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预言家想吃父子丼》 楔子 000 音乐声停了。 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松开八音盒的旋转柄,确定了螺丝松紧的位置后,为它重新上了松香和蜂蜡。 这是他新婚时前任皇帝陛下送来的礼物,那时候的皇帝陛下还是王储,臃肿的身躯上顶着一颗硕大的头颅,传说那里头装满了智慧——直到前天中午,行刑官把前任皇帝陛下的脑袋从绞刑架的绳圈里取下来,大家才知道: 原来皇帝的头颅跟普通人的也没什么区别,里面别说智慧了,连稻草也没有一根。 他的妻子露西亚跟他抱怨这个八音盒不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现在才想起来修,事实上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跟他抱怨八音盒的问题,她应该去跟工匠抱怨——哪怕她确凿很爱这只一摇手柄就会有穿着芭蕾舞鞋的小人同天鹅与鹿一起翩翩起舞的音乐盒子——而且赫加德根本看不出它有什么问题。 它好极了,看起来与十九年前一模一样,如果与他千疮百孔的婚姻或者与这个国家摇摇欲坠的统治相比,那就更好了。 但赫加德并不介意为他的妻子做这点小事,尽管他觉得以他的身份,交由匠人来做会更合适,但如果这能够让她多安静两个小时,不要在他的耳朵旁边念叨如何将他们的儿子送去上议院而不是大学,浪费他原本想要用来思考新任王储的问题,那就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皇帝陛下被起义的农民与革命家绞死了,于皇室而言,这是个悲剧,或者敲山震虎,或者耻辱;于贵族们而言,这并不是个比“今年的收成很好”这样的消息要差的事情: 毕竟革命军领袖没有登基的资格,而皇室里无论是谁想要登上皇位,都得先看一两年大贵族们的眼色。 唯一的问题是,让谁去坐这个位置。 为了与革命军达成一致协定,大贵族们不仅献出了自己的皇帝陛下的生命,还非常有诚意地答应了革命军列出的继承权条款—— 这些条款涉及了对下任皇帝个人要求的方方面面,从宗教信仰到生活习惯,从出生顺序到性别年龄。如果不是赫加德亲自去接了革命军的领袖共同商议,他简直要以为那些继承权条款是哪个大贵族出于私利胡诌的。 原本皇室便血脉伶仃,年轻一代里有继承资格的,零零总总排除掉正在国外当国王的,和已经掉了脑袋的,就只剩下前任皇帝陛下的女儿与侄子。 而大公主信仰天主教,绝无可能更改自己的信仰; 小王子信仰新教这一点很好,但他却是个同性恋。 换言之,如果按照革命军的要求,他们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够登基的君主。 赫加德头疼极了,他很清楚革命军领袖打着的算盘:在没有合适君主登基的情况下,在新的皇储出现之前,国家将由摄政王执政。 而摄政王是不需要有贵族血统的,只需要锋利的权柄与力量。 昨天夜里,赫加德去上议院开了秘密会议,会议的结果是贵族们决定将国家的命运付诸神灵,寻求魔女与巫师的力量。米哈·冯·理查德意味深长地说: “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没人知道他讲的“殿下”究竟是哪一位殿下——但赫加德隐约听说过米哈是前任皇后的情人,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为了防止权势被夺走,是什么奇怪想法都想得出的。 他将白绸金边细纹手套重新戴上,这种手套柔软亲肤,却极易皱,需要外头再包一层皮质的手套来保护它,就像是皇族与贵族相互依附的关系一样。 亲密,带着无法互相缺失的政治意味,同时存在隔阂,像他的婚姻一样。 赫加德十九年前结婚,他结婚的时候,不到十四岁,个头堪堪到妻子的耳朵,被妻子像照顾孩子一样照料了一年,就有了更为年幼的孩子。大孩子领着更小的孩子,当然不是出于爱情,只是在进行权势与财富的积累与交换。 出于尊重妻子的姓氏与她为他生下了继承人,赫加德没有公开的情妇,旁人讨论起他来用的词不是洁身自好,而是他是不是有什么生理疾病——自从他的妻子试图给他介绍歌剧女演员而不得之后,他的妻子也开始这么说。 他不想抱怨自己的婚姻,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左手摸着右手,述说起来总有点多余,就像把潮湿的柴扔进火里,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只会冒呛人的烟。 赫加德去衣帽间取自己的手套,他的贴身男仆给他递来他常用的龙皮手套,他嘱男仆换一副:“要那副黑的。”让男仆侍奉着戴上手套之后,他才继续说:“给我备马,我要出门,你不用跟着。”他的男仆应了一声,用手帕沾着煤油给他擦马靴上的银扣子,他想了想,又说:“不要告诉夫人。” 调情 001 卢修斯推开面前的木门,门和门框连接处慢悠悠地发出“吱呀”的声音,就像是门后站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管家,用一丝不苟的动作向他鞠躬,身上的骨头打颤似地呻吟。 他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金发被整齐地梳到脑后,穿一身公学的黑色制服,领口系着交叉结的领巾,肩上松松垮垮地挎着装书的拎包,看起来就像是刚下课、从公学侧门里偷溜出来玩的学生。 门里显然是个类似储书房的地方,横七竖八堆着各色书籍,乱糟糟地一路堆到天花板,一个黑发少女坐在书堆里,翻着一本褪了色的《十日谈》。 “很高兴见到您。”原本埋首于禁书的少女抬了下眼皮,略扫了他一眼,便匆匆低下头,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小艾森博得先生。” 他辗转了几个朋友,为他预约了这位女预言家的时间,用的是化名——而她叫出的是他真实的姓。 被叫出来处的卢修斯有些讶然,还没等他说话,少女就边翻着书页,边自顾自地说:“您如果不想被人认出来,下次最好换了衣服再来。” 他左门襟口袋上没插着绣家徽的手帕,只低调地别了一枚议会徽章,被火焰点燃的大象发怒般、高高提起蹄子,正好踩在他的制服胸口订制的家徽。不注意看很容易被略过去。 卢修斯不动声色地将大象再往下压了压,“预言家都这么刁钻的么?” “如果世界上有另外的预言家,您可以让他们回答您这个问题,至少我回答不出来。” “如果世界上有另外的预言家,我就不会来找你了。”卢修斯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他走近少女,鞋尖离少女的裙摆一拳之隔,轻而易举可以看见书上的裸体修女插画的细节。“世界唯一的‘神谕’,也会看禁书么?” 少女终于抬起头看他,“小艾森博得先生,您知道我最出名的预言是什么么?” “你会和我上床。”卢修斯说,唇齿开阖间有些类似轻慢与不适的犹豫。 他不是在刻意用粗俗的话语进行冒犯式的调情——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世上唯一的“神谕”预言家弥赛亚,最出名的预言并不是她成功预言了前任皇帝陛下会被绞死,也不是通过占星测算出现任皇帝陛下的合适人选,而是她随口对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说:“你会和我上床。” 这是一个目前没有验证的预言——虽然弥赛亚后来又声明那只是坊间谣言,她本人并未说那是预言——也没法得到验证,毕竟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是目前帝国中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也是卢修斯·冯·艾森博得的父亲。 “虽然那只是个笑话,小艾森博得先生。但谣言总不能自己长出腿,如果我是个修道士或者圣女一样的人物,没有人会愿意传这样的谣言。” 卢修斯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我开始好奇,你怎么称呼我的父亲的了。”他在念‘父亲’这个单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这是个倨傲冷淡的青年人,因为没有合适的政治联姻的人选,所以还未进入社交季,他还不习惯用傲慢的语调跟陌生女人调情——哪怕这是贵族男性应当具备的技能。 “我与您的父亲并没有熟到我可以选择对他的称呼的程度,”弥赛亚平静地说,“我只能屈身低头行礼,盯着他的鞋尖,称呼他公爵大人。” 她很圆滑。 怪不得贵族公卿都以与她来往为荣。 卢修斯漫不经心地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地方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下午还有一门帝国历史课,按理说他应该单刀直入,而不是就一个无聊的坊间笑话跟一个陌生的女人聊天。 更糟糕的是:这个陌生女人的说话语调还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而他就是个对这条拼命翻腾的鱼一筹莫展的新手厨师,而他绝不能承认这一点。 “您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去吧。另外您的鞋尖比您父亲的要漂亮很多。” 他这才注意到,他踩住了预言家的裙摆,他收回脚,踟躇着调整着情绪和站姿,竭力表现地如之前一样:“我想要拜托您对……进行预言。”他用上了敬语。 弥赛亚合上了书。“请允许我再听一遍您的诉求。” “我想要知道,我父母的婚姻。”卢修斯低头看着她,黑发少女显得有些慌乱,像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该听见的秘辛而感到恐惧——他并不对此感到奇怪,甚至因此感觉满意,“会在什么时候破裂。” “我为此感到遗憾和抱歉,但是感情问题,是不能预言的。”弥赛亚说。“或者您可以换一个问题?” 自慰 002 勉力打发走卢修斯之后,弥赛亚松了口气:在听到那个问题的时候,她惊惧地几乎说不出话,如果不是确定卢修斯不会知道其中的一切,她几乎要以为他知道些什么: 如果他来的再早一些,就会闻到这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似香似臭的味道,男人和女人的体液融化在一起,连带着空气也一起从内到外发糜腐烂。赫加德在她胸臀上分别射了一次,顾不上等她清理完便匆匆离开,说是与他的妻子有约。 他在这儿呆了一时二十叁分十五秒。 弥赛亚向来知道自己的情人对自己兴趣不大,来见她的兴致也不强——他偶尔会挑个天气不太好的时候骑马过来,不仅孤身,还要把马拴在半山腰的位置,然后步行上来,为的是掩人耳目。 之所以要选天气不太好的时候,是因为议会歇会,他的妻子也不会要求他陪着出门帮忙选社交季裙摆的花边式样。这两件都是极尽乏味之事,只比起爱怜弥赛亚起来,相较会有趣一些。 他有妻子,即使是具有政治意味联姻的产物,他应当也是爱护且敬重她,不让她做一只美轮美奂却易碎的花瓶的。 于是只能让弥赛亚做这只花瓶。弥赛亚并无什么破坏人婚姻的负罪感,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贵族只是需要一个唤作“情妇”的美丽摆件在社交中欲盖弥彰,即使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那么她为自己的情人所倾倒,甘做他的玩物,也不能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弥赛亚慢慢伸手到后臀,将卡在臀缝的裙角拉扯出来,她听到卢修斯脚步的时候正在用沾面粉和水的湿布擦自己的腿间,因为时间不够,她只能匆匆就地坐下,佯装自己在看书,连裙子都不敢拉扯一下。 因为紧张,她连撒谎时的表情都控制的不好——不过她也没对卢修斯说几句谎,譬如说她真的习惯称呼赫加德做公爵大人而不是另外什么更加亲密的称呼。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那位身份贵重的大人的情妇,或者是床伴,或者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除了身体的联络以外,她与他并不熟悉。 她忙于将自己身上残余的精液弄干净,也就没能注意到卢修斯其实从未走远: 他就在门后,在门与门框的缝隙间打量,或者说观察着她。 通常来说,黑发特征多出现在西部,那里的人肤色如蜜,但弥赛亚裙下暴露出的皮肤则白的出奇,带着近乎透明的质感,她手上抓着的湿布给她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水渍,汇集到她腿间的花蕊处。 粉红色的。 弥赛亚将手指挖的更深,闭着眼睛自顾玩弄起自己的身体来。 卢修斯看的有些口干舌燥。 他之所以找上弥赛亚,并不是指望她真的能做出占卜,而是因为他的母亲频频抱怨他的父亲泡在议会里,连陪她挑选蕾丝花边的时间也没有——而议会没有开席已经有一阵子了。与其说公爵大人泡在议会,不如说他将多余的时间全用在哪个野女人身上了。 原本卢修斯以为那个野女人是弥赛亚,但她看起来太淡定又太圆滑,不像是做情妇的好选择,她大概连媚眼都不会抛,却会躲起来自慰。 神的使者居然是个骚货,这真是个意外的发现。 卢修斯慢慢推开了门。 身材还未长成的青年倚在门边就像一棵等待枝繁叶茂的树,树叶的影子扫在弥赛亚的脸上。 她并未如他猜测的那样慌乱,或者露出更加魅惑妖娆的神情,她只略抬头看了一眼卢修斯,用裙子的布料遮掩住自己的身体。“出于礼节,您应该在离开前为我带好门,或者提醒一声的。”她抱怨似地说。 很奇异的感觉。 卢修斯咽了一口唾沫,喉结鼓动着,斟酌很久也没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不愿意为我预言,是因为这个么?”他原本想说的是: 我可以跟你上床。 但无论是出于羞涩还是傲慢,他都没能把自己的话说清楚。只轻描淡写地承接着女预言家的暗语: 那个有关“你会跟我上床”的传言的完整版本其实是——请弥赛亚做出预言的代价,是要跟她上床。而众所周知,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请这位女预言家做出过本世纪最伟大的预言:究竟应当扶植哪位皇储上位。 衣衫不整的黑发少女抿唇笑了,嘴角边漾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您太年幼了,我提不起兴致。” 情人 003 要说提不起兴致,那多半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他走之后不过半刻钟便开始自慰了——即使弥赛亚更愿意将其中的缘由解释为: 他太像他的父亲了。 又太不像。 赫加德长着一张堪称“贵族”的脸孔,苍白,垂着淡金色的长发,阴郁俊美的面容里沉着恹恹的情绪,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有条不紊,包括操她。 他喜欢被口交,于是性爱的第一项总是卡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形状优美的唇张大到极限,任他抵着喉口研磨,就像抵着宫颈口研磨一样。 慢条理顺地,很慢,很残忍,足够让她感觉生理不适,又不会干呕起来,在这种情形下,她甚至不需要额外缩紧口腔或者运动自己的舌头,就能听见按住她头的男人喉腔里挤出的预示着愉悦的闷哼。 “乖女孩。”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就像摸着一匹马的鬃毛或者一条狗的颅顶。