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与杂役(女扮男装 双洁)》 楔子 20:30:47 大棠王朝,贞元十九年。 当今圣上徽宗李世,天命之年,励精图治,放眼大棠上下,盛世如歌,八方来朝。 唯有身为大棠附属国的弹丸小国高句丽,自不量力的怀揣觊觎之心,屡屡来犯。 为此,朝堂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圣上的皇弟怀安王爷为首,主战。 另一派是以新晋太师为主,主和。 太师秦颐主张讲和,亮出大国风范割让国土以示诚意。 怀安王持反对意见,主张迎战,灭了高句丽以扬我国威。 圣上的本意同怀安王一致,当即下令,带兵三十万,御驾亲征,前往边肃慎关平乱。 高句丽国土甚小,兵力也只有十几万,本以为派兵三十万,又有圣上亲征鼓舞士气,本以为可以势如破竹,直捣高句丽王都,一举将其灭国。 但此场战事,大棠败了,败的出人意料的,连圣上都受了伤。 三十万大军对阵仅仅十余万兵马,却接连败退,是个人便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更何况当今圣上心细如尘,很快便发现了这里边的端倪。 端倪就在将士们所用的军需设备上,从铠甲到武器,乃至粮草,皆是最下等的,甚至有些还是残次品。 刀剑长枪一折即断,铠甲也是徒手可以撕碎! 圣上龙颜大怒,当即下了圣旨回京,要怀安王全权代理彻查此事。 军需设备出了这等大事,身为军需监造官的夜筠庭自然脱不了干系。 但夜筠庭为人耿直,怀安王深知这其中必有猫腻。 怀安王还尚未来得及去询问夜筠庭,夜筠庭便被秦太师发现,畏罪自缢于家中主梁,妻子儿女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将一切罪责担了下来。 当圣上班师回朝的时候,此案已了,秦太师占尽了先机,借此事件在圣上面前大出风头。 怀安王颜面尽失不说,还因为主张战事而被秦太师弹劾,圣上虽然没有多加怪罪,但怀安王主动请罪,亲自为战死的将士祭祀超度方才了了此事。 此次战事后,大棠元气大伤,一连数年休养生息,直到徽宗去世,太子李泓继位,怀安王被任命为辅佐新君的摄政王。 秦太师也因力破夜筠庭案子有功而被封为辅政大臣。 满朝文武皆看得出夜筠庭仅仅只是替罪羊,但幕后黑手是权倾朝野的秦太师,事情做的连怀安王都找不到证据。 夜筠庭是个耿直的人,任职军需监造官仅仅数年,兢兢业业从不曾做过一星半点的贪污徇私之事。 但夜筠庭的下属,也是夜筠庭一手提拔上来的得意门生林启恒,一直背着夜筠庭同秦太师一党同流合污,将那些上好的军需设备偷梁换柱,以次品的价格出售给了高句丽,而那些此等的设备都用在了大棠将士的身上,直接导致了战事惨败。 夜筠庭兢兢业业,凡事亲力亲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污糟事儿! 夜筠庭刚知道这些事儿的时候,林启恒便在秦太师的筹谋下来了个先发制人,将夜筠庭的妻子女儿都抓了起来,以此要挟夜筠庭继续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夜筠庭深爱妻子和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冒这个险,威逼利诱之下,便只好踏上了徇私舞弊,通敌叛国的路。 秦太师一向主和,正是因为不想此事败露,时间越长便可以将高句丽养的越肥,只是万万没想到,徽宗皇帝会听从怀安王的意见去出征高句丽,战事惨败,圣上震怒问责,深知自己在劫难逃的夜筠庭,将一切的证据整理了出来,交给了自己的妻子,连夜便将妻子和女儿送走,打算将妻女送到北方避祸。 夜筠庭的女儿夜瑾儿年仅七岁,对待大人的世界还不能完全理解,懵懵懂懂的就被带上了马车,连夜出了城,从此再也没见过父亲。 夜筠庭的送走了妻女,留下了一纸认罪书,自缢而死。 本以为自己将一切罪责尽数担下,秦太师便会放过自己的妻女。 夜筠庭终究是低估了秦太师的心狠手辣,秦太师带人上门之时只见到了夜筠庭的尸体和认罪书,却依然为了以绝后患要杀了夜筠庭的妻女灭口,当即下令杀手出城去追,见到夜筠庭的妻女直接杀无赦! 破晓时分,夜筠庭妻女所乘的车已经出城许久,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选择了小路而非官道。 老奸巨猾的秦太师派了两波人前去追杀,一波走官道,一波走小路。 走小路的那几个杀手是在距离长安城百余里的一处荒郊野岭。 深秋时节,空气里都泛着凉意。 马车里的女子紧紧的搂住了身边女娃,她们便是夜筠庭的妻子和女儿。 女子搂着女儿,将十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折了折塞进了女儿的衣襟里,一脸严肃的嘱咐道: “瑾儿,这是你父亲拼了命保存下来的,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弄丢!” 七岁的夜瑾儿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女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嘱咐两句,却被马车外的一声惨叫声打断。 惨叫声是车夫发出的,几个骤然窜出的黑衣人一剑就结果了车夫。 车夫一声惨叫,从马车上滚落了下去。 马车帘迅速被掀起,一个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女人,拉扯着将她拖出了马车。 一阵扭打叫喊惊了马匹,一声嘶鸣便开始狂奔。 飞速旋转的车轮碾上了一块石头,马车随之一震,夜瑾儿被猛的一甩从车窗里飞了出去。 夜瑾儿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了下来,幸好只受了些擦伤,脸上满是尘土,脏乱不堪。 夜瑾儿刚一抬头就见那几个黑衣人一刀杀了自己阿娘。 断气之前,那女人拼命的瞪着眼睛看向了夜瑾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夜瑾儿喊道:“快跑……” “阿娘……”夜瑾儿哭喊着。 那几个黑衣人逐渐逼近,手执滴着鲜血的长剑,夜瑾儿不得不起身逃跑。 夜瑾儿受了如此惊吓,跌跌撞撞的跑了二三里,就被那几个追上来的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 夜瑾儿后背被猛的挨了一脚,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双手猛的擦在地面上瞬间流出了鲜血。 夜瑾儿也顾不得手上的疼,踉踉跄跄的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几个黑衣人见夜瑾儿一个小孩子竟然如此顽强,便起了玩心,夜瑾儿刚一爬起来,便将她踹倒,再爬起来再踹倒,看着夜瑾儿被折磨的惨兮兮的模样发出一阵阵狂笑。 夜瑾儿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被踹倒,忍着疼再次爬了起来,那黑衣人见状刚在踹上一脚,却不曾想自己后背上却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那人所用的力道很大,这黑衣人被踹飞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谁敢踹老子!”黑衣人怒骂着,忙不迭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身方才刚刚站定,身边的几个黑衣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瞪着一处,顺着视线看过去,竟是一位蓝衣少年。 少年剑眉星目,英姿飒爽但还尚有几分稚嫩,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不羁,身形颀长,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 “呵,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要脸否?”蓝衣少年一脸不屑的看着那几个黑衣人。 “你不要多管闲事!”方才跌倒的黑衣人举着剑指着那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看着这几个黑衣人一脸讥讽,也懒得和这群人讲什么道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欺负小孩子都说不过去吧! “我管定了你能怎么着?”蓝衣少年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满脸的挑衅。 “你不要不知好歹!”那黑衣人怒道。 蓝衣少年也懒得废话了,拔剑直接开打,须臾之间这几个黑衣人就纷纷挂了彩,只得落荒而逃。 打斗结束,天已大亮。 蓝衣少年看着那几个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得意的一笑,收起了长剑,转头去看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夜瑾儿被他一看,猛的一抖,这厮可比那几个黑衣人还厉害…… 蓝衣少年低头看着那小姑娘,生的圆圆胖胖的,一双荔枝眼闪闪烁烁,满是惊恐,满脸泥土脏兮兮的却说不出的可爱。 少年的心猛的一颤:这也太可爱了吧…… 忍不住就对那小姑娘伸出了手,想扶那小姑娘起来,那小姑娘却是看了看少年的手,迟迟没动不说还一脸戒备。 少年心里挫败感连连,很显然这小姑娘连他也一起怕上了…… “唉。”少年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坐到了小姑娘身边,夜瑾儿瑟缩了一下倒也没跑,少年继续说道:“小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是不会打你的!” 小孩子到底是比较容易相信人的。 “你说的是真的?”夜瑾儿的声音奶兮兮的。 少年满脸的笑意,看着夜瑾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少年肯地的回答,夜瑾儿眼里的恐惧逐渐缓解,随之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年当时就慌了,这……这咋整…… “我阿娘被他们杀了……”夜瑾儿哭道。 “什么?”少年瞠目结舌,他若早知道还有人命牵扯其中,方才就不会只是将那几个黑衣人赶走了,肯定直接把他们都杀了,来个为民除害! 夜瑾儿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迈开两条小短腿直奔方才阿娘被杀的地方而去。 少年见状,起身跟了过去。 夜瑾儿跑回了方才的阿娘被杀的地方,自己阿娘的尸体赫然躺在枯草地上,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周围的衰草被鲜血染红了许多。 “阿娘!”夜瑾儿扑倒在阿娘的尸体旁痛哭着。 致命的伤口是脖子,一击致命,直接被割断了喉咙,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起初本以为是山贼打劫,但是看到这么专业的杀人手法一定不是简单的打劫事件,想必是要杀人灭口! 少年的心里愤愤不平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不管谁对谁错,都不应该殃及家眷,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方才真应该直接杀了那几个混蛋! 夜瑾儿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又身处荒山野岭,少年只好帮着夜瑾儿就地掩埋了女人的尸体,随后便蹲下身来问夜瑾儿:“你还有可去的地方吗?” “嗯。”夜瑾儿抽了抽鼻子回答道:“我要去登州花屿镇,找我舅父!” 少年闻言想了想,登州距离此处还有数百里,这小姑娘认不认得路姑且不谈,只怕半路就得被豺狼虎豹给叼走……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俯身将夜瑾儿抱了起来,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问道:“我送你去登州找你舅父好不好?” 夜瑾儿闻言,感激的眼神看向了那少年,奶兮兮的说道:“谢谢大哥哥!” 少年笑了笑,抱着夜瑾儿离开了这荒山野岭。 被赶走的几个黑衣人怕被秦太师问责,便谎称已将夜筠庭的妻女杀死。 这位少年,便是初涉江湖的顾清! 顾清本是昔空岛的少主,刚满十六岁,父亲英年早逝,因不满母亲强行安排自己与表妹定亲,一气之下便出来闯荡江湖了,初涉江湖第一桩行侠仗义之事便是救了夜瑾儿。 到登州的路途不算太远,也不是很近,骑马的话大概七天,但是带着孩子自然是要慢上许多的。 赶路难免要风餐露宿,顾清早已习以为常。 夜瑾儿一直是娇养着的,家中陡然发生的变故夜瑾儿尽管不太明白,可她也看得出往日那般的优越日子是再也不可能了,一路上的辛苦也一声不吭,连脚被磨到流血了也隐忍不发。 最终还是顾清看着夜瑾儿走路一瘸一拐的才发现她的脚受伤了。 顾清看着夜瑾儿胖乎乎的小脚鲜血直流,暗暗责备自己竟然按照自己脚程去要求一个小孩子,索性直接将夜瑾儿抱起来赶路。 夜瑾儿从此再没走过几步路,平地处顾清就抱着她,翻山越岭的时候就背着,偶尔走的那几步路还是夜瑾儿看不过去自己要走的…… 夜瑾儿母亲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夜晚睡觉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被噩梦惊醒,或者是在梦里哭到醒不过来,每每看着夜瑾儿如此,顾清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心疼…… 偶尔顾清也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他那表妹就惯是个爱哭的,只是从小到大他那表妹一哭,他就烦的不行,怎么对着这小娃子就非但不烦还很是心疼…… 十日后,快抵达登州的时候,黄昏时分一场骤雨,将顾清和夜瑾儿隔在了荒郊野外的破庙里。 二人在破庙里歇息了许久,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见天色已晚,顾清看了看四周,将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一脚踹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铺在了上面给瑾儿睡,自己则是席地而坐,倚着墙便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骤雨更甚,夜瑾儿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起来去尿尿,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淅沥沥的雨,夜瑾儿有些害怕,瞥了一眼熟睡的顾清,夜瑾儿吞了吞口水,撞起小胆子出去尿尿了。 裤子还没脱,一个闪电伴随着一个大雷,照亮了漆黑的夜,夜瑾儿借着闪电的光无巧不巧的看到了那狰狞的神像…… 也不知道这庙里原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如此狰狞…… “啊!”夜瑾儿被吓的够呛,一声惨叫直接扑进了顾清的怀里。 熟睡中的顾清只觉得自己的怀里猛的钻进了一个肉嘟嘟热乎乎的东西,被吓了一跳,惊醒的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 结果低头一看,竟然是哆哆嗦嗦的夜瑾儿! 顾清松了一口气,猜也猜到她一定是被雷声吓坏了,放下了手里的剑轻轻抚了抚瑾儿的后背,又柔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夜瑾儿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清看了看夜瑾儿,确定她睡着了以后,松了一口气,随即一脸不解的抬起了手……嗯……什么东西湿漉漉热乎乎的…… 顾清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夜瑾儿的裤脚,瞬间满脸苦笑…… 不知所措的顾清只好等到了翌日清晨,闭着眼睛给夜瑾儿脱下了尿湿裤子,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可到底也是男女有别! 没有可替换的裤子,顾清便将自己的外袍穿在了瑾儿身上,直接将下半身都遮挡住了。 顾清拿着瑾儿潮湿的裤子去小溪边清洗,夜瑾儿就站在一旁看着,有些局促的裹紧了顾清的衣服,夜瑾儿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尿裤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是所有小孩子都知道的。 顾清将瑾儿的小裤子从溪水里捞了出来,拧了拧水,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几声微微的啜泣声。 顾清转过头就看见夜瑾儿扁着嘴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夜瑾儿哭的顾清不明所以,顺着夜瑾儿泪汪汪的眼神看过去,竟然是自己手中的小裤子…… 顾清的心里只觉得好笑,合着这小丫头是在为尿裤子的事情委屈…… 抖了抖拧干的裤子,顾清将它暂且晾在了一旁的树枝上,回身抱起了瑾儿,擦了擦她挂在脸蛋上的眼泪,轻笑了一声哄道:“不过尿个裤子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哥哥我十岁还尿裤子呢!怎么了!不照样长的这么英俊潇洒!” 顾清的语气宛如尿裤子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一般,不过顾清的这几句话很奏效就是了,瑾儿不仅不哭了,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夜瑾儿本就还是个奶里奶气的娃娃,这一笑,顾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好了!不哭了!饿不饿?我烤馒头给你吃好不好?”顾清看着瑾儿柔声的问道。 夜瑾儿点了点头,顾清便将她放了下来,去拾了些柴,生起了火。 烤透了的馒头微微泛黄,带着焦香,顾清和瑾儿一人一个,吃起了早膳。 瑾儿双手捧着圆滚滚的馒头,鼓起腮帮子吹了吹便吃了起来,胖嘟嘟的腮帮子随着咀嚼动作一动一动。 顾清一手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馒头送进了嘴里,看着瑾儿吃馒头的可爱模样,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生个女儿…… 夜瑾儿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打了个饱嗝,忽然如同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起身直奔顾清的身边,煞有介事的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顾清一愣,自己的确一直没告诉这小姑娘的名字,但是小孩子会关心这个问题吗? 顾清虽然有些不解,但也回答道:“我叫顾清,你怎么忽然想起问我的名字了?” “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爹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但我还小,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夜瑾儿奶声奶气,却又郑重其事。 顾清根本没指望着夜瑾儿会报答他,又不忍戳破这小娃娃的念想,笑了笑应道:“好!我等你长大!” 见顾清答应了,夜瑾儿甜甜的笑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 五日后,登州花屿镇。 花屿镇不大,镇上的人口也就能比村子里多上个十余户左右。 夜瑾儿的舅父家姓袁,顾清带着瑾儿稍作打听便找到了。 袁家宅子还算体面,看起来家境还可以,瑾儿舅父出来的那一刻,顾清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着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应该不会亏待了这小娃娃。 袁家舅父听闻了夜瑾儿这一路的遭遇,对着顾清就是一拜:“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见瑾儿有了栖身之处,顾清蹲下身和瑾儿告别,看着瑾儿满眼的不舍,顾清的心里也有些难受。 顾清深吸了一口气,拒绝了瑾儿舅父留宿几日的邀请,同夜瑾儿就此别过了。 —————————————— 五年后,徽宗李世驾崩,太子李泓继位,是为瑞宗,改年号为显淙。 怀安王爷和秦太师皆为徽宗御封的辅政大臣,辅佐新君。 第一章袁家小郎君 显淙五年,太子李泓继位已满五年,国泰民安,繁华盛世。 远在登州平屿镇袁家出了位谪仙般的小郎君,今年刚刚年满十七,前来提媒的媒婆便已经快将袁家的门槛踏破了。 要说这袁家老爷子非富非贵的,仅仅是一寻常百姓家的郎君怎么会这么受欢迎? 那还得归咎于这儿子长得太讨人喜欢了! 身形颀长,玉树临风自不必说,主要是那张脸蛋哟! 圆乎乎,肉嘟嘟,荔枝眼,剪水眸,额间一点朱砂红,灵气逼人的模样宛如仙界下凡而来的仙童,可是戳了这群媒婆的心窝窝了,整日里琢磨给这小郎君提媒! 前几年袁老爷子还可以以着自家儿子年纪太小为由,可如今这袁家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再推辞可就要引人怀疑了! 可这袁家儿子是断断不能娶妻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袁家儿子其实是个女儿! 袁家这位儿郎正是当年的夜瑾儿! 当年夜瑾儿一家遭受奸人所害,夜瑾儿侥幸捡了一条命,被那位好心的少年送到了袁老爷子这里。 袁老爷子就一个妹妹,疼爱的很,得知妹妹遇害已经伤心欲绝,而袁老爷子夫妇俩彼时已经年过半百,却无儿无女,便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夜瑾儿的身上。 老两口半辈子无儿无女,骤然多了个孩子必会引人怀疑,于是这袁老爷子夫妻索性带着夜瑾儿直接举家搬到了这平屿镇上,为了以防奸人想要斩草除根,便将夜瑾儿改名为袁瑾琮,连性别也改成了男孩。 袁瑾琮至此已经以男子身份生活了十年,为了防止身份败露,袁瑾琮连学堂都不曾去过,袁老爷子花了重金请了镇里最好的先生每日来家里单独教学,平日里无事,袁瑾琮更是鲜少出门。 随着那袁瑾琮年龄增长,容貌越发出落的粉雕玉琢,冰肌玉骨一般。 自打一日隔壁的妇人前来找袁妇人裁剪衣裳,偶然窥得了这袁瑾琮的容貌以后,袁家郎君宛如谪仙的事情便在这小镇就此流传开来。 自此后,前去袁家借这借那,裁衣服绣鞋子的妇人们也愈发多了起来。 于是那些好事儿的媒婆听说了袁家有位相貌如此出众的便开始打听了起来,媒婆们的刨根究底能力自然不容小觑,竟然一路打听到了教授袁瑾琮课业的先生那里去。 先生饱读诗书,自然是瞧不起这些俗气的媒婆,面对那些前来询问袁家郎君的婆子们,先生都是一句话怼回去: 那袁家郎君他日必展凌云之志,尔等莫要去乱他心神! 每每将那些叽叽喳喳的媒婆拒之门外,反而是让这些媒婆们更加确信了这袁家郎君是才貌双全的儿郎,理所当然的成了平屿镇里有待嫁女儿的人家的最佳择婿人选。 也许是因为这平屿镇地处北部,一年里只有冬季最长,常年的干燥和寒冷。 眼下时节方才堪堪入了九月,便已经愈发的冷了起来。 袁老爷子面对着整天迎来送往的媒婆们一筹莫展,无奈至极打算开春再次搬家时,袁老爷子一场急病没能熬过这个冬日,舅母伤心欲绝当场晕厥,袁老爷子的丧事便只能由袁瑾琮来操持了。 袁瑾琮以袁家儿郎的身份为舅父起灵送葬。 葬礼之上,袁瑾琮一身白衣,披麻戴孝,身上那谪仙般的气场也丝毫未减。 一场葬礼,算是彻底让平屿镇的乡亲们见识到了这袁家郎君的确是名不虚传。 而更让袁瑾琮欲哭无泪的是,操持完了舅父的葬礼未过半载,方才堪堪过了元正,思夫成疾的袁夫人也一病不起,将将挨过了开春也追随袁老爷子去了。 袁瑾琮操持完了自己舅父的葬礼紧随其后又操持起了舅母的葬礼,那心情实在不是悲伤二字就能形容的。 袁夫人下葬完毕,袁瑾琮看着空落落的宅子,心里比这宅子还要空寂许多。 自然而然的回忆起了自己从小至今这一路的遭遇,眼底的悲凉逐渐转变为愤恨! 舅父舅母尚在之时,袁瑾琮还有后顾之忧,如今这天地间袁瑾琮已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那还何谈什么后顾之忧! 袁瑾琮回到自己厢房后,神游天际一般的呆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到书架旁,精准无误的抽出了一本“账本” 这本账本里边是当年夜筠庭记载的自己被冤枉和胁迫的全部证据,那日被追杀后险些落入坏人之手,袁瑾琮便将其伪装成了账本,同自己平日里所学的书籍放在一起。 袁瑾琮翻开那账本看了几眼,看着那些自己父亲曾经受过的冤屈,袁瑾琮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啪”的一声响,袁瑾琮合上了那本账本后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眼神已变得满是恨意…… 袁瑾琮深呼吸了一口气,略微平静了片刻后,径自离开了家。 袁瑾琮去了自己的老师那里,见了先生第一句话便是:“先生,我要去考科举!” 正在泡茶的老先生当即放下了茶壶,起身一脸欣慰的看着袁瑾琮,满心的欢喜,这孩子终于想通了! 之前先生见袁瑾琮的才学的确过人,而且为人谨慎又颇有谋略,若是涉足官场,一定前途无量,便一直催促着袁瑾琮去参考科举,然而袁瑾琮却是一再的拒绝。 袁瑾琮的心思,先生虽然不解,但也没过多干预。 今日袁瑾琮主动来找自己要去参考科举,属实让老先生有点热泪盈眶了。 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半生教学,还没遇到比袁瑾琮更有天赋的学生,所以对于袁瑾琮不去考科举一事是异常的惋惜。 前几年袁瑾琮在先生的催促下考取了秀才,此后无论先生怎么试图推举袁瑾琮去继续考,她都不同意,不只是她自己不同意,连同那袁老爷子都不同意。 为此先生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会有当爹的不希望自家儿子高官厚禄的么? 如今袁瑾琮要去考科举了,老先生竟然像是了了一桩大事一般。 袁瑾琮从未上过学堂,莫要说官学,连生徒都算不上,只能是乡贡。 乡贡的参考方式和生徒是不同的,乡贡要先在本县报名,然后参加县试,州府试和省试,最后才能去都城长邑参加尚书省礼部的科举考试。 接下来的时间里,袁瑾琮便安心的备战明年的秋闱。 第二章赴任衡远县 偌大的宅院只剩袁瑾琮一个人,越发显得无比的空旷,虽然安静的环境有助于安心读书,但是一旦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清晰的感受足以吞噬灵魂般的孤寂感。 袁瑾琮从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发疯了一般的对待自己,拼了命的读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就把把“账本”拿出来看一看,看过之后无论心底有多少的酸楚都会尽数化作对仇人的恨意,继续拼命的读书。 翌年,秋闱刚一放榜,袁瑾琮便将宅子变卖了,拿着银两买了马匹和行装,给舅父舅母上过坟以后,便踏上了进京赶考之路。 女扮男装考科举,一旦泄露就是欺君之罪! 然而如今的袁瑾琮可无心那些生死之事,人若是没有了牵挂,自然生死无惧。 有生之年唯一该做的事儿除了翻案复仇,应该也没别的了吧…… ------------- 此次科举过程很顺利,以袁瑾琮的文采和谋略,榜上有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袁瑾琮虽然没有为名落孙山而担心,但放榜前夕袁瑾琮依旧是坐卧不宁。 担忧着如若只考中了最后几名,不能留在朝中为官,那岂不是白白折腾这一遭…… 放榜之日,长邑街头热闹非凡,除了看榜的举子以外还有一些试图榜前招婿的达官显贵。 袁瑾琮卯足了大劲儿钻到了前边去看榜,找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瞠目结舌…… 袁瑾琮的大名竟然是堪堪上榜,倒数有名…… 这个成绩对于袁瑾琮来说的确是有些名不副实,以袁瑾琮往日里的成绩来看,即便不是状元郎也得是探花郎。 袁瑾琮叹了口气钻出了人群,果然是鸡头难及凤尾,这长邑城里是倍有才人出啊! 袁瑾琮不知道的是,这科举舞弊一事近年来是越发的严重了,寒门举子能够榜上有名便已称得上是状元之才! 这考场里的是非黑暗袁瑾琮不得而知,只是如今这个成绩留在朝中是绝无可能了,也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后续的发展不出袁瑾琮的所料。 袁瑾琮被派去了一个叫衡远县的地方做县令。 袁瑾琮拿到旨意的那一刻方才知道有衡远县这么个地界儿,拿着地图找了许久,才找到衡远县的位置。 在岭南一带,一个距离长邑好几百里的地方。 岭南临海,气候潮湿,是个冬暖夏热的地方。 袁瑾琮尚且不知道自己自小北方长大的身子骨猛骤然去了这么个地方会不会受得了。 但是也没办法,袁瑾琮收拾行囊便踏上了行程。 一路风尘颠簸,赶到衡远县已经是半月有余。 踏进衡远县地界的那一刻,已是步入了初夏时节,虽然甚是闷热,袁瑾琮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是落了下来。 衡远县有些出乎袁瑾琮的意料之外,这南方小县城依山傍水,虽然算不上如诗如画,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但置身于此,倒有几分将红尘喧嚣置身事外的释然与轻松。 再惬意和轻松袁瑾琮也未敢过度放松,直奔县衙拿着上任的文书领了官印准备走马上任。 领了官印方才没多久,杨主簿便前来拜访这位新上任的袁大人了。 初见袁瑾琮之时,杨主簿原地愣了片刻,本以为又会是一位胡子拉碴的老头,没想到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小郎君,长得还这么好看! 杨主簿同袁瑾琮简单行过礼算是见过了这位新上任的顶头上司。 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如此年轻,但愿不要像上一个大人那般才好! 杨主簿暗暗忖度着,他已经四十岁了,在这衡远县当主簿当了二十年了,统统就没当过一整年的值,那老爷不是在嫖娼喝酒娶小妾,就是在去嫖娼喝酒娶小妾的路上。 虽然这差事很清闲,但杨主簿的良知还是时不时的会为这里的百姓哀痛…… 袁瑾琮接下来的举动倒是让杨主簿看到了几许希望。 袁瑾琮放下了官印便要杨主簿带她去了案宗阁。 此处县令一职空缺了有小半年之久,应该会堆积了不少案子吧,应该要忙上一阵子了! 袁瑾琮如此想着,然而在案宗阁的门口,袁瑾琮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案宗阁门上的锁头,生锈了…… 杨主簿拿着钥匙捅了半天纹丝不动,看着杨主簿尴尬的脸,袁瑾琮有些生气,低头在地上看了几眼,便墙角里捡了块青石砖,哐哐两声,锁头应声被砸了下来。 锁头彻底报废,袁瑾琮皱着眉扔掉了砖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吩咐道:“记得买把新锁。” “是。”杨主簿说着,看着袁瑾琮推开了那案宗阁的门,然后…… 袁瑾琮呆若木鸡! 案宗阁大门一开,腐朽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熏的袁瑾琮不由自主的捂了捂鼻子。 尽管捂住了鼻子,那从门框上抖落的灰尘还是呛的袁瑾琮连咳三声! 如此这般的案宗阁,可想而知那前任县令也必然不是个好官! 袁瑾琮抬手在宗案卷的架子上摸了一把,嚯,摸了一手的灰! 此时的袁瑾琮已经想将那前任县令按在地上摩擦一顿了! 案宗阁都能荒废成这个样子!必是好几年没办过案子了,真是个狗官! 袁瑾琮吩咐了杨主簿叫人来打扫案宗阁以后,刚想回去待打扫好再来看,转念一想又同杨主簿打听了几句前任县令的事! 这一打听属实让袁瑾琮有些瞠目结舌! 原来这个地方官府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 据说是之前那位县令叫钱晏开,人如其名,见钱眼开,整日搜刮民财,贪赃枉法,又好色又好吃,吃喝嫖赌无一不擅长,所以这个地方的百姓提起百姓父母官都是一声呸,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甚至是有需要官府的地方,提前提着些金银钱财去那县太爷的内宅说上一说便可了结,久而久之,县衙门前的鸣冤鼓便再也没有响过。 直到去年年终,那位大人已经五十有六的老大人又不知道用什么肮脏手段威逼利诱娶了位刚刚才十六岁的姑娘做了第十九房妾室。 新娘子娇艳如花,老大人意气风发,洞房之夜一个激动直接死在了那新娶的小妾身上! 至此那老大人家里可就乱了套了,几个完美继承了老大人吃喝嫖赌的几个儿子一时间六神无主坐地开嚎,嚎啕大哭不为没爹,只为以后没有靠山保着他们为所欲为,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真真是死了爹都没这么伤心…… 而那位刚进门的十六岁小娘子就比较惨了,听说被那县太爷的大老婆以新婚之夜克死老爷为由,将老爷的死都归咎到了是因为这个姑娘不详的原因,姑娘被毒打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实则是老爷一家上下不想多一个人来瓜分家底。 小姑娘被赶出去后,几个儿子买了口簿棺便将那县太爷草草地下葬了,回头便将家产瓜分了,宅子也卖了,就此四分五裂各寻安乐去了。 于是这县太爷一职便空缺了下来,衡远县地处偏僻,无人愿意前来此处当个芝麻小官,于是便从今年的举子里挑了个没有身家背景的来补了这个缺。 袁瑾琮听完那前任县令的“英雄事迹”真是恨不得狠狠的呸上他一口! 狗官已经不足以形容,简直是个狗揍儿! 袁瑾琮心里暗暗骂着,合着自己接的是这么个狗揍儿的缺儿,真xx晦气! 晦气归晦气,可如今人都已经到这儿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第三章立威 杨主簿带领县衙里的那群衙役收拾了一下午方才把那案宗阁整理干净。 往日里的这批衙役十有八九都是那老县太爷的八竿子亲戚,用人用亲不用贤是那老县令的宗旨,至于那杨主簿则是因为家里这群废物亲戚没有一个好文笔的。 本来那老爷子死了,这群衙役衙役的就堂而皇之的公费赋闲,一个个成天吃了睡睡了嫖嫖了吃如此循环,乐此不疲。 如今袁瑾琮一上任就把他们拉回去干活儿,这骤然间天差地别这一群哪里受得了,纷纷满腹牢骚的一边打扫案宗阁一边骂着袁瑾琮。 这一群都是那老县令的狗腿子,也就是仗着老县令的势力穿上了一身衙役的皮,脱了这身衣服个顶个的地痞无赖。 这群无赖起初还只是说一说袁瑾琮装腔作势,是官都是贪,装什么清流门第之类的,后来越骂越过分,从袁瑾琮的长相开始问候到了袁瑾琮的祖宗十八代,言语间竭尽侮辱之能势,掺杂着时不时的几声侮辱的笑声…… 门外的袁瑾琮一脸阴沉,杨主簿一脸尴尬。 这些污言秽语尽数尽了袁瑾琮的耳朵里。 原本袁瑾琮只是想来看看打扫好了没有,如果打扫好了好继续查那些尚未解决的陈年旧案,却不曾耳闻了这一幕,属实让人气愤。 起初只是杨主簿一个人站在案宗阁的门外,听到这群不知好歹的开始骂起了袁大人,刚想进去训斥上几句却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袁瑾琮给拦下了。 于是杨主簿就这么陪着袁瑾琮听着那群夯货骂自己骂的那叫一个欢脱,说到兴奋之时,还有几个要扬言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也不知道这袁大人什么心思,就这么听着里边这群人骂自己也不说进去训斥上几句,就这么气定神闲的在这听着,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听着案宗阁里的那群夯货收拾的差不多了开始收尾马上就要出来了,袁瑾琮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是黑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那群夯货终于是收完了案宗阁,一个个提着水桶端着水盆打开了案宗阁的门,然后,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袁瑾琮…… 哐啷哐啷几声响,那群夯货手里提的水桶水盆接二连三的掉在了地上。 这群夯货哆哆嗦嗦的险些当场给袁瑾琮跪下。 袁瑾琮不生气时候的那张脸的确是粉雕玉琢人畜无害,但是一旦生起气来那张粉雕玉琢的脸阴沉起来竟然如此的……嗯……可怕…… 起初那群衙役也是吃准了袁瑾琮长的跟个憨态可掬的大猫似的,定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仗着元老的身份还想着给这袁大人点颜色看看,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袁大人还有这么恐怖的一面…… 袁瑾琮看着那一群群秒怂的衙役,冷哼一声:“怎么?见到本官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了吗?你们那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就这么教你们的么?” 几个衙役一听,这……这也不好惹啊,纷纷对着袁瑾琮行起了礼,继而说道:“见过袁大人。” 几个衙役纷纷低头不敢说话,毕竟是前任县太爷带出来的兵,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袁瑾琮声音冰冷,继续说道:“本官比之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来说的确是尚且年幼又毫无经验,既然你们对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大人如此忠心耿耿,那边追随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大人而去吧!” 此言一出,几个衙役面露惊恐,这袁大人该不会把他们杀了吧! 几个衙役想都不想的开始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 袁瑾琮却是一声轻笑道:“本官几时说要你们的命?又何来饶命一说?” 见那群衙役面面相觑又一脸惊恐,袁瑾琮心里那叫一个爽,继续说道:“我听闻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死后,几个儿子便被都已经离开了本县,那坟头草至今也无人给拔一拔,甚是可怜!” 袁瑾琮轻蔑的眼神扫了一圈这群已经瑟瑟发抖的衙役,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忠心,明日开始便不用来上值了,都到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坟上去跪着吧!以表忠心!” 说完,在那几名衙役尚且错愕间对杨主簿说道:“杨主簿,速去拟告示,招衙役,要快,千万别耽误了这几个大孝子尽孝!” 杨主簿抿嘴偷笑后应声道:“属下明白。” 袁瑾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几个衙役瞬间瘫在了地上,这不完了么…… 袁瑾琮没说除了他们的官差身份,那就代表着去坟头跪着是公务,若是不去,那官差身份可就没了,这几人素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全靠这身皮,百姓还能忌惮着点,这要是没了,这群百姓还不得群起而攻之揍死他们啊! 而这袁大人还没说让他们跪多久…… 翌日,便有人看到了那几位欺男霸女的衙役在坟头上跪着,此消息不胫而走,再加上招衙役的告示一出,县里的百姓终于觉得这日子有点盼头了! 新衙役不出三日尽数到岗,连那许久不曾响过的鸣冤鼓都响了起来。 杨主簿听着那咚咚咚的鼓声,竟然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袁瑾琮体会不到杨主簿的感觉,只是这新上任的第一桩案子就让袁瑾琮犯了难。 原告是本县一户做宣纸生意的大户,姓张,被告是远道而来投奔到张家的远方亲戚,落魄书生时玖澈。 昨夜张家姑娘张菀栀被人奸杀在了自家后院,尸体旁有一玉佩,是时玖澈的传家玉佩,要在新婚之时给媳妇儿的那种,丫鬟起夜之时发现了张姑娘的尸体,惊叫声叫醒了张老爷,叫上家丁便将那尚在熟睡的时玖澈扯起来便是一顿打,打到奄奄一息又将其拖来了县衙。 袁瑾琮看着那肥肥胖胖一脸土财主模样的张老爷,和满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时玖澈,心下顿时明了,这是怕县衙不判时玖澈死刑,先将其打个半死再来报官,左右都要那时玖澈偿命就是了。 “单凭这枚玉佩你就断定时玖澈是奸杀张菀栀的凶手吗?可还有其他证据?”袁瑾琮坐在堂上看着张家老爷,面无表情的问道,若单凭这枚玉佩,袁瑾琮觉得张老爷有点草率了…… 第四章奸杀冤案 “有啊!袁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时玖澈本是我亡妻妹妹的儿子,自幼与我家女儿定了亲,家道中落以后投奔于小人家,小人见其可怜便将其收留,待到其科举结束不管是否高中都与其完婚,可这时玖澈实在……实在不是个人……”张老爷虽然看上去是个贪财的模样,但说起自家女儿却是热泪盈眶:“这时玖澈竟然连这短短的时间都不愿等,竟然……竟然写信勾引小女与其私通!昨夜……昨夜就是他写信约小女出去的!定是他对小女图谋不轨,小女不从便将小女杀了!” 袁瑾琮听张老爷如此说着,也就明白了那张老爷为啥非要先揍那时玖澈一顿了。 “私通一事,可有证据?”袁瑾琮问道。 “回大人,人证物证皆在!”张老爷回答。 “带人证物证!”袁瑾琮一声令下,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了堂下,衙役拿着一沓书信呈到了袁瑾琮的面前。 “堂下何人?何以证明张菀栀与时玖澈私通已久?”袁瑾琮问那丫鬟。 “回大人,小人是张姑娘的贴身丫鬟,自幼伺候我家姑娘,当日时家郎君前来投奔老爷,姑娘从未见过这个定了亲的夫婿十分好奇,便偷偷去前厅看了一眼,然后就对这个时家郎君的相貌很是倾慕,但是……”小丫鬟瑟瑟发抖的看了眼张老爷,眼一闭心一横,为了自家姑娘,说! “但是,夫人嫌弃时家家里穷,怂恿老爷想退了这门亲事,我家姑娘不忍心跟时家郎君退亲,便私下写了封信要我交给了时郎君,要其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到时候,时郎君有功名在身,老爷就不会退亲了,我家姑娘和时郎君书信往来几次后,姑娘就很是倾慕时郎君的文采,说非时郎君不嫁!” “那昨夜又是怎么一回事?”袁瑾琮继续问道。 “昨夜是时郎君写信给我家姑娘,说什么相思难耐,要约我家姑娘半夜子时后院相见,我家姑娘为此还要我特意为她打扮了一番才去赴的时郎君的约。”那丫鬟说完,继续低头跪着。 袁瑾琮没有说话,见那丫鬟说完,低头看起了手里的那一沓书信,皆是时玖澈写给张菀栀的,十有八九是表达一些感激之情,和一些读书进度以及十分委婉的倾慕之情,袁瑾琮隐隐觉得奇怪,看这书信言辞委婉,怎的会忽然之间言辞直白且热烈的写什么相思难耐呢…… 袁瑾琮感到奇怪和不解,抬眼看了看那时玖澈,已经从奄奄一息变成了气若游丝,是断然没有力气回话了。 袁瑾琮叹了口气,下令将那时玖澈收监候审,择日再判。 张老爷不解之余有些愤然,却也无奈的回了家。 气若游丝的时玖澈被拖进了阴暗潮湿的大牢,扔死狗一般的被衙役扔到了稻草堆里。 袁瑾琮退了堂,换下了官服,想着方才那个案子,若是方才自己私心再大一点,人证物证俱在,大可以判了那时玖澈的刑,就此结案,自己还能看落个青天老爷断案神速的名声,但是,看着那一沓信件,前后言辞的截然不同,让袁瑾琮始终觉得这事情里有蹊跷…… 冤枉这两个字,是袁瑾琮这辈子最为恨之入骨的两个字! 袁瑾琮如此想着,起身便去了监牢。 牢里的时玖澈那叫一个惨,满身的血混合着棍棒的淤青,倒在稻草堆里好不凄惨…… 袁瑾琮见时玖澈这副模样,属实有些于心不忍,就算此事真的是他做的,也得有个申辩的机会啊! 不为别的,袁瑾琮只是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让冤枉这两个字在自己身上发生! 袁瑾琮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狱卒手里,吩咐道:“去给他请个郎中医治一下。” 狱卒接过那锭银子,有些错愕的说了声是。 袁瑾琮转身从牢里走了出去,身后的狱卒看了看那锭银子,喃喃了一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便拿着银子去找郎中了。 衡远县的郎中也是头一遭来大牢里治病,给那时玖澈上了药以后回去便将此事说与了左邻右舍,直说的袁大人在衡远县百姓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有了郎中的医治,时玖澈的小命保住了,甚至一天天的恢复了起来。 袁瑾琮想等着时玖澈恢复的好一点再进行审问,免得气若游丝的再直接吓死了…… 一连数日,狱卒除了给时玖澈送饭以外,还要给时玖澈送药,看着时玖澈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如今已经能在稻草堆上坐着唉声叹气了。 狱卒将熬好的药放在时玖澈的监牢门口,看着时玖澈的背影,说道:“你小子啊,真是命大碰上了袁大人!这要是放之前那位县太爷身上,你怕是已经投胎了都!” 狱卒说完,转身就碰上了袁瑾琮,狱卒刚要张嘴叫上一句袁大人,袁瑾琮却挥了挥手示意其安静,那狱卒便没说话,退了出去。 袁瑾琮脚步很轻,来到时玖澈身后不远处停住了脚步,时玖澈都没有发现,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稻草堆里,也不去拿那碗药。 时玖澈不动,袁瑾琮也不动。 许久之后,时玖澈一声仰天长叹,低头在稻草堆里找了一根比较硬的草棍,将面前的稻草扫到一边,露出一片潮湿的地面。 时玖澈手执草棍,在那片空旷的地面上快速的来来回回写着什么。 袁瑾琮有些好奇的皱了皱眉,蹑手蹑脚的又靠近了些许,停留在了一个不会太近又能看到时玖澈写些什么的距离。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 那时玖澈手上虽然动作的快,但是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司马迁的《屈原列传》,诚信却被怀疑,忠诚却被诽谤,怎么没有怨恨? 看来时玖澈的因冤而怨,悲郁至极。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时玖澈扔掉了手中的草棍,开始喃喃的念诵着,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几句话。 忽而那时玖澈站了起来,仰头发笑,笑的悲怆,笑的苍凉,一边笑一边念叨:“能无怨乎?” 