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怪与讹言精》 【楔子】 你听过穷奇吗? 穷奇乃四大凶兽之一,是人尽唾骂的恶棍……手下的军师大人。 没听过也无妨,记得《山海经?海内北经》中,对穷奇是这么解释的:「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首始,所食被发,在蜪犬北。」 有传说,它是混沌的狗,也有说它是混沌背后的操线者。 有传说,穷奇因为不服管教被舜帝流放,经歷数重演化成为如今的高氏,而作为东瀛四家的第一军师,其世代子孙皆极善心术。 有传说,它的残暴和令人厌憎的程度不亚于为首的混沌,它同样追求极恶、无暴不欢,且喜好助紂为虐,尤为沉浸于背信弃义和恶言的快感中。 有传说,它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就是恶语相向,尤其喜欢使人在狂傲和颓丧中反覆挣扎。 有传说,它每要执刑时,都会向他的客人提出两种选择。 「客官。」它笑道,牙尖上叼着半缕人的头发丝,嘴里还嘎嘣嘎嘣的嚼着:「您是想笑着死,还是哭着死呢?」 ────────我是分隔线──────── 古有言说,画可当集万物之灵为一者。 世间本来险恶,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齐聚争夺,而凡人弱小,故天怜惜之,赐予能力,凡可驱策画中之物者,称「灵师」;而与之相对,能见万物之纹理者,称「画师」。 随时间推移,灵师间各地始有自成一派者,其中最为着名者便属四派——东瀛金鑾观(程高禹姜氏)、青阳少昊宫(东方氏)、淥城忘忧阁(李氏)、寧川四月斋(朱氏)。 各地画师慕其美名,开始前仆后继而来,希冀能凭一身画技和能力跃昇成为四大派系座上宾,来日得以享尽荣华富贵。 双方日渐筑起合作桥梁,并设立「会盟」,又自然以能驱策四大兽、实力最为强悍的东瀛一脉为首。 可东瀛四氏族在掌权多年后逐步腐化,派系作恶多端、行事罔顾人伦,人民积怨已久,最终只好联合其馀三大世家发起「东征」,试图在极权下推翻东瀛掌控。 然而战况陷入胶着之际,东瀛新任观主程莹却突然自伐谢罪,为期百年的战争也就被这么画下了句点。 战后,会盟由中立派系接手,并将流亡的东瀛残部尽数捉回,并以一洋之隔全数囚禁于东海瀛洲,而其传世功法则被会盟列为禁术,四大兽自此也被批判为「四大凶兽」,永不可再现于世间。 直至今日,时过境迁,东海遗民从原先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徒身分,逐步转化为为人耻笑的卑贱之类,辱骂嘲讽间接不断。 眾人早已放松戒备,虽然限制条款犹在,然已形同虚设。 许多灵师开始私下挖掘这类被封藏多年的禁术,而东瀛金鑾观也藉此良机,将市面流传的禁术与自家残术结合,避开会盟耳目私下提供后代修习、培育情报员,以图东山再起之机…… ────────我是分隔线──────── 【第一季──落入深渊的蓝鲸:文案】 「世界是一隻匣,我们是寄居在匣中的灵,终有一日,需要为我们的存在付出代价。」 初返千年前的故土,碍于时局艰难,再猛的老虎都得扮成病猫度日。 ──高子禛此来亦如是。 他的恣意撩骚是为了掩饰在刀尖上步履的胆战心惊,他的刻意亲近带着善恶错杂的目的。 别人对他的评价总说是嘴巴厉害,可没人知晓那看似玩笑的背后,事实上是真正能戮人性命的残忍。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利益关係。 但直到某天这个纯情的少爷突然失控把自己按在墙上吻的时候,他才发现好像对方已经沦陷了。 本来不想惹这份情多生事端的,可变故袭来,事实证明,缠在他身边才是生存的上上之策。 ──然而不经意间,他自己似乎也陷进去了,像是久经旱祸的黄土突遇甘霖。 但他是穷奇高氏的少主,是身在头阵为东瀛衝锋的英雄,却唯独不是他一个人的子禛。 他曾纵容过自己的情意,在不该耽溺时自私的和他爱过,可他最后还是先拋下了他。 ──他不求他谅解,只求他能在最后对自己无情一回。 「也许,我从地狱归来的时候,你还会等着我吗?」 「在这个不公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分谁对谁错。」 「别忘了,我们是被世间遗弃的孤儿,只有东瀛才是我们的归属。」 ◇官定三对cp:主cp慢热、副1cp渣虐、副2cp管甜 主→兼具狼与奶狗属性纯情年下温柔攻x能说会道话术大师腹黑美人受 副1→道貌岸然人渣少爷x以牙还牙暴躁助理(前方互攻注意!!! 副2→厨师大叔暖男攻x酒保邪魅哑巴受 【研究纪录01】精神力啟蒙 研究项目:精神力啟蒙 研究纪录: 精神力啟蒙是准灵师成为灵师的第一步,下分为两种方式。 其一,自然激发,顾名思义就是让准灵师们自然而然发挥自体的精神力,这个阶段年龄层通常会落在6至15岁,但此法并不适用于天生精神力机能障碍患者。 其二,外力强制激发,此法通常用于天生精神力机能障碍患者(对重症患者除外)或加速一般准灵师的激发上。 补充事项: 若没有额外因素,尽量以自然激发为佳,否则容易產生生理或心理方面的问题,且极易造成精神纹路紊乱,会间接导致灵师本身精神扰动大多处于躁动状态中,但此状为个人精神力异常现象,较难识别。 记录人员:禹博焕 纪录时间:新元1063年 【个人研究笔记01】隐藏神随造物的方法 研究项目:隐藏神随造物的方法 研究纪录: 利用神随与精神力之间的相对性质。 世间但凡活物皆有其精神,而因为「相」本身为死物,故须灵师以精神力赋予其精神,进而驱使操纵;而又世间亦且仅有一种死物拥有精神,便是「神髓」,故当灵师的精神力与神随相辅相成时,就能化出具有性质的「生相」。 说到底,精神力和神髓本质上是相对的,那么只要反过来让两者相融达到极致,彻底消弭性质相对并形成「平衡」,便可达到同时隐藏精神力和神随的效果。 用个简单点的说法,灵师与相之间的关係必须比灵相型态时更为紧密,就像是在自身外多加一个处于「离体」状态的「暂时」纹灵,意即将神髓造物暂时纳为灵师本体的一部分。 补充事项: 这种方法其实并不常用。 毕竟第一,大多数灵师都只能用肉眼去辨别神髓,而无法直接凭空感应到其存在,否则人人都能透过地表感应的话,神髓就不会那么「物以稀为贵」了。 第二,要达成「平衡」,灵师首先需要拥有同神随质量与水准相符的精神力,这个条件十分苛刻,且误差值极小,并不是所有灵师都办得到,故若无绝对自信请勿轻易尝试,否则后果自负。 记录人员:高子禛 纪录时间:新元1094年 【研究纪录02】纹灵的源起 研究项目:纹灵的源起 研究纪录: 早在东征事件之前,灵师歷史中并无「纹灵」相关纪载,直至东征事件之末,金鑾观观主程莹自伐时首次以自身为载体刻画图绘,并成功施用此图绘成为「相」,此用法才被广而流传。 由于程莹是以自体内混沌一脉血液驱使图绘成「生相」,此为大多数灵师无法将其实行之主因,才会衍生出后来使用神髓作为替代方案刻画,也就是如今所称的「纹灵」。 补充事项: 纹灵,代指以神髓于受者本体上刻画之图绘,图绘内容通常是与施用者相性相符之物,以受者的精气为食,与受者共生同衰。 受者与施用者通常为同一人,但也有例外,诸如「租画人」等特殊情况。 纹灵上的变化会间接影响灵师的精神情况,这点需得谨慎注意。 纪录人员:佚名(译者:程昌) 纪录时间:不可考(更新于新元107年) 16、隔阂(扯甚么年纪!我才28好吗!) 高子禛这下乐不起来了。 他第一次为了食物那么想哭,本来还想说,能藉着他们中原人的身分去买便当挺划算的,这样还能比他自己去买少花点钱,结果是……三明治? 说实话,他已经忍着一晚上吃泡麵了,自从高子禛第一次在计程车上嚐到心痛的滋味后便省吃俭用,为了撑住这没有半分收入的一个月,早餐也就买了半个巴掌大的海苔包白饭果腹,到现在居然是这种三明治的下场? 好歹在东海还有新鲜的海產吃,可这里的便利店三明治包的那全都是罐头肉,他肠胃吃不消啊! 唉,果然不能相信中原人的味觉系统……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但一看这人都多到快挤出来了,两人只好转往旁边的楼梯下去。 东方介走在前头,貌似没有体会到方才从高子禛身上透出的阵阵哀怨,只是自顾自走着,突然开口问道:「高先生,你以后称呼我能不能不用敬称?」 高子禛已经为三明治失去了撩骚的动力,弱弱回问道:「那我该叫您……不,该叫你甚么?」 东方介思忖了一下,答道:「就和其他人一样叫名字就好。」 「那叫介哥行吗?」 「不要加哥这个字。」 「可林先生也是这么叫你的?」高子禛挑眉道,这下稍微恢復了点精力。 东方介摇头道:「但你年纪比我大。」 高子禛额角抽了一下。 哥就是喊前辈的意思,谁又跟你比年纪了? 而且这人会不会说话?说「你是哥哥」不比说「你年纪大」好吗! 「那我还是叫你组长好了。」高子禛答道,话间却带了声轻哼:「要不你也别叫我高先生了,听着彆扭,喊名字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改了个称呼,东方介忽然觉得高子禛的用语变得轻松许多,先前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压抑和不自在顿时消散无踪。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捉到了他真实的样貌。 有时候判断一个人的态度真偽,并不一定要找甚么证据去佐证,只要设身处地的想想就知道了。 但……他实际上究竟怎么想的,旁人又如何得知呢? 东方介边下着楼梯,思忖一阵,把手机掏了出来。 系统:您确定要将「高交流员」改为「高子禛」吗? …… 系统:确定,已更改。 ───── 在秩管局总部管辖下有多处分局,无论所处地域皆以其管理范围分配,若是在青阳,单一个分局通常会管上五六个区域,而每个分局就像是一张蛛网的中心,将其联络站遍佈至街头巷尾每一个角落。 不过在称呼上分局习惯以所在地区命名,但这也常让人误会,就好比青阳总共二十一区,有人就会以为青阳分局也有二十一个,但事实上,除了总局之外,全区总共不过四个分局而已。 踏入门内,整栋建筑除去那些零散在白板上的资料外,路径摆设整齐划一,这份美感可以说完整的贯彻了整间青阳七区秩管分局。 分局内共有四层,分别为地下、一、二和三层,入口衔接大厅右侧是报案兼保安处,走到大厅底部,若不绕进后面的审讯和刑具室,也不从紧急通道向下进入地下一楼的车库、储藏室和应急避难室,便可从两侧的楼梯上到二楼平台。 二楼平台往大门方向到底分别是分局长室和副分局长室,而往里走贴着楼梯的那些便是外勤各组办公室,由a到f编号直列在两侧,而外勤f组的对面就是传闻中的「宝库」,也就是一些装备工具存放的地点。 尤其是那些「画匣」。 「画匣」被会盟明定列为管制品,是一种用来储存神随的东西,就广义论可以是任何实体物,不过秩管局所用的画匣都是统一订製的银底三角柱,其中一面三角形与银鍊相接,可佩于颈上,此一匣可抵三画。 不过其製程技术极高,又形同灵师的武器,获取管道自然就分了两种──会盟辖下机关和黑市。 回到楼梯口处,再往上便是内勤几组的办公室,还有公共休间空间、图书馆等杂七杂八的设施,而整栋建筑的架构也就大致如此。 高子禛方才进门时往旁边另一栋建筑瞅了眼,看上去也是三层,貌似是宿舍的空间,不过东方介没多做介绍,就一路领着他往外勤a组办公处去。 门一开,连兴杰像是等待已久般,立刻从忙碌中抬起头来。 另一名浑身散溢着阳光气息的青年原本正反跨在椅子上,边吃着饭糰边与一名肩上掛着半条领带的沉稳男人欢快地聊着天,两人闻声也跟着看了过去。 东方介大步踏进办公室内,然而就在高子禛随之步出门后的那刻,阳光青年嘴角微绷,手上饭糰跟着被他狠狠捏了一下。 「都打个招呼,这位是新进的组员,最近会先待在我办公室里。」东方介说着,往地上零散的纸箱和器械线路指道:「新的桌椅大概两三天后就会送来了,你们找时间把自己东西收一收,空个方便的位置出来。」 「各位前辈好,我叫高子禛,今后请多关照。」高子禛敬礼微笑道,视线扫过眾人,最后止在阳光青年身上。 然而不止是他,所有人包含东方介在内,此刻全都盯着阳光青年瞧。 高子禛的视线顺着阳光青年的面颊滑下,只见他左颈那处本该有印记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宛如灼烧过后的痕跡。 「你们看我做甚么?」阳光青年沉声道,原先的开朗上骤然裹了层阴霾:「新来的是他,又不是我。」说着,他自顾自的转回位置上,手肘称上桌边,往嘴里一口又一口的猛塞着饭糰。 连兴杰侧眸瞅了他一眼,立刻转回去朝高子禛笑道:「你就是新来的啊?欢迎欢迎!我叫连兴杰,那边那个吃饭糰的是华宗,吃排骨便当的是吴龚!欸?话说你应该是刚考完试才来的吧?体适能考得怎么样啊?」 高子禛一顿,正回过神要答应时,却被东方介抢先道:「他笔试还行,但体适能很差。」 「???」高子禛跟着尷尬的笑了一下,可事实上心里满是错愕。 想帮忙掩饰的这份心意不错,但是小小介,事实情况相反啊…… 「体适能差?」连兴杰看向东方介蹙眉道:「介哥,我们这是外勤组阿,您确定没带错人?」 「那个……我的体适能还是不差的,只是可能比不上组长厉害。」高子禛连忙圆话道。 连兴杰顿了一下,立刻摆着手哈哈道:「喔!早说嘛!介哥你那成绩拿来跟人家新来的比,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一旁吴龚见状也跟着打趣道:「是啊,组长的成绩那算顶尖,拿来比确实有些伤自尊了。」 看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东方介稍稍松了口气,挑眉道:「谁考试的时候不是新来的?还要怪我欺负人……」说着,逕自走到食物袋前抓出两个三明治,转头把有标号的那个直接塞到高子禛手上,又反手往连兴杰指道:「你的午餐,七十,钱给他。」 高子禛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三明治,那确实是想像中的三角形,也确实是用塑胶包装的,可…… 七十?便利商店有那么贵的吗? 不过这要是自己在外面买,还不得给他来个百元以上,有这种结果也该知足了。 「谢谢组长,谢谢连哥。」高子禛一面掏钱递给连兴杰,一面恭维道:「我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这里的规矩,以后有甚么工作尽量喊我就行。」 东方介才刚拨开手上的塑胶袋,闻言立刻回头往两人方向削去一眼。 连兴杰被人叫哥,本来心里还一阵欢天喜地的,谁知这突然从高子禛后方传来一阵迫人的视线,立刻就觉得不好了。 高子禛在面前见到他的反应变化,心中还纳着闷,就见连兴杰着急挥手拒绝道:「那个听、听介哥说,你二十八,年纪比我们都大,还是不要叫我哥好了!」 高子禛感觉自己脸上这张笑面快裂开来了。 怎么回事?又一个讲年纪的?中原人都这么喜欢照年纪分称呼的吗? 那尊卑呢?尊卑都被塞进哪条沟里冲了吗? 吴龚在一旁蹙眉抗议道:「连兴杰,我三十二……」 「龚哥你这时候凑甚么热闹……」连兴杰凑过去,压着声试图和吴龚咬耳朵,虽然这句仍是毫无保留的入了高子禛的耳中,只见他又着急转回来向他解释道:「啊,那你、你就叫我名字就好!叫华宗就华宗!叫龚哥就龚哥!怎么样?感觉也比较亲切不是吗?」 「那……好,我知道了。」高子禛微笑道:「兴杰,三明治谢谢了。」 言毕,见连兴杰用力地朝自己点了头,高子禛便学东方介找个角落窝上,默默拆起手中的包装袋。 吴龚见两人走远,这才把连兴杰拉过来,悄声问道:「你刚刚尬麻?」 不想连兴杰却噘起嘴道:「我估计介哥不想提升我的地位……」 「甚么跟甚么啊?」吴龚蹙眉道,他是听的一头雾水。 「你是哥你不懂。」连兴杰哭丧着一张脸,十分哀怨道:「我也想当哥啊,好不容易来了个新来的,结果还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吴龚挑着眉,往旁边还心事重重乌云罩顶的华宗比去道:「华宗不是跟你一样吗?而且我们也没压榨过你啊,这有差吗?」 「不,你是哥,你终究是不懂的……」连兴杰耸了下肩,仰天长叹道:「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吴龚嘴角一撇,无言道:「……幼稚。」然后便转回去吃他的便当了。 墙角,高子禛只想赶快解结这餐,大口朝那七十块的三明治咬了下去。 不想这一入口,他整个眼神都亮了,猛地将三明治从嘴边拿开,盯着那从断口处一路躺下的鱼汁一阵感叹。 这鱼……这鱼是鲜的! 东方介嘴里吃着自己的,却一直用馀光去观察高子禛的方向,见到他这反应,心头隐隐漫过一丝愉悦,回头一路翘着嘴角将东西吃完,然后把塑胶袋一揉,扬手扔进对面的垃圾桶里。 旁边老早就处理完午餐的华宗见东方介动作,立刻拿起资料起身,东方介看了他一眼,突然转头朝高子禛道:「走了,你带着车上吃吧。」 华宗一听这话,脚步一顿,立刻紧抿唇盯向高子禛。 高子禛还在细嚼慢嚥,享受那漫溢在嘴中的鮪鱼香,闻言从三明治里抬头,匆匆嚥下嘴里的东西问道:「去哪?」 「跟我们一起到十区联络站去侦办案件,资料我路上给你,其他影像纪录到了联络站再调出来看看。」东方介语气稍微严厉道:「你既然在学时期稍微涉略过,那以后就跟着我慢慢去负责审讯的部分,你要做的就是撬开受审人的嘴问出实情,今后我都会从旁盯着,但基本上非意外不会下场帮忙,直到你问出来为止。」 高子禛听完后,不知怎么反倒很平静,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好,等我……」说着,居然直接把剩下的三明治全塞进嘴里,摀着嘴转头面壁,单手撑在墙上,似乎正试图一次性把东西嚼碎吞下去。 东方介眼看着高子禛仅仅花了十秒时间把那将近三分之二大小的三明治吞进肚里,然后回身面色如常道:「抱歉久等,咳,我们可以走了。」 东方介欲言又止,可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而华宗则是拧紧眉,高子禛朝他微微一笑,却见对方神色晦暗,立刻扭头走开了。 等三人离开,吴龚才看着门口摇头叹道:「唉,一贯的新人洗礼……」 「介哥这次算手下留情了,没有上来就让人去看尸体。」连兴杰踢了下桌脚、滑着椅子凑过去道:「唉呦,想当初我一来他就拉我去看那个被切八段的,我当场就把午餐全呕在介哥身上了。」 「是吗……嗯?」吴龚扭头震惊道:「你说甚么?!」 19、一名心善的良妇(你才敏感!你全家都敏 高子禛面色如常,笑咪咪地转头对上东方介的视线。 东方介眉头一挑,他这是要过问他的意见么? 「他住在十九区,你如果想邀他吃晚饭就先免了。」东方介微笑推拒道:「等等华宗从方家过来后,我们还得回七区去整理案件。」 李明见东方介脸色终于恢復正常,便也不再拘谨道:「唉呀!我们十区有间小酒吧,从晚上八点开到凌晨三点,而且今天刚好有活动,本来还想约你们一起去的。」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我们先走了。」东方介頷了下首,回头拽起高子禛就往外走,一面轻声道:「走吧,上车。」 「啊?这不是自己人还没回来吗?」李明噘起嘴切了一声,扭头往办公室回去道:「唉呦,秩管局的人啊,性急……」 高子禛本来只是想尊重一下东方介在外的组长身分,让他决定对于自己的身分问题该要怎么答才好,可这突然被他拽着往外走,心头不禁直冒问号。 他这还没来的及为这人诡异多变的态度下好结论呢,现下又被他这一番行为给搞糊涂了。 想当初在寧川时还是他硬要扒着他到青阳来的,为甚么到现在关係好像有点变味了? 这前有录音后有贴布,刚刚又配合的替他揭开话题,小小介这是去撞到哪一块脑袋了?还会主动替他设想? 尤其是在见过金承顺之后,还让他不要用敬称,还主动给他订便当…… 不对啊,订便当好像是他在之前就做好的事,那到底是甚么神奇的契机让他转性子了? 不会是早就在背地里跟金承顺通过气了吧?啊,这到是很有可能,也不知道这该死的金承顺到底拿甚么玷污了小小介纯净善良的思想。 要不……试探一下态度? 「我说组长,你这么着急做甚么呢?」高子禛任他拽着自己,目光微狭道:「华宗都还没回来呢。」 东方介沉声道:「先去车上等,我有话想说。」 高子禛唇角轻提:「你要说甚么话还不能在外面说?非要我们两个大男人抵着肩挤在那种狭小空间里才能说的?」 「我的车很宽……」 高子禛撤下微笑,止住步伐轻声问道:「组长,你到底怎么了?」 东方介手被扯了一下,终于在联络站大门前停下脚步松开手,背着身抿了抿唇道:「你今天就只是实习,回去后不要再牵涉这个案子了。」 「你是组长,当然都听你的。」高子禛眸光微狭道:「但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难道我的审讯方式你不满意?」 「不,只是刚刚华宗在方家搜到了神随,这个案子可能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单纯。」东方介沉声道:「而且你又没办法使用精神力,情况基本和普通人无异,可能会產生不必要的危险,一般我们是不会让普通人去干涉这种事情的。」 可高子禛不以为然道:「既然这样,那为甚么做为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秩管局里,除了我以外还会有其他未回归中原籍的东瀛人?」 东方介不答,稍稍暗下神色。 「虽然有点冒犯,可若我猜的不错,无论那些事跟灵师和画师有没有关係,我们这种人该做的工作应该都是比较繁重、或是比较危险的吧?」高子禛挑眉道:「为甚么我是特例呢?」 东方介顿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只是避开问题道:「你……为甚么要用梅英来威胁他?」 这是不想回答啊? 不过这又是甚么问题,难不成他一个东方家的少爷连这种小手段都见不得吗? 高子禛泰然道:「因为早先在检视资料时,我发现他第一次在审讯员谈到梅英死时都没事,但一说到被截去四肢的时候就会起比较大的反应,而且还显得特别愤怒,也说过甚么无法成佛之类的话,我就想他会不会也是很在意这点,现在看来我想的应该没错。」然见东方介默然不语,续道:「不过我这次不比以往确实有些着急了,如果组长你觉得我这种方式有违人道,下回……」 东方介没注意到他话中的漏洞,只是看向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不,我只是觉得……让你扮了黑脸。」 高子禛脸色僵了一下,立刻换回满面微笑道:「组长,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照顾我?您跟我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呢。」 「你太敏感了。」东方介不禁脱口道,可刚说完又立刻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放心,我没有我哥那种兴趣,这只是对组员应有的关照,你之前也说过不会藉着我的名义和关係去做不该做的事,既然这样那你也不用把我想成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只要以常人的方式去相处就行。」 这……小小介突然他妈的在说甚么鬼?他甚么时候说他跟他哥一样了?他跟那种变态东西能一样吗? 高子禛看着他思忖了下,试探道:「您对后辈都是这样的吗?」 「我说过了,不要对我用敬称。」东方介沉声道:「还有之后也不要试探我,不要迎合我,也不要装模作样。」 高子禛额角一抽:「装模……作样?」 「刚刚在审讯室里那才是你的性子,对吧?」东方介紧蹙着眉道:「我不……」 「要是那种说话方式让您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但那只是因为在审讯,组长,我相信您做过这么些年的秩管员,应该都知道公私分明吧?」高子禛勉强撑着嘴角笑道:「您要还觉得我表现得很刻意,我可以跟您解释我为何问那些问题的原因,但无论您认为我应该要是甚么样子,我好歹也学过那方面的学问,多少还是懂得如何威吓教训的,这点我希望您能理解。」 东方介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却听闻不远处传来了阵呼喊声。 「介哥!」华宗从对街大步过来,边往两人方向直奔边道:「我刚刚在方家找到一些东西上有事发当日的扰动,其中有一件毛毯,上头的破洞是梅英在外出前亲手补的,还有一张餐桌脚上有凹槽,是受外力推撞……!」 高子禛闻言拳头一紧,表情骤然变得阴沉。 华宗也不知怎么好像也吓了一跳,又立刻补充道:「他们家养的猫还在那待着,刚好我今天去被我找到了,看起来好像饿了蛮久的,不过还活着,这些我都是从猫身上找到的……!」 然而东方介却匆忙打断道:「先上车,路上说。」 说着,只见他略带慌张地转身往自己的车快步过去,留下身后一脸茫然的华宗和有些错愕的高子禛双双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上週五,正午十二点十分,方家。 电视机里传来阵阵闹人的杂音,方振源靠在沙发上,对着刚进门的梅英大喊道:「哎呀!你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隔壁王太太说她眼睛不好,织不好东西,我就给她接下了。」梅英笑道,夹着一团毛毯横着身、提起大包小包的东西从门外挤了进来,似乎早已习惯方振源喋喋不休的日常。 梅英一路进门,把东西全搁到厨房餐桌上,方振源嘖着嘴看她把东西陆续整理出来,又转身从后方橱柜中拿出一罐绿色的小瓶子,拿上另一个白色的麻袋,把小绿罐往里头装了进去。 方振源立刻大着嗓门问道:「你拿那做甚么?」 「等等送去给楼下李先生,他最近腰直不太起来,多吃点这个好的快。」 「送?这很贵的!你忍心?我可不忍心!」方振源说着一脸不悦。 「别这么小家子气,反正这不也是别人送的吗?而且我们家也吃不到这么多,比起放在柜子里发霉,不如拿去给有用的人。」梅英从容地答道。 方振源撇了撇嘴道:「哼!你自己都病泱泱的,还有间心管到人家头上,我看天下就你这女人能傻成这种样子。」 梅英摇头轻笑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不妨事,他比较着急。」说着,边把菜肉摆到流理台上,拨了包装后开始提刀去骨去梗,准备起中餐来。 方振源目不转睛地看着梅英在厨房忙活了一阵,中途煮汤又抽空把王太太的毛毯给办了,一道道饭菜随着在她的好手艺陆续摆上桌面,等着菜和碗筷都齐全后,她才解下围裙,过去要把方振源从沙发上扶起来。 方振源拨开梅英的搀扶从沙发上蹦起身道:「不用不用!看!我早就好了!」说着,还用力的甩了下刚好的腿。 梅英一见连忙按住他道:「欸欸欸你小心!别起的这么用力!医生说我们这个年纪受伤都容易成习惯,得多小心多休息。」 「那都是唬人的!不过就是怕我们又去找他麻烦而已!」方振源轻哼道,一路拨开梅英伸出要辅助的手,有些歪歪扭扭的走到桌边坐下,提起筷子狼吞虎嚥起来。 梅英见他倔强,不禁苦笑了下,跟着拉了张椅子坐在餐桌前,捧起饭碗对着热腾腾的饭菜吃了起来。 梅英夹起一块肉边菜送进嘴哩,边道:「对了,我等等要去看看阿英,他昨天打电话来,说是想吃我做的饭了。」 方振源闻言怒意乍起,立刻将筷子拍到桌上大声嚷道:「甚么想吃你煮的饭?我看他就是找这种藉口来要生活费的!你要是真带去了,到时候又被那不孝子嫌弃,他不屑理我们你还管他呢!这不知感恩的小子!你看呢?你看看我的腿!就没见过哪个儿子敢把生他养他的老子打成这样的!」 梅英摇头安慰道:「唉,他那天就是喝多了,阿英工作压力大呢,之后不也道过歉了吗?」 方振源一听更上火了,直接从位置上蹦起来,扬手就要把桌给掀了,梅英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出手搬住桌缘,将几乎要飞起的小圆餐桌拉回地面,桌脚撞在地上,发出一个沉闷的碰撞声。 「他现在这是打人,以后还不得拿刀子砍了啊!」方振源掀不起桌子,转而那自己座下的那张椅子出气,狠狠踹了一脚道:「要不是你多管,我早把那个小畜牲给打残了!」 「好了!阿英都跟你跪下了,你还想他怎么样?而且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别人怎么嫌弃都行,我们做父母的可不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啊!」梅英说着,见方振源气呼呼地一点没有想理自己的意思,便续道:「柜子那个肉乾我拿走了,我上次看阿英好像还蛮爱吃的,可是这次去市场没看到那摊。」 「带带带!到时候他又嫌弃你,就别回来跟我哭!」方振源怒道,又自己搬着椅子坐回位置上,继续拿起筷捧着碗吃了起来。 梅英摇头叹道:「行了,你啊,每次骂的兇就越是疼他。」但见方振源赌气不答,便默默把手上的饭菜扒完,拿到水槽那刷洗过后,往衣服上拍乾湿漉漉的手,再从冰箱里将一堆早就装盒的小菜整齐带入白麻袋中,整理了下衣装就提着往门边走去,边道:「我出门了啊,那个王太太的毛毯我还没补好,放在右边的沙发背上,你坐下时小心点别压着了。」 「哼!烂好心……」方振源嘟嚷道。 大门传来一阵喀啦声,屋内只剩那苍老的男人独坐桌前,目光中流露着悲愤交杂的情绪,朝手上的空碗深深叹了口气。 在接手案件的次日清晨,七区外勤a组办公室内。 「您好,这里是秩管七区外勤a组。」连兴杰一手夹着电话、语态轻松地答道,手里还端着早餐,新一天的好心情就从一杯好喝的豆浆开始。 『不好意思,这里是十区联络站,请问你们组长在吗?』对方礼貌道,可言语中却不由得带着一点兴奋。 「他去楼上追资料,等等回来,请问您有甚么需求吗?」连兴杰道,偷偷从吐司上捏了一块小焦边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然而这回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子,就在连兴杰以为电话断了的时候,才听到他接着雀跃道。 『帮我告诉你们组长,梅英案件的那个方振源……终于认罪了!』 【通讯纪录01】深夜筹谋 (沉默) (萤幕敲字声) 禛:所以你现在需要我帮你们收拾残局?对吗? 恆:不是说你一定要做,就算你不做我们也有安排了,只是需要你协助一下,怎么?高少主不愿意吗? 禛:别跟我闹这一套激将法,你明知道我之前是做甚么的,而且我现在情绪应该要比你大才对,不要让我费时间教训你。 恆:……好吧,总之,我需要你的帮助。 禛:我会尽力,但我希望你明白,不是说我身为青阳总召集人就不能替你担任何一点风险,但观主也明确说过我们上下人员负责区块尽量不要暴露出过多牵扯,否则要是出了甚么万一,抓个头后面跟着拉拔出一大串,牵连来牵连去到最后全都死光了,怎么办? 禛:办事出了紕漏,只要有事后安全处置都无妨,你想把自己人从里头摘出来也确实够义气。 禛:但你早知道我会来,也早知道我的情况,会和哪些地方有牵扯,却偏要利用十区那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团体去搞事情来做遮掩,还把这案子安排到我那位在的那组? 禛:你就没有想过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搭不上他关係怎么办?就凭潜伏在那的人我估计你也觉得他没法斗赢我那位吧?不然现在还来找我干吗? 禛:你自己存的甚么心丝,应该不用我帮你明白地打出来了吧? 恆:抱歉,是我自私了。 恆:附带一句,哥你打错字了,是「思」。 禛:…… (对话已编辑) 禛:算了,下不为例。 禛:你原本安排谁? 恆:哥你明天去了就知道,熟人。 禛:行,但我得先提醒你一点,作为一个新进人员,我对这件事的负责权不占主动立场,我需要你那位熟人帮忙推一把才有理由出手干涉。 恆:不用,我刚才收到消息,你那位早先回过办公室,已经和其他人暗示过明天会带着你去处理这个案子了。 禛:暗示? 恆:他说从吃的东西就能看出来了,但我开不了口,他要解释也说不大清楚,不过他办事能力向来不差,信息可信。 禛:……行,反正是你拜託的我,前置作业你来搞,我就负责接信办事,懂? 恆:明白,那就麻烦你了哥。 禛:嗯。 (页面已关闭) (黑屏幕) 22、滑稽的替死鬼(这人怎么突然好心起来了 高子禛的表情几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我是藉由他前面说的话推想出来的。」高子禛说道,嘴角一直维持着标示微笑的弧度。 东方介蹙眉道:「可这个提议是你之前就准备好的……」 「组长,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我毕竟是个新手,对这方面还称不上有多专业,能想到的方法不多,之所以会选择用这个办法,而不是甚么简单的脚印和指纹,是因为方英奕作为受害者家属,之前联络站的人对他都不是特别防备,很有可能会有人口风不紧,把我们所掌握的证据透露给他的问题存在。」高子禛有条有理的解释道:「在方英奕可能已经掌握住一些讯息的情况下,用这种肉眼无法轻易得知的证据来诈他才是最保险的,要是他问起的话,我也可以说是因为『当时联络站没有这方面相关的专业人士,这种专业性的东西,是由我们秩管局接手后才能使用的资源』。这样他才会比较容易相信我的说法,难道不是吗?」 「……抱歉,我明白了。」东方介答道,可脸色明显有些差。 高子禛自然看的出他脸色,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强硬的态度,反倒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没关係的组长,以后你要是有甚么疑虑都直接说出来就行,既然我问心无愧,那就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答。」 东方介抿了抿唇,听见声响往身后一看,来者正是用来撑场子的那个医疗人员。 「人到了。」东方介绷着脸,沉声道:「你准备吧。」 说着,却不等人应答,而是自己先别过头,开门往隔间内回去了。 接下来的程序,无论是实施言语刺激,甚至还将方英奕用来压抑情绪的习惯握手动作扯开,强制他用最真实的情绪去回应自己的问答,高子禛依然在审训室内展现他从容不迫却又略带狡诈的一面。 而也确如他所预示的,方英奕总算松口了。 就高子禛审出的结果而论,这个案件背后隐藏的故事,也不过就像寻常家庭纠纷一样,是一个自尊心长期受辱的儿子和一个总是无条件接受的母亲所酿成的悲剧。 只不过其中又参杂了邪教团体的有心利用,估就是为了梅家那笔还算可观的遗產,才让这起案件多了许多神秘感,否则层层剥解下来,就是那么常见在人间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事后,几人回分局叫了帮手去清剿一下那个邪教团体的老巢,不过没过半天,那所谓的老巢就被端地一窝不剩了,果然找出一些早已腐烂的残肢,还有一名带头的乡野小灵师和一本受害者名册,当然,在其他邪教成员心中,这本名册就是神明的旨意。 一切……都太顺利了。 三日后,东方介为了要建档,特地回十区联络站去拿些剩馀的资料,高子禛本要跟着一起去的,可东方介这次说甚么也不让他跟,高子禛只好沮丧地待回去跟他的新座位培养感情了。 「该说呢,这个方振源本来是想要给儿子当替死鬼的,结果居然成了这样,估计他现在也很混乱吧?」李明揪住取完资料走在半路上的东方介,张口就聊起了天来:「不过说真的,介哥,这次你们组可立了大功啊!」 东方介本来打算把东西都拿了就回车上去,正心不在焉地听着,闻言立刻警觉道:「甚么大功?」 「啊?你还没收到消息吗?之前不是在二区爆出无头陈尸案吗?那个案件的受害者王总,之前可是会盟在各方面的好帮手之一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前不久才刚查到可能跟他近期腻歪的那位助理小姑娘有关係,就……好像是谁发现那名小助理身上有被性虐待过的痕跡吧,然后又是从东瀛归化过来的背景,所以二区的那群傢伙就这样把人家小姑娘列入头号嫌疑人名单中了。」李明耸了耸肩道:「这正准备要定案呢!就又出了我们十区这件事,没想到这次查获的那个邪教团体,居然还跟王总有关!