,那他不听都不行了。” “谁?” “那个小丫头,多宝。” ※※※ 德隆手里拿著一包虾米坐在池塘边,一面洒著虾米喂鱼,一面环顾这景致优美的花园,只觉心里一片平静。 他被圈禁在这儿已经有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里,没有任何人来看他,除了两、三个奉命照顾他起居生活的仆人外,所有的就是这一池鱼,以及这一片富有江南气息的山水园林。 可他的心,却是从没有过的平静与踏实。因为在这里,他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恩怨怨,他既不是冷水寨的首领聂冰,也不是刚认祖归宗的皇子德隆。在这里,他就只是一个人,一个伴随著日升日落,伴随著花草虫鸟过日子的平凡人。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就这么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过去在冷水寨里,他虽想过这种生活,但却为了寨里兄弟们的生计而得不到;想不到,现在居然在他成为皇子之后得到了,这难道是上天在与他开玩笑? 如果是的话,这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过大了! 也许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刚爬上云端就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项他根本办不到的遗言而摔下云端,但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反而更好,没有恩怨情仇,没有名利追逐,有的只是平淡。 可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成天蹦蹦跳跳,既冲动卤莽勇敢又热情的小多宝。 她还好吧?让内务府打了十个板子,一定疼得她哇哇大叫吧? 那丫头素来天真活泼、胆大妄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一个丈夫,就劫婚和丁千巧抢;觉得皇上说话刺耳,就嚷嚷著要收回问候皇上的吉祥话,气得皇上当场变脸。那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啊?, 但他可以想见她现在一定为了他被圈禁在这儿,而急得到处想办法。 认真说来,这世上真心对他好的,大概只有多宝一人。之前他虽有义父,但义父对他却是严厉多于爱护,苛责多于教导,让他永远也不懂为什么义父高兴时也责打他,不高兴时也责打他,还不准他叫他义父,只要一叫,他就罚他在水里浸泡上一天,冻得他浑身发抖。 第15章 现在他终于懂了,原来义父并不爱他,他之所以把他养大,只是为了要报仇。 至于皇上和皇后娘娘,虽然他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爹娘,但相隔这么多年,父子间的情感总是疏远而陌生,加上丁千巧的缘故,使得他心中总有著一种看不见的疙瘩存在。 因此说来说去,真正关心他、真正愿意为他拼命的,大概就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毛毛虫了。 是啊!她确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他就是喜欢她,就是挂念她,就是会不住地想著她;想她在做什么,想她是不是躲起来大哭特哭,还是气呼呼地跑去找皇上理论?或者干脆直接杀到这儿来,再抢一次人? 这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丫头…… 忽地,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起头,赫然看见一个女子正往这儿来。 乍见那女子的身影,德隆以为是多宝,可等那女子再走近一些,德隆不觉脸色大变,因为来人竟是丁千巧! “你……你来做什么?” 丁千巧仰起头看著德隆虽然有些憔悴,却依旧俊美迷人的好看脸庞。“我来看你。” 德隆将手里的虾米全部抛人池塘中,然后起身拍拍手,冷淡地说道:“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 “你还是这么冷淡,纵使被你自己的父亲关在这儿,你还是一点悔意也没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宁可一辈子被圈禁,也不愿意低头认错?” 德隆淡然地瞥了她一眼,“认错?认什么错?” “你不认为自己有错吗?你在婚礼上当众抛下我和那丫头走了,这对我而言是多大的羞辱,而你居然不认为你有错!” 德隆轻叹口气,走到丁千巧面前定定地看著她,“千巧,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是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 “我不管什么勉强不勉强的问题,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我?要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如果不要你,又何必在皇阿玛面前默认孩子的事?” 丁千巧——愣,“什么?默认?” 德隆点头,“是,虽然有些事情女人比男人更清楚,但男人只要细心点,也应该可以发现才是。” “你、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他视线移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孩子的父亲不是我,而是高朋,对吧?” 丁千巧连退好几步。“你……” “如果这孩子的父亲是我,你何必大费周章地进到这园子来看我?如果这孩子的父亲真是我,你只要在皇阿玛的安排下安安心心地待产,又何必急著想见我?再者,如果这孩子的父亲真是我,纵使到时候宗人府要验亲,你也不必担心,不是吗?但是你没有,你非但沈不住气,还冒著被发现的危险来看我。