毫无意义,却确实让她感觉到愉快。这种愉快也许来源于心理,也许来源于生理——赫加德带来了一只缅铃,藏在黄铜壳下的液体遇热则疯狂震动,是来自东方的淫巧玩意儿。 赫加德提着那只缅铃,按住她的脑袋,让她温顺地伸出舌头舔湿它,然后诱哄着她张开腿,将那个小玩意儿塞进她的下体。 他记得穴口处进一指的地方藏着些粗糙的颗粒,用手指快速磨蹭这个地方,她会被刺激地浑身发软,连脚趾头蜷缩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在涌出一汪清液之后任他摆布。他找准了位置,将缅铃抵在那个位置,随后收回手。 黑色的龙皮手套从始至终都套在他手上。 他显然是极满意她的口侍,抓着她头发的手下手重了,绷着她的头皮有些痛。但她已经想不起来痛了,只想着逃走—— 逃开上半身的钳制也可以,逃开下半身不住的、非人的、强迫的刺激也可以。 缅铃里的液体发出震鸣,死死卡在她身体的另一处入口,将粉红色的媚肉弄成深红色的邪淫模样。 她想要呜咽出声,却被塞住了嘴。 弥赛亚的眼前一阵发白,浑身脱力,她也没忘记不能咬牙关来转移下身的注意力,只能在脑子里想赫加德进门来时的情形。 他少见的束着头发,穿着时兴的叁件套,从内袋里掏出来那只缅铃,说是某位子爵送给他跟夫人一起玩的。 “我觉得你会喜欢。”说着,赫加德便开始解自己的纽扣。 是了,他的夫人是伯爵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伯爵老树开花,又生了个儿子,她就会承袭伯爵的爵位。但即使不,他们也都是身份贵重,彼此相爱的大人物。他哪里舍得用这种东西在她身上。 赫加德从少女的口中抽出自己的性器,他带来的缅铃显然对她来说过于刺激,她不能呻吟哭泣出声,但总会因为刺激不断地蠕动喉头的软肉,磨蹭得他想提前缴械。 对他的年龄来说,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伸手去拨那颗陷进穴肉中的缅铃,弥赛亚便呜咽着哼起来,她在床上不怎么说话,连呻吟也全压在喉咙里,似乎是因为羞涩,或者别的原因——她大概不知道,这样只让男人更想粗暴地对待她。 “下面,好像一张嘴,”赫加德用陈述的语气说,仿佛是在给床边的恋人或者婴儿念睡前故事,“在用看不见的牙咬我的手。” “您不要说。”弥赛亚抓住他的袖子,抬头看着他,眼里全是水光,弦然若泣似地。突然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独子卢修斯,卢修斯小的时候在公学里闯了祸,被喊家长去的时候,眼里也有这样的水光打转。他与妻子的感情实在不太好,结婚十几年,只有一个孩子,还是在婚姻开始的最初几年诞生的。 她到底有多小?总不要低过二十吧,或者,不低过十九就行。 总不能比他的儿子还要小,他会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亵渎恶劣的事情,虽然他已经这么做了。 “唔嗯,请插进来。”女孩用腿夹着他的手,似乎不解他为什么停下了动作,竭尽脑汁去想可能会让他觉得有趣或者愉快的话,“我很想您。”她将脸靠在他的小腹上,温热又湿润,仿佛他们中有人哭了。 他拨弄着那颗缅铃,缓慢地摩挲少女的皮肤,最终也没真正插进去,只在她腿和胸之间磨蹭着,他不是第一次与她上床,却是才想起来她原来是这么年幼的一个孩子。 虽然总把她当作是女预言家,当作是女巫,这样与神灵和魔鬼同时扯上关系的角色,不提及年龄也可以,但总觉得,太残忍了一点。 或者先把她当女儿养两年也可以。赫加德想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谁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他将弥赛亚按在自己怀里,缓慢地摸着她的长发和光裸的背脊,就像是抚摸着藏书的外皮。 弥赛亚埋首在他的胸前,他发泄了两次,却只让缅铃在她的穴里打转,似乎是对她的身体失去了性致,只想用死物来敷衍了事。 “外头的玫瑰花开了。今年开的挺好的。”她闷闷地说。 赫加德来的路上看见了,他原本想折一支,却没挑到好的,总觉得下一朵最好,索性就让最好的和更好的都留在枝头。 “您可以带一些给夫人。”弥赛亚给他出主意,试图以此讨好他,“或者挖走几株也可以。” 昨天弥赛亚接了米哈男爵夫人的邀请函,去她的午后茶会上做客,在贵妇们的闺房闲话里听到:赫加德要为他心爱的妻子在庄园里建一座彩色玻璃顶的玫瑰花屋,为此要搜罗全国各色的玫瑰花种。 她的花园里的玫瑰花是大公主殿下命人移来的,据说是相当名贵稀少的玫瑰花种,或者他的妻子会喜欢。 赫加德瞥了她一眼,眼里似乎毫无多余的情感,或者在嘲笑她试图用玫瑰侵入他家宅的自作多情,“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家里还有事。” 她感觉出匆匆穿衣的情人的疏离与隐约的厌弃,直觉上她被抛弃已然不远了。 毕竟这位帝国地位最为高贵尊崇的公爵,家里也不缺那一朵独特美丽的花,从哪种理解意义上,都是。 粉红 004 被点穿了心思的青年脸色不变,耳朵尖却悄悄红了——事实上弥赛亚很怀疑将他叫做青年是否合适,他身材挺拔,却瘦削,肩膀削平,腿长且直,一看就知道是未上过战马、常年养在皮毛珠宝与书斋之中的。 这样的男孩,心智比外表来的要稚嫩。 她在心里暗自计算他的年龄,比他的真实年龄少记了几年。 毕竟他的父亲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年轻啊。 弥赛亚只隐约听说过过去贵族成婚的年纪很早很小,并没真把这件事往公爵身上牵连,直到看到他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心里才起了异样的情绪。她直觉自己是肮脏且低贱的,以至于联想不起自己以前用于弥补亏欠所用的“爱情”的说辞了。 她羞愧于提起这样的词。 “在这种事上,还要挑拣年龄么?”卢修斯明面上是在用嘲讽的语调问她,眼睛却连扫视她赤裸的胴体的勇气也没有。“那您大概确实门庭若市,才有挑拣的权利。” “我替神明检阅过千军万马,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小艾森博得先生,愿主祝福您,离开前,请为我关好门。”女预言家这时候仿佛成了家庭教师队列的管教,用弥足官方的口吻述说着她的圣洁与坦荡,如果不是因为她方才还光裸着下体在房间里自慰,卢修斯一定会认为她出身教廷,或者干脆在修道院里头长大—— 他想说些什么别的嘲讽的话,但是尖刻的语言就卡在唇齿之间,如鲠在喉,他满脑子里都是穿着黑裙的黑发少女下体被搅动的水声,禁欲,淫荡。 这两个词语原本应当泾渭分明,但在卢修斯的想象中,突然都变成了粉红色,沾满水液的,粘腻的,粉红色。 而他什么也不能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继续低着头敛着眼,倒退着出门,将那扇门关的严严实实,然后继续想象里面的女人正在做的事情,以及那些粉红色。 卢修斯回去之后,便病倒了——这是宗教上的概念,其实他身体健康,可以扛起一匹马,把它宰了烧烤,一个人吃完半扇肉。他只是频频梦遗,这是自他十叁岁进入教会学校之后,就从未有过的事。 床单和睡衣的秘密,总会通过他的贴身男仆传到内宅,再进入他的母亲耳朵里,于是这天的餐桌上,公爵夫人便随口问起他,是不是可以考虑订婚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现在再不进入社交季,都有些太晚了。 “真是麻烦,你父亲总是想着议会的事情,或者别的什么有的没的,连你社交的礼服都不愿意陪着量身,让你穿着校服到处跑,”公爵夫人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开始摇着扇子絮絮叨叨,卢修斯猜她今天把束腰勒过了——母亲每说几句话,就要嗅一下掺了盐的鼻烟,仿佛马上就要昏过去。“都不知道他把时间花到哪里去了……来跟妈妈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属意的人选?” 卢修斯拿叉子拨弄盘子里的食物,像在切割合适的大小,也像在玩弄食物,公爵夫人蹙着眉头,又不好意思直接点明:他虽然已经成年了,却也得允许他偶尔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地心神不宁。 “弥赛亚。”他随口说。 公爵夫人开始想‘弥赛亚’是哪位未出阁的贵族小姐——这是个古怪的名字,意思是“受膏者”,有特殊权柄和能力的人,多半只有教宗家里的男孩子会叫。“你说的是那个女巫?”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叫起来,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儿来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托住母亲的手臂,“我说我最近调查了那个弥赛亚,她似乎与父亲并没有什么关系。” 尊贵又脆弱的女人感觉自己稍稍活过来了,她召唤女仆来给自己的腰胸之间松口气,才慢慢地说:“我还以为……”女仆松开系带,又重新勒紧,让她中断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转而用仅有的氧气说更重要的一句:“你为什么想到去调查那个孩子?她那么小。” 她从来没把那个坊间传闻放在心上,就是因为她见过那个女预言家: 虽然貌美,但年幼。看样子,比卢修斯还小得多,赫加德从来都是喜欢相较他年长的女人,温柔也可以,强势也可以。但总不能是那么小的,像父亲带着女儿。 而且那个孩子太古怪了,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只能尊敬她,而不能爱她。 “弥赛亚”的另外一个意思是“救世主”,像她这样的预言家,理应叫“以赛亚”,先知,才对。 公爵夫人有些后悔自己没先列张名单给卢修斯,让他白白地把时间都浪费在排除坊间传闻上了。“你去查一查议会里的那些有投票权的女人。” 她想加上一句“多查查那些胸大的。”但又怕独子因此上心,让儿子去调查父亲的野女人,虽然丢人,但有效。总不能丈夫没有追回来,反而将儿子也搭了进去,那么就名声也坏了,彻底地竹篮打水了。 卢修斯答非所问似地噫语:“她很小么?” 他脑内眼前浮现出的只有那些粉红色。 水滴从女孩娇嫩的皮肤上滴落,不用去问湿润的来源,只要盯着深渊的入口就好。 奖励 005 长廊两边点着影影绰绰的烛火,名贵的壁画随着烛光一起摇曳。黑暗的走廊一角里塞满了盛装的贵族女郎,弥赛亚穿着裙摆宽大的礼服,与卡洛伯爵小姐并排站着,皇家的画匠用金粉在墙上细细地描摹圣子与圣母的侧影,没有一丝情绪的神明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在烛火的映照下,比起护佑安定的神灵,画像上画的更像是魔鬼与他的妻子。 “我喜欢这里的画。”卡洛伯爵小姐轻声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很奇怪对吧?”她伸手小心地虚虚搭在弥赛亚的手臂上。 弥赛亚没有挣脱,“以前的风格就是这样的,遵循传统是安全的好选择。”她斟酌着词句的用法。“不要紧张。” “你见过摄政王么?我听说他之前也是个平民”卡洛伯爵小姐说,她是卡洛伯爵的私生女,伯爵临时为了这场舞会从乡下把她从母亲的怀里拉出来,她在今天之前,连四轮马车也没有见过。 将情妇的女儿包装成正经的伯爵小姐,不是什么体面的做法,伯爵也真是黔驴技穷了。弥赛亚在心里笑了两声,脸上也挤出浅浅的酒窝,“见过摄政王的鞋子算么?” 女孩们哄笑起来。 “我见过摄政王几次,都没有抬过头,只见过他的鞋子,他喜欢穿镶金边的鞋子,配很紧的缀宝石的裤袜,我猜摄政王大概是个作风奢侈的人吧。”弥赛亚面不改色地撒谎。 她确实见过摄政王几次,当然不止是低着头看他的鞋——卡洛伯爵小姐不认识她,所以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这个天真的乡下姑娘面前装作是不入流的小贵族。 “毕竟是摄政王,用象牙筷子和金碗吃饭都是可以的。所以你也是来给他挑选的?”卡洛伯爵小姐有些羡慕地看着弥赛亚的裙子,“那我们可以一起进去了。” 弥赛亚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是来找人的。” 这场舞会是由上议会中的贵族集资合办的——这不是个体面的词,却很有必要,因为这是专门办给现在的摄政王、之前的革命军领袖尼尔·波拿巴用于挑选身在尊位所需要的妻子人选的。 每个在议会留有可继承名额的贵族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那个位置,为了确保最终人选的公平性,大家一致同意由没有女儿且妻家的女孩年龄也都不合适、涉及不到利害关系的赫加德公爵来做舞会的主要筹办人。 “弥赛亚阁下?”站在走廊尽头登记女孩们姓名与家族的索罗斯一眼就看见了试图蹭着前一个女孩的名函溜进去的弥赛亚,“您在这里做什么?” 被拦下的弥赛亚朝他露出个狡黠的笑,提着裙子从他旁边绕过去了,“骗吃骗喝。” 她稍稍提着裙摆,钻进舞会的人流中,因为美其名曰社交舞会,所以舞池四围各有一支能够演奏不同风格乐曲的乐队,现在正在演奏《蓝色多瑙河》,是支轻快优美适合起舞的曲子,波拿巴如果喜欢这样的音乐,就不该是奢靡作风的,但对于“不入流的小贵族”这个身份而言,弥赛亚觉得自己不算撒了谎。 她随手从侍应托着的盘子里取走一杯贵腐酒,踮着脚慢慢往前寻找赫加德——事实上她也并没花多大力气,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正在与卡洛伯爵谈话的公爵。 “我能明白您的意思,但这件事并不是那么……”赫加德注意到她,语速慢下来,“轻易能够做到的,这会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失陪。”他佯作另外有事,往另外一个更偏僻的角落走去。 弥赛亚跟上他,站在离他一步的地方先看看旁边的人流,才凑近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不记得自己给她发了邀请函,虽然上议院确实在邀请名单里拟了她。 “您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弥赛亚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我很想您,所以就混在那群莺燕里了。” 她把那些身份贵重的女孩称为“莺燕”,也不知道这算是一种嘲讽,还是她用词不当。 “注意影响。”赫加德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并没推开她。 弥赛亚在心里默数了几秒,松开他,往后稍稍挪了一步,才说:“我来的路上遇见了卡洛伯爵小姐。” “她这么向你介绍自己的?” “我注意到您刚刚在与卡洛伯爵大人说话,所以这就是那位小姐现在出现在舞会上的原因吧?”弥赛亚没有回答赫加德的问题,只认真地抬头看着他,“我跟那位小姐说,摄政王掌握着极大的权柄和财富,她对他产生兴趣了,所以今天晚上,您为之努力的方向会有好结果的。” 赫加德将手扶在少女的肩上,轻轻捏握着,“你提前为今天晚上做了预言?” “是的,所以您想奖励我么?” 戏弄 006 赫加德垂下眼,柔弱的淡金色眼睫在他脸上形成一道弧度曼妙的光影,“你想我怎么奖励你?”她难得这样盛装打扮,用鲸骨将腰勒的极细,其下的裙摆却极重,鱼刺骨和蕾丝做的裙撑勉力拱出膨胀的圆弧,有一种易碎的,脆弱的精致的美。“是这样么?”