袁瑾琮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了地上,停留在了时玖澈所写的那片密密麻麻的字上…… 第五章发现端倪 “能无怨乎……”时玖澈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 袁瑾琮的视线终于从地上转移到了时玖澈的身上,出言道:“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怨?” 时玖澈闻言转过身,同袁瑾琮四目相对之时,二人都有些惊讶。 时玖澈这书生长的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重点是眼神清澈干净,断不像是会说出什么相思难耐此类骚话的主儿。 时玖澈也很是惊讶,打量了几眼袁瑾琮的着装,再加上方才袁瑾琮的问话,觉得这应该是就是那狱卒所说的袁大人了吧! 时玖澈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个人的模样,这等软绵绵粉嫩嫩的模样怎么会是县令大人,但是袁瑾琮坚定不移的眼神却让时玖澈看到了希望一般的扑到了牢门上。 时玖澈紧紧扒着牢门的柱子,看着袁瑾琮目光急切的说道:“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约张姑娘子夜相会啊!” “没有相会,可有书信往来?”袁瑾琮问道。 时玖澈闻言脸一红,气势顿时弱了许多,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书信往来,确有此事,我与张姑娘的确彼此倾慕,暗自书信往来许久。” 时玖澈说着,收起了眼里的难为情,随即又是一副怨气的模样说道: “我出身寒微,自知配不上张姑娘,我也看得出姨夫有意退了婚事,我也毫无怨言,可那张姑娘却写了书信来鼓励我,我感激不尽,女子名节最是重要,我怎能约她半夜私会,那岂不是恩将仇报!” 袁瑾琮闻言,心下暗道:若他所言非虚,这时玖澈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随即,袁瑾琮出去吩咐了狱卒将杨主簿叫了过来,二人回到了时玖澈的监牢,看着杨主簿纸笔备好,袁瑾琮对时玖澈说道:“你将案发那日的情形详细说上一遍。” 时玖澈闻言眼神瞬间黯了下去,说道:“那日我整日都在读书,从未离开过房间,也未见过其他人。” 原来是没有人证,袁瑾琮沉默了片刻,拿出了那枚玉佩,递到了时玖澈面前,问道:“这玉佩可是你的?” 时玖澈眼前一亮:“是我的!是我送给张姑娘的!这是我传家玉佩,本是要在新婚之时传给夫人的,那张姑娘对我恩重如山,时不时的还拿银钱接济我,我无以为报便将这枚玉佩赠与了张姑娘,以此承诺非她不娶。” 袁瑾琮闻言思考了起来,既然是早就赠与张姑娘,那么玉佩早就在张姑娘的手里,便不是案发之时遗失的,那么同张姑娘约会的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时玖澈…… 袁瑾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倏然目光又落到了时玖澈方才写的那几个字上…… 时玖澈字迹坚挺大气,即使是方才只是用草棍在地上写,也是异常工整,但是从那张姑娘处拿来的时玖澈的信件字迹却不一样了,那信件上的自己潦草,有些字迹甚至还有些歪斜…… 虽说这在地上写的字和在纸上写的字会有些许差别,但是笔迹上是断不会如此天差地别的。 想到这,袁瑾琮倏的睁了下眼,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有些骇人的想法…… “你素日里同张姑娘交换书信,是亲手交付,还是假他人之手?”袁瑾琮问道。 “都是府里的管事柳二替我和张姑娘传递的信件。”时玖澈回答道。 “柳二是何人?”袁瑾琮问道。 “柳二是张姑娘继母的侄子,我来到张家,所有人都不待见我,只有那柳二对我很是照顾。”时玖澈回答道。 果然…… 袁瑾琮见杨主簿写好了供词,便伸手将其拿了过来,递到了时玖澈面前,说道:“你看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名字在上面。” 说完将杨主簿手里的笔递给了时玖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一脸懵的杨主簿。 时玖澈签了名字,袁瑾琮拿着那张供词看了看,便同杨主簿一同出了监牢。 出了监牢,袁瑾琮叫着杨主簿一同去了书房,将那作为证物的一摞信件和时玖澈写过名字的信件摆在了一起,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虽然看过时玖澈在地上的字迹袁瑾琮便已经猜到了几分,方才故意要时玖澈签写名字是为了万无一失,也是为了留下证据。 杨主簿一脸不解的看着袁瑾琮在那两份纸张间来回的观察着。 “你来看。”袁瑾琮忽然对着杨主簿说道。 杨主簿闻言上前,不解的在袁瑾琮一直盯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依旧有些不解。 “你看,这是时玖澈方才亲手签写,这是那张家丫鬟拿来的,往日里时玖澈和张菀栀往来的信件。”袁瑾琮说着,将两份纸张上的字迹指给了杨主簿看。 “这……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字迹!”杨主簿搭眼一看便看的出来,这也太明显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袁瑾琮说道。 “哦!”杨主簿恍然大悟道:“大人您方才要那时玖澈签写名字,原来是为了做笔迹对比!” 难怪,方才杨主簿还不解,犯人认罪画押都是按手印,怎么忽然要签名字了…… “叫衙役去张府,把柳二带来!”袁瑾琮说完,拿回了杨主簿手中的信件。 杨主簿点了点头,下去按吩咐办事去了。 半柱香的时间,柳二就被衙役给带了回来,往那大堂上一跪,还没说上一句参见大人,袁瑾琮见这厮长得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便没了好感,将手里的证据往那柳二面前一扬,冷声说道:“这几封信件,你可认得?” 柳二被这一问,已是有些心虚,草草的看了一眼那堆信件便说道:“小人认得,这是那时郎君写给我家姑娘的。” 袁瑾琮一声冷哼,继而说道:“这上面的内容的确是时玖澈写给张菀栀的,可这信件却是你誊写的!” “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明白!”柳二慌慌张张。 “不明白?若你想自证清白,便当堂将那信件上的内容抄一遍与我看。”袁瑾琮说道。 “……”柳二低着头神色慌张的想着对策。 “你若是不识字,便依样画葫芦的画与我看便可!”袁瑾琮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表情。 “……”柳二明显更慌了,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左右手各抄一遍与我看。”袁瑾琮继续出言将柳二所有可能得借口都堵死。 “……”柳二汗如雨下,这可咋整? 袁瑾琮见柳二迟迟没有动静,一拍惊堂木,彻底将那柳二吓的抖的如同如筛糠一般。 “是写是招是用刑,你选一样吧!”袁瑾琮怒道。 第六章时玖澈脱罪 到了如此地步,柳二再不招也没别的办法了,颤颤巍巍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招了个明明白白。 时玖澈本是张老爷亡妻妹妹的儿子,亡妻在世之时,时玖澈家境也是颇为丰厚。 后来时玖澈的爹因病去世,时家就从此没落了。 直到今年时玖澈连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拿不出来了,时玖澈的母亲这才想起了给时玖澈定了娃娃亲的姐姐家。 但是自从姐姐亡故以后,两家便断了来往,如今时玖澈实在是缺盘缠,时母也只好舍脸写了一封信,要时玖澈去投奔了张家。 时母在信中说,无论时玖澈科举高中与否,都要其履行婚约娶张家姑娘过门。 老母亲的安排是出于对时玖澈以后的考虑,张家家底厚,即便时玖澈科举无名,以秀才身份娶了张家姑娘也不算是亏了张家姑娘,而张家丰厚的家底,也可保时玖澈后半生无忧。 可是那张老爷不愿意了,你为你儿子盘算的倒好,若时玖澈没能得个功名,岂不是苦了我的女儿! 张家老爷便将自己的这般想法告诉了现在的妻子柳氏,柳氏本就想让自己那侄子柳二娶了张家姑娘,来个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顺着张老爷的意思怂恿着退亲。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张菀栀竟然偷偷见过了时玖澈。 时玖澈生的也算颇为俊俏,这张菀栀便对其动了心,说什么都不肯退亲,还暗自同时玖澈往来了起来。 书信传情不说,暗地里还用自己的私房钱去接济时玖澈,时玖澈感激张菀栀一片情意,发誓非她不娶,还将自己的传家玉佩给了张菀栀。 而善于听墙角的柳二,在最开始张菀栀要暗地里同时玖澈通信之时便知晓了此事,心急如焚,找了自己的姑姑就开始哭诉,哭的柳氏心烦,便给柳二出了这么个主意: 假意接近时玖澈,取得他的信任由他来帮忙从中传递信件,然后拿到时玖澈的信件以后誊写一遍再交给张菀栀,好让张菀栀错认柳二的笔迹就是时玖澈的笔迹,待到时机成熟后便写信约张菀栀出来,一举把她拿下,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张菀栀不嫁也得嫁! 计划到这一步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那日私会,张菀栀见来的是柳二还好生奇怪,却不曾想那柳二上手就非礼自己。 张菀栀抵死不从还大声叫喊,柳二一个失手便将张菀栀掐死了,掐死了还不忘奸淫一番,事后还把张菀栀身上带着的时玖澈所赠的玉佩放在了明面上,再潜入了张姑娘的闺房,找到了赠与玉佩那日的信件也给偷走烧掉了,试图以此嫁祸。 本以为县令见人证物证俱便会就此宣判,却不曾想竟然碰上的是袁瑾琮。 袁瑾琮听着柳二招供了一切,即刻下令将柳氏也给带了过来。 柳氏一到见柳二已经招供,当即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开始骂大街。 袁瑾琮一拍惊堂木,吩咐左右将其拖下去就开打,直打的这柳氏再不敢吭哧一声。 看着瘪茄子一般的柳氏,袁瑾琮心里暗道:真当我是同那死女人身上的钱大人是一路货色呢!呸! 柳二自是逃不过一死,柳氏怂恿他人奸淫少女,视为共犯,且致人死亡,判了十五年监禁。 那张老爷知晓此事,当场给了那柳氏一纸休书。 此案了结后,袁瑾琮亲自将时玖澈送回了张府,算是给了那张老爷一点压力。 张老爷见这时玖澈竟然能劳动袁大人的亲自送回来,这点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又觉得此事也的确冤枉了时玖澈,左右自己现在唯一的女儿也死了,当即便认了时玖澈做干儿子。 袁瑾琮对这个结局十分满意,在张府稍坐片刻后便离开了,临走之前对时玖澈说道:“今年的秋闱赶不上不要紧,明年一定要参加,若是不中,后年继续,男儿要心胸宽广,切不可一蹶不振。” 袁瑾琮说的不算直白也不算委婉,都是读书人,时玖澈自是能明白袁瑾琮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会因为张姑娘的事情整日哀痛无心科考。 说的时玖澈对于袁瑾琮的感激之情节节攀升,最后时玖澈已经开始立志自己要做一个同袁大人一般的好官! 袁瑾琮说完,便回了县衙,一路上心情五味杂陈,无法入朝为官的事一直是袁瑾琮心里的一个结,可如今这个案子结了以后,袁瑾琮心里的那个结似乎也解了不少。 如今这种方式也算是守卫一方百姓,只要在此处为官一天,那便竭尽全力不冤枉任何一个人! 自己淋过雨,便想为别人撑把伞。 但是……复仇一事能就此放弃? 不可能! 这口气,袁瑾琮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一想到此,袁瑾琮心里那个结又系上了…… ——————————— 圣上登基时间不长,先皇驾崩时,御封了几名辅政大臣,这几名辅政大臣起初也是兢兢业业不曾有丝毫差池。 然而太平的日子过得久了,人便会想要扩充手里的权力,这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利之事逐渐分成了两大派,一派以怀安王为首,一派以秦太师为首。 怀安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已经年逾不惑。 原本只想着李家天下长治久安,一心辅政未曾有过二心。 然那秦太师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夺权,怀安王麾下的人被斩的斩,贬的贬。 眼看着自己再不反抗连小命都得不保,怀安王边开始从自保到进攻。 一步步开始收拾了不少秦太师身边的人,逐渐扩充了自己的势力,如今已是可以同秦太师势均力敌。 而朝堂之上自贞元十九年一场震惊朝野的贪污弊案了结后,至今一直风平浪静,但并不是这幕后黑手们不敢再行贪污之事,只是这贪污之事做的更加隐蔽。 近年来同周边小国高句丽时有战事发生。 高句丽区区弹丸小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三番五次侵犯大棠边境,并且每次都是同大棠战个平手后便退兵。 然后隔上数月再来侵犯一波,按理说战事一起,必会损兵折将,然而高句丽却每次来犯都是损伤甚少,似乎是在刻意来消耗大棠的兵力。 而对于高句丽时常来犯我边境的这一事,朝堂之上依旧分成了两大对立面,怀安王依然主战,既然高句丽三番四次前来挑衅,不如出兵直接将其一举歼灭。 而秦太师主和,说是要彰显大国风范不能跟区区小国一般见地,要送个皇亲国戚前去和亲以示友好,两派争论不休,圣上虽然有意于怀安王的想法,然而秦太师一流多次上书阻挠,此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边关也依旧保持着敌来我挡的政策。 而秦太师一直主和,怀安王便开始怀疑起了秦太师通敌叛国,暗中留意了许久。 虽然秦太师通敌叛国确有其事,怀安王却始终拿不到秦老狐狸的证据,再加之今年年初,秦太师先是抓着怀安王两个属下的错误,一个贬斥,一个流放。 再然后借着科举一事,先是漏题捞了一比钱财,继而又将漏题考中的这几个举子尽数收进了自己麾下,一时之间,秦太师的势力又扩充了不少…… 为此,怀安王一口老血,五内郁结,从三月一直病到了五月都不见好转。 第七章王爷蒙冤 老太医无计可施,王妃担忧不已,无可奈何之际上了太史局。 太史局丞是怀安王的人,王妃有求于他自然是竭尽全力,更何况还是王爷的事儿。 太史局丞又是夜观天象,又是六爻占卜。 最后告诉王妃,王爷得的是心病,能解王爷五内郁结的良药在岭南一带。 但此行却有凶险,是否要前去,还得王爷三思才行! 王爷一听能有去心病的良药,顿时来了精神。 这治自己心病的良药不就是能克秦太师的人么? 这还能放弃? 于是怀安王也不管什么凶险不凶险的,带了两个侍卫一个随从,打扮成了商户便踏上了前往岭南的路。 怀安王算是微服出巡,对外依旧称病告假。 然而怀安王出巡一事自然是没能逃过秦太师的眼睛。 怀安王突然出巡岭南一带,秦太师不明所以,便派了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一路盯着,若是有机会直接安个罪名就地处决了最好,堂堂王爷微服出巡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且不得好好利用着! 王爷一心直奔岭南,抵达岭南地界之前的地方风景再好也不多错留恋,连那收到情报的秦太师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王爷怎么忽然之间就对岭南一带来了这么大的兴趣? 难不成是要去吃荔枝? 怀安王一行踏进了岭南地界以后,行程就慢了下来,几乎每个地方都要留恋个数十日方才离去,秉着高手在民间的想法,怀安王找了一路的能人异士,皆是大失所望,清一色的全是神棍! 到了岭南以后,怀安王的行程慢了下来,秦太师派去的人便开始计划起了如何给怀安王安个罪名,最好能直接斩首的那种。 想来想去,便只有奸杀罪最合适,若是其他的罪名,怀安王王爷身份一亮,十有八九也就压下去了,可这奸杀罪一旦传扬出去,王爷的身份越是亮出来越是难平民愤。 可是人家堂堂王爷如何会去奸杀女人? 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这怀安王根本就不好色……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伪造现场这招儿了,伪造现场那就得想办法把怀安王放倒,要放倒那就得下药,用强的肯定是不行。 王爷身边那两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但是下药也行不通,怀安王带着的随从李拂,那细心程度堪比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每次用膳之前的餐食都是经过银针验过的,于是就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怀安王一行来到了衡远县,当地人嗜吃炒螺狮。 怀安王没见过螺蛳,顿感好奇,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一大盆的炒螺蛳,学着当地人那般嗦螺嗦的好不欢脱。 然而秦太师派来的人跟了一路都没放倒的怀安王,被这一盆炒螺蛳给放倒了,据说那盆炒螺蛳不太新鲜…… 黑心的老板用了隔夜的螺蛳,重油重盐重辣的味道掩盖了那份不太明显的腥臭,成功放倒了怀安王和李拂,以及常年习武的两个侍卫…… 几个人拉的近乎脱水,只能投宿到客栈里,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人在虚弱的时候警惕性会变低,那秦太师的人终于逮到了机会,也便一同投宿到了这家客栈,当晚就用迷香迷晕了这四个本就虚脱的人。 翌日清晨,怀安王醒来以后一声惊恐的尖叫,自己身处的环境竟然秒变大型杀人。 身边躺着个赤身裸体的女尸体,脖子上一条深深的大口子,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身上处处是扭打的淤青,重点是肚子上还有一摊浆糊…… 更重要的是,怀安王也没穿衣服,更更重要的是怀安王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这……谁能受得了…… 怀安王被吓得够呛,听到怀安王的惊叫,李拂匆忙而至,继而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店小二,小二见此情景当场跌坐在地,嗷嗷喊着:“杀人啦!杀人啦!”跑了出去…… 一听杀人了这还了得,投宿到此店的客人纷纷都从房间探出了脑袋,其中包括秦太师派来的那几位…… 掌柜的紧随其后,见到怀安王浑身是血便已是惊吓不已,再看那女尸体,掌柜的一声哀嚎晕了过去,那女尸体正是那掌柜的女儿…… 秦太师派来的那几个人见此情景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嚷嚷报官,其中一个甚至还说自己昨晚起夜看到了怀安王扛着一个铺盖卷进了房间,想来必是那女子。 众人见此,顿觉自己都是正义使者,对于这种奸杀女子的淫贼恶棍自然不能放过,好一顿谴责。 秦太师派来的那几个人为首的那位,自告奋勇的前去报官了,但是却没告到县令那里,直接告到了府尹梁大人那里去,为何呢? 自然因为梁大人是自己人。 怀安王被直接抓进了大牢,那梁大人是二话不说就把怀安王给判了斩立决。 再然后,这梁大人便理所当然的把监斩的事情甩给了下属县令,自己则是同那几个秦太师派来的人寻欢作乐对酒当歌去了。 这几个人都觉得此次任务完成的非常圆满,回去后秦太师一定会论功行赏,几个人沾沾自喜,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直接给他们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一盆炒螺蛳就成就了这群人的栽赃嫁祸,梁大人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升官发财娶小妾的场景了。 为何这梁大人如此胸有成竹的将案子甩到下级官员那里去办,还不是欺负欺负新来的小县令,因为和新来的县令上任之后竟然没来拜访他,换言之就是没来送礼梁大人不高兴了,这种监斩的活儿谁会愿意干,但凡那些官场老油条,不愿意干饿活儿肯定甩给不待见的手下去干。 袁瑾琮接着梁大人甩过来的烂摊子,一声叹气,这得是何等重罪判了个斩立决? 宗案卷十分潦草的几个字:犯人李怀,显淙二年六月十五,于越来客栈奸杀客栈掌柜之女邹玉兰,判其斩立决。 一般情况下,此种罪责都是秋后问斩,只有情节极其恶劣的重罪才会判斩立决,这种级别的奸杀案怎么就斩立决了? 如此匆忙想要杀了凶手,怕不是有猫腻? 袁瑾琮不解,想从验尸结果上找找答案,然而翻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不解的看向了杨主簿:“验尸结果呢?” “没有。”杨主簿干脆的回答。 “什么叫没有?”袁瑾琮追问道。 “就是……就是根本就没验尸……梁大人说,当场抓包的没必要验尸,就……”杨主簿有些结巴,这位袁大人的脾气他已经了解了,这种潦草办案的方式袁大人必然生气。 第八章冲突 平白无故被甩个监斩的活儿就算了,这案子这么潦草就结了,且不说冤不冤枉人,光是流程上也不对啊! 袁瑾琮一把将那薄薄的宗案卷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气的心里直骂那梁大人也是个狗揍儿,如此潦草的结案,那手底下还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 袁瑾琮如此想着,一把拿起啊宗案卷就前去找了那梁大人,不出意外的被拒之门外了,梁大人府上的仆人说梁大人没在家。 袁瑾琮狠了狠心,干脆蹲在梁大人家门外等,不为那梁大人能重审此案,把这个案子交给自己复审一遍就行,自己多操点心没关系,只要别冤枉了人。 天都黑透了,那梁大人都没回来,快戌时了那梁大人才醉醺醺的回了家。 一见等在门口的袁瑾琮就没好脸色,对于袁瑾琮的请求非但不同意还损了袁瑾琮一顿,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类的。 袁瑾琮据理力争,那梁大人甚至连验尸的请求都不同意,一脸轻蔑的怼袁瑾琮:“李怀是当场擒获的凶手,何必需要多此一举?你是在质疑本官不成?” “即便是当场擒获,也该验尸结果来存档结案,您不肯验尸就是有违章程律法!”袁瑾琮眼睛睁得老大,同那醉醺醺的梁大人互怼,心里暗怼道:对啊!我就是质疑你! “老子就章程,老子就是律法,你个黄口小儿还敢来教训本官不成?李怀是杀人凶手,证据确凿,本官绝不会断错案!”梁大人被气的爆了粗,呜呜轩轩的说完就拂袖而去,心里暗暗骂着: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下属,对待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哪个不是按照吩咐办理了就算了,怎么这个袁瑾琮非要如此特立独行,长的一副好拿捏的模样竟然是个犟种! 梁大人为何不肯出验尸结果,那自然是把把柄也甩给了袁瑾琮。 梁大人同那秦太师派来的几个人同流合污,当然知道自己杀的是谁。 故意不留验尸结果就让袁瑾琮去监斩,结案的宗案卷上便会留下袁瑾琮的名字,打的就是袁瑾琮不知道李怀的真正身份又是自己的手下必然会照办不误,到时候圣上追查下来,也好把袁瑾琮推出去顶罪。 哪成想袁瑾琮是个拿捏不了的主儿,更没想到袁瑾琮会堵在自家门口,不过自己方才也没同意,又已经训斥了一顿,想必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会不识趣了,梁大人如此想着,趁着醉意美美的进了第六房小妾的屋里。 梁大人的如意算盘自然打不响,袁瑾琮就是个不识趣的,也就是拿捏不了的主儿。 气头上的袁瑾琮提着验尸工具直奔义庄而去。 袁瑾琮一路上气呼呼的想着:好啊,不肯让仵作验尸是吧!那我亲自去验总行了吧! 随即袁瑾琮便一脚踹开了那义庄的大门,把对那梁大人的气都发泄在了门板上,年久失修的义庄门板就此更加摇摇欲坠,将那看守义庄的老头儿欲哭无泪,又得修门,还被袁瑾琮吓了个够呛,好在老头儿认识袁瑾琮没把她当鬼揍一顿。 李怀的案子判的匆忙,不然按照惯例,结案的尸体家属是要领回去安葬的。 原本袁瑾琮是害怕尸体的,白天都不怎么敢来验尸,更何况这已经入夜了,但是此时袁瑾琮在气头上,把那具邹玉兰的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便开始验尸。 脖颈处伤口外翻,的确是致命伤,身上的淤青以及尸体腹部的那摊“浆糊”也符合奸杀的特征。 既然是如此证据确凿的奸杀案,为何那梁大人死活不肯出验尸结果,这验尸又不用他梁大人来验,也谈不上麻烦,袁瑾琮越想越不对劲…… 接着检查了女尸的双手,手腕上有淤痕,指甲有折断,也有些血迹,应该是被毒打的时候挣扎留下的,既然如此,李怀的身上应该多少会有些伤口才对……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处没检查了…… 袁瑾琮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一般,然后,掰开了那女尸体的双腿…… 义庄老大爷手里的小酒盅咣啷就掉了下来,老大爷临睡前都会喝上两盅,今儿碰巧赶上了袁大人过来,索性就看着袁大人验尸下酒,再然后老大爷怎么都没想到袁大人会来这么一出。 掉桌子上的小酒盅也顾不上捡起来,老大爷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袁瑾琮,直看到袁瑾琮开始检查起了那女尸的双腿间…… 老大爷看着袁瑾琮检查完女尸的双腿间,竟然笑了……然笑了……笑了……了…… 老爷子彻底傻掉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就没遇见一个袁瑾琮这样的…… 看着袁瑾琮放下了那女尸的双腿,一脸轻松的走了,老爷子嘴角抽动了几下,打了个冷颤,这袁大人怎么比鬼都吓人…… 浆糊虽然是奸杀案的重要证据,但是这女尸的肚子上有浆糊,下体处也有浆糊,就连方才袁瑾琮检查之时都还有浆糊不断地从哪女尸下体流出,看的袁瑾琮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那女尸肚子上的浆糊本就很多,再加上下体的浆糊, 但凡是个男人一晚上射出这么多,不死腰子也得废,除非那李怀是天赋异禀的一夜七次郎,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摆明了要冤死李怀! 可怜了那姑娘,可怜那姑娘了,又是被打又是被轮j,因为那女尸下体的浆糊和肚子上的浆糊数量绝对不可能是出自一个人,如果这个浆糊量出自一个男人,那这个男人还没精尽人亡绝对是奇迹! 只要李怀身上没有抓挠的伤口,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想到这袁瑾琮加快了脚步直奔县衙大牢,一路上梳理一下事情经过,瞬间就明白了那梁大人为何死活不同意出验尸结果了,万一日后此案被怪罪下来,那厮就会把自己推出去顶罪,好一个狗揍的梁大人! 袁瑾琮在心里骂了一句,此时的袁瑾琮坚定信心,也几乎可以肯定李怀是被冤枉的,等下那李怀若真的证明李怀是被冤枉的,她就此就讲他放了! 你想让我顶罪,我也不让你好过! 第九章放人 怀安王就这么被关进了大牢,身边那两个侍卫自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大内高手想进个县衙大牢还不简单。 两个侍卫想要劫狱救走怀安王,正在开那牢门锁头的时候,袁瑾琮闯了进来,两个侍卫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宛如两只蝙蝠。 看守监牢的狱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时已经入夜,睡着了也正常,袁瑾琮便也没过多怀疑。 袁瑾琮径自走向了见监牢,见那被关在牢里镇定自若的李怀气宇轩,贵气逼人的模样竟然让袁瑾琮心生了几分怯意。 这是袁瑾琮和怀安王的第一次见面,初次见面二人面面相觑,你打量我,我打量你,许久都不曾说话。 袁瑾琮觉得这般模样的人若是真的能干出来奸杀姑娘的事情,那就真真验证了道貌岸然这个词! 怀安王则是不解的看着这个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看的俊俏小郎君,袁瑾琮的这副模样,怀安王是压根没把她往县令身上想,甚至还在想着这孩子能在半夜里跑进监牢,是人是鬼啊?这脸蛋肉嘟嘟粉嫩嫩的难不成是小人参精? “脱!”袁瑾琮盯着怀安王看了许久终于出声命令道。 “什么?”怀安王闻言一惊,难道这小人参精是来调戏他的不成? “你若是不想被冤死,就赶紧脱!”袁瑾琮说着,向怀安王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怀安王愣了片刻,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脱起了衣服。 怀安王的身材很匀称,虽然长年养尊处优又年愈不惑,但依然是个壮硕有型的身形。 到底男女有别,袁瑾琮有些害羞的红了脸,但是眼下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啊! 袁瑾琮硬是将视线停留在了李怀的身上,只见这人身上从头到脚油光水滑那叫一个细腻,哪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果然是被冤枉的! “穿上吧!”袁瑾琮确认李怀身上没有伤口后,便移开了视线说道。 怀安王闻言便急匆匆的穿上了衣服,整理好衣冠后却听到了几声铁链碰撞的声音,一转身便看到了袁瑾琮在拿钥匙开牢门上的锁。 “你走吧!”袁瑾琮将牢门上的锁头拿掉,对着里边的李怀说道。 怀安王不解至极,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怎么?舍不得这监牢?”袁瑾琮揶揄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我走?”怀安王问道,甚至很想问一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本县的县令,袁瑾琮。”袁瑾琮索性做了个自我介绍。 “那你为何要放我走?”怀安王依旧不解。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袁瑾琮面无表情,就这么把李怀放走,她没准也小命不保。 “你……”怀安王语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你只是一介百姓,我定会搜集人证物证堂堂正正的为你翻案,还你个无罪之身。”袁瑾琮娓娓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怀安王闻言竟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袁瑾琮回答。 “那你为何……”怀安王一脸不解。 “如果你只是一介百姓,何必会有此一遭?”袁瑾琮反问着,继而说道:“从宗案卷到尸体处处有纰漏,可你却依然被判了斩立决,等我搜集齐了人证物证,只怕你早已经人头落地了,况且我只是个小小县令,即便我搜集到了人证物证,也难保你不会人头落地。” 袁瑾琮的眼中波澜不惊,几句话震慑的怀安王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那你就这么放我走,就不怕被问罪么?”怀安王问道。 “怕啊。”袁瑾琮毫不掩饰。 “那你还……”怀安王更加不解。 “私放犯人,该当何罪我自然清楚,但比起这个,我更怕冤枉,无论是冤枉还是被冤枉,我都受不了……”袁瑾琮的眼神有些恍惚,心里的伤疤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许是心里的死结作祟,袁瑾琮只要一想到冤枉这两个字,整颗心就往死里的拧巴,难受。 “本县的府尹梁大人是个什么揍性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摆明了是想冤死你,还想假我之手冤死你。”袁瑾琮说着,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他死活都不肯同意检验女尸,还不是怕被看出端倪,验尸结果更是死活都不肯给我就下令让我斩了你,能有人大费周章的来陷害你,想必你也绝对不是一介平头百姓吧!” “……”怀安王没说话,袁瑾琮这副模样属实不适合爆粗口,但怀安王看着袁瑾琮的眼神倒是深沉了许多。 “今时我若把你斩了,他日若有人问责,宗案卷上署着我袁瑾琮的大名,我必成那梁大人的替罪羊,反正都是一死,那我还不如让你活着!”袁瑾琮言语间竟然有了几分大义凛然。 袁瑾琮从未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伟大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县令的位子还没坐热就被人赶进了这么个局面,一时间,心里真叫一个五味杂陈。 怀安王此刻已经是彻底钦佩起了袁瑾琮,这模样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甚至更小,小小年纪就如此胸怀和深谋远虑,绝对不简单! 倏的怀安王想起了临行前王妃传递的那太史局丞的话,那味良药怕不就是眼前这位…… 袁瑾琮看不出李怀在想什么,只见他迟迟不走,有些不解的催促道:“快走吧!等下那外边的狱卒醒了你就走不了了!” 那狱卒被打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怀安王腹诽道,却是没敢说出口,出了牢房便对着袁瑾琮就是一记拜礼,说道:“大恩不言谢,此恩情他日我李某必会报答!” 说完,怀安王便走出了监牢,袁瑾琮看着李怀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暗暗想着:如果我还有命来等着你报…… 袁瑾琮叹了口气,为自己今日这份侠肝义胆,如果自己按照梁狗揍的指令斩了李怀,大抵是能多活一阵子的,如今自己这一通大义凛然的操作,把这一阵子也给搭进去了…… 其实,袁瑾琮如此痛快的放了李怀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拆台,不想让梁狗揍的计划得逞,既然想把老娘推出去顶罪,那老娘死也把你的局给搅了! 李怀被放了,设局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梁狗揍,能揍他一顿是一顿,能拉他一起死自己也不亏了! 袁瑾琮如此想着,一脚踏进了牢房整理整理了稻草,索性坐了下来。 这个监牢,关过时玖澈,关过李怀,也关过自己,好啊!都跟冤枉有关…… 第十章拆台 怀安王就这么被关进了大牢,身边那两个侍卫自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大内高手想进个县衙大牢还不简单。 两个侍卫想要劫狱救走怀安王,正在开那牢门锁头的时候,袁瑾琮闯了进来,两个侍卫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宛如两只蝙蝠。 看守监牢的狱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时已经入夜,睡着了也正常,袁瑾琮便也没过多怀疑。 袁瑾琮径自走向了见监牢,见那被关在牢里镇定自若的李怀气宇轩,贵气逼人的模样竟然让袁瑾琮心生了几分怯意。 这是袁瑾琮和怀安王的第一次见面,初次见面二人面面相觑,你打量我,我打量你,许久都不曾说话。 袁瑾琮觉得这般模样的人若是真的能干出来奸杀姑娘的事情,那就真真验证了道貌岸然这个词! 怀安王则是不解的看着这个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看的俊俏小郎君,袁瑾琮的这副模样,怀安王是压根没把她往县令身上想,甚至还在想着这孩子能在半夜里跑进监牢,是人是鬼啊?这脸蛋肉嘟嘟粉嫩嫩的难不成是小人参精? “脱!”袁瑾琮盯着怀安王看了许久终于出声命令道。 “什么?”怀安王闻言一惊,难道这小人参精是来调戏他的不成? “你若是不想被冤死,就赶紧脱!”袁瑾琮说着,向怀安王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怀安王愣了片刻,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脱起了衣服。 怀安王的身材很匀称,虽然长年养尊处优又年愈不惑,但依然是个壮硕有型的身形。 到底男女有别,袁瑾琮有些害羞的红了脸,但是眼下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啊! 袁瑾琮硬是将视线停留在了李怀的身上,只见这人身上从头到脚油光水滑那叫一个细腻,哪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果然是被冤枉的! “穿上吧!”袁瑾琮确认李怀身上没有伤口后,便移开了视线说道。 怀安王闻言便急匆匆的穿上了衣服,整理好衣冠后却听到了几声铁链碰撞的声音,一转身便看到了袁瑾琮在拿钥匙开牢门上的锁。 “你走吧!”袁瑾琮将牢门上的锁头拿掉,对着里边的李怀说道。 怀安王不解至极,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怎么?舍不得这监牢?”袁瑾琮揶揄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我走?”怀安王问道,甚至很想问一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本县的县令,袁瑾琮。”袁瑾琮索性做了个自我介绍。 “那你为何要放我走?”怀安王依旧不解。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袁瑾琮面无表情,就这么把李怀放走,她没准也小命不保。 “你……”怀安王语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你只是一介百姓,我定会搜集人证物证堂堂正正的为你翻案,还你个无罪之身。”袁瑾琮娓娓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怀安王闻言竟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袁瑾琮回答。 “那你为何……”怀安王一脸不解。 “如果你只是一介百姓,何必会有此一遭?”袁瑾琮反问着,继而说道:“从宗案卷到尸体处处有纰漏,可你却依然被判了斩立决,等我搜集齐了人证物证,只怕你早已经人头落地了,况且我只是个小小县令,即便我搜集到了人证物证,也难保你不会人头落地。” 袁瑾琮的眼中波澜不惊,几句话震慑的怀安王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那你就这么放我走,就不怕被问罪么?”怀安王问道。 “怕啊。”袁瑾琮毫不掩饰。 “那你还……”怀安王更加不解。 “私放犯人,该当何罪我自然清楚,但比起这个,我更怕冤枉,无论是冤枉还是被冤枉,我都受不了……”袁瑾琮的眼神有些恍惚,心里的伤疤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许是心里的死结作祟,袁瑾琮只要一想到冤枉这两个字,整颗心就往死里的拧巴,难受。 “本县的府尹梁大人是个什么揍性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摆明了是想冤死你,还想假我之手冤死你。”袁瑾琮说着,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他死活都不肯同意检验女尸,还不是怕被看出端倪,验尸结果更是死活都不肯给我就下令让我斩了你,能有人大费周章的来陷害你,想必你也绝对不是一介平头百姓吧!” “……”怀安王没说话,袁瑾琮这副模样属实不适合爆粗口,但怀安王看着袁瑾琮的眼神倒是深沉了许多。 “今时我若把你斩了,他日若有人问责,宗案卷上署着我袁瑾琮的大名,我必成那梁大人的替罪羊,反正都是一死,那我还不如让你活着!”袁瑾琮言语间竟然有了几分大义凛然。 袁瑾琮从未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伟大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县令的位子还没坐热就被人赶进了这么个局面,一时间,心里真叫一个五味杂陈。 怀安王此刻已经是彻底钦佩起了袁瑾琮,这模样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甚至更小,小小年纪就如此胸怀和深谋远虑,绝对不简单! 倏的怀安王想起了临行前王妃传递的那太史局丞的话,那味良药怕不就是眼前这位…… 袁瑾琮看不出李怀在想什么,只见他迟迟不走,有些不解的催促道:“快走吧!等下那外边的狱卒醒了你就走不了了!” 那狱卒被打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怀安王腹诽道,却是没敢说出口,出了牢房便对着袁瑾琮就是一记拜礼,说道:“大恩不言谢,此恩情他日我李某必会报答!” 说完,怀安王便走出了监牢,袁瑾琮看着李怀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暗暗想着:如果我还有命来等着你报…… 袁瑾琮叹了口气,为自己今日这份侠肝义胆,如果自己按照梁狗揍的指令斩了李怀,大抵是能多活一阵子的,如今自己这一通大义凛然的操作,把这一阵子也给搭进去了…… 其实,袁瑾琮如此痛快的放了李怀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拆台,不想让梁狗揍的计划得逞,既然想把老娘推出去顶罪,那老娘死也把你的局给搅了! 李怀被放了,设局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梁狗揍,能揍他一顿是一顿,能拉他一起死自己也不亏了! 袁瑾琮如此想着,一脚踏进了牢房整理整理了稻草,索性坐了下来。 这个监牢,关过时玖澈,关过李怀,也关过自己,好啊!都跟冤枉有关…… 第十一章入狱 鸡叫了,天亮了,狱卒也醒了。 看见监牢里关着的死刑犯变成了袁大人,下巴险些当场掉地上。 这……大变活人?! “袁……袁大人?”狱卒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是我。”袁瑾琮的声音冷冰冰。 “这……袁大人,犯人呢?”狱卒问道,这才是重点。 “放了。”袁瑾琮依旧面无表情。 “啊?!”狱卒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哼!”袁瑾琮冷哼一声,满脸的皮笑肉不笑吩咐那个狱卒:“去告诉那个梁狗官!老子把他的犯人放了!” “……”狱卒有些不知所措,这,袁大人疯了? 见那狱卒迟迟不动,袁瑾琮冰冷的目光刀子一般的射了过去,怒道:“快去!” 狱卒被吓了一哆嗦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李怀被放了这个消息传进了梁大人耳朵里的时候,梁大人正跟自己那小妾酱酱又酿酿,一张老脸满面春光,刚想搂着自己拿小妾再来一波清晨的愉悦,却被那火急火燎来报信的狱卒给打断了,本就气儿不顺的梁大人又听到这么个“噩耗”,险些歩了钱大人后尘。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梁大人怎么着都得亲自去牢里一趟,结果一进监牢救看见袁瑾琮坐在牢里的稻草堆上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李怀呢?”梁大人吹胡子瞪眼。 “放了。”袁瑾琮斜眼看着梁大人。 “你……你好大的狗胆!”梁大人指着袁瑾琮的鼻子就是一顿骂。 “我呸!你才是好大的狗胆!”袁瑾琮噌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毫不示弱的跟梁大人对骂了起来:“你个狗官!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何居心!李怀分明是被冤枉的,你却偏要我斩了他!现下我就是将他放了!怎么着?要杀要剐悉听你这个狗官的便!”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袁瑾琮觉得自己左右也是没有活路,索性把之前在梁大人家门口受的气全都骂回去,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骂的那叫一个爽! 而对于梁大人来说,此时不管袁瑾琮骂什么他都会气的如鲠在喉,说破大天他也想不到袁瑾琮敢把李怀给放了,这可糟了,上头怪罪下来可怎么交代啊! 梁大人是越想越气,气的简直是要七窍生烟,想也不想的直接把袁瑾琮关进了死牢…… 盛夏时节,岭南一带潮湿闷热。 袁瑾琮被带去了府衙的死牢里。 牢里依旧是又阴又潮,袁瑾琮头发凌乱,有些颓废狼狈的坐在了死牢的角落里,没挨一顿毒打,似乎已是万幸,看着其他几位死囚豪气干云谈笑风生,宛如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侠客一般。 这些犯人都是些到了杀人罪等待秋后问斩的囚犯,而袁瑾琮不同,她是被判了斩立决的囚犯,被单独关了起来。 直到袁瑾琮被带进来的时候,便引起了这些人十成的注意力,等待死亡是漫长又短暂的过程。 自从袁瑾琮被带了进来这些人便时不时的开始议论起了袁瑾琮,大部分是有些不解,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是如何犯了斩立决的滔天罪行的? 甚至有些人隔着栏杆开始喊话袁瑾琮,袁瑾琮坐在潮湿的稻草上,无心理会。 黄昏时分,狱卒端着一托盘丰盛的吃食送到了袁瑾琮的牢房里,死前最后一餐都是极近丰盛的,袁瑾琮看着那狱卒放下托盘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丰盛的断头饭,想想家仇未报就要命丧于此,再次一声长叹,无心饮食。 袁瑾琮迟迟没有动筷子,倒是将其他的死囚馋的不行,纷纷开始出言相劝,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诸如此类的言语,袁瑾琮依旧没有理会。 袁瑾琮始终没有吃那些丰盛无比的断头饭,这一夜也是始终没有合眼,从怀疑自我价值感慨到了世事无常,只是依旧没有后悔放了那位让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的李公子,一直到第二天巳时,马上要被拖去菜市口等待问斩了。 牢门打开的锁链声响起,袁瑾琮抬了抬头,两个狱卒正在开自己这间牢门,袁瑾琮心里又是一声哀叹,看来自己真的是要享年十七岁了…… 狱卒进来了袁瑾琮的牢房,拿出绳子正打算将其捆起来带走,就在袁瑾琮的双手都已经被捆起来的时候,梁大人带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进来后看着狼狈不堪的袁瑾琮对着那两个绑绳子的狱卒就是一顿呵斥:“快!快松绑!” 袁瑾琮黯淡的眼神倏的亮了起来,目光落到了随同梁大人一同进来的那人身上,那人竟然是李公子身边的随从,叫李拂的那个。 李拂是来亲自宣读王爷谕旨的,那日袁瑾琮力证其清白冒着杀头风险换其无罪之身的李公子,竟然当朝摄政王爷,先皇亲封的辅政大臣。 怀安王深知自己险些含冤被杀一事没那么简单,自己的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那位袁县令会因此惹火上身,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长邑城连夜下了谕旨,还让自己的随身侍从李拂快马加鞭的赶去衡远县接袁瑾琮到长邑再行定夺。 