诺!你看这个!」 说着,李明直接从东方介手中的资料翻出一张照片的影本,放到他面前。 「这不就是受害者名册……吗?」东方介本来还在疑惑,直至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啊,在这里的都是受害者,你看看最后梅英之前的那个名字,那不就是王总了吗?」李明摆了摆手道:「所以说,还真谢天谢地你们尽快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否则那可怜的小姑娘可能就要受死刑了……嘶——!不过这么想来,你们这也算是间接帮到二区那帮傢伙破案了,估计等等就会收到二区那里甚么感谢来电之类的吧?呃……可能这感谢的也不会太真诚,毕竟还是你无端端抢了他们的风头!」 可东方介却紧盯着手中的照片影本,不解道:「但那个邪教团体是五区的人,梅英是因为方英奕才遭难这我可以理解,可为甚么又会跟在二区的人有关联?难道他们只凭这个名册就定案了么?」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但确实说有在员工中揪出很多老家……或是本身就住在五区的人。」李明思忖了一下,耸肩道:「而且王总在传闻中待员工名声也不是太好,兴许是哪个玻璃心员工想藉此报復一下吧?恶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復的,这也不奇怪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吗……」东方介喃喃道,眉间的思虑似乎越来越深了。 只不过和三天前不同的是,这次还多了点别样的情绪。 青阳七区秩管分局,外勤a组办公室。 高子禛坐在新桌椅上,看着分配在自己手上的工作,很明显,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些琐碎、不重要的杂事,估计连兴杰虽然没胆当着东方介的面骑到他头上,可骨子里还是有想偷懒的慾望的。 不过他也没抱怨甚么,毕竟这种规则本是常态,他既然是来寄居的,自然还得客气一点,反正他又不是那种低不了头的人。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便开了。 高子禛下意识抬头,和刚进门的东方介对上视线,可却没有多在那双有如西坠金乌的眸子上多作停留,只是低头继续忙起了自己的事。 东方介的视线却始终没有从高子禛身上移开,进门第一件事不是和眾人打招呼也不是回自己的办公处,而是信步站到他桌前。 高子禛瞥见浮现在桌前的阴影,抬头露出疑惑的神情,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对方抢道:「下礼拜日的宴会,没忘吧?」 「是?我没忘,是交流宴。」高子禛起身答道,但从言词中明显看得出他的小心翼翼。 大概这三天以来,两人都是这么个相处模式,谁也没去戳破,谁也没去纠正,就连今天东方介出发去十区前高子禛上演的那一齣,其实仔细体会起来也有些没劲。 东方介深吸了口气,正经道:「我这次会陪你出席,当天想要我几点去接你,跟我说。」 高子禛闻言一愣。 「组长你……」高子禛稍作停顿后,才正色道:「之前一次都没去过吗?」 「没有。」东方介乾脆地答道。 「介哥,你好端端地拉着我们家新人哥哥出席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干甚么?」连兴杰本来就是无心问问,可这下突然想到之前东方介说的身分敏感,立刻反应过来,惊道:「难不成……!」 「不好意思,之前在自我介绍时可能介绍的不是那么仔细,我是这次前来维护两地关係的东瀛交流员,之前在南方分部视察大会时和组长认识,是我主动拜託组长给我一个栖身之地的。」高子禛整理了下心绪,正色道:「很抱歉突然出现来打扰三位的生活,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三位把我当作一般的东瀛人看待就好,虽然这种话从我本人口中说出来有点不合适,但如果还是觉得不放心我的话,这里,我脖子上还有这个去不掉的东西,对于能操纵精神力的各位,我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这下不只连兴杰,连吴龚脸上都不禁表现出讶异,只有华宗眉头蹙了一下,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啊……这……」连兴杰尷尬道:「也不是……就……」 没等连兴杰结巴完,高子禛便頷首道:「以后就承蒙各位关照了,我会尽量不给各位带来麻烦的。」 连兴杰和吴龚交换了下眼神,才双双应声道:「嗯……」 东方介清了下喉咙,对所有人道:「龚哥,麻烦帮你跟子禛一起把梅英案的资料备好送到楼上去建档。」 「好。」吴龚点头道,回头去看自己的萤幕一边向高子禛招手道:「你先过来看我怎么筛选……」 不知道东方介这一趟过去又发生了甚么,老实说高子禛现在觉得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诡异,但既然他都提议要这么照顾自己了,他接受就是。 「那组长,关于时间的部分我回去再联系你。」高子禛敬道,待东方介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便转身向吴龚答应去了。 【个人研究笔记02】噬体 研究项目:噬体 研究纪录: 噬体就只是我起的一个名称,实际上它就本身性质而论也是「相」,不过目前依实验结果看来只有化成「生相」时才能发挥其用途——洞穿。 原理很简单,製成也很简单,就是在纸上画一团涂鸦,随便你想用什么顏色,不过我是用黑的,因为我一开始的发想只是在身上弄出一个黑洞当百宝袋用,当然那是小时候的想法,毕竟这一开始是我八岁玩太空绘本时想到的。 虽然这确实也能有效隐藏神髓造物,因为这相当于直接把东西塞进灵师本人体内,藉着灵师肉体本身的精神当防护网去做隐藏,是比消弭性质相对更简单粗暴的方法,对灵师本身素质的要求也没那么高。 不过后来想再弄成实质上有用的东西,就沿生出后来的「洞穿」了。 回到正题,要利用噬体,首先得让身体放轻松。 没开玩笑,确实是放松,而且要放松到好像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全都散掉一样,然后将那个东西作为「自己」放进体内,是用比当百宝袋还「过分」的放法,就是让噬体去暂时「吞噬」你的精、神和肉体,或是也可以用另一种想法,就是让噬体去暂时「储存」那些东西。 这方法说实话有点抽象,但是再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总之这能做的人就是能做到,要么就是练习去精确调配自己的精神力和身体状态,否则没办法做到的就是没办法做到。 补充事项: 如果灵师要在其他人身上放噬体的话,请先顾虑一下那个人的身体状况,并且保证自己的能力,否则这就是在害人性命了。 附带一句,由于噬体是挟带灵师精神力的东西,如果放在他人体内的话是可以被那人当作「异物」主动摧毁的,不过这个情况仅限于对方是灵师,所以请不要对普通人干这种事,否则你要是哪天忘了收回,那位可怜的普通人就得带着个空洞在身上活一辈子了。 对了,你也可以试试「隔空取物」,如果有那能耐的话。 记录人员:高子禛 纪录时间:新元1094年 41、为人师表当贫嘴(那不怪我,是他自己欠 一头蓝鲸从他裤腰间的缝隙衝了出来,逐渐长大成近三十多米长的巨型态,牠甩起长尾,迎头就往气势汹汹扑来的大红金刚脑门上巴了过去! 但……这画面却充满了喜感。 因为那红毛脑袋居然就这样,直接在高子禛面前给他「蹲」下了,就像个遭了长辈训斥的可怜小孩一样皱着鼻头,噘着嘴用胳膊肘夹着自己膝头,两手覆上脑袋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 本来高子禛还想着,要是这大块头下一步闪开了或是抓住自己尾巴的话,他该怎么把这货甩出去,也许能把反他倒过来用那颗脑袋在往这石窟地上砸个两三下,等看人晕了就能直接轰走,毕竟他也不想多花时间教训这帮会盟的混傢伙。 可他这一拍下去自己也矇了,尾巴还忘了收回来一直悬在半空中,一回过神看到大红金刚那副不甘心的拗脾气样,看到牠那两根粗糙的大手指还一直委屈地挠着自己被打疼的头顶。 那巨鲸悠悠游回自家主子身侧,尺寸渐渐缩成了一条小臂长娇俏可爱的大小,只见高子禛嘴角禁不住笑颤动了一下,那小蓝鲸也跟着绕着圈欢快地游转了起来。 不过当他一垂下目光,看到杨某人那张一言难尽的脸…… 小蓝鲸停下转圈圈,似乎十分嫌弃的往杨应那张猪头摆了摆尾巴,便一滑溜窜到高子禛头顶上,懒洋洋的躺倒在他柔软乾爽的黑发间,只探出一个圆嘟嘟的小脑袋。 杨应形貌极其狼狈,吊着一张气到扭曲的脸,浑身上下的衣料被那粗糙的石窟地擦扯到变形,连带方才高子禛方才拍出的尾风,几道伤痕从被滑开的衣料下暴露了出来,只见他双手隻地跪在那,倏然抬眸恨恨的瞪向高子禛,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来。 「呦?还要动手?」高子禛一脸不以为然,说着甚至还抱起臂,挑起眉朝他勾唇道:「你看看你们家金刚宝宝都哭唧唧了,不体谅一下?」 「呵,真好笑。」杨应冷笑道,踉蹌的爬起来往高子禛脸上轰了拳:「你必须跟我走!我可不能放任你这种人为祸会盟!」 高子禛轻巧的扭了下身,那小蓝鲸随之从他头顶上飞出去用尾巴一甩,轻轻松松的就把那看起来足有百金之重的拳头给拍开了:「还为祸会盟呢?会盟你爸吗?」 「你不要当……」杨应正要答腔,可一看高子禛下顎上根本没有麦克风的踪跡,立刻勃然骂道:「你也太贱了!」 高子禛轻哼了声道:「贱甚么贱?见君狼狈至此我心犹怜?做梦吧。」 「你个怂狗居然还把麦克风拆下……!」杨应大骂道。 可他还没吼完,立刻就被扑到脸上的小蓝鲸给吓的倒退了好几步,不过这一退没有阻挡小蓝鲸的强烈攻势,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响,他本就青紫的脸上又多了一块肿胀的鱼尾印。 高子禛看着小蓝鲸报完仇乐呵呵的游回自己身边,耸了耸肩笑道:「我闷汗热就拆了?怎么?碍着你了?还是破坏你的意图了?」 「你……!」 「不会吵架就别说话,乖乖闭嘴从这里滚出去,我就当你没来过。」高子禛说道,只见那小蓝鲸又上前往杨应下顎拍过去。 杨应被这上鉤尾打的从地面飞起,仰过面往后倒了下去,可他只是狼狈的爬起来,悄悄往石窟洞口飘去一眼后,又转回来瞪向高子禛道:「我就是来抓你的!知不知道把一名监察员打伤是甚么罪?要是乖乖跟我走,我还能考虑放过你一马!」 「可你放了我你会盟爸爸也不会放了我啊?」高子禛一副无赖的摊手,比了比脑袋道:「你这是撞到哪了?还期待我乖乖跟你走?」 「但依照会盟安全律法……!」 小蓝鲸不停左拍右击挡开挥来的金刚拳头,高子禛却是丝毫不累不喘的调侃道:「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拿身分和甚么鬼律法来威胁人了?能不能拿出一点素质来跟我谈判一下?我就没见过人招安是这么招的,要是拿你们那些东西压人管用那还造反干甚么?世界一统了啊?」 「我、我又不是负责甚么谈判的人!你有本事找上头去啊!」 高子禛却朝他吐舌道:「傻子才自投罗网。」 而杨应则被层层攻势逼到防不住了,眉间一拧大喝道:「固!」 只见他两指猛地一捏,一块朱红色的咒印犹如一片腥红烟火骤然从他两指夹缝间併发,碎裂成无数麟片似的碎块往红毛金刚的拳头上覆了过去。 原先冒着红气的拳头,此刻被这红麟一附竟又多了一点肃杀之意! 不想高子禛眸光微狭,看向杨应的眼神却更多了一分冷漠:「呵……没想到李阁主手下居然教出这么个投奔会盟的白眼狼。」 一个会盟的监察员,能被派来处理这种事,身上不只有纹灵,居然还会李家的把式? 杨应闻言一愣,却立刻义正辞严的反驳道:「中原三世族皆为会盟所领,眾人应该齐心协力共创未来!哪来的你我之分呃啊啊啊?!」 但话还没完,杨应背在身后偷偷摸摸的那隻手立刻就被矮身掠过大毛手臂阻挡的高子禛欺上前获了个正着,在转瞬之刻将他肘部狠狠一拧。 杨应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胳膊便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呵,看来是只学了皮毛没学到精神,也真是白学了。」高子禛冷笑道,一脚踢上杨应胸口将他踹飞了好几米,而身旁的小蓝鲸则是倏然胀大数倍,主动朝他张口咬了过去。 杨应恍惚之间见到蓝鲸气势汹汹的朝自己扑过来,而原先牠身上那份清凉的湛蓝此刻更添刺骨,让人由不得打起寒颤,忙趴在地上往旁扭身、险险闪过那骇人的鲸嘴。 「唉!你别闪啊!从别人家里抢来的东西都敢拿出来显摆了还不让人打,你要不要问问在场所有人,你道德吗?」 杨应这还是自打先前在李氏修习完后,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开始颤着声语无伦次道:「啊——!你有、有本事就别把麦克风摘下来啊啊啊!」 「那不行,这里回音挺大呢,我做为绅士总得顾及一下场内观感,你也收敛点,免得台下小可爱思想不小心被你的污言秽语给玷污了。」高子禛说着,蓝鲸头一拐又朝杨应身上如阴狠的野兽般啃了过去。 「你、你说我!我都还没骂你个混帐啊——!」杨应语无伦次道,又勘勘闪过那骇人的巨嘴。 高子禛冷声道:「那正好,反正混帐打狗不讲道理,哥也就勉为其难在这当一回混帐,教你做人!」说着,一拳朝他脸上蒙了过去。 远处,禹清灵虽然听不到高子禛到底说了甚么,可光看杨应脸上的表情和自己表弟那一副浑身上下「有本事别跑」的姿态,心头也差不多琢磨出场上这是发生甚么事了。 这小子,说好的办正经事呢?领导气质呢? 台上,高子禛教训得正在兴头上,刚顺势打走了两个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监察部员,还不忘回头向好不容易从自己的连环打压中挣脱出来,正摆着滑稽打拳姿势的杨应续道:「欸我说姓杨的,你这纹灵是不是给人揍大的?我怎么感觉好像越揍越带感呢?」 「我……喀啊!」杨应刚要举步踢去,可脚下溜过一抹湛蓝,鞋底一滑当即就往高子禛脚前扑了个满怀。 「欸!你可别说话,你一开口就坏我兴致!」高子禛瞥了眼跪下身瑟缩在一旁的红毛金刚,垂目不屑道:「欸你别说这大块头还长的挺像你的嘿?不愧是主僕二人,腰粗腿粗胳臂粗,就连这脸蛋还真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塌出来的……」 这没几次下来,这杨应的脸色可以说是比那副摇摇晃晃的身子还糟糕了。 旁边白面具们看到此景不禁疑惑,凑到禹清灵身旁问道:「总召刚刚这是对那人说了甚么吗?」 「不知道。」禹清灵轻叹道:「但我估计是很欠揍的话,会让人想把一大串辣椒直接塞他嘴里送他上天的那种……」 白面具们闻言一愣,随后转头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向彼此露出了风趣又不失礼的微笑。 可当眾人还在津津有味地看戏时,台上的高子禛突然从口袋里抽出那线圈被塞到乱七八糟的麦克风,抽空对着向精神力围墙边的几人大喊道:「开门!快点!准备接球!」 说着,他猛地撞开大金刚挥来的手臂,又把杨应打趴回地上的人群堆里。 白面具们露出困惑的神情,面面相覷了会,齐齐转向正中央的禹清灵问道:「这……这是甚么意思?接甚么球?」 而禹清灵一愣,听台上的人哇哇乱叫了好一会才终于明白他想表达的到底是甚么东西,不禁扶额道:「我天……你们!立刻把离场的通道开出来!」 「啊?整条全、全开吗?」 「这恶趣味的傢伙……!」禹清灵眉头直跳,切着牙碎念几声,随即扯开嗓喊道:「所有白面具听令!将正门通道全开!」 白面具听令,不稍片刻,场地后方一阵细微的擦碰声开始自远处传来,眾人看着原先昏暗的洞口骤然透出几丝光明,一扭头又见原先瘫倒在地的监察员们身下突然升起一头巨鲸,往上圈起身子将自己变成了一圈湛蓝色的圆环,仅接着那宽大的身子就像化了一样、直接像下包覆住两侧,含着里头的人成了颗浑圆的湛蓝大球。 然后,便听台上传来风度翩翩的青阳总召一声大喝道:「走你!」 只见高子禛手掌一提,那颗球就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凌空而起,随着高子禛一个漂亮标准的投球动作,往开啟的大门外飞了出去! 轰!!! 高子禛看着那颗球从通道滚过、消失在眾人视线之中。 片刻后,一隻小蓝鲸从通道外又衝回来一把扑进高子禛怀里,用他可爱的面颊往他脸上蹭了蹭,那原先在门口处的石板也再次层层堵了回去。 高子禛一边温柔的摸着小蓝鲸的头,一边对终于从保护网中解封的人群说道:「好了!各位亲爱的朋友们!今日情况特殊,不好意思给各位见笑了!不过这时间已晚,各位也该回去了,但现在走正门出去有点危险,还请麻烦帮我到台上,从员工通道出场……」 石窟外,几个人影随着湛蓝光球的迸裂从半空中掉下来,惨兮兮的倒在冰冷的街道上。 杨应迷糊中爬起身,重咳了几下往四面望去,却再也不见任何一点石窟的踪跡,只剩接近凌晨时分已然冷清的巷口和人行街道,还有不远处同样倒的稀里糊涂的熟悉人影。 「组长!」杨应大喊着,一跌一撞的跑过去将被用麻绳缠在一块的几人解开,撕下他们嘴上和眼上的封条,抓住其中一名身材略为发福的男人问道:「您不是应该进来接应吗?怎么……?」 「入口在哪?入口呢?!」可男人上来就对他慌张道,还銃他身后看了好几眼,可杨应侧过身,面前的却只有那一堆和自己一般狼狈的监察部员。 「组长,那个要不我……?」 「唉,算了,既然已经消失就不可能再找到了。」男人垮下肩长叹道:「那是他们开的『境』,我们没有开境之人的允许是进不去的。」 杨应闻言,也跟着嘖了一声道:「他们这帮人两个月以来动作太大了,之前都还是零碎的小团体呢!怎么一下就都团结起来了?」 男人摇头道:「不知道,但这个w很聪明,把巢穴选在我们的特有权住户区正下方,这里可是东方家唯一管不着的地方。」 「那、那我们去告知东方家协助吧,只靠我们根本不能,总不能把特权户满大街挖坑找那到底在哪吧?」 「不行!这里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从东方家手里争取来的一块净土,要是求他们帮忙了,他们肯定会藉机把这块地的所有权收回去的,到时候连我们自己的动作都会暴露在东方家的掌控中。」男人强烈拒绝道。 「嘖,可恶!」杨应不甘心的槌了下地面道:「唉!这帮愚民怎么这么容易被煽动!」 「小心说话!我们的名声已经够糟了,你还想再让他们抓你小辫子吗!」 「抱歉……」 男人横了杨应一眼,撇了撇嘴道:「我怀疑那个领头的可能是已归化东瀛人,下次这个时间,把青阳至今名册里的人全都给我找过来,特别针对二十到四十岁这个区间的男性,我就会看是谁不见了!」 「难道不会是东瀛遗族吗?」 「不会,这次的参与者中也明显有中原人,东瀛遗族的肚量才没这么大,而且他们身上还有麒君印呢,可这个w却还能使用纹灵到如此流顺的地步,再怎么也只可能是已规划东瀛人了,这个w大概率就是个抹消麒君印后就能施展精神力的特例。」男人沉声道:「况且现在有些东瀛遗族都和世家弟子们有些关係的,你敢无端端去查人家?」 「喔……」杨应蹙眉道,只是搔了搔后脑便不再言语了。 石窟内,眾人正遵循指示逐个离场。 高子禛将其中一名白面具从人列中揽过来,微笑道:「再撑一会,知道你维持『境』辛苦,先去旁边坐着吧,让其他人领队就好。」 「境」最早是由东方五技中的「绘」技演变而来,后来才为青阳地区灵师广而流传、学习研究,虽然不及青阳东方家能做到十分逼真的地步,仅只能塑造出「景色」,而无法控人心神、创造幻象,但也足以为他人所忌惮。 而现在眾人所用的场地,除了后台和工作间以外,其他都属于「境」的范围。 说完,只见那名白面具轻声道了谢,而高子禛目送他往场边坐下休息后,便走回去和禹清灵并列在一块,看着不远处台边的正再疏散的人流。 「总召大人,你刚刚干架那表现怕不是三岁才会做出来的吧?」禹清灵抱着臂揶揄道,侧眸瞥向身旁的高子禛。 高子禛噘嘴道:「反正都打上了,不好好秀一手怎么说的过去?」 「叫你秀身手可没叫你耍嘴皮啊?」 「那不怪我,是他自己欠。」 禹清灵额角抽了一下,无奈道:「还义正严词的。」 她这下是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他性情稳重了…… 而高子禛无聊往旁一看,见到那堆没有神髓的空画匣,便走去弯身把那一串纠结不清的东西拿了起来。 禹清灵见他盯着手上那一堆画匣出神,问道:「怎么了?」 可不想他又把那串东西丢回地上,走到后台搬出一张石桌往上面砸了过去。 禹清灵见状微惊,凑过去看着高子禛将砸下的石桌搬起来,只见下方那些画匣碎的碎裂的裂,已经彻底失去了原先的价值。 「怎么就砸了呢?」禹清灵蹙眉道,看的出来还有点心疼可惜。 「这种能做成画匣的金属品质都很高,即便上头没了神髓也还保有其一定的价值,他们既然能这么乾脆的不要了,里面可能留有追踪器或是其他陷阱。」高子禛淡然道,确认都砸碎的差不多后,便回身把石桌搬了回去。 禹清灵朝那摊碎块轻叹一声,扭头跟上高子禛问道:「那直接给你家小鲸鱼当磨牙的不就好了。」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还藏有其他甚么怪招,比如用精神力破坏就会被绝地大反攻之类的。」高子禛说着藉着禹清灵掀开帘子踏进后台,往角落原处放下手上的石桌,边活动着胳膊和禹清灵回到台上:「本来是想等他们出去一起还他们的,但既然他们不收,那留在我这就只能当废料了。」 禹清灵噘起嘴,只能无奈的摇头道:「……行,就你想的多。」 【研究纪录03】东方五技 研究项目:东方五技(又称「青阳五技」、「少昊宫技法」) 研究纪录: 「东方五技」是结合从古到今诸位东方家族人所研究之技法,其中含以下五技分别称——勾、刻、印、绘、裱。 1、勾技:是五技中最基本的技法,身为东方家灵师必备之式。 此技就概念而论,是以精神力画出描线,宜精确,能迅速在对方身上造出无数伤痕,虽然没有致命性作用,可在灵师界但凡知情者,通常不会因此而小看东方家的勾技。 2、刻技:通常配以勾技使用,能将其造成的效果成倍放大,十分骇人。 3、印技:以精神力化出多个分身,执行各项指令。 此技很考验灵师对精神的掌控度,若是施放的精神力过多,会导致化出的分身变得十分僵硬、行动缓慢;而若是过少,则会导致十分脆弱、容易崩裂。 4、绘技:此技有三种阶段,分别为「此述何事」、「此像何人」、「此景何时」,只要掌握了这全部的阶段,便可直接打造出绝对完美的「境界」,控制对方五感精神使深陷其中。 5、裱技:以精神力化出的白綾(绢)缠身,以束缚对方行动。 补充事项: 青阳东方氏绘画色彩丰艷、精緻细腻,与之相对,其亦拥有精神力强劲的优势,以上五技相搭堪称无敌,只是「一人」通常「一生」只精通「一技」,最多也只有两到三技,故须时刻维持家族和谐,以图东方氏荣光永存。 记录人员:东方邯 纪录时间:新元98年 【研究纪录04】相 研究项目:相 研究纪录: 「相」依照无有神随之分别为「死相」和「生相」,而生相中则依照是否将身心与相完全精神衔接分别为「灵相」和「半灵相」。 「灵相」是为灵师与图绘拥有较强的精神衔接,通常能用精神力完美显现出此相的型态,如齐天大圣的全身上下装束甚至是其猴毛、火眼金睛皆有可能,但灵师本体也将冒着受到在图绘上直接反映出来的相同伤害的危险,意即相本体的安危与灵师的安危关係巨大;而若是「半灵相」,则是为灵师与图绘拥有较弱的精神衔接,通常只能用精神立刻画出此相之标志性物件,如齐天大圣的金箍棒,但相对也能使灵师轻松且快速脱离此种状态,灵师本身安危较有保障。 无论进入哪一种型态都会在灵师面部形成「绘面」,灵相和半灵相状态中所成绘面基本相同,只有一些细节上的差距。 补充事项: 绘面的「主色」会依其性质转变,其大致分别如下。 金面灵相,又称「白」面灵相,包含齐天大圣孙悟空(鬪战胜佛)、曹操、蚕女、林冲、西方金神蓐收、瑶池金母(西王母)等等。 木面灵相,又称「青」面灵相,包含净坛使者猪八戒、关羽、败屩妖、 东岳大帝、药师佛、千手观音、东方木神句芒、门神神荼鬱垒等等。 土面灵相,又称「黄」面灵相,包含金身罗汉沙悟净、赵云、驴鼠、轩辕黄帝、中央土神后土娘娘等等。 水面灵相,又称「黑」面灵相,包含刀劳鬼、宋江、金龙四大王(仅一位)、北方水神共工等等。 火面灵相,又称「红」面灵相,包含秦明、火德星君、灶神、神农氏炎帝、不动明王、南方火神祝融等等。 混面灵相,即为集以上五类灵相其中某几类或全部唯一的综合灵相,通常需要耗费较多的精神力或集结多人才可施行,包含五路财神、三官大帝、五瘟大帝、五禽戏、五方旗等等。 记录人员:东方邯 纪录时间:新元85年 【通讯纪录02】谁做引子 (精神力接入) (头晕噁心) (交互中) 禛:到了吗? 恆:到有一阵子了。 禛:嗯。 禛:对了,你拿来牵他们的引不要用那女的,用男的。 恆:为甚么?男的看起来都不好抓。 禛:抓哪个都行,反正不能抓那女的,女孩子在黑市被抓走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你想毁人家清誉吗? 恆:行,那我抓东方介吧。 禛:你抓他干甚么? 恆:你不说男的都可以吗? 禛:……我收回我的话。 禛:先不论你抓不抓的住他,他可是东方家的少爷,东方介之前都去跟李临请示过了,我要是李临的话,就算其他啥忙都不帮我也铁定会跟手下交代说千万记住这人的脸、不许动他一根毫毛,你要是敢抓他,就算李临不想注意我们都难了。 禛:改,抓个砲灰点的。 恆:那就…… 禛:不对,那个郑昊壬我记得他好像是那个跟亲爹闹掰、逃家逃到青阳来的淥城人? 恆:嗯,他爸是当地黑商。 恆:怎么?哥你是想绑他吗? 禛:当然,这么好的人质不用就可惜了,让我们的人跟他爸接洽一下,商量看看该怎么把郑昊壬抓了。 禛:还有记得抓住后把郑昊壬的画匣拿走,至于这东西该怎么处置就交给他爸吧,虽然郑昊壬没纹灵,但避免隔绝仪困不住他,让他爸把要说的说完就可以敲晕他了,省的人挣扎。 恆:哥你确定?听说郑远这个人办事品质可是一直都忽高忽低的。 禛:如果真的不得已的话,你只要帮我盯着,最少最少得让货送到那四人手上,先前的人手全部改去大街上当暗桩,反正东方介为了查清十有八九是会去问路人的,到那时我们再作引导就行。 恆:哥,我说你要不要稍微放点手啊,你这条成功路帮东方介铺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好歹人家还是有资歷的秩管员呢,多少也有些侦查实力的。 禛:他这个人不适合领导团队,就算没有金承顺约束着他,我估计他也会因为和郑昊壬的摩擦搞到团队分裂,最后互相拖对方后腿导致调查进度延后。 恆:你对他的评价还真过分。 恆:但要是我们干涉太多引起他怀疑的话怎么办? 禛:不用担心我们的小动作暴露了会怎样,想帮他把案子破了的可不只我们,我们前面还有好几块挡箭牌呢。 恆:真狠…… 禛:你青阳总召大人我已经很好了,你这点小抱怨要是换给其他召集人听到,都不知道被吊着鞭几回了。 恆:反正我说不出话来。 禛:……别拿这事开玩笑。 禛:去办吧。 (交互结束) 【研究纪录05】纹路与扰动 研究项目:纹路与扰动 研究纪录: 「精神纹路」,每个人生来的精神纹路都不同,精神纹路一如每个人在这世上的代码,基本上是不可变动的,但也有分正常、先天紊乱和后天紊乱此三种情形。 「精神扰动」,但凡拥有精神纹路的活体,其本身身上就会带有一定的精神扰动,就像心脏是一直在胸腔里跳动来维持血液的传输一样,只不过刚跑步完跳动的会比较快,以上这种例况也可以称说是处于活跃状态。一般称灵师在使用精神力时,大多都会带动相对程度的精神扰动,并致使精神扰动程度提高,而若要使其程度下降,则需在扰动过后静待片刻,才能復还为一般原先较为平稳的状态。 而「精神纹理」此为一般人因习惯衍生所称,大多指是画师窥见之精神扰动解析出来的物件,又「精神纹理」中「纹理」一词经查证是取自古称画师为「见万物之纹理者」之「纹理」,但事实上现今教科内并无此用法,故请勿将此词与前二者混用。 补充事项: 以上都是我们日常称用的名词,但近日后辈中总有人时常将相关概念弄混,故而本人在此做一研究,特为定义并做以教学使用。 「精神纹路」的情形多少会影响「精神扰动」的程度,但此仅只为学术上正常推论而出的结果,目前因为个人精神扰动异常情况较不容易为他人所探知,故而一直没有实际证据能有力支撑此种说法。 记录人员:朱陆铭 纪录时间:新元801年 【研究纪录06】精神力交流 研究项目:精神力交流 研究纪录: 在交流双方身上留存适量的对方的精神力、构筑出微型精神力场域,即可以此法进行非接触、达到不须以言传的效果,为仅灵师可执行的专属通讯方式。 补充事项: 精神力交流容易令人噁心犯晕,但只要长期与对方进行交流,便能逐渐适应对方的精神力,进而达到缓解效果。 若长期连接过多人的精神力,恐引发常规头疼和疲乏,建议使用者在施用时尽量缩短衔接时段,或是与衔接双方沟痛平衡往来之精神流动强度。 若已发生轻微晕眩症状,请立刻切断所有识觉且最好静坐休息,否则容易加重症状、陷入重度晕厥中。 记录人员:东方邯 纪录时间:新元95年 61、萌芽(他是他特别的那一个吗?) 眸光深处,那彷若是片湛蓝大海。 或而细腻温柔,或而汹涌,可令人震撼亦可令人沉静,也许显得有点孤寂,但唯有一个光点如灯塔般、拨开迷茫指引着方向。 高子禛移开视线,轻笑了下:「那说不定是真的呢?」 「真的?」东方介疑道。 「有些人静下来的时候,浅意识里就会听到属于自己的那种……平静的声音。」高子禛柔声道:「至于暖意就是感受到体温的关係,只是组长你的错觉罢了。」 东方介眉头轻蹙,但看高子禛解释的认真,便半信半疑的頷了下首。 也许……还有可能是自己精神出问题的关係呢? 东方介得到回应,这回终于肯放他回去了,车子绕了一大圈回到原先的十字路口,片刻后在公寓大门口停下。 高子禛下了车,靠在门边、往摇下的车窗内摇手笑道:「组长再见。」 「嗯……」东方介应声,见对方当即转身往大门走去,突然开口拦道:「子禛!」高子禛闻声回头,只见东方介有些紧张的搓着方向盘,问道:「那个,明天,需要我来接你吗?虽然我休假但……反正呆在家也不知道该做甚么……」 高子禛微微张口本欲说甚么,最后却只是抿唇一笑:「如果组长你还有空的话。」 东方介眼波中炫起几分异彩,见对方再度朝自己摇了摇手、转身走入大门内,便摇起车窗、带着雀跃的心情驱车离开了。 然而高子禛刚一转身,脸色骤变,立刻使出精神力传出讯息。 「禹清灵,有空吗?」高子禛传道,出手用力推开公寓大门闪身入内,边大步走着边飞速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电梯卡和门钥匙。 不稍片刻,禹清灵立刻回传道:『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东方介的经歷,查清,特别查五岁这个节点之后。」 『禹琰是负责他哥东方峙的,你怎么不问他?』 高子禛神色微凛:「……哥比较忙,我想请你帮我,你也在这青阳待好几年了,应该有些门路吧?」 『有是有……』禹清灵禁不住撇了下嘴,传道:『行吧,我帮你查,你给我随时接话啊!我才不像你这清间的总召,还有时间跑去跟目标约会……』 高子禛刚按下电梯按钮,顿了一下传道:「你今天找过我?」 『我刚好在七区附近,本想联络一下你的,可你那时精神不知道被谁占了一直接不上讯。』禹清灵传道:『反正也就是些会上的杂事,不是太急,就想先去你分局对街等你,结果又看到你跟东方介一起出来吃饭,所以想想我还是晚上再跟你细说好了。』 高子禛紧绷的神色稍缓,那大概是他帮东方介舒缓情绪的时候…… 电梯到了,高子禛踏进大铁盒子内,戳下楼层和关门键,传道:「那现在要见一面吗?」 『现在?』 高子禛在电梯中抱着臂,轻点脚尖紧盯直升的楼层数等待着:「不是要找我吗?姜恆也从淥城回来了,接下来的事也该继续安排下去,我想等等过去他那的时候顺便见一下接头人们,看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接头人,大多都是早在中原大地上、替东瀛默默累积势力的小团体领导人,经几代更迭,各有男女老少身分错杂,且基本上分散在各方领域中,这也是防止若有不甚被会盟侦查出其中一人的身分,才不会波及到其他的分支,而那些人也就是之前在会上的白面具们。 禹清灵思忖了一下,传道:『那我也过去凑个热闹吧,你甚么时候到?』 高子禛传道:「十一点,我先回趟家了,一会就出门。」 『欸?我们总召大人还想偷懒啊?』 「天冷想先回家取个暖,体谅一下。」 禹清灵轻笑一声,传道:『行,明白。』 连结刚断,高子禛便从电梯出来到了家门前。 他掏出禹琰给自己另打的一把钥匙开门,可刚推门屋内却是一片漆黑,禹琰似乎还没回来。 高子禛蹙了下眉,探手打开墙上开关点亮屋内的漆暗,往沙发边放下自己的公事包和汤麵,走到橱子前拿出壶煮了些水,又从柜里取出保温杯和茶包,泡了壶热茶倒入空保温杯中关好,顺带拿了双筷子坐到沙发上。 他将保温杯塞入公事包中,提起筷子、打开塑胶盖,夹起热麵就往嘴里送进去,期间若有所思地盯着空荡荡的桌面,思忖一阵后终究还是不大放心,便迅速嚼嚥下嘴里的麵条、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打了过去。 几下嘟声后,电话接通了。 高子禛筷子尖轻敲碗缘,边问道:「哥,你大概几点回家?」 『……』禹琰沉默了一阵,应声道:『怎么了?』 高子禛听他音色正常,只是不悦了些,便稍微放下担心道:「没什么,你别太晚回来就好。」 『我又不是小学生,可以照顾好自己。』禹琰冷声道:『掛了。』 言毕,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 高子禛放下手机,低头静静地吃着他的汤麵,一阵后也算是稍微暖起了被冷风冻到的手脚。 这青阳的天气可以说是越来越不友善了,在东瀛时他都没感觉这么冷过。 估计今年冬天,他就能见着这辈子头一回的雪景了…… 青阳七区,东方介住家公寓大楼。 时隔数月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家门,东方介伸出食指压上门边的面板,数字锁这才显现出来,他依序戳下密码,接着一个开锁提示音,大门应声弹开。 推开门,冰冷的门板夺走了掌心的馀温,他进屋摸着墙边打开大灯,放眼望去,屋内所有东西都好好的摆在原位上,没有丝毫生人的气息。 东方介往桌面拋开手上的公务和行李,公务包倒在台上,几包淡蓝色和白色的药品从封口大开的包里被甩了出来,可他只是往那几包药品瞧了一眼,也没想收拾,转头就往沙发躺倒了上去,手脚要么掛在把手上、要么慵懒的垂在椅旁。 而那对如西坠金乌般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 从昨晚到现在,他感觉发生了很多事,多到好像不只过了这短短一日,而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个切确的时间。 他感觉意识在小雏燕受伤的那一刻,突然被抽回十几年前的那时候。 当时发生很多事情,他也尝到了失去的滋味。 他还记得,自己的纹灵就是在当时向父母「求」来的。 东方家人一般都使役凤凰为自己的纹灵,尤其是拥有未来宫主资格的继承人们,然而他却坚持用这玄鸟做为纹灵,也就是那隻平凡无奇的小燕子。 至于那个药的由来,东方介记得一开始是四叔发现自己的异常,然后力排眾议、死拖硬拽着自己回到寧川沐恩婆婆家去。 本来他大概是想藉此缓解自己的症状,毕竟心病还得用心来医,可惜事不如愿,小东方介又不肯再回去,沐恩婆婆只好从少昊宫求来私医去托关係,悄悄地给他开了药,又等小东方介比较能接受「自己生了病必须吃药」这件事后,才依着少昊宫要求再强制把他送回去,由四叔继续盯着他用药。 两人过度关爱的行为,一直到东方介心智稍微成熟、理解箇中缘故,且肯主动用药后才算罢休。 不过……虽然东方介现在还是有在持续用药控制,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没什么大毛病,就总会缺漏几次,本该随身携带的药,如今也快成了塞在橱柜里的储藏品。 