千巧,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急于见我吗?” 丁千巧瞪著德隆,好半天没说话,突然,她放声大笑起来,“好个德隆,你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真是和你父亲一样狡猾奸诈,观察人微啊!” 德隆眼睛一眯,“你承认了?” 丁千巧冷然一笑,“没错,这孩子的父亲确实不是你,而是高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在皇阿玛面前说孩子的父亲是我?” “因为我知道以你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去刺杀皇帝,尤其是当你知道皇帝就是你的父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亲时,你更不可能这么做。所以我才会想,如果我能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一旦有一天你登基当上皇帝,那我的儿子岂不是也有机会成为皇帝?” 德隆的心头一凛,“你!” “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要你娶我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我有让你非娶我不可的理由。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就是孩子!” “所以你打算怀著高朋的孩子嫁我?” “没错,只要我怀著高朋的孩子嫁给你,将来再让这孩子成为皇帝,到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天底下还有什么方法能报仇报得如此彻底?” 德隆听了丁千巧的话不禁直冒冷汗。天啊!如果当日多宝没来劫婚,他真不敢想像后果会变成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痛恨我皇阿玛?” “因为……” “因为她是甘州戴防的女儿,她一家都让皇上给抄了,所以当然要找皇上报仇了。”一个有些凶巴巴又带著些许淘气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声音,德隆又惊又喜,“宝儿,是你?” 德隆说的没错,来的人正是多宝。只不过多宝不是单独出现,在她身后还站著一个男人,那就是高朋。 第九章 乍见多宝竟然被高朋用一把亮晃晃的刀架著,德隆的诧异可想而知。 他不自觉地跨步上前。“高朋,放了宝儿,她是无辜的,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冲著我来好了!” 高朋摇摇头,指著丁千巧。“放不放人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得问她。” 德隆转向丁千巧,“千巧,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著多宝,丁千巧眼中掠过一抹怨恨。“做什么?我要你杀了皇帝替我报仇!” 德隆想都不想就回绝了,“不可能,在不知道他是我皇阿玛之前,我就不可能杀他,现在知道他是我皇阿玛,我更不可能杀他。” “是吗?那这丫头呢?这丫头的命难道你不要了?” “你!” 听到丁千巧居然拿自己来威胁德隆,多宝气得直跳脚。“你不要脸,你居然拿我来威胁隆哥哥?哼!你少作梦,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威胁隆哥哥,更不会让你动皇上一根寒毛。我会像皇上当年处斩戴防一样,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统统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丁千巧闻言,伸手就甩了多宝一巴掌,“你这臭丫头,你懂什么?我爹他才不是乱臣贼子,若不是煜祺这狗贼陷害,我爹怎么会死?我戴氏一门又怎么会灭绝?” 多宝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肿痛不已,可她就是不认输,“你爹在甘州胡作非为、兴兵起乱、倒行逆施,使得甘州寸草不生,饿死无数善良百姓,这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我爹他会那么做,只不过是想摆脱朝廷的压迫,让甘州百姓过得更好。” “所谓过得更好,就是搜刮民财去扩建自己的宅第;就是增加火耗钱,压得甘州百姓喘不过气来,是吗?” “你……” “丁千巧,你少自欺欺人了!如果聂青没有告诉你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当年捉住你爹的并不是当今皇上,而是甘州的百姓,因为甘州百姓实在受不了你爹的一日三贪,一年一千零九十五贪,贪得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而你的家人会被杀,也不是皇上下的令,是甘州百姓对你戴氏积怨过深,以致他们宁可造反、杀官,也要和你戴氏同归于尽,你知道吗?”多宝义正辞严地说著, 丁千巧听得不住颤抖,“你、你说什么?你说的全是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因为那是朕亲口告诉她的!”一个清朗,又带有些许威严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德隆首先反应过来,“皇阿玛,你怎么来了?” 煜祺背著双手,无视于多宝正被人架著,亦无视于高朋和丁千巧正虎视眈眈地看著他,他迳自穿越众人来到德隆面前。“德隆,你瘦了不少啊!朕吩咐他们好生照顾你,你怎么反而瘦了?” 德隆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胖是瘦,他在意的是多宝刚刚所说的话。“皇阿玛,宝儿说的全是真的吗?” 煜棋微微一笑,“自然,那件事是我和你四伯还有十四叔一起带兵处理的,当时连小毓子都去了,如果你不相信,改天你再去问小毓子。” “不,孩儿怎么会不相信?