怀安王深知,经过自己那一番事情后,袁瑾琮即便是想安心当个县令怕也是不能了。 怀安王的谕旨已到,饶是那梁大人再想弄死袁瑾琮也是无能为力了,袁瑾琮便遵从怀安王的谕旨,尽早动身前往长邑。 袁瑾琮出了死牢,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同李拂一起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踏上了前往长邑的路。 一路上,袁瑾琮都还没从那李公子就是把怀安王的震惊中走出来。 这下袁瑾琮是真的明白了为何自己放了那含冤的李公子就会被定了个斩立决的罪了…… 从衡远县到长邑需要十五日的路程,回去的路上虽不似李拂前来之时那般快马加鞭,但袁瑾琮和李拂也不敢太过耽搁行程。 第十二日中午便已经抵达了长邑周边的一座小县城,二人在这小县城里吃了午饭稍事休息了一会儿。 若是就此住下这一下午的时间能赶好几十里的路,恐是浪费光阴,若是继续赶路又怕天黑之前赶不到前面的村镇无处落脚,露宿荒野的话又有些危险,袁瑾琮同李拂简单商议了几句后,还是决定继续赶路,争取天黑之前能赶到下一个村镇。 第十二章借宿寺庙 李拂和袁瑾琮骑术都不是精湛的,紧赶慢赶到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还是被困在了荒郊野外,只能骑着马硬着头皮往前赶,正不知如何是好,为难之际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座古寺,漆红大门在夜晚格外醒目显眼,李拂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唤着袁瑾琮说道:“哎!袁公子!快看前面?” 累到无精打采的袁瑾琮闻言来了精神,顺着李拂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一扇漆红大门矗立,黑夜之中分外显眼,袁瑾琮用力拽了一下缰绳后对李拂说道:“快走!” 二人催促着马匹,顷刻间便感到了那古寺的门口,古寺大门紧闭,李拂先一步扣响了大门,袁瑾琮便打量起了这寺庙的周边,漆红大门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玉龙寺,周边的围墙很高,目测六尺有余,看着新旧程度应该是刚刚修葺不久,门响许久后方才出来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干干瘦瘦的,眉眼之间竟有几分狠厉之气,全然没有出家人的慈眉善目,袁瑾琮心下正纳闷之时,李拂已经先一步同那小和尚说起了借宿之事。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随我来便是!”那小和尚手执佛珠双手合十,对着袁瑾琮和李拂微微颔首后便引领着袁瑾琮和李拂进了寺庙。 栓好了马匹,二人便跟着那小和尚进了寺庙,一进寺庙袁瑾琮竟然莫名的感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袁瑾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四下观察了起来。 寺庙并不算小,按照此处地界来看,这座寺庙已经是算得上有几分华丽之感,大雄宝殿灯火通明,金身大佛眉眼低垂,金光闪闪。 从殿里缓缓走出来一位身材肥胖的老和尚,一身棕黄色法袍,外披一件红色的袈裟。 小和尚见到那老和尚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叫了声住持,那老和尚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慧光啊,是何人敲门啊?” “是两位借宿的施主!”慧光小和尚回答道。 对话间,袁瑾琮难以抑制的打量起了那住持老和尚。 这位老和尚不同于慧光小和尚的干瘦,肥胖上许多,也明显年老上许多,大抵是不惑之年上下。 让袁瑾琮感到意外的是,这老和尚同那慧光小和尚一般,身上带着很重的戾气,甚至还有几分杀气…… 老和尚同小和尚说完话,小和尚继续引领着袁瑾琮和李拂前往厢房。 袁瑾琮又是一记难以抑制的寒颤,甚至有些想要拉着李拂走掉,宁可露宿荒野也不要借宿在此的感觉。 可袁瑾琮看那李拂竟然是丝毫没有袁瑾琮这般的感觉,依旧满心欢喜的跟着那小和尚前往借宿的厢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道是自己过于多虑了。 接下来另一个难题又来了,那小和尚见袁瑾琮和李拂都是男人,便只给了一间厢房…… 袁瑾琮正为难之际,李拂却先行开口说道:“既然只给了一间房,那袁公子便睡床吧,我睡地上!” 虽然李拂的提议让袁瑾琮很感动,但是依旧很为难,这即便是睡地上依然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 袁瑾琮还未能想出该如是好,李拂起身说道:“我去找那小和尚要一壶水!” 李拂说完,起身便打开了房门,却见那小和尚早已经端着一壶水站在了外边,袁瑾琮心下一凛,总觉得那小和尚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 袁瑾琮低垂下眼帘微微思索了片刻,见那小和尚将手中的托盘交于了李拂手中后,竟然还向屋内扫了一眼,随即转身便要走掉,袁瑾琮忙出言叫住了那小和尚:“小师父请留步!” “施主可还有事?” “请问小师父,这寺庙中只您二位师父吗?”袁瑾琮问道。 “阿弥陀佛,此处地处便宜,少有人来,香火不旺,也便只有我和师父二人了?”小和尚颔首低眉,毕恭毕敬地回答完,转身便欲离去,袁瑾琮却急忙起身唤住了那小和尚,继而说道: “小师父请留步,家母时常念佛,但于佛经上有些问题一直不解其意,今日借宿于此地,也算是有缘,不知道可否叨扰小师父为我解答一二?我回去也好告知家母,聊表孝心。”袁瑾琮说着来到了那小和尚的面前,小和尚闻言有些迟疑,但也应了下来: “阿弥陀佛,施主但讲无妨。” “常听家母念金刚经中的佛陀偈语: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我时常不解,为何以音色见佛,便是行邪道呢?”袁瑾琮问着,说话间密切的观察着那小和尚的神色举止。 “呃……”小和尚闻言有些迟疑,袁瑾琮见那小和尚迟疑,便即刻说道: “我总是觉得,是否是因为我们身处红尘,声色犬马,于佛的戒律清规全然背道而驰,所以佛便将以音容见佛之人,称之为行邪道呢?” 袁瑾琮微微蹙眉,像极了学堂里同学究讨教的学生,眼神里虽然满是求知欲,暗地里却瞥到了那小和尚在听闻自己说出了见解之后不漏声色的松了一口气,眼神里的迟疑也随即消散,袁瑾琮心下一凛,看着那小和尚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聪慧,正是此意。” 小和尚说完,袁瑾琮便急忙同那小和尚道谢,小和尚随即一句告辞后便离开了,袁瑾琮便贴在门板上扒着门缝儿往外看,看着小和尚的背影远去…… 那李拂却是坐了下来,随手拿过那小和尚送来的茶水便倒了一杯,茶水颜色颇深,似乎放了分量十足的茶叶。 李拂拿起茶杯闻了闻,喃喃道:“这茶还挺香的……”说完带着些钦佩之情的眼神看向了袁瑾琮,继续说道:“袁公子,想不到佛理你也懂啊!” 袁瑾琮闻言,方才转过了头,见那李拂手中的茶杯已经送到了嘴边,袁瑾琮的眼睛瞠的睁的老大,一个箭步冲到了李拂身边,一把夺过了李拂手里的茶杯,李拂被袁瑾琮被这一抢,拿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茶水飞溅,溅了袁瑾琮一手,也溅了李拂一脸。 李拂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不解道:“袁公子,你干嘛?” 袁瑾琮顾不得手上的茶水,另只手食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李拂一脸的不解,急忙放下了手中茶杯,急切的悄声对李拂说道:“我们得赶紧逃!” 第十三章重逢 “逃?”李拂脸上的不解更甚:“为何忽然要逃?” “这两个人都不是真的和尚!”袁瑾琮急忙解释道:“进来的时候我便感到不对劲儿,方才我故意问他佛法问题,他根本就答不上来,我怕会引起他的怀疑,便胡诌了几句,他也根本就听不出来!” 李拂闻言,当即慌了神:“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了我们?” 袁瑾琮眉头紧蹙:“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走!” 李拂闻言,起身背起了包袱,便跟着袁瑾琮匆忙出了房门。 袁瑾琮和李拂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尽量放轻了脚步一路溜到门口,在看到门栓上的那拴狼狗都尚且嫌粗的大铁链子之时,二人登时心凉了半截儿…… “怎么办啊袁公子?”李拂一脸惊慌失措,压低声音回过头去问袁瑾琮。 袁瑾琮眉头紧皱说一句:“找一找有没有狗洞!” 然而合格提议得到了李拂的反对:“不行啊,就算找到了狗洞,你身量纤瘦不成问题,我可是钻不过去的!” 李拂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袁瑾琮看了看他壮实的身形说道:“那只有翻墙了!” 李拂闻言看了看那六尺有余的红色砖墙,尚且还没想到该如何爬上去的时候,却听到了自远处隐隐传来的叫骂声: “混蛋!这点事都做不好!” “快点追别让那两只肥羊跑了!” 袁瑾琮和李拂隐约只听到了这两句,随即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院门紧锁,那两个黑心和尚找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李拂急的不行,匆忙之中对袁瑾琮说道:“袁公子,快!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这……”袁瑾琮有些迟疑。 “别犹豫了,袁公子,快!”李拂说着,便蹲了下来催促着袁瑾琮。 袁瑾琮本就十分不喜欢这种踩人肩膀的方式,但听着那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李拂再次催促道:“快啊袁公子,您上去了再拉我,不然我们两个谁都逃不掉!” 袁瑾琮听李拂这般言辞,也只好遵从李拂的提议,抬脚踩到了李拂的肩膀上。 李拂撑着袁瑾琮缓缓的站了起来,袁瑾琮伸手便扒住了墙头,腿上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趴在了墙头上,回过头正想伸手拉上李拂之时,却见远处那两个和尚一脸杀气的直奔此处而来,袁瑾琮急忙催促李拂道:“快!” 李拂急忙伸过手拉住了袁瑾琮,然而袁瑾琮体重轻,李拂的即便不是胖子也比袁瑾琮重上许多,这般一拉,袁瑾琮仅仅的扒着墙头的砖石才没被李拂坠下去,李拂拉着袁瑾琮的手才刚刚爬上去几寸,便被那追过来的两个黑和尚一把拽住,直拽的袁瑾琮都随之一坠,李拂见状,急忙放开了袁瑾琮的手,坠在手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惯性将袁瑾琮猛的向后一耸,直接把袁瑾琮耸的从那六尺有余的高墙上翻了过去…… “啊!”袁瑾琮一声惊呼,这么高的墙上掉下去,十有八九不动骨也得伤筋。 预期的疼痛感并未如约而至,袁瑾琮被一位不知从而来的蓝衣青年拦腰抱在了怀里,那青年轻功了得,反手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惯性使然,袁瑾琮的胸膛便贴上了那青年的胸膛,那青年神色一怔,衣袂飘飘,便稳稳的落了地。 那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同自己近在咫尺,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材紧紧的贴着自己,很有安全感的同时,这男人的面容让袁瑾琮的心狂跳不止…… 袁瑾琮都来不及惊呼,那青年神色有些尴尬的松开了她后,踩着砖墙便飞身进了寺庙的院里…… 袁瑾琮捂着狂跳的心口,尽然能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机重逢,那人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顾清! 听着里边传来一阵打斗声后,李拂的惊呼声以及两声惨叫声…… 惨叫声消失后没多久,那大门出便发出了几声响动。 袁瑾琮神色紧张的仅仅盯着大门处,见出来的人是方才救了自己的那位青年和李拂后,这方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了上去。 那位蓝衣青年看了看李拂又看了看袁瑾琮,瞬间神色又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问道:“二位,可有受伤?” 袁瑾琮摇了摇头,对着那青年道谢过后便打量起了眼前这位救命恩人,肩宽腰细,身材壮硕挺拔,一袭蓝衣简单精练,习武之人的寻常装扮,只是这张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比十年前高大了许多,也成熟英俊了许多…… 袁瑾琮很是肯定这人一定就是顾清! 十年前救下自己的那位少侠! 这张脸,袁瑾琮这辈子都忘不了! 但眼下这般情况下,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袁瑾琮看着顾清,努力压下了心里的激动,指了寺庙里边,问道:“那两个人……” 顾清心领神会哦了一声后回答道:“杀了!” 袁瑾琮闻言一愣,就这么就杀了?怎么说的就如同杀只鸡一般轻松…… 顾清看出了袁瑾琮的疑问,继而说道:“我盯这两个黑心的和尚很久了,他们专门杀害借宿的路人,然后将钱财据为己有,尸体都埋在了后院,不知道已经作恶多久了。” “那……他们的尸体怎么办?”李拂有些惊魂未定,毕竟刚刚目睹了一场杀人现场。 “……”顾清没回答,毕竟他一向是管杀不管埋,也没处理过尸体的问题…… “就先这样吧,将这寺庙的门从里边锁死,就这样荒废了吧!”袁瑾琮提议道,若是换了别人她肯定提议报官处理,但这杀人的毕竟是顾清,报官的话万一碰上了如同冤枉自己的梁大人那般的糊涂官,岂不是害了顾清,如果不是自己刚刚经历过一番险些被斩立决的事件,也断不会做出这般的提议。 “好!”顾清应了一声后,转身进了寺庙,将庙门从里边锁死后,运起轻功从墙上翻了出来。 好在袁瑾琮和李拂的马匹还在,那两个黑和尚还未来得及下手。 顾清从墙上飞身下来以后,看了袁瑾琮一眼,便匆忙移开了视线。 袁瑾琮有些不解,她竟然从顾清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几分羞涩…… “二位是要往何处去?”顾清似乎是岔开话题一般的问道。 “去长邑,大侠你呢?”李拂道。 顾清闻言又看了袁瑾琮一眼,竟又眼带几分羞涩的移开了视线,袁瑾琮这次是真的不解了…… “我,我也去长邑。”顾清如此回答着,其实顾清浪迹江湖居无定所,本没有去长邑繁华之地的打算,可方才情急之下那一抱,袁瑾琮是个女儿家这件事早已经被顾清识破,而此后打量了几眼袁瑾琮后,顾清的心里竟开始莫名的担忧起来,索性便好人做到底的提议道:“不如我们一同前行?” 袁瑾琮闻言本想欣然同意的话被李拂抢先一步。 第十四章同行 “那可太好了,大侠,您这般武功了得,若是有您在,我和公子也可安心许多!”李拂道。 顾清被李拂这一声又一声的大侠叫的有些别扭,便索性说道:“别大侠大侠的叫我了,听着别扭,我叫顾清,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顾清这两个字一处,袁瑾琮心下一喜,自己果然是不会认错恩人的,而那李拂似乎比袁瑾琮更加兴奋,一脸的喜悦与惊讶的说道:“你竟是顾清?可是来自昔空岛的顾清?” 顾清闻言虽有些惊讶于这李拂怎么会知道他的出身,却也疑惑的点了点头。 “竟然是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仪表堂堂的大侠!”李拂兴奋的打量着顾清,继而双眼放光的转头看向了袁瑾琮,兴奋的说道:“袁公子,你有所不知道,顾大侠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侠,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可真是个大英雄!” 李拂越说越兴奋,虽然顾清的确如李拂所说一般是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当被李拂当面这般夸奖,还是不免得有些难为情,急忙说道:“哪里的话!” 李拂还想说些什么,又顿觉在此处寒暄不太合适,便急忙说道:“我去牵马,我们赶快离开这!” 李拂说着便去牵马,剩下袁瑾琮和顾清二人面面相觑,袁瑾琮率先说道: “我姓袁,名瑾琮,可否冒昧的称你一声顾兄?” 顾清本不喜欢这些说话文气十足的读书人,只觉得他们墨守成规呆气十足,然而眼下袁瑾琮这般说话却丝毫没有引起顾清的反感,甚至还觉得这副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咬文嚼字的言语还挺可爱的,想也没想便欣然同意了。 袁瑾琮随即对着顾清笑了笑,这一笑顾清竟然觉得自己看的有点迷糊,随即便有些懊恼。 二人见李拂已经牵着马走了过来,顾清随即一声口哨吹响后,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高大的骏马随之奔跑而来,停在了顾清的面前,李拂不禁感叹: “哇!好漂亮的马!” 顾清闻言有些自豪的笑了笑,随即三人翻身上马便开始赶起了夜路,原本的不敢赶夜路的袁瑾琮和李拂有了顾清在旁竟也不觉得害怕了。 静谧的午夜,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路上伴着蛐蛐儿叫声,与蛙声为伍,若是撇开方才所受的惊吓,倒也是蛮惬意的。 “那两个和尚杀人之前都是要下蒙汗药的,你们是怎么识破的?”顾清骑在马上拽着缰绳。 “全靠袁公子睿智!”李拂脱口而出便是对袁瑾琮一顿夸,袁瑾琮闻言有些难为情的干咳了一声,那边李拂已经滔滔不绝的同顾清讲起了方才发生的事。 顾清听完,顿觉着自己对书生的印象都随之一起改观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袁瑾琮问道:“你就只凭几句佛经就看出那茶水有问题?” “也不尽然,我是从佛经上看出那两个和尚有问题,所以以防万一便没让李拂喝那茶水,我抢下那被茶水的时候才发现那茶水的颜色不是一般的深,虽说浓茶也是那般的颜色,但是……”袁瑾琮说到此处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会有人给过路借宿的人喝那么浓的茶吗?而且,进入那寺庙的时候我便莫名的觉得阴森诡异,还有,那瘦和尚同我们说,这里地处偏僻,少有香客前来所以香火不旺,所以只有他们两个和尚,可那围墙和大门甚至是佛像,都是刚刚翻新过的,尤其是那佛像,镀的可是金身,既然香火不旺,他们是哪来的钱修葺寺庙再加给佛像镀金身?” 顾清听罢袁瑾琮这番推断,心下竟有些佩服起了这个小丫头,长得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竟然还能如此观察入微,随即夸奖道:“果然厉害!” “嗨,顾大侠,您不知道,袁公子可厉害着呢!”李拂随之接着顾清的话头将袁瑾琮是如何救了自家王爷的英雄事迹统统告诉了顾清,若是换了求他人,李拂这般知无不言,袁瑾琮一定会阻止,但顾清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救了自己两次的顾清啊! 尚且沉浸在重逢顾清的喜悦之中的袁瑾琮也便有着李拂说下去了。 “所以啊,我这次来就是特意来接袁公子的!”李拂终于讲完了袁瑾琮的英雄事迹。 顾清听完,虽说是不免得对袁瑾琮心生敬畏,但同时也生起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既然袁瑾琮是被王爷看中的人,那么他以后必会步入官场,同自己这个江湖游侠是云泥之别,怕是再见都难了,况且这袁瑾琮还是个女子,顾清继而又升起了几分担忧,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了起来,便没再说话。 赶了一夜的路,天亮了,长邑的边界也已经可以看的到了,分别的时刻就要到了,顾清心里不禁又生出了几分不舍之情,心情更复杂了…… 进来长邑城,顾清便称自己另有他事便就此别过了,看着袁瑾琮和李拂直奔怀安王府的背影,顾清一声叹息后,决定找家客栈先行住下再行定夺。 袁瑾琮和李拂到了怀安王府,李拂便直接带着袁瑾琮去见了怀安王的书房,李拂先行通报后,袁瑾琮便被请进了王爷的书房。 正在作画的怀安王见到了袁瑾琮急忙放下笔起了身,袁瑾琮见到怀安王脱口便称李公子,随后又立即改口行礼道: “见过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怀安王见到袁瑾琮这位救命恩人平安抵达,急忙说道:“无妨无妨,快免礼。” 袁瑾琮依言抬起了头,怀安王却见袁瑾琮神色倦怠,黑眼圈慎重,再看李拂也是一脸的疲惫和风尘仆仆,不解的问道: “这一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为难之事?” “王爷您有所不知,我和袁公子这一路可惊险了!”李拂先一步便同怀安王说起了这一路上的种种。 李拂将这一路的种种说完,怀安王有些感叹的般的说道:“顾清那人可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豪侠,你们能得他所救,倒也是有缘!” 可不是有缘,十年前就有缘,袁瑾琮暗暗道。还尚未来得及同王爷说上几句话,王爷却被圣上一道口谕宣进宫去了,听故事听的正起劲的怀安王有些失望,随即对袁瑾琮嘱咐道: “我让李拂先与你安排一间厢房,你先稍事休息,等本王回来,再同你一叙!” 第十五章王爷的谋士 王爷说完,换好衣服便进宫去了。 李拂吩咐下人将厢房打扫干净,亲自带着袁瑾琮住了过去。 王府里的高床软枕自是无比舒适,一夜不曾休息的袁瑾琮一觉便睡到了黄昏时分,李拂亲自来送晚膳袁瑾琮方才被吵醒。 怀安王进宫是因近期那高句丽的王,要偕同公主以及高句丽的王爷前来出使大棠,圣上召见怀安王商议接待事宜。 大棠盛世繁华,各小国前来遣唐出使一事常有发生,但这小国的王亲自前来还带着公主亲自前来出使还是实属少见的。 所以圣上很是看中这次高句丽的出使,既然对方如此礼遇有加,我方这泱泱大国自然是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圣上打算派怀安王亲自出城相迎。 怀安王渭位高权重又是圣上的亲叔叔,如此身份也足够显示诚意与重视了。 怀安王自宫里回到王府之时,已是过了戌时许久。 王府甚大,用了晚膳的袁瑾琮闲来无事便绕着自己厢房附近闲庭信步,未敢远去,只怕是会迷路。 王府的建筑自是不言而喻的奢华,想也便知王爷的生活必是一番钟鼓馔玉。 袁瑾琮沿着蜿蜒曲径一路向前,这样不管走多远只要原路返回便不会迷路,曲径两侧种着些鸢尾和棣棠,已经开了花,伴随着时而飘来纷飞柳絮,方才经历了两场死里逃生的袁瑾琮猛然间如此的清爽惬意,顿觉奢靡啊!甚是奢靡! 奢靡到袁瑾琮竟然觉得有些罪过。 蜿蜒小径终于是走到了头了,尽头是一处荷花池,此时并不是荷花盛放的时节,水面上层层绿浪,挨挨挤挤。 袁瑾琮抬脚踏上了湖边的石头,刚想感受下荷风送香的舒爽,身后却响起了王爷的声音: “我找了你许久,你竟是在此雅兴大发。” 袁瑾琮闻声急忙转身从石头上跳了下去,对着网页急忙行礼道: “见过王爷!” 王爷手中的折扇轻轻挡在了袁瑾琮正欲行礼的手,随即说道: “你与本王有救命之恩,以后的这礼节就都免了罢!” “不可以啊王爷!”袁瑾琮急忙阻止道:“之前一事,本是分内之事,王爷不必挂怀,更不可因此乱了尊卑!” 怀安王见袁瑾琮如此言辞,满意的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折扇,任凭袁瑾琮对自己行完了礼。 很好,不是个居功自傲的人,怀安王忖度着,摊开了手中的折扇,缓缓的摇着,看着袁瑾琮在自己面前始终是头低三寸的谦逊模样,对这个小小的县令的满意程度更添了三分。 怀安王摇着折扇踏上了袁瑾琮方才踩着的那块大石头,忖度了片刻后,转过身对袁瑾琮说道: “本王之前含冤险些被杀一事,其实本是这朝堂中的明争暗斗,却无意间将你牵扯其中,如此说来,本王倒是很是愧对与你啊!” “王爷言重了!”袁瑾琮嘴上如此说,心下却是隐隐担忧了起来,之前险些被斩立决的时候袁瑾琮便猜到了几分,但是朝中的明争暗斗岂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便是有救命之恩也大可不必直接将此事宣之于口,王爷一定是有目的的…… “本王前几日特意去找了礼部尚书查阅了一下你当初科举的试卷……”怀安王缓缓的摇着折扇语气听不出有何用意被。 “……”袁瑾琮没有说话,有些不解的看着怀安王的后脑勺。 “本王见你心思缜密,想必才学过人,可为何却只得了个小小县令一职,本王很是不解所以才去查阅了你的试卷。”怀安王依旧语气平静。 “……”袁瑾琮尚且未听出王爷用意在何处,继续保持沉默。 “你的文章气势恢宏,说是状元之才也不为过,可为何只得了个小小县令呢?”怀安王说完转过身,看着袁瑾琮摇着折扇有些别有用意的问道:“你觉得这是为何呢?” “……”袁瑾琮低垂眼帘,心里暗暗有些无奈,这明摆着是朝堂里有人借着科举徇私舞弊,自己才被如此对待,可这些事儿是可以明说的么?袁瑾琮沉吟片刻后说道: “想必还是卑职才疏学浅,尚有疏漏。” 怀安王眼中的满意更添几许,若是其他的举子知道自己被徇私舞弊而名落孙山,还不当场哭天喊地的喊冤叫屈,再求自己为其做主,而袁瑾琮竟然没有丝毫急躁之意,很好,是个沉得住气的。 怀安王刷的一声收起了折扇,有些气愤的说道:“可那衡远县的府尹,本王却暂且还治不了他的罪!我虽然明知道他同设计我的人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若是问罪也最多是治他个失职之罪!亦不过贬斥一顿而已。” “……”袁瑾琮没有接话,隐隐觉得怀安王距离说出自己的目的已经不远了。 怀安王忽然转过身上前几步来到了袁瑾琮的面前,出言说道:“本王身边刚好缺一谋士,你可愿意?” 袁瑾琮:“……” 目的漏出来了,袁瑾琮低垂着头姑且没做声,方才铺垫了那么多竟然是为了赶鸭子上架…… 先是对着自己一顿夸,讲明了很是欣赏自己,接着又是暗示她科举中有猫腻,自己的名次被做了手脚,最后又说治不了那府尹的罪,目的就是绝了她的退路! 梁大人不能被问罪,那么袁瑾琮即便是回去继续做县令也没她的好日子过,肯定是日日被穿小鞋,接着是科举一事,是个举子知道自己的名次被做了手脚都会气愤不已,再然后就是怀安王明很明确的表示很是欣赏袁瑾琮,铺垫那么多无非是告诉她,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袁瑾琮偷瞄了一眼怀安王,暗暗腹诽了一句老狐狸,即刻说道:“那便多谢王爷抬爱。” 王爷闻言,满心欢喜的再次摊开了折扇继续摇,殊不知,袁瑾琮虽然看穿了怀安王的意图,却也本就没有拒绝,袁瑾琮本意便是想要在朝为官,离她的仇人越近越好,如今王爷一番美意,但也算是正中其下怀。 袁瑾琮就此就在了怀安王府,怀安王派了自己最为信得过的李拂姑且照应着袁瑾琮的生活,并且名李拂将最好的院子打扫出来拨给了袁瑾琮居住。 袁瑾琮刚刚应下这怀安王府的谋士一职,怀安王便一连几日都不见人影了,虽然袁瑾琮知道怀安王是去忙着迎接高句丽的老国王去了,但依旧给袁瑾琮营造出了一种这谋士一职是个闲职的假象。 第十六章街头偶遇 一连数日在王府里锦衣玉食,袁瑾琮属实有点受不住了,连衣服都有些紧了,顿觉不能再继续如此的袁瑾琮午后便带上了王府的腰牌便出了门。 长邑城的繁华一向是只得耳闻,未曾目睹,上一次来长邑之时是为了参考科举,那是的袁瑾琮一心扑在科举考试上,从未曾好好游历一番,今日倒是得偿所愿了。 袁瑾琮如同脚下生风一般,狠狠的消耗着肚子里方才吃下去的东西,直把自己给溜的饥肠辘辘方才作罢。 “烧饼咯!刚出炉的肉馅大烧饼!” 一阵吆喝声传进了袁瑾琮的耳朵里,袁瑾琮鼻子微微动了动,竟然嗅到了几许香气。 袁瑾琮循着香气和吆喝声直奔烧饼摊,看着那肉香四溢的大烧饼,一口气便买了俩! 烧饼小哥满面笑意的将两个烧饼用油纸包好递给了袁瑾琮,袁瑾琮接过尚有些烫手的烧饼便走边吃。 街边的铺面琳琅,袁瑾琮咬着烧饼走走停停,忽然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袁瑾琮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咬着烧饼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迎面而来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顾清! 顾清显然也看见了袁瑾琮,那有些冰冷的脸登时满是笑意,加快了脚步直奔袁瑾琮走了过去。 然而二人的重逢却被街边铺面里猛然出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那人的衣着却有些古怪,想来不是大棠人。 那人似乎同铺面里的人发生了什么争执,被那铺面里的伙计推搡了出来,从袁瑾琮和顾清中间猛的穿插而过,险些撞到了袁瑾琮, 顾清见状,急忙拉着袁瑾琮的手腕迅速的将其拉到了一边,袁瑾琮尚且还保持着咬烧饼的动作便被顾清稳稳的拉到了一边。 那衣着古怪的男人看着那伙计和铺面,气愤不已的拂袖离去,临走之前还用生硬且蹩脚的大棠语言骂了一句:“不知好歹!” 顾清和袁瑾琮的注意力尽数都在那衣着古怪的男子身上,那男子骂过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愤愤离开了。 顾清和袁瑾琮的注意力又从那个男子转移到了喋喋不休骂人的铺面伙计身上。 二人抬头看了看铺面,卫氏药铺,药铺的伙计愤愤的指着那衣着古怪的男子骂道:“这个外国人真是个蠢猪狗!竟敢跑到我这里买打胎药!你不想活了不要带上老子!呸!” 药铺的伙计对着那男子的方向狠狠的呸了一口后便回到了药铺里继续忙活了起来。 “是个外国人?”顾清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喃喃问道。 “嗯,看打扮像是高句丽的人。”袁瑾琮也看着那人的方向回答道。 二人说完,这方才继续起了重逢的喜悦,寒暄了几句后,二人边走边聊,顾清问道:“为什么那个药铺的伙计不肯卖打胎药?” “因为我们大棠的律法明文规定,不允许妇女打胎。”袁瑾琮回答道。 二人一路闲聊着走向了别处。 托了顾清的福,袁瑾琮今日的日子总算不是百无聊赖了。 黄昏时分,顾清护送着袁瑾琮回了怀安王府,并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袁瑾琮,看着袁瑾琮进了王府后自己方才离去。 王府里这般安静,王爷一定又不在王府,袁瑾琮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看了会儿今日买的民间话本,这是袁瑾琮生平第一次看这种情情爱爱的民间话本。 看着话本里那痴痴缠缠的男女,袁瑾琮的脑中竟然缓缓浮现出了顾清的脸…… “咦~~”袁瑾琮嫌弃的嘲讽了自己一声,将那话本扔到一本索性直接睡觉了。 翌日清晨,王爷一夜未归,就在袁瑾琮以为今日又是百无聊赖的一天之时,怀安王神色不善的匆匆而归。 连上前相迎的王妃都没搭理便直奔袁瑾琮这处。 袁瑾琮见此,急忙上前询问:“王爷,可是为了那高句丽的使臣?” 除了这事儿,眼下就没别的事儿了。 怀安王见袁瑾琮猜到了几许,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不错,昨夜那高句丽的公主进宫赴宴之前,暴毙在了使臣驿馆里!” “什么?”袁瑾琮的双眸倏然放大,前来出使的公主死了,还是死在了大棠的地界,那可是大事! 怀安王没有看向袁瑾琮,而是面色凝重的说道:“高句丽这几年一直蠢蠢欲动,时不时的就犯我大棠边境,圣上一直有心将高句丽一举歼灭,但奈何秦太师为主的一干老臣却总是主和,多番阻挠,圣上也颇为无奈。” 怀安王说到此处叹了口气,袁瑾琮没有做声,安静的听着怀安王继续叙说:“如今高句丽的新王刚登基不久,这是唯一一位有意与我大棠主和的王,此番带着公主前来,便是有意和亲来显示诚意的,可是这公主竟然忽然就暴毙了!死在了我大棠的地界,如若此事不能妥善处理,怕是又要起战事,若是因此事而战,我大棠的颜面何存!” 怀安王右手紧握的折扇敲击在了左手的掌心,发出微微一声响,这声响也敲击在了袁瑾琮的心里,身为谋士此时不挺身而出那就真成了吃闲饭的了。 “袁某愿为王爷解忧!”袁瑾琮声音波澜不惊。 怀安王闻声转过头去看袁瑾琮,微微皱着眉说道:“你可知此案的严重性?” “知道。”袁瑾琮的声音依旧。 “你可知此案朝中大臣人人退避,无人敢接,若是不能查不出个满意的结果,结果你可要想清楚!”怀安王又对着袁瑾琮施了一记重压。 袁瑾琮闻言微微笑了笑,说道:“若连一桩命案都无法查清,岂不是愧对王爷的抬爱,那么,死又何妨?” 怀安王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拿出一块令牌交给了袁瑾琮,说道:“这是本王的令牌,你拿着它便可自由出入使臣驿馆!” 袁瑾琮接过那枚精致的玉制令牌,对着王爷拱手道:“谢王爷!” 怀安王又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袁瑾琮的住处。 袁瑾琮随后关起了门,怔怔的看着面前那枚精致的令牌有些出神,方才那么大义凛然真不不怕吗? 当然不可能! 虽然是条险路,但还是得迎难而上啊!若是袁瑾琮想要过那明哲保身的日子当初便不会去参考科举,既然踏上了这条复仇之路,那就得锋芒毕露在朝堂上崭露头角! 虽然不是第一次办案,但是如此重大的案件,袁瑾琮到底还是第一次接办。 袁瑾琮起身在房间里缓缓的来回踱步,盘算着明日先去驿馆询问一番那公主的近身宫女看看有无可疑之处,重点是要再去检验一下那公主的尸体,验尸这部很关键,想到此处,好像还得去买一些验尸所用的刀叉铁钩…… 第十七章高句丽使节案(一) 翌日清晨,袁瑾琮用过早膳便前往了使臣驿馆。 译语薛韬等在驿馆门口,见过袁瑾琮后二人一同进了驿馆。 出示了王府的令牌后一路无阻,袁瑾琮和薛韬直接去了那公主所住的厢房。 房门上交叉的两条封条甚是显眼,一左一右两名守卫把守着,见过袁瑾琮的令牌后便也没做为难。 袁瑾琮小心翼翼的撕下了封条进入了公主所住的厢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起来。 厢房里一切都很整齐,完全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唯有床铺很是凌乱。 袁瑾琮径自来到床铺前,枕头歪歪斜斜,被子被团成一团在床上的角落里,床铺的褥子也是皱皱巴巴,仿佛睡在上面的人用力的翻滚过。 袁瑾琮扯过了被子,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番,并无发现,视线却被褥子上的一摊干涸的血迹引了过去。 这个位置和血迹的大小来看,应该是那公主来了月事吧! 袁瑾琮如此想着,将尚且拿在手中的被子放回了床上。 房间里面没有线索,袁瑾琮索性去询问那公主的贴身丫鬟去了。 那丫鬟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粉衣,十分稚嫩的模样。 “你是第一个发现公主死在房中的吗?”袁瑾琮直截了当的问起了那丫鬟。 薛韬随即便将其翻译给了那丫鬟听,那丫鬟听后看着薛韬和袁瑾琮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薛韬翻译道: “她说是的,昨天午后公主说身体不适要睡一会儿,一直到了黄昏时分都不见醒来,到了入宫前夕,他们的王要她去催一催公主,这才发现公主暴毙在了房中。” “公主休息期间,你都在何处?”袁瑾琮问道。 “一直守在门外。”薛韬翻译道。 “期间一直不曾离开吗?”袁瑾琮再问。 “不曾。”薛韬翻译道。 “可有见过可疑的人经过?”袁瑾琮问道。 “没有。”薛韬道。 “那公主在休息前都做过什么?”袁瑾琮再次问道。 那丫鬟回忆了片刻后说了一堆,薛韬再次翻译道: “她说那公主抵达长邑后便日日呕吐,休息了几日不见好转,昨日玉王爷便去药铺抓了药给公主,是她亲自给公主煎的药,公主喝了以后便睡下了。” “那药可还有剩?药渣也行!”袁瑾琮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见那丫鬟摇了摇头,袁瑾琮心下一凉,果然听着薛韬说道: “药只有一付,药渣也已经倒掉了!” 袁瑾琮叹了口气,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位花里胡哨的男人…… 袁瑾琮的眉头皱了起来,花里胡哨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花里胡哨怎么还有点眼熟…… 那花里胡哨的男人面色不善的站在了袁瑾琮面前,有些不屑的问了一句话,袁瑾琮求助的看向了薛韬。 薛韬凑近袁瑾琮悄声提醒道:“这就是高句丽的那位玉王爷,他问你是不是大棠皇帝派来查公主死亡一事的。” 袁瑾琮闻言对着那玉王爷行了个拱手礼,随即回答了那玉王爷的问题。 那玉王爷见袁瑾琮点了点头,打量了袁瑾琮几眼后,也不等那薛韬的翻译便不屑的一声冷哼说道:“亏你们大棠泱泱大国,竟派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查案,可别怪我提醒你,别以为我们高句丽的人好糊弄!” 那玉王爷说完,趾高气昂的拂袖离去,只留给袁瑾琮一个花里胡哨的背影。 薛韬神色有些难看的将玉王爷的那些话翻译给了袁瑾琮。 袁瑾琮听罢,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使臣驿馆。 出了使臣驿馆,袁瑾琮同薛韬告了别后,便直奔了的刀具店,买了一套仵作专用的刀具,午饭也没吃便直奔了义庄。 检验尸体之前,千万不要吃饭,是袁瑾琮铭记于心的教训。 正午时分的义庄也依旧是阴气森森,袁瑾琮同那看守义庄的老者打过招呼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随后便推门而入。 义庄里只有高句丽郡主一具尸体,昨日遇害后便抬了过来,袁瑾琮觉得这尸体应该还很新鲜。 然而在掀开那盖住尸体白布的那一瞬间,袁瑾琮直接扔掉手里攥着的白布,被那尸体的模样吓的接连倒退三步。 那高句丽公主的尸体,面呈紫色,口眼皆张,七窍皆是干涸的血迹,死不瞑目的模样甚是骇人! 袁瑾琮喘了口气定了定神,一鼓作气将那尸体上的白布彻底掀了下去,努力压制住恐惧开始检查起了尸体。 检查过了那尸体的面部,袁瑾琮直接上手扒了尸体上那身同样花花绿绿的衣服。 全身遍布着青黑色的疱疹,这一切的表象,符合砒霜中毒的模样,然而让袁瑾琮不解的是尸体的腹部微微隆起…… 虽然砒霜中毒的确会导致腹肚膨胀,但是袁瑾琮看着这公主尸体的腹部,怎么越看越像是怀孕所致…… 反正也是要剖开尸体的肚子看一看的,袁瑾琮便也没再过多思考那公主到底是不是怀孕,等下剖开了肚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袁瑾琮一想到要剖尸体,神色微微有些难看,这……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袁瑾琮退后些许,并未曾去拿道具,而是对着公主的那句尸体,双手合十开始拜了起来,一边拜一边喃喃的念着: “莫要怪我!莫要怪我!有事去找杀你的人!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念叨完了,袁瑾琮拿过了方才买来的那套刀具,新开刃的刀具,锋利无比。 袁瑾琮拿过锋利的小刀,伸手在那公主尸体的腹部按了按,找准了下刀的位置后,右手执起小刀对着那处便割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连那看守义庄的大爷以为是诈尸了,匆忙跑了进来…… 惨叫的当然不会是尸体,是袁瑾琮。 袁瑾琮一刀下去,尸体没伤到半分,而是割了自己的手…… 义庄老大爷进来后,看到发出惨叫的是活人后便悻悻的走了,不知怎的,袁瑾琮竟然觉得那大爷神情里带着点失望…… 袁瑾琮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按住了伤口,止住了血以后便将食指缠了起来,拿过刀继续剖尸体。 有了前次翻车的经验,这次袁瑾琮剖的无比的小心翼翼,切口从胸骨下方开始一直到耻骨前端。 袁瑾琮便开始检查起了内脏。 胃里已经没有残留的食物了,看来死亡时间应该就在黄昏时刻左右。 接着袁瑾琮便开始对着那公主尸体的小腹部开始探查了起来…… 第十八章高句丽使节案(二) “呕……”袁瑾琮一声干呕,找到了那尸体的子宫。 “呕……”袁瑾琮第二声干呕,拿刀剖开了子宫。 “呕……”袁瑾琮第三声干呕,流下了几滴干呕出来的眼泪。 颤抖的手从那具尸体的子宫里掏出了一具已经成型了的胎儿…… 过于震惊的袁瑾琮已经顾不上干呕了,将手中那个血淋淋的胎儿放到了旁边干净的白布上后,仔仔细细的检查起了尸体的子宫。 子宫内有收缩出血的迹象,应该是服用了打胎药所致,推断一下打胎药发作的时间,应该是在午时左右服下的。 “奇怪,那丫鬟明明说公主睡前服用的是治疗水土不服的药,怎么会……”袁瑾琮喃喃不解道。 说完,袁瑾琮接着用清水洗干净了手,看了看哪个成了型的胎儿,还是个男胎…… 王爷不是说,那高句丽新王带着公主前来是有意和亲的么?莫不是这公主珠胎暗结有被迫和亲一时想不开所以服毒自杀了吧…… 袁瑾琮在那具尸体前缓缓的踱步,如此想着,转瞬却又摇了摇头,既然子宫里有服用打胎药的迹象,那么既然想自杀又何必服用打胎药多此一举呢! 袁瑾琮踱步到了那尸体的头部,无意间瞥了一眼尸体的肩颈处,瞬间,袁瑾琮眉头紧蹙,视线被那尸体手臂上臂处的几个字符吸引了注意力。 那字符隐藏并不是寻常的刺青,而仅仅是在比周围的皮肤白上许多的颜色,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牛皮癣…… 隐藏在一片黑色的疱疹间,不甚明显,难怪方才给尸体脱衣服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袁瑾琮虽然不认识这高句丽的文字,但却知晓高句丽情人之间的一个习俗,便是女子为了表达对男子的爱意,便会将心爱男子的名字纹在双臂上,美其名曰为连臂。 袁瑾琮想着,便转到了尸体的另一边去检查另一条手臂。 果然,另一条手臂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文字符号…… 袁瑾琮拿过纸笔,一笔一划的将那尸体手臂上的问题临摹了下来,又仔仔细细的对照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将墨迹吹干后折起来放进了袖口。 接着对着尸体手臂上的那两处刺青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起来,这绝对不是普通刺青所用的染料,应该是隐形刺青。 所谓隐形刺青,便是用鸽子血和酒制成的特殊染料,用此种染料刺青,所刺的图案只有在运动,出汗和酒后显现出来。 如此看来,这公主必是有一位深爱却又不能与之相守的爱人了…… 袁瑾琮又看向了那个胎儿,这个胎儿应该也是这个男人的吧…… 那么,会不会是这个男人杀的公主呢? 嗯…… 目前情况来看,好像的确是这个男人最可疑啊! 袁瑾琮暗暗摩挲着袖口里的那张纸,打算明日去找薛韬好好问一问。 尸体到此处也便没有再需要检验的了,袁瑾琮便将那胎儿单独保存了起来,将那开膛破肚的刀口又缝了起来。 缝合后,洗干净了手,袁瑾琮打算直接回王府。 已是临近黄昏时分,尚且交午饭都没吃的袁瑾琮饥肠辘辘,肚子接二连三的发出了抗议。 “烧饼咯!肉馅烧饼!”集市上的吆喝声响起。 “哎!烧饼哎!”袁瑾琮眼前一亮随之…… “呕!”袁瑾琮忽而又想起了方才那大型剖尸现场…… 算了,还是不吃了…… 袁瑾琮捂着嘴,快步的离开了…… 剖尸体真是个减肥的活儿,袁瑾琮觉得自己三天都吃不下饭…… 不过说起烧饼,昨天那家烧饼可还是很好吃的! 等等!烧饼!顾清!药铺! 那个买打胎药被轰出去的奇怪男人不正是那个高句丽的玉王爷! 袁瑾琮脑袋轰的一声! 这……这背后隐藏的事儿也太大了吧! 袁瑾琮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抬腿便朝着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怀安王似乎在府里等袁瑾琮等了许久,袁瑾琮刚一回来便被怀安王叫了去。 袁瑾琮进了王爷的书房,王爷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可有查到些什么?” 有!而且还是大事! 袁瑾琮便将今日所查出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怀安王后,掏出了袖口里临摹的那张纸条,递给了怀安王。 怀安王看过那张字条后,紧皱的眉头倏然展开,眉眼间难掩喜悦的对袁瑾琮说道:“此案可以结了!” 袁瑾琮有些不解:“为何?” 怀安王将那张纸条递回了袁瑾琮的手里,说道:“我曾出使过高句丽,他们的文字我虽然不能完全识得,但这两个字刚好我认得,这是那玉王爷的大名!” 袁瑾琮闻言,恍然大悟,的确是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公主有孕且胎儿已经成型,手臂上那“连臂”的名字是那玉王爷,那玉王爷又亲自去买打胎药…… 这些都足以证明那高句丽的公主同自己的叔叔乱伦私通许久! 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在皇家,即便是在寻常百姓家也是一桩骇俗大丑闻! “王爷是想以此做筹码,让高句丽主动放弃?”袁瑾琮问道。 “不错!”王爷的神色间难掩兴奋,继而说道:“我们捏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丑闻,若是他们不肯息事宁人,再纠缠不放,查下去难堪的只能是他们,更何况,他们前来和亲的公主竟是个有孕之身,若是传出去了他们国家颜面扫地,颜面何存?” 王爷说完,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赞赏的看了袁瑾琮一眼,说道:“你!立了一功!” “王爷谬赞!”袁瑾琮急忙说道,看着王爷那难忍的笑意,不禁也有些抿嘴偷偷笑了起来。 毕竟,人的本性就是如此,窥探到了对手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之时,本能都会想笑…… 袁瑾琮又同怀安王寒暄了几句后,怀安王见天色不早,便放了袁瑾琮回去。 回了自己的厢房,袁瑾琮远远的却看见了李拂蹲在门口等着,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盒。 自从自己应了这谋士一职,饮食方面一直是李拂顺带照应着。 李拂见袁瑾琮回来,一脸开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袁公子,你可回来了!” 李拂拎起食盒便迎着袁瑾琮进到了房里,急匆匆的将那食盒里的吃食摆到了桌子上,摆好筷子最后说道:“袁公子您肯定还没吃饭吧!今天膳房做了拌肚丝和熘肝尖,我特意给你留的!您赶快吃吧!” 袁瑾琮:“……” 你确定你是特意不是故意吗? 袁瑾琮满脸苦楚的看了看那色香味俱全的两碟子菜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李拂…… “呕!”袁瑾琮背过身一声干呕。 满脸期待的李拂当即绿了一张脸,忙不迭的上前询问:“袁公子您怎么了?要不要去叫太医!” 呕的天旋地转的袁瑾琮急忙对着李拂指了指桌上的餐食,摆了摆手,吩咐道:“撤走!” 李拂心领神会急忙撤走了那两盘子内脏…… 袁瑾琮的干呕这方才止住了些许,喘着粗气精疲力尽的坐到了桌子旁边,想喝一口茶水压一压,茶壶却是空空如也,袁瑾琮无奈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片刻后,李拂又回来了,端着一个托盘,里边放着一个青瓷碗。 袁瑾琮听到了脚步声后警惕的看向了李拂,却见李拂从托盘中拿出了那个青瓷碗递到了袁瑾琮面前。 袁瑾琮警惕的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碗红枣山药粥。 