他将手按在她的肩和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撒了闪粉的妆容,亲吻在弥赛亚的脖子上。 轻轻吮吻着,舌尖在上头打转,却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还是这样?”他的手慢慢地游走在少女的腰间,作势要往上移动。 弥赛亚握住他的手臂,指尖稍稍颤动着,被他带着动作。 她觉得背后发冷,临时起意按在他腿间的绣囊上——因为衣着修身,贵族男性通常会为了预防突然勃起失礼,将自己的阴茎放在一个绣囊里,有的爱面子的贵族还会专门往绣囊里放些棉花——弥赛亚知道他没有,他甚至没有硬起来。 “您在戏弄我。” 男人没有动情的意思,即使他正往她的耳孔里呵气。他披散着的金发仍然整齐,全身上下从体态到神情都自然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调情的动作,也就像是翩翩起舞的时候出于礼节搭在舞伴肩膀和腰上的手了。 公爵松开弥赛亚,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沉默了半晌,“我不能……”他迟疑着,说完了下半句话,“我不能在这里操你。” 少女被惊地往后仰倒,倒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她从来没听赫加德说过脏话。 “没关系,请您……”她稍微整理自己的心情,正斟酌着是说‘请您以后多来看看我。’还是‘您之后能多来看看我么?’的时候,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父亲,您在忙么?”卢修斯说。 他今天没再穿公学里头的衣服,公爵夫人坚称那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孩子的衣服,如果在社交舞会上穿那样的衣服,姑娘们连余光都不会施舍给他,哪怕他是赫加德·冯·艾森博得的儿子也一样。他穿着量身裁的骑马服,配着绣了家徽的十字领结,除却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后这一点太过学生气之外,看起来全然是个长成了的成人了。 赫加德有些庆幸弥赛亚提前松开了他——这也是预言的一部分么?他顾不上想,只转身来看着自己的独子,“你母亲那边让我过去么?” “妈妈很好,”卢修斯用余光往父亲身后瞥了一眼。“只是我听说父亲过来这边,就想问问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赫加德适时让出背后藏着的少女,他们俩中间隔着的距离有礼又安全,“这位是帝国的护佑者,神使与先知,弥赛亚阁下,”他低声向弥赛亚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卢修斯。” “您好。” 始终保持低头垂眼状态的弥赛亚向卢修斯行了个屈膝礼,佯作两人从前并不认识。“伯爵大人那边,就请您去安排了。”她对赫加德说,仿佛他们之间的上一句话,是在讨论卡洛伯爵小姐的命运。 因为名函上登记的姓名有误,卡洛伯爵小姐耽搁了一会儿才顺利进入舞会,她原本想继续跟弥赛亚站在一块儿,但等她拖着不合脚的尖嘴鞋和过重的裙摆步入舞池的时候,弥赛亚早就不知去向了。 她左右张望着找自己的父亲——因为之前预留的时间不足以让卡洛家族找到一位足够体面、避嫌又不介意身份的社交季介绍人,她只能由自己的父亲介绍进入社交季。 而卡洛伯爵似乎正忙,人流匆匆之间,闪过一首又一首曲子,她被卷进舞蹈着的人群中,随手抓住了一个女孩的手,然后因为跟不上曲子的节拍而手忙脚乱。 好在这是一支交换舞伴的曲目,没过几步,她便成功趁着交换舞伴的间隙,重新溜出了舞池。 “您看起来一直心神不宁,是在找什么人么?”一个穿着银丝边礼服的年轻人递给她一杯香槟。 她感激地啜饮一口,“我在找……我的介绍人。”她实在讲不出那个一直在她生命里缺席又突然出现的词汇,就像一个被扔进山野里孤身一人久久不开口的文明人最终也会忘记曾经拥有的语言一样。 “您之前还没有被介绍进社交季么?”年轻人说,“这场舞会的规则,就是没有介绍人,只有年轻的男女一起玩呢。” “这样啊,”卡洛伯爵小姐自嘲一声原来规则根本不是她所打听来的那样。“非常感谢您。我是艾莉……爱丽丝·冯·卡洛。”她向年轻人屈膝行礼。 “不要紧张。”年轻人笑了笑,“尼尔·波拿巴。” 卡洛伯爵小姐暗自一惊,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他的鞋:尖端翘起的软鞋上绣着暗纹,用作封边和装饰的金线汇成了绚丽的河流,河流的中间用宝石和珍珠摆成鱼与花卉的图样。看起来有些过于夸张和滑稽,但她想不起来笑,她只想起来那个刚见过面的贵族女孩随口说的: “我见过摄政王几次,都没有抬过头,只见过他的鞋子,他喜欢穿镶金边的鞋子,配很紧的缀宝石的裤袜,我猜摄政王大概是个作风奢侈的人吧。” 奢侈,尊贵,权力,就是这样子的么? 茶会 007 卡洛伯爵小姐被摄政王选为未来妻子人选的消息,弥赛亚是从赫加德口中听到的。 她坐在艾森博得家的餐桌边,面前摆着用鸟笼盒装的茶点和兑了奶的红茶,都是她吃一口就没了的份量。“感激您的慷慨。”她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按理说应当要边吃边说话,才符合茶歇会悠闲至上的礼节,但艾森博得家显然没有开茶歇会的前例与习惯,准备的茶点过于袖珍,弥赛亚觉得以那些点心的数量来看,画饼充饥和望梅止渴才是最好的选择。 “卢修斯执意要邀请您,说希望当面感谢您为舞会的事做了预言。”这是赫加德第二次对这次茶话会邀请做出解释,第一次是在弥赛亚的床上。 “听话,乖,放松些,”他扶着弥赛亚的腰,将少女往自己的性器上压,他的阴茎颜色相当浅淡,有种缺乏色素的美,通体像用白玉同大理石雕刻的艺术品,微微上翘着,最适合被捧在手里赏玩狎昵,用在性交上,则未免太硕大和具有攻击性。“乖孩子。” 弥赛亚吞得很艰难,如果换了是久经床笫的贵妇人,只看一眼,就该子宫酸软,涎液横流,而她只觉得痛多过爽,要咬着舌尖才能勉强抵御那种上刑似的痛楚与快乐。 穴道里的黏膜绞缠吞吐着,仿佛是最上等的陷阱,淌满了淫水和粘液,吸引着外来的入侵者狠狠捅将进去。 赫加德碾磨着她的宫颈口,并不用力,只在上头打圈似地玩弄,加之轻轻撞着,有异禀的成熟女人是会喜欢被捣入的,但对于弥赛亚而言,她的身体才刚刚长成,这样亵玩她容易受伤,会痛得像方出生的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哀哀哭着,叫也叫不出来,只嘤嘤低泣着。 嫣红软滑的乳头挨在被褥上,他伸手上去摸着,慢慢捏硬,耳朵旁边还是少女哭声似的、闷在嗓子里的呻吟。他觉得真奇怪,他没法指责少女不享受床笫之间的快乐,但如果真的贴心爱怜她,不插进她软嫩水滑的穴里,她反而要躲起来生气。 明明她一挨上他的阴茎,腿就打颤似地哆嗦,他起初以为这是她兴奋的表现,过的久了才发现,她是在害怕。 但越是害怕,她咬的越紧,还会主动送上自己的臀,他试着抓握过几次,皮肉细腻光滑,像上好的玉石,但不经把玩,只揉捏几下就要起青红的印子,看起来极为可怜。 “卢修斯想请你去家里做客,他要开茶话会。”她哭喘得太厉害,赫加德稍微停下些自己的动作,将少女环在自己怀里,空出来的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 弥赛亚还没从方才剧烈的性爱里缓过神来,公爵的阴茎还抵在她内里最敏感的位置,来回磨蹭着,酸痛至极,她一张嘴就感觉自己要像个娼妇一样呜咽叫唤着求肏。 赫加德误解了她的缄默,贴心地解释说:“卢修斯是我的继承人,你如果不喜欢就可以不去。”她大抵是忘了卢修斯是谁。 “他为什么想请我?”弥赛亚将脸挨在公爵的肩窝里,触觉温暖干燥,这是个隐藏表情和心情的好地方。“您跟他说了什么么?”她记得那个年轻人请她预言的内容,她不能告诉赫加德。 “我跟他说,我请你为摄政王的妻子人选做了预言。昨天的消息,人选定了,卡洛家的女儿,跟你说的一样。” “伯爵大人会很高兴吧。” “他气极了。”赫加德想了想,“那个私生女当天是住在宫里的,没有回家。” 弥赛亚听得出他的潜台词:因为是由平民出身的母亲教养,那个女孩没有一点贵族应有的礼节与素质,完全不顾家族的脸面,肆意勾引,即使事情成了,也要被骂作肮脏又下贱。 赫加德欲盖弥彰似得重新解释完这场茶话会邀约的来源,弥赛亚便错开视线,飞快地瞥了一眼卢修斯,敛着鸦羽似的睫毛对公爵说: “为您效劳,实属分内之事。” 她猜得出青年的想法,无非是因为那天在舞会上,她与他父亲站在一道许久,起了疑心,再联系一下他先前来求预言的古怪问题,不难想到: 公爵夫人怕是病急乱投医,让这年轻的男孩去查他父亲的绯色秘辛,查到她头上来了。 毕竟那些坊间传闻,也确凿听来香艳。 卢修斯见黑发的少女避开了眼神,有些憾然,但也知道她毕竟要在公爵面前保有预言家的尊严和脸面——不然她上次也就没必要假装不认识他了。 他还是觉得,离开那些尊严与脸面的弥赛亚,比较有趣和迷人。 绮梦 008 卢修斯梦见过弥赛亚很多次,亦或者说,他在梦里重复遇见弥赛亚许多次,他推开嘎吱嘎吱的木门,登上楼梯,穿梭在古堡里,对黑发的少女说: “预言家都这么刁钻的么?” “如果世界上有另外的预言家,您可以让他们回答您这个问题,至少我回答不出来。”娇艳的少女姿容懒散地仰倒在地上,藕节似的手臂捉上他的小腿,“我回答了您的问题,您是不是也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呢?” 问题昭然若示。 我当然可以跟你上床。 他已经做过这个梦无数次,根本不需要少女提示,他就自动自觉地将她按在地上,除掉她多余的修饰,分明她生来赤裸的模样就很好,非得要穿上这么多的华美衣物,减损她的美丽动人。 “想要您填满我。”少女柔若无骨似地依偎在他怀里,温驯地根据他的意愿与喜好向他求欢,像是一匹不知廉耻的母马,而他则可以严苛傲慢地勾弄着她鸽子似的乳和柔嫩的花蕊,用下体的利器把她鞭笞得不住呻吟,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粗俗言语逼问她: “你是看到谁都要这样打开你的腿勾引一番的么?骚货。” 下一个场景,是少女趴伏在他身上起起落落,呻吟着回答他:“只是看见您,请求您……将我……”玫瑰花似的嘴唇贴在他的脸上,开阖着如同梦呓一般吐露着快乐、满足、淫荡的字眼。 他听不清楚梦里的女预言家在说什么,只记得他无数次满意地拍打着她浑圆饱满的臀,恶劣地让她将自己吞的更入,然后嘲弄她: “娼妇。” 再轻描淡写地在她的耳边,脸上,发旋落上几个吻。 然而现实中的少女并不是什么能让他随意按在地上亵玩的娼妇,让她在他面前再摆弄出浑似妓女的姿态也是不大可能的——上次只是他侥幸违背了礼节看到的而已。 卢修斯想到这里,有点脸热,他注意到弥赛亚茶杯里的茶低了小半,便试图去拿背后侍应托盘中的细瓷茶壶为弥赛亚倒茶,却被他的父亲捷足先登。 “我听说议会休会两个月了。”弥赛亚敛着眼对赫加德说话,她的视线聚焦在赫加德骨节分明的手上——他难得摘了手套,两手把着茶壶,亲自为她续上红茶。 好想贴在上面。 “摄政王还未允许召开正式议会,上一次为征收赋税重开议会已经是半年前了。”赫加德将茶壶放回侍应的托盘上,他没注意到身后的仆人失礼地两腿打颤,“两个月前是临时会议,讨论窗户税和烟囱税……” “父亲,可以由我向弥赛亚阁下说明么?”卢修斯久久没见少女喝下一口红茶,她自顾与他的父亲说着有关政治与时事的闲话,连余光也不愿意施舍给他,分明他已经听从母亲的说法,去依照年轻女孩喜爱的模样打扮自己了。 赫加德停顿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卢修斯会打断他——他尚未决定好是现在便当着弥赛亚的面教训继承人的礼仪,还是放任过去。 这只是件小事,事实上,两个月前他便随口跟弥赛亚讲了那次临时会议的内容,这次弥赛亚提起来,应当是做出了新的预言,但卢修斯不知道。 他还不那么想过分地突出与卢修斯之间的父子关系,尤其在弥赛亚面前。 他决定默许卢修斯的失礼。 “感谢您的提醒。下一次正式议会时,会通过窗户税。”弥赛亚盯着杯子里的红茶,卢修斯已经看了她的杯子许多回,似乎是因为公爵刚才的举动太过狎昵亲密,让他看出了端倪。她原本就不敢吃面前的饼干和蛋糕,现在连茶都不敢喝了,“这是摄政王干涉会议之后得到的结果。” 而刚献出自己私生女的那位卡洛伯爵,是烟囱税的支持者,因为他的名下产业有大量乡间别墅,洞开窗户。 弥赛亚拘谨地与公爵再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提出要离开——她来之前并未预料到艾森博得家的茶歇会是这个鬼模样,穿茶歇裙又不需要勒束腰,现在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如果再不离开,可能就要被听见肠鸣音了。 管家将她领到艾森博得家的正门,请她稍等片刻,她的马车停在侧门。 “弥赛亚阁下。”卢修斯匆匆从内跑出。 “您不必远送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卢修斯也要来送一遭,大概是公爵为显亲近与尊重的安排,但青年已经对他们的关系起疑心了,而艾森博得家的礼仪已经很到位,这样做,只会增加彼此的麻烦。 但她也只能屈膝向卢修斯行礼,满脸佯作惊喜与感激。 “请慢走,”卢修斯与她隔着两步的距离,突然飞快地俯身低声对她说:“我到了该订婚的年龄了。” 霜花 009 弥赛亚将手递给侍奉她上马车的仆人,暗自猜想青年对她说那句话的用意—— 是他已经成年,所以她不应当与有这么大儿子的已婚男人牵扯在一起;还是他在请求她为他未来的结婚对象做预言? 如果依照逻辑和贵族的习惯,多半是前者,但单看卢修斯今天频频向她示好这一点,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艾森博得家素来有政治联姻的传统,在局势明朗的情况下,子嗣会非常早就有婚约。 她听一些贵妇说,当年为了谋求后代田产与地位的稳固,上一任艾森博得公爵直接将继任人的婚姻在襁褓中就许给了掌握运河的帕特伯爵的女儿露西亚,当时露西亚已经十岁了,而赫加德才刚刚出生,因为年龄差距过大,所以为了避免帕特伯爵的长女沦为别人口中的“老姑娘”,赫加德不得不在十叁岁便娶了现在的妻子。 那是局势明朗的时候,大家手中的权柄与财富都一目了然。 卢修斯之所以长到成年还没有订婚,多半就是因为现在局势还不那么稳定,所以说,现在艾森博得家有好几个待选的婚约候选人,但是他们不敢贸然押宝么? 这不是她应当关心的问题,但出于好奇心与尝试对公爵私人空间的冒犯,弥赛亚将自己的疑问抛给了赫加德——当然,省略掉了她另外的猜测。 “订婚么?”公爵微微仰头,方便她为自己解开领口的扣子。 弥赛亚大抵是刚沐浴过,身上带着花和皂豆的香味,身上穿的也是睡衣,纯白色的棉布裙,干净的不惹尘埃。他并不准备对她做什么,事实上,很多时候他来找她,只是想抱着她睡个无人打搅的午觉而已,“可能他母亲另有安排。”他的视线顿在她脸上,轻轻用手指搓过她的脸颊,就像有什么脏东西挂在上面—— 很明显,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弥赛亚‘噢’了一声,佯作什么也没发生,只将赫加德的外袍挂在旁边的椅背上,“我不问了。”她估计他是不想将他重要的家事告诉她,免得她将触角钻进他高贵的家族中去。 “今天太累了。”他明显是刚从议会回来,直接就来了她这里,困倦地连眼皮都不想翻动一下,“睡吧,睡醒跟你说。”他通常喜欢枕着弥赛亚的大腿入睡,今天少见地揽住她,两人只穿着底衣依偎在一起,抵足缠绵。 公爵的体温较她要偏高一些,即使仅搭着薄毯,也让弥赛亚觉得未免太热了些。她艰难地忍了多半刻钟,感觉公爵的呼吸略均匀了,便急忙稍稍挣脱出赫加德的怀抱,将手臂和小腿都探出毯子外,就像是夜半蹬被子的稚童。 “等的很不耐烦么?”