但就像这次刺激太大一下没法反应过来,他身上又没药、更甚至根本没有那个意识去吃药的情况下,就会变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庆幸的是,东方介一般病发时情况都挺稳定的,就像他在分局时总会下意识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里,拉上百叶窗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基本不会危害到无辜之人的人生安全。 而通常连兴杰三人看他把自己关进去的时候,也都不会进来打扰他,即便有时候迫不得已进来见他脸色不好,也只是自顾自地陈述几句、把东西往他桌上一放就溜出去了。 然后三个人就会聚在外头,开始间聊起自己的失常来。 东方介尽量不去听他们谈甚么,因为一旦听了,他就更难恢復到正常的状态里,在精神崩溃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但高子禛这回着实给了他个惊喜。 他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就这么闯进来了,还自己要求用摸头抱抱来安慰他,好像真把他当成个孩子一样,用那双手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抚着自己的脖颈和发丝,修长的指在自己后脑上按摩、舒缓自己的紧绷。 虽然是挺有效的没错,而且还格外舒服,到现在即便已经是正常的精神状态下,东方介还在回味下午时那双手给自己带来的片刻安逸和舒适…… 想到这,东方介唇角轻颤,立刻抬手一巴掌盖住自己的脸。 緋红沿着耳根窜起、一路染过双颊和脖颈,他抿紧双唇,深呼一口气,倏然从沙发上跳起来,逕直走到桌边给自己到了杯凉水,举杯仰头就朝发涩的噎喉里灌了进去。 「咕嚕咕……咳!咳!」 似乎是灌的太急,东方介被水呛了几下,可这脸上的热度还是退不下去,只听他轻嘖一声、有些羞恼的将空杯搁回桌子上。 他、他……居然在自己开车的时候说那种话! 平时里明明看着不是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啊?管小清不还说了他人幽默风趣温柔得体吗? 话说他除了奉承配合,好像都没怎么在自己面前展示过那些模样,难道姜恆讲的就是这种幽默? 还是他……只会对自己这样? 可自己有甚么特别的?难道就因为让他进秩管局,给了他脱离地狱的机会? 这算是很大的恩情吗?足够让他认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大概……不太可能,对吧? 他可能只是利用完自己就不想管了,但真要这么说,前阵子自己做了对不起的事,子禛即便再怎么生气还是跟他保持着友好,是不是因为认为自己特别所以不想弄坏关係呢? 还是只是因为他姓东方,不好得罪自己? 好烦……要不要乾脆直接问他?可问了他会不会又迎合他? 但是感觉他今天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是他自己多想的这些东西,要是问了那不就是在找他麻烦吗?又不是间着没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甚么…… 东方介摇了摇头,似乎想把烦乱的思绪一併甩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东方介换过一副心情,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接起后问道:「这么晚有甚么事吗?」 那一头,警卫神经兮兮地往七区分局大门外望了一眼,只听他急道:「东方先生,请问您现在有空过来一下吗?」 【2022春节特集】花火贺新岁(上) 作者小语:新春伊始,米舟们就和本江一起稍微从正篇中跳脱出来,享受一下过年佳节的甜意吧! ───── 「……我红包都包好了,我们等等吃完早餐就先出发去少昊宫到你那些亲戚的住处全走过一轮,然后中午留在那跟宫主和夫人一起吃个饭……」高子禛嘴上喋喋不休的交代道,站在镜子前穿上白衬衫与暖和的红毛衣,然而他说着刚转头拉开衣柜门,馀光就见到那还赖在床上的大傢伙。 东方介听着嘴里跟着小声地嘟嚷了几句,然后一个翻身用他那大长腿夹住棉被往床边蹭了一下,接着又没动静了,只剩下那点轻微的鼾声。 高子禛看着挑了下眉,立刻撒开衣橱门转身往床上人的身上扑过去,东方介睡得正美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山压顶害得不禁闷吭了声,这才微微瞇起惺忪的睡眼、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笑顏。 他慵懒的勾了下唇角,伸手往高子禛腰肢上揽了过去,十指在他背后相扣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似乎是捨不得让这份扑面而来的喜悦再从自己这溜走。 东方介瞅了下墙上的掛鐘,又重新闔上眼,喃喃道:「才六点……」 高子禛双手手肘撑在他头的两侧,歪着脑袋,笑看身下那个又睡回去的人:「真不是我说,我一个受着的腰都酸透了还能活蹦乱跳呢,你在这赖着不嫌丢人啊?」 东方介闻言,原先相扣的手悄悄往旁移到他腰侧,开始往他容易痠疼的几个点位上揉捏了起来,边答道:「可是昨晚还守岁……」 「我也守了啊,我还比你晚睡呢。」高子禛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直接收起撑在他头侧的手肘,趴在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故意扭起了身道:「大年初一的,今年的财运照顾一下。」 东方介面颊微红,深吸了口气,又是一个翻身,勾住高子禛的腿往自己这一带,拦腰重新把人抱进了怀里。 东方介还有些迷糊,只用自己的大毛脑袋往高子禛颈窝上蹭了蹭,又退开看着眼前人精緻的眉眼,含糊道:「子禛,我要。」他说着,拉过高子禛的手揽上自己后颈,又伸了伸脖子往那饱满的琼唇凑近一些。 可高子禛只是往前和他亲暱的磨了下鼻尖,捏了捏他的后颈笑道:「不行,这还是大早上呢,而且昨天太放纵你了,最近几天给我收敛点。」 东方介的双颊上骤然泛起几分緋红:「我、我没要那个,我只是想要亲……亲一下,浅浅的就好。」 高子禛闻言眉头一挑,突然满脸坏笑道:「哼哼,早说嘛。」说着,便顺他的意思吻了上去。 然而刚处及唇瓣,一条滑溜的东西就像蛇一样窜进了东方介的口腔中。 东方介被这突如其来的深吻害得下身掀起一股燥热,连忙轻推几了下高子禛的腰,然而这一推高子禛非但没有消停,反到直接按住他的后脑,继续往他的领域里攻城掠地了起来。 东方介这下慌了,就怕自己又要起反应,当即抱着高子禛在床上翻了一圈,将他压制在自己身下。 高子禛也没反抗,反而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悬在自己上面那张羞红的脸道:「不是说只亲亲而已?说话算话啊。」 东方介蹙起眉有些羞恼道:「你……唔!」 不料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子禛抓住撑在头侧的手腕,一个收腰抬腿用膝盖顶了下他的腹部,然后直接被翻回来反制在床上。 高子禛跪压住他的双脚,一手扣着东方介手腕压到他头顶上,一手伸出食指将他紧蹙的眉头轻轻柔开,弯身低头朝那一脸潮红笑道:「大过年的,别头一天就蹙着个眉头。」 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东方介唇上,吹得他有些发痒,便禁不住抿唇嚥了口唾沫。 高子禛看他这反应,眸中的笑意更浓了:「想乱来?等哪天先打得过我再说。」他说着突然俯下身,拉开他的睡衣领子、在右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起身舔了下唇角,坏笑道:「记住了啊,我今天咬在你肩上的这可是禁慾印,惩罚你昨天晚上过分了,你今天出门被人拍几次这边的肩就要给我安分几天,知道了吗?先说好,别人要是搭上去你可不能伸手拍开不想做数啊,尤其是对长辈,不礼貌。」说完,高子禛又往他唇上印了一口,然后就跳下床、打开房门一溜烟逃走了。 「今天的衣服我放在檯子上了!穿个红的讨吉利!还有今天早餐得吃素,馒头我已经热好了!你再不出来都要凉了!」 房门微开,从厨房远远传来高子禛愉悦的声音,东方介这才从床上弹起来,搓了搓自己发热的脸颊,小声嘟嚷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就不信了,哪有谁见到人会特别拍对方肩膀的? 两人吃过早餐后又整理了下仪容,便驱车一同往少昊宫去了。 两人在少昊宫里一路待到中午,不断在各个殿堂之间奔走着向整个宫里的长辈们拜年,中途都没坐下休息过几回,最多也就是几次拜访时被留下寒暄了几句,然后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又起身道别,转道到其他前辈那去了。 中午送过礼后,叶佳兰留了两人下来一起吃午饭,一个大圆桌边坐着爹、娘、东方三兄弟外加一个高子禛,饭桌上话题虽然不大投机,但高子禛好歹是和两个老人家客套了几句,又接了些几句东方峙的问话和东方明的看似随兴的聊天,吃着一桌招待的佳餚美饌,给这新的一年开了荤。 两人饭饱喝足后就客气地道了别,不过刚吃饱还得消化一下,东方介便拉着高子禛在大花园绕了两圈,两人才慢步往宫门外的停车场走去。 「怎么样?今天被拍几次了?」高子禛边散步边问道,看向东方介的眼神里带了点打趣的意思:「快点,我只算右边的肩膀,已经对你很好了啊。」 东方介顿了一下,故作正经道:「没有。」 「是吗?我看刚刚你四叔拍的挺起劲的啊?」 「只有两下。」 「只有两下吗?」 「……五下。」 「我说的是你今天被人拍肩膀的『总次数』,你只回我人头数啊?」高子禛看他窘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我看你哥也拍了很多次呢?你弟也是,连你妈你爸都拍过了……」 东方介听着深吸了口气,抓着高子禛的肩将人转过来,抿了下唇、委屈巴巴的道:「你是不是有跟他们通过气?」 高子禛将手伸进他胳膊间,揽上他脖子笑道:「哪有通甚么气?我这怎么通气?难道要跟他们说今天多拍几下你肩膀,这样就能替你防肾亏,让你晚上不能做……」 东方介听见那词像触电一样,连忙摀住嘴他的嘴道:「你、你小声点。」 高子禛侧开头,用脸颊贴上他微凉的掌心,道:「你要是没有算清楚的话,我告诉你,你四叔拍了十一下、东方峙拍了八下、叶女士拍了三下、宫主拍了一下……」说着还一本正经地拿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又回头笑着报告道:「嗯,累积目前为止,总共二十三下。」 「累积?」 「累积啊,我早上说的是『今天』被拍了多少下,又不是来宫里被拍了多少下,等等还得去其他地方拜年呢。」高子禛说着捏了捏他的肩:「我家小朋友最近吃的不错又长结实了,加油,你快凑满一个月了。」 东方介噎了一下,低声道:「子禛,能不能……」 「不能,说好这方面都听我的,不宽容不商量禁止求情,走了,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高子禛说着,用指尖轻轻撩了一下他的下巴,可见东方介低下头闷闷的揪着自己腰间的衣角、还轻轻晃了几下,便忍住笑意,脸欺到他面前问道:「怎么?生气啦?」 东方介见他凑近,目光往他脸上溜了一下,可就是闷着不答半句话。 高子禛心中无奈,明明是他受罪,他还得哄哄这个大孩子了是吧? 「乖,不生气啦好不好?哪有像你这做错事还生气要人哄的?你几岁啦?都快三十的人了东方二少爷,别在这像孩子一样闹彆扭。」高子禛仰头往他唇上贴了一下,又问道:「气不气?亲你一个?啾!还气?那再一个?啾!……」 高子禛就这么一来一回的亲,重点还真不害臊,弄得东方介脸熟了个透彻,最后不好意思地把他推开道:「这、这里是宫门口……」 高子禛嘴上是停下了,可揽在他后颈上的手还是不安分的往他耳后轻轻摩搓了起来:「那还气不气?认不认错?下次改不改?」 东方介别开视线:「不气,认,我……」 然而说着,看上去却是脸色微便,欲言又止。 高子禛见着立刻换下嘻皮笑脸,柔声关心道:「怎么了?你想说甚么?」 「那……作为交换,你能不能,陪我……」东方介顿了下,有些怯生生地看着高子禛:「放鞭炮。」 「鞭炮?怎么突然想玩了?」高子禛问道,轻柔地按起了他后颈上绷紧的筋脉。 「就……很久没玩了。」东方介沉声道,垂下眸光不知是想到了甚么。 高子禛看了他一下,便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压着他的颈子让他下巴靠上自己肩窝,边轻抚着他后脑上乾爽的发丝,轻声道:「好,我们现在就去买鞭炮,一会晚上我陪你一起放,好吗?」 东方介不由自主地偏头贴上他颈侧,问道:「现在?」 「家里只有一长串的那种,而且也没有剩下的,要是现在不去,等等到晚上说不准就没得买了。」高子禛说着退开身前的人,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前天吃饭时本来想跟我讲的是不是就是这件事情?」 「……嗯。」 「那这有甚么不好说的?下回早点说,我们还能多买几样稀奇的东西一起玩,明年,明年除夕我让你看看我们东瀛特製传统鞭炮的厉害。」 东方介看着面前这张笑脸,嘴边终于扬起了一点笑意:「好。」 两人从少昊宫出来后跑去年货大街採买了一圈,也算是捞着了几个稀奇花样的鞭炮,然后又绕回原路继续往下一家走访,把金局长、萧分局长那些老前辈家里跑了一圈送完礼,剩下的就是高子禛先打电话回东瀛向袁修和禹博焕拜个年,等明天初二两人再回去造访。 这么忙了一圈下来,等从最后一家出来时,夜幕早已悄悄降临了。 黑夜中星光斑斕,两人想着时间还算早,便先驱车到十区的卡尼酒吧去。 【2022春节特集】花火贺新岁(下) 两人来时酒吧还在为开门做准备,罗万人也在,正坐在柜檯前和姜恆絮絮叨叨地聊着最近的事情,见到两人便扬手打了声招呼。 高子禛自动凑上前向姜恆点了杯马丁尼,便开始和那在柜台里忙碌的身影单方面谈起了天来,而东方介负责开车,所以在罗万的询问下只要了杯橙汁稍微解个渴,罗万见姜恆正忙,便徵求老闆同意进到柜檯里,替东方介炸好汁递到跟前去。 东方介接上手时低声谢过便喝了起来,刚开始就是稍微跟罗万聊了几句,毕竟两人其实也不算熟络,可是这橙汁喝着喝着,视线就不由得往旁边的高子禛身上放过去。 东方介想到甚么,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这才出声向罗万问道:「那个……你和姜恆平时有为了『那个』吵过吗?怎么解决的?」 罗万蹙眉疑惑道:「『那个』是甚么东西?」 「就『那个』……」东方介抓放了好几下手上的玻璃杯,犹豫好一阵子,才轻咳了声,压低嗓子道:「『那个』,生理需求。」 「生……?」罗万愣了一下,这才从他的表情反应过来那到底说的是甚么,便低声笑道:「啊,原来是『那个』啊。」 东方介抿了下唇:「嗯。」怎么说跟外人讨论这种事,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你们因为这个吵了?」罗万见东方介接着点头,便续道:「是昨天?还是前天?还是哪一天?是你过分了吗?」 「昨天,我没控制住,有点过头了,然后……」 「然后?」 东方介搓了下自己的脖子,不禁有些尷尬道:「子禛他……把我踢下床了,因为说了还要守岁……」 「哈哈!还年轻阿,年轻人气血总是有点旺的。」罗万闻言禁不住笑,笑完后往高子禛和姜恆的方向飘去一眼,然后立刻转回来朝东方介招了招手、拉近距离,在他耳边悄声道:「这样,我教你个办法,你就……然后……」 另一头,高子禛在那品着手上的马丁尼,表面上看似一直在单方面开口不停和姜恆搭着话,事实上姜恆也正用精神和他传着。 『所以你就罚他一整个月?』姜恆传道,一道困惑的视线无声地投在了高子禛的脸上。 「嗯哼,谁让我昨晚喊了那么多次停他都不停,而且今天早上还赖床跟我磨嘰了好久,孩子任性总得找机会教训一下,否则总有一天会爬到头上来。」高子禛轻笑道,抿完了最后一口酒:「多年调教的经验免费受予你,儘管拿去不用谢。」 姜恆摇着头微提了下嘴角,看来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哥你会后悔的。』 高子禛挑眉道:「为甚么?」 『你慾望可比他强多了。』 高子禛笑道:「但我自控能力可比他好多了。」说着看了下墙上的鐘,见指针已经走到十一点去了,便向姜恆打了个招呼起身,往和罗万听得正在兴头上的东方介走了过去。 高子禛手肘搭上东方介的肩膀,笑道:「你俩甚么时候那么好了?」 然而罗万只是笑咪咪的看了眼东方介,便问道:「你们这么早要走?」 「陪我们家小朋友放鞭炮。」高子禛说着搓了搓东方介颈后的头发。 「鞭炮?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孩子。」 高子禛半倚在东方介身上,插着腰打趣道:「这叫童心未泯,人就算活到再大把岁数都不能缺了童心的,否则会老的很快喔。」 罗万闻言瞇起眼,两指比了自己又对到高子禛脸上,一副我记住你的架势,高子禛笑了一下,便揽起东方介跟在柜台里的两人挥了下手,转身走出酒吧外了。 上车后,东方介依着高子禛的指示先开回家拿了个空罐子,东方介问他为甚么,高子禛先是讶异了一下,然后神秘的笑着没有回答,拿完后拉着他步行到自家附近的河边公园,找了一个比较少人的突出半圆平台。 旁边有个一家四口,父母带着两个孩子在那玩着蝴蝶炮,玩累了,就直接坐回长椅上休息,倚着栏杆看看这月下的河面风光。 两人将东西放到自己这侧的长椅上,高子禛拉着东方介坐下,开始兴致勃勃的往那一袋子鞭炮里挑拣了起来。 仙女棒、冲天炮、胜利之花…… 袋子里一堆有的没的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有些高子禛也忘了自己中午是怎么挑的了,他先是将一盒冲天炮拿出来、往东方介面前晃了晃,见他眼睛雪亮亮的道好,便笑着拆了包装,又从袋子里拿出空罐子和打火机,起身蹲到旁边的空地上,直接从盒里抓了一支冲天炮插在罐子里头。 东方介跟着在他身旁蹲下,双手搁在膝头抵着下巴,像个小孩一样用兴奋又期待的眼神盯着那被罐子立起来的冲天炮:「怪不得你要拿罐子,我以为插在土里就好了。」 高子禛闻言轻笑道:「其实要是插在土里也没关係,只是有时候插的力道不好控制,要是太深或太紧的话容易飞不起来直接原地炸开。我小时候和禹琰就这样玩过,而且还一次插了一大把,把引线全部绑在一起炸,结果那次就不小心把地上炸出了一个坑,连带把圃里的花也炸飞了,还被袁哥发现抓起来修理了一顿……」 「你小时候都这么玩的?」 「小时候嘛,谁没有过那种小屁孩的时候。」高子禛说着摆好罐子里衝天炮的朝向,然后把打火机塞道东方介手上,笑道:「好了,点火。」 东方介眸光微亮,愣愣地问道:「我、我点吗?」 「对,给你点。」高子禛说着直接抓上东方介另一隻空着的手,稍微起身单跪着呈预备逃跑的姿势:「点完就跑啊!」 东方介滑开火焰,往引线上凑了过去。 嘶──! 高子禛见状立刻拽起他往后闪了几步,只见那支冲天炮直冲而上,长鸣一声,彷彿将这公园一隅的寂静彻底点燃了,沸成炽热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尾烟。 东方介看着那个消失在夜空中的光点,整个眼神像是在散发着异彩,突然转向高子禛期待的问道:「那个,真的不能一次放十支吗?」 高子禛看他那眼神彷彿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便笑着轻拍了下他的额头,道:「想都别想!你给我安分点,一支一支放!」 两人接连着又放了好几支,长鸣声连绵不断,而东方介碰到这新鲜事越玩越起劲,最后徵求高子禛同意、乾脆捏着冲天炮尾直接在手里对空放了,高子禛拗不过他,只能帮他点着了后看他一手各抓着支冲天炮、那两道长烟从他手中衝出直往夜空飞了上去。 不过东方介大概是玩性彻底被激起来了,下一次居然又要在手上夹四根,高子禛见他对放手时机的意识不错便纵容了他一回,不过等到他又欲罢不能的要玩六隻时,高子禛是真怕了,连忙把他手上其他五根全部抓回来,重新给他一根一根的点着玩。 东方介见着被拿走的冲天炮沮丧了一下,可没一会又找到了新乐趣,幼稚地衝着天上的星星发射砲弹,还一本正经的记起了分数,也不知道他这得分的定义到底是甚么,弄得高子禛举着打火机站在后头憋笑憋的肚子疼。 好不容易把危险的玩玩了,高子禛可算给这熊孩子捏了把冷汗,但看他放完后一脸得意向自己求表扬的样子,又禁不住笑着夸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去捞袋子里的两盒胜利之花,放在空地上点完,拉着东方介坐回椅子上,静静的赏着从那盒子里如涌泉般高高喷起的七彩火花。 东方介刚刚冲天炮也玩累了,只是长舒了口气静静坐在那赏着,高子禛见他终于安份下来了,便笑道:「对了,你最喜欢的是哪种鞭炮?」 东方介嘴角勾起一抹笑:「哪一种好像都行,就是喜欢放出来的效果,很漂亮,之前就想着,要是哪一天这是从自己手里放出来的话,应该会蛮好玩的。」 高子禛转头静静的看着东方介,片刻后,才回头靠上长椅椅背,笑道:「胜利之花是我小时候第三个喜欢玩的。」 高子禛看着火光慢慢息下,便起身又拿出一盒放下点着,然后原地往后退了一步。 东方介跟着起身走到高子禛身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轻声问道:「那第一和第二呢?」 高子禛顺势抱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侧头道:「第二是东瀛的传统特製鞭炮,我都这么叫的,因为那是小时候最常见到的,不过那个其实就是水鸳鸯而已,至于第一个……要不你猜猜?」 「袋子里有吗?」 「有。」高子禛轻笑道:「能拿来『画画』的。」 东方介紧了下抱着他的胳膊,一番思忖后才道:「仙女棒吗?」 「猜对了。」高子禛笑道,见眼前的火光又消了下去,便用鼻尖轻蹭东方介的脸颊、松开他的环抱,转身往长椅上的袋子里抓出一盒仙女棒来。 他倒出两根仙女棒,一根塞到东方介手上一根自己拿着,先是用打火机点燃自己的,星火在棒尖骤然窜起、绽出一团漂亮的烟花,他抓着东方介的手,用棒尖把他的也点了起来。 两团烟花相互辉映光彩,高子禛突然想到甚么,往空气中比划了起来。 明晦不定的火光细细勾勒出高子禛脸上的菱角轮廓,将他那张俊秀的脸衬得甚是好看。 高子禛转过头,见东方介看得自己看得出神,便笑道:「猜一下,我写的甚么字?」 东方介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看向烟花道:「……你再画一次。」 高子禛轻应一声,又把刚才那字又写了一遍,东方介看着那团烟花挥来画去,光点走的轨跡在他眼中似乎全部团成了一块,可见高子禛已经停下动作、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只能凭着印象尝试推测道:「士……口……吉?」他说着,边紧盯高子禛的表情变化,奈何那张笑脸上半点端倪都瞧不见,东方介只能看回那烟花团上,无奈的笑道:「这字怎么这么复杂?」 「没办法,谁让那个字就这么多笔画。」高子禛轻笑道,见两人手上的烟花快没了,便从盒子里抓出一根新的碰上去、接下快要熄灭的火花,在夜空下重新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提示,这个字代表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做的件事情,别想歪了啊,我说的是正经事。」说着,他用一根燃着了的新仙女棒替走了东方介手上已经熄灭的那根。 「我没往那想……」东方介面颊微红,轻轻晃起手上的火光,在面前绕出了几个光圈,又学着高子禛刚刚的手势尽量按照原样临摹了一遍:「大概是士……立……你刚刚那写的是土还是士?」 「真看不出来?」高子禛挑眉道:「我就画最后一次啊,你要是还没猜出来,就当我今天没表示过。」 东方介闻言面露疑惑,可见高子禛再次画了起来,便重新将专注力投入眼前的烟花团中。 高子禛又一次画完,转头见他扶着下巴想了半天还是没头绪,便笑道:「好了!没机会了!」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两支仙女棒,接过火花同时点燃,在手上晃着画图玩了起来。 东方介见他自己玩的正欢,只能跟着点了一隻新的,伸过去和高子禛的烟花团互动了起来,边拜託道:「你就告诉我吧,想做甚么我都陪着你一起去。」 「做人得服输。」高子禛轻笑道,拿自己手上的烟花团往东方介的仙女棒的正中央调皮地点了一下:「不过这事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提出来的,我保证。」 「是吗……?」东方介喃喃着低头一看,见方才高子禛敲的那个位置上,竟然又往两旁燃出了两丛花火,笑着惊喜道:「这还能这样啊?」 「当然!以前我玩的时候都是跟人比谁烧得快、谁烧得慢,烧得最慢的就能把奖品拿走,所以我每次玩这时都会这样去偷点别人仙女棒。」高子禛挑眉道,朝东方介勾了勾手:「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 东方介被他这一勾胜负欲就跟着提上来了,便配合的后脚一退摆出架式,满脸自信的笑道:「行啊,那先说好,奖品是甚么?」 高子禛指了指自己,笑而不语。 东方介耳根一热,二话不说就带起手上的烟花团开始发出一串猛攻。 两人像个孩子一样在平台上比了好几轮,旁边那家人见状,父母轻掩嘴上的笑意带两个疲惫的孩子悄悄退场了,只留下两人你追我我追你玩的不亦乐乎,两团明艳的火光在缠斗中总是交织在一块,併发出更为绚烂的景色。 而最终,赛局以三比十二结束。 ──高子禛胜。 两人收拾了一下回到家里,一路上东方介还十分不甘心的噘着嘴,直到一进家关上了门,他便立刻拋开手上的塑胶袋,拉着高子禛直奔洗手台,先是用肥皂洗完满是灰尘的手,然后擦都没擦,就一把将他的子禛紧紧抱在怀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高子禛一时哭笑不得,不晓得自己到底该骂他还是讚他,便大笑着往扒住自己的大孩子背上捶了几下:「欸欸欸!你刚刚输了!东方介!你这人怎么老赖皮呢!」 奈何他怎么拍怎么捏都没作用,东方介见他挣扎,立刻动身将他推到墙壁上,伸手咚的一声拍在他的头侧挡住退路。 高子禛也不闪躲,只是抱起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你想尬麻?」 东方介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中午就开荤了。」他生硬的念着词句,看上去却是少了几分曖昧、多了几分搞笑:「我想吃你,不可以吗?」 高子禛见他把情话说的跟课文一样,不禁失笑道:「这话谁教你讲的?」 东方介心虚的别开眼,气场瞬间弱了几分:「……没人。」 高子禛见他这般,笑着抬手用指尖亲暱的蹭了下他的鼻头:「这话很危险,小朋友不要乱学。」 东方介闻言立刻转回视线强调道:「我不是小朋友。」 可高子禛却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继续哄道:「那你要想做大人就得有自制力,要克制,懂不懂?」 「……」东方介盯着正乐呵呵的高子禛,静默片刻后,突然沉下声,在他耳边悄声道:「那我还是当小朋友好了。」 话因刚落东方介便弯下了身,高子禛随即感到脚下一空,竟然是被他家小朋友直接打横公主抱了起来。 「等等!今天大年初一不能洗澡!」高子禛见他居然来真的,连忙挣扎着奋力拍他后背道:「那等等结束后怎么办?就那么睡着吗!」 东方介在房门前停下脚步,正当高子禛要松口气时,却听他又问道:「那明天可以洗吗?」 高子禛认真思忖了一下,谨慎答道:「应该……可以吧?」 然而东方介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侧身用抱着他腿的手去迅速拧开房门把,一脚踢开房门道:「那就一直做到明天吧。」 「你这话是不是又跟谁学的?东方介,你可答应我一个月的……啊!」 高子禛话还没完,人就被他丢到床上去了,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直接跟着扑到自己身上,一上手就拉起他的衬衫、开始动手往他精瘦的腰上搔起了痒。 高子禛笑的不能自理,眼泪都快飆出来了,可一想起明天大年初二还要早起,连忙用笑到岔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哈哈哈!痒!哈哈!等等啊!明天大年初二!你还要陪我回东瀛我们要早起的唔──!」 一个急躁又深情的吻猛地印上了他的唇,将所有话语彻底覆盖在了浓情烈火之下。 窗外,今年春节的花,似乎也跟着娇艳了许多。 68、隔绝(如果你听得到的话,出个声……) 叶商看确认东方介坐上自己车后座之后,便让警卫帮忙把倒成一地的人群搬到人行道上「排排躺好」,然后自己开着东方介来时乱停在路边的车进到分局旁的车位停好,又从车前柜中找出录音档和剩馀的案件资料,最后将些那连带方才从办公桌忠整理出来的文件,整推交到跟着送二人出来的萧盛垣手上。 「这里应该是所有的证据了,还请分局长千万妥善保管好,我想不论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对谁的影响都不太好。」叶商微笑道,说着拍了拍萧盛垣的肩:「至于最后结果该是甚么样子,我们夫人已经跟金局长交代过了,您也不用太担心,只要照办就行。」 「是!劳烦您替我感谢一下夫人!」萧盛垣陪笑道,向拿着甚么贵重物品一样紧紧的抱着手上的东西。 「好的,那我们就告辞了。」 「行!您二位慢走啊!」 叶商微微一笑,转身上车坐到驾驶座,终于从七区秩管分局离开了。 萧盛垣心头始终悬着块大石,如今看他车尾灯彻底消失在街尾从终于放下,整个人像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一样,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居然从头到尾都在冒冷汗。 想到那叶商看自己的那张笑脸,萧盛垣又哆嗦了一下,然后才连忙朝呼着警卫们把大门重新关上,又小心翼翼地往不知何时起开始空荡荡的街道上晃了两眼,终于稍稍安下心,颠了颠手上沉重的资料,转身回到分局中。 七区,东方介住所公寓大楼门口。 公寓柜台的人因为叶商的联系早早就等在门前,只见叶商在门前停下车后,立刻从驾驶座下来绕一圈替在后座的东方介开了门。 「二少爷,请把手上的药拿好,您现在可以进去了。」叶商弯下身朝车内说道,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个还在位置上折磨自己手机壳的东方介。 刚才一路上,东方介一如以往没有跟叶商对过半句话,也很听话的坐在后座上,只不过他一直在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机,叶商好几回透过后视镜去监控他的行动时,都能看到他要么是在一直扣弄自己手机壳的边角、发出一堆扰人的噪音,要么是在一直对不知道谁打去电话。 碍于角度关係,叶商没能很看的清楚他手机萤幕上写的到底是谁的名字,而且每当自己有意无意往后座偏过一点视线,东方介就会非常警惕的将自己的手机画面翻转盖在腿上,然后用那双阴冷的视线直勾勾的瞪着他,瞪到他重新转回前面去开他的车为止。 不过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直没有接起来,这点倒是令叶商赶到挺庆幸的,他到希望那人在东方介清醒之前直都别接起来,省的让自家少爷的丑态沦为他人茶馀饭后的间谈,败坏夫人对外辛辛苦苦掩藏了这么年的心血。 话说自从十二岁那次起,二少爷也是好久没这么发这么严重的病了呢…… 东方介又拨扣了一下手机壳的边角,才扭头冷冷地朝叶商说道:「救牠。」 叶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还用这件事情誆着他,便摆出一副严厉的态度道:「夫人说只要您好好待着不出门,两个礼拜后就会让我回来给他疗伤的,但您要是擅自出来的话,牠就永远都别想好了。」 东方介闻言嘴角轻颤,沉着脸嘖了一声,话语中字字带着狠劲:「你如果不守信用,我会把你杀了。」 「好。」叶商泰然道,立刻从车门前退开一大步。 随后,东方介被连走路都透着股畏颤的柜台人员和叶商夹在中间走、搭着电梯上了楼,一路回到自己家门前。 叶商见东方介顺着门开踏入屋内,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到沙发上坐下、继续拨弄着手上的手机,便关上门,笑着转向旁边那面色苍白的柜台人员交代道:「只要二少爷一踏出家门就立刻打这个电话,麻烦你了。」说着,他往柜台人员手上塞进自己早先写好的电话纸条。 可就在柜台人员看到他这笑脸、情绪稍微抚平一些时,叶商下一句却让他差点脚一软跪下去。 「其他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以为你们私下嚼舌根没人会看到,通常死的最难看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叶商说道,一样是那副笑脸,但看着却是让人阵阵透心凉,柜台人员连忙点头应下,这才跟着叶商走回楼下大厅,毕恭毕敬的将这蛇蝎一样的男人送上车,看着他驱车离开公寓大门前。 青阳七区,秩管分局内。 叶商带着东方介离开后,萧盛垣的苦难还没结束,他刚进门就又接到不知那家八卦台打来的电话,本着一股敬业的精神强迫自己官腔、礼貌的去回应那些烦死人的聒噪,但要是只回了一两个还好,这一下接连五六七八个,他都差点没在掛断的那一刻把电话举起来摔了,直接把那些烦人的事情屏蔽掉。 其中,这无数通电话里自然包含了金承顺和叶佳兰的严正交代,虽然是用他自己的手机打过来的。 「盛垣,我那个新的公文已经发过去了,再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东方二少爷,让他尽速把调查资料转交给我……欸对!那个、那个旧公文也要一併收回啊!确定所有的资料都要啊!一个都不能落下!要确实将总负责人的职权转交给我……啊?东西都整理好了啊?公文呢?也拿到了?那他自己擅自查的那些证据?那真是太好了!盛垣啊你辛苦了!下次见面请你吃烧烤啊!」 「请问是七区分局长吗?您好,我是叶佳兰,我就常长话短说了,金局长那边我已经和他说了,大概过不久就会致电您那里,详细讲述一下本案总负责人职权转换的问题,虽然这样对您可能会有点抱歉,但最近几日还是希望您能小心一点处事,至于这案子该怎么处理我会让金局长给您转述的,那就麻烦您了,谢谢。」 「要疯了……」萧盛垣在又掛断一通电话后,倒在躺椅上这么喃喃道,他真觉得自己这几十岁的老骨头再禁不起这样的风浪了。 然而又一串急促的铃声却将他再度拉回现实,逼得他不得不从椅背上坐起来,重新用他的官腔去应对接踵而至的炮火。 …… 晚上接近六点时,七区分局的眾人在下班前接到了一个萧盛垣由广播投下的震撼弹。 ──即日起,本分局内凡身分为东瀛人或已归化东瀛人之员工一率带薪放假,自今日离开直到接收本分局通知开放上班前,不可再擅自踏入本分局范围内,否则将视同违反大中原秩序管理安全条例,以反逆罪论处! 这消息一出,立刻在眾人间引起一阵骚动,尤其是东方介所属的外勤a组,连兴杰因为最近都跟着东方介一起行动,对于消息走漏这事有着一定程度的嫌疑,所以被分局长特别拽过去接受金承顺的亲自审问。 