粥香涌进鼻腔,方才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竟然缓解了很多,饥饿感也随之而来,拿起勺子舀起了一大勺送进了嘴里,软糯香甜,袁瑾琮忍不住嗯的一声,发出了满足的感叹,连眼睛都随之放光,一勺接一勺的吃了起来。 袁瑾琮的吃相极其可爱,原本肉肉的脸蛋咀嚼之时一动一动的样子宛如仓鼠,看的李拂都难以自制的发出了老母亲的微笑。 “这红枣山药粥是王妃给王爷准备的,我方才出去的时候碰到王爷了,王爷听说您吃不下,就让我把这粥给您拿来了!” “哦……”袁瑾琮闻言别有意味的应了一声,随即想着:山药补肾啊…… 第十九章吕氏庸医 怀安王以这那高句丽公主已是有孕之身一事作为筹码,成功让高句丽的新王闭了嘴,随即又点拨了两句,让那新王瞠目结舌的瞪了那玉王爷一眼。 那玉王爷也没了那日对待袁瑾琮的嚣张,臊眉耷眼的不敢看那新王。 其实凶手就是这位玉王爷,新王登基主张和亲大棠做大棠附属国,同老国王的观念截然相反。 而那玉王爷一直有心篡位自己做国王,若是新王将公主同大棠和了亲,新王的势力便会骤然扩大,他再想篡位就难如登天了,所以和亲一事一定不能成! 所以,玉王爷便一封书信求助了秦太师,秦太师便要玉王爷杀掉公主,让公主死在大棠境内,让大棠背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玉王爷同公主私通确有其事,且不是一日两日,原本知道公主怀孕之时,玉王爷那时便已经有些慌了,合不合亲这个孩子都留不得,正巧秦太师出了杀掉公主一记,玉王爷便将砒霜偷偷放进了打胎药里! 怀安王看着那吃瘪不语的新王和玉王爷,暗暗得意,随即委婉的提醒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若是还觉得你们那公主死的冤枉,便关起过门自己查去吧!免得丢人丢到国外来! 事后第三日的夜晚,高句丽一行人进了皇宫赴了送别晚宴后便回去高句丽开始内战去了。 高句丽公主的案子结束了,怀安王很是欣慰,袁瑾琮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偶尔去街上吃一吃逛一逛,倒也有几分悠哉之感。 然而这种逍遥的日子三日都还未到头,袁瑾琮便开始察觉到自己身体开始出现了问题,整日里总是觉得呼吸困难,心跳也很快。 六月初夏,本是荷风送香暖意洋洋的日子,袁瑾琮却总是时不时的就感觉到有些阴森森的,到了夜里更是要门窗紧闭,就连吹到几许热风都会忍不住打寒颤。 起初袁瑾琮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自己连连日查案过于疲劳的原因,可是接连在房间里躺了两日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的浑浑噩噩了起来,最终头痛欲裂袁瑾琮属实是再也忍受不住了,袁瑾琮终于拖着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去瞧了郎中。 长邑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袁瑾琮也不知道哪个郎中靠谱哪个郎中不靠谱,索性上街随便找了个人问一问,这一问可算是问“对”了人,无巧不巧的问上了一个托儿,那人一听袁瑾琮想要找郎中,好一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忽悠了足足一盏茶的时候,忽悠完了对着袁瑾琮身后的吕氏医馆刷的一指,袁瑾琮回过头看着那距离自己不过三丈远的吕氏医馆,心情那叫一个难以言表…… 袁瑾琮拖着那愈发头重脚轻的身躯进了那吕氏医馆,医馆里的人不多,吕老郎中端坐于上书悬济世的大字牌匾前,一脸的高傲严肃宛如华佗在世。 袁瑾琮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坐到那吕老郎中的对面,刚想开口对着那老郎中形容一下自己的症状,那老郎中却是一手搭脉,一手捋着山羊胡子,高深莫测的说道:“郎君无需多言,搭脉便可。” “……”袁瑾琮被唬的一愣,高手啊这是! 山羊胡的吕老郎中搭完了袁瑾琮的脉,将自己那长长的山羊胡须从根捋到梢,神秘的问道:“郎君近来可是不思饮食,呼吸窘促?” “嗯……”袁瑾琮愣愣的点了点头,说的挺准。 “郎君近日可是多有操劳?”吕老郎中再次捋了一把山羊胡子。 “嗯……”袁瑾琮再次点了点头,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碰上神医了? “郎君乃是操劳过度,劳心费神,以致肝气郁结,所以才会不思饮食,呼吸窘促,只要用些好药稍作调理,不日即可痊愈。”吕老郎中捋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 看着那神乎其神的吕老郎中刷刷点点的在为自己开方子,袁瑾琮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过于头晕头痛头重脚轻的袁瑾琮拿着吕老郎中写好的药方便到一边等待着吕老郎中的徒弟为其配药,袁瑾琮起身后,下一位病人便紧随其后的坐了下来,那老郎中再次一捋山羊胡子,阻止了病人的自述,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郎君无需多言,搭脉即可。”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吕老郎中的徒弟拿着四大包用黄草纸包好的药交给了袁瑾琮,说道:“郎君,您的药,一共十二两。” 袁瑾琮虽有些惊讶于这药的价格,但屈去那老郎中的神秘莫测,倒也没多想,只觉得是这长邑的物价可真高,随即付了钱便出了吕氏医馆。 袁瑾琮方才刚刚将两条腿迈出了医馆的门槛,瞬时便觉得阳光甚是刺眼,随即耳鸣如蝉,眼前一黑,失去知觉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便是那吕老郎中的:“郎君近来可是不思饮食,呼吸窘促?” …… 袁瑾琮直挺挺的昏倒在了吕氏医馆的门口,须臾之间便围上来了许多人,对着那吕氏医馆便开始指指点点,纷纷开始猜测袁瑾琮是不是被那吕老郎中治死的病人…… 吕老郎中见此情景,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那还了得,忙不迭的扔下了病人便跑出来哭天喊地的为自己证明,只说袁瑾琮不是他医治的,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一下袁瑾琮的死活…… -------------------- 顾清自那日一别后已是一连数日都没见到袁瑾琮,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焦灼了起来,那日短暂的一次重逢后,他就更焦灼了,总是时不时的就莫名的开始担心那姑娘会不会又遇到坏人了,像极了担心儿女的娘…… 顾清本是个浪迹江湖的侠客,自然是心中无牵无挂,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姑娘的出现就乱了心神,这种感觉让顾清焦灼的同时也升起了许多期待,所以顾清没有离开长邑城,日日期待的能否再遇上一次袁瑾琮。 顾清今年二十有六,这些年虽然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也早已经不是年少懵懂的少年郎,在识破袁瑾琮是个女子之时,心中便升起了异样的悸动,起初顾清本以为自己仅仅只是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感到好奇而已,而短短几日的相处下来,顾清很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心里的悸动不是好奇而是那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然而他和袁瑾琮只是萍水相逢,能不能再遇见都不得而知,每每想到此处,顾清心里的期待便会转变为焦灼…… 此时,酒楼里的顾清一声长叹,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结了账便打算去街上转转,缓解缓解心中的焦灼。 然而,顾清一出酒楼的大门,就见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都往一处跑,顾清十分不解的随便抓了一个人问:“兄台,这是发生什么了?” 被抓住的男子急急的回答道:“医死人了,医死人了,吕氏医馆医死人了!” 那男子说完,撒腿便往那吕氏医馆跑,好像再不去热闹就要散场了一般。 顾清听罢一惊,还有这事,那他必须得去,顾清本就是个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之人,这种事情他怎么能错过,更何况此时心情焦灼,那更得前去看一看,若是那医馆胆敢不认账,他好打个抱不平,顺便出个气,缓解缓解内心的焦灼。 如此想着,顾清便急忙跟着人群赶了过去。 此时,吕氏医馆的门口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去了好大一群人,那吕老郎中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开始跪地哭喊为自己正名了。 顾清听着那吕老郎中的哭喊声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急忙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本还想着要为那甚是委屈的老郎中伸张个正义,却在看清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是谁之时,当即就想拔剑给那老郎中戳上几个窟窿。 可看着昏迷不醒的袁瑾琮也顾不上了,急忙蹲下身将袁瑾琮的上半身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脸蛋,又唤了两声,袁瑾琮都毫无反应…… 顾清慌了,顾不上跟那哭天抢地的老郎中掰扯,抱起袁瑾琮挤开人群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长邑城里顾清几年前来过,当时为了帮一个老者出头把那老者的不孝儿打了一顿,结果被那不孝儿冷不防的划了一刀,那老者便帮顾清包扎处理了一番,顾清这才知道这老者是一名郎中,当时顾清便给这老者留下了些许钱财,让他重新开了一家医馆。 顾清依稀记得这位老者的医馆所在何处,抱着袁瑾琮便直奔于此,那老者此时正在门口,检验这药贩子的草药是否合格,抬头却见顾清抱着个人远远的直奔此处而来,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等到顾清走进了,这老者方才确信了来人竟然真的是顾清。 顾清顾不上跟那老者客套,急匆匆的说道:“老伯,救人!” 第二十章尸毒 顾清带来的人,那老者自然是格外用心的,也顾不上那被晾在门口的药贩子,急忙叫顾清将袁瑾琮放到床榻上,匆匆诊治检查了一番后便急忙拿出了银针,先是在袁瑾琮头上扎了几处,见袁瑾琮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又在袁瑾琮的指尖上扎了几根,十指连心,袁瑾琮终于是挺不住这份疼痛,嘤咛一声醒了过来,顾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那老伯又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顾清,说道:“给他服下。” 顾清闻言接过药丸,捏开了袁瑾琮的嘴便将药丸塞了进去,动作急切的甚至有些粗鲁,袁瑾琮尚且没反应过来便咕噜一声吞下了药丸。 那老者见袁瑾琮醒了过来,便将扎在袁瑾琮手上和头上的银针接连拔了下来。 袁瑾琮服下了药丸后,约摸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头痛和昏沉沉的感觉逐渐减轻了许多,看清了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顾清很是惊讶的想要起身,然而稍一动作便又头痛欲裂的躺了回去,顾清急切的说道:“你别动!” “我怎么在这?你又怎么会在这?”袁瑾琮虚弱的问道。 顾清见袁瑾琮没事了,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下来了,便将方才将袁瑾琮晕倒在吕氏医馆门口告诉了袁瑾琮,袁瑾琮有些不解的喃喃道:“我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顾清也不知原因为何,不解的看向了那老者,顺着顾清的目光,袁瑾琮也看向了那老者,那老者须发皆白,倒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那老者看着袁瑾琮面色凝重的问道: “小郎君近日可是有接触过尸体?” 袁瑾琮闻言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这老者难不成真的是神仙? “接触尸体之时,手上可有破损?”那老者继续问道。 “有!”袁瑾琮稍作思索后继续说道:“验尸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手。” 那老者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这就对了!继续看着袁瑾琮解释道:小郎君,你是中了尸毒! 尸毒?袁瑾琮闻言瞠目结舌。 没错,中了尸毒之人,呼吸窘促,心慌胸闷,头晕头痛。那老者解释着,竟然同袁瑾琮着几日里的症状都说了出来。 这难道不是操劳所致吗?袁瑾琮依然有些难以将自己的症状同尸毒这种可怕的东西联系起来。 那老者听闻袁瑾琮的问题却是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是在那吕氏医馆瞧的病吧? 袁瑾琮闻言惊讶之情更甚,这老者怕不是真神仙?连这都知道!可那老者接下来的话却让袁瑾琮有些气愤不已。 那吕氏医馆的吕郎中是出了名的庸医,但凡是个病人到了他的口中全都是操劳所致,经常弄一些无赖在门口吹嘘,专门骗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顾清听完,愤怒的一拍桌子,提起长剑说道:我非要去教训他一顿不可!亏他方才还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袁瑾琮想要起身去阻拦顾清,奈何却是浑身使不上力气,好在那位老者将顾清拦了下来,随即说道:你先莫要冲动,眼下这位小郎君需要人照顾! 顾清闻言,这才作罢,顾清只要一想到那姓吕的老头害得他差点见不到袁瑾琮,他就满腔的怒火,恨不得就地就将那吕老头宰了泄愤! 你先照顾这位小郎君,我去与他煎药!老者对着顾清交代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去药柜前忙碌了起来。 顾清在袁瑾琮的床塌边上坐了下来,看着袁瑾琮虚弱的模样,满脸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会去检验尸体的?你不是县令么?怎么变成仵作了? 袁瑾琮看了看顾清,便将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顾清,顾清听完,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竟然敢剖尸体?你不怕么? 怕啊!怎么不怕!怕的要死!然而袁瑾琮嘴上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嗨,一个大男人,这有什么可怕的! 顾清听闻袁瑾琮那句大男人心下便有些忍不住发笑,明明是个女子便要装成男子,顾清看着袁瑾琮这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不禁有些怀疑,真的有人会相信她是男子吗? 袁瑾琮在那老者的医馆里拿了药,回了王府调理了几日便好转了许多,那老者念着顾清的情,此次看诊救命分文未取,袁瑾只觉得自己又欠了顾清一条命…… 这天一大早,下人便来通知袁瑾琮,说是有位叫顾清的在门外等,袁瑾琮出了大门看见顾清便是一脸不解的问道:“你可是有事?”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顾清不答反问。 “嗯。”袁瑾琮虽有些不解,但依旧回答了顾清的话:“那位郎中当真是医术了得。” “既然已经恢复了,那就跟我走!”顾清说着便执起袁瑾琮的手腕,不由分说的便出了房门。 “你这是做什么?”袁瑾琮向后一挣,迫使顾清停了下来。 “给你报仇去!”顾清一脸正气凛然。 “报仇?”袁瑾琮满脸不解道:“什么仇?” “那吕氏医馆的事你忘了?”顾清略有些惊讶,袁瑾琮这么大度的么? “哦……”袁瑾琮恍然大悟,随即补充道:“你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 就此作罢,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既然想起了,那就走吧!”顾清再次执起袁瑾琮的手腕,作势便要走。 “你等一等!”袁瑾琮又是一挣,继而问道:“你预备如何?” “当然是打他一顿赶出长邑城!”顾清说着亮了亮手中的长剑,袁瑾琮看着他一副抱打不平的模样却是出言阻止道: “算了吧!我们只要他不再继续骗人就行了!” “那怎么办?”顾清闻言问道。 “嗯……”袁瑾琮沉吟不语,单手托着下巴缓缓坐了下来,许久后,袁瑾琮灵光一闪说道:“有了!我们这样……” —————————————————————— 半个时辰后,长邑街头出现了一对主仆,一个高大威猛的大家闺秀和一个满脸麻子的丑丫头,那高大的闺秀珠光宝气挺着个大肚子,那丑丫头衣着朴素言行举止看上去有几分傻气…… 这大肚子的闺秀和丑丫头正是顾清和袁瑾琮…… 第二十一章报仇与报复 女子的裙摆对于顾清这种习武之人来说有些过于碍事儿,顾清有些不耐的随手便将裙摆提了起来,大刺刺的就往前走,袁瑾琮扯着顾清身上的披帛便将其扯了回来,急切的整理好顾清的裙摆,急切的阻止道:“你步子迈小一点,哪有姑娘家像你这么豪迈的!何况还大着肚子呢!” 顾清伸手将那圆滚滚的肚子往上提了提,一脸别扭的问道:“你确定这样行得通?” 袁瑾琮看着顾清那满脸的脂粉一时间竟有些忍俊不禁,只得安慰道:“肯定行得通!你相信我!” 顾清听罢只好依言扭捏作态继续前行,若不是袁瑾琮的提议,顾清说什么也不会自毁形象扮做一个孕妇。 顾清内心一声长叹,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那肚子是袁瑾琮用垫子塞的,看上去大概四五个月份那么大,为了看上去更加逼真袁瑾琮还额外加了不少棉花在里边。 吕氏医馆经过前几日袁瑾琮一事那么一闹腾,近日里都是门可罗雀,鲜少有人前来寻医问药,袁瑾琮扶着顾清一进门,那吕老郎中的徒弟便宛如老鸨子迎客般的迎了过来。 袁瑾琮搀扶着含羞带愧满面愁容的顾清坐到了吕老郎中的面前,那吕老郎中见此,一如既往的捋了捋山羊胡子,顾清正欲张嘴,那吕老郎中神秘莫测的一张嘴:“娘子无需多言,搭脉即可!” 顾清闻言,用手帕微微掩面,柔声细语:“有劳了!” 那吕老郎中闻声,骨头竟然随之一酥,抬头便打量起了顾清的脸,顾清虽然是个男子,但也是剑眉星目的美男子,如若不是身形高大和难掩的英气逼人,如此打扮的顾清倒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 被把脉的顾清忽然一抖,袁瑾琮被吓了一跳,低头便看到了那吕老郎中满是皱纹的枯槁老手正将顾清的大手握在手里,不怀好意的摩挲着…… 袁瑾琮瞠目结舌,这顾清岂不是被占便宜了,随之开始为那吕老郎中的安危担忧了起来,甚至觉得顾清随时有可能暴起活劈了那老货…… 袁瑾琮感受到了顾清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悄无声息的向后挪了两步…… “小娘子最近可是多有操劳啊?”吕老郎中柔声细气的说道,继而换做了一副担忧的面容说道:“这胎像不稳啊!” 顾清闻言,按照事先说好,手帕一甩,梨花带雨的便哭了起来,如诉如泣的开始编:“实不相瞒,予尚且是那闺阁女子,只因……只因轻信了那薄情郎的花言巧语,这才……这才有了这孽障!” 顾清说完呜呜痛哭的捶打起了自己的肚子,袁瑾琮见状忙不迭的上前拉住了顾清的手,急切的阻止道:“不可啊姑娘!不可啊!” 那吕老郎中一见顾清哭了起来即刻是满脸的担忧,柔声软语的便开始哄起了顾清,趁机在顾清手上又摸了两把…… 顾清是真的很想当场劈了这老货…… 顾清佯装擦了擦眼泪,装出了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那吕老郎中开口祈求道:“素闻吕神医大名,今日得见,那传闻果真所言非虚,吕神医您仪表堂堂悬壶济世,求您一定要救小女子一命啊!” “这……这老夫如何救啊?”吕老郎中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求求您配一服落胎药给我!”顾清梨花带雨如诉如泣,后勾魂的小眼神儿往那老郎中脸上一甩,吕老郎中险些当场流哈喇子…… “这……”吕老郎中一副为难的样子,拇指和食指来回撵搓了几下,道:“这可是有违律法之事啊!” 顾清闻言,拉过那老郎中的手,顺势便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撸了下来,直接塞到了那老郎中的手里,说道:“您看这样可行……” 吕老郎中一见那镯子金光闪闪,闪的他那浑浊的双眼都清澈了几分,急忙接过了镯子便是一副悬壶济世的言辞:“娘子实在可怜,实在是老夫于心不忍……” 言罢,摇了摇头,开始为顾清开起了药方,写好后便交给了徒弟拿去配药,自己则是拉着顾清一脸色相的叮嘱各种落胎之后的注意事项。 拿到了药方和药,也便是有了证据,袁瑾琮和顾清转头换下了衣服便将那吕老郎中告上了有司衙门,律法明令禁止堕胎,而那吕老郎中竟敢卖堕胎药,结果可想而知,那吕氏医馆的行医招牌被摘了,吕老郎中的行医资格也被禁止了,可那吕老郎中也不是好惹的,白白被这二位给端了老窝自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更何况那吕氏医馆本就掺杂了几分黑色性质,要么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在都城里行骗了这么多年没人管…… 于是顾清和袁瑾琮从衙门出来没走多远便在一条巷子里被六个手拿棍棒的男子给堵了,想也知道这是被人恶意报复了,顾清也懒得废话拔剑迎战便是,甚至在对方那棍棒落下的一瞬,追云逐电之间还能将袁瑾琮推到了一边。 袁瑾琮被顾清这么一推,踉踉跄跄的靠在了墙上,看着顾清从容不迫的将那几个举着棍棒蜂拥而至的几个虾兵蟹将揍的屁滚尿流,脸上的表情逐从惊慌逐渐变成了惊讶…… 被顾清一脚踹翻在地的一个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以后滚到了袁瑾琮的脚边,那男人一见是袁瑾琮,匆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举着棍棒便对袁瑾琮挥舞了过来,大有一副打不了顾清我还打不了你么的架势,袁瑾琮不会半点功夫又是个女子,面对着迎面打下的棍棒条件反射的抬手挡在了面前,那棍棒乒的一声打在了袁瑾琮的小臂上,应声断成了两截儿,袁瑾琮痛的捂住手臂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顾清见状,心下一急,匆忙解决了缠着自己的那帮打手,便急匆匆的带着袁瑾琮又回到了那位老者的医馆里。 那一棒子用了十成的狠劲儿,袁瑾琮的手臂险些直接来个分筋错骨,如果不是顾清的功夫了得,此时袁瑾琮已经不知道骨折了几处了…… 袁瑾琮被打断的是右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可要有日子不能生活自理了,袁瑾琮一声长叹,看着自己那条用白色棉布吊在脖子上的悲催右手,用左手愤怒又悔恨的轻捶了一下桌子,看了一眼顾清,声音里满是憋屈:“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听你的!这种混蛋只是让他不再行医也太便宜了!真应该把他腿打断!” 顾清满眼都是袁瑾琮受伤的那只手,有些后悔的说道:“怪我!都怪我当时恋战忽视了你!” 袁瑾琮气鼓鼓的没再说话,那老者看了一眼顾清又看了一眼袁瑾琮,那顾清的语气里虽然满是后悔,可眼神里分明是难以掩饰的心疼,老者逐渐露出了一个洞察一切的笑意,男女的脉象可是有些许不同的…… 自此次事件后,袁瑾琮再不曾任何恶人动过恻隐之心…… 第二十二章任职大理寺少卿 二人折腾到了黄昏时分方才各自回了住处,袁瑾琮一进王府便愣住了,王爷满脸焦急端坐正堂,身边还有一位等到昏昏欲睡的翰林承旨…… 怀安王看到手臂被吊起来的袁瑾琮那一瞬间,脸上的焦急瞬间变成了担忧,起身便直言问道:“打架了?” 袁瑾琮急忙摇了摇头,哪敢承认是打架,只说是自己摔得,见袁瑾琮这副模样,又有翰林承旨在侧,怀安王也便没有多问,只催促道:“翰林承旨在此等候多时了,赶快接旨吧!” 袁瑾琮为闻言,匆忙便跪了下来,顾清见袁瑾琮跪了下来,也急忙跟着跪了下来。 翰林承旨起身立与二人面前,缓缓摊开龙纹圣旨,朗声宣读道:“门下:衡远县县令袁瑾琮侦破高句丽公主一案功高不赏,今委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即日上任,另暂代其大理寺卿一职,直至大理寺卿回京,诏书如右,主者施行。” 翰林承旨宣读完毕,袁瑾琮领旨谢恩,怀安王同袁瑾琮又寒暄了几句后便相继离去了,袁瑾琮握着那卷明黄的圣旨,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而顾清那边还未来得及为和袁瑾琮的重逢喜悦上几天,这就又要分别了,更让顾清意想不到的是袁瑾琮竟然成了御封的大理寺少卿,这以后要是想要再见上一面岂不是更难了…… 袁瑾琮得知顾清要走,便前来同顾清告别,其他的倒是未过多的言语,只觉得接连受了顾清数次救命之无以为报,便说了些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机会定会以命相酬之类的话,听在顾清的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朋友之间临近分别本该是喝一顿酒,顾清念着袁瑾琮的骨伤,二人只是简单的吃了顿饭就算告了别。 翌日清晨,袁瑾琮独自前往了大理寺走马上任,而顾清满腔怨念无处发泄,干脆退了房提着剑便再次去了吕氏医馆。 吕老郎中竟然无视禁止行医的刑罚,继续着那庸医骗人的勾当。 顾清一见更是火冒三丈,破门而入直接将那吕老郎中拎猫一样拎了起来,任凭那老货如何求饶,顾清依旧是不由分说的将其打断了腿后留下了自己的名号,那老货一听自己惹的竟然是顾清,又吓又痛的当场晕了过去…… 顾清无视那吕氏医馆的一片狼藉,宛如战神一般的从这片废墟残垣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径自找地方喝酒去了。 袁瑾琮那边拿着诏书到了大理寺,走完了一系列的任职流程,领了官印便先行休息了。 袁瑾琮是带伤上任,走完了流程便是堂而皇之的休起了病假…… 大理寺从业人员众多,然而袁瑾琮这刚一任职便一度在房里养伤的行径却惹起了诸多不满,起初还好,数日之后各路流言蜚语便已经流进了袁瑾琮的耳朵里。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正好,袁瑾琮端坐于厢房的书案前,看着门外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儿,似乎是个身形不高的男子,正在探头探脑的扒着门缝往袁瑾琮的厢房里窥探…… 袁瑾琮微微笑了笑,是时候立威铺路了,虽然恢复的时间还未到,袁瑾琮却小心翼翼的拆掉了右手臂上的木夹,扯掉了脖子上的棉布,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门侧,看着透过门缝映射进来的斑驳人影,透过门板穿过了几声极力压低的言语声…… “哎,你说,新上任的少卿大人长什么样子啊?” “哼,十有八九是哪家娇贵的小郎君,定是一副细皮嫩肉的娘们儿模样!” 袁瑾琮闻言,眉头一皱,那只未受伤的左手蓄满了力气对着门板狠狠的推了出去…… 咚一声巨响,门口探头探脑窥探的两个人被应声被撞了出去,俩人捂着额头一脸痛苦的叫了两声,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然而所有前来围观的人竟无一人关心那被撞的两人伤势如何,尽数盯着缓步从厢房里走出来的袁瑾琮。 袁瑾琮一脸严肃,身着一身灰色的官服,身形挺拔,负手而立与人群之中,眼神坚定的将众人扫视了一遍后,朗声说道:“我便是尔等口中那细皮嫩肉娘们儿模样的大理少卿,袁瑾琮。”袁瑾琮说着,视线落到了那捂着额头低头不敢言语的二人身上,继续说道:“近日本官身体微恙,未能与诸位谋面,让尔等颇有微词,实乃本官之过,然本官深知大理寺少卿一职,掌律法,干系国之根本,今后,还望同尔等共勉之!” 袁瑾琮说完,对着周边的众人行了一记拱手礼,眼神谦逊却不失威严,看的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袁瑾琮的脸蛋上,袁瑾琮生的一副圆脸大眼,粉嫩可爱,眼神却是坚毅果敢,软糯可爱却又不怒自威…… 众人的眼神逐渐嫌弃到惊恐再到欣喜,连同那两个额头被撞出了大包的二人都看在袁瑾琮的这副长相上没了心下的嫌隙…… “哇,少卿大人好可爱啊!” 人群中一个个子稍矮的男子带头欢呼了一句,听哦袁瑾琮随之一愣,继而便听到了众人开心的议论: “少卿大人真的是男子吗?”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 “……” 诸如此类的言语听的袁瑾琮脸一红,轻咳了两声震慑住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借此机会袁瑾琮下了任职大理寺少卿的第一个命令,抄了吕氏医馆! 然而几名胥役下午回来报上来的却是吕氏医馆一片狼藉,已经人去楼空,屋内一片狼藉的消息…… 袁瑾琮一猜就是顾清干的,也便只好就此作罢了。 袁瑾琮的大理少卿生涯就此开始,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还算顺利,而此次能够成了圣上亲封的大理寺少卿一职,也算是阴差阳错的于原本的目的更近了一步…… 第二十三章新来的杂役 顾清那边一日更比一日焦灼的日子,整日游荡于街市之间见到哪有不平之事便是借机一顿揍,一连数日,连京兆府的衙役都感叹这长邑城的治安怎么一夕之间好了这么多,那东街打老婆的张二狗都消停了许多…… 无奈至极的顾清正打算就此放弃,离开这长邑城,将缘分一事寄予上天,于是顾清在看望了那老者之后便踏上了离开的旅途,然而,顾清终究是没走成,出城时候无意间的一瞥,正巧瞥到了城墙上贴的招工告示: 大理寺现招聘杂役一名…… 顾清耐着性子看完了告示,心下一喜,背着包袱牵着马便直奔了大理寺…… ---------------------- 顾清的相貌出众,功夫了得,应征区区杂役自是不在话下,于是顾清横扫了一众应征者成功入职了大理寺,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杂役。 成为了杂役的顾清虽然心下欢喜,却并未急着去找袁瑾琮,悄无声息的在大理寺当起了任劳任怨的杂役,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便再无其他。 而袁瑾琮最近却是觉得有些不解,总是时不时的觉得顾清就在身边,有的时候甚至会将杂役看成是顾清,每每如此,袁瑾琮都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甚至开始有些担心起了自己的精神状态。 直到有一日,花花肠子最多的主簿王颂霁突发奇想的想要在大理寺养一只王八,只因为觉得那院中的大柳树独树一帜的模样甚是孤单,于是一大早的便扛来一个青瓷大缸,然而王颂霁身形矮小,又很是瘦弱,只堪堪将那大缸扛到了大门口,便气喘吁吁跌坐在了大门口,刚好赶上了这一幕的顾清就被王颂霁抓了壮丁,王颂霁支使着顾清将那青瓷大缸扛到了柳树下,又接连被支使着打了好几桶水将那大缸填满。 王颂霁随即拿来了几支睡莲放进了大缸里,摆好了造型以后又跑开了,累的气喘吁吁的顾清索性背靠着大缸坐了下来,看着须臾之后王颂霁便端着一个白瓷小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然后将那白瓷小碗里手掌大的小王八连水一同倒进了大缸里,看着那黛绿色的小王八在大缸里接连翻了好几个个儿心情甚好,又看了看靠着大缸满头大汗的顾清满意的叫道:“喂!兄弟,谢啦!” 说完,王颂霁也不等顾清回话,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顾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背靠着大缸,转过头去看那水里飘摇不定的小王八,眼神别有一番意味…… 袁瑾琮的厢房正对着院中这棵大柳树,袁瑾琮赶着上值之前堪堪醒来,身着一身寝衣睡眼惺忪的起了床,尚未洗漱便先打开了门,六月中的气候逐渐炎热,只有这清晨甚是凉爽,袁瑾琮打算借着这难得的清凉劲儿让自己清醒清醒,抬脚便踏出了房间。 刚一踏出房间袁瑾琮便发现了那大柳树下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口大缸,带着满满的不解上前查看,缸里几支睡莲清新雅致,睡里心思浮水面,风生碧绿任痴缠,晨风拂面,阵阵清香。 袁瑾琮微微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顿觉神清气爽,低下头本打算再欣赏一番这不知从而来的睡莲,睁眼的瞬间却看见了顾清的侧颜…… 顾清的侧颜眉眼如画,鼻如斧刻,同那微微摇曳的睡莲竟然出奇的此呼彼应。 顾清低垂着的眼帘忽而抬起,同袁瑾琮四目相对…… 顾清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袁瑾琮,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带着清香的微风略过,扬起袁瑾琮额前散落的几绺青丝…… 发丝凌乱,还穿着寝衣,应该是刚刚起床,难怪一脸懵懵的,像极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猫,顾清心里暗暗的碎碎念,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可爱…… “顾清?”讶然的袁瑾琮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是我!”顾清微微一笑回答道。 “竟然是你?”袁瑾琮依旧一脸惊讶的重复道:“竟然真的是你?” “可不就真的是我!”顾清看着袁瑾琮这副惊讶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 “你如何会来当杂役的?”袁瑾琮问道。 “呃……”顾清迟疑了一下,脑中开始飞速的编排了起来,随后说道:“浪迹多年,如今想过些安稳日子,更何况家中老母年事已高……”后边的话顾清便没再说下去了,意思大概就是缺钱…… “哦。”袁瑾琮见此也便识趣的不再问下去,继而说道:“你的武功如此高强,只做一名区区杂役岂不是可惜,如若你不嫌弃的话,我刚好缺一名随行官吏……” “好啊!”顾清闻言迫不及待的回答,看这顾清如此急切的模样,袁瑾琮有些惊讶的同时不免得开始同情起了顾清,唉,意气风发的江湖少侠终于还是被碎银几两压弯了腰…… 当天,顾清便领了衣服和腰牌,正式成了走马上任成了袁瑾琮的随行官吏。 青瓷大缸里的睡莲从盛放到凋零,再由凋零走向了死亡,小王八也长成了大王八,王颂霁见那睡莲已经凋零而亡,便毫不怜惜的将其拔走,只剩那孤零零的大王八独霸一方。 半年光景转瞬即逝,这数月光景里,一切还算相安无事。 袁瑾琮日日复一日的批阅各种案件的折子,偶尔遇到些问题大的案子便带着顾清亲自去侦查办理,二人的默契也在此间磨合的一日更比一日强。 寒来暑往间,秋去冬来,过了霜降便正式入了冬,冬日里最重要的节日无非就是元正,大理寺一干人等尽数期待起了元正,因为,元正之时可以接连休沐7日。 距离元正到来的日子愈发逼近,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缘故,袁瑾琮却愈发的落寞了起来。 除夕那日,散值之时一到,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大理寺便已经空落落的只剩了袁瑾琮自己一人,冬日里天黑的早,袁瑾琮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夕之夜本应是要守岁的,尽管一个人,新年的氛围感也必须拉满! 好在今年是个暖冬,袁瑾琮披着件大氅,叼着一个圆滚滚的大馒头爬上了屋顶。 袁瑾琮扫落房顶那一层薄薄的积雪,稳稳当当的蹲坐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绝于耳,看着那偶尔迸发的金色小火花将这除夕夜衬托的无比艳丽喜庆。 第二十四章守岁 袁瑾琮看着那绚丽的金色小火花,低头照着那圆滚滚的大馒头咬上了一大口,撑得脸蛋鼓鼓的,虽然冷掉的馒头又干又硬,咬上一口还会掉下来一些渣渣落在胸前,但就着天边的月色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繁星笼罩,袁瑾琮是举头望弯月,低头咬馒头,圆滚滚的馒头上留下了好几个弯弯的牙印,如同天上的弯月一般。 忽然,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袁瑾琮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奇的盯着发出声响的那处,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后,顾清的脑袋从房顶的边缘漏了出来,袁瑾琮无比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说话间,顾清已经爬上了房顶,坐到了袁瑾琮的身边,反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 袁瑾琮闻言有些为自己方才的直白感到尴尬,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回家的吗?” “不用。”顾清果断的回答,继而补充道:“我家很远,七日休沐赶不回来,更何况,我阿娘有表妹在照顾。” “哦。”袁瑾琮应声后,便没打算再言语些什么,继续开始咀嚼嘴里的馒头,顾清转过头看着鼓鼓的脸蛋一动一动如同仓鼠的袁瑾琮,真的很想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一把,顾清忍住了动作,却又忍不住问道: “你……又为什么不回家?” 袁瑾琮闻言,咀嚼的动作随之一顿,顿的顾清心里一凛,竟有些后悔方才问了这句话…… “我……”袁瑾琮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随后说道:“我没什么亲人了,父母都不在了,是舅舅一家将我带大的,去年,舅父舅母也相继……都不在了……” 袁瑾琮说完,似乎是想要掩饰眼中的伤感与难过,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用咀嚼将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水汽压了回去…… 顾清看着袁瑾琮手里那个馒头上的整个月牙印变成了半个月牙印,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痛感,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顾清故作轻松的问道:“那这七日你吃什么?” 袁瑾琮将手中那被咬的满是月牙印的馒头举到了顾清面前晃了晃,说道:“膳房的蔡叔回家之前给我蒸了一锅馒头。” 顾清看着那残缺的馒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袁瑾琮的肩膀,起身说道:“别啃你那干巴巴的馒头了,下来喝点汤!” 顾清说完率先起身从房顶上爬了下去,陆瑾瑜闻言眼前一亮,紧跟着顾清的身后也爬下了房顶。 无比空旷的膳房里,袁瑾琮满眼期待的看着顾清端过来一个黑色的砂锅,打开盖子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袁瑾琮看着那满满一锅奶白色的浓汤,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绿色葱花,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汤,但看上很不错就是了。 顾清拿起汤勺抄底舀了满满一大勺的奶白色汤水,盛进碗里放到了袁瑾琮的面前,又为自己也盛了一碗后方才坐了下来。 袁瑾琮拿着白瓷勺舀起了一勺送进了嘴里,鲜美浓厚的汤水让袁瑾琮眼前一亮,难以置信的直接问顾清:“你做的?” 顾清闻言,眼里尽是被小瞧了以后的蔑视,反问:“不然你去看看还有哪家酒楼还开着?” 袁瑾琮没有注意顾清说什么,接着便迫不及待的继续喝了第二勺,细细品味了一番以后却依然没品出来是个什么汤,有些好奇的拿着白瓷勺在碗里搅动着,搅着搅着,随即从碗里捞出来了一块黑色的不明物体,袁瑾琮一脸疑惑的看着那块黑色,借着灯光仔细的观察了起来,似乎是什么动物的爪子,上面还带着黑色的指甲…… “你怎么不喝了?”顾清不解的看着袁瑾琮,袁瑾琮将那盛着不明爪子的勺子递到了顾清面前,问道: “这是什么?” 顾清看了一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王八爪子。” “王八爪子?”袁瑾琮一脸的难以置信,心中莫名的隐隐为王颂霁的那只龟儿子担忧了起来,继续问顾清道:“你从哪弄来的王八?” “就缸里那只。”顾清一脸平静的回答道,袁瑾琮仍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了一遍: “王颂霁的儿子?” “嗯。”顾清云淡风轻的淡了点头。 “……”袁瑾琮闻言低头再次将那只王八爪子端详了一番后,这爪子属实有点影响食欲,便将那只王八爪子丢到了一边,低头继续喝汤,嗯,汤还是挺好喝的,一时之间袁瑾琮竟然不知道该夸顾清还是该哀悼王八…… “那王八已经被冻死了,我就拿来煲汤了。”顾清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番,继而埋怨道:“王颂霁也真是的,既然当儿子养,怎么冬天了也不说挪到房间里去养。” “……”袁瑾琮姑且没有搭话,只是觉得这是迄今为止喝过最是五味杂陈的汤,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的问顾清道:“那龟壳你丢了没?” “没,还在厨房。”顾清回答。 “等下把龟壳放回缸里吧,死要见尸,也算对王颂霁有个交代。” “哦,好!”顾清回答后,二人相对无言喝光了那一锅王八汤,袁瑾琮那尚村的一缕哀悼王八之心也被那鲜美的汤给冲散了,最后直接感叹:顾清的手艺真好…… 肚子里装满了热乎乎的汤,整个人都觉得暖暖的,袁瑾琮和顾清一同守过了这个因为一只王八而被赋予了非凡意义的除夕后,互道了几句新春的祝福,便各自就寝去了。 翌日,元月初一,天颜入曙千官拜,元日迎春万物知,袁瑾琮拂晓之时便同众官员一起在宫外按着品阶大小列队等候,等着元日朝会的开始。 朝会过后,又是宫宴,面对着各路来自陌生同僚的寒暄,袁瑾琮觉得有些疲惫,甚至看着宫宴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饮食,竟然莫名的开始怀念起了顾清的王八汤…… 七日休沐转眼即逝,幸好有顾清在让袁瑾琮免去了啃七天干馒头的悲催。 七日后,大理寺回归了往日的忙碌,满脸洋溢着喜庆的王颂霁刚一回来便直奔那口青瓷大缸,颤抖着手捧着那被冻的冰凉的龟壳,随即便是跪地一声哀嚎划破天际:“我的儿啊!!!” 身后不远处的袁瑾琮和顾清对视了一眼,袁瑾琮若无其事的轻咳了一声,对着顾清吩咐道:“那个……有些事情,你过来一趟……” 第二十五章街头弃尸案(一) 二月初二,是个颇为重要的节日,春风化雨,大地返青,气候逐渐暖了起来,对于这群周而复始上值的人来说,更难得的是这个休沐的时光。 每逢佳节,宵禁便会解除,市集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家姑娘郎君的都会借着机会出来看一看,逛一逛。 袁瑾琮本是不想出去的,然而推开门一看,整个大理寺黑漆漆一片,除了自己这处,竟没有一处掌灯的,这难得的休沐日,哪个不是回家团圆去了。 袁瑾琮叹了口气,关了房门,倚着门板呆愣了片刻,索性锁门上街去了。 越是热闹的时候,孤单的人便会越发的孤单,袁瑾琮早已经是举目无亲,如今落脚在这盛世长邑中,虽姑且得了一席安稳之地,但袁瑾琮也看得出来这安稳的日子绝非表面这般,连那高句丽区区弹丸之地都有心来犯,虽然她自认为并非什么心怀天下的伟人英雄,但也属实不想看到那满目疮痍,战火纷飞的局面。 站在街边的袁瑾琮,听着那些擦肩而过的喧闹声,不自觉竟然生出了几分悲天悯人的之情,不自觉的苦笑了一下,将自己这股悲凉之意归咎于家败人亡之后的孤身独立之感,袁瑾琮试图努力将这股子郁结之意赶出胸膛,随即伴随着熙攘的人群融入了热闹的市集。 袁瑾琮这边刚刚踏入市集,顾清那边刚刚回到了大理寺,本意是看着节日热闹,又觉袁瑾琮孤身一人,心里肯定是会难受的,索性便赶回来想拉着袁瑾琮一起去凑一凑这二月初二的热闹,可回来一看袁瑾琮的房门紧锁,顾清便也只好作罢,便自己去凑这份热闹去了。 顾清是从大理寺的后门出去的,打算抄近路去市集,没走几步路却遇见了一个姑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正逃命一般的狂奔,后面还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手里提着棍棒不停地追赶,看这架势,顾清本以为是那家秦楼楚馆的打手在追他们跑出来的姑娘,索性便驻足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便越看越不对劲儿了…… 那姑娘慌不择路跑进了死胡同,顾清翻身上了墙头,居高临下的偷偷看着,打算看清形式再出手。 姑娘进了死胡同后,一见没有了去路,便匆忙转身打算往回跑,一转身就对上了那些提着棍棒一脸凶相的家丁一步步的逼近那个姑娘,那姑娘被吓的紧紧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连连惊叫。 那几个家丁却只是围着那个姑娘迟迟不动手,这几个家丁的后方缓缓走过了以为衣着华丽的男子,这个男子身材魁梧,相貌一般但一身华贵,顾清一眼变看得出这厮绝非等闲人物,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只是这般出身的人物,何故苦苦为难一个姑娘家? 难以理解的顾清继续蹲墙头偷看…… “我早就说过,你是跑不掉的。”那男子一开口竟是满腔的淫邪。 顾清暗暗呸了一口,真配不上这个相貌……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那姑娘涕泪横流,险些下跪。 “放过你?怎么可能?”那男人继续一脸淫邪的笑着:“我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么个机会抓住你,你竟然叫我放了你?怎么可能?!” “春桃已经跑回家去了,我爹爹若是知道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姑娘继续涕泪横流,即便是威胁的语言听起来毫无威慑力不说,听在那男人的耳朵里反而助长了嚣张的气焰,那男人闻言便狂笑了三声: “春桃?就凭你那个小丫鬟?”那男人随即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句:“带上来!”