赫加德惺忪着睡眼,重新将她捞进毯子里,搂在怀里,“再睡一会,起来再……” 弥赛亚甚至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她情愿自己没有听清楚,“起来再操你”这种话,如果是在床上听到,对于她这样的成年女性而言不算是什么,但如果从公爵嘴里说出来,她就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不应该这样说话的。 他应当高高在上,散漫慵懒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或者高傲地睥睨一切,偶尔弯一下他削薄的嘴唇,垂怜与他说话的那个人。 而这样的话,未免太粗俗,太陌生,太像一个精虫上脑,对着女人丰满的胴体的嫖客说出来的话——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于赫加德而言,就像是一个妓女一般的存在。那么赫加德是如何想她的呢? 急色的,垂涎他肉体的荡妇,还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玩物? 弥赛亚静静在床上躺着,旁边的公爵睡熟了,长发散在枕头上,被她压住一截。她仔细观察着这个英俊的男人的脸,他的睫毛非常浓密,颜色却比他的头发还要浅,就像是两片冰雪落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妻子大概与他度过过无数这样平静的下午吧,看着他睫毛下的阴影,等他醒来,睨着银灰色的眼睛向那个幸运的女人微笑。 她凑过去,吻上他的眼睑,就像吻住了一朵霜花。 衰亡 010 “所以说,你父亲他并没有与议会里的那些女人有往来?”公爵夫人蹙着眉,将餐勺放在碟子上,旁边侍立着的女仆连忙上来为她的红茶多加了两块糖。她一般不敢喝那么甜,为了保持身材,也为了嗓子不那么粘粘的,但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今天甚至连束腰都不勒了。“议会里那些人的女儿呢?” 卢修斯腹诽着自己的母亲是否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味,补充说:“上次我邀请了弥赛亚来家里,她跟父亲在聊税收的事情,父亲应该最近都在忙这个。” 但露西亚明显没能理解独子的用心良苦,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生了块朽木,是何等的一块蠢肉,“不是让你别查那个女巫了么?” 她之前都以为自己的丈夫大概有什么生理疾病,对她不亲近,对她送去的情妇也没有什么兴趣——这样的大贵族,理应在社交场上有公开的情妇。如果情妇不公开,说明他的情妇身份敏感,这个敏感可以被解读为很多种意思,简而言之,就是当一个贵族有着秘密的、他的妻子所不知道的情妇,那么他的妻子位置就可能易主了。 尤其在现在的形势之下: 运河水力不足,海运兴起,贵族们纷纷卖掉田产去投资冒险家,洋流带回东方的财富,让一部分贵族势强,一部分贵族衰落。 艾森博得家的家主随时可能因为某位更有权势的贵妇或者贵女,放弃掉她这样势弱的农业贵族的女儿,换取新的助力,这是非常正常、常见,甚至被支持的行为。 她倒是情愿自己的儿子告诉她说:赫加德爱那个女巫爱的神魂颠倒,这对于她而言是最好的消息了,她甚至愿意为了这样的消息,自己搬到乡下去,让那个女巫住到她的房间里来——像那样的,年幼、缺乏魄力和手腕,只因为身份在政治上有象征意味,不能给赫加德带来任何实际帮助的女人,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但不可能。 她的儿子虽然看起来已然是个大人,却在学校里耽搁了太多的光阴,以至于很多家宅私密的考量都想不清楚。露西亚开始不能抑制地怨恨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不提前把卢修斯送去上议院占一个席位,非得要他消磨那么多的青春。 他可以背叛她。 但那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露西亚被自己的突如其来的愤怒击倒了——她结束了那稍纵即逝的怨恨与愤怒之后,转而深深的恐惧,她看向自己的儿子,他长着如赫加德年轻时一般的蓝灰色的眼睛,赫加德自年岁增长之后,眼眸颜色愈发的深邃,靠近银灰色,不再那么闪烁着天真的光泽。 这真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么? “妈妈?”卢修斯留意着母亲的表情变化,从涨红了脸,到脸色发白,再到眼眸无光,一片死寂。他半跪下来握住这个贵妇人的手,她从来就唯恐自己在外表上看得出比丈夫年长或者说年老太多,一直很注意仪容,看起来仿佛只有叁十岁,只刚刚那神情转换的一瞬,就枯槁回了她原有的年纪。 公爵夫人眼神飘忽不定,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最后,她只这么对卢修斯说:“我想请你父亲去看芭蕾舞,票你去给他吧。” 弥赛亚搂着公爵的一条手臂,这时候他全无攻击性,不会斥责她粗俗、没有贵族礼仪,也不会让她觉得卑微,她只需要一门心思地等他醒来就行。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感觉赫加德稍微动了动。“现在什么时候了?” “您要走了吗?”她当即爬起来,去摸床头柜上放着的怀表,鎏金壳上刻着浮雕的十字架,就连看时间也要昭示着自己的信仰,这是她从修道院带出来的东西。“四点过一刻。” 赫加德坐起来,他的衬衫有些皱了,但穿在最里面,由马甲和外套罩着,不会看出来什么,或者请他脱下来拿去熨呢——果然还是要备男人的睡衣在这里。尽管他从不留宿就是了。 “没有。”公爵慢条理顺地开始系领口的扣子,直扣到正对着喉结的,最顶上那一颗,他习惯四季穿最规矩的立领衬衫,自带一种禁欲的意味,“卡洛今天在议会里丢脸了,他刚炫耀完他新建的一座双子塔,尼尔·波拿巴就进来宣布,他要征窗户税,而不是烟囱税。” “摄政王真是喜欢开玩笑。”弥赛亚知道他是没有要留下来的打算了,她边帮赫加德整理袖口,边淡淡地附和他,她不知道公爵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他们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景象不是么? “所以说,工业要兴盛了,对么?”赫加德说。 窗户对应的是田间美丽的风景,烟囱对应的是工厂袅袅升起的烟。但这对公爵来说重要么?她还以为他更关心的是更深层次一些的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赫加德是在等她做出预言,他今天下午,在她这里呆了这么久,只是在等她的下一句话而已。 弥赛亚笑了,她贴上自己情人的脸,觉得自己爱极了这张完美的狡猾,冷淡,无情,不属于她的脸孔,像是亲吻一样,挨着他的耳朵说: “是的。工业要兴盛了,我送您出去吧。” 存稿告罄倒计时…轻虐怡情倒计时 大家考虑给我投个珍珠留个言么 离婚 011 索罗斯的笔记本上记满了有关花瓶、枕套、银勺、帽针等琐碎的日用品的数目,他尝试把这些内容列成一条清单,连着食材采购单一起呈给爱瑟尔女勋爵——宫里其实还是习惯称呼她“大公主”。 摄政王“登基”之后,她与她的弟弟便被抹除了皇储的身份,被轻描淡写地称呼为勋爵,听起来就像是落魄的乡下贵族。 女勋爵接过清单来看了一眼,列表上充斥着数额巨大的鸡蛋、面粉、油脂,她觉得有些恶心:皇帝不会需要操心这样的鸡毛小事,摄政王也不需要。“就这样吧。”她把那几张薄薄纸抛回到桌子上。 “公主可以再确定一下菜色……”她无用的仆役还在喋喋不休着,劝说她再给拟菜单这种事出一点无意义的主意。 爱瑟尔努力压抑着火气,“你把这些东西,送去给摄政王,让他过目。”她用尽量和缓的声音说。说完之后,她转头向弥赛亚说:“让你见笑了。” 她很仰仗这位女预言家——或者说是感激,感激弥赛亚用预言为她保全了自己的信仰与弟弟的爱人,在那个关头,说服贵族们相信推行一个乡巴佬上台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比要求一位脾气恶劣的公主信奉新神、或者让一个柔弱的王子结婚来的要难得多。 “别担心,菜单上的内容不会改变的。”弥赛亚喝了一口茶,大公主宫中的茶是她最喜欢的,选用全片叶子泡茶,不加糖和奶,别的贵族招待她都用碎茶浸牛奶。 “因为他根本没看吗?”爱瑟尔碾了碾牙关,尼尔·波拿巴刚撤掉了全年叁分之一的皇室费用,理由是原先那些费用是出自税收中的烟囱税,而现在烟囱税停征了。 弥赛亚看着正对面的壁画,上头跟宫廷外墙上画的一样,神明的脸在墙壁蜡烛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她跟大公主聊了几句有关菜单的预言之后,便开始谈一些日常的闲话,其中提到了玫瑰花: “上次给你的那些玫瑰,开的还好吧?” “开得很好。”弥赛亚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原本的玫瑰花园改种了别的品种的花,似乎是把之前的花种全部铲掉了,“我很喜欢。” 爱瑟尔有些憾然地说:“原本想再给你一些,也不能够了——”她压低声音,极快地说:“艾森博得要给他的妻子盖玫瑰花房,从我这里把花都移走了。妈的。” 大公主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想跟她抱怨说自己现在成了个废物玩意儿,谁都能过来欺负一下。弥赛亚又喝了一口茶,新续的茶有些烫,她勉强咽了下去,“那真可惜。” “是啊,我知道你怪喜欢那些花的。” 昨天,赫加德在离开前,突然又折返回来。 公爵放低嗓音说,他音色本就低沉,通常不需要再用压低音调的方式来让别人注意听他说话,弥赛亚知道他通常这么说话的时候,就是要宣布非常重要的事情了。“我要离婚了。” 她原本以为他要说自己准备结束这段关系。 淡淡的愉悦褪掉,涌上一阵狂喜,随即是心悸,她想起那座玫瑰花房,卢修斯请她去茶歇会的时候,花园里隔开一大块空地,明显是原本正在修建,临时因为她来,怕有碍观瞻而把工人撤掉了。 原来那座花房是建给别的女人的。 他那些奇怪又粗俗的话,大概也是从别的女人那里学来的。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么?”弥赛亚温驯地敛着眼,从他们关系开始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所以她也从未奢望过从公爵的嘴里说出承诺或者爱的字眼。 赫加德说:“目前还没有。”她注意到他的眼睛在日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蓝色,这使得他的视线显得有些柔软,“我觉得你会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 “是的,您可以告诉我。”弥赛亚将他送出门外,跟他并肩走着,公爵的步子相对她而言有些大,她必须废些力气才能赶上。 “是舒伯特家的二女儿。” 舒伯特家投资工厂和煤矿,怪不得公爵会让她对工业的未来做出预言。 弥赛亚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张点缀着小雀斑的红发脸孔,说:“如果您要娶这位新的妻子,那么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摄政王的关系。” “只是个女人而已。”她的头发从檐帽下逃出来一簇,赫加德将那缕头发拨到她的耳后,用简单的几个音节,潦草地交代了叁个女人的命运。 就像在问她:茶里加牛奶和糖好吗? 情愫 012 卢修斯有些紧张。 他将芭蕾舞剧的票转交给赫加德之前,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那个装票的牛皮纸封看了一眼——他很小心地用裁纸刀划开了纸封的底部,没碰到火漆的一丝一毫——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自己去。 等看到附在票上的介绍之后,他就明白了: 芭蕾舞是稀松平常的,但芭蕾舞女演员却是珍稀的,贴附在票面上的介绍画,是饰演天鹅公主的女演员的全部资料,附带裸照。 露西亚根本不是在邀请自己的丈夫陪她一起去看芭蕾舞剧,她是在试图给自己的丈夫介绍情妇,邀约他一起去看情妇候选人的表演,顺带验货。 他还没看完那些资料,便已被上面的露骨字眼逼得面红耳赤,俄罗斯女演员的裸照在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散落一地。 而这就是他母亲未说出的话语,与意愿,她是否将此视为是她独子的成年礼: 即直面婚姻的内里肮脏的内涵,明白丈夫与妻子就像是合作与交易的双方,用金钱、色欲、权力作为砝码在天平的两端博弈。 卢修斯哆嗦着手,把牛皮纸封恢复了原样,他情愿自己从未打开过这个纸封。 “妈妈想跟您去看芭蕾舞,她准备好了票,这是您的那份。”他低着头,将纸封放到公爵的面前,等着父亲打开这个潘多拉的匣子,“您会去么?”他抬起头,发现赫加德迟迟没有动手。 公爵斟酌着,将纸封放在了卢修斯的手里,“我跟你母亲另有安排。我会跟她说明的。你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看吧。” 他如释重负似地抓起纸封,转头就走,连听赫加德把话说完的功夫也没有,于是,他就漏掉了自己的父亲少有的一句表白—— “爱情也是重要的。”赫加德能够听见自己嘶哑的嗓音,像是破旧的风箱被强行拉动,他甚至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卢修斯摘掉了那些私隐羞人的材料,重复确认了票面信息: 那并不是什么普通门票,而是一张包厢预定票,艾森博得家在各大歌剧院和戏剧院都有长期预留的固定包厢,但在芭蕾舞上却没有多的兴趣。这个包厢正对着舞台,视野绝佳。 他重新准备了一个纸封,敲上了火漆——为了显示尊重,他用的是艾森博得家的家徽火漆,还在火漆上涂了一点银粉。 “送去给弥赛亚……”卢修斯将纸封交给仆佣的时候,只觉得舌头打了一下结,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甚至连她的姓也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提到她的家族,或者她的出身,那位周游于权贵之间,饱受敬仰与尊重的女预言家,竟像是没有由来的一样。 这样没有由来的,烟雾一般的存在,被实实在在握在掌心里的时候,卢修斯才发现她是这样的幼弱,稍一用力,可以就要被捏碎了。 “小艾森博得先生?”弥赛亚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包厢里昏暗的灯光不足以让卢修斯看清她的脸,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不然还能是谁?”他略显倨傲地说,“我原本还在担心你不会来。”他说完之后心中咯噔一声,他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弥赛亚晚了开场时间五分钟进场,他原本以为这是少女拒绝他的意味。 但她还是来了。 卢修斯尝试就着舞台上的一点光去观察少女,发现她就连看芭蕾舞的时候也是低着头。 她是不是并不喜欢芭蕾舞,只是受了他的邀请才来的?或者其实约她去听歌剧或者看戏剧,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弥赛亚迟了一会儿才进场,为的就是趁着昏黑无人的时候溜进包厢而不被人发现——在公爵心情好,或者想要奖励她的时候,就会用敲有艾森博得家火漆的纸封夹一张便签,派人送给她。 