吴龚也没好到那里去,手头上最重要的案件突然被人拔掉了,本来是因为这个特别把其他案子排给其他组去做的,所以现在正间的没事情做,而且每次出去办公室外总能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而高子禛和华宗更不用说了,一个东瀛人和一个已归化东瀛人,虽然是带薪放假不愁吃穿,但就像累赘一样这么被自己的所属分局赶出来,心里头总归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但听说这是金承顺下的严令,眾人自然除了遵守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金承顺本人似乎是认为东瀛人不可靠,寧可顶着又要被媒体骂差别对待东瀛人士的风险,也不想将自己的黑箱作业暴露出去。 高子禛这会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想给禹琰发个讯息问说今天有没有想吃甚么、自己能去市场买来煮,可一滑开萤幕却又看到那满屏的未接来电,眉头微蹙,便连讯息也没传就压下电源键把手机关掉,抗拒般的推到一旁,回过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然而高子禛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口袋里手机又响了,他深吸了口气,拿出来看着萤幕上的那五个字,本来要再把这通电话滑开的,可他手指都按上去了,这回却没能忍心滑掉。 高子禛纠结的盯着萤幕片刻,终于轻叹一声,快步走到办公室旁的转角,背靠着墙、将那通电话接了起来。 「喂?」高子禛轻声答道。 『……』 可对面除了一点衣服的搓磨声,听不到半点动静,高子禛握着手机的手稍微捏紧了些,他稍微清了下喉咙,又轻声道:「组长?」 而对面仍旧没有动静。 高子禛有些紧张的抿了下唇:「组长?如果你听得到的话,出个声……」 一语未毕,对面确实传来了声响。 只不过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咣啷! 高子禛双唇颤了一下:「组长?」 可随之而来却是更为可怕的撞击声。 碰磅! 「组长,你还好吗——?」 最后,貌似是一个手机摔到地上的声音。 啪!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掛断的嘟声一下下衝击着高子禛的神经,他愣愣地将手机从耳畔拿了下来,而萤幕上显示对方已经掛断了通话。 刚刚……那些是甚么声音? 但他不应该在家吗?叶商应该把他好好安抚回家去了吧?能出甚么事? 可刚刚那…… 高子禛嚥了口唾沫,猛地转身快步往办公室奔回去,正好碰见刚从里头走出来的华宗,便悄悄使了个眼神又在自己腰际打了个手势,让他出去后等一下自己,然后立刻推开门飞也似的衝进东方介的组长办公室里。 他顺畅自然地撬开抽屉底部的暗格,从里头一把抓出一袋淡蓝色药片藏进自己口袋里,又稍等了一会后,才在吴龚好奇的目光下衝出办公室外,快步往分局大门外走出去。 华宗一出大门便弯进旁边的小巷内,见不久后高子禛也追进来、靠上另一侧的墙面,便低声问道:「少主,出甚么事了吗?」 高子禛顾不得解释,只是正了正顏色道:「你是开车来的,对吧?」 「是,就在对街而已。」 「那东方介家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和连兴杰去过一次。」 「那好。」高子禛深吸了口气,神色认真道:「载我过去。」 华宗眉头一蹙,不禁问道:「……您要在现在这种时机点过去?」 高子禛咬了下唇,面色沉重的点头道:「他到现在已经打了将近五六十通电话,我刚刚才接了,可听情况……总之我怕他会出事,而且要是不去的话,我看他能每隔个两三分鐘再给我打一次。」他说着,向华宗安慰道:「别担心,你只要把我载去就好,少昊宫那要是对他有监视的话我也有对策。」 华宗虽然不太清楚内情,却还是遵令道:「好吧,那请您跟我过来吧。」 「谢了。」高子禛向他绽出一抹笑意,道:「欠你一次。」 华宗见他笑容,不禁觉得有些害臊的别开了视线,他那张脸笑起来就像幅画一样,该说那俊秀的眉眼无论摆着甚么表情,永远都是那么的好看,无论是喜时轻挑的眉,还是烦恼时微抑的琼唇。 「您别这么说。」华宗说道,跟着勾了下嘴角。 华宗先是穿过马路去到自己车上,顺着车流巡回了一圈后停到小巷口前紧贴人行道,等高子禛背着身脱离巷口、迅速鑽上车入座后,华宗又谨慎的往前后迅速撇了几眼,这才驱车从巷口前离去。 大门口,吴龚迟了片刻后才从大门追出来。 他是本来是偷偷追着高子禛出来的,但半中途却被其中一名警卫拦下,还莫名其妙被囉嗦了一堆关于裴氏製药案的流言、说甚么金局长这样做一定会引来纠纷的,导致吴龚听他囉嗦完出去后,除了路上行车外甚么人影都没见着。 高子禛刚刚进去东方介的办公室里翻甚么东西?那么急匆匆的跑出去难道是东方介发生甚么事了吗? 嗯……那倒挺有可能的。 毕竟高子禛可是东方介亲自带进来的,应该可以算是半个他的人吧? 吴龚这么想道,但眼下甚么依据也没有,也只能怀着自己的猜想和满腹疑惑,默默晃回那空无一人的外勤组办公室中。 【情人节小短篇】纯情巧克力 作者小语:脱离正篇小番外喔~ ────── 「小小介,忙完了么?」高子禛抱臂半倚着玻璃墙笑道。 办公室里,东方介一手在电脑上飞速敲按着,一手在文件上用蓝笔标註画记些甚么,见高子禛推门进来,他面色顿时从原先的沉闷变得闪亮亮的精神样,答道:「等我一下,马上好。」说着,又埋首回去处理手上的事情了,只不过原先那份急迫中又带了几分兴奋。 连兴杰见状也跟着鑽到门边凑起了热闹:「介哥,你们今天去哪啊?」 高子禛朝他轻哼了声道:「你介哥今天是我的,别想跟我抢啊。」 「不敢不敢,抢不过。」连兴杰敢忙摇头道,他可不想一会被这两夫夫一起打成猪头,可说着他突然想到甚么,便向东方介问道:「话说介哥,你那个东西准备好……」 不想话还没说完,一个小黑影倏地横过整间办公室、朝他向子弹一样衝过来,抬起那张乌漆漆的鸟嘴往连兴杰头顶上就是一顿猛啄。 只见东方介投出杀气腾腾的视线,像是在警告般往连兴杰脸上瞪过去。 「哇啊啊疼啊!」连兴杰惨兮兮地抱着他的脑袋哇哇叫道,一边左闪右扭想甩掉小燕子紧揪在自己头顶的两隻小爪,奈何怎么晃这就是不肯放过,虽然小小一点不足危害,但这快狠准的啄法害他疼得眼泪都飆出来了:「介哥!你这不是燕子吗?怎么成啄木鸟了!」 然而高子禛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着,一点忙都没有想帮的意思,只是转向脸色微红的东方介笑道:「甚么?原来我有礼物啊?」 高子禛今天一大早刚起床就把自己买的手錶送出去了,现在可就戴在东方介手上,想着今天可以让他戴着炫一整天,不过自己本来是没有期待他会送甚么的,但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也有爱的小礼物可以拿出来炫耀了? 「嗯。」东方介轻应一声,但又有些怯生道:「有是有,但……」 「现在别说,说了就不是惊喜了。」高子禛微瞇着眼笑道:「一会先去吃饭,等你想给时再给我吧。」 约莫七点时,两人终于从分局走了出来。 高子禛拉着东方介去了预定的那家烧烤,本来东方介还想要不要去个比较有情人节气氛的地方,但毕竟两人都是那种很能在玫瑰花瓣煽情氛围里尷尬的人,乾脆去个比较一般点的地方好好吃个饭得了。 只不过嘛,氛围都是人造出来的。 这烧烤店里今天情侣怎么这么多啊…… 热闹声中,一名店员小姐眼尖见到高子禛放下菜单,立刻抱着笔和板子蹦跳着上前询问道:「您好!请问要点单了吗?」 「你们这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高子禛禁不住问道。 店员小姐兴奋的介绍道:「今日本店有优惠,要是情侣一起来消费,只要完成一个小挑战,今日所有菜品同一样第二件半价。」 东方介闻言一顿,从菜单里抬头疑道:「你查的时候没看到有活动吗?」 今天早上高子禛说要带他来这里吃的时候他就查过了,东方介还以为是因为这个活动他才想来这里吃的。 「我之前来吃过,但想今天会开门我就没多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活动。」高子禛笑着转向店员小姐道:「没关係,反正刚好第二件半价。」 店员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人眨了眨眼道:「两位是情侣吗?」 「对啊。」高子禛笑了笑,伸手搬着东方介的下巴、靠着头一起把脸面向店员小姐,问道:「怎么?我们这夫夫相不明显吗?」 「啊不是不是!」店员小姐看着眼前两个长相俊俏的男人如此举动,突然有些掩不住眼底的兴奋,忙翻出自己板子上的优惠活动海报摆到两人面前,十分积极的介绍道:「那个!那我们这里有两种挑战!两位想要挑哪一种?」 「拥抱十四秒、接吻七秒?」可高子禛凑着板犹豫了好久,抬眸向店员小姐问道:「有没有甚么『刺激』一点的啊?」 店员小姐闻言一愣。 刺、刺激一点? 自己这是幸运重头奖,刚好碰到两个想玩开一点的了么?! 不行不行!矜持!这是在工作! 店员小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客人,这只是小挑战,不用太刺激……」 「好吧,那我要接吻。」高子禛说道,笑着朝东方介勾了勾手指:「小小介,过来,亲我。」 东方介愣了一下:「嗯?」 「亲亲啊。」高子禛笑道:「来,今天换你主动。」 东方介闻言脸刷地一红,可抬眸看那店员小姐一脸巴不得按着两人的头快点对上去的兴奋表情,又看高子禛似乎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得嚥了口唾沫,突然从位置上像弹簧一样蹦起来,伸手搬住高子禛的肩把人拉近过来,侧头往他唇上笨拙的嘬了一口。 高子禛感觉嘴唇好像被甚么磕了一下,整个人一矇,回过神却见东方介正逃似的坐回原位、把菜单立起来遮住发烫的脸颊,额角不禁抽了一下。 店员小姐被这番操作吓了一跳,心想这期待半天的场面怎么一幌眼就过了,便有些尷尬的笑道:「这位客人,那个……要七秒……」 「小──小──介──?」高子禛故意拉长音道,挑眉抱起臂、朝那悄悄从菜单后面露出来的脸噘了下嘴。 东方介脸还烧着,见状只好再度从位置上起身要越过桌子往前凑过去,可高子禛这回后背笔直地靠在沙发上半吋不离,一点都不让他有偷袭的空间。 东方介没办法,只得从位置上起身走到高子禛旁边、微微弯下身,深吸了口气,捧起他的脸、再度往那饱满的琼唇上贴了过去。 可高子禛等了一下,发现这傢伙真的只是过来跟自己贴贴而已,刚抚上他的后颈伸出舌头要往他口腔里挑逗过去,却突然感觉嘴前一凉,这傢伙竟然乾净俐落地把唇抽回去了。 「……」高子禛的手空举在面前,嘴还是那半开的状态。 只见东方介兀自直起身板,用那张通红的脸磕磕巴巴地朝店员小姐问道:「那……那、那、刚刚这个七、七秒了吗?」 店员小姐瞅了眼椅子上半节舌头还晾在外面、满脸怨气的高子禛,又看着眼前这位脸烫到快能煎蛋的仁兄,尷尬的笑了几声道:「哈哈,您算的真准,刚刚好七秒……」 俩人吃完烧烤回家沾了满身的味道,高子禛一进门就衝去浴室洗澡了,东方介趁机摸到厨房从冰箱里搬开一堆食物、把最里层那用厚厚牛皮纸袋包起来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东方介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袋,看着里头那个巴掌大用红丝带缠起来的波浪纹咖啡色小盒,谨慎地拆开蝴蝶结往里瞅了一眼,确认无恙后又重新把红丝带绑了回去,端着他坐到沙发前,把盒子放在桌上。 高子禛洗完澡出来,看东方介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地等着自己,便憋着几欲溢出嘴角的笑意上前坐到他旁边,问道:「坐这么端正干嘛?你不洗澡啊?」 「那个……」东方介说着嚥了口唾沫,才鼓起勇气捧起桌子上的小盒子往高子禛手上送,边解释道:「这给你……我、我尽力想做好了,只是不知道为甚么每次都会碎掉,所以试了好久,后来只能做两个小一点的……」 「甚么东西啊?」高子禛接过盒子,上手拆开那有些歪七扭八的大红结。 掀开盖子,盒底层舖了点白色的糖霜,还撒了几块五顏六色的巧克力豆,中间摆的是两块交叠的心型巧克力,高子禛眼神一亮,把盒子浪在桌上捏着爱心头把两片轻轻拿起一看,两个爱心中央分别刻上了笔划圆润可爱的「love」和「you」字样。 高子禛再也绷不住,捧着那两块爱心巧克力直接欢欣大笑了起来:「小小介!你真的太可爱了!」 东方介本来很正经憋得好好的,被他这一笑脸又烧起来了,有些羞恼的靠回椅子上别过了头。 「谢谢你!我很喜欢!真的!」高子禛笑的简直快冒花了,转头见东方介从耳根到脖子已经全红成一大片了,不禁调侃道:「你尬嘛呢?自己送的礼物自己害臊啊?」 东方介回过头满脸潮红的看着他,小声解释道:「我第一次做这个……」 「我知道啦!你做的很可爱啊!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做小的才好啊,两个刚刚好成双成对!」高子禛笑道,凑过去用鼻尖往他发烫的脸颊上宠溺地轻蹭了一下,又向他眨了眨眼道:「我现在能吃吗?」 东方介红着脸,点头轻应一声道:「嗯。」 高子禛又瞅了他几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贼呼呼的笑意,然后直接拿上那个刻着「you」的巧克力转到东方介面前,抬腿压上他的脚、扣住他的手,在他面前直接伸出舌头,往那个「you」字上曖昧又饜足的舔了一大口。 东方介本来脸就够红了,被他舔这一下基本又快烧起来了,直感觉自己裤襠下的那傢伙快要克制不住了,可又不好纠正他巧克力的吃法,手和脚被又他扣住了退也退不开,只能把那张脸闷的越来越红,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便低声说道:「子禛,你可以咬着吃没关係……」 「我不要~咬着吃会把你刻的字咬断的。」可高子禛却轻笑一声,诱惑似地把他的手一点一点挪到自己的腰后揽上,隔着鼻息低声道:「巧克力跟男朋友一样,都是拿来舔的。」 东方介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顏轻轻嚥了口唾沫,低声道:「你好好说话……」 「才不要,你那张脸看起来就不是想要我好好说话的样子。」高子禛咪着眼笑道,话语间手便开始往他身上不安分了起来:「怎么?要不要我再说几句?嗯?小小介?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当我手上的这个巧克力啊?高氏唾沫全身『清洁』服务喔……」 突然,一片冰凉的触感底上了东方介的唇,那片心型巧克力正夹在了两人的唇瓣之间。 只见高子禛往下轻轻一抽,巧克力片的隔挡从两人间消失,高子禛丰满的唇瓣直接往东方介的贴了上去,他伸手获住他的后颈加深这个吻,挑逗的舌尖撬开牙关往深处探了进去。 曖昧的水声从两人唇齿间迸出来,东方介吻着手不自觉环上了他的腰,将身前的人紧紧揽入怀中。 一阵曖昧过后,高子禛扶着他的肩从唇舌的交缠中退出来,伸出手将快被舔化了的巧克力片安放回盒子里盖起来,垂眸瞅着东方介那被吻到情意迷乱的神色,轻喘着息问道:「哈,怎么样?刚刚吃起来甚么感觉?」 东方介搂着他,侧头挨上他的颈窝,轻嗅着从鬓发间散发出的那方才洗完澡的淡淡幽香,轻笑道:「你嘴里有巧克力的味道,但有点苦苦的……」 「你才知道啊小坏蛋,让你苦,罚你今天在吃饭前亲亲不认真。」高子禛温柔的抚着那靠在自己胸前的后脑杓,低声笑道:「下次多放点糖,不然得苦着两个人了哼嗯……」 可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被突然凑上的东方介封住了。 「唔……」高子禛捏了捏东方介的后颈微微退开,轻声说道:「等等,你还没洗澡呢,我去先把巧克力放冰箱,不然会融的。」 「等等弄完一起洗就好了……」 高子禛俏皮的吐了吐舌,笑道:「你身上还有味道呢,我才不要。」 东方介嘟嚷道:「反正你也被我抱脏了。」说着,伸手就往高子禛腰际挠了过去。 「你……!」高子禛一没防备,又让那隻不安分的手给挠上来了,便禁不住在沙发上扭了几来:「呵哈哈呃!东方介你又赖皮哈哈哈!」 …… 屋内欢声不断,情人意浓心暖花开。 不论情现在在哪,请相信自己的心,它终有其所属。 请耐心,等一等。 总有一天,它会出现的。 117、偷天换日(被剥夺了大半辈子,够了,也 青阳六区,轻雪飘扬。 旁听席上,除了裴式集团的人,便只有唯一一家被允许拍摄记录的媒体。 李鹏吏站在原告席上,听着两边口沫横飞的对互驳声,他正对头是那始终别开眼盯着别处的裴欣。 「李先生,你指称被告在那日晚间用水果刀在你身上砍了数十刀后将你赶出家门,有证据吗?」 身上的伤是他唯一的证据,再没有了。 「不好意思,验伤单并不能成为有效依据,我们可以得知李先生身上的伤确实来自家中的水果刀,可那柄水果刀上有裴家一家三口的指纹,不能明确断定到底是不是李先生自导自演的结果。」 检察官是站在他这的,可他依旧感到孤立无援。 这些话好像都问过,可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事情好像变的越来越糟糕了。 在他的人生中从来都是这样,被剥夺了大半辈子,已经都麻木了。 他只希望这次不要再重倒覆辙。 倏然,法院门口闯进一堆身着军服的人,各个还别着一枚金色的军徽。 来了……吗? 只见他们先是有人过去媒体那唯一一台摄影机直播强制关了,审判长都来不及喝止,就直接上前将在原告席上的李鹏吏双手背后銬上、将人逮了下来。 审判长见这突然莫名其妙就把被告拖下去了,立刻怒道:「请监察部门同仁尊重一下法……!」 可其中那名为首的军官却直接往长桌甩上一叠资料,那资料没夹好当场飞散,直接就往审判长头上淋了满头纸雨,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在那一刻他清楚意识到,会盟已经将自身凌驾于律法之上了。 审判长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将桌前身上所有资料捡了起来。 那名军官扭过头,朝在场所有人冷声道:「这里是所有的证据,如果你们谁需要,就来台上拿取,如果需要正本件,请致电或亲致监察部门柜台,走正规流程申请。」说着视线绕场一周,最后死死地盯在了那名还绷着脸整理资料堆的审判长脸上:「我们将有相关人员为您服务,谢谢配合。」 审判长陷入沉默中,捏着资料的手微微紧了一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群破坏自己审判的傢伙大摇大摆的驾着人,从法庭上踏了出去。 而裴欣缓缓闔上了眼。 她悄悄抬手,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将几欲落下的清泪从眼角边抹煞…… 一小时前,秩管总局。 金承顺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焦急的踱着步,突然有一个急匆匆的步伐越来越近,然后碰的一下直接闯进办公室内。 「局长!局长!」 路金甩着一份皱巴巴的报告衝进来,直接往金承顺面前递了过去。 金承顺着急抓过来粗鲁地翻过封面页,抿紧唇往上头查看了起来。 看着,那原先焦急的脸色慢慢变的平淡,然后又渐渐转为张狂,最后是喜悦和自豪,他边摇着头边大声讚道:「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啊……居然还有这种可能性?」 路金紧张地答道:「是,那些白珠的装箱上,都有李鹏吏的指纹。」 「但就是不知道老裴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交易交给李鹏吏去办……」金承顺正说着,不想刚翻到资料下几页,眉间刚起的烦恼又立刻被重重惊喜给压了下去:「这、这……李鹏吏偷的?!」 「是,我还在一个工厂附近的寄放处查到一个租借纪录,租借人就是李鹏吏,说是当初在一两个月里陆陆续续往里寄放了好几箱不明的白色药品,那个寄放处老闆说他问过李先生为甚么要放那么多东西,李鹏吏还说是自己准备和妻子离婚、要当做未来家底用的!」 金承顺这会两眼放光,脸上每一处菱角都散逸着高兴的气息。 这可真是……天外送来一个礼物啊! 不只解决了裴欣的家事,连白珠交易的那块麻烦都给他找好代罪羊了! 老裴啊,虽然你已经死了有点可惜,但你都已经成在天之灵,就感谢一下还能死后正名吧! 果然、果然只要把那姓高的糟心货管住,做甚么都畅快了! 「好!路金!干得太好了!」金承顺喜上眉梢,立刻转身从办公桌上提起话筒,乐道:「我现在就去连络监察部门!我就不信了!这回他李鹏吏还能再把天翻回来!」 …… 惊天反转!上门女婿竟是裴氏製药案幕后真兇! 上门女婿多年来蓄谋与富千金结亲,意图抢夺裴氏资產! 出师不利?维和小组办案现场情况失控照曝光,维和官被捲进意外负伤晕厥! 黑市交易药品成分惊传含上癮成分!竟是製药厂制作残次品恶意敛财! …… 十八区,联络站内。 「好了,现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石泽检查完伤势,边包扎着向两人说道:「现在就是多活动活动,到室外去走走。」 「辛苦你了。」高子禛像石泽微笑道。 「职责所在。」石泽笑答着,转向东方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谢谢。」东方介致意道。 等石泽一离开,高子禛立刻转向东方介问道:「组长,另一个案件我们之后再来处理吧?」 东方介闻言紧张道:「怎么了?你很不舒服吗?要不我再请石医生……」 「不是身体的原因。」高子禛正色道:「只是现在这才刚办第一个案子就闹这么大,虽说最后站长帮着我们处理好后续了,但我怕要是继续在这活动对影响反而不好。不如我们先回去处理其他地方的案子,稍微缓一下,让这里的反抗分子警惕心别那么强,不然这现在人人自危,办起事来绊子会很多。」 东方介微微一顿,轻声应道:「……行吧,那就先回去。」 高子禛向他微微一笑,立刻蹦下床往自己靠在墙角的包走过去,连着散在小桌上的那些资料开始整了里起来,边和他聊道:「而且现在回去正好能休息一下,一连几天都穿臭衣服,每次洗完澡都还是得被熏着睡,感觉这么些天下来我嗅觉都要失灵了……」 可东方介没有应答,只是默默地跟着上前帮忙把资料整理起来。 「……小小介?东方介!」 直到高子禛喊他不知道喊了第几遍,他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高子禛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停下手上的收拾问道:「怎么了?在想甚么?脸色怎么这么糟?」 东方介一顿,抿了抿唇道:「昨天,裴家好像……又出事了。」 「啊?裴氏製药的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 「好像又有反转了……」 「反转?」高子禛蹙眉道,满脸疑惑地掏出手机到网上翻看了起来。 东方介盘坐在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高子禛翻看报导,看着他表情上的变化,看着那对本无所谓的眉眼渐渐染上了几分无奈,然后看着他轻轻放下手机,盯着那报告的页面又叹了口气,这才按下关机键将手机重新收回兜里。 东方介见他就这么反应完,然后就又转回去继续整理东西,唇角微抑,定定地盯着他沉声道:「李鹏吏被指称是裴氏製药案的主谋,还被关进第一监狱去了,依照秩序安全管理条例、东海遗族安全管理条例以及一般刑法,判四日后执死刑,你觉得呢?」 「……」高子禛再度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对上那沉重的视线:「你不接受这个结果?」 「想也知道一定是编的,裴家那位可是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李鹏吏一个人掌控这么多年?」 「谁知道呢?别人家的事,若非身处其中,怎么说都是个错。」高子禛轻叹道:「快点吧,收拾完我们得回去了。」 「……」然而东方介眉间的烦扰却没有因此而舒缓,反而拧的更紧了:「你看到这都不会生气吗?」 「我能生甚么气?」 东方介眉峰一凛,急道:「可当初你在梅英案的时候明明还……」 话音刚出,便立刻噎下了。 东方介被自己的鲁莽吓到了,有些紧张地攥紧拳头。 倒是高子禛,脸色显得挺平静。 嗯,终于说出来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做到的不多,那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高子禛泰然答道,到也没有特别避讳的样子:「在他们眼中我甚么都不是,只要随随便便派个人来都能把我捏死,我还能做甚么?难道往他金承顺脑袋上打一大包给同胞出口气吗?」 东方介唇角轻颤,歛起目光轻声道:「抱歉……」 「行了,快点整理要回家了。」高子禛衝他微微一笑,道:「我可想你家那张床了,躺这里躺了好几天,我背都躺僵了……」 从十八区联络站离开时,站长面上笑笑地领着两人从站里出去,可高子禛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像是想把自己连肉带骨嚙碎一样,不过他到不是很在意,还故意上前握住站长的手用力甩了几下用以「致谢」,才和东方介清了下积雪、从联络站离开。 一路上,越接近青阳中心,雪也下的越来越猛。 高子禛这回甚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雪,看着它从空中飞落,没入地面的积雪中。 车辆鑽入地下停车场,高子禛从小憩中醒来,东方介让他先拿着小包上去,自己留下来清了一会卡满积雪的车轮和底盘。 高子禛搭着电梯从车库一路上来,到了十楼,穿过熟悉的走廊,走到东方介家门前,输入自己的指纹、按下密码,打开门往里走了进去。 又回来了…… 高子禛不知怎么,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真是……感觉每次进这个家门,心情都不太一样呢。 【通讯纪录03】生意 李临:情况怎么样了? 手下:不出您所料,果然全都被贱卖了。 李临:那你搜刮了多少? 手下:目前两百多箱,但要把假货的都算下去,量起码得砍掉三分之一。 李临:没事,继续搜刮,真假回来再辨就好。 手下:我说您这思路也真是,现在人都上赶着把这些东西找地方丢了呢,市场价根本是负数,要销毁还得付钱,您还收这么多做甚么?您可不是会赚这种小钱的人…… 李临:学着点,这些东西他们现在嫌弃,以后就得豁出命追着讨了。 手下:为甚么啊? 李临:那再嫌弃那它吃了就是有效啊。 手下:那要是之后有更好的药怎么办? 李临:所以就是赌啊,天底下有哪门生意是百分百赚钱的? 手下:您这可真是…… 李临:别囉嗦了,赶紧干活,收完这一轮我们还得去他青阳拜访一下。 手下:那里现在乱成一团,大街上走路都得小心绊着刀子,您还去那做甚么? 李临:做生意,顺便带和路叔看热闹,看看他会盟和金承顺到底在整甚么么蛾子,这回都快把自己整死了才好不容易拖上一个小小的李鹏吏下水。 手下:您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李临:反正不是我淥城的事,人怎么都和我没关係,而且我早噁心那些人了,虽然不知道背后是谁,但敢出和那帮人对着槓、胆子也是不小。 手下:您是巴不得人出事呢…… 李临:放心吧,会盟再怎么样也倒不了,看那东方承燁,就算家里有个拖后腿的二少爷,不也已经把自己偷偷给摘乾净了吗? 手下:您上回见着他还说他懂事呢…… 李临:我那是在反讽,他懂甚么事?就那种行事风格我可瞧不上,要是不给他人生中出点甚么大事挫一挫,我估计他这一辈子都改不了。 手下:一少爷能出甚么大事…… 李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准哪天祸就砸他头上了呢? 李临:行了,快点把东西搜刮完,别一会功夫就被人抢走了。 手下:这要还没人跟您抢呢…… 【通讯纪录04】机会 昏暗的囚房中,连兴杰颓着背抱着膝、目光无神地坐在地上。 门上突然传来几下敲击声,他慢悠悠地抬头看向铁门,却只听见一个极其低沉、甚至还有些沙哑像是被机械处理过的声音。 ───── 未知:喂,你想不想逃出去? (他一顿,快步上前,试图用手指顶开门上方的窗口,然而试了一下却发现那窗口怎么也推不开,只能蹲下身往音源靠过去。) 连兴杰:你是谁?门外没、没人吗? 未知:没事,你就放心开口。 未知:我只问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连兴杰:想!当然想! 未知:那好,我现在可以帮你逃出去。 未知:但我必须警告你,你现在一逃出去就会成为会盟的通缉犯,你没有办法再回去秩管局当秩管员,也很难再见到你的家人。这样你也要逃吗? 连兴杰:那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未知:我们自己也很危险,由不得你在这挑三拣四,反正你要么是背叛会盟逃出去,到寧川或是淥城甚么的地方躲起来重新生活;要么就是留在这,看哪天会盟会不会好心放你出来。 连兴杰:…… 未知:快点决定,我没时间给你浪费。 连兴杰: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未知:甚么? 连兴杰:现在外面怎么样?都发生甚么事了?是甚么情况? (他听见那声音有些不耐烦地嘖了一声,却被机械扭曲的有些古怪。) 未知:反正就是乱的一蹋糊涂,会盟打算直接用军事压制,但之后可能还会有一场更大的骚动,青阳是註定会乱的,说不定还会起战争呢。 连兴杰:那秩管局的情况呢? 未知:秩管局?呵,那里都已经变成会盟的专用军队了吧?我还听说里头有很多东瀛籍的秩管员都无故失踪了。 未知:反正情况大概就这样,你到底要不要走? (他低下头,思忖片刻。) 连兴杰:那、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其他……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 未知:你现在还管的着别人? 未知:到底要不要走,给句痛快话! 连兴杰:等一下!那个,拜託你!能不能也去问问那个人? 未知:没空,你快点决…… 连兴杰:等等!不会很麻烦的!他、他叫华宗!可能就被关在附近,我不知道他在哪,可他就是……呃……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的!对!就是像小棉袄那样的阳光小暖男!二十出头!身高跟我差不多高!你能不能问问他要不要一起走?就像刚刚问我那样问一下他!拜託你! 未知:…… 连兴杰:拜託你了!他是我重要的朋友!他……! 未知:他已经逃走了。 连兴杰:啊?甚么时……? 未知: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连兴杰:那好吧,可是我走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去告诉我家人一声?他们就住在青阳九区平安路二十一巷四号。 未知:我凭甚么帮你跑腿? 连兴杰:不、不然我就揭发你们! 未知:…… 连兴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就、就是那些东瀛人对吧?我都知道的!我可是秩管员!呃,至少曾经是! 未知:……那你要我传甚么话? 连兴杰: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一下我的情况,让他们小心一点,要是上头派人过去问了,就让他们说已经跟我断绝关係了…… 未知:行了吧,你以为自己多大人物?人家会盟管正事都来不及了还有间功夫去折腾你家人? 连兴杰:我就想以防万一! 未知:好、好,我帮你去传话,所以要不要走…… 连兴杰:等等!去传话的时候记得要说是「杰夫」传的! 未知:为甚么? 连兴杰:这我的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的!不然要是你无缘无故过去说给我传话谁信你? 未知:得。那你是决定要走了吗? 连兴杰:嗯,决定了。 未知:那好,我先给你把门锁解了,一会等我离开后就别再出声,你自己心里默数一分鐘再出来,出来后你在路上你会见到很多守门的警卫,不要慌,他们都看不见你,你只要安静地走出去就好。电梯口前的地上有卡,用卡刷开门禁后搭电梯上楼,楼上出去后千万不要碰到、撞到或摸到任何一个人,从大厅出去后绕到后面的停车场,我会用灯光指示你,抓着绳子从那里的墙翻出去就……好!瞻哥你等等!我们快出去了! 连兴杰:啊? 未知:啊,抱歉,最后那不是在跟你讲话。 未知:总之你就照我刚刚说的做,最后记得把绳子收下来藏好,随便哪都好,只要别被人一眼见到就行。 连兴杰:明白! 未知:那我走了,有缘再见。 连兴杰:啊?喔,有缘再见…… ───── 他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远去。 一、二、三、四…… 他耐不住好奇,微微推开门,见到一个脸上封着面罩的熟悉身影,可那人突然回过头,吓得他立刻掩住门藏了回去。 ……五九、六十。 等他再度推开门,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偷偷摸摸地踏了出去,边虚掩上门边左顾右看,小心跨出一步、往守门的脸前挥手试探了一下,确定真的没反应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电梯前,捡起门卡往感应器上一碰。 电梯门开,他溜入其中,心律随着电梯拔升。 他来到一楼,绕开拥挤的人群,尽力和每个人都保持着一条手臂的宽距。 终于,他从大厅溜了出去。 他隐在墙体的阴影中,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急,一路直往停车场过去。 他被高墙上那盏突然闪现的白灯引住目光,只见那白光随之往下一指,将掉在墙上的粗绳照出阴影。 他抽身上前,一把抓住绳索往上攀到墙头,急躁地往墙外翻了出去。 墙下的矮灌木给他做了缓衝,连兴杰滚到柏油路上时踉蹌了一下,可待抬头往四周看去,却只见到被绳索另一端绑住的消防栓。 他往心中压下疑惑,回头将墙内的绳索拉过墙头,再从消防栓上解下绳结,迅速抓起杂乱的绳索往墙边的矮灌木下塞进去,然后转头提起大步,使劲往街尾飞奔离开,将身影隐入茫茫夜色之中。 135、付情不悔为伊人 静謐的走廊上,一个小身影从柱子边闪了出来。 他一路窝着身子,溜过前面的柜台,从灯光的阴影下一窜,顺利地从满眼血丝中闪着微微金光的护士眼皮底下滑进病房走廊转角。 他缩在墙角处,抬头往病房上的编号搜寻了几眼,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溜了进去。 那是个单间,月色照在惨白的病床上,显得格外寒凉。 小祖匆匆闔上门,透过被轻风微微撩起的布幔往病床上一瞅,才敢直起身来,缓缓往病床前挪过去。 他走到床头,俯下身看着那张熟睡的脸。 小宗躺到在病床上,右眼和头被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缠上,在眼窝处还有些微的下陷,接着视线转向下肢,只见那棉被浮起的形状同样缺了一块,他看回那张缠着纱布的脸,不禁抿紧了唇。 小宗的睫毛纤长,十分很漂亮,突然,向蝴蝶一样轻轻拍了下。 小祖心头微惊,连忙蹲下身把自己挤进病床下。 然而片刻后仍然没有动静,小祖才悄悄从病床下鑽了出来,见人没醒不禁松了口气,急忙从口袋里捞出张信封往他床头一放,便匆匆要往门外溜回去。 「小兄控,还没交代完就想逃走啊?」 可后方倏然传来了小宗的调笑。 小祖闻声一颤,忙加紧脚步跑到门前去拧上门把。 可突然背后传来甚么摔落的声音,接着是男孩的哀叫,小祖连忙松开门把回头一看,只见小宗拽着身上的棉被从床上摔了下来,趴扶在地、表情痛苦的样子。 小祖连忙跑回去弯身架住他的腋窝想把人抬回床上去,却不想小宗突然抽身朝他反扑了上去。 