后,两个同样家丁模样的男人拖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小丫鬟,粗鲁的丢在了那位姑娘的身边,随即依旧猖狂的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已经被我命人打死了!” 那姑娘闻言便是一哆嗦,继而便扑在那小丫鬟的身上嚎啕痛哭,那个男人长腿一伸便跨到了那个女子的面前,伸手抓鸡仔一般的将那个女子从地上提了起来,狠狠地掐着那女子的下颚,恶狠狠的说道:“我几次三番的到你府上求亲,你爹那个不知道好歹的老东西既然一再的拒绝我,我可是当朝太师的二公子,我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说完,那个魁梧男子便作势要拖走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此时被卡住了下颚,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了。 顾清看到这儿,若是再无动于衷,那属实有些愧对他在袁瑾琮心中的那个侠义之士的形象了。 嗖的一下,顾清便落在了那男子的面前,挡住那个男子的去路,那男子被吓了一跳后继而便对着顾清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狗辈!给我让开!” 顾清邪魅一笑:“我偏不让,你奈我何!” 顾清为人虽然仗义,但是懒得同那些戏文的侠士一般,救人之前先讲那些义正言辞的话,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类的,顾清都是瞅准了哪一方是恶人以后,直接开打。 顾清运足了内力的一脚直奔那男子的肚子,那男子别看人长得魁梧壮硕,却被顾清这一脚踹的接连后退,咣当一声就撞上了墙,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砖石上,当即晕了过去…… 底下的一群家丁一见自家主子被打晕了,那还了得,纷纷抡起棒子就朝着顾清打了过来,顾清功夫非同一般,这群家丁是些只懂得用蛮力的莽夫,哪里敌的住顾清三拳两脚,都纷纷被打倒在地,有的甚至还压在了自家主子的身上…… 这群恶霸被顾清揍的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起不来,那姑娘见状起身就跑了,甚至都不曾跟顾清说上一声谢…… “哎!姑娘……”顾清对着那姑娘的背影喊了一声,却依然没能让那姑娘的脚步停下半分,顾清逛街的兴致也没了,索性回了大理寺睡觉。 袁瑾琮那边虽然没有顾清这边这么惊心动魄,但也算别有意义,因为袁瑾琮竟然在卖汤圆的小摊上遇到了怀安王…… “王……”袁瑾琮方才拱手想向王爷请安,却被王爷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打在了正欲行礼的手上,袁瑾琮看着王爷眼神,随即放下了行礼的手,看来王爷似乎微服出巡,只带着李拂和一个护卫。 袁瑾琮的视线落到了王爷面前那空空如也的汤圆碗,应该是刚刚吃饱…… 王爷收起了打在袁瑾琮手上的折扇,起身付过钱,便邀请了袁瑾琮一同游起了市集,然而走了许久,怀安王手里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手掌心,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里敲的袁瑾琮心里发凉…… 王爷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袁瑾琮方才刚想开口关切个几句,却被忽然横冲直撞冒出来的一个姑娘给撞了个趔趄。 那姑娘正是方才顾清所救的那位姑娘,衣衫不整的疯跑着从袁瑾琮和怀安王中间撞了过去,怀安王堪堪躲过,袁瑾琮被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后仰去,怀安王眼疾手快的扶了袁瑾琮一把,有些捉摸不定的看着那个狂奔而去的姑娘的背影,喃喃说道:“怎么好像蒋侍郎家的姑娘?” 袁瑾琮微微站定,随即问道:“您认识她?” “看着眼熟而已。”怀安王说着,松开了扶着袁瑾琮的手,袁瑾琮定了定神后对怀安王说道: “多谢王……公子!”险些说漏嘴的袁瑾琮慌忙改口,怀安王闻言,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倒是敢给我改姓。” 第二十六章街头弃尸案(二) 袁瑾琮闻言,略有些尴尬的轻笑了一声,怀安王继而发出了邀请:“可否方便一同去喝一杯?” 方才袁瑾琮便觉得这怀安王似乎有话要同自己说,如今怀安王率先发出了邀请,袁瑾琮顺势说道:“自是方便的。” 怀安王同袁瑾琮并未选择豪华别致的酒楼,而且选了一家雅致清幽的酒肆,王爷觉得袁瑾琮是个不胜酒力的人,选了壶清甜的梅酒。 酒肆的小二将酒壶端上来以后,袁瑾琮便率先接过了酒壶,缓缓的将酒斟入了王爷面前的酒杯里,伴着酒流入酒杯的声响,袁瑾琮索性率先开了口: “李公子可是有心事?” 怀安王闻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幽幽地开口道:“你看这盛世,一片安稳繁华之景,可朝堂之上却暗流涌动。” 袁瑾琮闻言,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手中来回摩挲着盛满酒的小酒杯,入手冰凉的感觉。 当今朝堂之上两股势力暗自较劲儿,一边是怀安王,一边是秦太师,这二位都是先皇指定的辅政大臣,又都是立过丰功伟绩的肱股之臣,然而朝堂稳定之后,两股势力便会开始夺权,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野心会在兢兢业业中膨胀,逐渐想要权倾朝野,秦太师那边便是这样一个人,数年来不断的拓展着自己的势力,怀安王一心辅政,本不是争权夺势之人,已经逐渐处于了下风,如今这秦太师的手更是已经直接伸到了怀安王的身上,当日若不是袁瑾琮冒死把怀安王给放了,恐怕那秦太师如今便已经是那权倾朝野之人了,怀安王若是再不反抗,只怕会大权旁落…… 思及至此,袁瑾琮缓缓问怀安王说道:“李公子可是担心朝堂暗流涌于民间?” 怀安王闻言,转过头看着袁瑾琮说道:“这朝堂之中野心勃勃之人甚多,真正忧患其民者甚少,我着实是担心皇权旁落。” 怀安王言罢,仰头将袁瑾琮方才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袁瑾琮见此,拿起酒杯便再次为怀安王斟满了一杯酒,继而说道: “当今圣上头角峥嵘,李公子是否多虑了呢?” 怀安王微微笑了笑,是看不出一丝开心反而满是忧愁的笑:“圣上虽有秦皇汉武之心,奈何朝中诸多老臣千推万阻……”怀安王言至于此略微顿了顿,须臾之间,怀安王看着袁瑾琮的眼神便从忧愁变成了期待,继而说道:“你可愿助我李家江山久居繁华?” 怀安王此言一出,袁瑾琮怎么可能听不出怀安王的言外之意,左不过是想让她帮着怀安王去对付那秦太师罢了,言辞华丽,冠冕堂皇,只是再伟大的借口,说到底也是要加入这朝堂之上的分流夺权之中,免不了去给人当枪使得命运。 做谋士和光明正大加入这朝堂明争暗斗毕竟不一样,袁瑾琮自认并不是什么伟人,天下分合之势与她不能说是毫无干系,但是袁瑾琮自觉没有一颗当英雄的心,她唯一想做的,便是报家仇而已,进京之前她从父亲留下的证据和书信中来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似乎是军需监造官林启恒,但是经过高句丽郡主的那件案子,袁瑾琮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以那秦太师为首的一系列人等皆脱不了干系,如此想来加入怀安王一流,借着怀安王的势,于她袁瑾琮报家仇而言,似乎百利而无一害,短短的顷刻之间,袁瑾琮将这一系列的利害关系想了一遍,随即一杯冷酒下肚,回望着王爷满是期许的眼神,回答道:“李公子厚爱,袁某愚钝,愧不敢当,只是,居朝堂必忧其民,更何况大理寺少卿一职,执掌律法,干系国之根本,袁某必尽力而为!” 袁瑾琮说完,再次端过酒壶为怀安王斟满了一杯酒,随即将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斟满了酒,同怀安王举杯对饮。 其实方才怀安王同袁瑾琮说那番话的同时内心是忐忑的,而王爷又为何急于让袁瑾琮表明立场,便是因为高句丽郡主一案袁瑾琮初露头角,年纪轻轻便胜过朝中无数老臣,王爷惜才,更何况袁瑾琮又曾于王爷有救命之恩,王爷方才上奏了皇上封其为大理寺少卿之职,后来怀安王之流的人却不断的同怀安王进言,若是袁瑾琮不能为我方所用,尽早除之…… 换言之,就是袁瑾琮初显锋芒让这群人心里忐忑,虽然她是由怀安王引荐的人,但是朝堂之上临阵倒戈的事儿还见得少吗?只要她袁瑾琮不明着入了怀安王的阵营,哪怕她只想做股清流都不成,必除之! 怀安王并不是无德无义之人,并不想除掉袁瑾琮,但经历了如此一番进言,也着实很怕袁瑾琮的锋芒会反过来刺他一刀,怀安王并不知道袁瑾琮和秦太师那一方的人有如此深仇大恨,方才纠结了许久,本想着出来凑个热闹好好想想如何同袁瑾琮开这个口,结果却偶遇到了袁瑾琮,顺道儿便将此事给办了,而袁瑾琮的回答,也是让怀安王大为欣喜。 袁瑾琮同怀安王饮完了那一壶酒,便各自回去了。 二月初二一过,日子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袁瑾琮方才就职大理寺少卿一职,这大理寺的人尚且都还认不全,迄今为止,除了顾清,袁瑾琮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就三个人。 一个是自己顶头上司苏衍琛,被派去他处查当地刺史的贪污弊案至今未归,还有一个叫王颂霁的主簿,长得瘦瘦小小的白净男子,比袁瑾琮还要矮上几分,相貌也十分俊秀,撇开相貌而言,比袁瑾琮更像个女子,为人是十分的八卦,长邑城中哪家寡妇怀了孕他都要去打听打听的那种,还有一个录士,姓张,叫什么袁瑾琮就不记得了,只叫他张录士,其他人,袁瑾琮便也不记得了。 袁瑾琮走马上任之后第一则无比震撼的案件便是从王颂霁处得来的。 春日里的气息都是带着生机的,袁瑾琮许是借着这股生机之意,努力熟悉着大理寺的一切。 今日是个艳阳明媚之日,院子里柳枝的新芽似乎比昨日大了几分,晌午时分,袁瑾琮方才刚刚放下笔,顾清便敲门而入,询问道:“今天的午膳是去膳房还是我去给你带过来?” 袁瑾琮抬头看了眼顾清,将手里那方才批好的折子放在一边摞好,对顾清说道:“今天折子不算多,我们一起去膳房吧!” “好!”顾清应道,随即两人便一同前往了膳房。 今日的午膳并不丰盛,满桌的萝卜开会,袁瑾琮和顾清随便盛了几个还算合口味萝卜后便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旁边的王颂霁便热情的招呼了一声:“袁大人!” 袁瑾琮对着王颂霁笑了笑以示回应,众所周知袁瑾琮的长相是粉雕玉琢的可爱非常,这一笑,属实让王颂霁有点迷糊,端着饭碗便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对着袁瑾琮说道:“袁大人!你有没有听说最近很轰动的街头弃尸案?” 袁瑾琮闻言摇了摇头,十分惊讶的问道:“街头弃尸?谁敢这么猖狂?” 第二十七章街头弃尸案(三) 王颂霁对着袁瑾琮的亲昵劲儿,让顾清心里有几分不舒服,索性便没有言语。 “袁大人你有所不知!”王颂霁开启了声情并茂的讲述:“听说,被扔到街上的尸体可是礼部侍郎蒋大人的独女!那可是赤身裸体就被扔到大街上了!” “你亲眼所见?”袁瑾琮看着王颂霁这副夸张劲儿,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 “不是,是我早上去买烧饼的时候,那卖烧饼的小贩说的,他可是亲眼所见啊!听说那小贩那天早上才刚刚出摊儿,就来了一两疾驰的马车,那马车走到街头最繁华的那处,就把那女尸体从车上扔了下来,当真是一丝不挂的给扔下来了,可是把他给吓了够呛,那尸体上还满是棍棒的淤青啊!”王颂霁继续绘声绘色。 顾清和袁瑾琮对视了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且就当做是茶楼里听书吧。 袁瑾琮随即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那女尸体在街上可是足足摆了两个时辰呢!后来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蒋大人,蒋大人哭的可惨了,然后就派家丁把尸体抬了回去。”王颂霁一板一眼宛如亲眼所见:“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吗?” 王颂霁问完,一脸得意的看着袁瑾琮,又从袁瑾琮看向了顾清,最后又看了看张录士,见众人皆是摇头方才说道:“就是那秦太师的二公子!” 袁瑾琮听闻秦太师三个字,嘴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顾清发现了袁瑾琮的小动作,随即便率先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凶手是秦太师的二公子?” “那秦太师的二公子倾慕蒋大人的独女,几次三番上门求亲都被蒋大人给拒了,随后蒋大人就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御史大夫方大人的儿子,这秦太师的二公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各种围追堵截明里暗里的堵了那蒋家姑娘好几次才把人抓到府上的,抓到府上以后,一顿蹂躏后就把人给杀了,为了报复蒋大人一家,就把这姑娘赤身裸体的扔大街上了,这姑娘也是太可怜了!”王颂霁说完,大口的往嘴里塞了一口白米饭。 听完王颂霁的这一段阐述,袁瑾琮咀嚼的速度越发的慢了下来,不是因为秦太师,而是方才王颂霁说起蒋大人的女儿,袁瑾琮便隐隐觉得耳熟,再加上方才秦太师的名字出来打了个岔,袁瑾琮想了许久方才猛的想起来为何会觉得这蒋大人的女儿会耳熟,不正是二月初二那日,自己同怀安王前去饮酒之前撞了他们俩的那个姑娘,那日那姑娘便衣着凌乱神色异常,莫不是那日便被是险遭毒手? 袁瑾琮一边思考着一边时不时的往嘴里塞两口饭,方才刚觉不饿,便结束了这顿萝卜盛宴。 下午的折子还没批上两张,大理寺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正是蒋大人和蒋大人的夫人。 袁瑾琮火急火燎的被王颂霁从书房里喊了出来,却不曾想那蒋大人和蒋夫人一见袁瑾琮便手呈诉状痛哭流涕的跪了下去,直把袁瑾琮吓的险些同时跪地同那蒋大人来个对拜,忙不跌的就将二位扶了起来:“蒋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怎可跪我!” “求袁大人为我女儿做主啊!” 袁瑾琮一脸的懵,这都哪儿跟哪儿? 袁瑾琮将蒋大人同蒋夫人一同请进了书房,倒了茶后说道:“要袁某为何事做主,蒋大人还请慢慢说。” 老泪纵横的蒋大人叹了口气,嗓音嘶哑:“小女被秦太师二公子奸杀后弃尸街头一事,袁大人可有所耳闻?” 袁瑾琮闻言一惊,难道王颂霁所言非虚,随即回答道:“略有耳闻。” “袁大人有所不知,那秦太师的二公子不知何时看上了我家小女,几次来求亲,可那人是个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我怎么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后来我怕夜长梦多,便将女儿同方大人的儿子定了亲,可老夫万万没想到那秦二公子却死活不肯放过小女,明里暗里的堵了我女儿好几次,起初我女儿跑掉了,可这前几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小女掳到他的府上,竟然生生蹂躏致死啊!就这还不算做结束,还将小女的尸首赤身裸体的就弃于街头,更欺人太甚的是,他还派人送了书信到我府上,要我去街头领尸啊!”蒋大人说完,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听的袁瑾琮是瞠目结舌,这秦二公子竟然敢这么猖狂? 看着瞠目结舌的袁瑾琮,蒋夫人率先又跪了下来开始哀求:“求袁大人为我小女做主啊!我们夫妇二人此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袁瑾琮年纪轻轻哪里受得起这把年纪的人来跪自己,急匆匆的就去扶起了蒋夫人,随即不解的说道:“此类案件不该是刑部负责的吗?” 倒不是袁瑾琮惧怕那秦二公子,袁瑾琮正愁抓不到机会下手查他爹,从他儿子下手也不错,但是此类奸杀案应该是直属刑部管辖,况且还有京兆府,怎么也轮不到大理寺,若是袁瑾琮直接插手,未免有些越权之嫌…… 蒋大人闻言一声长叹:“老夫也深知此案不该由袁大人过问,但是刑部和京兆府一听我状告的是秦太师的儿子,都不接案啊!” “什么?”袁瑾琮再次瞠目结舌,这还了得,强奸杀人还当街弃尸,事后还送信前去挑衅,这么恶劣的作案情节没人敢管? “那刑部尚书和京兆尹都是秦太师的得意门生,一听我状告的是秦太师的儿子,都是称病不见哪!”蒋大人说完,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的袁瑾琮心里也是隐隐的难受。 但是却不得不小人之心的怀疑一下案子的真伪,官场之中暗流汹涌相互夺权已久,什么都不能不防,若是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借着袁瑾琮的公正之心想把她拖下水,等到那秦二公子被抓起来,这边的蒋大人再来个矢口否认说不曾有过状告一事,那袁瑾琮无故捉拿当朝太师的儿子,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若此事真如蒋大人口中所说的那般,那么于公于私那秦太师的儿子她袁瑾琮都抓定了! 袁瑾琮思考了许久,最终来了个缓兵之计:“令嫒的尸首现在何处?” “尚且停在我家内院,小女怨恨不平,不敢轻易下葬!”蒋大人回答道,袁瑾琮继而说道: “蒋大人,您看这样,我叫大理寺的仵作到您府上先行验尸再做定夺如何?” 第二十八章街头弃尸案(四) 蒋大人和蒋夫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这若是接管此案不应该是把尸体抬到义庄再行检验,案子了解以后再由家属领回,怎么要到家里去验尸了?不过蒋大人虽有些不明白袁瑾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同意了袁瑾琮的提议,尽管袁瑾琮没说管也没说不管,但目前唯一敢插手些许的也只有这位袁大人了。 站在袁瑾琮身后的顾清一直听着蒋大人老泪纵横的叙述着此事,每每听到那秦太师二公子都觉得耳熟,暗自思忖了许久也没想起来,直到袁瑾琮起身吩咐顾清:“你同仵作一同去蒋大人的府上。”说完不留声色的上前一步,凑在了顾清的耳边悄声说道:“把王颂霁带上。” 顾清的眼神有些不解,但是蒋大人夫妻在此,也不便当场发问,领了命令便前去找仵作和王颂霁去了。 蒋大人夫妇同顾清,王颂霁和仵作一同回了自己的府邸,袁瑾琮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了许久,最终还是备马去了怀安王府。 怀安王府的腰牌王爷并没有收回,一直为袁瑾琮保留着随意出入王府的权利。 怀安王雅兴正浓,正在挥毫作画,笔下满目山河,威武辽阔,见来人是袁瑾琮后,便放下了笔,招呼着袁瑾琮坐下后便吩咐下人去泡茶。 “你来,可是有事?”怀安王直奔有事。 “不瞒王爷,确实有事?”袁瑾琮如实回答。 “哦?”怀安王饶有兴味的打开折扇扇了两下。 “王爷,您可了解那礼部侍郎蒋大人?”袁瑾琮开门见山,怀安王闻言皱了皱眉头,宛如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位蒋大人的相关资料,随即说道: “那位蒋大人啊,兢兢业业数年如一日,是个好官。”随即看着袁瑾琮问道:“你怎么忽然间向我问起蒋大人了?” 袁瑾琮并不想隐瞒怀安王,便将今日蒋大人夫妻拿着诉状到自己这里来状告秦太师儿子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怀安王。 怀安王听完,却没有指责秦太师儿子的嚣张,反而是问起了袁瑾琮:“所以,你担心的是什么?” “下官方才入职大理寺,对这朝堂之争还不甚明晰,敢问王爷,这蒋大人,可是秦太师的人?” “不是!”王爷回答道:“那蒋大人恪守本分但却十分胆小,秦太师没把他放在眼里。”怀安王说到此处,疑惑的看了袁瑾琮一眼,问道:“你是担心,秦太师一党做局拉你入水?” “到底是瞒不过王爷。”袁瑾琮笑了笑,继而说道:“倒不是下官担心被冤屈责罚,只是若是有意针对于我,我担心会于王爷不利……”袁瑾琮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怀安王,没再继续说话。 “你的意思我懂,你是本王引荐的人,若是有人针对于你,那么一定是意在本王。”王爷说完,收起了手中的折扇,鼓励般的继续说道:“此案你大可接下,若蒋大人所言属实,你便依照律法放开了手脚去办,搓一搓那老东西的锐气,让他知道本王选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怀安王此言倒是给了袁瑾琮莫大的勇气,袁瑾琮感激的对着怀安王说道:“谢王爷,下官愚钝,此等小事还要来叨扰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无妨无妨!”怀安王一脸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继而说道:“这朝堂之中关系曲折复杂,你才刚刚上任,不了解也属正常,更何况你能如此谨慎,本王倒很是放心!” “谢王爷!”袁瑾琮起身谢过怀安王后边告退了,只等顾清那边的验尸结果回来确定那死者确实是蒋大人女儿的话,这案子她便可以放手去管了。 方才袁瑾琮不能确定蒋大人的真正来意,验尸之事便特意叫上了王颂霁,通宵百家八卦的王颂霁这朝中哪家的闺女她不认得,哪家的公子他不脸熟,如若蒋大人之事是假,以自己闺女为牺牲的可能性很小,十有八九会找个人替死,但若真的是蒋大人的女儿,也不排除因其他死因而将计就计想拖自己下水,所以方才去求证了怀安王。 怀安王这边的疑虑已消,袁瑾琮骑马回了大理寺,正赶上了顾清一行人从蒋大人的府邸回来,不出所料,蒋大人夫妇又一同跟了回来,他们属实有点琢磨不透这位袁大人的行事,又实在急于让袁瑾琮接下这个案子。 大理寺的门口,袁瑾琮下马便同蒋大人夫妇拱手问了好,随后便在前往书房的路上将王颂霁拽到了后边同自己一路走,悄声的问王颂霁:“那尸体怎么样?” “相当的惨哪!少卿大人!”王颂霁的表情甚是夸张:“胸都被咬烂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袁瑾琮脸色微微泛红:“我的意思是,确是蒋大人的女儿吗?” “当然是啊!”说完便如同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满是惊讶的说道:“啊!少卿大人你怀疑是……” 王颂霁话没说完被顾清捂着嘴拖走了,王颂霁支支吾吾的被顾清扔回了主簿和录士们作势的书房。 袁瑾琮那边同蒋大人夫妇方才落座,还没说得上话,顾清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以有人找为名将袁瑾琮叫了出来。 “怎么了?”袁瑾琮不解的问顾清。 顾清撇了一眼屋内,随后对袁瑾琮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尸体的确是蒋大人的女儿。” “你也认识那蒋大人的女儿?”袁瑾琮更加不解的看着顾清,随即顾清点了点头,便将二月初二那日的事尽数告诉了袁瑾琮。 袁瑾琮听罢有些震惊,有些愤慨说道:“看来他真的是不止一次欺辱蒋家姑娘了……”随即袁瑾琮看着顾清吩咐道:“你去点几名功夫好的胥役,等下跟我去秦太师府。” “嗯。”顾清点了点头,便去做袁瑾琮交代的事情了。 袁瑾琮转身进了书房,房内的蒋大人夫妇忙起身打算继续哀求:“袁大人……” “蒋大人!”袁瑾琮出言打断了蒋大人的话,继续说道:“此案,我大理寺接下了,稍后我亲自去传唤这秦二公子!还要劳烦蒋大人同胥役一起将令嫒的尸首一并抬过来!” 蒋大人闻言,浑浊的眼神里瞬间闪出了希望的光芒,对着袁瑾琮就是一记深拜,袁瑾琮回礼之后便同顾清和胥役一起直奔秦太师府。 秦老太师没在家,袁瑾琮见到这个秦家这个二公子事后,这厮正躺在软榻上逗黄鹂,满脸的不在乎,头也不抬,言语轻蔑:“你就是那大理寺的袁少卿?” “正是!”袁瑾琮回答后继而说道:“礼部侍郎蒋大人夫妻二人状告你奸淫其女蒋清荷并杀人抛尸,劳烦秦二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哼!我凭什么跟你走?”秦二公子一脸猖狂的抬起头,却正对上了面无表情的顾清,脸色当即一变,不由分说的就从软榻上跳了下来,指着顾清就开骂: “怎么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狗辈!来人!给我打!” 第二十九章街头弃尸案(五) 那秦二公子一声令下,几个家丁蜂拥而上,顾清推开袁瑾琮便同这几个家丁打了起来,家丁纷纷被打趴在地以后,顾清直接一招制敌将那秦二公子也给擒了住,直接按倒在了袁瑾琮面前。 袁瑾琮看着一脸不服的秦二公子,说道:“秦公子,我袁某是按照律法对你进行传唤,你既然拒不配合,我只好压你回去了。”说完,袁瑾琮看了顾清一眼,说道:“带走!” 顾清闻言将秦二公子交给了其他一同而来的胥役捆了起来,直接压回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审案堂,蒋大人夫妻坐在一边看着秦二公子的眼神又气又悲,堂下放着蒋清荷的尸首,一左一右站着几名手持杀威棒的胥役,按理说,原告和被告受审之时都是需要跪下的,但蒋大人同袁瑾琮算是同僚,袁瑾琮便准其坐着,至于那秦二公子是拒不肯跪,袁瑾琮见这厮属实是过于嚣张,一生气便命胥役一杀威棒将其打跪了下去。 袁瑾琮方才刚要开审,那二公子的爹便杀了过来,还带了个畏畏缩缩的刑部尚书,一进来二话没说,直接耀武扬威的看着袁瑾琮质问道:“不知犬子所犯何罪要劳烦袁大人?” 秦太师亲临,那蒋大人夫妇瞬间紧张了起来,就是那种看见比自己官大的不由自主的那种卑微感就出来了。 “蒋大人夫妇状告令公子奸杀其女蒋清荷,并抛尸于市集。” “哦,此等案件不应该是由刑部管辖么?于尚书,可是你失职啊?”秦老太师将视线望向了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立马就这秦太师的话说道: “卑职失职!卑职失职啊!卑职最近偶感风寒,不曾想这蒋大人竟如此心急的来叨扰袁大人了,实乃卑职失职!”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把案子接过来,别让袁大人为你费心神!” “是是是!”刑部尚书于大人满嘴应承后便缓步来到了袁瑾琮旁边,说道:“袁大人,这案子就交由我刑部接管吧。” 于大人说完,作势便要去拿袁瑾琮面前的状纸,袁瑾琮想也没想一掌拍在了状纸上,对着那于大人说道:“此案即已由我大理寺接管,岂有半途而废之理?依我看,便由我大理寺来审吧!” 顾清站在袁瑾琮身边有些发愣,这还是他来到袁瑾琮身边以后第一次见袁瑾琮办案子,这寒气迫人的眼神和气势,顾清是从未见过。 但是,顾清看着袁瑾琮被为难很想上去帮忙,但是不知从何下手不说,在此情境下,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开口,便只能暗暗的攥紧了手里的长剑。 袁瑾琮眼神冰冷,手上死死的拍着那张状纸,看那架势是说什么都不肯交给那于大人了。 于大人求救一般的眼神看向了秦太师,秦太师老脸一黑,直接质问袁瑾琮:“袁大人可是想越权办案了吗?” 袁瑾琮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我大理寺同刑部一样,都是执掌律法的地方,何来越权一说?” “大理寺是专门负责审理大案要案的地方,区区一桩小案,何来要大理寺来管?”秦太师面无表情的说道。 “区区小案?”袁瑾琮刻意反问一句后说道:“此案设计之人皆是朝中官员的子女,更何况此案涉及奸污,杀人,抛尸,手段残忍,情节恶劣,怎么就是区区小案了?” 秦太师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按常理来说这案子的确应该先由刑部来管,但是袁瑾琮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好!”秦太师似乎费了点力气将怒火压了回去,挥了挥手让那于大人退了回来,继而问袁瑾琮道:“那敢问袁大人,可有却确凿证据来证明犬子确有犯罪啊?” 没等袁瑾琮开口,蒋大人那边闻言已经是坐不住了,虽然秦太师对于蒋大人来说有着自带的压迫感,但是面对自家女儿如此惨烈的事情这秦太师竟然还行狡辩,蒋大人冲上去就同那秦太师理论了起来:“你儿子奸杀了我女儿,又把我女儿的尸体扔在了市集上,还写了封书信叫我前去收尸,那市集之人皆是人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那市集之人可有亲眼目睹是我儿抛到尸?”秦太师气定神闲,气的蒋大人险些当场中风,秦二公子抛尸还需要亲自前去? “秦太师。”公堂之上的袁瑾琮一边说着一边从堂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对着秦太师继续说道:“这封书信便是蒋大人接到的那封,令公子的笔记,秦太师可认得?” 秦太师闻言,接过那封书信打开一看,几个狗爬大字,“速去市集为令嫒收尸。” 秦太师盯着这几个狗爬大字看了许久,随即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袁瑾琮,说道:“这是犬子的字迹又如何?我犬子只是好心告知蒋大人前去收尸而已,何来奸杀之说?” 袁瑾琮闻言也是被气的语塞,这是打算誓死抵赖了,即便是有这么多的证据,但依然不能算是最直接的奸杀证据。 见袁瑾琮一时语塞,那秦二公子裂开大嘴就是一顿狂笑,伴随着挑衅的眼神,漏出了一口七扭八歪的牙…… 牙…… 袁瑾琮的星眸微微眯了眯,瞬间想起了方才王颂霁所说的: “相当惨哪!少卿大人!” “胸都被咬烂了……” 袁瑾琮刚刚想到此处,顾清有属实有点看不下去了,对于秦二公子这种人,都是直接下个江湖追杀令杀了算了,何苦这么费口舌,想到这里,顾清忽然便想起了二月初二那天的事情,便直接来到袁瑾琮的身边说道:“禀袁大人,二月初二那天晚上,属下曾亲眼目睹秦二公子欺辱蒋家姑娘,并杀了蒋姑娘的侍女,名叫春桃的那个。” 顾清的话音刚落,袁瑾琮方才刚刚从秦二公子的牙上抽回思绪,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秦二公子那边就先沉不住气了,拽着他爹就开始哭哭唧唧:“爹,就是他!那天晚上打我的就是他!” 袁瑾琮有些忍不住的偷偷笑了出来,这厮的脑子是一星半点儿都没能继承秦老太师,果然,此言一出,秦老太师恨不得宰了他的眼神直盯着自家的废物儿子,狠狠地剜了一眼后问袁瑾琮:“袁大人,这位又是何人?” 秦老太师虽是在问袁瑾琮,眼神却是在看着顾清。 “此人乃本官的随行官吏。”袁瑾琮看了一眼顾清,随即回复了秦老太师。 “哼,那敢问这位官吏,可是亲眼看见了我儿杀了那蒋清荷吗?” “你……”顾清也被气的语塞,那日蒋清荷被他救了,他去哪里能看得到,单单只是打死了一个春桃,贱籍下人是不够立案的。 第三十章街头弃尸案(六) “可是要实事求是啊!不然这栽赃诬陷的罪名可是要袁大人来担了!”秦老太师一脸得意,秦二公子又乐的漏出了那一嘴七扭八歪的牙…… “不曾……”顾清表情愤愤不平的回答道,换来了秦太师更加得意的表情的看着袁瑾琮,宛如在说:小小年纪还想和我斗,看你还能翻出什么风波? 蒋大人夫妇那边也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袁瑾琮的身上,此时整个审案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无一不在袁瑾琮的脸上。 袁瑾琮面无表情的沉吟了片刻,不慌不忙的转身便蹲在了蒋清荷的尸身旁,伸手缓缓的将遮盖尸体的白布掀开了些许,直到露出了那尸体的前胸,那尸体的胸上尽是七扭八歪的牙印,几乎遍布了整个胸膛,真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袁瑾琮眉头紧皱,手上一用劲儿便将那遮盖尸体的白布完全掀开来,赤裸的女尸体就此曝光在众人面前,蒋大人见自家女儿死了竟然还被如此羞辱,有些愤愤的看着袁瑾琮问道:“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蒋夫人看着自家女儿赤裸的尸体,更是当场泪如雨下,只有袁瑾琮泰然自若的同秦太师对视着,稳稳的说道:“秦太师方才不是要证据吗?那便好好看看这证据吧!” “证据在何处?”秦老太师不解,这女尸体算什么证据? 袁瑾琮一声冷笑:“秦太师您好好看看这尸体上的牙印,令公子的牙是个什么样子,您老不会不认得吧?”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秦太师看了看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嘴里那七扭八歪的牙,他再熟悉不过了,一时之间,秦太师再发不出一句言语。 “若秦太师还要声辩,我便命人拿来绢帛白帕,劳烦令公子亲自咬下一枚牙印来做自证清白好了。”袁瑾琮面无表情道。 秦太师气愤的低下头,再无法辩驳一句。 “若秦公子并非奸杀蒋清荷的凶手,这牙印是何故出现在蒋清荷的尸首上?还是说这普天之下会有另一个人的牙齿会同令公子的牙一般,如此别具一格?”袁瑾琮说完,看着一言不发的秦太师和终于嚣张不再的秦二公子,缓缓蹲下身将那遮盖尸体的白布重新盖在了蒋清荷的身上。 见此情景,蒋大人夫妇的眼中满是希望的眼神看着袁瑾琮缓缓走回了公堂上坐好,朗声道:“秦太师之子秦惊羽,求娶礼部侍郎蒋大人之女蒋清荷不成,几次欺辱不成,遂起杀念,奸杀后当街抛尸,情节恶劣,着判其,秋后问斩!” 宣判完亲惊羽,袁瑾琮继而对胥役吩咐道:“将秦惊羽打入死牢!” 话音一落,两名胥役应声上前将那又哭又喊还尿了裤子的秦惊羽拖了下去。 “爹爹救我啊!爹爹救我!”秦惊羽的呼喊声越来越小,秦老太师无可奈何只能愤恨交加的看着袁瑾琮退了堂。 至此,袁瑾琮和秦老太师的梁子再加一桩。 此案至此算是了解,这也是袁瑾琮任职大理寺少卿一职后办的第一件案子,话说回来,即便是在审案堂如何威武霸气,袁瑾琮到底还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家,说不紧张那不是不可能的。 出了审案堂,袁瑾琮的手心都是汗,长吁了一口气,便回了书房去写此案的结案折子去了。 袁瑾琮今日在审案堂之时的模样不仅仅是震慑了秦太师,连顾清也给震慑的不轻,一开始袁瑾琮的出现便有些颠覆了顾清对于女子的认知,顾清从小到大,唯一接触的女子便是自家那粘人的表妹,后来行走江湖,遇到的也大多是女子被欺凌的场景,就连初遇袁瑾琮的时候都毫不例外,再加上袁瑾琮本就长了一副粉雕玉琢,杏脸桃腮的模样,即便是扮做了男人,身上那股子柔柔弱弱的劲儿却是丝毫不减,看上去大声说话都可能会被吓哭的那种,就拿今日公堂上来说,那秦老太师敢那般无赖,似乎更是看着袁瑾琮生了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怎么也没想到袁瑾琮竟然真的敢斩他儿子。 袁瑾琮把自己关进书房,一直到天黑都不曾出来,连晚膳也没用,顾清有些担心却又不忍打扰,直到天色已晚,顾清实在是忍不住了,况且蒋大人要他带给袁瑾琮的话也还没传,于是顾清便去敲了袁瑾琮的门。 门响三声,里面传来了有些无力的一声:“门没锁。” 顾清闻言,推门而入,书房里的袁瑾琮双臂长伸,一颗圆头脸面朝下的趴在了桌子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看的顾清担心不已,慌忙的跑了过来,盯着袁瑾琮的后脑勺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饿……”袁瑾琮有气无力,随之而来的是从肚子传来的饥饿的叫声…… “饿怎么不去膳房?”顾清有些不解。 “唉……”袁瑾琮叹了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颈椎发出了咔咔两声响,脸上还沾着两滴墨汁,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缓缓开口说道:“我脚有点软……” 此言一出,顾清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袁瑾琮的脚软是因为什么,看着袁瑾琮脸上两点墨汁和被压的有些泛红的鼻头,这副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戳到了顾清的心窝里,顾清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瞬间心底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竟然莫名的有一丝丝甜…… 看着袁瑾琮这般的模样,实在是很想去摸摸她的头啊,顾清并不是一个喜爱隐藏情感表达的人,想摸,那便摸了…… 顾清的手在袁瑾琮的后脑勺上揉了两下后说道:“等我!” “……”袁瑾琮没说话,被顾清一记摸头弄得有些愣,一脸懵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不明所以的模仿着顾清方才的动作在自己的后脑勺揉了两下,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顾清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了呢? 袁瑾琮尚且还在懵懵的状态,顾清却回来了,给袁瑾琮带来了一碟果子,面对果子的开心将那份异样之感冲的烟消云散,惊喜异常的问顾清:“都已经宵禁了,你从哪弄来的?” “嗯……在你脚软的时候……”顾清有些打趣的看着袁瑾琮,然而袁瑾琮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的果子上,直接抓起一块尽数塞进了嘴里,撑的腮帮子鼓鼓的…… “嗯!”袁瑾琮眼睛放了光:“采芳斋的栗粉糕!” “这你都吃的出来?”顾清有些惊讶,袁瑾琮鼓着腮帮子笑了笑有些含糊的回答道: “前几日刚刚才吃过。” “哦。”顾清随便应了声便坐了下来,袁瑾琮看着顾清没再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男人喜欢吃甜,很奇怪。” 顾清闻言直接笑了出来,笑的袁瑾琮一愣,顾清努力将笑意憋了憋,说道:“哪有!不奇怪!” 小丫头一个硬装男人,想到这顾清又忍不住笑了笑,直把袁瑾琮给笑的咀嚼动作都慢了下来,顾清忙开始转移话题,说道: “那个,蒋大人方才托我给你带个话,他说要先去料理女儿的后事,之后一定要来登门拜谢。” “哦。”袁瑾琮应了声接着往嘴里塞栗粉糕。 “哎?”顾清伏在桌子上用手肘戳了戳袁瑾琮,随即问道:“你方才的脚软,是因为饿呢?还是因为紧张呢?” 腮帮子鼓鼓的袁瑾琮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有吧……” 顾清看着这个模样的袁瑾琮,只觉得方才心里的那一丝甜竟然在一发不可收拾的膨胀。 膨胀之余,顾清的心底也升起了几分担忧,是为了袁瑾琮女扮男装的事情,她长得实在太过粉嫩可爱了,扮成男人也很是出众,有的时候顾清甚至会怀疑袁瑾琮自称是个男子,真的会有人信吗…… 第三十一章假如袁少卿是个女子…… 自从秦惊羽被打入死牢以后,袁瑾琮便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那秦太师明的救不了自己的儿子,便开启了拉拢腐蚀这一招儿,试图贿赂贿赂好让袁瑾琮重新轻判他那宝贝儿子,一会儿送个美女,一会儿又送箱金银,金银倒是还好做处理,退回去便了事,只是那美女上来便搔首弄姿的对着袁瑾琮一顿撩拨,在袁瑾琮身上上下其手一通乱摸,吓的袁瑾琮是惊慌失措拉着顾清就跑出了酒楼,从此秦太师的邀约一律称病,同秦太师所结的梁子算是加一再加一了。 盛夏的长邑城多炎热,也只有这清晨时分能够凉爽些许。 今日是大理寺的休沐之日,难得的休沐之日竟然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大理寺的一干人员索性便都没起床。 除了大理寺卿和少卿几位官职较高的人员有着自己的厢房以外,其他的主簿以及录士都是睡在一起的,一个大房间,一张大通铺。 至于顾清本身也应该是和大家睡在一起的,但是顾清毕竟是个有恩于袁瑾琮的人,对待救命恩人,袁瑾琮必然要提高些许待遇,于是便格外交代要给顾清单独的房间,多出来的银钱袁瑾琮也是偷偷补过了的。 即是阴雨天,又是休沐日,这一干录士以及主簿人员索性也变都赖了个床。 “看这天又是要下雨了,我媳妇还叫我休沐日早些回家呢。”录士一无事的碎碎念着。 “唉,我娘最近也在家里嚷嚷着要给我娶媳妇。”录士二附和了一句。 听着这二位说着媳妇儿的事,王颂霁如同想到了些什么一般咕噜翻了个面,以手托着下巴问大家说道:“你说咱们少卿大人长的杏脸桃腮的,将来得娶个什么样的媳妇能配得上?” 王颂霁的这个话题勾起了一干人等的兴趣,齐齐的都坐了起来开始围绕着袁瑾琮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这个话题展开了幻想。 “我说啊咱们袁大人肯定会娶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才配的上咱们少卿大人。”录士一接起了王颂霁到话题。 “俗话说郎才女貌,咱们少卿大人一个人就占了才和貌,我看啊,这女子啊光有貌也配不上咱们少卿大人。”王颂霁接着说道。 “诶?少卿大人出去了!”录士二望着窗外一身玄色常服拿着把油纸伞的袁瑾琮继续说道:“还是第一次见袁大人穿玄色的衣衫呢!”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望向了窗外,窗外的袁瑾琮只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孤身一人,没带顾清。 “唉,咱们少卿大人若是个女子的话恐怕连那玉倾坊的花魁娘子都要自愧不如。” “咱们少卿大人气质出尘,若真是个女子哪是那妖艳的花魁娘子能比的。” “少卿大人若真是个女子怕是早就名满长邑城了吧…” “就是就是…” “……” “……” 一干大男人以“假如袁少卿是个女子”这个话题,兴致勃勃的聊了一个早上…… 袁瑾琮去了玄音观。 今日是袁瑾琮父亲含冤入狱的日子,袁瑾琮打算去玄音观找个道长商议一下为父亲立往生牌位的事情,现在袁瑾琮的父亲依然是含冤戴罪之身,自然不能以真名立牌位,袁瑾琮打算用袁姓加父亲往日的名字来立牌位,也算是聊表孝心和自己的思念之情。 赶在今日同道长商议好,在父亲的祭日那天便可以做场法事让牌位直接入玄音观里供奉了,袁瑾琮如此考虑着,特意选了什玄色衣衫,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赶去了玄音观。 袁瑾琮出门的时候雨还没下,出了大理寺没走几步,便雨声将至,袁瑾琮便打开了油纸伞继续朝着玄音观走去。 袁瑾琮有伞避雨,顾清就没这么好运了,雨虽然不大,但无伞可避,顾清的脸上没多久便尽数都是雨滴。 至于顾清为何要偷偷跟着袁瑾琮,还得从前几日那宗案子说起。 袁瑾琮顶着秦太师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的压力把他的独自给判了个秋后问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袁瑾琮这把是将秦太师给得罪了个彻底。 秦太师身居高位,朝中党羽众多,想弄死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还不是容易的很,更何况秦太师心胸狭窄,袁瑾琮又是秦太师死对头怀安王的人,袁瑾琮的出现又屡次阻了秦太师的路,这次还要把秦太师的儿子给杀了,以袁瑾琮的行事能力,顾清倒是不怕秦太师来明枪,就怕这秦太师放暗箭,比如趁着袁瑾琮落单来个暗杀什么的,平时都有顾清陪在身边倒也不怕,如今这是自己孤身一人出去了,还是个阴戚戚的下雨天,让人感觉就不是个好兆头,顾清索性跟了出去。 虽然这种尾随的行径不甚光彩,对于顾清这种江湖豪侠来说也本是不屑为之的,但是如今为了袁瑾琮就勉强做一回下九流的勾当吧。 可顾清没拿伞,打伞跟踪不利于隐蔽容易被发现。 袁瑾琮打着油纸伞在雨中信步而行的模样在顾清眼里竟然看出了几分诗意,雨中的佳人打着油纸伞,若是此时的袁瑾琮能够一身女装的话该有多美。 顾清看的有点出神,顶着雨悄无声息的跟着袁瑾琮。 袁瑾琮进了玄音观,顾清也跟着进了玄音观,躲在隐蔽处听着袁瑾琮同老道长的对话,大抵内容是从牌位的选材逝者姓名之类以及安放时间之类的对话。 ‘原来是要为先人立牌位。’躲在一边偷听的顾清恍然大悟,紧接着又开始猜测着袁瑾琮是要为什么人立牌位…… “那么家父牌位的事便有劳道长了。” 袁瑾琮浅浅的同道长行了个礼,看样子是准备走了,顾清听到袁瑾琮这句话来不及多想忙不迭的撤退了。 袁瑾琮交代完家父牌位的事情自然无心去他处闲逛,撑开油纸伞直奔大理寺。 顾清也便跟了回去。 第三十二章送礼 回到大理寺的袁瑾琮一言不发直奔自己的厢房, 把自己关了厢房里以后便再没出来过。 一直到了晚膳的时候,袁瑾琮依旧没出来,顾清有些担心的站在了袁瑾琮的厢房门口,刚想敲敲门,却听到了里面隐隐的传开了几声啜泣,顾清举起的预备敲门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想了想,最终放下了打算敲门的手,转身走开了。 啜泣声的确是袁瑾琮发出来的,如今的袁瑾琮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有着可以查阅大理寺历往宗案卷的权利,此时袁瑾琮手里握着的那卷正是让袁瑾琮父亲当年含冤而死的那卷…… 袁瑾琮握着那宗案卷的手逐渐收紧,另一只手有些颤抖的伸了过去,就在袁瑾琮想要打开那卷卷宗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袁瑾琮的手猛然一抖…… “袁大人,吃晚饭了,今天有肉!”王颂霁的声音自厢房门口响起。 要论袁瑾琮有多受这群属下的喜欢,这些主簿录事都会抢着要亲自来唤她吃饭,虽然大多时候都被顾清挡回去了,而大家对于袁瑾琮的这份喜欢,大多是因为男子遇到了一名可爱女子所产生的生物本能。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的苏大人的长相也数一数二的丰神俊朗,虽然处事风格严苛了一点,他们对苏大人的心思可半点都抵不住对袁大人的,想来若是这位袁大人如同苏大人一样的处事严苛,这一干人等想必也是觉得不算什么…… “我不饿,今天不吃了。”袁瑾琮努力的隐藏着自己声音里的哭腔,但还是被王颂霁听出了些许端倪。 面对自家大人泫然若泣的时候,识相的都会选择悄然离去。 王颂霁哦了一声就走了,直接去了饭堂一坐下就同身边的几个录士主簿开始嘀咕:“哎哎哎,你们说少卿大人怎么了,我刚才和他说今天有肉他都不来吃饭!” “什么?少卿大人不是最爱吃肉吗?”一个林姓录士附和着。 “是啊是啊,以前只要菜里有肉少卿大人都能高兴一整天的!”另一个张姓录士也随即附和着。 “就是说啊……嗯……”王颂霁说着,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米饭,含糊着继续说道:“而且啊,我囔囔(刚刚)去叫少卿大人呲(吃)饭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在哭诶!” “什么?少卿大人在哭?”两个录士声音洪亮的异口同声… 这两个录士惊讶的声音有些高,高到何种地步呢? 就是说今日休沐还留在大理寺且此刻在饭堂吃晚饭的人都听到了…… 只这一瞬间,十几号一瞬间齐刷刷的尽数端着饭盘子朝着王颂霁直接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问:“你刚刚说什么?