所以在卢修斯握住她之前,她从未想过发出邀请的人不是赫加德。 “您为什么想要邀请我呢?”弥赛亚稍稍挪动了一下手臂,她的手仍然被青年捏握着,就像是预防她悄悄溜走一样,力气用的不大,并没有钳制犯人的用意,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近了,让她觉得不是那么的有安全感。“我们……” 她想说我们并不熟悉。 卢修斯说:“我以为我上次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他带着一点对年轻女孩的宽容:女孩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地装傻,逼着男人要把话说明白,他觉得这样很愚蠢,但有些场合,男人是可以愚蠢一点的,比如现在。他大可以假装自己以为弥赛亚真的不明白他的意图,然后将自己一头扎进她粘腻的陷阱里的事实说的明明白白,“你实在不怎么聪明,但让人迷恋。”他捉起少女的手,低头落下一吻,介乎与礼节与情欲之间。 吃卢修斯倒计时 情潮 013 弥赛亚没经历过这么纯情的吻,公爵很少吻她,多半是她攀附在他身上,撒娇似地索取,才能换来一个交缠着冷和湿的深吻。卢修斯吻在她的手指上,呼吸间呵出的气温热又亲昵,好像是冬天呵出的白雾,带着一种介乎于孩子气与成人之间的氤氲感。 她的体温较常人要低一些,握在青年手里也没有暖和起来,像是经年不融的冰雪,在这个吻落下的瞬间,倒是因为害羞和惊诧迎来了春天。 “您吓到我了。”弥赛亚只能想到用这样的句子回答。如果卢修斯抱着的原来是这样的心思,那么原先那些让她感觉奇异的举动,倒是都可以顺理成章地解答了——这原本是最接近的答案,她应当最先想到,但是因为听起来太像是骇人听闻的市井奇谈,以至于让她疏忽掉了这样的可能性。“这太突然了。” 她的手微微挣扎着,带着抗拒的意味,但不是很强。卢修斯把这当成了礼节性的羞涩和理所当然的欲拒还迎。“你如果觉得突然,为什么还要赴约呢?” 弥赛亚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注定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她无法如实地回答他其中的渊源,而这短暂的缄默又将被误解为默认。情热时的男孩是很可怕的,她想到这里,感觉背后有些发冷,指缝间却被握得隐隐潮湿,便随口找了个借口绕开这个话题。“我想要喝些水。”顺道摆脱开卢修斯一直捉着她的手。 这个话题转的相当成功,卢修斯果然依言松开她,将旁边桌子上的细瓷茶壶和配套的茶杯提了过来,他将一个杯子放在弥赛亚面前,“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侍奉人。”他想了想,这么对少女说。“原本可以是第二次。” 茶壶里备的是兑了奶的红茶,弥赛亚喝了一口,齁的她眼前发白,只硬着头皮喝了下去,比上次她在茶歇会上喝到的还要甜,艾森博得家果然没有招待客人的前例。“您这是要跟我分享您的初恋故事么?”她稍稍放松下来。 “你这是嫉妒了么?”卢修斯又给她续上茶,“上次请你来,我便想给你倒茶,但是你一直在与父亲说话。我当时很嫉妒。”他显然也觉得茶甜的出奇,甚至有些发苦,弥赛亚注意到他咽下去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来。 但很快,弥赛亚发现自己错了,他蹙眉的原因不是因为茶的甜度:“是不是有些热。”她没留意青年解开了领口的交叉领结,露出了形状精致的锁骨,于是等到发现卢修斯不太对劲儿的时候,她已经被意识不太清醒的卢修斯按在沙发座上吮吻了。 惊诧和恐惧还未相互转换,卢修斯便已经尝试着撬开她的嘴唇——很明显,由于没有合适的联姻对象,艾森博得家的两位主人并未将独子的性爱教育提上议程,他直接磕上了弥赛亚的牙,原本应当亲密粘腻的深吻在他这里更像是唇齿之间的摩擦和碰撞。 弥赛亚拼命拍打着他,从背脊到胸口,她相信自己的力道虽然不足以撼动一个临近长成了的青年,但在事后应当能在攻击的位置发现隐隐的淤青。但卢修斯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或者说,疼痛只是激怒了他。 他并未尝试除去弥赛亚勒紧的束腰和其下复杂的系带,直接掀开了她的裙子,用硕大的鲸骨裙撑把少女直接压在了身下,他折断了最上面的几根鲸骨,像饿极了的野兽一样,急不可耐地单手除掉了腰间的皮带和纽扣,阴茎在弥赛亚的腿间磨蹭着。 极端的羞辱和恐惧围绕着弥赛亚,青年将他的手指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不允许她发出多余的声音,她怨愤地咬着他的指节,在上面留下青黑的痕迹,然后重重开阖着牙关,希望将他的手指咬下来—— 但卢修斯只搅动了两下手指,便拔了出去,沾满涎液的手指胡乱地糊在弥赛亚的腿间,试图寻找着那个娇嫩的入口。 食指伸进了那口滑腻的小洞,保护性的液体涌出来,里头滚烫的犹如火上煨着的活蚌,蠕动着内里的嫩肉,卢修斯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地就磨蹭到了她的敏感处,她的敏感处长的太浅,轻易就能被龟头和手指玩弄出感觉。 弥赛亚尖声叫起来,她原本为了脸面,是不愿意这样呼救的。很快她想起来像这样的包厢,内里都会有隔音装置,无论她叫的多大声,都是无济于事,即使有人听见了,也不会想要冒着忤逆艾森博得家的风险进来解救她。 疏远 014 他的长相与声音都太酷肖未长成的赫加德,低喘起来的时候几乎要让弥赛亚以为,这是冷情的公爵突然想要在她身上尝试新的花样,但她又无法全情地沉沦在这种错觉与安慰性的幻想之中,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赫加德。 好在卢修斯似乎并不想做到最后——他只在她身上磨蹭着,便已射了两次,未经历过情事的男孩承受不了插入女体的尖锐快感,只隔靴挠痒着便达到了高潮,将两个人的腿间都弄得泥泞一片。 他将弥赛亚翻过来,板着她的两条腿,亲吻着少女腿间的入口。事实上,这时候的卢修斯已经结束了药物带来的情潮——他误以为这又是一场春梦。 弥赛亚拼命蹬直自己的脚掌,用力踏在他的背脊上,嫣红色的阴唇和阴蒂被他吸吮成了深红色,绮梦与暧昧的粉红被水液淋漓得卷为情欲的深红色。 那种从未经历的恐怖快感击垮了她,她哭了起来,不再是无声地淌泪,而是呜咽着啜泣,哭声将卢修斯惊醒了: “您不舒服么?”他以为他在问梦里的少女。 “我不可能舒服的,我恨你!”弥赛亚以为他疯了,她扯着嗓子、抛弃掉所有经年养成的贵族礼仪与腔调,像一个活脱脱的下等人一样用所有能够想到的肮脏字眼去咒骂他。 卢修斯怔在那里,巨额的信息量向他涌来,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自己强暴了弥赛亚的现实——比这更糟糕的是,他马上明白了这一切的来源: 露西亚在提前准备好的红茶里下了针对男性的催情的药物,用于勾引他的父亲。 他连裤子也来不及提上,捂着自己还挺翘着的阴茎,便去取旁边的衣帽架子上挂着的自己的斗篷,将它覆盖在衣衫凌乱的少女身上。 弥赛亚等他开口,她心烦意乱,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甚至开始自我厌弃为什么没有每天出门都提前预言的习惯。她想不到卢修斯会说什么—— 如果是赫加德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会说: “我不希望今天的事传出去。” “我不会让今天的事传出去。”卢修斯说。他似乎是经过了一番郑重的思考,他难以消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能将错就错,权把这当作是某种契机,“我已经到了……” 弥赛亚知道他马上又要提订婚年龄的事,她勉强定了定心神,“您能穿上裤子说话么?”卢修斯离她太近,即使她低着头,也无法避免一直有一根硬着的阴茎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他的龟头熟红如某种烂坏的水果,包皮稍稍褪下,看起来干干净净,未经历过什么情事,因为茎身几乎没有什么色素,就像是罗马的雕塑,狰狞地正对着她的脸。 卢修斯匆匆穿上裤子,他今天没有穿着修身的礼服,于是裤子外并无罩着绣囊,阴茎顶起柔软的布料,形成一个尴尬的弧度。 “我知道您不会突然想要强奸我,小艾森博得先生。”弥赛亚终于可以抬起脸来看着他,这时候芭蕾舞已经进入尾声,那个原定将会在之后的夜晚被公爵压在身下的女演员开始踮脚旋转,舞剧该散场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离开。” 她不能让赫加德知道她衣衫凌乱地跟他的儿子出现在同一个包厢中。 也不想继续卢修斯订婚的话题,卢修斯不可能娶她,她也没有嫁给赫加德独子的打算,那太可怕了。 “我会让人送合适的衣物过来。”卢修斯说,他觉察出弥赛亚的冷淡,那不同于受惊,是一种想要断绝关系的疏离,而通常的贵族女性遭遇到了这样的祸事,一般是先急于解决自己的婚姻。 她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为什么?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一向骄傲的青年情绪有些低落,而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几近绅士风度地将冷漠的少女送上马车,然后承诺会用各种方法补偿她的名誉。 他只看见了车帘放下,没有任何回答。 恐惧 015 露西亚几近痉挛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连续往茶杯里放了几块方糖,褐红色的液体里析出透明的白色,糖晶已经不再继续融化了。她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卢修斯会继续作为我的继承人,我们离婚的消息会尽量封锁,不把影响扩大,你还有什么条件要提的么?”她的丈夫银灰色的眸子冷淡地注视着她,她被这样没有情绪的眼睛看了十九年,一直以为能够继续这样看下去,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的婚姻分离。 那是在她的家族衰落之前的想法。 窗户外面,那座美丽的玫瑰花房还在动工,赫加德从各地移来了几十种不同品种的玫瑰和月季,只等着彩色和透明的玻璃完工后交相辉映在一起,然而也不属于她。 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她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我总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在心里这么说,感觉到一丝报复般的快意。 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离婚了,他即将要娶的妻子,舒伯特家的二女儿,是个老小姐,二十六岁还没有出嫁。因为年轻的时候连退了几门亲事,所以彻底在贵族圈里坏了名声——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个能干的哥哥,大抵这一世也只能做个老姑娘。 弥赛亚从贵妇们口中听到这样的传闻,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她们口口相传着艾森博得家已然在准备婚礼,不日即将迎进新的公爵夫人,贵妇们日子过的闲极无聊,每一日都可以看见下一日的光景,突然就被前公爵夫人的不幸命运吓倒,仿佛一粒石子被丢进了寂寥山寺的池水中。 让她们也开始惶恐自己的命运。 摇着扇子的贵妇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弥赛亚:“您能为我们的婚姻做出预言么?哪一天会破裂。” 弥赛亚捉着饼干的手指一滞,“感情问题,是没法预言的。”因为人是最大的变数。 但是往往,一旦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就代表着信任与婚姻出现了裂隙,只有足够的财富与权势才能将这个漏洞补满——但也许还不够。 “这哪有什么感情可言啊。”大家笑起来,最先与她询问的那个贵妇人凑近她,弥赛亚可以看清她紧绷的胸衣上被挤出的一团白玉,中有深深的裂隙,“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她低声说,“上一次他进我的房间是五年前的事。我们都是这样的。” 她没有说这个“我们”是谁,只用略带哀伤的眼睛扫了一圈在场的贵妇们。随即,她又眉开眼笑起来,“那婚礼时间总可以预言吧?我得提前让他回来,好去观礼。” 弥赛亚按照她们的愿望,将茶叶碎铺在茶碟里——她原本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预言,但贵妇们似乎信惯了占卜术,总想着要有些分外的仪式感。而她只能从茶叶碎里看出褐红色的液体慢慢渗出。 “结婚仪式在后天举行,没有婚礼。”她让自己的语调维持在一个介乎平静与慌乱之间的区间游动。不能太平静,也不能太慌乱,要给人表演出有一点惊喜感—— 这个预言她头天夜里就已经做过了。赫加德在她身上消磨了一日,闭口不谈他的新妻子与政治,他的表情阴沉压抑,仿佛海洋中因冷暖空气交汇引起的飓风马上就要升上天空。 弥赛亚在等他开口斩断这段关系,但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头发,将阴茎埋在她的体内,凑在她的脖颈旁深深地吸气。 像为一个决定游移不定。 这不太像她见惯了的老谋深算的公爵,他甚至在这一刻不那么像一个贵族了,他更像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在玩弄他秘密的情妇。但弥赛亚只担心他下一秒会暴起,扼住她的喉咙—— 对于公爵而言,他们牵扯的太深,要完全结束这段关系,只能杀死她,才能确认她是安全的,就像最初相遇的时候,他一定要用各种方式,用财富,用权势,用许诺,甚至是他的肉体将她笼络住,他才能相信她一样。 他将头压在她的胸口,一动不动,但弥赛亚知道他没有睡着,她在强烈的缺氧与不适中,突然生起了微弱的求生感。她说: “我可以为您预言。” 赫加德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他靠在她的胸口,将笑意隐蔽住,笑声压在喉咙里,弥赛亚只能听见闷闷的、清浅的声音传来,他蹭在她的皮肤上,有些痒。 “现在还不用,我没事。”他将这句话理解为了关心和爱护,捉着弥赛亚的手把玩她的手指,明明他的手更像是值得收藏的工艺品。 弥赛亚看着散落在眼前的金发,一瞬间误以为是卢修斯趴在她的身上,但她一点反抗的心思也生不出来,事实上,赫加德今天用的姿势全是后背位,她看不见他的脸,慌乱地去抓他的手臂—— 她会有卢修斯在亵玩她身体内部的错觉。 而这种错觉并不讨厌。这是最让她恐惧的地方。 在这种眩目的恐惧之中,她为赫加德的婚礼做了预言。 嫉妒 016 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开始了又一段婚姻,仪式处理的极为低调和安静,只有艾森博得家和舒伯特家几位长辈到场,没有观礼,人群很快散去。 上一次赫加德走的时候,告诉她说,他会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不能来见她。“因为局势复杂。”