孩儿只是……” 煜棋了然地拍拍德隆的肩膀,转过身看著丁千巧,“你知道朕是什么时候认出你的吗?” 丁千巧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在第一次看到你时,朕就已经认出你了!” 丁千巧诧异地张大眼睛。他居然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她的身分?而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难怪他会问她是不是真的姓丁,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说谎! “你和你爹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所以第一眼看到你,朕就知道你不姓丁,而是姓戴。” “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还……为什么还要他娶我?”她指著德隆。 煜祺叹了口气,“朕一直为自己当年没能早些赶到甘州而后悔,如果朕能早些赶到的话,或许死的人就只有你爹,而不会有你的祖父母、母亲、哥哥,还有其他无辜的戴家人了。在见到你的时候,朕发现你似乎很喜欢德隆,而德隆似乎也不讨厌你,所以才希望能借著德隆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所以你也知道我拿出来的鸳鸯块是假的?” “那当然,鸳鸯块是德隆、德琰满月时,四哥亲手为他们兄弟俩戴上的,因此德隆身上戴的是‘执子之手’,德琰身上戴的是‘与子偕老’。”煜祺话锋一转,“现在轮到朕了,朕问你,你爹聂青是不是就是当年抱走德隆的人?” 丁千巧点头,“没错,不过聂青不是我爹,也是我的叔父,名叫戴青。” “戴青?朕听说戴防有个从小在外游学的弟弟戴青,也曾经派人去找,却怎样都找不到他,原来他改了姓,成了骆马湖的水贼。他为什么要抱走德隆?” 第16章 丁千巧冷一笑,“自然是为了报仇。” “报仇?” “没错,我叔父认为当年若不是你,我戴氏一门也不会惨遭灭门,所以在他知道皇后到苏州祭祖时,便伺机杀了奶娘,抢走孩子。” 煜祺眼中精光一现,“然后他把这个孩子扶养长大,再告诉这个孩子,皇帝就是他的仇人,要他杀了皇帝报仇,是吗?” “对!只是叔父怎么都没想到,在德隆见到你之前,居然先认识了这个刁钻的小丫头,而他辛苦大半辈子的计划,也轻易地让这个小丫头给破坏了!”丁千巧走到多宝面前,“多宝格格,你很厉害嘛!居然化解了一场天伦惨剧。” 听到她的话,多宝可得意了,“那自然,因为我是我额娘的女儿,我额娘可是鼎鼎大名的绍兴三宝,身为她女儿的我不必想就知道很厉害了!” “是吗?但是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无法预知自己的生死吧?” 多宝虽然活泼好动,却不代表她是个笨蛋,她还听得出丁千巧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我承认戴氏一门的惨案或许是因为我爹咎由自取,也承认我叔父想借由德隆报仇的作法是残忍了些。但我还是认为,如果没有你的话,那德隆一定会是我的,虽然他不爱我、不喜欢我,至少他会是我的;可是因为你,不仅叔父报仇的计划无法实现,连我都失去成为德隆妻子的机会,所以在我死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否则我死不瞑目。多宝格格,你知道那是什么事吗?” 多宝脸上闪著疑惧,“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多宝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她瞧见丁千巧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说地朝她刺了过来! 多宝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回击,但她的穴道已经被高朋制住,根本无从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丁千巧挨近自己,却使不上力。 这时,一抹人影迅速地挡在多宝身前,替她挨了那一刀。 多宝大惊失色叫著:“隆哥哥!” 丁千巧无法置信地看著德隆,“德隆,你……” 德隆一手按住腹部,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将匕首拔了出来,交给丁千巧,“千巧,如果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不要怪宝儿,她是无辜的。” “可是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弃我而去。” 德隆摇头,鲜血沿著他的指缝不停流出。“不能怪她,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也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我没有能力完成义父的遗愿,才会害得你变成这样。” 泪水在一瞬间涌出丁千巧的眼睛,她扑上前抱住德隆,“你别这样,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不可能为了叔父的一句话而去杀人,我只是、只是想借此绑住你的心,绑住你的人,我、我……” 德隆伸手轻抚著她泪流满面的脸,“其实我本来是想就这样陪你过一辈子,算是弥补我对义父还有你的亏欠,但是我做不到,我实在不忍心看著宝儿伤心,更不想对不起高朋,所以我……” 德隆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腹中一痛,整个人昏了过去。 煜祺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抱起德隆,“德琰,传太医,快传太医!” 德琰闻言急忙奔了出去。 一旁的丁千巧则跪倒在地,脑子里不停想著德隆刚刚所说的话。 