少卿大人在哭?” “是啊是啊,你说清楚一点!” “少卿大人到底怎么了?” “……” “……” 几个大男人正七嘴八舌的八卦着自己大人的事儿,这男人的八卦心一起,比女人还甚…… 正当这几个男人讨论的正欢的时候,顾清提着食盒走进了饭堂,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打饭大叔,随即说道:“少卿大人的,多来点肉。” 顾清口中的少卿大人几个字一出口,下一秒顾清就被那一群正在八卦的男人七手八脚的拖了过去,顾清立马取代了八卦中心到王颂霁,被一众男人七嘴八舌的问:“少卿大人他肯吃东西了?” “少卿大人怎么了?” “少卿大人为什么在哭啊?” 顾清:“……” 顾清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暗暗的泛起了些许酸味,这袁瑾琮仅仅是哭了两声,就在这群男人当中引发了如此轰动,足以见得这群男人有多么关注她了,而且顾清有个不解但并不敢宣之于口的疑问,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其他男人不是应该嘲笑他么,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这么反常? 顾清被这一群大男人对于袁少卿过分的关心弄的有些吃味。 顾清听着这几个大男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题从问自己少卿大人为何哭泣已经延展到了如何能让少卿大人开心起来,顾清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跟不上这群人的思路了。 “干脆,我们给少卿大人送礼物怎么样?”王颂霁率先做出了提议。 “送礼?”顾清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王颂霁接着兴致勃勃: “收到礼物了,总会开心吧!” “这办法不错啊!” “是啊是啊,那我们送什么呢?” “……” “……” 这群大男人继续七嘴八舌的开始研究起了给少卿大人送什么礼物好,还不能太贵,不然算行贿。 顾清悻悻的退出了这几个大男人中间,提着食盒去了袁瑾琮的房间,将食盒直接放在了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便离去了。 屋内的袁瑾琮听见了敲门声匆忙的擦了擦眼角故作镇定的轻声问道:“谁呀?” 门外没有声音,袁瑾琮不解的前去打开了房门,房门口确实一个人影也没有,袁瑾琮环顾了下四周,只见一个食盒孤零零的躺在自己的房门口。 袁瑾琮不解的拎起了食盒,看到了食盒下边压着的一张字条,字条只有四个字,好好吃饭,笔体刚劲有力,是顾清的字,除了那四个字还画了个笑脸。 袁瑾琮看着这张字条,微微泛红的眼角终于不再尽是悲伤,将字条和食盒一起拿进了房里后,关上了房门。 躲在一边的顾清看着袁瑾琮将食盒拿了进去以后,方才舒了一口气,转念又开始想起了方才那群男人所说的送礼问题,如果大家都给袁瑾琮送了礼物,唯独自己没送, 那自己岂不是直接就输了,奇怪的胜负欲出现了…… 顾清顶着自己绝不能输的理念趁着宵禁还没到匆忙去了集市。 集市很繁闹,各种物品种类分多,顾清原本想为袁瑾琮挑一只精致的骨簪,男子也可用的那种,秉着长发绾君心的诗情画意也算是隐晦的表了个白,随即顾清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男子送男子发簪,怕是闭会引起其他的误会,还是罢了吧! “波斯猫!正宗波斯猫!”一声叫卖声响起吸引了顾清的注意,顾清循着叫卖声来到了一个卖猫的小贩摊位前,看着小贩手里举起的一只大肥猫。 通体雪白,一身长毛,壮硕的身形,头大脸圆腮帮子肉还挺多…… 嗯……头大……脸圆……腮帮子肉挺多…… 这只猫的长相在顾清的心里不知不觉的就同袁瑾琮重迭了…… 顾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即便对着那举着猫的小哥问道:“这猫怎么卖?” 卖猫小哥眼前一亮:“这位郎君您可真识货,这可是正宗的波斯猫……” 顾清听完了卖猫小哥的一顿吹嘘后,将猫买了下来,直接抱着回了大理寺。 第三十三章鸡飞狗跳 翌日,清晨,朝晖满地,袁瑾琮换好了淡灰色的官服准备开始审阅新一天的宗案卷。 就在袁瑾琮打开书房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袁瑾琮也静止了…… 此时的书房里宛若动物园一般,海陆空系列一样不缺,入眼是一只纯白色的大肥猫蹲在了自己的书案上正在舔爪子,书案左下角直挺挺的躺着一条风干大鲣鱼,看这货色应该是扶桑国进贡来的,鲣鱼风干了坚硬无比,比木头有过之无不及的那种,看这个角度应该是被那大白猫推到地上去的…… 除了猫和鱼,书案右边还有几只鸡和鸭,此起彼伏叫着…… 袁瑾琮环视了一周以后再三的确认了这真的是自己书房以后绝望了。 袁瑾琮在绝望中被一阵哈哧哈哧的喘气声给夺走了视线,循着这喘气声逐渐将视线落在了门口似乎已经蹲守了许久的大黑狗…… 一双大大的剪水星眸瞬间瞳孔地震,那只大狗足足有半人高,伸着猩红的舌头正一脸兴奋的看着袁瑾琮哈哧哈哧的喘着粗气,那猩红的大舌头还时不时的滴答几滴拉着丝的哈喇子…… “啊!!!!”袁瑾琮一声惨叫一转身撒丫子狂奔。 袁瑾琮这一跑,无疑是激起了大黑狗的狩猎本能,那狗汪汪两声以后就开始追着袁瑾琮撵了起来…… 袁瑾琮本不是个怕狗之人,前提是仅限于单手便能抱起来的小型犬种,面对眼下这只看上去就是英姿勃发逮住人就要往死里咬的架势,袁瑾琮本能的选择了逃跑…… 袁瑾琮被这只大狗追的满院子跑,她发誓活到现在这么豁出命的奔跑过,如今在这只狗身上破了记录。 里边几位正在奋笔疾书的录士和主簿听到了外边的响动纷纷起来趴窗一看究竟,透过窗户,入眼便是袁瑾琮被一只大狗追的满院子跑的情景,入耳便是袁瑾琮的惨叫声…… “袁大人被狗撵了!”王颂霁惊讶的说道。 然而他们敬爱的袁大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经典到大概可以载入大理寺的史册那种…… 袁瑾琮奔跑中慌不择路,一脚踩中了一颗小石子,小石子咕噜一下带着袁瑾琮一个狗啃泥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 身后追逐的大狗见袁瑾琮停止了奔跑,摇头晃脑的跟了上去,袁瑾琮趴在地上感受到了身边那哈哧哈哧的喘气声逐渐靠近的时候,已经被吓的四肢僵硬不能动。 那只大黑狗奔到了袁瑾琮身边低下狗头在袁瑾琮的大腿根处来回的嗅来嗅去,接着这条狗便做出了一个让大理寺所有在场人员全都瞠目结舌的动画,这狗一下子骑上了袁瑾琮的一条腿,后边两条狗腿之间的那个红艳艳的圆柱形物体也嗖的一下钻了出来,而后便是骑在袁瑾琮的腿上就是一波儿快速的耸动…… 感受到了身后大狗的动作,袁瑾琮无地自容,自己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狗给x了,虽然x的是腿,但实际依旧是被狗给x了…… “袁大人被狗x了??”王颂霁语气夸张的进行着实况转播。 最终拯救袁瑾琮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依旧是顾清,袁瑾琮准备批阅宗案卷,顾清前去袁瑾琮厢房里去拿昨日的食盒,拿到手之后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袁瑾琮被狗x的情景,这情景看在顾清眼里那还了得,他连袁瑾琮的小手都没摸过一下呢如今倒让条狗子给捷足先登了,思至于此的顾清气咻咻的丢了食盒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大黑狗的项圈,奋力的向后一拉,正在兴头上的大黑狗被勒了脖子不满的发出了嗷呜一声,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不过顾清索性放弃了,乖乖的站在顾清的脚边继续哈哧哈哧…… 顾清蹲下身一把将袁瑾琮从地上拽了起来,袁瑾琮气喘吁吁灰头土脸,顾清随便叫了个杂役把大黑狗牵走了,考虑着晚上要不要喝狗肉汤…… 袁瑾琮摔的浑身青紫,被顾清搀扶着回了书房,书房的门一开,袁瑾琮同顾清双双愣住了…… “这……是下雪了吗?”袁瑾琮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书房漫天飞舞的鸡毛和鸭毛…… “……”顾清透过这漫天飞舞的鸡毛和鸭毛逐渐看清了这次祸乱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昨晚去买的那只大白猫,此时正在上蹿下跳的追鸡咬鸭,几只鸡鸭被追的无处可逃嘎嘎乱叫着扑棱,鸡已经被咬死了一只,另一只被吓的正在袁瑾琮的书案上拉shi…… 顾清眼睁睁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袁瑾琮顶着漫天飞舞的鸡毛鸭毛缓缓的走了进去。 方才只走了两步,袁瑾琮的头上身上就落下了为数不少的鸡毛鸭毛,袁瑾琮也顾不得去扒拉,直直的奔着那只猫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大白猫的后脖颈子把猫提溜了起来,接着弯腰把地上那条无比硕大且坚硬的大鲣鱼提了起来,这架势看在顾清眼里颇有几分壮士提刀去杀猪的感觉。 顾清吞了吞口水偷偷瞄了那只猫一眼暗暗的嘟囔了一句:你自求多福吧… 袁瑾琮一手拎着猫一手提着大鲣鱼面无表情的走出了书房,路过顾清身边的时候把大白猫往顾清怀里一丢。 顾清猝不及防的抱住了猫,继而就听见袁瑾琮阴森森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这只猫留下,其他的送去厨房,我回来之前,把书房收拾干净!” 顾清抱着猫,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袁瑾琮竟然能留这猫一命,不容易啊。 顾清看了看手里一脸不知所以猫,暗暗感叹:你命真大! 袁瑾琮的确是想宰了那只大肥猫炖汤的,但是在一把揪住了那大肥猫的后脖颈子的时候,那柔软皮毛的触感再加上那大肥猫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袁瑾琮就心软了,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袁瑾琮对这只猫的怒火就已经全消了,并且还做下了养猫的决定,反正,就算她养猫,也是顾清收拾。 袁瑾琮黑着脸提着大鲣鱼,直接杀去了那几个录士和主簿的书房,一脚就把门踹了开来,乒的一声响,几个大男人被吓的瑟瑟发抖,看着满身鸡鸭毛的少卿大人,很识趣的齐齐起身打招呼:“袁大人!” 第三十四章大理寺卿--苏衍琛 手提大鲣鱼的袁大人一步步逼近这几个大男人,刷的一声,袁瑾琮以鱼做剑直指这几个男人,几个男人盯着眼前的这条大鲣鱼,瑟瑟发抖的吞了吞口水…… “说!谁是主谋!?”袁瑾琮发话了,言辞间咬牙切齿比审犯人都狠。 几个大男人闻言齐刷刷的后退了好几步,只留下了主谋王颂霁站在原地,一看到自己的一众同僚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王颂霁急了,回过头对着那几个躲起来的男人低吼道:“喂!你们干什么?我出主意的时候你们不都拍手称绝的吗?” “果然是你!”袁瑾琮阴森森的声音自王颂霁的脑后传了过来,王颂霁的额头立马渗出了涔涔冷汗,僵硬的转过头以后就见那把大鲣鱼正如同利剑一般的抵在了自己的喉咙,袁瑾琮继续阴森森的盯着王颂霁咬牙切齿的说道:“王颂霁,看我今天不劈了你!” 袁瑾琮说完,手执大鲣鱼高高举起,对着王颂霁的脸就准备劈下去,王颂霁尖叫一声跑开了,袁瑾琮怎么肯能允许这罪魁祸首就这么跑,抬腿就在后面追。 可袁瑾琮到底是个女子,方才又被那大黑狗一顿追,已经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如今怎么可能追的上活蹦乱跳的王颂霁。 眼看追不上王颂霁的袁瑾琮怒火中烧,就这么放过这厮可咽不下这口气,望着就在自己面前狂奔的王颂霁,袁瑾琮又一次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大鲣鱼照着奔跑中的王颂霁的后脑勺狠狠地掷了过去…… 无巧不成书,就在这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才绊倒了袁瑾琮的那颗小石子淘气的跑到了王颂霁的脚底下,王颂霁啊呀一声趴在了地上,摔倒的一瞬间那颗硬如磐石的大鲣鱼嗖的一声从王颂霁的头顶上堪堪飞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袁瑾琮掷出去的大鲣鱼并没有落空,还是成功的砸到了一个人,一个袁瑾琮从未谋面但面容俊郎身材魁梧的男人…… 由于王颂霁的这一躲,袁瑾琮手里的这条大鲣鱼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这个男人的脑门上,那个男人猝不及防,直挺挺的向后倒了过去…… 身后书房门口一群扒着门框观战的人等看到这个男人倒了下去便立马慌里慌张的奔了过去,扶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个个急切的叫着:“苏大人!” 苏大人? 袁瑾琮懵了,这个大理寺只有一个人姓苏,那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苏衍琛,之前被皇上派去临安一带调查贪污弊案了,当日正是因为苏衍琛不在,皇上还特下旨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袁瑾琮暂代大理寺卿职务直到苏大人回来…… 看来苏大人的案子是办完了…… 看来的确是苏大人回来了…… 一身鸡鸭毛的袁瑾琮愣在了原地,看着那群录士和主簿努力的试图摇醒苏大人,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双脚如同磐石一般动也不能动…… 苏衍琛被袁瑾琮打晕了以后被一干手下七手八脚的抬回了书房坐下,好一顿呼唤才醒了过来。 悠悠转醒的苏衍琛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传来阵阵的钝痛,一下一下鼓涨感也随之而来。 袁瑾琮眼睁睁的看着苏衍琛的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原本丰神俊朗的苏衍琛此时看着有点像寿星老…… 苏衍琛的这副模样属实有点搞笑,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没一个敢笑…… 醒过来的苏衍琛脸上乌云密布,一双怒气尽显的龙眼落在了袁瑾琮的身上,袁瑾琮心里一颤,胆怯的低下了头。 只这一眼,苏衍琛的怒气就被袁瑾琮的模样给夺去了,这个新上任的少卿大人,怎么长的和寻常男子有些不一样,脸盘圆圆,脸蛋鼓鼓,荔枝眼,剪水眸,挺翘的鼻子,殷红的樱唇,这个年纪了竟然还有婴儿肥,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子,像个女子倒也算了,可十分有八分像是鬓年女子,眉间的一点朱砂痣,这个袁少卿倒是像极了坠入凡间的小仙童,若不是袁少卿颀长的身形着实太容易被当做孩童了。 只是这袁少卿虽然身形颀长,但是比之旁边那些壮年男子来看,这袁少卿怎么看怎么都是略显单薄,甚至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苏衍琛盯着袁瑾琮看了许久,久到低垂着头的袁瑾琮偷偷的抬眼扫了一下苏衍琛,一眼就对上了死死盯着自己的苏衍琛,袁瑾琮吓的匆忙又低下了头,甚至闭上了眼睛,就凭苏衍琛那个眼神,袁瑾琮觉得下一秒这个苏大人都有可能把自己拖去审讯室来个严刑拷打…… 也正是袁瑾琮的这一记偷瞄,成功的把苏衍琛研究袁瑾琮长相的思绪给打断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苏衍琛干咳了两声,继而严肃的问道:“怎么回事?” 袁瑾琮:“……”不知从何说起啊…… 还没等袁瑾琮开口,站在一边的主簿和录士们便率先开了口:“不关少卿大人的事,都是……都是王主簿的主意……” 王颂霁:“你……” 于是这几人将那日王颂霁听到袁瑾琮在哭以及众人为了能让她开心点于是琢磨起了送礼物这一件事。 原来是这样,起初袁瑾琮看到自己书房里的那群飞禽走兽还以为是这群下属不服自己居于少卿之位而有意为难自己…… 袁瑾琮的心里升起了些许愧疚之情,只有些许,因为自己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被狗x了腿…… “送礼物而已,为何都不约而同的送了活物?”苏衍琛审讯犯人的一般的发问者,事情的起因虽然暖心,但结局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因为……因为……”王颂霁结结巴巴。 “说!”苏衍琛一声令下。 “因为我们想着,送些活物比较能活跃气氛,若是……若是少卿大人不喜欢的话还可以拿去吃……”王颂霁如实回答。 考虑的还挺周到,看在王颂霁的这份心思上,一身狼狈的袁瑾琮决定不生气了,主要是最近都能吃肉了…… “唉……”苏衍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倒是用心良苦。” 王颂霁见苏衍琛如此说道,立马一脸谄媚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但是你也毕竟害的我和袁少卿如此狼狈!”苏衍琛如此说着,眼神瞥了瞥袁瑾琮,袁瑾琮依旧低垂这头,头上落下了一根鸡毛,飘飘忽忽的落在了袁瑾琮脚边。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这副模样嘴角极速的微微上扬了一下,即刻便恢复了那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模样继续说道:“你害得我和袁少卿如此狼狈,不能不罚!” 第三十五章戒律房 王颂霁一听,汗毛倒竖,等待着苏衍琛的宣判。 苏衍琛将视线从袁瑾琮的身上移到哦瑟瑟发抖的王颂霁身上,悠悠开口:“明日大理寺所有人皆可休沐一日。”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中的皆是闪烁起了期待的目光,苏衍琛继续补充了一句:“王颂霁除外。” “呃……”王颂霁如鲠在喉的应了一声,缓缓的垂下了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看着自己的同僚在欢呼雀跃中离自己而去…… 苏衍琛走到了袁瑾琮的身边,看着自己这灰头土脸满身鸡鸭毛的小下属嘱咐了一句:“去洗个澡吧!今日的折子明日再批吧!” 苏衍琛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袁瑾琮看着自己顶头上司就这么走了,高大魁梧的背影就这么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暗暗想着,如此魁梧的一个人竟然能被自己给打晕过去,这要是传出去了苏衍琛的面子岂不是荡然无存,苏衍琛的面子荡然无存,她袁瑾琮的小命是不是也要荡然无存…… 袁瑾琮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匆忙回了自己的厢房,小命保不保日后再说,眼下还是洗个澡来的重要。 袁瑾琮将浴桶拉到屏风后边,加满了水后将门反锁了起来,十分享受的进了大澡盆,雪白的肌肤上零零星星的青青紫紫格外显眼,袁瑾琮也毫不在乎,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也没少受,那几分女儿家的娇气早已经被磨的所剩无几。 有了热水澡的加持,袁瑾琮这一晚睡的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隔天一大早,袁瑾琮早早的醒了过来,本打算趁着休沐日多睡一会,然而天不遂人愿,躺着床上看着翻了个身,周身都有些许酸痛,肯定是昨天摔得,袁瑾琮忍着酸痛慢慢的将自己翻了个面,换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打算继续睡一会。 啪叽一声响,袁瑾琮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从天而降的一个软软绵绵但又属实有些重量的物体砸中了…… 袁瑾琮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前的绵软重物逐渐清晰,只见那重物周身雪白,一脸无辜的冲着袁瑾琮缓缓的打了个哈欠随即发出了一声:“喵~” 袁瑾琮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瞬间瞪的宛若铜铃…… “顾清!!!” 睡梦中的顾清被猛然惊醒,健步如飞的直奔袁瑾琮房门口,刚一到袁瑾琮的厢房门口,迎面便丢出来了一只猫,顾清猝不及防接住了猫,看着袁瑾琮一句话也没说,关门继续睡觉。 ------------------ 接下来的一连数日,袁瑾琮都不敢与苏衍琛对视,甚至于远远看到苏衍琛都要绕道走,就连每日需要送到自己手里的折子,袁瑾琮都是打发顾清去送,竭尽所能的避免一切同苏衍琛碰面的机会,苏衍琛不解之余又有点懊恼,怎么觉得自己跟洪水猛兽似的,这般吓人的吗? 又是一日清晨,苏衍琛到了以后直接批阅着折子,一直到了中午依旧没看到袁瑾琮的身影,终于是按耐不住叫过了王颂霁问道:“袁少卿去哪了?” “带着张录士去提审犯人了。”王颂霁如此回答着,苏衍琛哦了一声示意王颂霁回去继续做事。 王颂霁刚刚坐下,苏衍琛便起身走了,王颂霁看了看苏衍琛的背影没当回事的继续伏案疾书。 袁瑾琮带着张录士在审讯一个六品官员的庶子,这个庶子在玉倾坊同另一位纨绔子弟为了花魁娘子争风吃醋失手把对方打死了,对方的父母也是个当朝官员,一怒之下直接告到了大理寺,袁瑾琮带着张录士审了一上午,终于是把来龙去脉审了出来。 袁瑾琮审讯犯人不爱动用刑拘,基本全靠攻心为上,她不希望冤枉好人,细枝末节都要盘问清楚,所以审讯犯人的时间都会格外的长。 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袁瑾琮审讯完了这个犯人,那个凶手终于是交代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画押认罪。 苏衍琛进来的时候犯人已经被带回了监牢,张录士正在整理着供词,顾清站在袁瑾琮的身边随时待命,袁瑾琮神色有些难以形容的看着这戒律房里陈列的各种各样的刑具,鞭刑,烙刑,笞刑,杖刑,以及手铐脚镣等等,袁瑾琮看着这些刑拘,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当年在这些刑拘的逼供被屈打成招的…… 神情复杂的袁瑾琮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苏衍琛,顾清见袁瑾琮毫无反应,只好率先出言对着苏衍琛问候道:“苏大人!” 袁瑾琮被吓了一跳,匆忙转过身见过苏大人,苏大人却直接对顾清和张录士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袁少卿说。” 张录士听话的起身准备出去,顾清则是眼神示意了袁瑾琮后方才出去,苏衍琛看了看走掉的顾清的背影,心中暗暗道:这顾清竟然这么听袁瑾琮的话…… 顾清和张录士出去了,阴森,晦暗且潮湿的戒律房就只剩下了苏衍琛和袁瑾琮两个人了。 袁瑾琮看到苏衍琛那本能的恐惧感又涌了上来,吞了吞口水,低下头不敢看苏衍琛的脸。 苏衍琛那边此时却也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那盆烧红的炭盆以及插在里边的三角烙铁…… 袁瑾琮悄悄的瞥了两眼苏衍琛,一眼便看到了苏衍琛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盆碳火,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袁瑾琮的后背咣的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发出了一声闷响。 苏衍琛终于是转过头看了看瑟缩到墙壁的袁瑾琮,心里暗暗发笑,瞬间就萌生了些许要逗逗他的心思,于是抬手便将那插在炭火盆里的三角烙铁一把拽了出来拿在手里就直奔袁瑾琮走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大理寺闹鬼事件(一) 袁瑾琮看着逐渐逼近的苏衍琛和那红艳艳的三角烙铁,脑袋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咚的一声闷响后脑勺磕到了墙上,磕的严严实实…… 袁瑾琮宛如对这痛觉毫无感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苏衍琛手里的烙铁,甚至有些对眼。 手执烙铁宛如阎罗王的苏衍琛对着袁瑾琮阴森森的一笑,随即问道:“你很怕我?” “……”袁瑾琮盯着苏衍琛手里的烙铁点了点头,随即又拼了命的摇了摇头,直把自己摇的有点晕…… “嗯?”苏衍琛危险的一眯眼,袁瑾琮眼一闭心一横开始拍马屁: “不不不,苏大人英明神武,下官崇拜都来不及怎么会怕,怎么会……” 苏衍琛听着袁瑾琮这官方的回答,面无表情的吹了吹那红艳艳的烙铁,在苏衍琛口中的气流加持下,烙铁闪烁了两下。 袁瑾琮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烙铁烙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的了…… “既然你不怕我,为何见我就躲?”苏衍琛转过了身,将那烧红的烙铁塞回了炭盆里,不出意外的听到了袁瑾琮松了一口气。 “那日,不小心用鲣鱼将苏大人打晕了过去,一直心存愧疚,故而……故而不敢与大人照面……” “哦?那你是觉得我是一个心胸狭隘善于公报私仇的卑鄙小人?”苏衍琛说着作势要将那烙铁再抽出来,满意的再次听到了袁瑾琮倒吸冷气的声音以及忙不迭的辩解声: “没有,没有,下官真的不敢,下官真的是因为心存愧疚,真的 !!”袁瑾琮的眼神无比诚挚,看的苏衍琛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苏衍琛今年二十七岁整,一直循规蹈矩刻板严谨,这个袁少卿的出现似乎让苏衍琛的日子有了些许期待。 “罢了!”苏衍琛嘴上如此说着,却依旧拿起了炭盆里的三角烙铁,继续风平浪静的说道:“本官不是心胸狭隘之人,王颂霁那些花花肠子有多能折腾我比你清楚,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他对你绝对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至于你把我打晕了的那件事,我也知道你是无心之举,更不必放在心上,所以……” 苏衍琛说到这里的这些言辞已经快要让袁瑾琮感激涕零了,但是也很怕这苏大人后面的话来个大转折,此时的袁瑾琮看着苏衍琛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又有点期待和催促…… “所以你以后大可不必再躲着我,正常行事即可。” 苏衍琛此话一出,袁瑾琮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力量瞬间都被抽走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的感觉,如释重负啊如释重负。 袁瑾琮的如释重负还没持续三秒,苏衍琛苏大人又把烙铁拿起来了,袁瑾琮快哭了,暗暗抱怨着:干嘛呀,这是,拿起来放下去的吓唬我…… 苏衍琛举着烙铁继续问袁瑾琮:“听说你审讯犯人从不用刑?” 原来是这个问题,袁瑾琮在心里又吁了一口气,接着回答道:“是的。” “为何?”苏衍琛问道。 “重刑之下易多冤狱。” 苏衍琛听着袁瑾琮如此回答,转头看了看袁瑾琮的眼睛,剪水星眸一片真诚,不知怎的苏衍琛竟然在袁瑾琮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自己初涉官场时的影子,看着这双眼睛,苏衍琛忍不住说道:“我们大理寺执掌刑狱,干系着国之理法,有时候绝不能全靠仁慈。” 苏衍琛言辞深刻,袁瑾琮点了点头,从苏衍琛的这句话里似乎还听到了几分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 “走吧,该用午膳了,今天有肉!”苏衍琛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子。 袁瑾琮:“……” 这大理寺上上下下还有不知道她爱吃肉的吗…… --------------------- 此次烙铁事件之后大理寺上上下下过了一阵子的太平日子,直到这炎热的盛夏时光所剩无几,终于是在这稍微凉爽些许的日子里,大理寺的平静日子又被打破了,打破这份平静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只大白猫。 那只大白猫,袁瑾琮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烧饼,就自己最爱吃的那种肉馅大烧饼。 某日,午夜,星空点点,万籁俱寂的大理寺本应该是伴随着蛐蛐叫声恬静且美好的一晚,被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打破,这惨叫声很特别,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惨绝人寰,无比渗人…… 这一声惨叫尚且还好,并未吵醒众人,只有连夜加班的王颂霁被被这一声惨叫吓到笔下一耸,一大滴墨汁啪嗒一声滴在了折子上。 王颂霁看着自己刚写好的折子就这么作废了,那心情那是一个气字能涵盖的了的。 “哼!谁这么讨厌,大半夜的鬼哭狼嚎!”气头上的王颂霁骂了一句,方才马上就要写好的折子只好作废,写好这一个折子今夜的加班就能结束了,最后这一笔竟被这一声惨叫给毁了,王颂霁愤愤的扔掉了手里的这个折子,拿过一个空白的打算重新写,笔尖刚刚触碰到纸张,惨叫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格外刺耳,王颂霁又被吓了一跳,手下随之一抖,雪白的纸张上又被画上一道…… 这一笔彻底激怒了王颂霁,人在愤怒之时,恐惧的感觉便会相对下降,尤其是此时的王颂霁已经饱受加班之苦又被这惨叫声给弄的功亏一篑,愤怒至极的王颂霁左顾右盼毫无可用的凶器,最终无奈的抄起了砚台…… 愤怒的王颂霁抄着砚台一边恶狠狠的寻找着一边狠狠地咒骂着:“妈的,老子加了一晚上的班就被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给毁了,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今天都要把你碎尸万段!” 王颂霁循着惨叫声逐渐来到了茅房的外面,怒气冲天的王颂霁挽了挽袖子抄着砚台就打算杀进茅房去。 也就正在这瞬间,茅房里嗖的一声跑出来一团白色的毛茸茸。 这团毛茸茸蹬着茅房的墙头直接飞身一跃踩上了王颂霁的脸,王颂霁惯性的向后一仰,整个砚台实实的拍在了自己脸上,砚台里残余的墨汁将王颂霁的脸染成了黑色…… 第三十七章大理寺闹鬼事件(二) 大白色的毛茸茸踩着王颂霁的脸一跃而上,上了树梢以后眨巴眨巴通亮的眼睛心安理得的趴在了树上…… 王颂霁被自己那一记砚台拍晕过去了,晕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王颂霁悠悠转醒,抬手便摸了一把脸,将脸上的墨汁抹的更匀了。 王颂霁坐了起来,揉了揉被砚台砸痛的额头,起身打算回去接着写折子,刚刚站起来转过身,却看见了提着灯瑟瑟发抖的张录士…… 漆黑的午夜中,墨汁将王颂霁的脸融入了黑夜,只能堪堪看得见白眼仁,如今被这张录士的灯笼一照,更显得无比的诡异骇人…… “啊!!!!”张录士一声惨叫,继而提着灯调头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喊:“有鬼啊!黑脸鬼啊!” 王颂霁:“……” --------------------- 隔天,午膳时间,一脸憔悴的王颂霁身边坐着同样一脸憔悴的张录士,不同的是,张录士正绘声绘色的同身边的同僚们讲述着自己昨晚是如何撞见了黑脸鬼,那黑脸鬼事如何如何吓人,自己又是如何如何机智的鬼爪脱险的,情节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不得不说这张录士颇有些说书人的才能,将那过程讲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唬的这群人一愣一愣的,只有王颂霁听着张录士那精彩绝伦的演说却是泄愤一般的往嘴里疯狂塞饭,塞完了气咻咻的走了。 这大理寺闹鬼事件在张录士那神乎其神的夸大其词中逐渐发酵,没几日便已经闹的整个大理寺人心惶惶的地步了,甚至已经出现了大男人半夜不敢出恭的情况。 当这件事传到了袁瑾琮和苏衍琛耳朵里的时候,这俩人都是愤怒不已,齐齐拍案而起:“鬼怪之谈,纯属无稽!” 一旁的顾清沉默了,隐隐的觉得这闹鬼事件跟那只重金买来的大白猫脱不了干系…… 但是闹鬼事件发酵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这两个头儿不亲自下场把鬼抓住稳固人心的话,只怕还会牵扯出别的乱子,比如被吓疯或者吓死两个,到时候风言风语传出去,大理寺的颜面何存? 于是,这二人决定今晚务必要将那鬼哭狼嚎的鬼给捉出来,就地正法,稳固人心。 弯弯的新月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柳梢头,苏衍琛,袁瑾琮和顾清三个人今晚谁都没睡,三个人都在书房里坐着。 趁着鬼还没出现,袁瑾琮方才刚想开口问一问苏衍琛知不知道自己父亲当年的那宗案子,那似人非鬼又似鬼非人又带着几分惨绝人寰的叫声再一次想起了。 “分头找!”苏衍琛对袁瑾琮和顾清吩咐道,袁瑾琮点了点头便同顾清朝着与苏衍琛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惨叫声响起,几个录士和主簿纷纷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蒙着被子趴在窗台上看着院子里的三个人上蹿下跳的捉鬼。 最终,罪魁祸首是在膳房的后身被人赃并获的,确切的是捉奸在地的…… 那罪魁祸首不出顾清所料,正是他花重金买下的那只头大脸圆长得像袁瑾琮的大公猫。 那大公猫此时身边躺着好几只正在翻滚的小母猫,看那翻滚的模样应该是刚刚交配完。 猫咪交配以后母猫都是还要在地上滚上两滚的,看这个样子,被这大公猫给配了的小母猫可是不少,除了这几只交配完的小母猫,另一边还守着好几只等待交配的小母猫,这群小母猫正趴在地上喵喵叫着,努力的撅着尾巴蹬着后腿,似乎是在催促着那大公猫赶紧来临幸自己,而每只母猫被交配成功的那一刻都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渗人…… 看来近日以来的那些鬼哭狼嚎正是出自这群交配成功的母猫…… 袁瑾琮,苏衍琛和顾清面面相觑,相对无言,最终是顾清率先打破了沉默,干咳了两声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正在交配的大公猫,大公猫不满意的喵呜了一声后无奈的被顾清揪着脖颈子拎了回去…… 剩下的袁瑾琮和苏衍琛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后,袁瑾琮率先开口说道:“苏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袁瑾琮说完,头也不回的奔回了自己的厢房。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逐渐消失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厢房。 苏大人本是住在自己家里的,今夜为了捉鬼,特意留在了大理寺。 苏衍琛有点无语,做大理寺卿这么多年,迄今为止就没遇到过比今日这件事更无语的了,三个大男人半夜三经不睡觉去捉一只猫的奸,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回房的苏衍琛喝了杯凉茶静了静,怎么不知不觉的就有点躁动呢,回想着那交配的猫儿,脑子里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袁瑾琮的脸,并且还陷入了越是控制便越是难以控制的尴尬境地,想他苏衍琛为官数年,速来以冷面酷吏而闻名,怎么今日会被自己一个手下就这么轻易的乱了阵脚,从这几日发觉袁瑾琮躲着他他就暗暗觉得不爽,好不容易拿着个烙铁让自己爽了,如今撞破了这一只猫的苟合之事竟然也能想到袁瑾琮的头上,真是让苏衍琛不解又难受。 都怪袁瑾琮,一个大男人长的那么粉雕玉琢的干嘛! 苏衍琛又猛灌了一杯凉茶,压了压有些躁动的心,睡觉! 隔天一大早,大理寺的院落中央多了一个笼子,笼子里关了一只大白猫,一脸的委屈的喵喵叫着,笼子旁边还立着一个告示牌,告示牌上是袁瑾琮亲手写下的,今早顾清亲自贴上的。 告示上写着:此猫连日以来放浪形骸,勾引数十只母猫于子夜之时无媒苟合,扰乱人心,罪无可恕,着判其阉割之刑,择日执行。 几个录士和主簿看着这则告示,恍然大悟:“嗨,原来是只猫啊!” 说完,便各自开工做事,告示前只剩下了张录士和王颂霁,张录士一脸不解: “如果那鬼是这只猫的话,那我看的那个脸黑黢黢的玩意儿是什么?” 王颂霁:“……” 第三十八章长邑四少案(一) 苏大人回来以后,安生日子没过上几天。 某天清晨,刚上值的时候,苏衍琛方才那起旁边的折子看了一眼,只一眼,苏衍琛便气愤不已的将手中的折子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乒的一声响。 门口前来送折子的袁瑾琮还未来得及敲门,便被这乒的一声响吓的一个踉跄,绊倒在了门槛上,扑通一声连人带折子直接摔进了苏大人的书房…… 苏大人被突然摔进门来的袁瑾琮吓了一跳,刚刚起身想去搀扶,便看到袁瑾琮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不起,苏大人,我不是故意的!”袁瑾琮急急忙忙的道着歉,忙不迭的捡着地上散落的折子。 袁瑾琮方才刚刚不惧怕苏衍琛就来上了这般冒失的一出,内心那叫一个懊恼,这苏大人还不得嫌弃死她。 想到这,袁瑾琮手下捡折子的速度更快了,三下两下把地上散落的折子捡了起来,利落的整理好,忍着膝盖传来的疼痛来到了苏衍琛的书案旁,轻轻的将那摞折子放了下来。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略显狼狈的模样内心暗暗的发笑,似乎刚才的暴躁情绪也不见了,便看着袁瑾琮道:“受伤了?” “没有没有!”袁瑾琮解释着,真受伤了也得说没有…… “今天怎么是你亲自来送折子?顾清呢?”苏衍琛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他被我派出去……买点心了…… 袁瑾琮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好在苏衍琛也没继续问,而是将面前的一封折子递给了袁瑾琮,随即说道: “看看这个吧,刑部甩过来的烂摊子!” “刑部……”袁瑾琮喃喃重复道,脑中闪过那日审亲惊羽之时那位同秦太师一同而来的那个刑部尚书,该不会是这厮自打秦惊羽事件后肆意报复而塞过来的什么疑难杂案吧…… 袁瑾琮开始看起了折子:死者田锦麟,男,青玉绸缎庄老板之子,年二十,于显淙三年六月二十一子夜被害于家中。 “这……”这普通的谋杀案的确是刑部该管的案子,袁瑾琮支支吾吾没有继续说,倒是苏衍琛不悦的说道: “尸体也没有检验,现场也没有勘察,就这么就甩了过来!” 袁瑾琮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苏大人,会不会是之前我审秦惊羽的案子时候,得罪了刑部,他们有意为之?” “不会!”苏衍琛的回答很是肯定:“你没来之前,我也没少得罪刑部那个老杂毛!” ……袁瑾琮闻言一愣,当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苏衍琛说话如此之糙,看来他们大理寺同刑部的积怨颇深…… 等下仵作去验尸,我们去现场看看。苏衍琛道。 顾清方才刚刚回来就急匆匆的跟着袁瑾琮去了凶案现场。 青玉绸缎庄是长邑城里最大的一家绸缎庄,这绸缎庄的老板田景成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的豪,当爹的豪,儿子也一定豪,豪门的儿子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纨绔子弟居多,而且这群纨绔子弟还总是会物以类聚的凑到一起,每日里净琢磨着那些纨绔子弟该干的事儿,偶尔附庸风雅都已经是仁至义尽的那种程度,秦楼楚馆更是常客。 田景成的内宅是妥妥的深宅大院,年逾四十,一妻三妾,却只有田锦麟一个儿子,八百里地一颗苗,自然是独得恩宠,也不打算去考科举,只等着老爹年迈继承家业,所以便是整日吃喝玩乐胡乱挥霍。 也不知道是这田锦麟福薄,还是整日在外边玩乐得罪了什么人,一夕之间便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田景成几乎哭瞎了一双眼睛也换不回儿子的一条命,只能是哭求着苏衍琛一定要为儿子报仇。 苏衍琛随意安抚了几句便同袁瑾琮勘察起了现场,第一现场是田锦麟的卧房。 尸体在距离床铺大约三尺远的地方,倒在一片血泊里,佝偻这身子侧卧着,双手紧紧的握着裆部,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刀伤,每一刀都砍得很深,宛如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致命一刀应该是在脖子上。 简单看过尸体后,苏衍琛便命令胥役将尸体抬走了。 房门口站着田景成,一群妻妾跟在身后,除了正房大娘子面色都毫无任何悲伤的表情,有一瞬间苏衍琛甚至怀疑,会不会是这群妾室行的凶。 苏衍琛收回了视线和袁瑾琮一起继续看向了田锦麟的卧房,整个卧房装饰极尽豪华,仅仅是一面翡翠屏风便是价值连城。 房间其他的瓷器花瓶也都尽数碎的差不多了,桌椅也是东倒西歪,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入鼻,袁瑾琮下意识的抚了下鼻子,便前去隐秘的地方翻翻找找,顾清跟在袁瑾琮身边看着。 苏衍琛见袁瑾琮去查看现场,倒也放心,自己便去询问那田景成去了。 “田员外,作夜可曾有在令宅见到可疑的人?”苏衍琛问道。 “我年纪大了歇息的早,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田景成回答道,抹了一把眼泪。 “那令郎的贴身奴仆是谁?”苏衍琛问道,田景成闻言,回过头喊了一声:“阿九!” “是!”阿九闻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唯唯诺诺的站到了田景成的身边。 “昨晚我家郎君喝酒喝到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直接睡了,还特意吩咐我不要吵他,我什么也没看见。” 苏衍琛刚想继续问下去,却被袁瑾琮忽然出声打断了思绪,苏衍琛忙转头看过去,就看见袁瑾琮正蹲在一个翻倒的矮桌旁,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是什么?”袁瑾琮一脸狐疑的看着顾清问道。 苏衍琛见顾清非但没有回答,神色还略显尴尬,如此一来,苏衍琛更是不解了,便转身来到了二人的身后,仔细看着袁瑾琮不解的那处究竟是个啥。 那原本应该是个圆柱形的物体,只是目前血肉模糊成了片状…… 苏衍琛的神色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袁瑾琮见顾清迟迟不回答,有些心急的扯了扯顾清的袖子,催促道: “你怎么不回答我!” “是男根……”苏衍琛率先顶着尴尬回答道,袁瑾琮闻声语塞,表情逐渐僵硬的同时脸色也逐渐泛红…… 第三十九章长邑四少案(二) “是男根……”苏衍琛率先顶着尴尬回答道,袁瑾琮闻声语塞,表情逐渐僵硬的同时脸色也逐渐泛红…… “呃……”袁瑾琮尴尬的应了一声。 “而且……还是被踩扁了的男根……”神色尴尬的顾清补充了一句…… “呃……”袁瑾琮脸色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我去那边看看……” 袁瑾琮起身走了,苏衍琛便蹲在了袁瑾琮方才的位置,继续盯着地上那个被踩烂的男根…… 袁瑾琮走了,苏衍琛和顾清便都不尴尬了,甚是积极的蹲在地上研究起了那根男根…… “被踩扁了才这么大,肯定之前也不大……”顾清喃喃说道,苏衍琛看了顾清一眼,眼神似乎表示了认同…… “都被踩烂了,没什么价值了……”苏衍琛有些遗憾的说道。 站在门外的田景成见苏衍琛和顾清蹲在那里嘀嘀咕咕,分外不解的上前去看,在看到那根被踩扁了的男根的时候,当场号啕大哭:我的儿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田景成一哭,顾清和苏衍琛也研究不下去了,站起来便匆忙告辞赶回了大理寺想看看尸体那边是否有发现。 回到大理寺,已经是黄昏时分。 大理寺的仵作年逾五十,经验丰富,心思缜密,验尸结果也出具的十分详细。 致死伤的确是脖子上的刀伤,一刀毙命,其余的伤口都是在死后形成的,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多处磕碰所致的淤青和几处擦伤,胯下的男根不见了,切口整齐但也是死后所致。 苏衍琛,袁瑾琮和顾清三个人站在书案前看着这份验尸结果,纷纷叹了口气,除顾清以外,俩人都各自坐下了。 果然刑部是不会把容易结的案子甩给我们。苏衍琛语气里有些不忿。 唉,什么人会这么怨恨田锦麟,杀了他还不够还要把他的……那个割下来……袁瑾琮在提及男根之时仍然觉得有些难为情,顾清倒是一脸坦然的就着袁瑾琮的问题说道: 女人咯! 女人?袁瑾琮不解的重复道。 对!女人!顾清很肯定的说道:而且很大可能是被抛弃的女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会对男人的那话儿这么怨恨。 可是女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杀死一个男人吗?苏衍琛不解的说道。 是啊,难不成是个会武功的女子?袁瑾琮也很是不解。 唉,即便知道是女人范围也不小,这个田锦麟留恋青楼,被他抛弃过的女人应该也不在少数。随即苏衍琛叹了口,看了看天色后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嗯。”袁瑾琮闻言点了点头便同顾清一起离开了书房。 回去厢房的路上,袁瑾琮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一般。 “是在想白天的案子吗?”顾清低头看了看袁瑾琮。 “嗯……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袁瑾琮忽然发问,顾清明显一愣: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白天的案子嘛,你方才不是说,杀掉田锦麟的有可能是个曾经被他抛弃的女人嘛,我有些想不通,女人被抛弃就会起杀心吗?”此时的袁瑾琮骨子里那几份懵懂的少女性子完全崩了出来。 “呃……这个……”顾清迟疑了片刻后,终于理清了思路:“这个就得看这个女子对这个男子的用心程度了,这个女子越是喜欢这个男子,这个男子背叛了她的话,她就越容易起杀心。” “越喜欢就容易起杀心……”袁瑾琮喃喃的重复着顾清的话,似乎依旧不能够完全理解。 袁瑾琮虽然人很聪明伶俐,学问也不错,但对于男女之间的风月之事尚且是个不开窍的。 顾清见袁瑾琮依旧是一副不甚理解的样子,叹了口气,索性今天就给这小丫头上一课吧: “就比如说,你是一名女子。”说到这顾清顿了顿,故意看了一眼袁瑾琮的反应,果然这丫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转瞬即逝,顾清继续说道:“而我对你甜言蜜语,百般讨好,在把你骗到手以后,就不稀罕了,转瞬又去同别的女子欢好去了,你作何感受?” 