弥赛亚对此表示理解,她甚至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她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处理自己的心情,想清楚以后如何与公爵相处。 她总有一种自己是肮脏的,破坏他人婚姻的罪恶感。 罪恶感无法驱散,她甚至连弥撒和忏悔也不能去,只能用深夜排解欲望的方式,来短暂地逃避现实。 弥赛亚沐浴完,披散着长发,只披着未系带的浴衣便走来走去——她的住所里没有固定的仆役,饮宴由几位与她交好的贵族家里的厨子做好之后委人送来,就连马夫也是住回他自己的家里。 她过的生活于贵族而言,是全然的苦行僧式的。但这样他们也就相当安心,觉得她没有任何的私欲可言,是全然地为了传达预言与神的旨意而活着的,可以放心地告诉她一切。 她在枕头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了赫加德之前带来的缅铃,她用手心将它焐热,提着它的带子,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自己下体的入口处,她不敢像赫加德那样直接抵到最敏感的位置,直面那种汹涌可怕、无能为力的快乐。 屋子里只有她的喘息和缅铃里液体震动的声音。过了很久,她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旁边坐着个人,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她沉浸在那种虚拟的快感与狂热之间,已然忘记了天地与时间。 她像被钉在墙上的蝴蝶一样,被人抓着下颚亲吻。“被我父亲操的很爽吧?”披散着金发的青年拨弄着弥赛亚的阴唇,指尖抵着缅铃转动,在上头打转,仿佛在玩孩童的游戏,但是孩童不会用词冷酷又粗俗。 从弥赛亚的视角看过去,他的侧脸与赫加德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卢修斯是跟踪赫加德过来的,之前连续几天,他都在门外偷窥着父亲与弥赛亚的欢爱,在卢修斯看来,黑发少女表现的比在他梦里还要淫荡和快乐,几近是纠缠着赫加德不放——而他予取予求。 他把她摆弄成仿佛妓女一般的模样,要她抱着腿自慰,为他口侍,甚至是一边口侍一边自慰,她也无不顺从。 青年因此嫉妒的发狂。 “他向摄政王争取了解决工厂土地问题的出任权,将要外出半年,带着他的新妻子,”卢修斯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地恶毒,竭力想着办法去刺伤自己心爱的人,“他叫她小猫咪。” 他看到黑发少女的脸褪去了最后的一点血色,“他没有这么叫过你吧?”他提着缅铃上系着的丝带将那个核桃大的淫巧玩意儿扯了出来,扔在地上。隐隐发出水声和碰溅声。 “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弥赛亚压抑着喉腔里的呻吟,青年似乎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与公爵如出一辙,她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要湿了。 “我长得跟他很像对吧?过几年,我们会更像。”卢修斯将手指慢慢伸进少女的阴道,指尖所触,仿佛融化的油脂,“我也可以把你操的很爽。” “他不这样。”弥赛亚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用手捉住了他的手,她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握住了卢修斯的手,就像是在用他的手自慰。 “什么?”卢修斯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喜欢说脏话。”她说完之后才想起来赫加德也说过几次脏话。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青年像是被踩住了痛脚似的,咬住了弥赛亚一边的乳尖,他咬的不重,只留下浅浅的齿痕,便伏在那个齿痕上舔弄起来。他注意到弥赛亚的乳头其实很敏感,赫加德每次蹭到的时候,她都会战栗似地发抖。 他满意地听见弥赛亚呜咽起来,她呻吟起来像是小猫在哭,细细弱弱的,非常可怜,也非常地让人有施虐的欲望。 而这只小猫并不怎么听话,一边发出呜呜嘤嘤的声音,一边还要说:“因为你的提议听起来就是想做他的替代品。” 他将手指探的更入,顺利地找到了少女藏在褶皱下的敏感点,他揉弄着那些略显粗糙的颗粒凸起,感觉自己无比的悲凉。 我:我在湾湾的网站上写情色小说,感觉没有什么人看 她:因为你写的不好 我:我之前那篇第二人称还有人看的 她:因为那篇比较爽啊,你这篇一点也不爽,你这就是正常西幻小说,把肉摘掉去晋江连载肯定受欢迎 我:我就是觉得我的剧情要有点情欲桥段才合适啊,不然角色好像少了点人的味道 她:那你就多安排点可以上肉的剧情,这样才会有人看啊 然后我把今天写的给她看了,她又讲我的剧情走向基本要放弃剧情和逻辑了,让我不要写了,老实回去写剧本吧。我决定听从她的意见,这篇应该会比较快完结。谢谢仅有的几个读者的喜欢。 纯聊天,没更新 发现好像有人在看,那么我们继续按照设想缘更吧,现在用的梯子的维护者过年去了,年后我们再见。 另:公爵会掉线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大家可以多宠宠卢修斯 阴影 017 索罗斯叩了叩门,如他所料:无人应答,那位女预言家通常要睡到更晚一些的时候才醒,仿佛怕太阳惊醒她的幽梦似的,她睡醒的时候往往已经过了午中最炎热的时候,这个时候最适合进食。 斋月轮到卡洛家侍奉饮食,他原本可以将食物放在楼下的桌上——事实上,弥赛亚当时也是这么嘱咐他的,但他有远比侍奉饮食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她。 “您还没有睡醒么?”他用比之前稍重的力敲了敲门,这是他第四次敲门了,虽然着急,但他仍然不敢敲的太重,这位女预言家似乎过着相当简朴的生活,门稍一拍打上去,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还落灰和木屑。 他很担心,再敲下去会连人带门一起栽倒进房间里。 敲门声并没能顺利将睡梦中的少女唤醒,只是将觉浅的卢修斯惊醒了,他们昨夜似乎直接厮混了一夜,直到天翻鱼肚白才相拥着沉沉睡去:这是暧昧温柔的说法。如果从客观的视角来描述,就是青年捉着弥赛亚的腰,在她体内鞭挞驰骋了一夜,直到天明。她哭了几回,也未能博得卢修斯的同情。 他像是为了炫耀自己尚处青春的腰力与耐性一样,将她抵在书架的背面,分开她的两腿架在自己臂弯里,不住地顶弄,如同潮汐击岸,水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潮湿粘腻的味道,又让人陷进了情潮。“你要是再抓我……”他舔着嘴唇威胁,而她听不清。 青年的性器生的笔直,最适合莽入,没几下就将她捣的浑身酸软,全部的力气只能闹来抓挠卢修斯的手臂和背——这种微不足道的攻击充其量只能让他感觉到异样和兴奋,指甲划在皮肉上连红痕都残余不下,只有浅浅的白色印记。“你上次……”他咬了自己的舌头,发现自己讲错了话,好在沉沦于肉欲中的女孩没有在意,“你可是从来不会在我父亲身上留印子的,连吻痕都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啃噬着弥赛亚的锁骨,半咬半吻出了红印,他隐约从别的贵族那里听来吻痕的种法,当时他嘲笑那些人像公犬抬腿撒尿一样开疆拓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种极为满足占有欲的做法。 “因为……因为不能。”弥赛亚抓着他的手臂,被上下颠动之间不忘回答他的问题,“不要这样……”她凄楚地发出一声尖叫似的悲鸣,偏头抵在青年的肩颈之间,连张口咬他的力气都找不出来。 她的阴道生的很短,即使被在前戏里用舌头和手指极力的拓展,也很容易就插到底,赫加德每次都怜惜她,只在她子宫颈的外围打转,画圈似地磨蹭。 这样年纪的女孩,是受不了刺激的宫交的,那个通常仅小指大小的小孔现在被人一寸寸顶开,直接贯穿。青年只觉得有一圈更紧更湿的肉像吮着他的龟头一样,寸寸纳入他,正好足够满足他一直未能插进去的半截。他正想插的更入,便被突然痉挛不止的穴肉绞缠的直接缴械。 卢修斯疑心这在他父亲身上颇有些孟浪劲的女孩将要嘲笑他早泄—— 他用上了比之前更大的力气,恶意地往前顶胯,将她牢牢钉在自己的性器上,仿佛她是位当受辱的罪人,身体里的每寸都理应往外洞开,被他享用,包括他拇指正按着的、膨胀着的阴蒂。 “好乖。”卢修斯说,他浑然未意识到自己是在模仿着自己父亲的语气,散漫的,温柔的,手指却残忍地碾磨着让女孩哭叫的点。 “不要这样……”弥赛亚趴在他的颈间呜咽出声,身下的水液如潮起般泛滥,牙齿磨蹭着他的锁骨,难以分辨是真的想要咬伤他,还是在做毫无意义的调情。 他终于将她放回到床上,强迫她主动分开自己的两条腿邀请他插入,就像她曾对赫加德做过的那样;青年的脸上还带着少年期未褪去的稚气,并不妨碍他用迷醉的表情在床上逼迫值得尊敬的预言家做出下流色欲的动作。 就仿佛在摹仿他的父亲。 卢修斯抬着她的臀,艰难地逼她吃下整根,才肯释放在她体内的最深处,仿佛一对青梅竹马的新婚夫妇那样,相拥着睡去。 长期在学校被宿管打手背的经历,让卢修斯很快被敲门声惊醒。他听出这是某个贵族侍从的声音,却想不起那是谁。 弥赛亚还睡着,她下体一片泥泞,但还忠诚地包裹着卢修斯,让他可以就着晨勃的余韵小幅度地开始抽插,用过分超出承受范围的快乐将她惊醒。 “你还没有回去么……?”她咬着嘴唇说。 “嘘——”卢修斯吮吻她的耳朵,“有人在外面。”他研磨着她敏感的穴口,慢条理顺地抽插,暗金色的半长头发洒在她的脸上,好像是树木临长成前投下的阴影。 由于众所周知的一些原因,我的梯子不稳定,电脑和键盘也没带回来,我实在不习惯用黑轴打字,加上在准备考研,就一直没有更新。以后大概也是缘更,直到考研上岸为止。 如有需要,可以加微信1185990806,我们可以偶尔讨论一下剧情,在我翻不过墙摔死的时候。 疑难 018 用“不胜荣幸邀请”这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打发走索罗斯之后,弥赛亚坐在卢修斯的怀里,小口小口吃着她的午餐,在被仍然插入的情况下。 他半搂着她走到门口,一边顶弄她,一边诱哄着她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去够放在门外的供奉。女预言家吃的极为清简,算上主食的土豆,食盒里只有叁道菜,唯一的荤菜还是用柠檬皮和海盐调味的鸡胸肉块,配大片的半生卷心菜。 她显然并不喜欢卷心菜,用叉子将它拨到一边。 “你真挑食。”卢修斯贴着她的颈项说,语气类似于评价学校里同学无伤大雅的恶习。“是不是连吃鸡巴都要挑叁拣四。” 弥赛亚握着叉子的手顿住了,“你不该说脏话。” 对于自己在少女身边就不由自主说污言秽语的毛病,卢修斯并不比她更适应良好,他敛下眼睛,像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少年那样开口:“很抱歉给您带来不适。”但他并没有真心认错的打算,因为随即,他握紧了弥赛亚的腰,压低声音说:“你又不是我真正的母亲大人。” 你只是我父亲的情人,并且只是其中一个。 是那种卑贱的,可以被当成母狗一样按在地上用兽交的姿势插入玩弄的女人。 弥赛亚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这对父子在揣摩他人心思、以图用言语刺伤这方面,可谓一脉相承。 “我很抱歉。”弥赛亚说。 压在她身上的青年有些讶然,他蹙着眉讽刺她:“你应该向主道歉。”说话的时候他加快了律动腰际的速度,想要快点在她体内射出来。 玩弄情妇算是贵族里被允许公开的潜规则,一些平民出身、侥幸成为大贵族情妇的女人,还会因此被介绍到社交场上,获得被尊敬的身份。 她没有理由要为此道歉,赫加德选择离婚又不是为了她。 “我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但我与公爵大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单纯。”弥赛亚断断续续地措词,接连的性爱已经不能让她觉得愉悦,只带给她堪称折磨,或者折辱的痛苦,“我希望这部分内容交由公爵大人来告诉你。等到事情全部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所以,请你放……”她终于呻吟出声。 卢修斯咬住了她的后颈,唇齿间尝到鲜血的味道。 让他放什么?放心?还是放弃,或者放开她? 他叼着少女雪白的颈项,只觉茫然和目眩,他想问她这一切的起因和缘由,他们为什么存在这种肮脏又无趣的关系,她爱那个年长的男人么? 但他问不出口:她似乎只把他当成一个贪玩的孩子,伸出手偶尔挠伤了她,一切都是徒劳的。 随着青年的动作,弥赛亚的下体涌出更多粘腻的液体,助长了他的气焰,好叫他不知疲倦地在她身上驰骋,用生来的利器一次又一次地贯穿她。 “你……”他在射精前停住了动作,伸手摸到两人连接处的黏稠,随口想说一句床上常见的脏话来取笑她的淫荡,在他开口前,卢修斯摸到了血。 他受到了惊吓,急忙将自己抽出来,颜色浅淡的性器上裹满了艳色的红,原本应当出现在旖旎色欲的场面。 “你不会喊疼的么?”卢修斯下意识地说。 然后他马上想起,弥赛亚一直用指甲刮磨他的手臂,低声说她不想要这样。是他太兴奋了,只当这是故作矜持的欲拒还迎。他说完就后悔了,立即抓起自己穿来的白色底衣,捂在弥赛亚的下体,试图做一些无用的止血工作。 弥赛亚被他慌乱的动作逗笑了。 “你不用这样的。”她依旧是用很平静、很散漫的语气说,仿佛流出来的这些血不源于她的身体,而是随便哪条寻常的河流。 交缠 019 弥赛亚指挥着卢修斯去穿上衣服——她实在不习惯他在她面前赤身裸体,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亲,她都习惯面对着他们衣冠楚楚的模样。“别怕。”她甚至有心情摸了摸他的头,帮他把散乱的头发梳整齐。 相比她的平静,卢修斯显然是吓坏了,他直接套上了皱巴巴的衬衫和外套,裤子里没有穿打底的连裤袜,如果不是他的衣服宽大,很轻易就能看出他身下半硬的弧度。 “你的帽子在这里。”弥赛亚从床边找到他的圆顶帽,拍了拍上头沾着的薄薄灰尘,递给卢修斯,“快走吧。” “我去给你请医生。”卢修斯没接那顶帽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弥赛亚替他戴上了帽子,还调了调角度,“你的名誉会受到极大的损失,再也不会有名门小姐愿意垂青你了。” “这又怎么样?” 弥赛亚换了个说法:“以后与你父亲政见不和的那些人也不会再来询问我的意见了。”从此艾森博得家就要与这位翡冷翠来的女预言家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卢修斯问。 他终于问出了口,其实也没那么难。 “这要问你的父亲,也许公爵大人就是为了这个跟我在一起的。”弥赛亚笑了笑,“不用害怕,只是一点小伤,我自己就可以处理,我可是女巫啊。”帝国的贵族通常只在面上承认她是预言家,私底下都管她叫女巫。 卢修斯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的事,只是一点小意外,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弥赛亚斟酌着说,“所以我会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更不会告诉公爵大人。” 