小祖蜷着腿、往后被推倒在棉被上,头侧撑着的两隻胳膊堵住了他的退路,正上方是小宗笑嘻嘻的表情,他吓的推上对方肩头想离开禁錮,可究竟还是小宗胳膊有力,整个人又往身下的人压近了半吋。 「不准逃!你太弱了,我都这样了还打得过你呢?」小宗笑嘻嘻地对着在自己身下满脸惊慌的小祖道:「不过没关係,你脑子好,以后你负责动脑就行了!舅舅说要帮我装一隻金刚腿!以后我就用我的金刚腿把那些不长眼的全部踢翻掉!」 小祖闻言一愣,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只是停下挣扎、咬了下唇别开眼,沉声道:「……对不起。」 小宗看着那微微泛红的眼眶,歛起了嘴角的调笑,将小祖从地上拉坐起来,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禛哥知道吗?」 小祖轻轻拨开小宗握着自己的手,沉声道:「不知道,我自己溜来的……」 「哈哈,我们小兄控甚么时候那么厉害了?这么溜进来都没被人发现啊?」小宗笑道,转头看向后方床头柜上的信封,反手将信封拿到跟前、将里头的信纸一把抽了出来:「来,我来读一下你给我写了甚么东西……」 小祖一听连忙去抢他手上的信:「别……!」 可小宗刷地就拿开了:「欸欸欸,我现在可是病人!请尊重病人意愿。」 小祖一把抓进他怀里抓了个空,见信是拿不到了,便忙从地上抽身起来要逃:「那、那我走,你慢慢读……」 可小宗却拉住他的手,噘着嘴可怜巴巴的道:「欸,你别走啊,你就这样让我这样坐在地上?小兄控这么没良心的吗?」 小祖回过头,看向那隻从棉被外露出来的断腿,心又跟着眉头揪了一下。 「地板很冷,把我抱上去,快!」小宗手里夹着那张信纸、朝他张臂笑道,那嘴角弯起的弧度自然而令人舒心,他还是和平时一样阳光灿烂的样子 小祖默默上前、再次架上腋窝将他抬上去,约莫到床的高度时,小宗便一个灵巧的翻身手脚并用,自己滚回了床上。 小祖替他拉起棉被盖上,可刚转身要走,却又被小宗拽住手,一把拉着坐回病床边缘。 「来!我们来读信!」 「你、我走了你再自己看,我……」 「我不要!你人就在这刚刚好,你要是不念我帮你念!」 「等……」 「『亲爱的华宗』,冒~号~」小宗念着清了清喉咙,抬眸见小祖单手掩面缩在床边微微颤抖,便将他一把拽到自己身侧一起靠坐到枕头上,揽着他的肩靠住头、将信纸摆在两人面前,才续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接受我的道歉,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抱歉……』」 是我把你害成现在这样,这本该是我的下场,可你却替我揽下来了。 我很想说谢谢你,可你应该很恨我吧?恨我独自逃跑了,恨我自私的跑了,恨我不顾你安危的跑了。我明明知道他们要对你做那些事情的,但我还是逃了,害你变成这样,可我却还好好的…… 念到一半,小祖已经将脸埋进了手心里。 几声抽咽从他鼻腔里噎出来,小祖的肩头一颤一颤地,泪水沿着掌心滑落,打在白色的床单上。 「我就让你……喝哼……不要念了……」小祖抽咽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怕,可我又觉得对不起你……喝哼……我不知道……对不起……」 「喂,喂……」小宗见状蹙起眉,见喊了几声对方还是只不住眼泪,便不禁小声嘟嚷道:「真是的,你是不是国中生啊?哭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可说着,他还是揽了下小祖,轻轻把他的头往自己肩上安了过来。 小祖哭到鼻涕都快掉出来了,抬手拿袖子抹了几下,感觉到头倚到了个依仗就往那方向靠了过去。 他就这么靠在小宗肩上,抽着鼻子哭了起来,嘴中还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而病房门外,有两个人正僵持在那。 空荡的回廊中,高子禛站在路中央,正堵在华宏天面前。 华宏天撇了撇嘴,冷声道:「高少主此刻不应该在安抚自家老人们的情绪吗?怎么跑到这堵路来了?」 高子禛沉声道:「小祖的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把他强留在这里,更何况他本人也是愿意到前线去的,所以希望今日过后,还希望您能借我个人回去,替我说明一下这次的情况。」 华宏天却是冷笑一声:「行,我知道了,现在能让开了吗?」 可高子禛却嚥了口唾沫:「……华叔,小祖只是希望能来和小宗到个别,毕竟……明天就要走了。」他说着,语气一下柔了许多,看向华宏天的眼神带了点哀求:「只要一下就好,不会耽误您太久的,请您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 华宏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抱着手中的加热汤罐往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病房内,哭声悄悄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小宗欢快的笑声。 「……决定了!我以后要在我的金刚腿上刻『祖宗』!」小宗笑道,手一就揽在小祖的肩头上。 小祖的眼睛看起来还有些浮肿,可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偏头疑惑道:「为甚么要刻祖宗?」 「证明我们的友谊啊!」小宗笑道,揽着他肩头的手上去往他后脑上的发丝搓了一把:「而且以后要是跟人干架,我还可以跟他说『你被祖宗踩在脚底下了』!你看这喊起来多威风!」 「……噗。」小祖轻笑道:「屁孩。」 「你笑屁啊!我很认真的!」小宗满脸自信道:「我可告诉你啊,以后这打过一轮,我们两个人以后去学校路上都有风了!」 小祖闻言微微一顿,却只是将他的手从自己后脑上摘下来,微笑道:「时间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不再陪我一下吗?」小宗拽住他的衣角,噘着嘴捏起嗓子撒起了娇来:「这里待着好无聊,要不是舅舅偶尔还会来陪我说说话,我估计能憋死,而且其实他有时候过来都拿着一大堆公务,根本是边办公边跟我聊天的,害我有时候都不太敢吵他……」 「可我要是现在不回去,哥哥会担心我的。」 「对喔,你是溜出来的……」小宗朝他眨巴了下眼睛道:「那明天放假你可一定要来陪我啊!」 「明天放假?」 「明天礼拜六,不是放假是甚么?」小宗咧嘴笑道:「你是不是最近没我都没乖乖上课啊?连自己上了几天课都算不出来了?原来我们家方祖也有这种偷懒的时候呢?」 「……谁跟你一样?」小祖抿了抿唇,将衣角上的手摘下来塞进被窝中:「我走了。」说着,便转身往病房门走去。 「嗯!明天见,记得来啊!」小宗又把手抽出来,乐呵呵地向他摇了摇。 「明天……」小祖闻言驻足,轻声道:「嗯,明天见。」 说着,他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 小宗愣了一下,突然有股想要衝下床去拽住他的衝动。 可眨眼的功夫,小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病房门。 小宗收下提起的手、放回腿上,微微攥了起来。 小祖从病房门外踏出来,见到眼前的两人瞳眸不禁一颤,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把门缓缓闔上了。 高子禛没说甚么,只是朝华宏天微微頷首,然后牵上小祖的手,沿着空荡的长廊离开病房外。 华宏天也没有多说甚么,只是默默抱起手上的汤罐,站在门前等了片刻,然后才开门往里踏进去。 小宗见到他进来似乎有些吃惊,连忙把手中的信件塞到腰后的枕头下。 「舅舅?你怎么来了?」 「你睡了一天,没吃东西难道不会饿吗?」可华宏天甚么都没说,只是照常把汤罐和汤匙往小宗手上递过去:「快吃吧,汤还是热的。」 「喔……」 小宗抱下汤罐时嘟嚷一声,接过汤匙时又仔细观察了下华宏天的反应,见似乎一切正常,便放心似的捧着汤喝了起来。 华宏天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姪儿,看着他依旧开朗的样子。 他其实挺意外,却也挺不意外的。 一般而言,就别说孩子了,但凡是一个大人,突然成了这副样子,没有一个不哭天抢地、自怨自艾的。 可他只看过他哭过一次,就是那回医生给他稍微做了点心理疏导的时候。 那时他哭了,却又只是抬手往脸上抹了把泪,然后向眾人微微一笑。 「至少,我不后悔。」 他说道,笑容一如既往灿烂。 140、催眠攻势(多说一点,没准就成真了呢? 「你去休息吧,这我自己来就行。」 「可那个人……」 「去休息吧,你知道他害不了我的。」 门外响起对话声,随之门锁一开,高子禛便扛着甚么从门外踏了进来。 东方介身上裹着那件黑色浴袍,见状立刻按停电影从沙发起身,上前接过高子禛手里的那还没展开的折叠床:「这是……?」 「你的床,里头夹着床被子。」高子禛说道往客厅角落指了一下:「就摆那吧,自己架。」 可东方介一顿,小心问道:「我能……睡里面吗?」 「里面?」 「就是里面。」东方介说着往门洞里的空间看了一眼,又道:「里面还很宽……」 可高子禛却打断道:「不行,你这会干扰我的动线。」 「那我可以靠墙摆……」 「但我不知道墙头晚上会不会有甚么小生物掉下来呢?我可不想我家棉被沾上甚么奇奇怪怪的昆虫尸体。」 东方介抿了抿唇,只能听话把床摆在那隔了道厚墙的客厅角落。 高子禛看他自己乖乖过去架起床来,便要转身往厨房回去弄点水喝,不巧这一转身恰好见到那和大门同侧的电视,又很不巧的,那电视画面正好停在了个带着一团团血浆肉块、模样狰狞极其惊骇的畸形人脸上。 高子禛瞳眸一震,一个趔趄往后重踩了两大步。 东方介听见动静转头,见着那张惨白的脸和掩面的手,又看了下他人的朝向,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拿遥控关掉萤幕,着急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这个,我以为……」 「没、没事!」高子禛忙放下手别开头道:「你,呃,饭吃了吧?」 「吃了,韩先生给我……」 东方介说着还想上前关心,却见高子禛一副无事人般转过头,镇定地往门洞内走去:「那就好,你继续架,我去冲个澡。」 东方介就这么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溜进去,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甚么,但见人已经走开了,只能又回去铺起自己的床。 可不想刚张开床固定好床脚,高子禛又突然从门洞里快步出来,手上还拽着一条自己的内裤,脸色惨白、绷着嘴角道:「那甚么,你把床摆我旁边吧,我……比较好监视你。」 东方介一顿,点了点头。 只见高子禛交代完转过身,路过门洞前时还飞速往那灯开关上拨了几下。 室内瞬间灯火通明,东方介把床搬过门洞时看见那匆忙鑽进浴室里的人影,便顿下动作、瞅了下桌上的电影光碟壳子,默默把壳子塞到桌底下去,然后又回过头继续把床往里搬了进去。 高子禛今晚澡洗得不知怎么特别快,而且刚洗完一脚踏要出来时还特意靠在墙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客厅里瞄过一眼,见东方介已经关掉电影去找书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直接缩到他身边,踢掉拖鞋把两条腿缩到沙发上、紧紧盘了起来。 东方介感觉到沙发震了一下,转头见身旁那只跟自己个隔了半人距离的高子禛微微一顿,轻声问道:「子禛。」 「尬麻?」 「你可以靠着我没关係。」东方介说着,还把肩头往他微微倾了过去。 「……想得美。」高子禛嘟嚷道,虽然是往旁边移开了点,但仍然是不足一人的距离。 两人就这么并坐在沙发上,东方介不经意间总会瞄到那条盘进自己视线内的白皙腿肌,只好尽力把手上的书拿贴脸近一些,把那露骨的天然诱惑挡在书页之下。 不过高子禛到没注意这点,只是莫名不想把脚放到那阴暗无光的沙发底部前,因为总感觉会有甚么青筋爆满的噁心肉手突然伸出来把自己扯下去。 东方介又看了会书,可发现他人就在旁边实在是专心不了,便又转头搭话道:「子禛。」 高子禛只是定定的盯着面前的空气,没有应答。 又在……发呆了。 东方介轻呼了口气,闔上书本面朝着他,等高子禛似乎从那个状态脱离出来、正要起身时,忙拉住他柔声道:「子禛。」 高子禛将袖子角从他手中拽出来:「做甚么?」 「那个累积好感度的,还做数吗?」 「别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高子禛冷声道:「看你的书。」 然而东方介看他刚走出沙发外,便突然道:「我爱你。」 高子禛一顿面色骤红,立刻拧眉扳着自己的脖子回头道:「别说……」 「别说『我爱你』吗?」 「你……!」高子禛抬脚就要往东方介膝头上踹过去。 东方介直接握住了他踹过来的脚踝,正色道:「可我说了你有反应啊。」 高子禛弯下身去扯开那隻抓着自己脚踝的手,抽回脚满是羞恼道:「你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我很认真。」可东方介仍道:「我爱……」 「啊──!」只见高子禛喊了一声直接盖住他的话音,边往门洞里大步进去边慍道:「我要去睡了!我累死了!」 东方介看着他大骂着衝进去,然后人又半中途折回来、伸手用力拍关下门洞边的电灯,里面瞬间全暗了下来,接着是一个扑到床上的闷声。 然而不过片刻,东方介人都还没转回沙发上,便听又是一个蹦下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身影飞速往门洞边一按,又把那灯给开起来了,然后再度往床上倒回去。 东方介趴在沙发上、抬眉观察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却没着急坐回去看书。 果不其然,只见他又再一次从床上蹦起来,往自己包里一探手飞速抓出一盒小东西和一个鲸鱼造型的睡眠眼罩,然后黑着张脸直往客厅奔了回来、坐回东方介身旁。 东方介看着正在身边打开小盒子、拿出耳塞往自己耳朵里堵的高子禛,轻声道:「子禛……」 「我甚么都听不到!」高子禛大喊着直接把那睡眠眼罩往自己头上一套、眼前一戴,便抱住曲起的腿,窝着身子整个人往沙发背上一靠:「等等你要去睡了再叫我!现在别吵我!」 可东方介却放下书,主动往他身边凑了过去:「那我坐到沙发边,你先靠着我睡吧?」 然而高子禛只是把头往沙发背上靠了一下,没有应答。 东方介仍不放弃,继续凑在他身边道:「要是你等等不小心睡着往地上倒的话,很容易就摔到沙发下面去了,你就过来一点吧?要是你倒下去我也好快些拉住你。」 「……」高子禛探出食指微微拉开眼罩,看着东方介往沙发边移动,便跟着稍微靠过去,隔着个人的距离坐到他旁边的那块沙发垫中间。 而东方介见他还是不肯靠着自己,便又低头看向他的座位,正色道:「你这样坐在沙发夹缝中间,里面那么黑,浴袍可能会卡到里头的『脏东西』的。」 「……」高子禛闻声微微抖了一下,立马又抽身往东方介凑近了些,胳膊肘微微贴到他的身侧。 东方介微微压低肩头,柔声道:「子禛,你就直接靠着我吧?我没关係的,真的。」 可这回高子禛却没再移动了。 只见他往东方介瞪了一眼,然后立刻拉起鲸鱼眼罩重新戴上,抱着腿就定窝在那个位置上,再往右边一侧、背对着他直接睡了起来。 …… 总局,局长办公室内。 「禹琰那边怎么样?」 路金怯生生地道:「人不、不见了……」 「人不见了?!」金承顺惊道:「东方大少爷那呢?都没动静吗?」 「没有……少昊宫那最近好像都在忙提亲的事,听说已经向寧川朱家提亲成功了,择日完婚。」 金承顺一顿:「朱家这种时候还敢把女儿嫁过来?」 「听说是东方峙和叶夫人一起前去寧川去说情的,朱四小姐好像也愿意的样子,而且既然是朱四小姐愿意的,想毕那两位朱女士也不会多说甚么。」 然而金承顺思忖了一下:「行吧,那禹琰就先算了。」 「您不抓他了?」 「嗯,我不信这人凭空消失了少昊宫会半点动静都没有,没准是他们已经安排了甚么我们不知道的。」金承顺沉声道,脸色阴鬱地看着前方的空气:「而且在这个点上过去搅乱,只会引来东方宫主不满而已,先缓一缓,再看有甚么其他办法把高子禛钓出来吧。」 …… 轻鼾声从怀中传来。 东方介不知甚么时候把书放到了桌上,此刻,高子禛的头正靠着他的胸膛,半身被两隻胳膊温柔的揽进温暖的环抱中,两条修直的长腿微微曲起、靠在原先位置的沙发背上。 东方介双臂环过他,一手扶着他的肩头,一手放在他的腰肢上,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被鲸鱼眼罩遮住半面的睡顏,嘴角轻轻一提。 好久没抱着他了…… 柔情肆意的目光从他脸缘菱角略过,停在那饱满的红唇上。 温热的气息不自禁地,随着逼近的唇缓缓欺过去,可终究是停在了那咫尺之前。 他抿起唇,悄悄嚥了口唾沫,轻晃胳膊摇醒怀中的人。 「子禛,去床上睡吧。」 话因刚落,只见那露出的眉尾随着唇角轻拧,忽然意识到甚么,高子禛身子僵了一下,立刻掰开东方介的手从他怀中爬起来坐到一旁,猛地扒下眼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嗯。」高子禛应了一声,便转头往门洞内走进去。 东方介起身跟进里面,经过门洞顺手把灯整栋屋子的灯全关了,只留下浴室前的小灯做唯一的照明。 高子禛明显抖了一下,把眼罩和耳塞往床头柜上一丢,飞也似地蹿进床上被窝里把自己整个人裹进去、捲成一个大团球,只留了双眼睛和鼻头露在外面。 东方介见状上前趴到他床侧,朝那被团里的半张脸问道:「子禛,要不我陪着你睡……」 可话还没完,高子禛冷声打断道:「滚你自己床上去。」 东方介抿了抿唇,只得依言滚到旁边去,躺进折叠床掀起被子盖上,面朝着他道:「晚安,我爱你。」 高子禛没有应答,只是横了他一眼翻过身。 而东方介没有多话,朝他微微一笑,闔上眼睡了过去…… 隔天,高子禛准时五点半起床。 可刚一争眼,就见到满视线精实的胸肌。 他抬头看向胸前大开襟到腰的东方介的脸,又低头看着自己抓在他襟上的手,微微一顿。 东方介似乎是被动静吵醒,刚瞇开眼见到怀里满脸矇圈的人,可想开口道早,腹部上便立刻挨了一脚、直接摔下床去。 东方介摸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上半身的衣料随着起身的动作下滑,直接掛到了腰系上,他连忙伸手想拉起垂到腰下的那半身浴袍,却不想腰间绑带一松,布料直接往两侧滑了开来! 高子禛面色乍红,赶忙别开头,把脸埋进被团里大吼道:「你在我床上做甚么?!」 东方介急忙拽住自己的绑带背过身,红着脸慌忙穿回浴袍边道:「因、因为我看你昨天做恶梦,所以就过来……」 「那把我叫醒就好了!没事自作多情往我身上鑽干嘛?!」 东方介边绑着衣服,闻言尷尬地笑了一下。 昨晚夜半三更时,东方介听见隔壁床传来细碎的人声,便起身过去查看。 见高子禛眉间紧拧似乎是做了恶梦的样子,便出手去拍他的肩想把人喊醒,不料这一碰上去,高子禛一个翻身立马连夹腿带揽腰把他抓到自己的床上,拽着他的衣襟把脸往胸膛埋了进去。 东方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子禛一个大长腿横扫过来架到腰上,甚至还被他勾腿反扣住后腰往怀里一带,就这么困在了他的怀中。 东方介无奈地叹了口气,见也就将就这么躺着了,只是低下头探指揉开那额前紧蹙的眉间,等那眉间的焦虑逐渐抚平后,又顺带滑下来轻抚了一下他后脑上的发丝,微微扶起他的后颈往额角处落下一个轻吻。 「我爱你。」东方介轻声道,便揽着高子禛直接睡了过去。 思绪转回现在。 东方介重新穿完浴袍,转头见高子禛还把脸埋在被团里,嘴角轻提,上前轻声道:「是我错了,可我也没想到你会拽我衣襟……」 高子禛深吸了口气,偷偷转回视线朝东方介瞄了一眼,确定安全后才把被团移开,怒道:「那下次就别靠过来!大声喊我就好了!」说着,他翻身下床气冲冲地到衣柜前随便抓出几件衣服,边道:「还有!这不是你家!你就算穿着浴袍也得给我把内裤穿上!」 不想东方介却摸着后脑,委屈道:「可这里也没有我的内裤啊……」 141、测试(囚禁X 养老攻O) 高子禛闻言一愣。 这么说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但就是东方介太乖顺、自己也没绑着他,所以根本没什么挟持人的实感,都忘记他是怎么两手空空被自己掐晕带过来的了。 高子禛回过头朝他全身上下扫视过去,疑道:「那你平时洗完澡就这样?」 东方介尷尬地摸着后脑:「嗯,不过现在是冬天,我一直待在屋里其实也不用每天洗,但要是洗了澡,就要先把内裤一起洗完晾着,等乾了再穿回去。」 「那你都穿谁的衣服?」 「没有啊。」 「没有?」 「自从上次洗完后,我就一直穿这样了。」 高子禛闻言一愣,结巴道:「就、就一直一件浴衣?那下面、下面都空的?」 所以他每回见他都是这样子?所以他每回下面都是空的?所以他昨晚躺在他怀里只跟那下面的小兄弟隔了块浴袍料子?所以他还还还还、他还把腿跨到他腰上,夹着他的腰,埋着他的胸,贴着、贴着……? 东方介慌忙摇头道:「不、不是!那下面空着是因为刚洗完,要是晾乾了的话我会再穿上的,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也是怕老拿吹风机烘他容易坏掉……」 高子禛嚥了口唾沫,转头盯着他思忖了一下,问道:「你这样晾着,大概多久会乾?」 「有暖气,大概几个小时就乾了。」 「那你昨晚睡前为甚么不穿上?」 「感觉下面空着习惯了,我就忘了……」 「……」高子禛深吸了口气,看向满脸通红的东方介:「我让胡飞去给你挑两件,你换着穿。」 「不用,我下次会记得……」 「要!」高子禛恼道,緋红烧上他的双颊:「我可不想每次见你穿着浴袍在家里趴趴走还要猜你下面到底是甚么情况……」 「喔……」东方介红着脸应了一声,见高子禛脱下浴衣换上衣服,便开口问道:「你今天也要出去吗?」 「跟你没关係。」高子禛说道,迅速换完衣服逃离这尷尬的场面。 只见他人披了见外套就飞快往门外鑽出去,独留东方介一人尷尬地抓着自己浴袍,到浴室外去拽下晾在那的内裤,往自己下身套回去。 「少主,您早……」门外,胡飞见高子禛急匆匆地从门里出来,脸色还不大对劲的样子,便问道:「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高子禛闻言又想到刚刚的画面:「你……别管、你……」可这半天话说不出来,见胡飞疑惑地盯着自己瞧,便轻咳了声、缓过气来,再道:「一会韩林换班,你去帮我买两条内裤回来,三角……不,四角的,型号……型号就……一般般……大点吧!」 胡飞闻言顿住,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又疑道:「您是把内裤穿坏了吗?」 「不是我穿的!」高子禛急道,可感觉这一句又很不必要地勾起了胡飞的兴趣,见对方笑咪咪的眼底透出一股浓浓的兴趣,便扶着额从他身边绕开道:「别问,去买就对了……」说着,便快步往长廊底端逃了过去。 不巧,这刚起步又正好和刚过来的韩林碰上。 韩林照常抬手打了招呼,却见高子禛匆匆应声后低着头大步到长廊转角处的那面墙前,伸手推开墙面的暗道,只见墙面转动过后重新和入墙体内,高子禛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 韩林满脸困惑的走过来,转头看向廊底转角处疑道:「少主这又怎么了?」 可胡飞一脸了然道:「估计是昨天太激烈,所以牺牲掉可怜的内裤了。」 「甚么内裤?」 「呵呵,你可不知道啊,少主刚刚一出门就要我去买两条内裤。」胡飞说着朝韩林勾了勾手,扳着他的颈子拉近距离、悄声说道:「一般来讲啊,这会耗损到内裤呢,就有很多种玩法……」 高子禛踏进阴凉的密室中。 内部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充当桌面的矮柜和正中央一个圆形的平台,高子禛先是走到柜子前,将里头一个厚厚的资料夹拿了出来。 翻开,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的研究纪录,纪录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笔记,数道红笔和萤光笔在其上标示着几个重点的位置,有些甚至还在文字旁用心地配了几张手绘的流程小图做为註释。 高子禛翻到其中一页、将那本资料夹放上柜子顶端,在从柜里的纸匣中抽出一张全新的活页纸摆到旁边,拿下夹在资料夹上的原子笔,往活页纸上书写了起来。 高子禛边写着,边在脑中传道:「小祖。」 寧川边境的某处山林中,方祖装备齐全、背上驼了个大大的登山包,正气喘吁吁地沿着山坡路往山顶方向爬上去。 胸口处突然传来骚动,方祖立刻停下脚步靠到一旁树荫下歇息,这才拽着脖子上的掛绳,将那被掛绳吊着的玻璃瓶从层层衣料中拉了出来。 只见那玻璃瓶中正闪着湛蓝色的光芒,方祖面容稍上一层喜色,忙对着那瓶子开口道:「哥哥!」 『怎么样?讯息还清楚吗?』 「可以!很清楚!那你听的清我说话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听不清我们家小祖那么可爱的声音?』高子禛笑了笑,传着停下笔,盯着纸页思忖了一下。 方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道:「哥哥,有甚么要交代的吗?」 『有。』高子禛传道:『小祖,你在枫林那安顿好后,替我和赤老大沟通一下,帮忙散拨个消息……』 小祖在那端着小瓶子,认真的接收着。 片刻后,高子禛讯息结束,他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着,不禁蹙了下眉:「可是哥哥,他们……毕竟是妖怪,我们这样要求他们会不会不答应啊?」 『你放心,那傢伙我可熟了,这点事还是能帮上忙的,大不了我以后过去给他们当劳力,多抓几隻山猪还他就好。』 「你到底甚么时候认识他的啊?」 『也没什么,就是有次不小心把他全家给救了。』 「啊?」 高子禛想到甚么轻笑一声,传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有空再自己问他吧,我先忙了。』 「好,再见。」方祖忙点头道,便把小瓶重新塞回衣襟里,继续赶路了。 『恩,再见。』 高子禛传完后微微一笑,歛起精神力,将手中的纸页扣进资料夹中,转身走到圆盘上,就地盘坐上去…… 东方介正在床边的地板上,单手撑在地板上伏地挺身。 三百零……二。 东方介在心头默念着,咬紧牙用尽全力将胳膊从地上撑起来,可一下实在撑不住,直接原地扑倒下去。 呼,太久没这么活动了。 东方介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爬起身,走到厨房去装了杯凉水,仰头咕嚕嚕地往噎喉里灌进去,喝完见底了又继续装满,这回却只是拿在手上。 他侧眸见到旁边的袋子,那是刚刚送来的……恩,两条内裤。 东方介有些尷尬地将视线从袋子上移开,思绪飘回昨晚的情景。 其实……昨晚若硬要从他的紧抱中挣脱的话,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自己就想这么抱着,索性就顺着下去了。 单论力气,两人虽然一般看来差不到哪去,但子禛确实是比自己差了,而会被扯到床上去,只是因为他那身手一下太快了没来的急反映,所以自己才会中招的。 子禛以前……可能是受过甚么训练之类的吧? 难道是像电影特工那种的吗?会不会很辛苦啊? 东方介这么靠在流理檯边想了半晌,等气息喘匀后才又喝了口水。 可当他正放下空水杯、准备回去继续练时,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震憾了整个地下藏身处! 而同一时间,东方介感觉自己眉心和后颈处刺疼了一下。 「呃……」 东方介扶着旁边的墙面微微躬下身,等那刺痛过后的痠麻感从知觉消失后突然觉得脑子轻松了许多,可他没怎么注意,只是蹙了下眉、大步往门前过去,侧耳贴上门板细听起外头的动静。 只听那貌似是胡飞和韩林着急的喊声,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从门前远去,随着声音消失在尽头处,东方介眉间紧拧,刚想怎么没了声音,便又听到尽头处重新传出人声,直衝大门而来。 东方介立刻往后退开,只见那大门被人半开半撞地扑了开来! 门后,是浑身冷汗的胡飞和韩林,还有被两人拽起胳膊架在中间、垂丧着头已然昏厥的高子禛。 几道鲜红的血从他额角滑下,打在阴凉的地面上。 东方介瞳眸急缩,一隻巨大的玄鸟随之从他腰间衝了出来,怒意滚上黑色的精神力如风暴在半空中盘据,开展的黑翼骤然在屋内拍出烈烈强风! 玄鸟仰天怒哮一声,可东方介一见着眼前自己的纹灵,却突然愣住了,神色里满是不解与茫然。 而面前,胡飞和韩林看着眼前突然衝出的巨鸟,脸色骤变。 两人视线猛地转向呆愣在一旁的东方介,目光从原先的惊疑不定,成了赤裸裸地敌意。 【个人研究笔记03】偽元神 研究项目:偽元神 研究纪录: 古有说法,脑为元神之府,且按照前人知识推得,则自眉心而入可直通元神(意识),单控元神则可控其精神,这对于灵师而言是最具危害性的弱点。 然而古来虽有能侵入生人元神之法,却并无能直接移除生人元神并同时保其驱体不坏之法,曾有例证,若强制移出元神,则那人的身体机能将随之停摆,肉身也将随元神的遗失逐渐腐朽,且非外力可影响之。 但经研究,此法并非无解,要做到保留生人之驱而去其元神,只要在将元神取出的同时置入可以和受者相匹配之精神力所揉合而成之「偽元神」,藉此欺骗五脏六腑的感官继续运行,便可以达成预期效果。 此为初步推断概念,目前尚无实际操作可佐证,其中对于如何揉合精神力做成「偽元神」与如何替换两者之做法,还待研究。 补充事项: 此技术尚不成熟,仍须调整校准,若有差错,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暴毙而亡,故切勿随意施用,后果自付。 若强制揉合精神力失败恐引发短暂空间震颤,请各研究员做好事前防护措施,至少带隻特製护目镜。 记录人员:高子禛 纪录时间:新元1096年 144、酒中局(要是有一天,你们的少主不是我 骗局!少昊宫二少住所空无一人,疑似早已私奔多时! 曾力抗上级威压为弱小挺身!网传:以智取剿灭邪教组织,还人清白! 往事揭露!曾被分局同儕欺压,忍气吞声为两地和平默默贡献! 少昊宫意图用精神病二少爷限制高氏义举?疑似勾结会盟污衊「青阳乱源」试图引导风向?! 感情实槌!床照流出超杀眼神和红草莓!网民哀:过程呢?! …… 『胡飞,有查到甚么不对的地方吗?』 『目前所处这间一切正常。』 高子禛坐在桌边,无数问题朝他袭来,句句针锋相对,讲的却始终是同一件事情。 「高少主,不是我们多嘴,但还是希望您能尽快将这事摆平,至少……我们不能让这留言传着对我们不利,不是吗?」 高子禛带笑面对,毕竟这些人只是在这辛苦耕耘的人他们觉得自己的努力非常伟大,只是觉得自己的努力必须得到极巨的回报而已。 『但是方才领您进去的那位服务员小姐,她似乎特别关照一间小包厢。』 『那间包厢里有甚么人吗?』 『有三位小姐,可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但……就是有点眼熟。』 他们觉得高子禛身上带着拖垮他们的累赘,他们作为身在前线的将士,要替他把他身上的累赘给剥除,让他成为他们乾乾净净的领头羊。 「是啊,至少能翻转一下两人的立场,别让您处于那么被动的姿态,您可是我们的军师大人啊!怎么能被那些狗杂种玷污了名声!」 好去上到阵前,去赴命,去用自己的鲜血激盪千万东瀛人民的愤怒。 『能想起来是谁吗?』 『可能在东瀛见过,看装束都像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气质也都不错。』 高子禛边应对着耳边的指责,这应对起来其实并没有很难,毕竟都已经应对过很多次了,半就是略为有那么些令人烦躁。 「高少主,您作为我们这帮人的领导,我希望您知道,我们都是一心向着东瀛的,为了东瀛的未来,牺牲与奉献是我们的本职。我们不是说您没有这份心,只是您不能让那些低俗的慾望将这份心的光辉给蒙蔽了。」 他们需要安抚,需要自己为他们的辛勤感动,需要自己为他们作出更令人感动的奉献。 『继续看着,注意房间布置,密切注意那些进出小包厢的准备人员,有状况随时来报。』 『是。』 高子禛深吸了口气,嘴角又回復到一如平常微微提起的弧度。 他在那些人之间折腾了好久,终于促使这场谈话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高少主必须再多约束着点自己的行为。 高子禛欣然接受,然后再起身离席的那刻,把这份结论拋到了旮旯里去。 门外服务员小姐早早等在那,再度向推门而出的高子禛请道:「高少主,请移驾。」 高子禛反手闔上门,带回口罩道:「还有甚么事吗?」 「有几位和接下来行动相关的人,希望您去见一见。」 高子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将围巾围上自己的脖子,道:「好。」 高子禛顺着服务员小姐的引领转进一个岔口中。 里头有一整排的小包厢,走廊的灯光看上去有些昏暗。 『少主,您小心里面的饮食。』 『知道掺了甚么吗?』 『不知道。』 突然,一个带着口罩的人从身边走过,在斜后方的位置偷偷往他兜里塞进了甚么。 高子禛默不作声的拿起兜里的那个东西一看,眉头轻挑。 『……』 『少主?』 『没关係,我大概猜出来是甚么了,你继续盯着。』 『是。』 高子禛收起那东西,顺着服务员小姐的引领站到门前。 「请您把口罩摘了。」那服务员小姐道。 高子禛瞅了她一眼,面对着门默默把口罩摘下塞入口袋中,将颈部的围巾稍稍往上拉了起来。 只见那服务员小姐一鞠躬,便匆匆退开了。 高子禛眸光微狭,将一抹淡淡的湛蓝精神力附入自己鼻腔中,小心推开门、举步踏入屋内。 闔上门,只见那三名姿态优雅的女人就坐在长椅上,桌前放着几瓶烈酒,还有些下酒的小点心。 「高少主,您好。」其中一名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人起身道,往门口的高子禛走了过来。 「有甚么话快说吧,我还要回去处理其他事。」高子禛冷冷地挡开她碰上来的手,稍微略眸观察了一下环境。 『少主,门上锁了。』 『没关係,反正这些都是他的人,我也不能随便就跑了。』 『那您要是撑不住,您一定立刻喊我。』 『放心,我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强迫我做。』 门边,那白礼服被挡开了也不生气,眼中对高子禛的讚许反而更高了,立刻躬身将他往里面请道:「您要不先坐下?有些事在这门口谈也不太好,是吗?」 高子禛淡淡地瞅了她一眼,抽身坐到离门口最近的沙发椅边上。 其馀二人见状,立刻动身往高子禛身边挪近了些。 「别靠那么近。」可高子禛却狠声道:「这样我呼吸不过来。」 两人刚起身便顿在了半空中,其中一人微笑着继续上前道:「那我帮您把围巾拿下来……」 然而高子禛两手抓紧颈子上的围巾直接对着两人的位置翘起腿,刻意抬起的脚把刚要接近的女人连连逼退了好几步,只听他冷声道:「不用,有话快说,不要拖拖拉拉的。」 气氛一瞬有些尷尬。 最后,还是那名方才迎上前的白礼服开口道:「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说着,她微微一笑:「我们知道您作为少主,有很多责任要担。我们也知道,您这做为青阳的领头,站在最前线的位置,要是稍有不甚可是会没了性命的,抑或者在狱中孤老终生……」 可高子禛却抱着臂挑眉道:但「这份风险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所有在青阳的人身上都担着这份责任,接受这种风险是我们来这前线必须养成的基本素质,我想应该没有必要让你拿这种东西来讚颂我的功德。」 