袁瑾琮跟随着顾清的话将自己代入了进去,只是前边那句甜言蜜语倒是没能引起袁瑾琮心里的波澜,倒是顾清后边那句同别的女子欢好去了,让袁瑾琮心里为之一颤…… 嗯……如果顾清真的同别的女子欢好去了…… 接着袁瑾琮的脑子便开始天马行空的开启了顾清搂着别的女子欢好的场景…… 然后袁瑾琮便觉得自己心底隐隐泛起了些许异样的感觉,酸酸的还有些憋闷,甚至想就此将顾清按地上打一顿,袁瑾琮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词来形容…… 看着袁瑾琮依旧带着一脸气恼的表情回了房间,顾清也不知道她是懂了还是没懂…… ———————————————— 翌日清晨,苏衍琛又看到了刑部甩过来的案子,竟然同昨日的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换了个死者。 这次死的是长邑城里最大的玉铺老板章洲的儿子章远,依旧是二十岁出头喜好秦楼楚馆喝花酒的纨绔子弟一枚,死法和田锦麟一模一样不说,连那被割下来的男根都被踩的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一人作案了。 袁瑾琮看着依旧是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问那玉铺的老板:“令郎可否认识那青玉绸缎庄的郎君田锦麟。” “认得认得。”难掩悲伤的玉铺老板继续说道:“我家章远同那田锦麟还有通达钱庄荣正,还有贵和当铺的卫讯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经常被街坊四邻戏称是长邑四少。” 袁瑾琮同苏衍琛对视了一眼,苏衍琛继续问道:“他们近日里可有得罪什么人吗?” “特别是女人。”袁瑾琮补充道。 “唉,惭愧啊!”那章洲满脸的羞愧:“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整日里在干些什么我是毫不知情啊!” “那他们近日里可曾聚过?”袁瑾琮问道。 “有!大约是七八日以前,他们一起去过玉倾坊,喝的个烂醉,天亮才回来,为此,我还打了他一顿。”漳州回答道。 苏衍琛看看袁瑾琮,袁瑾琮看看苏衍琛,二人眉眼间都有些尴尬,看来,得去妓院一趟了…… (嗯……求……求个猪猪……捂脸……) 第四十章长邑四少案(三) 去玉倾坊的路上,三个人就此案的情况同昨天的那桩联系在了一起,讨论着。 “如果按照顾清昨日的说法,凶手是被田锦麟抛弃的女人就有些说不通了。”苏衍琛边走边说道。 “的确,他们两个的死法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们两个总不会同时抛弃同一个人吧!”袁瑾琮附和道。 “他们的确是不会同时抛弃同一个人……”顾清似乎依旧持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但是他们可以同时玩弄同一个人啊!” “你的意思是……”袁瑾琮有些惊讶于顾清的说法,只是碍于颜面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轮x!”苏衍琛小声说道:“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个被他们轮x过的女子?” 这是个问题,三个人沉默的想了半晌,一直想到了玉倾坊的门口也没想到,只好暂且作罢,先查玉倾坊这条线索。 苏衍琛提议直奔玉倾坊,顾清则是提议回去换下官服再去。 “为什么?”袁瑾琮不解。 “风月场所的人多半是惧怕官府之人的,若是不隐瞒身份,我怕那老鸨会有所隐瞒。” “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就是去……逛窑子……”袁瑾琮神色有些尴尬,连带着苏衍琛也有些脸红。 “嗯!”顾清点了点头:“装成客人的话,能够降低她们的戒备心,更容易套出有用的线索。”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三人换上了一身常服,马不停蹄的前往了玉倾坊。 玉倾坊纸醉金迷,裘马声色,三人站在大门口就已经感受到了里面是何等的淫靡奢华。 袁瑾琮和苏衍琛看着玉倾坊门口那接待顾客忙到应接不暇的老鸨子,心里莫名的紧张…… 反观顾清,一派的泰然自若宛若情场老手。 顾清倒是有些不解了和怀疑,袁瑾琮是个女子逛窑子感到尴尬也说得过去,这苏衍琛是个大男人,怎么倒也羞涩起来了,难不成这人真的表里如一到如此境地? 说话间,那老鸨子的视线落到了袁瑾琮三人身上,看这三位的气质出众,肯定不是达官即是显贵,风月场所里讨生活了半辈子,老鸨子都是最会看人的。 “哟,三位爷,里边请~”老鸨子满脸堆笑,捏着嗓子就直奔袁瑾琮三人招呼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让袁瑾琮有些望而生畏,苏衍琛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再反观顾清,已经同那老鸨子热络的搭起了话,大抵是哪个姑娘活儿好啦哪个姑娘会什么绝活啦之类的,听的袁瑾琮和苏衍琛是一愣一愣的。 袁瑾琮甚至开始怀疑顾清是不是故意为了公费逛窑子才故意要隐瞒身份的了…… 顾清要了一间最大的雅间,老鸨子推荐的姑娘也要了好几个,最后说道:“听说那长邑四少也经常来你这玉倾坊?” 老鸨子闻言一脸自豪:“那是,我这玉倾坊的姑娘可都是长邑城里最漂亮的!” “哦~”顾清饶有兴味的哦了一声,随即说道:“能让这长邑四少恋恋不忘的姑娘究竟是何等天姿国色,我今天倒是想见识见识。” 老鸨子闻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爷,这可就不巧了。” “怎么?那姑娘今儿有客了?”顾清故作狐疑的问道。 “嗨,要是有客倒还能商量……”老鸨子闻言卖起了关系,顾清只得耐着性子同那老鸨子继续问道: “那是为何啊?” “她从良了!”老子言语间倒是有几分讥讽那位姑娘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头牌姑娘不做,拿着这几年的积蓄为自己赎了身,找了个杀猪的,还是打铁的来着,反正从良去了。” “唉……是我来的不巧咯。”顾清佯装着些许失望的说道。 “这位爷您哪的话,我这又不止那一位姑娘,您说吧,您喜欢什么样的,我包您满意。”老鸨子闻言夸夸其谈。 “嗯……”顾清清了清嗓子,略微靠近了那老鸨子几分,神秘兮兮的悄声说道:“您看我这两位兄弟,都是未经男女之事的郎君,劳烦您给找两个年纪大点的,经验丰富的姑娘。” 老鸨子闻言瞥了袁瑾琮和苏衍琛一眼,只见这两位小郎君一个粉雕玉琢冰肌玉骨,一个英气逼人但是一脸的冷清禁欲,立马咧开红唇了然一笑,直把苏衍琛和袁瑾琮给笑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老鸨子执起手中的丝绸手帕,轻轻的自顾清的胸膛撩过,说道:“您放心吧,爷,您就瞧好儿吧~” 老鸨子说完,吩咐小二把他们三个带到了雅间里,三个人方才刚刚坐下,美酒佳肴和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姑娘就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一个接一个嗲叫着就往顾清身上扑,顾清游刃左右逢源的招架着这几个姑娘,把袁瑾琮和苏衍琛给看的那叫一个呆若木鸡…… 苏衍琛不漏声色的靠近袁瑾琮些许,悄声问道:“这个顾清的底细你查了没?为什么会来当你的随行官吏?” 袁瑾琮盯着顾清摇了摇头,说道:“他曾经先后两次救过我的命,后来到大理寺应征杂役,说是老母亲年迈,急需要谋个差事,我见他武功了得,做个杂役可惜了,便收他做了我的随行官吏。” 顾清那边已经同那几位姑娘玩起了飞花令,看的苏衍琛直接又是一问:“这个顾清真的是出身寒门吗?我看他这般游刃有余,倒像个风月场所的常客,跟那长邑四少也有一拼……” “嗯……”袁瑾琮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左拥右抱的顾清,心里竟然莫名的升起了些许憋闷感,烦恼道只想上前去踹顾清一脚…… 就在袁瑾琮和苏衍琛看顾清同那些个妓女玩的不亦乐乎之时,那两个被顾清特意叮嘱的年纪稍大经验丰富的两个姑娘推门进来了,秉持着老鸨子的嘱咐,一进门便直奔苏衍琛和袁瑾琮,不由分说的就对这俩人上下其手一顿乱摸…… 袁瑾琮和苏衍琛被这俩姑娘如狼似虎的架势给吓得瞠目结舌,忙不迭的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接着便是猫和老鼠的游戏,袁瑾琮躲,那姑娘追,苏衍琛逃,另一个姑娘追…… 整个雅间里充斥着一片欢声笑语,路过的老鸨子一脸得意的笑:“我就说嘛,就没有男人能受得了我调教出来的姑娘!” 和谐,甚是和谐! 第四十一章长邑四少案(四)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个妓女被顾清灌的酩酊大醉,衣衫凌乱,东倒西歪的栽倒在房间的各处。 袁瑾琮和苏衍琛精疲力尽,眼神涣散。 苏衍琛的脸还挂着一个红艳艳唇印,看上去十分的滑稽,袁瑾琮觉得若不是自己跑得快,大抵也是苏大人这个模样吧。 唯有顾清,泰然自若,衣着整齐,精神抖擞。 顾清见姑娘们都睡了,起身便招呼着那狼狈的苏衍琛和袁瑾琮道:“走吧!” 精疲力尽的二人拖着疲惫不堪,咔咔作响的身躯跟在了顾清的身后便离开了玉倾坊。 苏衍琛看着顾清竟然能够同时招架着这么多个女人竟然毫不费力,不由得在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些许来自男人本能的佩服,甚至苏衍琛暗暗下了决心,以后绝不纳妾,女人多了真够受…… 倒是袁瑾琮看着顾清的眼神可是不善,果然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回去的路上顾清只觉得隐隐发冷,一回头就对上了袁瑾琮想刀他的眼神,顾清立马就慌了。 完了……顾清心里一凉,袁瑾琮肯定认为他是个风流种…… “你……你听我解释!”顾清忙不迭的就开始对着袁瑾琮一通解释:“我……我只是逢场作戏!” “哦。”袁瑾琮白了顾清一眼,转而换上了生人勿近的表情,顾清急得冒了汗: “你相信我,我虽然对青楼轻车熟路,可我都是只买艺不买身的啊!天可怜见啊!我可还是童子之身啊!” “哦。”袁瑾琮开始面无表情,眼神幽怨。 “你哦什么……你相信我!不信你找个郎中来验我的身!我这不是为了查案嘛……”顾清继续忙不迭的解释。 “那你从那几个姑娘嘴里问出什么了?”苏衍琛的语气里充满了疲倦。 顾清闻言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那长邑四少了之前每每来到玉倾坊都只要一个姑娘接待,是一位叫玉如烟的姑娘,也就是那老鸨子口中那个从良了的姑娘。” “四个人点一个姑娘?”袁瑾琮怨念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置信。 “没错!四个人点一个姑娘!而且每次都是这样!”顾清道。 “所以那玉如烟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就赚够了赎身的钱?”袁瑾琮问道。 “有可能。”苏衍琛说道:“那从良的玉如烟到底嫁给了谁?” “是个杀猪的!”顾清道。 “头牌名妓嫁了个杀猪的?”袁瑾琮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也不怪袁瑾琮难以置信,这些秦楼楚馆的花魁名妓大都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大多都很难再接受那些粗茶淡饭的日子,多半都会落得大户人家小妾的下场,连平头百姓都不太愿意嫁,更别说有甘愿嫁个杀猪匠的。 “因为玉如烟和那个杀猪匠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后来玉如烟的父亲嗜赌成性,见玉如烟生的漂亮就将其卖给了玉倾坊。”顾清道。 “如此说来,这个玉如烟也没有必要杀了田锦麟和章远啊。”苏衍琛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方才那玉倾坊的姑娘同我说,七八日之前,那长邑四少一同来玉倾坊,跟那老鸨子打听玉如烟的去处。”顾清道。 “这么说,这个玉如烟倒是很可疑了”袁瑾琮皱着眉,似乎又开始对于顾清方才在玉倾坊的表现耿耿于怀了起来。 三人说话间,便到了大理寺的门口,天色也早已大亮。 顾清看了看疲惫不堪的袁瑾琮,有些心疼,便说道:“你一夜没睡了,赶快去睡吧!” “是啊……我一夜没睡……”袁瑾琮重复着,用一种‘都是你害得’的眼神看着顾清,越看越觉得昨日顾清左拥右抱左右逢源的场景就在眼前重复,随即暴怒,对着顾清大吼:“睡什么睡!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换衣服去查那玉如烟去!” 顾清被袁瑾琮吼的一哆嗦,苏衍琛也被吓的一愣,暗暗思忖道:这袁瑾琮一向温温顺顺的怎么忽然这么暴躁了,玉倾坊的女人威力真大! “苏大人,您也一晚没睡了,就暂且好好歇息吧,玉如烟的事儿,我带顾清去就行了。”袁瑾琮温温柔柔毕恭毕敬的对着苏衍琛说道。 “呃……好……”苏衍琛被袁瑾琮的瞬间翻脸弄的一愣,恍惚间就答应了。 袁瑾琮则是回过头白了顾清一眼,甚至还哼了一声,接着便一声不吭的进去换衣服了,连脚步声都比往日的重。 顾清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欢呼雀跃,这是……吃醋了? 袁瑾琮究竟是不是吃醋,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看着顾清跟那几个玉倾坊的姑娘寻欢作乐自己就不爽,不爽到极致就想揍顾清…… 袁瑾琮换回了官服又好好的洗了把脸,方才觉得鼻尖没了那些脂粉香,舒坦多了。 自己因为生气而完全忘了疲惫,也不管顾清是不是疲惫,拉着他就直奔了玉如烟的家。 市集上临街的一家肉铺,案前站着一个大汉,身材魁梧,衣着粗糙,虽长相不差,但满脸的煞气,此人身后便是那玉如烟,一身粗布麻衣亦难掩婀娜身姿。 那大汉正在忙着切割猪肉准备开摊,玉如烟就在身边为其打着下手。 袁瑾琮同顾清一身大理寺的官服往那猪肉摊面前一站便有些格格不入,连那大汉都看出了些许端倪,粗声粗气狐疑的问道:“买肉啊?还得等会儿。” 说完继续低下头切肉。 袁瑾琮闻言,不做声的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往那大汉面前亮了亮,说道:“我们是大理寺的,关于田锦麟和章远被杀一案,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你的夫人。” 那大汉闻言,手中切肉的刀瞬间一顿,玉如烟手里的盆也应声落了地,发出咣啷一声响。 袁瑾琮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那大汉却头也不抬的说道:“他们死了就死了,问我娘子作甚?” 袁瑾琮看了一眼那大汉后转而看向了玉如烟,直接问道:“玉姑娘,他们死前是不是来找过你。” 玉如烟头也不曾抬一下,却在听到袁瑾琮的问话后骤然加速了手里的动作,随即回答道:“没有。” “玉姑娘……”袁瑾琮尚且还想开口问上几句,那大汉却是一把斩肉刀咣的一声剁在了案板上: “我娘子已经说了没有,你们还问什么!”那大汉看了看顾清,气势丝毫不减的继续说道:“我家娘子都已经从良了,那些个淫荡货色死活跟我家娘子毫无关系!你们赶紧走!” “你……”顾清作势想同那大汉理论两句,却被袁瑾琮拽了拽袖子,示意他就此打住。 袁瑾琮将那大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越过这位大汉看向了玉如烟,玉如烟微微低着头,露出了半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上面赫然两个吻痕分外明显…… “走吧。”袁瑾琮说着扯了扯顾清的袖口。 顾清闻言便跟着袁瑾琮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长邑四少案(五) 途中,袁瑾琮一言不发却眉头紧皱,顾清看了一眼袁瑾琮,随即问道:“你是在怀疑玉如烟的丈夫吗?”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他的身形和力量以及职业和凶手的特征都比较吻合,而且……”袁瑾琮有些难为情的顿了顿,顾清不解的追问道: “而且什么?” “而且……我方才看见玉如烟的脖子上有吻痕。”袁瑾琮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吻痕有什么奇怪?也许是他丈夫留的呢。”顾清问道。 “不太像。”袁瑾琮摇了摇头继而说道:“留吻痕这种事无非两种可能,一宣誓主权,二调情,先说第一点,人人皆知玉如烟从良跟了他,所以他的心理上并不太会有玉如烟还不属于他的这种想法,也就是说犯不着去宣示主权,况且玉如烟每日跟他在肉铺里抛头露面,他断断不会让玉如烟顶着那么明显个吻痕招摇过市吧,玉如烟本就是娼妓出身,脖子上若还整日带着吻痕,岂不是更落得个荡妇的名声,我方才见玉如烟的丈夫很是维护她,断不会让玉如烟落得个如此名声。” “哦……”顾清觉得袁瑾琮说的颇有些道理,随即接着问道:“那第二点呢?” 顾清的话音刚落,却不曾想袁瑾琮白了他一眼,语气略带调侃的说道:“这第二点不正是顾兄你擅长的吗?” “什么我擅长的?”顾清不解的问道,袁瑾琮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调情这事儿啊,一般都是通晓风月之人善于的事儿,你看那玉如烟的丈夫,带着几分风花雪月之感呢?”袁瑾琮说完,意有所指的冲着顾清挑了挑眉,顺便还意有所指的问了顾清一句:“你说是吧!顾兄!” 袁瑾琮说完,头也不回的直奔大理寺,顾清一脸冤枉的表情追上了袁瑾琮后不断的解释着:“我哪里就通晓风月了,你听我说,我的确是去过几次青楼,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真的是童子之身,你相信我啊……” 顾清跟在袁瑾琮身后叽里呱啦的解释了一路,直到大理寺门口,袁瑾琮和正带着胥役出来的苏衍琛走了个碰头。 迎面看着袁瑾琮不解的眼神,苏衍琛停在了袁瑾琮的身边,说道:“又死了一个。” 袁瑾琮看着苏衍琛的眼神,语气里带着些许笃定的说道:“是荣正还是卫讯景?” “荣正。”苏衍琛回答道,看来袁瑾琮同他的想法一般,继而说道:“看来下一个肯定是卫讯景。” 袁瑾琮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先去案发现场吧。” 苏衍琛看了看袁瑾琮神色坚定,便也没做阻拦,遂说道:“好吧。” 荣正被杀的现场不出袁瑾琮和苏衍琛所料,同那田锦麟和章远的被杀现场如出一辙,凌乱的房间,一刀毙命的死者,和被踩扁了的男根…… 苏衍琛的视线从那被踩扁的男根上移到了被抬走了的尸体上,叹了口气,例行询问之后便打道回府了。 黄昏时分,三个人在书房里梳理着一天的案情。 苏衍琛叹了口气,道:“接连死了三个人,若是我们再不能抓获凶手,我们大理寺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袁瑾琮倒是无心颜面的问题,便将今日见那玉如烟之时的情况和想法告诉了苏衍琛。 苏衍琛闻言,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怀疑凶手是玉如烟的丈夫?”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我虽然不太懂男女之情,但是男人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想也知道难以忍受,而玉如烟的丈夫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隐忍不发的人。” “但是这也不能算是直接证据。”苏衍琛略有些失望的说道,虽然袁瑾琮的猜测有理。 “长邑四少已经死了三个了,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证据了。”袁瑾琮道。 “你的意思是……守株待兔?”苏衍琛问道。 “没错。只要派人悄悄地跟着卫讯景就行了。”袁瑾琮道。 “嗯……”苏衍琛沉吟片刻后说道:“那……派谁去呢?” 袁瑾琮瞥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顾清,意有所指的说道:“自是得派一名功夫了得的人。” “哦!”苏衍琛说着袁瑾琮的眼神看了过去…… 顾清满脑子都是袁瑾琮觉得自己是个通晓风月之人该怎么办,如何向她解释她才能才能信,想了半晌见这二人许久没个动静,有些不解的抬起了头,却是一抬头就对上了苏衍琛和袁瑾琮俩人正盯着自己…… “干嘛?”顾清愣愣的问道,被苏衍琛和袁瑾琮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 然而还没等顾清反应过来,便被袁瑾琮忙三火四的推了出了门外,关门之前还嘱咐了一句:“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跟着那卫讯景。” 顾清有些愤愤不平,自己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一大侠,如今尽然沦落到去干盯梢这种不入流的勾当,有那么一瞬间,顾清甚至怀疑袁瑾琮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不悦归不悦,袁瑾琮交代的事情那必然得出色的完成,顾清一路跟了过去,只见那个卫讯景在家奴的陪同下,先是和狐朋狗友在酒楼里一顿吃喝,接着勾栏瓦舍喝的个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被家奴搀着回了家,一进卧房倒头就睡。 顾清纵身一跃,直上了对面屋顶,居高临下的盯着卫讯景的房门口。 看着尚且没有没有可疑之人出现,脑子里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着袁瑾琮,这丫头怎么忽然之间就开始经常阴阳怪气自己是个风流之人,接着顾清仔仔细细的将这事情的一系列经过捋了一遍,完美的发现了这里边的端倪,袁瑾琮的阴阳怪气似乎是发生在暗访玉倾坊以后,也就是说是在目睹了顾清和那几个姑娘举止亲密以后,一个姑娘家在何种时候才会面对一个男人同其他女子举止亲密之后便开始对这个男人没好气呢?十有八九是这个姑娘喜欢这个男人的时候…… 想到此处,顾清的心情那叫一个舒坦,如果袁瑾琮是因为吃醋而如此对他的话,那么就来的更猛烈些吧,最好是能暴揍他一顿,揍的越狠就证明越喜欢他! 时间在顾清的此种臆想中过的飞快,顾清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同袁瑾琮的种种缠绵悱恻悱恻缠绵的可能性,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端着托盘的壮硕的厨娘。 那女人十分的壮硕,即便是在男人堆里,也是颇为壮硕的。 而那厨娘打扮的女人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瓷大汤碗,盖着盖子,看不到里边盛的是什么,顾清心里暗忖道:这卫讯景这么能喝的么? 而那女人似乎力气不小,托盘里放着这么大个碗竟然还能健步如飞稳健前行…… 顾清方才刚刚对着位壮硕的女人升起了些许敬佩,却猛然发觉了异常之处。 这个厨娘的身形怎么那么眼熟?顾清正暗暗纳闷。 忽然,顾清瞠的睁大了眼睛,心中暗道:‘不对,那碗里是空的!’ 第四十三章长邑四少案(六) 如果碗里边的汤少,那么实在没有必要用这么大一个碗,那么里边汤水是满的的话,这个女人如此健步如飞,即便是步伐再稳健,也不可能一滴也不洒出来…… 须臾之间,那个壮硕的厨娘就来到了卫讯景的房门前。 夜已深,门口守着的家奴早已去睡了,那个壮硕的女人直接打开了房门,进入到了卫讯景的卧房,转身便将房门反锁。 顾清再次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轻而易举的便从房顶上跃了下来,落地无声。 顾清伸手正欲打算推门,内室里便传来了叮当咣啷的声音以及卫讯景的惊呼声。 顾清闻声,手上推门的速度更甚,然而,门被反锁了,情急之下的顾清飞起一脚直接将门踹了开来,门板咔嚓一声,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顾清急忙进了内室,那卫讯景正抱头鼠窜的躲避着。 定睛一看,那个[厨娘]正是玉如烟的丈夫,顾清瞠目结舌,那个杀猪匠此时正举着一把斩肉短刀对着熟睡中的卫讯景正作势要砍…… 顾清手中的长剑一挥,挡在了卫讯景的腰腹前,锵的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那个杀猪匠手中的短刀砍在了顾清的剑上。 杀猪匠一惊,顺着剑锋闪过的寒光看到了顾清的脸,眼中的惊讶和绝望一闪而逝。 顾清手上一个用力,那杀猪匠手中的短刀就被顾清的长剑给顶了回去,那杀猪匠自然是不肯甘心就此罢手便同顾清厮打了起来。 顾清武功虽高,然而武功越高的越怕遇到这种不会武功但却一身蛮力的,毫无套路乱打一气,甚至好几次顾清都被按倒在了地上,甚至是被那杀猪匠骑在了身上厮打了好几拳。 而卫讯景,饶是再喝的烂醉,此时也醒酒了,看着两个陌生人正在自己房间里打的不可开交,啊的一声惨叫后忙不迭的质问着两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 打的不可开交的俩人哪有功夫顾得上回答卫讯景的问题,顾清到底是习武之人,靠着巧劲儿一个翻身将那杀猪匠压在了身下,终于是占了上风。 卫讯景吓的不轻,光着脚跑了出去扯开嗓子就开喊:“来人啊!救命啊!有强盗啊!” 卫讯景一嗓子不止喊来了数十位家丁,还有自家老爹,家丁们纷纷手持棍棒杀进了卫讯景的房里。 家丁们冲进来的时候,顾清已经将那杀猪匠制伏了,正在用绳子捆他的手,杀猪匠绝望的嘶吼着,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卫讯景,直把卫讯景看的寒颤连连。 “你们是什么人?”卫讯景的爹警惕又愤怒的问着。 气喘吁吁的顾清抬头看了看卫讯景父子,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说道:“我是大理寺的少卿的随行官吏,得知有人要杀卫公子,奉袁大人之命,特来此缉拿凶手!” 经商之人最是敬重官府之人,卫讯景的爹见了顾清的腰牌,毕恭毕敬的同顾清行了个礼,更何况,长邑四少一夕之间死了三个的事儿,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儿子满不在乎,当爹的可是无比担心,正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全,最近为了此事还特意多加了几名夜里巡逻的家丁。 顾清看了看满眼怨恨的杀猪匠,又看了看有些心虚的卫讯景,一眼便看出这其中必有猫腻,转头便对卫讯景他爹说道:“此人行凶未遂,卫家郎君作为被害人,还请跟我一同回去大理寺,指认凶手。” 卫讯景的爹别有意味的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无奈陪其一同上了公堂。 时值深夜,苏衍琛早已经回了自家,这宗案子便只能由袁瑾琮来审理,这深夜审案子的事儿还是头一遭。 还没升堂之前,袁瑾琮在后厅看着顾清头发凌乱不说,脸上还挂了彩,有些不解:“那玉如烟的丈夫武功如此之高?连你都被打成这样!” “呃……”顾清不知道该怎么同袁瑾琮解释这其中的原理,沉吟片刻后索性来了个顺水推舟:“可不,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抓到的。” 袁瑾琮闻言,瞬间觉得有些愧对顾清,本来就是她赌气才让顾清一个人去埋伏捉凶手,眼下看到顾清受了伤不免有些心有余悸还有些后怕。 顾清只管将袁瑾琮愧疚的眼神解读成了心疼,心花怒放为自己的那点小机智暗搓搓的高兴。 “等下案子结束了,我去帮你上药!”袁瑾琮语气里带着些许愧疚的说道。 袁瑾琮说完便起身去了审案堂,只留身后的顾清内心开始雀跃狂欢,甚至觉得若是早知道袁瑾琮这般反应,刚才就让那杀猪匠多揍自己两下了。 袁瑾琮对于顾清的心思毫无察觉,径自去了审案堂。 审案堂上,袁瑾琮神色难以形容的看了眼那跪在堂下的杀猪匠,彪形大汉穿女装,怎么看怎么诡异…… 此案相比之前秦惊羽那桩倒是不费力,杀猪匠也不做辩解,本来此案的行凶手段也断然算不上高明,那杀猪匠丝毫没有半分犹豫的便对此案供认不讳。 袁瑾琮便按照流程问道:“为何要杀掉这几人?” 听闻此言,那杀猪匠瞬间红了眼,袁瑾琮同他隔着数米远都尚且能感到他的怒气,愤怒的杀猪匠死死的盯着卫讯景,袁瑾琮甚至觉得如果他没有被捆绑住的话,一定会爆起给那卫讯景致命一击。 “我老婆玉如烟在玉倾坊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就经常一同玩弄她。”杀猪匠的声音略微哽咽,袁瑾琮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以后继续说道:“可没办法,那时我老婆是娼妓,只能任他们几个糟蹋,只能忍了,可是后来,我老婆赎身从良并嫁给了我,这四个禽兽却还是不肯放过我老婆,三五不时的就来我家调戏我老婆,我老婆性子软,开始还不敢告诉我,后来被我撞见了,这几个禽兽……”杀猪匠的愤恨的眼神更甚:“这几个禽兽竟然把我绑了起来,当着我面,一个接一个的糟蹋我老婆啊!我老婆可是我心尖上的人啊!我受不了啊!” 那杀猪匠说完,表情极具痛苦的低下了头…… 袁瑾琮听完眉头紧皱,转头对着卫讯景问道:“卫讯景,他所说的可是事实?你可有同那章远,田锦麟和荣正三人一起奸污了玉如烟?” 袁瑾琮一发问,那卫讯景闻声便哆哆嗦嗦了起来,轮x罪可是重罪,又被人当堂指证,那卫讯景竟然当即跪了下来,连那卫讯景的爹都跟着跪了下来,卫讯景声音带着颤抖: “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啊!” 第四十四章长邑四少案(七) 袁瑾琮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这厮来个抵死不认,恐怕又是要费些力气了。 既然都承认了,那便判吧,袁瑾琮缓缓道: “韦大广,犯杀人罪,证据确凿,但念其为护其妻,其情可表,着判其终身监禁。” 袁瑾琮此言一出,杀猪匠韦大广便是一惊,当初行凶杀人的时候便没想到自己还有活路,如今却只被判了个终身监禁,一时之间竟有些热泪盈眶。 “谢大人!” 一身女装的彪形大汉热泪盈眶的看着袁瑾琮,袁瑾琮有些别扭的轻咳了两声,继而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卫讯景父子,再一次缓缓的说道:“卫讯景,伙同田锦麟,荣正,章远三人轮流奸淫良家妇女玉如烟,情节恶劣,着判其,秋后问斩。” “大人,饶命啊!”那卫讯景哆哆嗦嗦的口中只剩这一句话,倒是那卫讯景的爹还在试图狡辩: “大人明鉴!那玉如烟只是一名娼妓,何来轮x良家一说?大人您如此判决可是冤枉小儿啊!” 袁瑾琮闻言,内心隐隐燃起了怒火,还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了如此非人哉的禽兽罪行竟然还在妄图狡辩,袁瑾琮冷声说道: “玉如烟虽是娼妓出身,可早已为自己赎了身脱去了贱籍,卫讯景对其奸污之时,玉如烟更是已经嫁做人妻,是平头的良家妇女,我朝律例,三男奸一妇,即为轮x,皆处死,卫员外质疑本官冤枉了卫讯景,可是在质疑我朝律法吗?” 袁瑾琮眼神寒芒四射,直把那卫讯景的爹给吓的不敢再言语,急急忙忙的便是一句:“小人不敢!” 袁瑾琮见此,也不再拉扯,起身说道:“退堂!” 袁瑾琮走了,卫员外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自家这个败家儿子算是作到头了。 方才这卫员外看着袁瑾琮长得软糯糯的如同个糯米团子一般,还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花钱砸出来的少卿一职,十有八九是个草包一枚,便还侥幸的想着仗着自家在长邑城的威名,略施威严吓唬两句便能保下自己这个败家儿子,结果,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让这常年经商惯会以貌取人的卫员外结结实实的踢上了铁板。 袁瑾琮退了堂,官服都没换便去找顾清。 且说顾清这厮,明明只是些皮外伤,借着袁瑾琮的愧疚直把自己伪装的好像缺胳膊断腿快要残废了一般,方才还躲在内室偷听袁瑾琮审案子,结果袁瑾琮一声退堂以后,顾清就施展轻工回了厢房赶紧躺好…… 袁瑾琮站在顾清门口,愧疚之情又涌了上来,因为自己闹脾气就把顾清害得一身伤,等下一定要跟他道个歉才行! 袁瑾琮暗暗握紧了小拳头,为自己打了打气后,便敲门进了顾清的厢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顾清,一副颇为虚弱的样子,直把袁瑾琮给看的愧疚感更甚了。 “那个……你怎么样?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袁瑾琮有些愧疚的站在顾清的床边,低声问道。 “不要!”顾清果断拒绝,请郎中还不露馅了:“习武之人受点伤家常便饭,擦点金疮药就行了!” “那金疮药放在哪里?我去拿!”袁瑾琮急切的说道,似乎想好快为顾清做点什么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在铜镜旁边的小柜子里。”顾清道,袁瑾琮依言去找,在顾清所指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白色的小瓷瓶,将它拿了起来。 看着顾清脸上的淤青和擦伤,袁瑾琮因为心存愧疚,手上的动作格外的轻,生怕弄痛了顾清。 顾清倒是享受着袁瑾琮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温温柔柔的来来回回,暗暗觉得这伤受得真值。 “那个……对……对不起啊……”道歉的话总是难以宣之于口,袁瑾琮也不例外。 “嗯?”顾清不解的看着袁瑾琮为自己上完了药,转身去将那个白瓷瓶放回了原位。 “就是……我不该派你一个人去做抓捕犯人那么危险的事……”袁瑾琮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背对着顾清的,而且声音很小,若不是顾清是个习武之人听力好,恐怕只能听到些蚊子叫。 “呃……其实我没什么的……只是皮外伤,真的!而且那个金疮药是我娘给我的特制金疮药,恢复的特别快,而且不会留疤的!”顾清急急的解释着。 袁瑾琮本就生得乖巧可爱,眼神里稍有些愧疚看上去就可怜的不行,直把顾清看的那叫一个难以忍受,恨不得立马跳起来给她打一套拳来证明自己没事。 “真的没事?”袁瑾琮有些怀疑。 “真的没事!”顾清斩钉截铁。 “那我回去了。”袁瑾琮说着放下白瓷瓶,作势要走,顾清怎么也没想到袁瑾琮如此不按套路来,瞠目结舌忙不迭的就阻止道: “等一下!” 袁瑾琮闻言停住了脚步,盯着顾清问道:“你还有事?”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同我生气?”顾清直接问。 “……”袁瑾琮没想到顾清会这么直接,沉思了片刻依然不知道怎么形容,索性说道:“不知道。” “……”顾清有些无奈却依然没打算放弃:“是因为我在玉倾坊同姑娘们举止亲密?” “……”袁瑾琮回忆了涌了起来,顾清在玉倾坊里寻欢作乐的场面历历在目,袁瑾琮神情不悦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像是……” 顾清闻言倒是眼里燃起了希望的光,打算继续添把火:“那为什么我跟别的姑娘举止亲密你就会生气?” “嗯……”袁瑾琮沉吟了许久,顾清一直耐心的等了许久,最终等来了袁瑾琮斩钉截铁的一句:“不知道。” “……”顾清的眼里的光被熄灭了,得,追妻之路还长着呢…… 袁瑾琮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顾清问了她这几句话后,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今日的玉如烟和韦大广,然后想着想着脑子便开始转不动了,这韦大广和玉如烟感情深厚可以理解,毕竟是青梅竹马又是夫妻,可是这份感情竟然能让癫狂到杀人的地步,这袁瑾琮就不理解了…… 顾清看着袁瑾琮依旧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不解的问道:“又想什么呢?” 袁瑾琮回过神回答道:“在想韦大广和玉如烟。” “想他们?”顾清不解的问道,袁瑾琮却是上前几步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好奇的对他问道: “顾兄,你见多识广,你告诉我,这男女之情,是不是一种蛊毒?怎么会让人那么的……嗯……状似癫狂?” “……”顾清闻言有一种想要当场厥过去的冲动,看着袁瑾琮那求知欲满满的脸,怒火无处发泄的顾清伸出双手对着袁瑾琮那软糯糯,肉嘟嘟的脸蛋儿就是一顿揉,一边揉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像蛊毒啊!!!” 直到袁瑾琮的脸蛋儿被揉的微微泛红,顾清方才舍得放手,瞬间觉得自己满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扑通一声躺回了床上…… 袁瑾琮看着顾清这副模样,摆明了是不想告诉自己,不得真相不罢休的袁瑾琮伸手扯顾清的袖子,一边扯一边追问:“你告诉我嘛,他们尽然能连律法都不顾,是不是都中了蛊毒才会这样的。” “……”顾清欲哭无泪,心里默默哀嚎:我才是中了你的蛊毒…… 袁瑾琮见顾清迟迟不回答,索性也不问了,开启了眼神攻势,一双水汪汪的星眸就那么满是期待的看着顾清,直看的顾清想起了街边的流浪狗乞食之时的眼神…… 终于,顾清受不了了,起身就拉着袁瑾琮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催促道:“去去去!赶快去睡觉!再不睡觉我给你下蛊毒!” 袁瑾琮一脸不解的就这么被推出了门外,听着顾清的关门声有些心有不甘的哼了一声便回房睡觉去了。 屋里的顾清捶胸顿足,欲哭无泪: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第四十五章灵仙神教(一) 夏末初秋,枯叶飘落,伴随着逐渐凋零的花草树木,大理寺的伙食也逐渐萧条了起来,当日里大家所送的鸡鸭鹅也都吃的七七八八,前日的膳食里还零星的看见了几只鸡脚趾头,可昨日的饭菜里就已经只有土豆和萝卜了,素的袁瑾琮半夜就饿醒了,醒了睡不着的袁瑾琮无奈的搓揉了几下自己的肉脸,心酸的感慨,菜里的肉竟然还没自己脸上的多,真是苦命…… 袁瑾琮索性被子蒙住头,暗暗决定,明天一早要溜出去吃顿好的,不带顾清的那种! 翌日清晨,美好的晨光和着树上鸟儿的啁啾声。 袁瑾琮精神抖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了一件青色常服,一根骨簪随便绾了发髻,趁着上值时间还未到,悄咪咪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清晨的长邑街市也是熙熙攘攘,各路茶肆酒楼的人来来去去准备着当天的吃食与酒茶,街边的小商贩也都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袁瑾琮来来回回的绕了两圈,自从来到了长邑还都没有见过清晨的市集。 “烧饼出炉咯!”伴随着小贩一声高亢的叫卖声,袁瑾琮嗖的一声到了小贩面前,带起的风扬起了烧饼小哥的衣角。 “老板!一个肉馅大烧饼!”袁瑾琮目光灼灼的盯着烧饼小哥儿伸出了修长的一根手指,随即又加上了一根手指:“不!两个!” 烧饼被袁瑾琮的灼灼目光看的一愣,稍稍一愣后立马笑应道:“好嘞!”随即用干荷叶包了两个大烧饼递给了袁瑾琮:“您的烧饼,小郎君您拿好!” 袁瑾琮接过烧饼付了钱一边溜达一边啃,一口咬到肉的感觉真好,袁瑾琮快被这满嘴肉香四溢的烧饼感动哭了,没走几步烧饼就被啃完了。 这两个大烧饼依旧没能满足袁瑾琮对肉的渴望,打算再来一碗小馄饨收尾,心中想着小馄饨的袁瑾琮脚步都越发的轻盈了。 “老板!一碗馄饨!”袁瑾琮坐在了馄饨摊的椅子上说道。 “好嘞!小郎君您稍等!”馄饨摊小哥儿开心的煮着馄饨暗暗想着:今天开张的可真早! 片刻后,一颗颗饱满的小馄饨漂浮在了翻滚的水面上,馄饨小哥儿拿着笊篱一下捞了起来放进了早就调好汤汁的碗里,最后撒上了一把绿油油的葱花端到了袁瑾琮的面前,随即道:“小郎君您慢用!” 方才有两个大烧饼垫底,此时的袁瑾琮倒不至于目光灼灼的盯着馄饨了,拿起小瓷勺缓缓的搅动了两下后舀起了一颗小馄饨吹了吹刚要往嘴里送,就被一片叫骂声夺走了视线…… 馄饨摊得对面是一条巷子,巷子里住着一户普通人家,叫骂声正是从这户人家传出来的,只见一个花枝招展颇为肥硕的女人被人从这户宅子的大门里推了出来,紧随其后传来的是那户宅子女人的骂声:“我家的姑娘花容月貌,那可是要送去灵仙神教做圣女的!就凭他朱家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腌臢货也配求娶我家姑娘!做他的旷世奇梦去吧!呸!” 听这叫骂声似乎是个年逾四十的妇人,倒是底气十足的很,被推出来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似乎是个媒婆,一边朝着巷子外走着一边不服输的回骂道:“就凭你家姑娘那獐头鼠目的长相还想送去灵仙神教做圣女,我呸!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花枝招展的媒婆一边指指点点的骂着一边径自走到了馄饨摊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馄饨摊老板吩咐道:“给我来碗馄饨!” 馄饨摊小哥儿应声一句:“好嘞!”随即开始麻利的煮起了馄饨,那媒婆随即又朝着老板说道:“哎!多给我煮几个啊!可饿死我了!这一大早的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来说媒还倒惹了一肚子气!” 坐在临桌的袁瑾琮听着媒婆发牢骚缓缓的将方才那颗早已经凉透了的馄饨送进了嘴里,虽然好吃,但是一旦面对着什么不解的事物吃这个欲望就会立马被取代。 袁瑾琮吃馄饨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听着那媒婆倒着满腹的牢骚话。 馄饨煮好了,明显的比袁瑾琮那碗多了几颗。 馄饨摊小哥儿将一大碗馄饨端到了那媒婆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您慢用,就被那媒婆拉住了开始牢骚满满:“哎!老板!您给评评这个理,他张家姑娘有多丑这整条街谁人不晓,就凭那副德行也想送去灵仙神教做圣女!真当那大灵仙教主是瞎子呢!” 小哥儿将大碗馄饨放到女人面前的桌子上,满脸堆笑的回答道:“嗨,您消消气,现在哪家有姑娘的不想往灵仙神教送呢!” 小哥儿说完转身回到了锅灶前忙活着,那媒婆见馄饨上来了也便没在说话,舀着馄饨胡乱吹了几口热气稀里呼噜的就吃了起来。 袁瑾琮搅和了几下碗里的馄饨最终还是选择回过头同那媒婆搭话:“能否劳烦这位姐姐告知一下,这灵仙神教是个什么?” 媒婆的视线从碗里的馄饨到了袁瑾琮的脸上,心花当即怒放了起来,心里暗暗感慨道:这小郎君可真俊啊…… 长相漂亮的人搭话成功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尤其是袁瑾琮这种圆头肉脸可可爱爱的长相,最容易戳中这种中年妇女的心。 袁瑾琮的搭话显而易见的成功了,媒婆一见袁瑾琮的脸,怒气肉眼可见的瞬间烟消云散,端着馄饨碗直接坐到了袁瑾琮对面,滔滔不绝的就讲起了这灵仙神教:“小郎君是从外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啊,这灵仙神教的教主大灵仙可厉害着呢!” “有何神通?”袁瑾琮问道。 “那神通可大着呢!”媒婆的眼睛逐渐放起了光:“听说那教主大灵仙可是太上老君的亲传大弟子,呼风唤雨,点石成金,隔空取物,简直是无所不能!” 媒婆说的眉飞色舞,袁瑾琮听着怎么感觉是个变戏法的…… 媒婆越发滔滔不竭,袁瑾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第四十六章灵仙神教(二) “我说的可是真的!小郎君您可别不信!信那大灵仙教主可是求财得财,求子得子,还能包治百病呢!”媒婆说着,呼噜噜喝了一口馄饨汤。 “这么说来,这位教主还是医术了得之人?”袁瑾琮问道,那媒婆抹了一把嘴,神秘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小郎君有所不知,那教主治病可从来不用药!” “不用药如何治病?”袁瑾琮不解的问道,那媒婆却是不答反笑,意有所指,神秘兮兮的笑。 袁瑾琮只好继续追问道:“姐姐可曾见过这教主如何治病?” 那媒婆停住了意有所指的笑,转而换上了得意忘形的笑:“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可是托了好多关系花了不少的银钱才有幸见到这大灵仙教主治病的!” “那可否劳烦姐姐告知一下。”袁瑾琮冲着媒婆甜甜一笑,笑的媒婆瞬间心都要化了,随即冲着袁瑾琮摆了摆手:“小郎君附耳过来!” 袁瑾琮闻言向着媒婆的位置凑了凑,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入鼻,袁瑾琮开始听着那媒婆绘声绘色富有感情的讲述起了灵仙神教的故事…… 听着那媒婆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神乎其神的大灵仙教主的各种神迹,袁瑾琮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先是皱眉不解,后是面红耳赤,最后是怒目圆睁猛的一起身。 媒婆被吓了一跳,袁瑾琮愤恨不已咬牙切齿的问那媒婆: 这灵仙神教在什么地方? 就在城东十五里灵仙神庙。媒婆虽不明所以但也回答了袁瑾琮的话。 袁瑾琮冷哼一声后说道:老板!结账! 袁瑾琮急匆匆的说完,随即掏出了几颗散碎银子仍在了桌子上,便风驰电掣如同踩了风火轮一般的朝着大理寺狂奔。 哎!小郎君找您钱啊!馄饨摊小哥儿拿着方才袁瑾琮丢下的散碎银子追了两步没追上便作罢了。 袁瑾琮心急如焚一路狂奔,脑中不断回响着方才那媒婆同自己所说的大灵仙教主…… 那大灵仙教主可是神的不得了,治病啊从来都不用药的! 只需要每个月选出一位不足十岁的童女献上,这童女啊可都不是随便选的,要聪明伶俐又漂亮的才行,好多大户人家托关系花重金都未必选的上!选出来以后大灵仙便会算出吉日吉时让这位童女的家人把孩子送过去!说起来好像今天就是大灵仙给人驱邪治病的日子呢! 接着说接着说,然后啊等到吉时已到大灵仙教主便会做法让圣女的魂魄前去太上老君那里求取仙丹,但是圣女没有法力没办法吸收仙丹的功效,这大灵仙教主啊就接着跟那童女行周公之礼,通过阴阳交合把仙丹的灵力吸收到自己的身上! 然后就让那些需要治病的人依次坐好,将与那童女行过周公之礼的阳物放在这些人头顶的百会穴上以此来把仙丹的灵力度给他们! 一路狂奔的袁瑾琮被气的快要七窍生烟,什么大灵仙,分明是个妖道在借机奸淫幼女! 袁瑾琮哪里容得了如此淫乱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一路狂奔回到了大理寺的袁瑾琮直奔顾清的厢房,这个时辰的顾清应该是刚刚起床准备练功,袁瑾琮也顾不上许多,气喘吁吁的站在顾清的房门口抡起粉拳咣咣咣的砸着顾清的房门。 刚刚起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顾清听见敲门声被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门外袁瑾琮催命一般的叫着:“顾清顾清!” 顾清只得急忙起身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去给袁瑾琮开门。 门栓刚一打开,袁瑾琮的脸顾清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邦邦两粉拳捶在了胸口,发出了两声闷响…… 过于心急的袁瑾琮本是想再敲几下门好让顾清快点起床,却不曾想顾清在这时候开了门,两记重拳出击都捶在了顾清胸口,顾清被捶的咳嗽了两声,要不是自己是个习武之人,这两下还不得被她捶出个内伤…… “顾清顾清!