她想拍拍卢修斯的肩膀,宽慰一下这个受到双重打击的青年,她没有被人用纯情的爱真诚地对待过,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是亏欠。 卢修斯握住了她伸出去的手,“我会告诉他。” 弥赛亚睁大了眼。她想说些规劝他的话,给他分析当前的局势,譬如她可以在赫加德不在的时候陪他上床,直到他厌倦;譬如赫加德很看重这个孩子,希望他能有更好的人生;再譬如说年轻的孩子尽管可以爱一些什么该爱不该爱的人,但这种爱很快会消失的。 但她没能说出口,卢修斯吻住了她,用舌尖舔吻着她嘴唇的轮廓,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谆谆善诱,避免了他再拿“母亲大人”这样的恶毒笑话来讽刺她。 “如果你不告诉他,那么就我去说。” 他们交缠了一会儿,舌尖才相互分开,弥赛亚窝在他的怀里,仿佛是他的女奴或者妻子,这个想象让卢修斯心口一麻,他捉着她的腰,想要把她抱的更紧一点。然后他听见这位以政治意见犀利而在内阁里闻名的女预言家说: “这会影响你的继承人地位。他还很年轻。” 卢修斯当然知道:她指的“他”是谁。赫加德正值壮年,人生中最好的时候,他为了现在的荣光,更换了新的妻子,理所应当也该诞下新的继承人,在一个合适的时候。 如果卢修斯把这件事——或者说丑闻告诉他,那么合适的时候马上就来了。 弥赛亚平静地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纯粹的黑。 青年将脸贴在她的胸上,弥赛亚觉得微微不适:她的胸口还粘着他昨天留下的精液,现在又新添上了新的温热与湿润——卢修斯正埋在她的怀里哭,这让她会联想起圣堂里搂抱着死去圣子,却面无表情的圣母雕塑。 她尽量学着那尊雕塑面无表情的样子,手贴在卢修斯的头发上,他的头发比他的父亲的摸起来更加硬,没有那种柔软的感觉,也许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也许赫加德从前就是这个样子。 洪流 020 弥赛亚清了清嗓子,她试图用合适的语法,委婉地收拾出一句可以表达出“你在哭什么”,却毫不挫伤少年自尊心的话。 但她还没开始措词,卢修斯便抬起了头: “我曾经见过我母亲与人欢好。”他用中古英文说,发音优雅又沉着,仿佛这样就可以佯作自己是在朗诵书本上的宗教诗歌,叙述别人的故事。 卢修斯已经不记得那是自己七岁还是六岁,他跟赫加德从封地里的湖中钓鱼回来——艾森博得家自古便以侍奉皇室为业,没有属于自己的封地,所以那是在露西亚的封地里——管家请他们先去换衣服,但他那时候刚钓到了人生第一条鲤鱼,他兴冲冲地提着一桶鱼往母亲的卧房冲,赫加德挥去了管家,垂着长发,跟在他后面,让他跑慢点。 卢修斯越过了试图抱走他的女仆,想要他把裤子换下来的奶妈,穿过重重阻拦和花园、长廊,终于到了母亲的卧房前。 门是开着的,里头传来淫靡的呻吟和喘息。 卢修斯举着鱼的手垂了下来,他那时候隐约知道这是“不那么好”的事情,只站在门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赫加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身将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去换裤子好吗。” “妈妈在做什么?”卢修斯被牵着手走开,又忍不住回头看。 “她在做她想要做的事情。”赫加德说,“每个人都可以做想要做的事情。” 其实卢修斯根本不用问:他看得清清楚楚,床上滚着他的母亲和一个黑奴,那个黑奴原本应当被送去种植园,但卢修斯觉得他样子长得漂亮聪明,与别的黑奴不一样,就留下来做自己的马奴,服侍上马。 第二天那个黑奴跪在地上,让卢修斯踩着他的脊背上马。卢修斯上马坐稳之后,没像平常一样很快起来,而是慢慢抚摸马的鬃毛,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肤色乌黑的马奴。 他以为自己可以有个不那么一样的朋友,他可以保护自己的朋友,像爱一匹马一样爱那个朋友。那匹马他现在还在骑,是匹脾气不好却驯良的马,它打了个响鼻,按照他的口哨高高抬起前腿,踏死了那个黑奴。 旁边伺候的人不明就里,以为是出了意外,赶紧把从马上滚下来、吐得稀里哗啦的卢修斯送到医生那里。 他还记得:赫加德和露西亚来看过他一次,坐在他旁边大半个白天,到晚上该赴宴的时候才离开。“你不该杀他,如果她喜爱他,生下的孩子会很容易辨认,不会威胁你的继承人地位。”赫加德在离开前说。 卢修斯那时候还太小,不能明白父母之间的关系,他觉得父亲柔弱、优雅又美丽,母亲没有理由不去爱他而要去爱一个黑奴,一定是受了他人的蛊惑。所以只要捏死那个恶心的贱种,让母亲重新想起父亲来,他们自然会和好如初,谁会不爱他呢? 他穿过荆棘与迷雾似的时间的环绕,从追忆里抽身,回到弥漫着松木和琥珀调香气的房间里来,黑发的少女沉默地摸着他的头与脸,手指柔软的像是天生的贵胄或者娼妓。 “你爱他么?”卢修斯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懊恼地咬上弥赛亚的胸口,跟昨晚留下的印痕排排坐,跟约好的也没什么两样。 弥赛亚叹了口气。 她收回安抚卢修斯的手,蜷指为梳,开始整理自己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她知道这把头发很美,但是她打理起来总是讨厌,就像讨厌别人的漂亮东西。 但卢修斯似乎并不想放过她,如果他能再长大些——长到像他父亲那样年纪,那样可以被人堂堂正正地喊作“青年”,而不是迟疑着是不是要写作“少年”的时候,他就能知道有些问题只管烂在肚子里就好,因为答案其实不会有人想要知道: “你听这么久,不想说点什么?”他伏在弥赛亚怀里,直起身子来看她,目光炯炯。 她又叹了口气,让他换个姿势,以便两个人都能更舒服些。 卢修斯听到“舒服”两个字,又往她身上乱摸,转念又想起她身下的血,又抿抿唇收回手。 “我只讲一遍,我与公爵大人的初见,”弥赛亚注意到:他的眼睛比赫加德要蓝许多,像油画里被画家用手指沾着调过的、户外天空的颜色。“听完之后,你就再也不要问,我爱不爱公爵大人,或者他爱不爱我了。” 她总是刻意地避开使用“你父亲”这样的字眼,哪怕这样更方便,仿佛只要她只要在人前遵守着礼节不逾矩,神就总会用爱怜的嘴唇吻过她的脸。 死亡 021 卢修斯回过神来。 后面的学生拍了拍他的背,这位级长大人自进入阶梯教室以来就一直魂不守舍,法律课教授已经用不满的余光逡巡他几回了。 “老师问你对油画审判事件的看法。”后座的小胖子飞快地说。 卢修斯朝他感激地点点头,他不记得这个脸上长了雀斑、还没褪掉婴儿肥的同进,只模模糊糊记得这个人似乎喜欢跟平民走在一起。 他站起身,扣上校服外套的袖子,微微向教授鞠了一躬,开始发言。 “毋庸置疑的是,即使那名画家有渎神的嫌疑,我们也不能够草率地给他定罪,如果我们因为一幅能够让人产生联想的画而决定处死一个人,那么以后这样的审判结果将作为参考,流传百世,所有类似的画的作者都要被处以极刑,甚至是已经死去的人都要被掘开坟墓,拖出他们的尸体鞭尸了。”他草草做了陈述之后,再施一礼坐下。 眼眶里卡着单片镜片的教师笑了,“如果这是神学课,你会被罚出去站着的。” “但是这是帝国法课不是么?先生。”卢修斯摊了摊手。 “很特别的观点。下面请另外一位先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教师显然很满意卢修斯的回答,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转而点起另外的同学来。 卢修斯趁着教师转头的功夫,起身弓背坐到后一席。“刚刚谢谢你。”他对小胖子说。 “你可真有趣,艾森博得。”小胖子屁股往旁边蹭了蹭,给他让出位置来。这个男孩体贴地没让卢修斯纠结该怎么问他的名字,径直岔开了自我介绍的话题,“但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当然不是,”卢修斯垂下眼,“如果要我去审判,我会顺从人民的意愿。”然后亲手掐死那个贱种。 油画审判事件是除却税法改制、七贵族南巡之外,目前国内的第一大热门事件: 出身贫民窟的天才画家拉法·杰克逊在月初展出了他刚完成的画作《重生》,宣布这幅最画将通过拍卖的方式出售,但宗教审判局的执行官到的比拍卖行老板更早—— 《重生》这幅画的内容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调,只画了一个女人: 头发微卷,穿灰黑色长裙,佩戴十字架的黑发少女躺在大理石板上,紧闭双眼,一手放于胸前,一手无力垂下,她的面容苍白,枯槁,嘴唇呈灰色,拉法沾青色的颜料,在她的脸孔描摹出立体的细纹。 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捂着嘴跑出来,说他们在这幅画上看见了正在腐烂死去的人,他们这些不幸看到的人已经罪无可恕,要到教堂里忏悔自己的罪孽,而画出这样画面的人更理应被挂上绞刑架绞死,尸体被挂在边境风干,直到被狼撕扯着吃掉。 画寻常的死人当然并不算忤逆,如果他画的不是“神谕”圣女弥赛亚的话。 卢修斯庆幸自己没有见过那幅画,不然他大概会比拐弯抹角地介绍自己姓舒伯特的小胖子更加激动,会像泥腿子红脖子的平民一样愤怒,恨不得冲进监狱里去亲手给那个罪人上刑,看他的血液喷溅,听他喉咙里的哀嚎。 他握了握拳,强忍着没有打在那个小胖子的脸上,反而笑着说:“那我们其实算是一家人了。”卢修斯想起这个小胖子是谁了,这是舒伯特家的小儿子,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娶了他的姐姐。 弥赛亚跟他说,这是命运必经的一环。为了得到权力与荣光,赫加德一生会有许多妻子,他的母亲,小胖子的姐姐,只是其中的一两位而已。“这是你们艾森博得家的宿命。” 她轻描淡写地说她与赫加德初见于他们所在的这处古堡,赫加德化名做赛巴特子爵,请她为国家的未来做一次预言,在关于皇帝人选的问题上,赫加德提出了几个尊贵又伟大的名字,然后被她一一否决。 黑发的女预言家平静地说:“只有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与他的子嗣成为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看着他的眼睛,语速很慢,眨眼的速度也很慢,就像是在对他的父亲说话一样。 “所以他要如何成为皇帝?”卢修斯嘲讽道,“就通过换老婆?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家搬到妓院里去。”他还要嘟囔两句关于祝福他父亲下叁路的话,但终究因为用词太肮脏而放弃了——那些从同学那里学来的俚语,他用起来始终不是太习惯,哪怕在弥赛亚身边。 弥赛亚已经在他抱怨的间隙里将晨衣穿好了,“公爵大人当时也问了一样的问题。”她边系胸口的扣子边说。 “所以你是如何回答的?”卢修斯被稍稍转移了注意力。 “我说我不知道,”她听见青年在鼻腔里哼了一声,“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能预言结果,但是不能预言过程,所以我就告诉他:以灵与肉供奉神明,就会得到圣父的护佑,而为了一己私利杀死神的使者,则会遭到命运的反噬。” 少女说完,犹犹豫豫地向他伸手,似乎想将他拉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又轻又软,鹅黄色很衬她的皮肤,像是枕边睡眼惺忪的爱人,他从没有见过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在面前出现。卢修斯握住她的手,扶着地板起身,轻轻吻了吻她干冷的嘴唇。 弥赛亚说得很含糊,该说不该说的部分都一笔带过,他相信她甚至对当时的情况做了一点适当的、恰到好处的美化,但他仍然听懂了: 父亲当时想要杀她。 就为了她不把这个预言告诉别人。 卢修斯微微闭了闭眼,他有些后悔自己要问这个问题了。 熟悉美术史的同学可能已经知道那是哪幅画了~ 我也给不熟悉世界史的读者做一丢丢解读吧:虽然本文为避免无关剧情的出现,不涉及宗教改革及天主教分歧的内容,但是也有做一些象征性的设定,比如平民普遍信仰新教,有虔诚的信仰,对弥赛亚非常崇敬,认为她是神的化身;贵族则分新旧贵族,新贵族信新教,旧贵族信天主教,他们对弥赛亚的态度就很工具人,但都是承认弥赛亚宗教地位的。 我是不是讲的太明显了。 音讯 022 赫加德南巡离开帝都的第四天,弥赛亚接到了他用暗语写给她的第一封信,信里大致寒暄了两句现在的天气和南方的风物,紧接着就是让她预言南方是否出现叛乱,他是否要继续往南—— 圈出原先属于皇家狩猎场与公共牧场的土地,改造为工厂的工作,在离帝都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不难想象南方种植园主将会何等疯狂地反扑。 已经有摄政王势力的小贵族遭到刺杀,刺客被揪出来是当地领主家中被遣散的奴仆。赫加德他们拿那位领主毫无办法——他身上流着高贵的血液,甚至娶了前任皇帝陛下的姑母。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让赫加德跪下来替他脱靴子。 这些内容都大差不差,弥赛亚在拆信就已经猜到,甚至于他想要预言的内容,在前一天夜里她就已经考虑到了。 唯一让她感觉心惊的,是赫加德用比前面更清晰的斜体字写: “我听说卢修斯经常去见你。他母亲那边的意见如何?” 信差就站在她身后,只不过背对着她,她丝毫不怀疑:这也是她未见过的、赫加德的心腹之一,就像那些徘徊在山头森林边缘的猎人一样。 她拔出一只鹅毛笔,沾了沾墨水,歪歪扭扭地回信:“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指的是小艾森博得先生的哪一位母亲?” 在落笔之前,女预言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是不是写成“您的继承人”会更加避嫌,她试图就这件事做个预言,然后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哦,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进行预言的。 分明这句话她跟那些闺中怨妇说过无数次了,跟他的儿子也讲过一次。 她看了一眼天,阴沉沉的,就随手在纸上画了个小太阳。 弥赛亚将提前准备好的预言连同回信的纸条一起塞回信封,当着信差的面将赫加德的来信投进火炉里,两人沉默着看火舌舔净暗黄色的纸卷。 “公爵大人让我转告您,他非常想念您。”戴兜帽、穿灰黑色衣服的男人向她深鞠一躬后离开。 赫加德侧躺在床上,他在上次的刺杀事件里受了伤,左背上被拉出一条不浅的口子,医师已经换过两次药,但仍然没有止住血。 分明在信里让她顺便预言一下是他是否也是那位领主的刺杀对象,会是更好的选择。但他仍然选择不将这件事告诉弥赛亚。他不能允许摄政王有听到他也受伤的可能。 信差将回信递给赫加德,然后行礼退下。 赫加德倒了两次,才确定信封里只有一张便条——他严重怀疑那是弥赛亚随手从什么草稿上撕下来的,和一张弥赛亚专门用来做预言答复的信笺。 他先去看那张便条,便条上只有一句话,边角随手画了个太阳的图案。 预言答复上倒是知无不言,替他说明了合适的行进路线和守卫;让他提防下一个领主而不是现在这个刚愎自用的;甚至还请他在路上多吃些动物的内脏。 最后那一项,她在旁边打了批注:“这不是预言,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建议,有助于您的伤势康复。” 她预言到了他会受伤,却没有祝福他身体健康。 赫加德捏了捏眉心,让人去把信差叫来。 “所以她的预言是提前做好的?”