那白礼服顿了一下,又道:「但您毕竟身分不同,担的责任也会大些,禹大人今天特别嘱咐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替您解决这个问题的。」 高子禛冷笑了声:「『禹』大人?」 「是,毕竟东瀛四家的血脉是东瀛立足的根本,要是您不小心出了甚么意外,得有人替您延续这份血脉才是,禹大人也是担心这一点,才会派我们来的。」那白礼服小姐道,绕过桌子往高子禛身前步步走近:「我们这些人虽为名门之后,可终究只能生活在各位的庇护之下,没什么特别的才能,也没办法为东瀛带来甚么大的建树,但若说是要为您献身,那还是可以……」 高子禛眸光一瞬变得凌厉:「你知道你在说甚么吗?」 话因刚落,排风管理突然传来些微的声响。 高子禛抬眸瞅了一眼,又看回那白礼服脸上,可不想她身后两个女人已经偷偷摸到了椅背后,四条纤长的玉手就着么顺着椅背、朝他脸和胸膛上摸了过来! 几缕带着异常香氛的气息吐到脸颊上,高子禛眉头一拧,当极厌恶地从沙发上猛然起身,可这一起身却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白礼服,只见对方直接贴上将自己的胸往他膛上挤过去,还伸手环住到他精瘦的腰! 高子禛猛一甩身推开她,可对方却是早有准备般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而身后那两人居然直接退去外套露出里头性感的衣装,抬起玉腿跨过椅背、扑上他身后! 高子禛脸色阴沉,再度甩手拨开跟牛皮糖似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可两人倒回沙发上却又再度妖嬈起身,和白礼服小姐一样往高子禛身上凑了过去! 「少主,您今日怎么对我们都行,我们都是自愿的。」白礼服小姐道,伸手便要挑起高子禛的线条俐落的顎下,掌心再面前似乎又散出了些诡异的异香。 可她手又被高子禛打开了。 「你们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吗?」高子禛冷声道:「你们好歹也算名门之后,学习奋斗这么多年,不谈个正常恋爱好好把自己交付出去,反而来我这随便把腿张开,让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把自己给上了?」 「您误会了,我们很尊敬您,而且给穷奇高氏留种这事并不羞耻,这是荣耀,今天过后要是有喜,我们其中一人的孩子可能就会成为高家的少主,何乐而不为?」 「呵,你们要说的就这些吗?」 「来吧,高少主,您忍不住了吧……」 「滚开,别噁心我。」突然,高子禛从兜里抽出房卡,用力往地上一摔:「你们要有兴趣,自己玩去吧。」说着,转身用肘部撞开挡路的两个女人的肩,边走开还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三人看着地上的房卡一愣,还没来的及反映,就见高子禛已经大步往门外踏了出去。 那白礼服小姐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前道:「高少主?高少主!等等──!」 可人还没追出去,一把餐刀突然往这飞了过来,吓的她连忙往后退开了几大步,抬起双手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刚从胸口前削过、正钉在轻晃的门板上的利刃。 然而这还没完,只见高子禛直接掀起餐车盖帘,将里头贴在顶板上的微型相机拆了下来,一把往地上摔了个粉碎、顺带还用力地往上踩了一脚。 这下它算是彻底报废了,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子禛抓着餐车,只见他无视旁边那脸色惨白、正举双手投降的服务员,冷声道:「自重点。」说着,一把将车往那快要吓晕服务员身上撞了回去:「别逼我把你们剁了餵狗。」 服务员被他这一撞往墙边倒退了几步,差点煞不住轮子连人带车往旁边甩过去,而话语间其馀两个女人也跟着赶到包厢门口,四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高子禛的身影沿着远去,消失在廊道尽头。 良久,那白礼服小姐才反应过来,向身后的两人惑道:「为甚么那张房卡在他手上?而且药没有作用吗?为甚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身后那两人委屈道:「不知道啊小姐,我们已经吃了解药也测不出来……」 只见白礼服一下怒上心头,原先的气质瞬间大变,她气的提起高跟鞋往那餐车上又踹了一脚,只见那可怜的服务员都已经瘫坐在地上了,还被他这一踹让车轮往腿上辗了过去,不禁哀嚎了几声。 那白礼服听着火气又上来了,只见他拉开餐车直接往那服务生腿上踩了下去,大怒道:「叫叫叫!你哀怨还是我哀怨!让你叫──!」 …… 高子禛一路沿着廊道,走出酒店外。 闪烁的星光混着街边的霓虹灯,为夜晚的人群又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清风拂过略寒热意的面颊,他将自己纳入人群之中,用市井的嘈杂洗去身上那些恼人的香氛味。 片刻后,他脱离人群,缩进一旁小巷里,将自己隐入繁华下的阴影。 慢慢地,思绪轻醒了许多。 『少主,好险您今天有备而来带了我,不然您要是就这样没了清白,那我可不好跟少主夫人交代啊。』 突然,一个讯息闯入意识中。 高子禛轻笑了下,传道:『甚么少主夫人?我哪时候娶过人了?』 『不就您关在屋里那个吗?』 『他只是人质。』 胡飞在人群中穿行着,一脸揶揄地传道:『嘖嘖嘖,少主啊~』 『尬麻?』 『您前几天还当着我面亲过人家呢?说这话真没有说服力。』 『亲亲就算少主夫人了?』高子禛眉尾轻提一脸不屑的样子,可嘴角却不禁翘了起来:『那是他自己要我控制他的,我当然要选最好控制他的方法。』 胡飞闻言笑了下,便开始八卦道:『话说,少主,您那……办过事了吗?』 高子禛疑道:『甚么事?』 『先、先说啊!我就是问问!』不想胡飞却开始慌忙解释了起来:『其实您别担心我和韩林会嫌弃,其实吧,我两对这种东西真没什么意见的,您要是喜欢谁您儘管上就是了!』 高子禛一顿,突然想明白了甚么,面颊烧上了一层淡淡的緋红色。 原来是那档事…… 高子禛轻笑着传道:『你们这两小兔崽子,都不担心高家无后啊?』 『没事!这不还有那谁能垫着吗?』 『她也不一定会回来吧?』 『那、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以后高科技了男人也能怀上种呢!』 『瞎扯。』高子禛传着,嘴角扬起一分喜色。 可没一会儿,又被阴霾给没了过去。 『胡飞啊。』 『怎么了?』 『要是有一天,你们的少主不是我了……』 『呸呸呸!我们高家少主就您一个!』胡飞急道:『就算她真的回来了,我也只认您一个!』 『那韩林呢?要是韩林认了她作主,你怎么办?』 『少主……』 『我知道你和韩林关係好,但韩林和你对我不一样。』高子禛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指尖,苦笑了下:『说句实话,要是今天我派去观主那的人不是你,我现在的藏身处可能已经被韩林给卖出去了。』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背叛您,若韩林硬要作对,那大不了我们把他绑了和东方介一起扔进去关起来。』 高子禛失笑传道:『这么乾脆?』 『我是认真的。』胡飞正色道:『就算我和韩林要好,可我不会违背我的道德和初衷。』 两人的传话停滞了片刻。 最后,高子禛微微一笑:『谢谢,你……先回酒吧吧,我一会跟上。』 『您怎么了?您需要帮忙吗?』 『没怎么,我就想在外面晃晃,让脑子清醒一下。』高子禛传道:『而且如果被观主发现我两走在一起,不只是藏身处,你在他那可也就暴露了。』 『对喔,那我就直接回去了。』 『恩。』高子禛传完,深吸了口气,靠在巷口边,看着来往的人潮。 可才刚清静片刻,巷道里,一个沧桑的低嗓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年轻人,来个瓜子吗?」 145、试探(攘外必先安内──先把他给收了! 高子禛转头望去,木箱上坐了个人影,那是名体型消瘦的大爷,他右手袖子里空落落的,而那递瓜子的左手肌肤却十分白皙、纤细好看。 高子禛抬手推拒,出于礼貌仍是摆出了个微笑道:「不用了,您吃吧。」说着,两手插上口袋抽身迅速巷子外踏出去。 「这里好像越来越好了。」可那大爷却自顾自地说道:「我喜欢这里,也喜欢这里的人,要是没那么多事就好了。」 高子禛闻言顿了一下。 可再回头去看,那大爷已经不见了。 他在原地愣神盯着那个空下来的位置,抬头往四周望了一下仍不见大爷的身影,便甩了甩脑袋,转头踏出阴影外。 高子禛一路低着头,晃过一家便利商店前。 他抬头往那玻璃门上贴的手写大字报看了一眼,只见那上头正写着大大的一句话──本店推崇两地平等!交易不看身分卡! 高子禛盯着那串句子片刻,便往后倒退几步,鬼使神差地往里头踏了进去。 只见他两手插在口袋里,先是往饮料货架前晃晃悠悠了一阵,然后又从糖果饼乾区块不紧不慢地走过,然后他又绕着绕着,突然视线瞄到一个气氛微妙的区域。 他见到那货架上一个个盒装物顿了一下,先是别开视线抿了抿唇,微微往前走过几步、站到旁边的文具区前,然后又偷偷把视线望那区飘了过去。 可就在他瞄的正投入时,一个学生突然走过面前去拿文具,害的他心头一惊,立刻扭头大步衝出超商外! 那飞一般的步伐直把店员吓了一大跳,一下还以为是店里遭贼了,可店员刚想要衝出柜檯去拦住这可疑人士,却见对方刚踏出没几步就又顿在了原地。 而这头,高子禛正站在超商门前,背着那扇不停开关的玻璃门和几个路人经过时疑惑的视线,开始疯狂揪结了起来。 高子禛!你刚刚怎么了?就这么想干那种事吗? 啊?昏头了?你是不是疯了! 可在心头歇斯底里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劲,偷偷转头隔着玻璃橱窗往那个区域的货架看了一眼。 可……都是成年人了,反正,其实,稍微纵慾一下也没关係的,对吧? 对,就买几个,就买几盒,就以防万一,就只是以防万一! 是啊,这没什么的!看这没准危急时刻还能当窒息头套蒙人用呢!哈哈!哈哈……哈…… 高子禛在心里给自己拼命打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好口罩包好围巾,再度往便利商店里鑽了回去,悄悄绕过三四个走廊,等着那条货架没人后又再度凑回文具区前,蹭着下巴、侧眸瞄向那成堆的品牌盒子开始认真思忖了起来。 话说这么多……要怎么选啊? 该问谁呢?问……? 高子禛看着那一整排东西舔了下乾涩的嘴唇,视线偷偷往柜台的店员瞄了过去,却见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便没了底气,默默回头又往旁边文具区靠近了些。 挣扎片刻后,高子禛深吸了口气、咬紧唇,又下意识把围巾往脸上拉了几下,才用精神力传道:『那个……小、小恆,你在吗?』 可对面没有回应。 就在高子禛以为他不会搭里自己的时候,姜恆终于传了回过来:『怎么?这么久终于知道理我了啊?』 收到那带着调侃的话,高子禛差点没直接给他懟回去,可毕竟有求于人,还是忍住传道:『我……很抱歉。』 姜恆察觉不对,忙道:『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那个……』高子禛犹豫了一下,视线往货架扫过去:『牌子,牌子怎么选?』 姜恆一脸懵圈:『……啊?』牌子是甚么鬼? 『还有,那个,大小,有差吗?』 『甚么牌子?甚么大小?』姜恆蹙眉道:『你要尬麻啊现在?』 高子禛又深吸了口气。 『……我要买套。』 姜恆在吧檯前准备开门,正擦着酒瓶,闻言呆了一下,手一滑差点没把那瓶子给摔了。 只见姜恆连忙弯下身去抱住那瓶酒,缓缓把它放回原位,震惊未退地传道:『你真要跟他做?!』 高子禛脸一红:『我、我买着备用!就备用!』 『你想清楚了吗?』 高子禛被问的一阵慌,胡乱便传道:『反正我对他也暴露的差不多了,要是、要是我赌错了他的立场,大不了……就那样吧!』 『嘖嘖,我真是生平第一次听你用这种话来强制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姜恆传着一付无药可救地摇了摇头:『哥你精虫上脑了啊这是……』 『……』 高子禛忽然觉得有些尷尬,默然不答,连着视线也跟着移了开来。 只见姜恆轻叹了口气,又开始擦起另一瓶酒,这才继续传道:『行吧,不过老实说啊,套套我也很久没用了,毕竟我和罗万确定关係后都是无套作业,我只能依照自己以前的印象给你点建议。』 『喔……嗯。』高子禛一听又壮了点胆子,又把视线给转回去,甚至人还往那前面凑近了些。 『你现在人在哪?』 高子禛战战兢兢道:『就在十区。』 『不是,我是问你人在哪种店?便利商店?药妆店?』 『便、便利商店。』 『那你人在放套那区了吗?』 『在……』可高子禛刚要传甚么,突然见到旁边有人走过来,便忙抽身从货价前又绕了开来:『等等,等一下……』 只见他在糖果区前面晃了好一会,可那人却始终不肯离开那个文具区,任凭高子禛在那着急上火的踱了半天步,他还是不走,还在那一支一支拿起来看、细细挑着原子笔的款式。 这傢伙怎么还不走!就一枝笔看半天有用吗?不都是拿来写的吗?! 高子禛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跟着那手势被提起又放下,一下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在那搓着手乾着急等着。 姜恆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满脸无奈道:『哥?你到底到了吗?』 高子禛又往那人瞄了一眼,见他还是没有走开的跡象,忙传道:『你、你要不先讲吧?』 『我先讲尬麻?你看不到东西的话又抓不到我的话在说甚么?』 高子禛此刻心理一阵乱骂,直觉得这买个套跟攻防战一样,比自己以往做任务时还紧张了几百倍! 啊──!算了!跟他拚了! 只见高子禛视线盯着那人片刻,咬了咬牙猛地低下头拉着围巾盖住口罩和半张脸,一手插着口袋正大光明地闯到那人旁边正对那区,视线死盯着眼前的货架一点都不敢移开。 『好!我到了!现在呢?』 姜恆松了口气心道终于,便开始问道:『首先,你们谁是攻?』 高子禛眉头蹙了一下:『小恆,你别闹。』 『不是,我没闹,这个问题很重要。』可见对方没有回应,姜恆又传道:『不然你说你套套要买谁的尺寸?人家尺寸有分的你知道吗?』 高子禛一顿,红着脸在脑内搜索了一下画面:『那就,大概,比一般般大点……』 『……那大点的话就看一下,先找阔度是五十三以上的。』姜恆无奈传完等了一下:『怎么样?找到了吗?』 高子禛往左右偷偷喵了几眼,趁着没人立刻抽身上前,迅速班了下盒子找起了条目来,可这东西在手上好像会烫人一样,好好一个六面盒让他着急忙慌地转了老多圈才终于找到标示,忙答道:『嗯!有!』 『那有哪几种品牌?』 高子禛迅速确认完匆匆把盒全塞回原位,赶忙往后退开一大步,盯着那被自己在货架上塞的头朝地面朝背乱七八糟的盒子,紧张道:『达、达拉斯,康本,反模。』 『达拉斯的厚薄度还行,润滑不错,但就是味道太重了,如果要用吸的话挺影响心情的。』 高子禛嚥了口唾沫,道:『那、那康本?』 『薄到跟没带一样,而且也没什么味道,但就是容易破。还有反模的话……跟康本差不多,我觉得好像比较耐?但就是价钱贵了点。』姜恆稍微解释了一通,又道:『不过子禛哥,我还是建议你,要是两人关係定下来的话那直接上就好,你知道不戴套有个乐趣,就是你可以看到东西从那流出来……』 『好了!我选完了!』可高子禛忙打断道,看了下确定柜台没人,便匆匆抓起一盒康本就往柜台迅速衝了过去:『谢谢你的帮助!再见!』 『哥你记得!享受完跟我说说初夜心得啊!我今天职完班没准还能去看你一……!』 柜台前,那店员本来还在紧盯着这名行为古怪的客人,可一看到高子禛东躲西藏、还在那个区域面前迂回半天的那些样子后,便嘴角立刻提起一抹通透的微笑。 只见高子禛急匆匆地过来把那盒套拿来直接塞到他拿着的扫码器的手下,店员立刻识相地给他扫了,然后好像说了甚么、向他伸出手来。 高子禛看他朝自己伸出手时一顿,抬头露出慌张的大眼道:「不、不是不看身分卡吗?」 店员看着他那全是戏的眼神,不禁失笑道:「不是,您得付钱啊。」 「喔,对、对不起。」高子禛慌忙从钱包里捞着要算钱出来,中途还不小心弄掉了几个铜板,害他又手忙脚乱地把铜板重新塞回去。 「我说客人,您别紧张。」那店员看着他慌慌张张地把钱递过来,边笑手上边俐落地操作着收银台道:「买这是保护伴侣的好表现,而且大家第一次买都这样,买习惯就好。」说着,从台里抽出发票往早早把那盒套塞进自己大衣下的高子禛手中塞了过去。 高子禛匆匆道了声谢,便挟着一盒套、拽上发票,逃也似地窜出了超商外。 …… 胡飞老早就回到了酒吧,吃了点东西稍微休息过后便到地下藏身处去和韩林换了个班,可他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到高子禛回来,正想传讯息询问,就听远处那暗门开关一声。 片刻后,高子禛终于出现在了长廊转角处。 只见他大衣里好像夹了甚么鼓鼓的东西,一手还紧紧的拽着大衣盖在上面生怕给人抢了去一样,紧拧着眉间一路犹豫地往门口处缓步踏了过来。 等着高子禛终于晃到门口,胡飞才开口道:「您回来了。」 「嗯……」高子禛停顿片刻,搔了下自己的后脑道:「胡飞啊。」 「是?」 「你今天不管听到甚么动静,绝对不要进来!绝对!除非我喊你。」 「您要做甚么?」 「我……有件事想先做,在计画开始之前,先把这件事给了结了。」高子禛说着,又稍微抓紧了下手上的大衣,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懂我在说甚么,可详细的决定,我过后在告诉你,希望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胡飞见他脸色微沉,也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是、是。」 高子禛看了他一眼,又拍着他的肩点了点头,可刚转身握住门把要推门进去,却又突然转回头来。 胡飞被他这一下连忙认真的盯着自家少主等发落,可不想他只是抿了抿唇,道:「对了,明天早上……做好心理准备。」他说着脸色微沉,目光中染上了些许不安:「可能发生点流血事件,不过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吧?」 胡飞瞳眸一震,闻言立刻郑重神色,捶了下自己的胸口语气悲壮道:「我一定会给您守好门的!您放心!您要做甚么就放胆去做吧!」 高子禛看着他的反应,不由挑了下眉。 ???他怎么觉得这傢伙好像误会了甚么? 可看胡飞一脸严肃,高子禛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便夹着怀里的东西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东方介正端着书坐在沙发上,紧绷地看着走进来的高子禛。 高子禛和他对视一眼,小心拖下外套把手上的盒子彻底包了起来,然后进道门洞里拿了些必需品,默不作声地抱着外套往浴室里走了进去。 水声落下,其中参杂着些微地闷吭声。 片刻后,高子禛浑身冒着热气,穿着浴袍抱着一包稍微有点湿润的外套从浴室里踏了出来,只见他背着客厅将外套之下的东西拿了出来,似乎还拆开甚么放进自己浴袍兜里,然后把那东西和外套往下边的柜子一塞,转身往客厅大步走了回来。 高子禛在东方介忐忑的目光中往旁边坐了下来,开口问道:「听到我和胡飞的对话了?」 东方介犹疑片刻,低头闔上手中的书:「嗯。」他微微咬了下唇,轻声问道:「你今天……是要做甚么吗?」 「嗯,可是在做甚么之前,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东方介闻言立刻将书放到桌上,专注地看着身边的人。 只见高子禛默然片刻,才看向他道:「在被我挟持过来前……」说着,目光一瞬幽深了许多:「宫主给你的指示就是压制w的行动,对吧?」 146、套路(摸摸看,看好感度满了没?) 东方介闻言,整个人僵住了。 他放在腿上的手突然一紧,试图在嘴角提起笑意:「你在说甚……?」 可高子禛只是紧盯着他,沉声续道:「少昊宫主跟你联系过,他说要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并立刻向他匯报。我有说错吗?」 东方介的笑容僵住了,提起的嘴角慢慢转为惊惶:「子禛,我……」 「然后你就配合宫主,进而从他那获得了w的情报,你知道他是一名年约二十至四十的男性,你知道他疑似拥有纹灵,还是一头蓝鲸;你之前之所以能看穿我让人设下的『境』,不是因为你懂绘技,毕竟你本身精神纹路紊乱到连自己都控制不好了,虽然能读懂绘技的道理,却没办法看懂绘技的施行,你能看穿只是因为你怀疑我为甚么在被宫主限制出入的情况下还时常外出,然后推断我们的所在地可能根本不在你的公寓,至于为甚么眼前的情景是你公寓的样子,情报中所提到的──w拥有能使用『境』的资源或是人力──能完美解答你的疑惑;还有那天我带了一身血回来,你说你不想见到我那个样子,却没有对我为甚么能杀了你少昊宫的人感到疑惑,因为你知道,w所能做到的事远远超出你们的想像,所以不能用普通人的角度看待他。我有说错吗?」 东方介双唇微颤,轻轻嚥了口唾沫:「我只是想了解你,但我没有要真的配合他……」 可高子禛却翘起脚抱臂靠在沙发上,再度出声打断道:「从十八区回到七区时,你当晚便立刻开始跟踪我,只不过都被我甩掉了,还有那次我要去追悼会,你不只帮我请了假,你还帮自己请了假,甚至还想开车追踪,只不过又被我甩掉了,你没办法,只能再回去上班装没事。我有说错吗?」 「……」 「听到我出事了,你能赶到总局来,能冷静地抢到电梯卡搭到地下室,证明你当时并没有暴走,可你没有选择和金承顺谈判,而是直接衝到地下室试图把我强行带走,因此引来了少昊宫在总局的线人关注,并进而引来了宫主。」高子禛说着,见东方介低着头、用力搓红了自己的指甲缝,便立刻握紧他的手制止,才续道:「你要我信你,但你碰到这事时却没有用大事化小的解法,而是试图把我的错误放大,再用你无尽的爱心包容我,在别人面前像傻子一样的包庇我,想让我被你感化放弃自己的职责,然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可贵的感情会生出甚么波澜了。我有说错吗?」 「……」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立场要求你怎么样,可以上,就是我一直不想相信你的理由。」高子禛沉声道:「如果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取我的感情,那我必须很抱歉的说:对不起,比起接受你如此『蓬勃』的爱意,我寧可你从一开始就与我为敌。」 东方介的手又收紧了些。 「你说过,我对你的态度很矛盾。」高子禛掰开东方介紧抓的指节,将自己的手指卡进他指缝间,只觉他那力道骤然松了许多:「是,包含我把你绑来的时候我心情其实也挺复杂的,因为我不知道我绑你有甚么意义,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感谢你没有提前揭露我的身分、维护我的那些举动,还是该讨厌你的选择性眼瞎,还有你那些只为了维护这份感情不顾现实,不停自欺欺人的行为。」说着,见东方介的手开始往旁挪想逃开,高子禛直接往沙发上盘起一隻腿侧身转向东方介,把他的手抓进自己另一手掌心中按住,才续道:「正如你说的,你不是傻子,你也不希望我把你当成一个傻子,可你自己却总喜欢扮成一个傻子。」 「……」 「东方介,有些『幼稚』摆到血淋淋的沙场上,那不可爱,那是可怕。」 「……」 「可你始终都是那么的『幼稚』。」高子禛微微拧紧眉,盯着身旁面色慌张的人,轻声道:「我有说错吗?」 东方介别开头不敢看他。 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都干了甚么。 因为已经应了东方承燁的要求,东方介刚回七区便到少昊宫去,可对方只是拿了几张照片甩到他面前,其中有一张还从桌上滑下,摔到地上被冷风吹的翻了几圈。 东方介弯下身去捡起那张照片,将那张照片翻了过来。 那是他熟悉的背影。 「朝夕相处,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吗?」东方承燁怒道:「他大晚上的出门,你就从没怀疑过?!」 东方介试图辩解:「可子禛没有做这些事……」 「夫人跟我说你和他住一起,行,我没有意见,可前提是这对我们少昊宫有好处!你要做的是要监视他、掌控他,避免任何出阁的行为出现!你明白吗?!」东方承燁深吸了口气,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会盟最开始接受世家和东瀛遗族掛勾的行为,还召集了所有的世家弟子商议对策,是要利用你们去瓦解东瀛阵线,不是让你去包庇他跟他称兄道弟的──!」 可东方介仍不放弃:「宫主,但这些照片都没有照到脸啊,这可能就是其他人为了分化中原和东瀛的关係所以才恶意诽谤……」 「那你要不说说,这回你们怎么在十八区待了那么久,嗯?就只是他『意外』受伤了,是吧?」 「他……」东方介说着梗了一下:「没有人会故意让自己受伤,他还伤口感染发烧了,他不是故意的……」 可东方承燁冷笑了声,摇头打断道:「阿介,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但现在,我觉得你这根本不是好,是蠢。」 「……」 「滚吧。」东方承燁冷声道:「我不需要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儿子。」 眼前,回忆骤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身旁灼灼的目光。 东方介有些无措地回过头,嚥了口唾沫,抬眸对上高子禛的视线。 「子禛,我怕你不见,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我……大概是方法错了,可你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再意我……」东方介轻声道,他止不住轻颤,隐隐却感觉那双握着自己的手在轻柔地捏着自己因紧绷而痠疼的关节:「我在你面前,好像一个甚么都做不到的人,你好像一直都能很冷静的处理自己的感情,好像所有东西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我好像只能等,原本我以为,我一定等的到你的回应的,可是不知道为甚么,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说着,他颤抖着深吸了口气:「可我不能失去你,我也不知道为甚么,我觉得要是你不见了,我可能会承受不住,我可能会崩溃,我可能……」 高子禛静静地看着他。 他看着他倾诉,又看着他把话噎进心口,最后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气氛陷入沉默。 片刻,高子禛松开他的手,开口道:「现在来测吧。」说着,见东方介疑惑的表情,又道:「测试看看,我的好感度满了没有。」 东方介一顿。 高子禛见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便抓上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按,跟着推跨往前坐近了些,两手往身后一撑,微微歪头摆出略带慵懒的姿态道:「来吧,不是说好感度满了就能一直摸到开心吗?那你现在摸摸看,看看满了没?」 东方介一顿,确认般地对了下他的目光,才小心翼翼地抬手碰上他的脸。 高子禛没有动作,只是目光柔和地瞅着眼前的人,任由那个轻颤的指尖滑过自己顎下、轻轻擦去稜角上的锋芒。 东方介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用拇指腹在那柔嫩的唇上轻轻摩搓了下,临到唇角处时稍作停滞,然后沿着向下略过下顎、在喉结上轻轻点触了几下。 高子禛唇角微动,轻轻嚥了口唾沫,目光中的柔意又浓烈了许多。 东方介的手继续下滑,从锁骨的下陷处溜过,掌心隔着浴袍轻软的布料付上他的肩头、轻轻在圆滑的肩骨上一捏,然后继续往下覆上结实的胸膛,往他腹部弹性的肌体上轻柔按压,沿着腹中央的肌纹抚至腰处,情不自禁的又朝那精瘦的腰肉上掐了几下。 高子禛的视线随着他的手在自己身前流连、游荡,瞳孔逐渐舒张,原先无动于衷的神色随之步步沦陷,紧绷的肌肉逐渐舒展了开来。 东方介又将手往下放至大腿上,在交界的根处用指尖轻轻点了几下,又慢慢悠悠地滑到从浴袍下摆微微露出的膝盖头上,而当他小心地抬眸、见到那渐渐舒展的肢体和享受的表情,不禁一顿,那摸在膝头上的手跟着瑟缩了一下 可高子禛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拽过来往自己大腿根边缘一压,俯身上前获住他的后脑、往他唇上吻了过去! 「!!!」 东方介一惊,慌张之下却连带抓起那浴袍下襬的遮蔽,吓得他连忙松了手,然而高子禛却又突然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到他身上,东方介着实被吓着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猛地抓着他的肩把人从身前推开。 可这下唇是离开了,人却顺势滑坐到大腿根部紧紧贴上,高子禛见到对方惊慌的面容还轻笑一声、舔了下嘴角。 温热的大腿内侧肌肤相贴,东方介又是着急忙慌地推着他的腰将他从自己跨上挪开,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跨坐在身上的人:「子、子禛……?」 「怎么了?」高子禛伸手环过他颈后,凑到根前抵着额头,热息徐徐在唇前交织,只见他轻提嘴角,吻了下他的鼻头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东方介微微仰头往沙发背上紧贴过去,鼻尖轻轻擦过近在咫尺的面颊,他嚥了口唾沫,盯着咫尺前的那双迷离的眸子,音色有些沙哑道:「可你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高子禛笑着,不知道是不是沙发有些陷下去的关係,他的身子又往前滑过去了些。 然而东方介连忙抓住他的腰把人推回原位:「那、那你不在意吗?」 「你刚刚都说了那么可爱的话,我就在意不起来了。」 然而东方介闻言却是抿了抿唇,轻应一声,低下头脸色微沉。 高子禛见状,只得叹了口气在他身上坐正,柔声道:「怎么生气了?」 「没有,我……」 「有,你脸都黑了。」高子禛说着捧起他的脸转正回来,盯着他问道:「对不起,怎么生气了?」 东方介盯着那双眸子,眼底的阴霾瞬间消散了许多,只是捏了下手里的腰肢嘟嚷道:「你又不知道我气甚么你就道歉……」 「能让你生气一定是我犯大错了,当然要先道歉。」高子禛正色道:「你气甚么?嗯?说出来骂我一顿也好,别闷着,你不说我怎么改?我可是要做小小介心头肉的男人,我可不想你放我这块心头肉的时候把疙瘩一块塞进去了。」 东方介听着嘴角不禁提了一下,但还是抿了抿过后重新垮下来,沉声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在背后搞那些,但你不也瞒了我很多事吗?」 高子禛垂眸思忖片刻。 就在东方介以为他会嘻笑着将这个问题带过时,却见他正色道:「我必须坦白说,作为穷奇高氏的少主,我不觉得我该为瞒着你这事感到抱歉,就算让我从头再选一次,我也不会那么随便就把我的底子洩漏给一个外人知道。」 东方介一顿,神色骤然染上了几分失落,可还是把他往怀里搂紧了些。 不想高子禛又捧起他的脸,盯着他认真地说道:「但如今我作为你的爱人,我只能说: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还总钓着你的心,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漠然导致你的行为,才造成了现在这样……」说着,他往周围晃了几眼,回头耸了下肩苦笑道:「所以说,其实要算谁错了吧,我两可能还真的各占一半。」 东方介听罢微愣,一时竟不知该说甚么,只能抱紧身前的人。 而高子禛则是笑了笑,伸手抚着怀里的毛脑袋,轻声道:「所以,我也是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你能原谅我吗?」 东方介把自己烧红的脸往他胸前埋过去,闷着自己的声嘟嚷道:「你最好了……」 高子禛闻言不禁失笑道:「你这是甚么回答啊?」 可东方介只是一个劲道:「对不起……」 高子禛叹了口气,又捧起他埋进自己怀里的脸道:「好吧,那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所以……我们扯平了?」 东方介盯着他眨了下眼,用被捏成仓鼠脸的嘴含混道:「扯平了?」 高子禛看着他笑道:「嗯,扯平了。」 「那你跟我……」 「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东方介闻言面色骤红,紧紧抱着高子禛傻笑几声,又用脑袋往他胸口蹭了好几下。 高子禛被他这么蹭到心头痒得要命,忙搬起胸前的脑袋道:「那我们……来干点坏坏的事吧?」说着,见东方介还有些傻傻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要往他唇上欺过去。 可东方介立刻从粉红泡泡状态退出来,急忙搬住肩头把他定在了原地,紧张道:「等等!我……」 「你到底让不让我亲你?」 「那……」东方介嚥了口唾沫:「我、我想先听你的告白。」 高子禛挑眉笑道:「甚么告白?」 东方介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他,小心翼翼地眸光中包藏着些许期待:「就是,像我平常对你说的一样……」 「喔~」高子禛提唇轻笑,微微欺下身道:「我爱你。」 说着,只觉得腰上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只见东方介紧紧环住高子禛,盯着他再度问道:「你说甚么?」 「我说了啊。」 「再一次。」东方介揉了下手里的腰肢,轻声道:「拜託你,子禛……」 只见高子禛对着再怀里撒泼的东方介轻笑一声,往他耳骨上轻轻咬了一口,附在他耳侧道:「东方介,我爱你。」 话因刚落,东方介笑着扶住他的后脑,重新含上他的唇瓣。 高子禛用舌尖往他口腔中轻挠了一下,同时把那温热的掌心往自己衣襟里塞了进去。 一番水声过后,高子禛从那唇上退开,看着那双深情的眸子,轻笑道:「去床上。」 150、转折(我可不是来作客的) 胡飞彻夜煎熬。 老实说,这藏身处虽然从暗门那拉了这么一条还有曲折的超长廊过来,可单说这薄薄一面墙,隔音嘛……实在是不大好。 胡飞感觉那熊熊慾火快隔着门板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靠坐在门边,突然一个提示铃声把他从浑浑噩噩中吓醒,他用力打了下自己的脸颊甩了甩脑袋,稍微清醒些后,才匆匆起身走到暗门前去接过韩林递来的早餐。 韩林见他满脸倦容,忙忧心道:「阿飞,不然我们先换班吧,你先上去休息一下……」 胡飞闻言瞬间清醒。 那可不行!要是少主、少主那甚么要是被看见了……! 「不不不!我清醒的很!」胡飞忙抢过韩林手上的带子,急道:「早餐送到了!你去……去打扫卫生吧!」 「打、打扫?可……」然而韩林一句话还没疑惑完,暗门就被卡上了,只能带着满脸困惑拿起抹布,开始往酒窖周围擦了起来。 