他说他想陪自己过一辈子,想弥补对义父和自己的亏欠,是真的吗?他是真心吗?如果他是真心的,那她这样对他,岂不是大错特错? 想到这儿,无致的往事涌上心头。 她想起小时侯德隆怎么疼爱她、照顾她;想起小时候当她闯祸时,他如何为她掩护,如何替自己在叔父面前接受惩罚;跟著她又想起当叔父死的时候,他曾说过他会当她的亲人,她的兄长,一辈子照顾她。 是啊!他一直都像兄长一样地照顾她,甚至在知道她怀著别的男人的孩子想嫁给他时,他也默默地接受了,而她居然还要他去刺杀皇帝,要他做出那种人逆不道的事情! 她这样还算是个人吗?她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丁千巧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忽地,她抓起匕首往自己的胸口一送…… “不要做傻事,万一你死了,那岂不是要让隆哥哥抱憾终生?”一个丁千巧怎么都没想到的声音响起,那就是她刚刚还想置之于死地的多宝。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多宝搔搔头,思考著该怎么说才会比较妥当。“隆哥哥说,如果可能,他愿意将错就错,当你的丈夫一辈子照顾你,因为那是他欠你的,还希望能借此化解你心中的仇恨,所以如果你现在死了,那隆哥哥的牺牲岂不是白费?” “他……他当真这么说?” “是啊!正因为他这么说,所以身为他妻子的我当然不能让你死,再说,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煜祺微微一颔首,“没错,朕已经为当年的事懊悔不已,当然不能再犯同样的错!朕封你为格,把你指给其他阿哥,让朝廷一辈子照顾你,好吗?” 丁千巧闻言,不禁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煜祺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就这么说定了,德琰,传旨宗人府,就说朕封丁千巧为格格,指给四阿哥……” 这时,丁千巧忽然说道:“不,皇上,民女谢谢皇上的好意,但民女不能接受。” 煜棋有些诧异,“不能接受?这是为何?” 丁千巧走到高朋身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因为千巧已经找到一个可以一辈子照顾千巧、爱护千巧的人了,所以千巧谢谢皇上的恩赐。” 煜祺看了眼一直默默不语的高朋,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就是孩子的父亲吧?” 丁千巧点头,“是,他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那好,这样也不错。只是……高朋,你现在以什么营生?” 鬲朋一愣,没想到煜祺会这样问。“草民……草民本来也是冷水寨的人……” “哦!那你武功一定不错才是。” 高朋脸上一红,没有否认。 “那么朕封你为御前二品侍卫,让你跟著朕进出办事,你可愿意?” 高朋瞧了眼丁千巧,见她点头答应,这才跪下谢恩,“谢皇上恩典!” “嗯。” “不过皇上,草民尚有一事禀告。” “说吧,什么事?” “那天在客栈里刺伤大阿哥的,正是草民,请皇上赐罪。” 煜祺的嘴角一扯,说道:“早知道是你了,如果不知道是你,还会收你做侍卫吗?” 高朋诧异极了,“皇上?” “你去吧,替朕好好照顾千巧!” “遵旨。” 高朋带著丁千巧就要离开,可丁千巧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对多宝说道:“我本来一直不懂为什么德隆宁可弃我就你,现在我终于懂了。” 多宝头一偏,似乎不知道丁千巧想说什么。 “古人说女子要守三从四德,说女子要能清闲贞静,动静有法,要时然后言,要专心纺绩,不好戏笑,如此方是有德。对于这些,我自认都做到了,但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外表的端庄得体和仪态上的雍容贞静,其实都比不上一颗热情善良又纯真的心,所以对你,我算是心服口服了!” 说完,丁千巧牵著高朋的手离开,留下摸不著头绪的多宝一人。 ※※※ 两个月后,多宝和德隆正式完婚。 成亲当天,小多宝哭成了泪人儿,任凭德隆怎么哄都没用,最后没有办法,他只好拿起一个饽饽塞进多宝嘴里。 多宝差点被噎死,她一面咬著饽饽一面捶他,“你坏,成亲第一天你就想害我,我告诉皇阿玛去!” 德隆搂著她往床上一躺。“谁教你这么爱哭?不来这么一下,我怎么有办法让你这爱哭的小毛毛虫不哭呢!” 多宝又捶了他一下,“人家才不是爱哭的小毛毛虫,人家可是郡王福晋。” “知道了,我的小福晋。敢问福晋,你为什么哭?” “因为额娘说嫁人了,就是人家的妻子,要有做妻子的责任,不能像以前一样跟著她到处去行侠仗义、铲奸锄恶,人家难过,所以才哭啊!” “你想行侠仗义,铲奸锄恶?” 多宝拼命点头,“是啊,我每次看额娘用天子剑教训那些坏人,心里都觉得好威风,我也想像额娘一样,用天子剑诛杀坏人!” 德隆笑看著她,“那我有个计划你听不听?” “什么计划?” “咱们离开这儿,你也别当什么格格、福晋的,我也不当阿哥、郡王,咱们一起去云游四方,铲奸锄恶,如何?” 多宝一听登时跳了起来,抱著德隆猛亲,“好好好,怎么不好!我已经住腻了这黄圈圈,早就想去外头走走了。可是皇阿玛那儿怎么办?” “皇阿玛那儿自有我皇额娘和你额娘说去,反正有人说过两个女人的面子加起来比天还大,所以你别担心。” “那好,咱们这就走吧!”多宝说著,拉起德隆就要往外跑。 德隆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急什么?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倘若不先行周公之礼,怎么对得起皇阿玛把你许给我的一片苦心呢?” “可是……” “没有可是,把眼睛闭上,我要亲你了,对,就是这样!” 多宝乖乖地闭上眼睛,至于她的心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谁教德隆说要带她去行侠仗义? 第17章 嘻,他活该!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