赫加德直起身,问跪在地上的信差。 “是的,弥赛亚大人将提前准备好的信笺塞进了信封里,然后按照您的要求烧掉了您送去给她的信。” 公爵垂着长发,沉默不语,这位以阴冷着称的贵族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地板,让信差有些背脊发凉。他自作聪明地补充道:“弥赛亚大人对着烧掉的信发了很久的呆,似乎很难过,卑下就替您说:您非常想念她。” 他不该说这样的话,她不会相信的。 以弥赛亚缜密的性格,她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刻,估计就考据了这句话。她对着火炉发呆,只是因为她知道了:赫加德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并不想她,他给她写去信,只是因为身上受了伤,迟迟不愈,他心里害怕失败,所以才让她做预言。 信差浑身冒着阵阵冷汗,他用手指扣着地板,“卑下不是故意要替您做决定的,只是弥赛亚大人当时看起来很难过……卑下家里有妻子和女儿,卑下在离开家的时候,她们就是用那样的眼神望着窗的。” 所以,她画那个太阳,是因为她恰好看着窗,而天上挂着太阳么?赫加德打开那张被他窝成团的便条,发现边角上的太阳,墨迹已经糊了。 今天心情很好,就放赫加徳出来透透气吧。 可以公开的情报(一) 人物档案: 姓名:赫加徳?冯?艾森博得 年龄:32 爵位:公爵 封地:无 艾森博得家世代以侍奉皇帝为己任,没有属于家族的封地,艾森博得取自某位皇帝的胡诌(他把宫廷猎场和皇宫花园里的一口井的名字结合到了一起);历任家主皆兼任宫内卿,与皇帝一同长大,为交换皇帝的信任,艾森博得家往往由皇帝指派姻亲。唯一的例外是现任家主赫加徳?冯?艾森博得: 上任家主为取得丰腴封地里的出产,拉拢新兴运河势力,将其子的婚姻从襁褓中便允诺了出去。先皇得知后,便取消了艾森博得家担任宫内卿的殊荣与特权,革除了这个重要职位。从此以后,艾森博得家家主的称号不再是“皇帝的羽翼”,而是“帝国的马刺”。 意味被真正的权势踩在脚下不断往前驱使。 新生 023 弥赛亚吹了吹面前的茶,婉拒了卡洛伯爵夫人关于她是否要加糖的询问。 事实上,这位夫人已经伸手过来两回,尝试亲手为她斟茶、倒牛奶和黄糖了,她也只能一次次笑着说:“我习惯喝茶。” “哦,东方人是有这样的习惯。”卡洛伯爵夫人摇着扇子说。“你的名字也很东方,妮赛娅。以前我住德拉福德乡舍的时候,隔壁有个喂马的女人跟我很好,她叫玛丽安奴,也是东方人,她就喜欢喝大叶子茶。你们俩肯定有话聊。”她转头去喊男仆:“喂,还不来给妮赛娅换些茶叶。” 陪侍的索罗斯简直要撅过去,他打开茶壶,作势要加茶,用余光扫了一眼正小口喝茶的女预言家,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夫人,弥赛亚阁下的家乡是梵蒂冈。”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这位新主人,试图在纠正她发音这条路上做一些无意义的努力。 卡洛伯爵夫人来劲儿了:“梵蒂冈啊,那你见过教皇么?他高不高,帅不帅?”她观察着弥赛亚的神情,有点失望,“不会是个小老头吧。” 弥赛亚懒得计较伯爵夫人的胡言乱语——这位伯爵夫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伯爵夫人,她是那位卡洛小姐的生母,在摄政王决定下成婚日期之后,卡洛伯爵出于怀柔的考量,将他美貌不再的早年情妇也接到府中。 因为真正的伯爵夫人几年前就已去世,所以这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夫人,也就成了卡洛家台面上的女主人,虽然她实在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就连仆人都不太看得起她。 “我印象里爸爸还是挺年轻的。不过我离开圣城已经有好几年了,也许他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缩水成了小老头,也不一定。”弥赛亚说。 卡洛伯爵夫人张大了嘴:“爸爸?你是教皇的女儿?” 弥赛亚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用手帕捂着嘴笑了起来——她是故意用“Papa”(即教宗)这个词汇去误导伯爵夫人的,其实她一般会用“圣座”或者他的名字去称呼他。 “夫人……”索罗斯闭了闭眼,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啦?” 索罗斯咽了咽口水,说:“弥赛亚阁下喜欢的锡兰红茶没有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在女主人面前讨好,以免她趁着伯爵不在意的空当,用从乡下带来的人将他换掉,而去将弥赛亚请过来了。 “你是真的有预言能力么?”卡洛伯爵夫人弄清楚教宗的拉丁文发音之后,很高兴地要把这个词语记下来,她边记边问弥赛亚:“那你来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家没有锡兰红茶了啊?你为什么不提前跟索罗斯说一声啊?” “我倒是没想到卡洛伯爵大人家里会没有红茶,”弥赛亚说,“我只是提前想了想,夫人会想要问我什么问题,是关于……孩子的么?” 一直神神叨叨的伯爵夫人闭嘴了。她扔开鹅毛笔,盯着弥赛亚看了一会儿。“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弥赛亚把杯子里的茶喝完了,她将小银勺拿在手上,比较起她上次被卡洛伯爵请来的时候,这次勺子的雕花简陋了许多,这位伯爵夫人大抵是管家的时候贪心过度,将原先的餐具换了一批。 也不知道这么精打细算,到底是不是个好兆头。 “我不知道您要说什么,只是我上个月偶然见过一次卡洛小姐,”索罗斯为她斟了茶,她向他点点头,以示感谢。“她的腰束的不是很紧,就像是怕勒坏了婴儿的头。” 可以公开的情报(二) 预言 在帝国的护佑者弥赛亚驾临以前,这里被称为腐朽的古老国度,与异教徒的焦土。只有边境很少一部分的移民虔诚地信仰圣教,帝国内部奉行多神信仰,即使信封同一位尊神,也往往会因不同的异教流派产生纠纷。梵蒂冈与翡冷翠曾多次通过发动圣战与十字军东征的形式改变人们的愚昧信仰,但往往因帝国的土地过分贫瘠,战线拖的太长而无法实现。这是神不曾亲吻过的土壤。直到帝国的护佑者弥赛亚孤身从圣城梵蒂冈出奔。 她离开梵蒂冈的原因,已经不可考,只能通过后世关于枢机卿的记录猜测:圣女厌倦了梵蒂冈内教会的权力博弈,她决定去异教徒的土地上传教。 关于圣女的出奔,有野史称:疯狂的吟游诗人伙同罪恶的小说家写下亵渎的史诗,认为圣女不幸地爱上了父神的造物,仆人之仆人的代表,因求而不得而选择离开。 在读完这本史诗之后,被后世称为“美丽偶人”的皇帝毁掉了这部史诗,下令将早已死去的作者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枭首。 帝国的护佑者弥赛亚在踏上这片焦土的第一刻,做下了她最着名的预言: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们会被他忠诚的臣民绞死,领土会陷入混乱,战争与灾厄将持续到上帝决定让事情平息。 做出这个预言之后,愤怒又恐惧的皇室下令通缉弥赛亚,用“女巫”的名字称呼她,直到革命与暴乱的开始。 死者 024 艾森博得家的前任女主人露西亚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胸脯像是牛奶做的蜜桃,让世上一切织物都变作徒劳的修饰。弥赛亚曾见过以她为主题的绘画,比金子还要珍贵的蓝色颜料铺洒在女主人的裙摆上,背景处的一扇木纹窗外透出的天是沉沉的另一种意味的蓝,比那些更蓝的是画上主人公的眼睛。 但在她眼前的露西亚并非如此。这位昔日的美人被时光和跌宕的人生磋磨得病倒,她在床上会见弥赛亚,满脸只有死气沉沉的白,冬日的雾气挥散不去,在她的嘴唇上结了紫色的霾。 “我很抱歉之前发生的事情。”弥赛亚在心里说,她俯身吻过病人的脸颊,在胸前画了十字,白纸一般任人涂改的表情黏附在她的脸上,她对着屋内其他的贵族说:“阿门。” 他们齐声说:“阿门。” 露西亚还没有死,她有一口奄奄的气被死神缝在喉咙里,允许她最后的疯狂,她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像女巫的爪子一样握住了圣女的手腕,刺出荆棘的血痕:“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众人流露出不忍,退出房间,这个女人也许还能问圣女最后一个问题,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窃窃私语着。百年积淀下的财富一点点被仆从捧着的煤油灯照亮,照亮眼前路,带宾客走出这座死亡的塔。 她不能死在帕特的庄园里,她的弟弟不允许。 “帕特伯爵干嘛不把这个换成白炽灯?现在都用白炽灯!” 被红指甲戳了一下的玻璃灯壁摇摇晃晃,里头浮着的一点光也摇摇晃晃,握住灯把的仆人稳住了颤抖的步伐,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弥赛亚和将死的女人呆在一起,她替露西亚解开了束腰,露出皱巴巴的一点皮,死神将那口气从憋住的肺里放出来,允许死者讲完最后的话: “赫加德,我的丈夫赫加德在抛弃我之后会有新的儿子么?我的儿子卢修斯会是他的继承人么?”她的嘴唇透出一点血光的红润,然后急速变白,在最后那点血色褪去之前,弥赛亚替她掖好了被角。 “赫加德·冯·艾森博得不会有除卢修斯之外的子嗣,卢修斯将继承他所拥有的一切。他们的子孙拥有财富,权势,庄园,田野,直到艾森博得家覆灭为止。”她轻轻对死去的女人说,仿佛看见尸体的嘴角流出了满足的笑。 可那只是流下的涎液,弥赛亚替她擦了擦,用圣油为她净了面,她此刻又美的像一幅画了。 亡灵 025 在为亡灵送行的筵席上,卡洛伯爵叫住了弥赛亚,他向她屈膝行礼,膝盖只让裤子稍微皱了一下。“弥赛亚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们一步一步地在盛满了佳肴的桌子上以目示意,进行无声的交谈,交谈中从不会在桌底脚踩上不该踩的脚,一切都安排好。 主人位后一侧坐着摄政王波拿巴和所谓的他的妻子。他们年轻,貌美,闷闷不乐,也不该在此感到欢乐。 爱丽丝颤抖着手要去用祝福的金杯为她的丈夫盛上长生的酒,这是经弥赛亚赐福过的葡萄酒,流淌着圣洁的血,她的手抖了又抖,几乎要握不住那只杯子了。 波拿巴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伸手就要自己来,他的动作稳健而有力,以他那强健的臂膀不要说捧起区区的金杯,哪怕是要用这酒盏打破随便哪一个人的头都是可以的。 他的表情傲慢得自然,闭着眼睛喝掉了大半盏酒,丝毫不考虑在场其余人的身体康健,他将对着嘴喝过的酒器重重砸在桌子上,卢修斯终于可以以丧母的主人这一身份为在场人分酒了。可在他动作以前,摄政王便摔进了酒器里。 那颗短短数月便由清瘦变得硕大的头颅与酒器嵌为一体,在不得体的缝隙里流出他的血,没有人再喝这长生的酒了。 大家尖叫起来。 爱丽丝怨毒地看向弥赛亚,这个安静的女人以柔软的手腕安排了这场谋杀,还有,她盯紧了她用拙劣的演技高声呼救的父亲,仅仅因为她的丈夫不肯少收那座双子塔的税。 卢修斯在一片混乱当中匆匆走向弥赛亚,想要带她离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可他不能在他母亲的亡灵筵上久久看着她,他该去看着悼词,看着棺木,看着未阖上的玻璃盖里伸出的青白色的手,他的下颚消瘦,像树木的影子在阳光下越变越小,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母亲去世而伤怀,他的父亲甚至没有回来,他理应这样伤怀。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还是穿着终年的黑,乌沉沉的头发在背后简单披着,压住了她所有的生气和快乐,她好像只有在父亲,不,赫加德的面前才是笑着的。 她还会哭,还会呻吟,还会乳猫似的哀求。 他不该想这些,他该想他的母亲。于是他走过去牵住她的衣角,低声建议她:“我带你到屋内去吧,这里太乱了。”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是夜里的雨后的湖,又浓又黑,又静又重。 “弥赛亚阁下。” 离别 026 赫加徳看见案上的奶油浓汤,这碗汤已经不再冒着热气儿了,端着它的人在门外等了很久。他坐起来,侧着半边身子,将可能露出的绷带藏在阴影里。 “夫人让你送来的?”他哑着声音说。 送汤来的婢女让他感觉非常陌生,似乎是他新婚妻子带来的陪嫁——这是最好的结果,差一点的则是这是领主派来暗杀他的刺客。虽然即使是一个最寻常的陪嫁,也能在送来的菜肴里下毒。 玛利亚非常紧张。 艾森博得公爵比她想象的更为沉郁,也比贵人们的描述要恐怖,他如旁人所称许的那样,英俊得让人脸红心跳,但这英俊上长了荆棘,光是视线舔过,仿佛就要扎瞎她的眼睛。 “小姐说,让……让您补充营养。”她根本不敢去看赫加徳,玛利亚相信不单只她一人不敢这样做,她的女主人大概也有类似的想法,自从赫加徳在上个种植园区吊死了当地的总督之后,她们这些来自舒伯特家的人就不敢再接近他了。 女主人已经有一个星期不去嘘寒问暖了。 “端下去。”他没有胃口,即使不害怕投毒,也没有人能在睡前喝下漂满面包碎和蔬菜片的奶油汤的。 婢女没有动,她深深埋着头,脖领下露出一点雪白皮肤,像在等人来画,而不像是藏了暗器。 赫加徳去摸枕头下的左轮手枪,那已经上好了火药。 他在等女佣人暴起,却只听见她嗫嚅着说: “您享有我的初夜权。”她这时候才抬起脸,把盘着的头发放下,让男主人可以看清楚他即将拥有的财富。 公爵叹了口气。 他看着女仆流着泪的脸孔,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几个星期未曾与他的妻子同房了,而他们的结婚时间,也不过比那略长几个昼夜。 虽然这是政治联姻,但他未免对舒伯特的女儿太过怠慢。 相比之下,他待露西亚就太好了。即使没有继续繁育继承人的打算——卢修斯做儿子或者贵族家主都大概能拿超过六十分——也应该给舒伯特家一个交代。 “应当由夫人来履行这项义务。”赫加徳说,“我明天会见她。你回去告诉她,来我的房里,或者我去找她。” 玛利亚瑟瑟发抖,想要扔了托盘跪下,又怕被骂闹出动静:“小姐生病了。” 她盯着地上的影子看了许久,才得到公爵让她滚出去的吩咐。在关上门前,她听见这样一句话: “她已经结婚了,你要称呼她夫人。”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想起来自己大概已经跟着女主人姓艾森博得了,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第二糟糕的事。 第一糟糕的是:女主人指望赫加徳想起,他拥有所有女佣人的初夜权。 赫加徳躺回床上,床幔投下的幽暗让他觉得安全。他看过卢修斯送来的信,叁封,先说露西亚病了,后来她不幸去世,再接着在她的葬礼上,摄政王死了。摄政王的妻子像怨毒的刺那样钉在了某种他所不知情的谋略的喉咙上。 她指认自己的父母参与了谋杀,主谋是神谕、帝国的护佑者、先知弥赛亚。 卢修斯说他爱弥赛亚,他希望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去救救她。 赫加德想到这里,再次咬破了皲裂的嘴唇。他透过床幔看见那扇半透的窗,也很深了,他没有见到什么离别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