胡飞提着早餐飞速赶回门前,站在门前刚要开门却又犹豫了一下,轻嘖一声又烦燥地撑着腰回过头。 这已经六点多了,少主应该……早就起来了吧?应该不会看到甚么不该看的吧?大清早的不会吧?也没声音了确实啊? 只见他稍带片刻,深吸了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抿着唇转开门把、往门缝里偷瞄了一眼。 可客厅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灯都还暗着。 这……应该在床上睡觉吧?纯睡觉吧? 只见胡飞躡手躡脚的往里踏了进来,闔上门,保险起见还上了层锁,这才往旁边桌上放下早餐袋,凑到门洞边往里看了进去。 那里头黑漆漆地,只依稀能见到床上躺着两个安分的身影。 而就在胡飞万幸的时候,高子禛突然惊醒,警惕地从床上坐起身,见是胡飞人在门口,忙拉起身下的棉被往裸露的上半身一盖,慌道:「你……」 可话还没完,只见又一个身影从床上翻起来、直接往他身上压了过去。 高子禛闷坑一声,又被东方介整个撞回床板上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这一翻可不得了,动作之大,直接掀起了大半个棉被,只见那露出的两具肉体的下身还以十分曖昧不明的姿态交缠着,只有一小块还坚持在那的棉被盖在东方介的臀上,险险遮住了两人最重要的部位。 高子禛见状一惊,急忙扯起旁边被掀翻的被褥往身上遮过去,可早为时已晚,胡飞待在门洞边,整个人石化了。 气氛陷入一阵寂静。 片刻后,胡飞轻咳了声,也不知道为甚么要朝手,就是尷尬地笑道:「少、少主,您早啊……」 高子禛慌忙拉起棉被从头盖住卡在下半身的人,朝胡飞哈哈乾笑了两声。 想到昨天睡前的情景,他就不由一阵头疼。 是说两人刷完牙好不容易睡回床上去好,高子禛千不该万不该妥协给了那个晚安吻,这一吻下去不得了,某个精虫上脑的傢伙又开始得寸进尺的索求了起来。 「子禛,你别动,我就摸摸……」 「子禛,我就在中间蹭蹭就好……」 「子禛……子禛……我就顶顶……」 「子禛啊,再一回就好,不再多……真的不再多了……嗯?拜託你……」 虽然那些东西出来前东方介都很「懂事」的拿一堆卫生纸挡在前头包起来了,要么就是直接堵进去了,完全没有让半点东西沾到床上去,然后又很「贴心」的把他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可高子禛被这么一轮搞完后,终究体力不支、一洗完沾了床就直接昏睡过去,连内裤都没来的及穿。 重点东方介这臭小子自己穿完也没给他再穿上,就这么由着他睡,所以他现在下半身还是凉颼颼的,还有一隻不安分的手毫不掩饰地直接抓在他的臀上,要是现在拿开,估计还会留下一个微红的掌印。 高子禛又羞又恼,直接一巴掌抓在东方介头壳上把他的头从身上拖起起来,边试图将人从身上拨开,边朝胡飞问道:「怎么了吗?」 「早餐,还有那个……」只见胡飞瞅了一下东方介,乾笑道:「不好说。」 「嗯,出去谈……」 然而他刚好不容易把人拨开,正拽着棉被想找自己内裤落在哪里时,突然腰上又被人缠住了,又被重新抓回来按到床上。 看东方介贴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高子禛叹了口气,无奈的摇着他道:「起床了,别抱了……」 可不想,东方介居然直接把脑袋塞到他胸口,张嘴吸上了嘴边肿胀的乳珠。 「!!!」 高子禛脸色乍红,抡起拳头就往他脑袋上槌了过去,那嘴巴离开乳尖时还牵了下丝,只见东方介拧了下眉闷吭一声,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身下的人,问道:「我就吸吸,你别生气。」 胡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放,慌乱的张望了一下才往旁扭过头、抬手往眼前遮了过去。 高子禛抬手附上发烫的脸,指向站在床尾的胡飞,东方介顺着转头一看,顿时一惊,立刻拉起被子把高子禛滚进了被团里面紧紧包了起来,护食一般抱着那被团、满眼警惕的瞪着胡飞。 高子禛好不容易从被团里挤出一隻胳膊,往他肩头推了几下叹道:「别闹了,我内裤呢?」 「你包紧,我去找。」东方介忙塞了下高子禛的被角,又紧张地瞪了胡飞一眼,这才爬下床去找昨晚激情中被遗忘的内裤。 胡飞这回终于敢把视线转回来了,见他东翻西找始终略过床尾的那一团黑料子,不禁指向那团黑料子小声道:「那、那个,在床角,给被子压住了……」 可不想东方介一顿,又噘着嘴瞪了他一眼,才丧着肩头把内裤捡起来扑回床上去,双手探进被团里就要动手给高子禛穿上。 高子禛忙按住那在身下做乱的手道:「别!给我!我自己穿!」 东方介执拗道:「我帮你。」说着,人也跟着鑽进被团里了。 「你要帮忙手就安分……嘶──!」 「我很安分,我只是帮你把前面塞进去……」 然后东方介就被他一脚踹飞滚下床去了。 高子禛双颊胀红,匆忙穿上内裤翻下床,随便往衣柜里抓了几件厚衣服就往往自己身上套过去,东方介从地上爬起来后委屈地摸着脑袋,就坐在那看着他迅速整理好衣襟、披上大衣,气冲冲地大步踏出门洞外。 胡飞见着那盘坐在地像被拋弃的狗子一样的东方介,忙笑着圆场道:「少主夫……夫婿!您先睡着!我跟少主谈个事!」说着,便着急忙慌的跟在高子禛后面离开了。 东方介闻言,脸上又重新掀起了愉悦的神色,从床尾起身满脸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便往床上扑回去,抓着被团往上头留有的馀香满足地闻了一下,便倒头继续睡了。 可胡飞这头刚跟上,就见高子禛挡在门前眸光微狭:「……少主夫婿是甚么鬼?」 胡飞愣道:「您不是下面那个吗?」 高子禛闻言眉头直跳:「我怎么就是被压的了?」 「我刚看您……」可怜胡飞刚要解释,见道高子禛那看起来想把人剁了的目光哆嗦了一下,别开眼道:「没什么,我甚么都没看到,少主。」 「……」高子禛轻哼了声,这才推门踏出去:「以后给我喊他少主夫人。」 「呃……为甚么?」 「别问!喊就对了!越大声越好!」 「喔……」胡飞跟着出去反手带上门,往高子禛胀红的脸瞅了一下,又忍不住笑道:「不过少主,两大男人挤一张床,确实挺好看的……」说着,见高子禛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忙抬手摇头道:「主、主要是两位长得好看,嘿嘿。」 「……」高子禛头疼的捏了下自己的眉间,转开话题道:「知道搞排风扇的那个是谁了吗?」 胡飞闻言一秒正经,沉声道:「是程大少爷。」 高子禛眉头轻蹙,停下捏眉的手盯向胡飞:「程城?他一少观主跑下来掺和这脏事做甚么?」 「属下不知。」 高子禛轻嘖了声:「真是,还跟小时候是一个性子……算了,懒得陪那大少爷折腾,这事就这样吧。」说着,便沿着长廊走去了。 胡飞忙跟上他的步伐,担忧的撇了一眼他的腰,问道:「您这要出门了?早餐还在里面呢,您不先吃着歇一会?」 「不用。」可高子禛只是侧眸神秘兮兮地看了眼胡飞,扯着领子轻笑道:「安完内,该攘外了。」 …… 「城儿。」程和弈沉声道:「为甚么把排风扇的东西拿了?」 地下基地,这天气微冷,再碰上座位那人的眼神,气氛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背脊发寒。 「就算我不拿,他也有办法自己解决问题的。」程城撇了撇嘴,抱着臂冷声道:「反正我看他走出去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受到那些鬼东西影响……」 「给我站好来!」程和弈怒喝道,程城闻声一吓连忙把手放下贴到腿侧站定,可那一脸还是不从的样子,只听座上的人继续怒道:「你能不能多为东瀛想想!多为自己想想!别老是只有我在操心你的未来!」 「反正我该做的也有做啊,李枫那畏畏缩缩的傢伙我可也有好好地控制住了……」 「你也知道那人是畏畏缩缩的!他本来就做不了甚么大事,你在这拿他沾沾自喜个甚么劲?!」程和弈怒道,感觉气都快从鼻腔里衝出来了:「我给你配他不是让你在这净跟我耍嘴皮的,而是让你多给我在正事上帮忙的!」 「……」可程城沉默片刻,只是别开头嘟嚷道:「反正我不屑您这种做法。」 「你……!」 「您要是怕他违反您,就该和他打好关係,而不是这样三番两次的设计陷害他。」程城噘了下嘴道,居然还指着手开始朝他老子教育了起来:「高子禛还算是个讲情份的人,您看看那禹家的人小时候这么对他他都没记仇呢?甚至还跟禹清灵和姜恆这两个本该是冤家的人好上了,所以说您只要对他好,他就会心甘情愿报答您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程和弈深吸了口气,极力沉着道:「城儿啊,你但凡多用点心,爸爸都不至于会这么累。」 可程城却只是轻哼了声:「我有心有脑,我只是不像您一样净整些歪脑筋。」 说着,便转身摔门出去了。 程和弈往门口用力指了几下,又回来扶着额,向一旁站再阴影处的华宏天叹道:「……宏天,一会帮我去告诉城儿,让他收拾一下自己负责那部分的人力物力,我们稍微准备一下,就该出发了。」 「是。」华宏天答道,抿了抿唇没说甚么,只是低下头跟着转身出去了。 …… 青阳,冬日飞雪。 李临搭着胳膊靠坐在后座上,看似无事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尽将青阳的雪色包揽入视线中,而除了开车的司机,前座副驾上坐了名时近中年的男人,还有坐在李临身旁那个闷着张脸的李乐阳。 李乐阳的视线一直死死地盯在男人身上,可对方始终安静地坐在那。 『阁主,我们尾巴好像跟了些人。』突然,一个声音传进脑海中。 李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歛起了嘴角,回传道:「谁?」 『对方行踪诡异,身法到像是之前跟我们抢货的那帮人。』 「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了那几批货这么计较干甚么……」李临冷笑了声,旁边李乐阳闻声好奇瞅向自己的姊姊:「算了,就挑个能干的把他们打发了吧,我们现在在青阳地界,我可不想惊动少昊宫承他东方承燁的人情。」 『是。』那人传道,本来跟在后方的那辆车便开始偏离路线。 李乐阳见李临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忙问道:「大姊?怎么了?」 可李临只是笑笑,伸手摸了下他的头:「没什么,就是有些不长眼的虫子跟过来了。」说着,顺到拍了下司机椅背令道:「你前面绕着点走。」 「遵命。」 那司机听令,便一踩油门在大街上奔驰了起来。 李乐阳顿了一下,又抿紧唇抱臂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低声嘟嚷道:「大姊,你真的要去跟他们谈那事吗?」 李临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道:「乐阳,这就是生意,相信我的眼光……」 「可你平时无论怎么谈生意都不会和会盟沾边的,为甚么这次却听着『某人』的劝来了?」李乐阳说着某人还特别加重了语气,往前座的男人瞪了一眼。 「乐阳。」李临语重心长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甚么吗?别学会盟那一套想法,你的思想会被限缩的……」 可李乐阳只是闷不作声的转过头去,李临摇头轻叹了口气,只能跟着靠坐回椅子上,继续赏起她的风景来。 司机一路绕了好几个圈,终于驶进青阳一区。 车辆停在少昊宫正门前,门口似乎有人正要上前接带,可李临只是拉着李乐阳一同下车,只见李临回头往车内的男人相互微笑招了下手,便由着车再度开走了,完全无视接待上前的那人。 两人踏入宫门内,里头的气氛明显比往常活跃了许多。 李临一路往人头齐聚的会场走去,一路上顶多朝几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前辈或身分齐平的人抬手示意打过招呼,其他一概不理,径直鑽入会场门口。 那是间颇为宽敞的会客室,带着少昊宫宫闕建筑的韵味,会场两侧列着些古式的吃食和点心,两人挤过喧闹的人群,一路来到会场的后台处,可刚要进后台门口,却被一人笑着拦了下来。 「李阁主,李四少爷。」叶商面带微笑,恭敬道:「没听说两位会来参加大少爷和准少夫人的订婚宴呢,不然我少昊宫就能提前准备两位的礼物了。」 「没关係,反正我们也不是带着贺礼来的。」李临抬眉道:「我有要事找你们宫主,请你通知一下。」 「那请您去会客厅稍等,我们宫主一会忙完才能见您。」叶商躬身请道,微微抬眸审视着李临的表情变化。 只见李临轻笑道:「好,我给这个面子,但别让我等太久,带路吧。」 叶商微笑道:「一定尽快。」说着,便把二人带了进去。 两人一路走过喜庆的长廊,见到满布红绸和红花球的橱柜门栏,还有掛在所有工作人员脸上得体的微笑,一路保持面无表情没有多看,随着叶商身后往里走去。 叶商将两人带入会客室内安置好,自己便出去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舒适地坐等了一阵,直到半小时后房门再度开啟。 李临没有起身,只是转头望向来人,而李乐阳则是起身致意。 东方承燁优雅頷首后直接坐在李临面前,微笑道:「真是稀客,李阁主。」 「我对贵府的利益联姻没兴趣,我就是来找您谈生意的。」可李临不废话,从舒懒的姿态起身,分别用掌和肘部撑着膝头,朝东方承燁散发出兇狼般锐利的目光,单刀直入道:「裴家的產业,卖给我。」 155、卑微之爱(一不小心开成火箭的文艺车… 少昊宫中。 光线昏暗的窗櫺下,禹琰被銬着手銬、栓在从地面凸起的一个极不起眼的插销上,那就像个装饰,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这藏在阴影下的罪恶。 一点曖昧的暖光从上方纸窗里透了出来。 身后一墙之隔,正传出阵阵令人脊凉的娇淫声。 今天早上,那两人就去登记了。 虽然碍于现在时局混论,大型婚宴必须延期,但按照叶夫人的喜好,两人还是拜了双方父母,照着少昊宫的传统入了洞房。 是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这种夫妻间的情事才是正当,他有甚么好不平的? 这都是他自己选的,他有甚么好不平的? 禹琰瑟缩在墙角,抱着头将脸埋进膝间,用双手死死摀住了耳朵,试图隔绝那令人发疯的噪音。 一切……就因为那个浑蛋说了喜欢自己。 他以为他那时候过来,只是为了要拿自己洩慾而已。 可他抱着自己,眼里含着泪,他说他喜欢他,他说他不想他走,他说他爱他。 禹琰也不知道,这出差本来就是他同意的,自己也已经跟高子禛说了具体时间和地点,已经说了那时候必须要去和观主匯合的,不然……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他突然说了他爱他,他说了没有他不行。 他扣下了他的行程,他缠了他快一个礼拜,禹琰本来不想理他,他得去找另一种从这脱身的办法,因为他知道这个混帐已经和那位朱家小姐定亲了,像这种渣,说甚么话都是不靠普的。 可直到那天,他说了他是被迫接受婚约的,因为青阳要乱了,宫主说必须要让两家尽快结亲,他是被迫的。 禹琰觉得他是在誆自己,可他却哭了。 他头一回哭成那样,不,应该说禹琰头一回看着有人为自己这么掉过泪。 那是他从未尝过的感觉,感觉付出有了回报,感觉那是双向的爱,令人沉醉。 操,真是昏头了…… 门一开,渗光映上禹琰的侧颊,东方峙打着赤膊摇摇晃晃地从门内踏出来,身上还满是和那个女人弥留过的香味。 东方峙偏头见到瑟缩在地上的禹琰,蹲下身朝他伸出手,歪着头柔声道:「小琰儿别怕,她昏过去了,走吧。」 禹琰抬头看向他,却没有动作、只是绷着嘴角抱着耳朵坐在那。 东方峙看着他发颤的双手,微微一笑,慢慢解了他手上的镣銬,揽着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一步步往长廊深处踏去。 来到一人职守的房间前,只见东方峙笑着绅士地和那人打了个招呼,便顺着那人推门的动作,拖着禹琰往里踏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房间内有些昏暗,禹琰眼睛还来不及适应环境,就被人一把扑倒压在了一个像是床榻的软垫上。 「嗯……」 禹琰搬着他的肩,没有推开却也没有环上,他感觉到一隻手探入他的裤襠里,粗糙的手只往湿润的穴口里戳了进来。 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只觉得身上的人颤了一下,后庭里的异物突然抽了出来,几个落吻细细点在禹琰的眼角边,轻柔的唇擦过面颊、吻去他的泪痕。 「小琰儿?怎么了?别哭啊,你不高兴吗?」 也就这了,他唯一的温柔和理智。 禹琰轻咳一声,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道:「……先吻我。」 东方峙闻言轻笑一声,用鼻尖轻轻抵上他的道:「原来小琰儿喜欢亲亲呢?好,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一个吻便往他唇瓣夺了上去。 禹琰双手还住他的肩头,紧紧抱住身前的人,这吻滞涩了呼吸,像是要让自己窒息般,他的舌尖不停往深处探去,试图将身前的人连人带骨全部辗入腹中。 东方峙被这个深吻弄的脑子也有些糊涂了,双手从他的臀办上挪开,转而紧紧环上禹琰的腰肢,抱着他往旁边滚过去。 禹琰踢开腿上残馀的衣料,下半身直接夹上东方峙的腰,东方峙的手顺势摸上那滑嫩的大腿,溜入根处,指尖再度往溽湿的后庭里插了进去。 禹琰轻吟一声,这才将自己的唇从东方峙的摘下来,任由那手指在自己密处搅混抽插,直至柔软的肉壁足够扩张能纳下,只觉那指尖猝然抽出体内,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粗胀的东西。 可那顶端刚往穴口塞进一些,禹琰一愣,不禁由心犯起了一阵噁心。 东方峙感觉一只手探下来抵住自己的胯骨,轻轻抚着禹琰的发丝安慰道:「小琰儿,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给我吧,嗯?你给我吧?我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噁心,我想要你的味道……」 禹琰唇角紧抿,可抵住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这些话,他也对那个朱小姐说过吗? 「小琰儿,别抵着我了,让我进去吧?我耐心有限。」东方峙续道,音色上甚至还有了些撒娇的意思。 不……要他就这么让这刚闯过别人私处的东西插进自己体内,他办不到。 「等等。」禹琰轻声道,手到处摸着让自己推着东方峙坐起身:「我先帮你口过。」 东方峙没有抗拒,抓着禹琰任由他俯下身握住自己勃发的肉柱:「不用,我已经硬了,啊……」然而下身传来一阵刺激,禹琰已经趴在他身下把东西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东方峙看着抱着自己腿根猛吸的人儿,往手往后一放,轻笑道:「小琰儿怎么这么固执呢?怎么?是嫌弃那女人脏吗?」 「……」禹琰没有答话,只是在口腔里不停用舌头捲过经柱上的脉搏和每一处皱褶。 「那你就给我洗洗吧?对,牙齿缩进去……」 东方峙笑着按住他的头,将柱身往他嗓子眼里捅进去,禹琰蹙了下眉,憋不住气咳了出来,一下从那肉柱上退开,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任由东方峙再度把自己压在榻上,将器物插入体内抽插起来。 轻吟和喘息从禹琰齿间迸出,扭动的腰却逃不过宽厚的手掌,东方峙按住身下的人,一次又一次往他的真心辗了下去。 禹琰恍惚间见到那头身上兴奋的野兽,眼眶微润,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到底为甚么要给这个混帐? 他到底哪里好了? 「小琰儿,我爱你,你最可爱了,你最漂亮了。」东方峙激情之际抱上禹琰有些发软的身子,埋在他胸口嘟嚷道:「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不能走啊,你就是我的,我很爱你,我的心只给你……」 这……算好吗? 也许对这个人渣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吧? 东方峙按着他又来了几轮,直到又数次的迸发后,才终于停歇。 两人相拥靠在床榻上,黏稠的交和处还紧紧地嵌在一起,禹琰抬起痠疼的腿根、用脚板踩着东方峙的腰将那东西从自己红肿的后庭里拔了出来, 白浊的液体从松软的后庭里流出,禹琰撑着身子趴在床上,自己忍住声音用手将里头的东西抠出来,然后直接倒回床上,侧眸看了下身旁熟睡的人。 按理说,他应该把他叫醒的,他得告知守门的人,把东方峙送回他的洞房里去,免得朱家小姐早上醒来后还得到处找自己的丈夫跑去哪了。 可禹琰瘪了下嘴,躬身缩进他的怀抱里,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抱了过来,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唇,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可只是平稳而带着酒气的气息扑在鼻尖上,他睡的很沉。 禹琰从他唇前退开,往下瞥了一眼。 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掌贴上东方峙的臀,指尖悄悄游走到股间的位置,小心探进两瓣夹缝中,往那生涩的穴口塞了进去。 「唔……」东方峙闷吭一声,蹙了下眉头。 禹琰心头一惊,慌忙将手指从那抽出来,两眼紧紧盯着他,见那人又倒头睡回去,才嚥了口唾沫,轻手轻脚地从他怀中爬出来,撑着痠疼的腰肢趴在他身侧,将自己的指尖放到嘴边、一口咬下。 「嘶……」 禹琰拿开咬破的指尖,抿了抿唇上残留的鲜血,轻轻揉了下东方峙的顎部将闭起的嘴撑开、提起下巴,就这么将自己的血往他嗓子眼里一滴,又推着他颈上的噎骨、助力将那血嚥了下去。 片刻,东方峙浑身关节处开始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原先还有些紧绷的肌肉似乎也一下软了下来,禹琰抿紧唇稍带片刻,再伸手轻轻往他腰胯骨上一推,只见那本来侧躺的身子一软,往旁滚了半圈直接躺平。 禹琰一顿,突然轻笑出声。 如果说用后面的话,总该是他的第一次了吧? 要是他一会醒来的话,这会是他少昊宫少宫主人生的一大污点吗? 只见禹琰笑着温柔地摸了一下东方峙的侧脸,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既然你说爱我,那我也要把你变成我的,你不介意吧?」 言毕,禹琰缓过口气,突然跪到他身下、扳开东方峙的双腿,用自己的硬挺抵上生涩的穴口,直接压下身往里挤了进去! 下体的痛觉骤然窜上心头,东方峙猛地睁眼、意识清醒了过来,没来的及奇怪自己嘴里怎么有血的味道,便惊觉有个东西正试图往自己体内挤进来,眼底瞬间衝起熊熊怒火,用发软的拳头挣扎着使劲往禹琰身上推过去。 「你……!」 可话刚出口,东方峙便发现嗓子不知怎么居然几乎哑了,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就连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推出去的手甚至还被禹琰轻松拿住了,直接按到头顶上。 「混帐!你对我做了甚么!」东方峙哑声挣扎道,穴口的压迫随着恐惧开始扩散,他惊慌的向禹琰摇着头:「等等!这样……呃啊!不要!停下来!不要再进来了!!!」 可禹琰闻言仍不为所动,只是搬住他挣扎的双腿,试图往前推胯将快要绷开的穴口剖开来,压着低嗓冷笑道:「痛么?我第一次的时候就是那么痛的,可你怜惜我了吗?你没有,你……」 可东方峙咬着牙,本来嗜血的目光突然变得脆弱,目光中带着极切的恳求:「哼!不要!要裂开来了!好痛……!」 禹琰见到那张惊疑愤怒交杂的脸,见到那试图推开自己的手,不由一愣。 猝然,他往外将东西退了出来。 禹琰苦笑一声,整个人倒在东方峙身上,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东方峙没有吭声,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见人不再进犯也就任由他这么抱着,只是定定地盯着天花板的花纹,他抿紧唇,用舌头舔了下口腔里残馀的血液,放在舌面上往口腔顶压了几下,像是要用舌尖细细琢磨这血的滋味。 片刻后,禹琰把脸埋在他颈窝中,鼻噎里带着一丝哭腔,冷笑道:「……你讨厌我了,对吧?」 可东方峙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目光四处搜索了一下,终于见到那其中一隻搬着自己肩头的指尖上有一块小小的咬痕,上头还在细细地渗着血。 「怎么?被狗上了觉得很没有尊严吗?想杀了我对不对?」禹琰冷笑着从他身上坐起来,拉着东方峙无力的双手往自己脖子上掐过来:「那好啊?你掐死我吧,我后悔了,我不要留在这里了,为甚么我要在这里给你糟蹋啊?嗯?我欠你的吗?我他妈前半生已经被人糟蹋过了,我凭甚么?」 「……」东方峙嚥了口唾沫,将残馀的腥味全吞了进去。 「我妈觉得我是累赘,我爸觉得我是废物,全家人就盯着那个高子禛还有那个禹清灵,谁看看过我了?」禹琰紧紧抓着他放在脖子上的手,歇斯底里道:「嗯?也就你这样的疯子会多看我一眼吧?怎么?觉得我听话?觉得我不会悖逆你?」 可不想东方峙先是轻笑一声,随之是更为放肆的狂笑。 「哈哈哈哈咳──!」他笑着,还不小心呛到,转过头咳完后,才重新面回坐在身上的禹琰。 禹琰面色骤沉:「……这有甚么好笑的?」 然而东方峙目光突然变的幽深,盯着他轻笑道:「我给你。」 禹琰一顿:「甚么?」 「不是想上我吗?正好,我还没被人压过呢?既然是可爱的小琰儿的要求,那我就给你吧。」东方峙眸光微狭道,欣赏般地往坐在身上的人扫了一眼,那抚在颈上的手微微加重了些劲力:「但我不会放过你,你逃不出去的,你永远都不可能逃的出去,你已经是我的了,我不会把你还回去的,反正还会去也没有人会要你吧?」 禹琰眉头微蹙,这颈上的力道对他而言弱的没有半分威胁性,却总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小琰儿,你做这个事情不能那么急,你要温柔一点,要扩张够了才可以进去。」东方峙笑着指导道,松开他的颈子,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腿根之间放了过去:「不想让我讨厌你,那就让我舒服点,嗯?」 禹琰指尖突然触及那有些湿润的地方,不禁整个人一颤。 东方峙感觉到他的羞涩,嘴角翘起了一分宠溺的笑,又使坏地将他的手往自己股沟里压紧了些。 「……」禹琰盯着那双满是淫色的眸子,低声道:「真是个疯子。」 「我说不许叫我疯子,听不懂吗?」东方峙另一手轻轻附上他的颈子,一路从颈间游到着他的脸侧,嗤笑道:「淫荡的小贱种。」 一样的话,一样的人。 禹琰撇了撇嘴,俯下身掰开东方峙的腿根,用手指往里扩张了起来。 「对……慢点……别着急……真乖嗯~」 禹琰在下边开拓着穴口,听着东方峙在床头那似乎还很游刃有馀的声音,便抿了抿唇,等着探进第二指后立刻加重了抽插的力道。 东方峙微微蜷紧指节抓紧床单,腰胯禁不住刺激微微提起,本来还带着些轻挑的语气瞬间像是化了一样,随着逐渐飞升的快感转为愉悦曖昧的轻哼声。 等着那骚穴终于溽湿一片,禹琰才将手指从收缩的穴口抽出,将自己胯间的器物抵了上去。 难以自抑的兴奋在禹琰胸腔中沸腾,他目光紧紧盯着身下东方峙沉浸在淫靡之中的脸,轻笑一声,猛地将自己的东西捅了进去! 「唔嗯──!」 禹琰感觉到自己的东西深深侵犯进他的体内,兴奋感密密麻麻地漫上他的颈背,润湿了因过份激动而泛红的眼眸。 这就是……当插入方的感觉么? 「嗯……哼嗯……」 禹琰刚开始还有些生涩,可身下人的轻吟声却像是在诱惑,频频勾起膨胀的慾望,渐渐地,水声拍响的频率稍快了些,随之而来的是两人更为急燥的粗喘声,东方峙禁不住蜷紧手指,在禹琰背上挠出两片红色的抓痕。 突来的一个深顶,东方峙实在禁不住喊了出来。 「嗯啊──!」 禹琰被这突然恢復的嗓音惊了一下,立刻停下动作,可守门的闻声突然从门外闯进来,见到床上的情景骤然暴怒,化出棍棒就要往禹琰背上打过去。 「你居然敢对少宫主──!」 可话音未落,一隻火红的凤凰突然飞扑了过来,鸟喙咬上棒身,直接连带精神力辗成了齏粉,那守门的被这一击倒退了两步,盯着床上交叠的身影,满眼里都是惊恐。 只见东方峙将纹灵收回,眸光幽深道:「等等结束后再叫你,现在,滚。」 禹琰在他身前大气不敢喘,本要退出却被双腿夹住了腰,只能看着那守门的闷不吭声瞪了自己一眼后向床上的东方峙鞠躬致歉,抽身退回门外掩紧门扉。 禹琰嚥了口唾沫,面色紧绷地看着身下的人,只见东方峙轻笑一声,挑眉道:「很惊讶?」说着,他抓起方才禹琰咬破的那隻手指往他面前晃了晃:「就你这点还混过你娘那贱种的檮杌血,我能被你完全制服也就只是五六分鐘的事情而已。」 「……」禹琰抿了抿唇,想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掌心中抽开,可却反被东方峙拽着整个人贴到他温热的胸膛上。 「把你的血再餵给我吧,在多给点。」东方峙说着,按住后颈直接吻上。 只见禹琰吃痛眉头轻蹙,再退开时,他唇上已经多了一列溢血的齿痕。 「我好久、好久没有被人制伏的感觉了。」东方峙轻笑道,舔了下滴落在嘴角的鲜血:「干我。」 禹琰嚥了口唾沫,猛地吻上那染血的唇瓣,重新往那逐渐变的湿嫩的穴口里抽插起来,他试图将癲狂扭曲的爱意,顺着茎柱上的搏动,传达到那残酷的内心中。 即便,从来都是徒劳。 【通讯纪录05】愧疚 (几年前,某次任务过后,祭奠同胞) 禛:钱瞻。 飞:尬麻?突然叫这名字。 禛:我是不是杀人犯? 飞:这甚么鬼想法? 禛:我明明都知道那么做会害死人的,可我还是做了。 禛:然后做完后还很庆幸这次任务成功了,我明明应该要为那些死去的同胞难过的,可我没有,我觉得我应该意思意思哭几滴眼泪出来,可我又不想装。 禛:现在想想我以前哭过,好像都是因为自己遇到了甚么事所以才哭的,都不是为了别人哭的,这样感觉好像有点没同理心? 飞:高子禛,今天很不像你啊?这是甚么任务后忧鬱症吗? 禛:哈,算了,你就当我刚刚都是疯话吧。 (一阵沉默) (雨水从屋簷滑落,打在坚硬的石地上) 飞:其实吧,我觉得,就这样了。 禛:甚么就这样了? 飞:就是说,你就像现在这样就行了。 禛:…… 禛:算了,听不懂,别解释了。 飞:总比哭天抢地的趴在别人棺材上让他不要走来的好吧?可能在你这个身分、你这个位置,就是要冷静一点、冷血一点,对心脏才比较好。 禛:……噗。 飞:我说认真的。 禛:那要是哪天死的是你呢? 飞:怎么?你现在是在跟我打预防针我可能要死了吗? 禛:不是,单纯假设。 飞:死的是我,你会难过的。 禛:你怎么知道?没准在你的葬礼上我也一样半滴眼泪都不会掉。 飞:谁说一定要掉眼泪才算难过的? 飞:我听人说过,掉眼泪的人能发洩,没掉眼泪的反而容易在心里闷出病来。 禛:…… 飞:怎么?不回话? 禛:不知道,就觉得好像有点讨厌你这种说法。 禛:不谈了,我要回去了。 159、承诺(你见过鲸鱼吗?) 昏昧之下,仅有浴室前的灯盏还在为寂静的避难所里奉献微弱的白光。 东方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疼的感觉让意识一下清醒了许多,只听身前传来阵阵轻鼾声,他垂眸看了下怀里的高子禛微微一笑,然而刚动了下颈子不小心牵动到那被压到有些发麻的胳膊,不由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高子禛瞇开睡眼,看他醒来了便仰头往他下巴上一吻。 东方介一顿面色緋红,却见高子禛笑道:「醒了啊?」说着拉他起身,从怀抱中伸手越过东方介将床头的水杯拿起来往他唇上递去:「诺,水。」 东方介笑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问道:「罗万跟姜恆呢?」 「在沙发上睡着呢,我给他们盖了毛毯,还把你拖上床来了,不然就这天气,你们这一个两都在那躺整晚得冻死。」 「辛苦你了。」东方介说着,试探地偏头往高子禛额头上吻了一下,见对方笑着靠到自己肩上,嘴角瞬间爬满了愉悦,放下水杯抱着怀里的男朋友蹭了几下,又随口问道:「对了,现在几点啊?」 「七点而已,还早着呢。」 然而东方介闻言脸色微变。 只见他连忙放开高子禛:「对不起,我……」 高子禛一愣:「怎么了?为甚么要道歉?」 只见东方介紧张道:「你平时不都五点三十就起来了吗?」 「那我又不是天天五点三十。」高子禛一把将东方介抱回怀里,摸着他的头坏笑道:「要是前天做的腰酸背痛,那还不是得赖床?」 可东方介仍旧一脸愧疚:「那、那是特例,可平常都是五点半准时……」 高子禛笑意悬在嘴角上、定眸看着他的脸,又转而轻笑着捏了几下那僵硬的肩胛,顺着抚上他的颈后道:「之前都起太早、感觉没睡够就得瞇着眼去上工了,以后没事就让你陪我睡到自然醒。」说着,见东方介蹙着眉想开口说甚么,又亲了一口把他往下拖回被子里,紧紧抱着他腻歪道:「拜託啦,小小介,让我多睡点吧,我累死了~」 东方介这才放松下来,暖暖地笑反抱住他道:「嗯,知道了。」可刚说完,突然感觉身体下方涌起一股热意,又不禁有些尷尬道:「可子禛,我身上怎么只剩条内裤了?」 「浴袍而已,又不是多难脱的东西。」高子禛吐了下舌笑道:「而且那还你是自己脱的,还想赖我好色啊?」 「没有。」东方介又把他往怀里搂了一下,红着脸轻声道:「在我身上你怎么好色都行。」 「这又是哪学来的话?」高子禛说着故意叹道:「嘖嘖,我看你谈恋爱都比我厉害了,果然不能小看外表纯情的傢伙,都是开荤之前门外汉,情人怀里变虎狼啊……」 话因刚落,东方介便觉得被子里有隻手突然往自己腹股沟里探进来一把握住那根胀热的东西,然后一条玉腿跟着曲起、往自己胯骨搭了上来。 高子禛眸中带了点调戏,挑眉道:「要不要?求我?」说着,被子下的指尖往那顶端的小孔上揉了一下。 东方介整个人一震,耳根烧成一片緋红色,忙抓住他的手道:「子禛,床会脏掉的……」 「可我也硬了怎么办?」高子禛坏笑道:「好烦恼啊,被子外面很冷的,怎么办呢?蹭一蹭会不会暖起来啊~?」 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随着挑逗的话音不停从腰胯骨上磨过,东方介深吸了口气,立刻低头探进被子里迅速将高子禛身上的浴袍脱下来、往两人中间的床板上一铺,又重新从被里探出脑袋将他搂住,咬了下他的耳骨、红着脸轻声道:「这样就不会沾到了。」 「真棒唔……」 高子禛话说到一半,嘴便被饱满的双唇堵住了,被褥下硬挺的肉茎从裤襠里被熟练地掏出来,只见东方介往他腰肢上一揽,那带着薄茧的手将两根热烫的茎柱握在一块交磨,有个指尖悄悄沿着优美的背肌滑下、探入股沟中,往密穴里塞了进去。 「啊……嗯……」 高子禛的指节禁不住往东方介那随着套弄微微抽动的胳膊掐上去,刺激感随着茎身上的胀麻和腿根的酥痒一抽一抽随着神经衝击大脑,高子禛双腿发软、实在熬不住从那唇上退下来,翻涌的快感随着厚实的掌心抽握层层叠上,让他禁不住轻哼了几声。 东方介和他抵着额头碰着鼻尖,这勾人的轻哼随着热息倏然灌入他的理智中,将那坚守的最后一点防线撤递击溃,他眼底透出一股野性的光芒,又将一隻手指塞进已经润湿的穴道、往那敏感的一点激烈的挠刮了起来。 高子禛感觉一股热意从腿根尖直窜顶端,轻轻咬住下唇,贴在东方介嘴角上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轻语道:「你挡、挡一下,我要……出来了啊……」 可不想话刚出口,那几欲爆发的小口却被指尖堵住了。 高子禛浑身机灵,麻痒的感觉全挤在端口处,却被坏心眼地堵着射不出来:「等、等等!这样出不来哼嗯──!」说着,话音却被菊心里的一个深捅猛地顶散了,只听他轻哼几声,又抓着那堵在圆头上的手轻吟道:「松、松开,啊、嗯……小小介,我想射,听话喝、哈嗯……」 东方介轻轻啃吻着他的耳骨,嘟嚷道:「不准……要等我……」 「你,嗯,你怎么……这么久……」高子禛伸手抚上他的胸,轻轻捏着那胀起的乳尖道:「你快点、快点,我要爆炸了嗯、哈啊……」 胸乳被修长的手打圈玩弄着,粗喘声越发急躁,直至他松开指尖、两个焦躁的小孔一齐併发,两人又接连吻上呜嘖片刻后,交缠的唇舌才双双退开。 两人抵着额头轻喘热息,东方介沉淀片刻后缓缓睁开眼,见到爱人脸色上的困倦,便往他额心轻吻一下,慢慢翻起被褥搭上高子禛身侧,自己爬起来用浴袍的边角将他跨部周围渐到的白浊擦乾净,又动手给他穿回内裤仔细抚平皱褶,然后包起痕跡淫乱的浴袍。 高子禛眼底还有热意未退,见状轻笑道:「你不放进来吗?」 「你累了。」东方介柔声道,抱起浴袍团将棉被紧紧盖回高子禛身上。 高子禛微微一笑,拉起棉被头整个人往被子里团缩了起来。 不久后,浴室传来些许水声,高子禛躺在床上看着东方介把洗完的浴袍提出来掛上去,还推了一下暖炉、抓好床和沙发之间的距离安置好,又去拿毛巾沾水给自己从头到脚擦过了一遍,才搓着手臂快步走回床上鑽进棉被里、抱好高子禛塞了下被角。 可他一顿忙完,却见怀中人还睁着笑眼静静地看着自己:「你不睡吗?」 「睡不着。」高子禛说着往他颈窝上埋住脸,轻笑道:「感觉身体不想动,但脑子还挺清醒的,大概就是最近太累了吧……」 东方介瞭然点头,然而他却突然沉下眸光,又将怀中的人拥紧了些。 高子禛查觉,轻轻抚着他后脑上的发丝,柔声道:「怎么了?」 「……子禛。」 「嗯,我在。」 东方介默然片刻盯着他道:「我能不能问你,姜恆今天找过来,原本是要做甚么的?」说完,见高子禛笑了笑正要开口,又沉声道:「你要么回答我,要么不回答我,但别拿其他话敷衍我。」 高子禛微微抿唇,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应答。 「……我知道了。」东方介低头靠上他的前额:「子禛,你要做甚么都好,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可以帮忙,虽然你可能会有很多顾虑,但你法子多,我相信你一定有能顾全的办法。」 可高子禛听完,只是揉着他的脑袋道:「你瞎操甚么心?等……」他说着,又转而笑道:「等任务结束,我就自由了。」 东方介一顿:「你要退出你的那个组织了?」 「组……织?」高子禛顿了一下,苦笑道:「是啊,也许在别人眼里就是组织吧?但也有可能我永远都不可能退的出来,要是我这次……」 然而高子禛的话音嘎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东方介见状微微抿起唇,片刻后,突然沉声道:「我收回我刚刚的话。」 高子禛一顿:「甚……」 「你回答我。」东方介说着捧起高子禛的脸对上他的目光,眼底的焦躁一下如洪流、全往他眼底衝了过去:「为甚么你最近总是过了好几夜才回来一次?还有为甚么以前胡飞跟韩林都是定时换班的,最近的排班却都乱了?外面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你别多想……」高子禛说着,想伸手抱住他把他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然而却被东方介抓住了手,放到面前紧紧握住。 只见东方介微微低下头,用轻颤的唇抵住他的手背,道:「子禛,我真的、真的不会逃跑,可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甚么都不知道,我很害怕,求你告诉我,现在外面发生了甚么事?你要做甚么?好吗?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你别甚么都不说,你要是出了甚么事,我怎么办?」 「别紧张,我现在甚么事都没有……」 「那以后呢?会不会哪天突然就消失了?突然就不回来了?然后我……」 「别慌,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在这吗?」高子禛微笑道。 可东方介默默盯着他,没有说话。 高子禛继续提着脸上的笑意,却见对方用指腹轻轻抚上他的嘴角,将那僵硬的嘴角揉了开来,最终止在面颊上。 那面容笑意不在、眸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像是昧上了一层阴霾,紧抿的唇角将潜藏的风雨暴露在两人之间。 「那你保证,不管去哪一定都会回来找我的,好吗?」东方介沉声道,看向他的眸中透着一股哀求。 「当然。」高子禛紧紧搂住他、将那张脸按自己颈窝中,轻声道:「如果你还要我的话。」 ──对不起,本来想给你一段美好的感情,可到头来我甚么都没能做到。 ──话总说的好听,可却连最基本的自由和安全,我都给不了你。 「我一定会要你,你放心,不论你做了甚么我都能接受的。」东方介轻声道,那是如履薄冰的惊惶胆颤,他眼眶禁不住微微泛了红:「我相信你不是冷血的人,你会尽力选择最好的解决办法,你很精明又很善良,所以我相信你。我会在这里等你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我愿意等,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嗯。」高子禛轻轻拍着他的背,用最温柔的嗓音欺哄着怀里的人,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要是有一天你能剖开我的心,你就能看见到里面丑恶的模样。 ──你会见到我心里怜你,是因为你的过往和你的伤痛;你会见到我心里笑你,是因为你的疯和你的天真;你会见到我心里爱你,因为你对我的痴恋和纯情。 ──你会见到我对自己的唾弃,我唾弃这好恶交杂的思想,唾弃这凡事算计的心思,唾弃这荒唐可笑的自尊,唾弃这用他人衬托的自大。 ──你会见到我的嚮往,我嚮往单纯,我嚮往纯粹,我嚮往老天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让我尽情发洩自己的慾望。 ──可笑吧?我居然会这么认为,认为只有当自己变成一个疯子时,才能算得上是真正地、毫无保留地在「爱」你。 ──也许世间本无纯粹的感情,可你却让我期待拥有这样的情愫。 ──然而这从来只是妄想。 高子禛轻声问道:「你有亲眼见过鲸鱼吗?」 东方介窝在他怀里,摇头道:「鲸鱼体积太大了,海洋馆看不到。」 「那你听说过『鲸爆』和『鲸落』吗?」 「鲸……是鲸鱼的鲸吗?」 「嗯。」 「生物课本上有,但有些忘了。」东方介说完,悄悄抬手擦了下自己的眼角,才仰头看向高子禛:「你要给我讲吗?」 「鲸爆和鲸落,都代表着鲸鱼一生的终结,这是他们从这世间离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高子禛轻柔地摸着他的头,道:「或是灾难,或是餽赠,然而这个结局,却是鲸鱼没法自己决定的。」 「为甚么?」 高子禛手上的动作骤停。 「因为这端看掠夺者的选择。」高子禛轻声道,只觉他指尖滑上东方介的耳垂,往那软肉上轻轻搓了几下:「鲸鱼死后,体内的组织和器官会腐败,產生许多物质和气体,那些气体会导致鲸尸不断肿胀变形,若鲸鱼在岸上搁浅,那稍有处理不甚,便会导致『鲸爆』,一旦发生爆炸,现场基本上是血肉横飞、恶臭满盈,堪称灾难;可当鲸鱼死后沉入了海底,它会成为那些海底生物的养分,他们会撕咬它的皮肉、啃食它的组织,竭尽所能榨取它身上所有的价值,甚至利用它残馀的骸骨作为繁衍和安居的地方,成为餽赠。」 高子禛说着,瞅了一眼东方介深思的面容,微微一笑。 「这种大自然的法则,残酷又壮烈。」高子禛续道,将脸颊轻轻贴在东方介额头上:「我第一次听说时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那些学术论坛上好像都会用很平和又很瑰丽的语言去阐述这种现象,看完总会心里一阵混乱,就好像被两边挣扎撕扯,最后被拆成两半,体无完肤地暴露在那份美丽而残忍之下。」 然后就好像默默地,便承受了万斤的重量。 可却依旧认为,那份椎心蚀骨的痛是壮丽的。 东方介默然片刻,没再追寻他眸光里的答案,只是问道:「鲸鱼会死吗?」 高子禛在嘴角抿起一个微翘的弧度。 「还早。」他答道,定眸看了他片刻:「睡吧。」 修长的指节将被褥拉平,紧紧覆在东方介身上。 他隔着被褥、轻轻往那宽厚的肩头上拍了拍,像是在给自己的信心,又像是给他的安慰。 162、抉择(我一定会回来的,信我) 门外传来几声低语,随后门微微开了个小缝,一个身影掂着脚溜了进来。 他将手上的黑色衣服往沙发上轻放,摸着黑过去朝门洞里探了一眼,见到床上正睡着的人微微一笑,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脱掉衣服踏进浴室中。 高子禛洗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拿上吹风机就往门外鑽出去,几分鐘过后又顶着一头刚吹完的毛躁头发溜了回来,把吹风机往柜里一放,躡手躡脚地摸到床边,微微掀起被角、矮下身往被子缝间鑽了进去。 然而他才刚探进半个身子,就见东方介轻哼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人便立刻抱住他将他一起团进被子里。 「你回来了。」东方介轻声道,用脸颊往他胸口上蹭了蹭。 高子禛无奈地叹了一声:「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东方介轻轻摇了头,往他胸膛上深吸了一口,道:「没有你,我本来就睡不安稳的。」 高子禛轻抚着他后脑上的发丝,柔声道:「那可不行啊,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自己睡觉,知道吗?」 「你回来陪我睡不就行了?」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高子禛笑道,可一见东方介蹙起的眉头又立刻补述道:「我是说,要是我忙到没法回来,就像前几天那样,那你不得跟着这样好几天了?」 「那你就多回来啊……」 高子禛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再这样我可能要考虑一下给你订作一个人形抱枕了,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发现男朋友长了张熊猫脸。」 「我不要,我就要你。」东方介柔声道:「我喜欢你,你暖暖的,抱起来很舒服。」说着,又紧了下臂弯。 啊……总有一天得被他这种又纯又欲的情话弄到精尽人亡…… 高子禛禁不住舔了下唇,将一条腿搭上他的腰跨,捧起他的脸道:「我想做了。」 东方介闻言脸一红,趴在他胸前抬眸看着他道:「刚回来你不累吗?」 「累,累死了。」高子禛眉头轻挑,直接翻身躺成了一个大字型,翘着下巴道:「所以我不动,你动,我想舒服完在睡。」 「……」东方介盯着他嚥了口唾沫,当即翻身起来趴到身下,直接上手往高子禛的裤头扒了过去。 高子禛看着心急模样嘴角轻提,配合地拢起双腿,一边挑眉道:「等等慢点,别撞得太大力。」说着,还出手往自己腰跨骨上拍了两下:「我这腰你以后还要用很久的,这使用上必须谨慎啊,不然保存期限会缩短的。」 东方介刚往床头柜上放好内裤,闻言面色爆红,立刻缩回身抓住他的肩头将脸埋到他结实弹性的胸膛上,轻声道:「那我……等等给你捏腰,这样保存期限就会变长了……」 「小纯情居然还会接我的梗了?」高子禛不禁失笑,出手拍了拍他的背:「不错,有长进,来,赏你。」说着,只见他两手往下一探,直接掰着自己大腿内侧把腿根处柔软掰了开来,将慾望赤裸裸地呈现在东方介面前,还故意往他面前拉伸了一下脖颈:「你看看,我刚刚洗澡的时候照了下镜子,你出门前给我吸的好像都快淡掉了呢,快补一下~」 东方介看着面前那个雪白可口的颈子,上头还鲜明的印着一堆他不久前留下的齿痕,不由脸色一红,凑到他面前轻轻抵上他的额头道:「……子禛,你真的很色。」 可高子禛只是笑着将唇凑到他耳边,轻轻嚙了下他的耳骨,轻声道:「知道,我~爱~你~」 东方介一愣,胯间的东西骤然胀大了几分,他立刻吻上他的唇,将自己的燥热借着捲动的舌尖往他口腔里递进去,只见高子禛伸手将指节探入他乾爽的发丝间,提腿盘上他的腰肢,把自己的柔软直接往他胯上奉送过去。 炽烈烧过每一寸肌肤,将最后一分的理智碾碎在挺拔的慾望之下,陷入极慾中的轻吟声随着最后的缠绵,一同化入深沉的夜色中。 …… 囚禁事件越演越烈!监察部长公然挟持两名稚童关入狱中!引起公愤! 数名少年儿童近期陆续传出失踪!幕后之人疑似来自同一个单位,目前犯罪波及人数已达歷史新高! 养子失踪三日无故曝尸公园水池!家属避而不谈,怒回:关你啥事! 被挟少女虎口逃生透露为人所救!其人身分疑为东瀛前地下会所会长! …… 清晨。 东方介起的很早。 他俯下身,唇峰扫过面颊、往高子禛眉心上轻轻落下一吻,他温柔地抚着那张脸、指尖轻轻搓揉了下那脖颈和耳骨,他盯着那精緻的眉眼看了半晌,才又倒回去继续抱着人躺回床上。 这一连五天过去,高子禛都没怎么出门,要有也是一下就回来了,几乎是天天和他腻在一起,就像普通的热恋爱侣,无时无刻都在这小小的藏身处里寻找着隐藏的甜密。 好像甚么事都没有一样。 「在想甚么?」 东方介回过神来,低头便见高子禛正定定地望着他。 「没什么……你怎么醒了?五点半了吗?」东方介轻喃道,说着腾出一隻手往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几下。 「我才想问你。」高子禛轻笑道:「说了不用这么早起的,你这怎么还成习惯了?」 「反正又不是坏习惯。」东方介瞅了眼萤幕上的时间,又回身抱住怀里的人道:「你要起来了吗?还是要再躺一下?」 「几点了?」 「快六点了。」 「那躺到七点吧,今天想多睡会。」高子禛说着,将自己的脚蹭进东方介的大腿间,把整个人贴近他怀里,埋着胸膛深吸了口气。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室间寧静,仅剩床榻上那份短暂的安逸。 高子禛把脸埋在他身上却没有闔眼,只见他抿了下唇,似是鼓足极大的勇气道:「我……等等要出趟门。」 东方介闻言脸色微沉:「你几点回来?」 「这次办的事比较特别,可能会有点久,大概要一……不,两个礼拜。」高子禛说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别乱跑啊。」 「……」 「东方介?」高子禛见没人答应,便抬头问道:「你听我说话了吗?」 可那阴鬱的眸光却一下撞进了他的眼底。 高子禛微顿、不由得瑟缩了下,可只觉腰上的怀抱圈得更紧,东方介的视线像是一道禁錮,将他包裹在温暖的囚牢中。 「子禛,你喜欢我吗?」东方介沉声道,微动的嘴角轻轻牵动起顎侧紧绷的肌肉。 这突然是怎么了…… 高子禛奋力将自己的手挤过僵硬的怀抱、双手环到他身后紧紧搂回去,认真地盯着他道:「当然,我爱你。」 东方介眼底的阴沉稍微淡了些,又道:「那你会回来吧?」 「当……」 可高子禛还没完,东方介又打断道:「我说的是两周后,你会回来吧?」 高子禛这回默然了。 那眼底的阴鬱骤然加深许多,东方介紧紧抱着他,过分的勒劲让人喘不过气来:「子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执拗地盯着他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会回来吗?」 「……」 见人依旧不答,东方介抿起唇角,胳膊也跟着越来越紧道:「子禛……」 然而高子禛却直接用头往他下巴撞了过去。 东方介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正愣着神时,他低头却见高子禛瘪着嘴一脸哀怨道:「臭小子!你快把我骨头掐碎了,你这是家暴啊家暴!」 东方介见状更矇了,却见高子禛表现十分泰然,明摆着无奈地叹了一声,续道:「对我有信心一点,难不成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交出去的人吗?」说着,只见他再掀起身上的被褥往自己翘臀上啪啪了两下。 东方介这才回过神,忙松下怀抱结巴道:「不、不是,我……」 可高子禛却趁这机会一把将他退倒,直接踹开被子翻身坐到他胯上。 白皙结实的大腿跪在他腰侧,高子禛抱起臂挑眉道:「我告诉你,不是只有你有甚么鬼佔有慾、掌控慾,我对你也有。所以第一,别老觉得我会丢下你甚么的,就算我们日后处在不同的地方,那也是权宜之计,你总不能说不天天腻歪在一起就是不爱你了吧?」 东方介忙用手抵住他的膝头:「我……」可他刚想说着么,高子禛直接抓起他的手顺代往前蹭了一下位置,将他双腕定在头顶上,正对着那张脸道:「第二,你看我像是会把自己推去送死的人吗?」 东方介看着这坐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的人,红着脸轻轻嚥了口唾沫。 高子禛见他脸色不对,这才意识到是怎么了,立刻松开手轻咳一声,往后退开道:「总之,对你男朋友我有点信心,我不会跟人跑了,也不会去送死,知道了吗?」 「……嗯。」东方介轻应一声,可面色又阴沉了下来。 高子禛盯着他片刻:「你要是再不放心,就记得,我『预计』两周后会回来。」他说着,捧起他的脸正色道:「要是我两周后没有回来,我会让胡飞带着你执行下一步计画,到时候你就和他一起先走,胡飞带完你后还要回来接我的命令,所以你们到时候尽快,别拖时间,知道了吗?」 然而东方介却抓住他捧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沉声道:「这些你为甚么现在才跟我说?今天我要是没问你这些呢?你到时候打算怎么让胡飞跟我解释?」 「我只是不希望你想太多。」高子禛轻拧眉头,躬身抓着他的双手抵在自己额前道:「你不是说要等我把一切处理完吗?等我把一切的处理完,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你信我,好不好?」 东方介瞅着身上的人,不禁觉得嘴里泛起了几分苦涩。 不知道为甚么,他总觉得眼前的情况有点似曾相识,就像以前听说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里,一个人收养了一隻流浪狗,他们一直都生活的很幸福,直到有一天,流浪狗发现自己的饲料袋被人撕开,里头的零食全都撒了出来,他每天爱吃就吃多少,然而直到食物吃尽,流浪狗才发现那个收养他的人早已住进医院,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 虽然他不是那个流浪狗,子禛不是那个人,而且子禛也还在他身边。 可就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如鯁在喉,一下下敲击着他努力巩固的信心,试图瓦解他现有的一切。 哈……有点想抽菸呢。 本来好不容易戒了的。 「好……」东方介紧紧盯着他道:「我信你。」 高子禛唇角轻提,宠溺地刷起他脑上的发丝,笑道:「这才对嘛。」说着,他拉着东方介的手把人拽起来,胳膊搭上他的肩头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东方介没有答话,只是抿紧唇,将脸用力埋进他颈窝间、大吸了几口气。 那是透着股清香,却又有些暖暖的感觉。 高子禛没有推拒,只是用颈子贴上他温热的肌肤,往上使劲蹭了几下。 那修长的指节抚上他的后脑,在他清爽的发丝间流连。 这感觉每次总有些麻麻痒痒,却又令人感到舒适、陶醉,他常常这么摸他,像是在用指尖的柔情抚慰着他的心情,他想让那修长的指节贪图自己身上每一处美好,不愿离去。 东方介的手滑过那勾线分明的锁骨、顺着他的肩骨轻捏而下,用指腹细细感受着他肌纹骨骼上的每一处起伏,他握上他的腰、在他平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搓了几下,又顺着腰往后触及精瘦的背肌。 他的背很美,虽然中央隔了一条深深的疤痕,可却格外性感,自己有时候洗澡时总想要用指尖贴上去描摩那道疤痕,可每次见着却又觉得心疼,生怕着一碰上去就会触及他的痛楚,所以他只敢在迷情之际,用自己的唇轻轻抚慰着那疤痕上馀留的伤痛…… 高子禛就这么抱了一会,直到东方介的手往自己身上探了个遍,才微微推开他笑道:「好了,摸够了吧?」 东方介握着他腰的手微紧,沉声道:「……永远不够。」 「别赖皮。」高子禛笑叹道,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让我起来吧,我该走了。」 只见东方介用额头抵了下他的胸膛,又再度搂紧他道:「早点回来,我爱你。」言毕,又往他额上落了一吻,这才将人放开。 高子禛温柔地亲了下他的鼻头,缓缓从他身上起身下床,到衣柜前将要穿的衣服一件件挑出来放到床榻上,再一件件地穿上身去。 而东方介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他把手伸进袖子里,看着他扣上衣扣,看着他拉起领口,看着他将裤子套上,看着他拉起拉鍊,看着他扣住裤扣,看他将皮带一个个穿过裤腰上的裤耳,看着他将银鉤扣入皮带孔中。 他极力捕捉着每一分细微的反应,然而刻意放慢的动作不知怎么反而好像加快了时间的流动。 高子禛缓缓穿上大衣,理完袖口上皱褶后在原地顿了片刻,才笑着转身道:「那我走了啊。」 然而东方介闻言绷紧唇,立刻下床站到他面前。 高子禛本要开口,可话到嘴前却又噎了回去。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 高子禛眉头轻拧,终于,忍不住猛地将胳膊再度搭上他的肩头,用那含着些沙哑的音色道:「吻唔──」 然而话因未落,东方介一把扶住他的后颈,极其蛮横地将自己的唇递了上去。 粗重的呼吸声在两人鼻息间交传,高子禛嘴角被压出了点津液、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直接顺势将手绕过颈背,用力将他的深吻禁錮在自己的唇舌之间,似乎要将甚么用力刻进体内。 片刻,高子禛猛地将他推开。 他毅然转身、往门外大步离去。 东方介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脑中的画面满是最后那被湿意渲红的眼角。 他散开骤然空落下来的怀抱,跌坐回床角边,窝起身子、将头往自己膝间埋了下去…… 高子禛重摔上门,泪水随着轻颤的门板不争气地滑了出来。 胡飞刚要开口,见状一愣,可还没来的及问话,就见他咬着自己的唇抑住声音,沿着长廊跨大步飞奔到转角。 高子禛扶着墙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才缓过来,摸去泪痕、直起身扯了下领口,向走来的胡飞正色道:「走吧。」 胡飞默默跟在他身旁,拧眉道:「你真不跟他解释一下吗?」 高子禛反手往他胳膊上轻轻揍了一下:「你小子甚么时候站到他那去了?」 「我……」 「你让我怎么跟他解释?」高子禛苦笑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经是跳脱常理之外的东西了,你难道让我向他亲身演示一遍?连我自己都不大清楚后果的东西,我要怎么跟他保证?我又该给他甚么样的承诺?」 「……」胡飞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该回甚么。 高子禛轻叹道:「现在一切都是未定数,不想让结局变成悲剧,就得辛苦你们尽力让接下来的所有事情稳定下来,尽量把变数限缩在我这的掌控中。」 「……是。」 「行了,别丧着一张脸。」高子禛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有野心吗?」 胡飞轻声嘟嚷道:「这跟那甚么关係……」 可那清秀的面容却仍就含着笑意,眸中似乎又深邃了许多,只见那眼角边的红晕似是被胭脂渲染而出,为本就精緻的脸庞平添了一股优雅。 高子禛转过头,紧紧盯着眼前的暗门,轻声道:「这个吗,我也说不清楚,但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 泪光在他眼底闪烁,那目光却像是把从湖面闯出的利刃,没有丝毫退却。 「我一个──都不会放手。」 高子禛微微一笑,轻拍了下傻愣在那胡飞的肩头,贴着暗门往外认真地听了片刻,才小心抽开机关推门往外出去。 「走了啊,傻的?」高子禛说着,挑眉向他吐了下舌头,除去那仍旧有些泛红的眼眶还有像是被唾沫卡了一下的哑嗓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从容。 胡飞应了一声,迅速跟上前去,心里却不禁犯嘀咕。 唉,这也真难怪自家少主夫人被迷的七荤八素的…… 第一季终章、鲸(完) 蓝光如巨浪往阶梯上急捲而过! 眾人闪避不及,当场沾上无数光体残块,纷纷犯起恶心俯倒在自己的席位上,位在阶梯最下层的人前脚刚提便立刻遭击一齐扑到在围栏上、摔成一条长长的人串,而那位于爆炸源头的金承顺和那四名秩管员更是悽惨,直接被轰的抱头跪倒下去! 同一时间,残馀的光丝弹回眉心中,高子禛失去意识瞬间摊软了下来! 就是现在──! 东方介脚下一踩大步飞越倒下的围栏往刑场中央直奔过去,玄鸟骤然从他腰侧窜出、飞身踩到他肩上,两翼一张直接将两旁好不容易顶着不适感手忙脚乱爬起来的人再度拍飞出去! 就在此时,他脸上的「境」骤然破碎,颈上的围巾随之往旁甩落、露出他本来的面目,而其馀自己人也立刻卸去偽装从人群间衝出来直奔开口闸门,跟守在那的秩管员直接打了起来! 「是东方介!少昊宫抢人了!」 「不对啊!东方二少不是已经跟他私……!」 「啊──!那是东方家的人!」 「少昊宫抢人了啊!」 「那可是穷奇血啊!得穷奇得人心啊!」 「人要跑了──!」 东方介一路狂奔直衝中央,只见玄鸟乘着凛风从他背上一蹬飞衝出去、黑翼一拍加速上前,直接用鸟喙啣起金城顺悬在半空中的精华、一隻脚爪抓起金承顺的人,然后仰头垂直飞衝而上! 下方,东方介紧接着藉由玄鸟衝出的劲直接飞扑过去抱住倒地的高子禛,两人往旁边滚了好几圈,而同一时间在高处阶梯上,人群被一片震盪给生生轰了开来! 「境开!!!」 只听胡飞大喊一声,踏着阶梯往半空中一跃,单手吊上扑来的玄鸟的另一隻爪子,甩起手中的古怪袋子往那配合俯下来的鸟喙上一套! 鸟喙松开嘴劲、精华立刻入袋,胡飞曲起身用大腿夹着袋身,手上往那束口袋上的绳使劲一拉死死封住袋口,只见旁边那被鸟爪抓着吊在半空中的金承顺刚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又再度晕厥倒了回去! 只见袋身在半空中骤然泛起一圈红光血咒,而胡飞则是继续抓着玄鸟让他将自己带往高处,直到高过刑场围墙后卯足了劲甩手往外一拋,直接将整个袋子往刑场外远远地扔了出去! 「把那个鸟打下来!」 「但是那个人要被带走……!」 「可那隻笨鸟把局长……!」 「别吵啊!到底要哪一个?!」 「不知道!」 「那科长呢!」 「全都跪在那了啊──!」 变故来的太快,场边的秩管员们一下群龙无首,加上一下又不知道为甚么使不了精神力,人力直接四散,有些当场吵了起来,有些试图爬高想要追赶上那在半空中的玄鸟,有些往看台衝过去试图拦住躁动的人群,用不了精神力只得抽出腰间的枪械直接开干! 而下方,东方介连忙爬起身打横抱起失去意识的高子禛往外衝出去! 高台上,少昊宫和朱家眾人刚被影响后和其他人一样天旋地转噁心了一下,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却见底下那个在一片混乱中抱着人逃窜的身影,想都没想便作势要放出各自的纹灵,然而这一使居然没人能使出来! 「什……?!」 高台上眾人大惊,而东方承燁气急,化不出纹灵便顶着鼻血在叶佳兰的慌张声下硬是照着叶商颈上的画匣化出一柄长枪,狭着可怕的威压往下方两人的位置投了过去! 然而这一投却只把那里的幻境打碎、投了个空! 东方承燁震惊,转头一看却见真正的东方介已经抱着人衝进闸门前的通道了,当下又想化出东西攻过去,却直接体虚力乏,在眾人的惊呼中仰头往后栽倒下去! 而下方,东方介见眼前闸门大开,便咬紧牙卯足劲往那衝了过去。 然而才不过几步之遥,闸门却在面前轰隆关上了! 东方介猛地停下脚步,立刻转过身想要掉头,却被一群模样狼狈的各家权贵和秩管员们给团围困在了闸门通道中。 而另一头,胡飞在半空中拿金承顺作人质逗着秩管员们手忙脚乱片刻,见自己的境还没展开就一下被破了,立刻向东方介传道:『稳住!别慌……!』 可东方介立刻打断道:『门关了!变更计画!』他传着,抱着高子禛往后一退再退,直到后背碰上了冰冷的铁闸门,勉强从兜里的小画卷话初有些破烂的棒子打开扑上来的人,大喊道:「少昊宫要的人!谁敢抢!」 胡飞得言一愣,忙道:『甚么?!你等啊──!』 可胡飞还没传完,就立刻被玄鸟带着俯衝下去! 只见那鸟爪一松,直接在两米空中将金承顺人丢回刑场中央,然后便往整个刑场巡了过去,胡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出手帮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自己人抓着鸟羽爬上玄鸟身侧。 然而摔落的金承顺仅仅分化了一部份人的注意,其馀秩管员们反应过来后,立刻举枪往玄鸟上的人瞄了过去! 几下枪声惊响,却见几片乌黑的鸟羽突然竖起直接替胡飞和那个刚要爬上来的人生生挡下了子弹,然后等人上去后又继续冒着枪林弹雨过去接下一个。 「不行啊!这打不穿啊!」 「东方家的纹灵啊!那可是上等的!」 「不对啊,可东方介去哪了?」 「这……」 「他刚刚是不是抢了那个高氏馀孽然后逃走了?」 「等等!看!闸门那都挤成一团了!」 秩管员们说着相视一眼,竟大多转头往闸门那衝了过去! 胡飞见状不好,立刻化出大刀跳下玄鸟往那些人攻了过去,有几人没防备立刻就被他一刀送了西天去,另外几人则是被迫反过来和他纠缠在一起,鸟背上的人则是接续拽着鸟羽引导玄鸟的动作过去继续救人。 『胡飞!还有我们的人吗?!』东方介传道,又放出一次精神力波吓唬了一下身前包围的人群,可对方似乎已经对这免疫了,几个不信邪的又准备再度扑上来。 可东方介刚又再度化出那个看起来块被打烂的棒子,却见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一柄大刀直接看进人群中央直接剖出了一条路来,紧接着便见胡飞抽身衝进去凑到两人身旁,示威性地往两排摆了几下大刀。 东方介一愣,忙帮着使棒子往扑上来的人一阵乱打道:『你怎么进来了!』 『给你一个人撑着太不实际了!我在这陪你!等外面他们自救带着玄鸟回来我们就只要等程和弈到了后藉机一起衝出去就好了!』 『行!小心你右边!』 两人就这么靠着闸门左一棒右一脚打的分身乏术,然而东方介打着,却突然蹙了下眉。 『……外面好像出事了。』 『甚么?』 『就……』可东方介传到一半却顿住了,接着又道:『没事,再撑一下,等他们来!』 『甚么东西啊?怎……』 『没什么!』东方介脸色微沉,道:『专心打架!』 而外头,只见那本来已经被救上的两人正站在玄鸟前挡着秩管员们汹涌的攻势,边朝后方还在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玄鸟上抬的女人喊道:「小落!人死了不能復生!你再拖会把我们和瞻哥他们全都害死的!」 可小落只是边哭着边用手里的鞭子奋力打开扑上来的人,又回过头把试图尸体往鸟身上运过去:「不……不!阿好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恩?阿好?阿好你说句话啊──!」 「四肢都成那样了!血流了一地也没听见心跳!也没精神力的讯息!怎么都是死了!」 「不可能!阿好他、他……」 而就在此时,闸门前有数名秩管员从乱战中吵嚷着从道口退出去,只见他们刚准备往上翻过形场的高墙去另一头堵人,有些人见这堵住了,也有样学样想往上绕那五十米高的墙头出去。 可几人刚好不容易到顶时,却见眼前突然冒出东瀛的旗帜,一面方印四角分别盘据着四兽图腾的大黑旗,突然从墙头竖起,紧接着成列高举着用精神力化出的武器的东瀛人马齐齐从墙头涌出,喊着衝杀声直接往下朝那些刚爬上来的秩管员和各家权贵杀了过去! 「衝啊!救出高少主!」 「救出东瀛的英雄!」 「杀死会盟恶徒!」 「剷除恶盟!光復东瀛!」 「杀──!!!」 只见那些使不出精神力的秩管员和权贵们因为这一下攻势,瞬间被打退往下摔了好几格阶梯,数条生命就在剎那间直接飞灭! 「是东瀛!东瀛人打进来了!」 「他们里应外合!挡住!」 「生擒罪首程和弈──!」 场面一下陷入混乱,有人自主提升官位成了发号施令的,有人秉持着最后一分精神朝上方人群开起枪来,有人则惊慌失措的往下逃窜,整个刑场瞬间向被盖住顶的大瓮,鲜血四溅当场,杀戮骤然降临、将所有生人视为自己的盘中之飧。 「进攻!斩杀少昊宫和会盟!驱逐恶徒!」程和弈在墙头大吼道:「为高少主报仇──!」 而随着,又一拨人马往下直逼了几阶,秩管局没了世家大人物的阻挡渐入颓势,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玄鸟边的三人一惊,小落眼底的痴心这才散了开来,只见其馀两人边打边退往玄鸟上重新贴抓上去、边朝他焦急地喊了好几次,可小落听不清他们喊的甚么,只是静静地盯着怀里人的眉眼,片刻后突然用力地往那尸身的唇上吻了下去。 在两人的喊声中,小落一把扯下那人颈间的平安符紧紧捏进自己掌心中,迅速拋下尸身扭头抓上玄鸟的侧翼,含着泪喊道:「走吧!」 只见玄鸟几乎应声而起,带着三人展翅横扫过堵在通道口的人群,直接往正在闸门前奋斗的两人衝了过来! 几人旋身跳下鸟后立刻凑到两人身边、各个化出武器往周围的人挡过去,而玄鸟则直接张开双翼挡在几人身前,示威似地朝其馀眾人发出啸天凶鸣,拍着翅膀将所有人往后方逼退了几步,终于让紧绷的守备线稍微退开一些,给了几人喘息的空间。 东方介见小落刚挡完人,得空立刻甩起手中长刀一下下用力砍着闸门,忙道:「别试了!刑场的门都是特製的!纹灵都撞不坏!」 小落急道:「那怎么办?外面那些人都快挡不住程和弈了!要再呆一会战线就会被拉下来了!」说着,又返回去往一个人脑门上敲了一记。 东方介看着眼前的胶着情况,喘了几口气,向胡飞传道:『你说,我们有外边人接应,对吧?』 『对!』胡飞边打喊道:『只要等牠来,牠能破门!』 『破门……』东方介抱着高子禛左闪右躲,见有人从几人的保味漏洞鑽进来便用那看上去快撑不住打的棒子敲过去,续道:『那我们只能等?」 胡飞喘着点了点头,而他还没来得及响其他人精神喊话,背后便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其中还伴随着草叶捲过的沙沙响。 「门前的当心了!」 忽然,一个粗旷却又彆脚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东方介还没来的急扭头去看,便被胡飞和其他人一推一拽的迅速扯到闸门两旁去,他见状不对,立刻收回自己堵在通道口的玄鸟,然而这前脚刚收,只见数道妖气直接往闸门上撞了过来! 磅──! 只见那坚如铁壁的闸门,就这么硬生生的被破了个大洞! 这是……妖力! 几人被馀烬逼得往后踉蹌了下,东方介立刻用回玄鸟护航在后抱着高子禛跟着几人抽身往闸门外衝,后方人群见状抢着要往洞外挤出去,可却被陡然升起的红色妖力屏障直接弹飞了回去! 东方介慌忙中见到门外飘着一片红红的像是地毯一样的东西,上头坐了个红发男子正在朝眾人朝着手,没来得及多想就衝上前将高子禛抱起来往「红地毯」里推,自己撑着「红地毯」边缘随着几人翻身上去! 胡飞迅速往地毯上晃过一眼,确认人都到齐后便像站在「红地毯」前端的红发男子喝道:「走──!」 那红发男人高喝一声,又重踏了两下「红地毯」,吼出一串听不懂的妖语。 只见「红地毯」四周的突起骤然往上一包形成矮墙。 通红的妖力随之一发,那「红地毯」便如飞驹直窜而出,彻底消失在了眾人视线中。 (第一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