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袁瑾琮急不可耐的对着顾清一顿输出,顾清一脸不明所以: “什么不好了?我好的很!” “哎,我不是说你不好了,你快跟我走!”袁瑾琮急匆匆的说着,下一秒伸手拉住顾清的衣袖就把顾清往门外拖。 一身寝衣光着脚的顾清不明所以,反手抓住了袁瑾琮的手腕将袁瑾琮向后一拉,袁瑾琮被拉的向后一耸,略微摇晃了方才站稳。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顾清问道。 “我们边走边说!”袁瑾琮说着就要拉着顾清继续走,顾清只好抓着袁瑾琮的手腕定了定,说道: “那你好歹让我穿个鞋吧!” “……”袁瑾琮的视线这才落到了顾清的脚上,原来从方才到现在顾清都一直光着脚站在地上…… 片刻后,穿戴整齐带上佩剑的顾清便已经站在了门口,从那袁瑾琮急切的表情来看,十有八九得动武了,做了这么久的随行官吏,袁瑾琮的性子他都记着了。 看着顾清穿戴整齐了,袁瑾琮拉起顾清作势要接着跑,顾清手腕又一个用力又把袁瑾琮拉了回来,袁瑾琮不解:“又怎么了?” 顾清有些无奈的看着袁瑾琮:“骑马去!” “……” 袁瑾琮同顾清刚走出台阶正要去骑马,正巧遇到了刚刚起床的张录士,张录士看着袁瑾琮问好道:“袁大人,顾清,你们好早啊!” 袁瑾琮顾不上同下属寒暄,急忙交代张录士说道:“等下苏大人到了若是问起来,就说我们去城东十五里的灵仙庙抓邪教头子了!” 袁瑾琮说完拉着顾清直接上马狂奔,一脸不解的张录士在后面追问道:什么……什么邪教头子,哎,袁大人…… 回答张录士的是马蹄飞奔而扬起的无数尘土…… 袁瑾琮同顾清同乘了一匹马,顾清带来的千里良驹,可一日千里的那种。 袁瑾琮在前,顾清在后,两人共乘一匹马。 袁瑾琮的后背正贴着顾清宽阔厚实的胸膛,暖暖的,安全感满满,脖子时不时的还能感受到顾清的呼吸,有些暖也有些痒。 第四十七章灵仙神教(三) 袁瑾琮有些许害羞的低头不语。 你刚才所说的邪教头子,是怎么一回事?顾清出言打断了袁瑾琮的害羞,袁瑾琮方才回过神,继而将今早的见闻悉数告知了顾清。 说完,袁瑾琮直感觉到顾清的呼吸声也都加重了,自己曾先后两次得顾清所救,那时他们彼此还都是萍水相逢他顾清都能仗义出手,早已可见顾清的为人,以他的为人哪里忍的了这种肮脏不平事! 这种泼皮腌臢货,就该被活活打死!顾清说完又催促的说了一声:驾! 袁瑾琮没有再说话,一张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饶是她袁瑾琮再不知羞耻也做不到在一个男人面前面不改色到叙说着如此下流之事。 袁瑾琮的脸红没能逃过顾清的眼睛,袁瑾琮的耳朵正在顾清的下巴左右,他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红红的耳朵尖,看上去美味极了好想咬一口的感觉,顾清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虽然袁瑾琮根本无法知道顾清的想法,顾清还是心虚的轻咳了一声。 在顾清的快马加鞭之下,很快到了灵仙庙,果然同那个媒婆所说的一般,灵仙庙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不少妇女带着自家年幼的女儿争先恐后的往庙祝那里带,袁瑾琮猜测这庙祝是挑选圣女的第一道关卡。 这个庙祝的确是挑选圣女的第一道关卡,他会先行替大灵仙教主过滤一些长相丑的,留下一些干净漂亮的再让大灵仙教主亲自挑选。 顾清将马栓到了距离庙门稍远一些的地方免得引人注意。 栓好了马匹,袁瑾琮同顾清伴随着拥挤的人群,一同进入了灵仙庙。 同其他的庙宇一样,大堂里入眼便是一尊巨大的神像,眉眼低垂,但肚子却巨大,严重的比例失调,模样颇有几分诡异,诡异到袁瑾琮觉得自己苦读诗书竟然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啊!这个神像好可怕啊!我不要做圣女我要回家!” 一个小姑娘的哭喊声响起,打断了搜肠刮肚找词形容神像的袁瑾琮和一旁的顾清,二人的视线齐齐的望向了正在哭喊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模样最多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梳着双丫髻,一身粗布衣衫,身边是一个同样身着粗布衣衫的妇女,看上去家境并不太好的样子。 那个妇女一见小姑娘哭了,立马呵斥:“不准胡说!这是大灵仙教主本人的神像,怎么可以说可怕!”呵斥完了蹲下身来继续凶那个小姑娘:“你不要做圣女!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做圣女都做不成!”说完妇女起身抓住小姑娘的瘦弱的胳膊奋力一耸,继而说道:“快走!” 说完,丝毫不顾小姑娘的哭喊连推带搡的拽着小姑娘跟随一个一身道袍獐头鼠目的瘦小男子从神象的左侧进了内室。 袁瑾琮同顾清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小姑娘就是今天的圣女了。 二人正想跟随那对母子前去,却被一跃而起的庙祝打断了行动,那个庙祝忽然站在了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家的一众信徒,宛如大罗神仙亲临一般,居高临下的对着大家说道:“诸位!诸位!请静一静!静一静!” 庙祝的话音刚落,人声鼎沸的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袁瑾琮同顾清只好躲在人群里静观其变,那庙祝继续高声说道:“本月的圣女已经就位了!马上就可以为大家度神功了!下面我就为本月可以接受大灵仙教主神功的人发放腰牌了!” 说话间,过来了两个身着道服的小道士,一个拿着一张纸,一个拿着十个木质腰牌。 庙祝清了清嗓子拿过名单高冷朗读:“王毅甫!” “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袁瑾琮顾清齐齐看了过去,是一个肥腻的中年男子,样子颇像是家财万贯的地主老财。 “腰牌拿好。” 肥腻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接过腰牌,那庙祝拿过名单又继续念了起来:“吴万富!” 袁瑾琮和顾清的目光又直奔这个叫吴万富的人,这个人虽然不似刚才那个肥腻,但却是个贼眉鼠眼腮帮子凹陷的贼模样…… 庙祝将腰牌给了吴万富以后继续按着名单分发腰牌。 很快,腰牌发完了,袁瑾琮凑近了顾清的耳边,悄声问道:“顾兄可有办法偷得腰牌吗?” 顾清听罢,有些委屈的不答反道:“有求于我就叫我顾兄,着急了就叫我顾清。” 袁瑾琮一双大眼翻了翻,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候了还为这个吃味,就听顾清轻声说道:“等着。” 说完,顾清自信满满的挤进了人群。 袁瑾琮也不知道这顾清习的是哪家的功夫,怎么好像烧杀抢夺偷样样在行的样子。 片刻后,顾清悄无声息的退回到了袁瑾琮的身边,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无声息的伸到了袁瑾琮的手边,偷偷的将一块腰牌塞到了袁瑾琮的手里后,悄声说道:“跟着我!” 袁瑾琮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木牌,闷声跟在了顾清的身后。 顾清高大的身影刚好将瘦削的袁瑾琮完完整整的遮挡了起来。 庙祝又发话了:“拿到腰牌的人请从右边进入内堂,里面会有人接应的!” 庙祝说完,拿到腰牌的人便从庙祝所指的方向依次向内堂走去,袁瑾琮同顾清混在了人群里面。 至于庙祝,还得留下来收取下一次报名者的费用以及初筛下一个圣女,美其名曰是献祭表忠心,不看价格,心诚则灵,但实际是会挑选那些能出得起重金的人。 果然,袁瑾琮同顾清那边顺利的进入到了内堂,那两个被偷了腰牌的倒霉鬼被当做想要混入的人赶了出去,拿到腰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如若袁瑾琮和顾清长成个獐头鼠目的贼样子,怕是也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进入了内堂,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连窗户都用黑布遮了起来,只点了几支昏暗的大蜡烛,烛火跳动间,显得愈发诡异。 整个内堂不算太大,但却是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连张椅子都没有,只并排放了十个蒲团。 带人进来的小道士数了数人数后说道:“请各位依次在蒲团上跪好,等待大灵仙教主和圣女。” 第四十八章灵仙神教(四) 跪?袁瑾琮和顾清同时一惊,这个妖言惑众的妖道也配让他们来跪他? 奈何为了静观其变,袁瑾琮同顾清对视了一眼后整了整衣摆稍作遮挡便蹲在了蒲团上,烛光昏暗,也没人会注意到。 袁瑾琮蹲了一会儿脚便有了些许酸麻的感觉,抬眼望向顾清,好家伙纹丝不动稳的很,袁瑾琮的内心又对习武之人生出了几分敬佩。 这样简单的蹲姿算什么,他顾清可是从小便每日三个时辰的扎马步从未间断过的人! 二人的小心思被一个高昂且尖锐的声音打断:“吉时已到,有请大灵仙教主!” 话音刚落,那个所谓的大灵仙教主一副皇帝体恤民情一般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 跪在下边的众人是一片唏嘘声,好像来的真是皇帝一样。 袁瑾琮的视线落到了大灵仙的脸上,虽然灯光昏暗,但依稀还是能够看得见几分,只觉得是个满脸横肉但目光猥琐的主儿,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在见到这大灵仙的那一瞬间,顾清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拔剑了,却被袁瑾琮伸手按了下来,袁瑾琮用眼神示意顾清:人赃并获!否则以顾清的性子,此时早已经一剑劈过去了… 顾清是江湖中人,更在意的是侠义之道。 二人的视线再次回到了那个大灵仙的身上,之见那个大灵仙被请出来以后站在这群人的中间,享受着人们的仰视,宛若被万人敬仰的真神。 大灵仙身着一身灰色道袍居于人群中央一甩手里的劣质拂尘,宛如忽然中风一般开始抽搐,抽搐了几下以后开始如同跳大神一般的上蹿下跳,来来回回跳了两圈以后刷拉一下把身上的道袍脱了下去,原来这厮道袍里边竟然什么都没穿,一身大肥肉浑身赤裸,肚子大到低头看不见自己的xx…… 袁瑾琮脸一红,匆忙低下了头,暗暗的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袁瑾琮是个女子,顾清就不一样了,卯足了劲儿往那大灵仙两腿之间寻找着,找了半天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点,瞬间一脸鄙夷…… 大灵仙终于停止抖动身上的肥肉,一甩拂尘朗声说道:“本教主方才已经禀明我师父太上老君,他老人家已经认可了本次的圣女,同意为大家送上一颗仙丹妙药!” 底下蒲团上跪着的其他人一听大灵仙教主如此说,纷纷激动的热泪盈眶甚至涕泪横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带圣女!”大灵仙教主一声令下,两个早已守候在外的小道士将圣女抬了进来。 圣女抬进来的瞬间,顾清只觉得脸上一热,瞬间低下了头暗暗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袁瑾琮看着顾清这副模样不解的抬头一看,那叫一个瞠目结舌,方才那个小姑娘早已经被扒的一丝不挂绑在了架子上,还是双腿分开呈大字形的那种…… 小姑娘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大灵仙教主却得意洋洋的说着:“圣女毕竟第一次上天庭,有些害怕也属正常,待本教主做法,即刻便送圣女的魂魄去天庭!” 大灵仙教主说完,接过收下点好的三只线香,手舞足蹈的在小姑娘的周遭挥舞了起来,不出片刻的功夫,哭喊的小姑娘便安静了下来并逐渐睡了过去…… 这香的味道有些特别,除了檀香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香料,袁瑾琮闻不出来。 袁瑾琮不知道这是什么香料,顾清可知道,江湖上常常使用这种香,迷幻香,安眠又致幻。 识别出了迷幻香的一瞬间,顾清立即附耳在袁瑾琮的身嘱咐:“是迷幻香,遮住鼻子!” 袁瑾琮闻言立即用袖口挡住了鼻子,顾清是习武之人可以用内力抵挡,可袁瑾琮仅仅用袖袍遮挡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大灵仙那边似乎也到了时不待人的地步了。 原来这大灵仙就是用这迷幻香来制造出自己能包治百病的假象,众人吸入这迷幻香,自然是飘飘欲仙,有什么病痛也都不觉得了。 那大灵仙见各位吸迷幻香也都吸的差不多了,饥渴难耐的掏出胯下坚硬的小xx打算对小姑娘下手…… 袁瑾琮忍不了了,顾清也忍不了了,袁瑾琮问顾清:“有胜算吗?” 顾清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仨瓜俩枣,回答道:“不在话下!” 袁瑾琮眼见那小姑娘就要遭了毒手,大吼了一声:“给我打!” 顾清面对淫棍大灵仙早就想要开打了,他知道袁瑾琮的顾虑想拿个人赃并获,到时候人证物证聚在也好按律行刑,如今连袁瑾琮都放话开打了那顾清就真的放开拳脚了。 其实袁瑾琮那一嗓子已经把大灵仙吓的萎了一半了,顾清又紧随其后飞身上前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直接将这个肥硕的大灵仙踹的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连翻了个滚儿,疼的直喊娘。 几个守在旁边的小道士见自家大灵仙被揍成这个样子那还了得,立马上前把大灵仙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灵仙见状恶狠狠的对着属下吩咐道:“往死里给我打!” 说完肥硕的大灵仙赤身裸体的跑了出去。 几个小道士得令纷纷对着顾清扑了过来,顾清的功夫哪里会把这几个玩意儿放在眼里,连剑都懒得出鞘,一拳打飞两脚见血,三下两下几个小道士就已经是满地找牙了…… 几个教徒被迷幻香熏的迷迷糊糊不知天地为何物竟然没有一个起身帮忙,尽数跪在原地晃晃悠悠。 袁瑾琮则趁着顾清揍大灵仙的空当赶紧上前去将那小姑娘从架子上解绑,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将小姑娘包了起来打算抱出去,刚一走到门口,入眼的却是大灵仙和一众手下,甚至还有方才那个小姑娘的母亲…… 那个小姑娘的母亲一见自己女儿被袁瑾琮包的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立马怒目圆睁张牙舞爪的直奔袁瑾琮,一把就扯住了袁瑾琮的头发,袁瑾琮随便绾好的发髻并不是很结实,被这疯狂的女人这么用力的一拽,当时散了开来,一头墨色的小瀑布被那女人拽在手里使劲的摇晃,一边摇晃还一边叫骂:“你是哪里来的竖子狗辈,为何要阻拦我家姑娘做圣女啊!你知道我为了能让我家姑娘做上这个圣女,我们孤儿寡母有多不容易吗!” 袁瑾琮的头皮被这疯狂的女人扯的生疼,粉嘟嘟的脸蛋上也被这女人给挠了好几下,留下了几条血道子,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是依然没放开怀里的小姑娘。 第四十九章灵仙神教(五) 顾清见袁瑾琮被打那还得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那女人身后的衣服一把就将那女人甩了出去,那女人吧唧一声被甩在了墙上后沿着墙边萎了下去,坐到地上开始蹬腿大哭。 顾清甩开了那个疯女人立马将袁瑾琮扶了起来,转身就看见肥硕的大灵仙教主带着一群拿着棍棒的小道士一脸凶相的站在门口。 大灵仙教主一脸阴郁的吩咐道:“别让他们两个活着离开!” “是!”后面的几个小道士应声回答,大灵仙后退了几步,关起门出去了,那几个拿着棍棒小道士凶狠的抡起棒子就对着顾清狠狠的抡了下去。 顾清眉头微皱,手握剑柄,寒光一闪,利剑出鞘,刷的一声,几个小道士手里的棍棒应声被劈成了两截儿,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几个小道士愣住了,纷纷望了望手里棍棒的断茬儿,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完了,这下遇到高手了…… 肥硕的大灵仙一脸自豪的站在门口,方才那几声声响,这厮还以为被打死的是顾清和袁瑾琮…… 正欲得意洋洋的打开门鉴赏一下成果,结果这厮的手都还没触碰到门板,整个门板就乒的倒了下来,大灵仙连一声啊都还没来得及喊就被倒下的门板结结实实的压在了下边,紧接着纷至沓来的是一个又一个被揍到鼻青脸肿起不来的小道士纷纷被顾清踹到了门板上,悉数压到了大灵仙的身上。 门板的重量再加上七八个小道士的重量,肥硕的大灵仙只感觉自己的肠子都仿佛快要被压了出来,惨叫声极似猪叫…… 小道士都被打的七零八落,哀嚎着从门板上滚了下来,顾清要开始收拾这个邪教头子大灵仙了。 顾清一把扯住那个大灵仙的头发奋力一揪直接从门板底下拖了出来,大灵仙刚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顾清紧接着飞起一脚正中那大灵仙的鼻子,大灵仙的鼻子登时流下了两条鲜艳夺目的鼻血,脸上留下了一个整整齐齐的脚印…… 一丝不挂的大灵仙让顾清无处下手只能下脚,一路从内堂门口直踹到了供奉神像的大堂,踹的那大灵仙别说还手,连招架个一招半式的能力都没有,最终顾清奋力一脚运足了全力对着那大灵仙的三层肚皮就踹了过去,那大灵仙登时吐了出来,污秽不堪的呕吐物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以后悉数落在了大灵仙自己的身上。 那大灵仙难以招架顾清这最后一脚踉踉跄跄的连连后退,乒的一声巨响正中神像诡异的大肚子,哗啦一声响,那神像诡异的大肚子出现了裂纹,继而噼里啪啦四分五裂…… 原来神仙的大肚子竟然是空的,里面满满当当悉数是奇珍异宝,闪烁着光芒。 顾清望着神像肚子里的奇珍异宝眼中满是惊讶的瞪了大灵仙一眼,故意朝着内堂的方向喊了一声:“袁大人!” “袁……袁大人?!”被揍的满脸鲜血和脚印的大灵仙赤身裸体的趴在地上,痛苦且难以置信的重复着。 “哼!”顾清冷笑了一声,补充道:“里面那位正是大理寺少卿袁大人!” “大……大理寺少卿?!”大灵仙吓的瞠目结舌结结巴巴。 内室门口的袁瑾琮闻声抱着小姑娘走了出来,大灵仙看着披头散发的袁瑾琮以及那一张粉嫩桃花面上的鲜艳血道子,不争气的晕了过去,然而还没晕个透彻,又被顾清一巴掌扇的无比清醒。 大灵仙此时是连晕的权利都没有了。 袁瑾琮居高临下俯视着赤身裸体瑟瑟发抖的大灵仙,一双剪水星眸里寒光尽现,看的那大灵仙直想原地去世算了。 袁瑾琮从腰间解下了大理寺少卿的腰牌递到了大灵仙的面前说道:“吾乃大理寺少卿袁瑾琮,尔等假借神明旨意暗行苟且之事,且行淫对象皆是鬓年之女,怙恶不悛,罪不容诛!” “……”大灵仙再也没了往日的得意忘形,愣在原地迟迟不敢动,紧接着从身下缓缓的渗出了许多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股的骚气…… ----------------- 大理寺上值时辰刚到,大理寺卿苏衍琛准时出现,看着一干手下奋笔疾书,环视了两圈唯独没有看到袁瑾琮和顾清。 这二人平日里从不曾来迟,今日这个时辰却双双缺席,苏衍琛不解的问道:“袁少卿和顾书吏为何不在?” 张录士闻言立马起身道:“苏大人,今早属下曾遇到了袁少卿和顾官吏,袁少卿说若是苏大人问起,便要我告知他们去了城东十五里的灵仙庙抓邪教头子……” 邪教头子?苏衍琛有些不解的在心里暗自重复了一句,苏大人心思缜密,这灵仙神教的事儿苏大人也略有耳闻,虽然稍稍觉察出了几分不妥的滋味,正打算最近着手查一查,没想到袁瑾琮竟然先出手了。 袁瑾琮行事一向严谨,但若真的是邪教,袁瑾琮又为何没带胥役前去,而仅仅只带了一个随行官吏呢? 苏衍琛不明所以,但又属实担心袁瑾琮的安危,那粉粉嫩嫩的娇贵模样,单凭一个顾清能护的了他? 苏衍琛想着想着,从案件是否成立想到袁瑾琮的人身安危这个问题上,然后苏衍琛就坐不住了,匆忙起身便吩咐道:“备马!” --------------------- 当苏衍琛带着一众胥役来到了灵仙庙的时候,只见庙门紧闭,附近更是不见人影,苏衍琛的眉头皱了又皱,刚想下令撞门,却被乒的一声巨响打断…… 乒的一声巨响,苏衍琛一惊,灵仙庙的门板忽然飞了出来,伴随着门板一同飞出来的还有那光腚的大灵仙。 光腚的大灵仙噗通一声一个狗啃泥和门板一同摔倒在了苏衍琛的脚下…… 大灵仙一抬头正对上了苏衍琛的一双冷眼,死的心更甚了…… 袁瑾琮刚刚上任他不认识,苏衍琛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名满长邑城的大理寺卿苏大人除了有着人人夸赞的俊郎相貌,素来还有着长邑第一酷吏之称,执法那叫一个严苛,尤其是面对他这种罪大恶极的人,简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刑讯都给他用上,如此一来,他还有的活? 第五十章灵仙神教(六) 方才袁瑾琮亮出身份以后这大灵仙吓的便是不能自己小便失禁,袁瑾琮行事作风如何他不知道,但是那大理寺卿苏衍琛的名号他还是略有耳闻到,落到了大理寺的人手里,横竖都是个死,尤其还是这么光腚被逮捕回去,还不如就此死在这里算了! 如此想着的大灵仙直奔那神像肚子里的金银财宝,随便抓起一件金饰就塞进了嘴里,打算来个吞金自尽。 袁瑾琮和顾清被他这一举动吓的一愣,幸好顾清般习武之人手疾眼快,上前又是一把揪住了那大灵仙的头发,强行揪的他的头往后一仰,随即顾清大手一伸直接捏住了大灵仙的嘴,一个用力就捏开了他的嘴,强行将那金饰给挤了出来。 金饰从大灵仙的嘴里挤出来后,顾清随即抡起一拳重重地砸向了大灵仙那圆滚滚的肚子,咚的一声闷响,那大灵仙又被打的喷出了一口秽物。 顾清看着这厮竟然还想畏罪自杀更是怒不可遏,揪着大灵仙头发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大灵仙从地上揪了起来,又是好一顿的拳打脚踢,打够了以后对着大灵仙的屁股就是愤怒的一脚,也正是这一脚踹的大灵仙结结实实撞上了门板,直接让这恶贯满盈的大灵仙光腚趴在了苏衍琛的脚下…… 苏衍琛望着看了看这个浑身满是青紫和污秽之物的肥胖男人,又看了看庙里脸上挂彩的袁瑾琮和一脸愤怒的顾清,脸上顿时也是怒意四起,冷声对着身后的胥役吩咐道:“通通带走!” --------------------- 这起案件本身的确令人发指,但在苏衍琛和顾清的心里这个淫棍更加罪无可恕的是袁瑾琮脸上的伤,袁瑾琮那圆滚滚肉嘟嘟的脸蛋要真的是留疤了,那可真的是宰了那个淫棍也不解恨! 大灵仙教主,本名刘益甫,46岁,假以神明之意蛊惑人心,奸淫幼女数十人,情节恶劣,按律判处其处以宫刑,游街示众三日,以儆效尤,打入死牢,秋后问斩,其缴获赃款悉数奉还于百姓。 苏衍琛看着手里这出自袁瑾琮之手的宗案卷,拿起案上的官印盖在宗案卷的最后。 --------------------- 散值后,苏衍琛拿着一瓶金疮药直奔袁瑾琮的厢房,刚到其门还尚未来得及敲门就听见了袁瑾琮的厢房里竟然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哎呀!疼!”袁瑾琮娇嗔。 “忍一下!”顾清的声音有些急不可耐。 “你就不能轻一点嘛!” “我轻一点怎么弄进去嘛!你这这么深!” “啊!疼啊!”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啊……” 最后的叫声是袁瑾琮发出的,这一声吃痛的呻吟让苏衍琛是彻底冷静不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约束,一把推开了门闯了进去,急急的的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人,六双眼,面面相觑,苏衍琛入眼的画面是这样的:顾清一只大手捏着袁瑾琮的下巴,袁瑾琮那肉嘟嘟的脸蛋都被捏的有些许变形,顾清的另一只手正在为袁瑾琮的另一边脸上药…… 苏衍琛的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无比尴尬间匆忙干咳了两声作为掩饰,故作镇定的踏进了袁瑾琮的厢房,在案上放下了一瓶金疮药说道:“我是来给你送药的!明日可先休沐一日,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苏衍琛说完,也不给袁瑾琮和顾清回话的机会,转过头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袁瑾琮和顾清对视了一眼,袁瑾琮颇有些不解的喃喃问道:“我怎么觉得苏大人有点怪呢?” “顺拐了。”顾清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袁瑾琮:“……” 顾清说完,手上又开始忙活着往袁瑾琮脸上上药,不出意外的袁瑾琮又开始龇牙咧嘴的喊疼:“你这什么金疮药啊怎么这么疼!” “我这是可是最好的金疮药,我从小习武刀伤剑伤无数一直都是用的这个,从来都没留过疤!”顾清说完眼角瞥了瞥方才苏衍琛送过来的药,不动声色的继续为袁瑾琮的脸伤上药。 上好了药,顾清放下药瓶,凑近了袁瑾琮的脸蛋看了看,说道:“好了!” 袁瑾琮听到顾清这一句好了终于如同特赦令一般的转过了头,可顾清的另一只手还在袁瑾琮的脸蛋上没舍得放下来,这一转头,一双剪水星眸正好对上了顾清的眉眼。 袁瑾琮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然怎么会在顾清看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了点深情款款的味道? 这……难不成顾清是断袖?袁瑾琮暗自忖度着,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顾清在对上袁瑾琮的眼眸时便愣住了,只感觉袁瑾琮的眼神如同一汪漩涡般的将自己牢牢的吸住动弹不得,就连方才捏在袁瑾琮下巴上的手也舍不得放开,手上这凝脂般触感的肌肤让顾清减脂难以放手,甚至非常极其的想要在袁瑾琮那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一口…… 顾清对自己的想法安全没有抵触,甚至自然而然的觉得理所当然…… 袁瑾琮见顾清迟迟没有放手的意思,颇为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来提示顾清。 顾清的神魂被袁瑾琮这两声咳嗽给镇了回来,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匆忙松开了捏着袁瑾琮下巴的手,握成了拳状抵住嘴唇也假装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袁瑾琮的视线不敢落到顾清的脸上,顾清也不敢直视袁瑾琮。 二人就这么你看看天,我看看地,但是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视线却总会似有若无的交汇一下,然后再尴尬的移开。 最终还是顾清率先开了口:“那个小姑娘怎么办?她的娘亲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的觉得那个大灵仙是真的天神。” “唉!”袁瑾琮叹了口气:“明日我想想办法为她寻个养母吧。” “嗯。”顾清随便应了一声,然而尴尬且暧昧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顾清逃也似的回房睡觉去了。 回房到顾清气的捶胸顿足,想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一侠士,今日的自己竟然如此之怂兮,呜呼哀哉,可悲可恨! 第五十一章扶桑使臣被杀案(一) 初秋的天气逐渐凉爽,早已经过了盛夏的酷暑炎热,只是平添了些许枯草落叶,看上去总让人有几分悲凉之意。 然而对于大理寺的烧饼来说,真正悲凉的还不只是秋天的来临。 事情要从大理寺的一个休沐日说起,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今早青石板的地面还有些湿淋淋,袁瑾琮早早的就起了床,房门一开,丝丝凉凉带着些许湿意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刚刚脱离了炎热酷暑的袁瑾琮感到了无比的清爽和舒畅,如此秋高气爽沁人心脾的好日子,自然是不能无所事事的,于是袁瑾琮速速的换好了常服,让顾清将烧饼塞进笼子里提着,直奔了东街刘兽医的医馆,三天之前,袁瑾琮为这个大白猫约了阉割之刑,今日正是行刑之日。 袁瑾琮同顾清将大白猫扔给了刘兽医以后,也不顾那大白猫怨念无比的眼神,俩人自顾自的去吃喝玩去了,只留下了烧饼独自承受一切。 刘兽医手起刀落,就此了结了大白猫余生的幸福。 烧饼:顾清你个杀千刀的为什么买老子回来…… 相比于烧饼的切蛋之痛,袁瑾琮和顾清那边可是逍遥的很,啃完了烧饼吃豆花,吃完了豆花就逛街,丝毫体会不好烧饼的痛。 市集永远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最接近百姓生活的地方,从鲜果吃食到钗摇布匹,有钱的大户人家会选择去店铺里定制,条件差一点的小门小户就在市集上挑挑选选,总之这是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顾清陪着袁瑾琮吃吃喝喝一小天,直到吃完了晚饭,袁瑾琮闲逛之时停留在了一个钗环首饰的小摊前,面对着一支黑檀木的梅花步摇,袁瑾琮眼中一闪而逝的漏出了些许喜爱之情,仅仅一闪而逝,依旧没能逃过顾清的眼神。 身为一个男子喜爱女子的步摇,袁瑾琮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两声掩饰一下后,故作轻松的说道:“现在女儿家的东西都这么精致了。” 袁瑾琮说完佯装着一脸的无所谓,头也不回的走在了前面,顾清看着她这故作轻松的样子,眼中有些心疼,想都没想的就把那梅花步摇买了下来偷偷藏在了袖子里边追上来袁瑾琮。 顾清虽然是买下了这根梅花步摇,但目前还不敢堂而皇之的就这么送给袁瑾琮。 天色渐晚,金吾卫巡逻的时间到了,袁瑾琮同顾清现在路边看着金吾卫的将军带着兵马浩浩荡荡的从自己的面前奔了过去。 顾清看着这巡逻的人马比往日里多出了足足一倍不止,不解的问道:“怎么巡逻的人马多了这么多?” 袁瑾琮看了顾清一眼,回答道:“扶桑国使臣来访,近日即将抵达长邑,所以金吾卫的巡逻人马才会增加。” “哦。”顾清应了一声继续道:“前一阵子是高句丽使者,现在又是扶桑使者,怎么都那么喜欢出使。” “那是因为我们大棠兵多将广,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远在他国之上,所以像高句丽扶桑这些小国都想要依附我们做附属国。”袁瑾琮回答道。 “既然想做附属国就乖乖的做嘛,我们大棠又不会难为他个小小的附属国,当初那高句丽使臣何必那么无事生非。”顾清说起那高句丽郡主被杀案,颇有些嗤之以鼻,袁瑾琮倒是对顾清的嗤之以鼻露出了些许赞同的眼神,继而有些无奈的说道: “高句丽人多阴损,如今新王又被篡位,新上任的国王正是那野心勃勃的玉王爷,只怕更是想要做些自以为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事情了。” 袁瑾琮顾清二人就这么边走边聊着,一直到了快要宵禁的时候,顾清看了看天色说道:“快要宵禁了,我们回去吧!” “好啊!走吧!”袁瑾琮回答道,走了两步袁瑾琮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点什么又想不起来,若有所思的对顾清问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顾清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没想起来,便说道:“没有吧!” “哦。”袁瑾琮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顾清都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了,于是这两个人就这么回了大理寺…… 此时,被遗忘在刘兽医家里的烧饼一脸怨念的流下一滴哭泪:我x你俩二大爷的! ————————————————————— 日子一日比一日的凉爽,秋意愈发浓烈,悲凉之意也愈发浓烈了许多,灵仙教主的事件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袁瑾琮脸上的伤和身上的伤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至于那只被遗忘在刘兽医家里的烧饼,是在三日之后方才被袁瑾琮想起来的,顾清去接的时候那猫的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烧饼回到了大理寺之后,雄性之风不再,变的无比温顺成了团宠,没日没夜的被这一群人轮着撸也彻底没了脾气,让这大理寺的日子过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这份美好且平静的岁月终究还是败给了一道圣旨。 一个阴郁的早晨,袁瑾琮醒来右眼皮便一直跳,跳的是又凶又猛,心都跳的慌了,就为了压制这份心慌,往日里一直用温水洗面的袁瑾琮却破天荒的在这微凉的秋季里用了冰冷的净水来洁面。 一捧凉水扑在了脸上,袁瑾琮只感觉到了沁人心脾的寒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好像更慌了,拿过白帕子擦了擦脸,换上了官服便打算去开工批折子。 袁瑾琮前往书房的路上碰到了苏衍琛刚想问候一声,苏大人的苏字都还没得及说出口,一声尖锐的圣旨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苏衍琛和袁瑾琮闻声便匆忙的对着翰林承旨跪了下去。 能劳烦皇上亲自下旨到大理寺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一定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而且这个人还绝对不会是普通的人。 果然,这是一道要大理寺七日内破案的圣旨,扶桑国前来的使臣被人杀了,死状极惨。 第五十二章扶桑使臣被杀案(二) 扶桑国派了两个王子一个公主作为使臣,不远千里的出使大棠,有意成为大棠的附属国,为尽显忠诚与友好,扶桑国特意带着许多的当地的奇珍异宝,然而这扶桑国的使臣到了长邑城刚在驿馆住下,等待着皇上召见,可皇上召见的日子还没到,这三个使臣便死了俩。 两个扶桑王子都被杀了,都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皆是死相奇惨,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不下十几处,刀刀深可见骨的那种,仿佛行凶之人跟这个扶桑王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这宗杀人案干系到了两个国家的关系,所以皇上格外慎重,起初死了一个人的时候原本是刑部负责,刑部先是不由分说的让金吾卫加派人手去保护扶桑王子和公主的安危,接着刑部便展开了调查,连个毛都没查出来的时候,第二个扶桑王子也被杀了,死法同之前的那位扶桑王子如出一辙。 皇上知晓此事之时非常震怒,先是以无能之罪将那刑部尚书连贬斥三级,接着就是一道圣旨将这宗毫无头绪的杀人案直接甩给了大理寺。 翰林承旨念完了圣旨便离开了,袁瑾琮看着翰林承旨的背影逐渐消失,视线落到了苏衍琛手里的圣旨上,这一道圣旨,简直犹如千斤重担一般从天而降直接就砸到了他们二人的头上。 “七日破案,我们现在能入手的地方看来也只有尸体了。”苏衍琛将手中的圣旨拿到书案上放好,喃喃的说了一句,袁瑾琮接着便问道: “可有刑部出具的验尸结果?” “稍后刑部的人会带着尸体过来交接。”苏衍琛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书案旁边的椅子上,抬头看着袁瑾琮继续补充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晚点尸体送到了,我们还得去验尸。” 袁瑾琮被吓到:“验尸?我们?刑部到现在都还没验尸吗?” 苏衍琛叹了口气说道:“刑部他们只来得及验了一具尸体,另一位被杀的扶桑王子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检验。” “那为什么是我们验尸?仵作呢?”袁瑾琮不解,紧随其后就是苏衍琛的又一声叹气: “仵作……告老还乡了。新的仵作还没上任,所以,只能我们亲自去验尸了。” 袁瑾琮:“……” 面色有些难看的袁瑾琮拽着椅子挪到了苏衍琛的旁边,有求于人的嘴脸溢于言表:“苏大人……” 苏衍琛瞥了袁瑾琮一眼,故作不知情的说道:“何事?说!” “我可不可以,不去验尸?”袁瑾琮试探性的问道。 苏衍琛一脸严肃:“不可以!” “呃……”袁瑾琮一时语塞,苏衍琛继续说道: “你是不会验尸?还是不敢验尸?” “……”袁瑾琮不敢说不,她曾经验过尸体,高句丽公主的那件案子她甚至还曾经剖过尸体,正是因为高句丽公主的那件案子,属实留下了点心里阴影,那种面对尸体的恐惧以及腥臭味的侵蚀,袁瑾琮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苏衍琛看出了袁瑾琮的心思,身为一个男人更何况是大理寺少卿怎么能害怕验尸,于是出言批评道:“身为大理寺少卿之职,若是连验尸这种事情都怕,如何能成事?” “……”袁瑾琮扁了扁嘴没敢继续说话,苏衍琛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色彩,但也许苏衍琛是自己顶头上司的缘故吧,袁瑾琮还是听出了几分压迫感,便也没再说话默默地告辞回了自己的书房打算静静地等待着尸体的到来。 回了自己的书房,袁瑾琮有些气馁的坐了下去,无奈的趴在了书案上。 敲门声响起,袁瑾琮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顾清,提着一个盒子,里边不知道装的是些什么。 顾清拿着拉过椅子直接跪坐在了袁瑾琮的身边,将那个盒子直接放在了袁瑾琮的书案上, 袁瑾琮看着顾清带进来的盒子,不解的抬起了头问道:“这是什么?” 顾清看了她一眼,暂且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将那个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副洁白的手套和面罩,顾清将那个面罩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摊开了以后将其戴在了袁瑾琮的脸上。 “你等下去验尸的时候,把这个戴上,就不会那么恶心了,这面罩我方才用檀香熏了熏,多少能抵挡一些尸臭味。”顾清的语气很温柔,似乎在无形中给了袁瑾琮许多力量与安慰一般,袁瑾琮的视线竟然有些不舍得从顾清的脸上离开了…… 淡淡的檀香味在鼻腔中四溢,袁瑾琮忽然发现,原来顾清长的这么好看,不同于苏衍琛的丰神俊朗不怒自威的大气稳重,顾清则是剑眉星目风流倜傥还带着几分侠气,戏文里的潘安貌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起初的袁瑾琮对于顾清的评价仅仅是救人于危难水火的侠义之士而已,根本就关注过顾清的长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袁瑾琮开始觉得顾清长得真好看。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袁瑾琮匆忙收起了盯着顾清的眼神,匆匆的对着门口问道:“谁?” “是我!”王颂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苏大人说尸体到了,叫您赶紧过去。” “哦!”袁瑾琮神色有些慌张的对着门口回了一句:“你去回苏大人,我这就来!” “哦!好的!”王颂霁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下一秒袁瑾琮的一双剪水星眸便闪烁着可怜兮兮的光芒,随即还求救一般的扯上了顾清的袖子。 袁瑾琮的脸上戴着面罩,只看的到那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顾清莫名其妙的就联想到了小狗眼,有些无奈又有点宠溺的叹了口气,看着袁瑾琮说道:“我本就是你的随行官吏,定是要陪着你的呀!” 听到顾清如此说,袁瑾琮安心了不少,戴上了手套扯着顾清便起身去了大理寺的义庄。 义庄里,苏衍琛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看着全副武装的袁瑾琮,心里不免得觉得有些娇气,但看在了袁瑾琮长得粉雕玉琢文文弱弱的模样,也便觉得正常了。 袁瑾琮同顾清到达义庄的时候,正赶上了刑部抬着尸体进入了义庄。 第五十三章扶桑使臣被杀案(三) 抬着尸体的两个人是刑部的衙役,一同前来的还有被贬的刑部尚书,是一老头儿,被这扶桑王子被杀案弄的一脸憔悴,眼袋都比同龄人的大了不少。 被贬的刑部尚书对着苏衍琛和袁瑾琮行了一个拱手礼,苏衍琛和袁瑾琮还礼以后,便直入主题的开始各种交接,案发之时其他人员的口供以及验尸的结果,寥寥几张纸。 交接完了,尸体也停放好了,刑部尚书对着苏衍琛和袁瑾琮又是一记拱手礼以后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刑部尚书这一走,袁瑾琮就开始哆嗦了,马上就要跟着苏衍琛一起验尸去了,袁瑾琮哆哆嗦嗦扭扭捏捏的直扯顾清的袖子,察觉到了袁瑾琮的动作,顾清反手就将袁瑾琮的手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顾清温热的大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袁瑾琮忽然就镇定了许多。 走进了义庄,苏衍琛和袁瑾琮都还没说话,顾清看着那盖着白布的尸体轮廓,忍不住碎碎念了一句:“这是人的尸体还是猴的尸体啊,怎么这么短小!” 袁瑾琮被顾清这一句逗的微微笑了笑,掩盖在了面罩后面没有被人发觉。 顾清这一句话,就连那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苏衍琛都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干咳了两声稍作掩饰后说道:“扶桑人身形多矮小,常被称为倭人。” 苏衍琛说完,一把揪掀开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尸体的死相很惨,死不瞑目的那种,两只眼睛向上翻着,几乎翻到了极限看不到白眼仁的那种,看上去很是骇人。 袁瑾琮猝不及防的看到了这么恐怖的一张脸,心下一凛,握着顾清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收紧。 顾清刚想安慰两句,却被苏衍琛打断了。 苏衍琛瞥见了二人紧握的手,有些吃醋的苏衍琛催促道:“袁少卿,抓紧时间验尸要紧!” 苏衍琛这话里的醋味袁瑾琮没听出来,顾清可是听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的瞥了苏衍琛一眼,情敌对于情敌的味道总是嗅的特别精准。 袁瑾琮松开了顾清的手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尸体的旁边。 袁瑾琮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让顾清分外不舍,可也无法,毕竟验尸要紧。 苏衍琛摆弄着尸体里里外外的检查着,那具尸体死不瞑目的睁着双眼,嘴巴也是微微的张开,尸体上的刀伤遍布,分外醒目,切口的肉外翻,隐约还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甚是骇人。 袁瑾琮看着苏衍琛已经上手检查尸体的关节部位了,尸体被这一触碰,尸臭味更加浓郁,袁瑾琮忍不住呕了一声,呕出来的眼泪直接模糊了眼睛。 袁瑾琮的眼睛本就生的又大又圆,黑色的瞳仁都比正常人的要大上许多,一旦眼角噙泪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别提多戳心窝了,受不了袁瑾琮这副模样的顾清刚想上前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袁瑾琮却透过自己眼里模模糊糊的泪花,看到了那尸体微张的口中似乎含着个什么东西。 袁瑾琮眨巴眨巴眼睛,眨掉了模糊视线的泪水,忘掉了恐惧连恶心也顾不上了,直接跨到了尸体旁仔仔细细的查看起了尸体的嘴巴,戴着手套的手直接捏上了尸体的脸,抬起尸体的下巴用力的一捏,尸体的嘴巴随即张了开来,这方才看清了这尸体的嘴巴里的确有东西,见此情景,袁瑾琮也顾不上害怕了,伸手便将那尸体口中的异物拿了出来,竟然是一个银白色的铁片…… “这是什么?”袁瑾琮盯着手中的小铁片忍不住发问道。 袁瑾琮这一发问,顾清和苏衍琛齐齐的凑了过来盯着袁瑾琮手里的那个小铁片,苏衍琛看了看袁瑾琮手里的小铁片转念想了想,转身便去捏开了另一具尸体的嘴,果不其然,另一具尸体的嘴里竟然也有一个同样的小铁片,苏衍琛伸手将另一具尸体口中的小铁片拿了出来,说道:“这具尸体的口中的也有!” 苏衍琛和袁瑾琮的手中各自拿着一个银色的小铁片,放在一起仔仔细细的对比查看,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最终还是顾清拿过那个小铁片看了看,顾清捏着小铁片反复看了看不太敢确定的说道:“这好像是铠甲上的……鱼麟甲……” 顾清的一句话让袁瑾琮瞬间双眼放光:“你确定吗?” 顾清将手里的小铁片放了下来,看了看袁瑾琮说道:“八九不离十吧……” “铠甲上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扶桑王子的嘴里?”苏衍琛有些不解的问道。 袁瑾琮没有说话,转身又去掰开了尸体的嘴,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尸体的牙齿以后又去掰另一具尸体的嘴再次检查尸体的牙齿。 两具尸体的牙齿都检查过了以后,袁瑾琮坚定的说着:“姑且不谈这东西是不是铠甲上的,都是有人故意放到尸体嘴里去的!” “这怎么讲?”顾清问道。 “这东西边缘整齐,一定是被利器切割下来的,其次,就是这两具尸体的牙齿并没有看出磨损,你想想,如果这铁片是被死者生生用牙齿咬下来的话,不只是这铁片的边缘会参差不齐,牙齿必定会有所磨损,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整齐。”袁瑾琮视线一直盯着顾清手里的小铁片。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把这个东西放到尸体的嘴里是何居心?”顾清有些不解的继续问道。 是何居心,袁瑾琮也不知道,袁瑾琮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尸体嘴里有铁片的。 “走!”苏衍琛突然发话,说完这一个字的苏衍琛便起身准备走,袁瑾琮不解的问: “去哪啊?苏大人。” “带上那两具尸体口中的东西,我们去找金吾卫的邱将军。”苏衍琛如此说道。 袁瑾琮同顾清对视了一眼,将那两具尸体口中扒拉出来的小铁片用干净的帕子包好,跟在了苏衍琛身后一同出了义庄。 “苏大人,我们去哪找邱将军?”袁瑾琮快步走了几步,追上了苏衍琛。 苏衍琛看了看天色,说道:“邱将军被派去了扶桑国使臣的驿馆,我们直接去驿馆找他便可。” 袁瑾琮神色有些异样,思虑片刻后最终还是开口对着苏衍琛说道:“苏大人,我们单凭这两个东西就贸贸然前去询问邱将军,会不会……”会不会太过冒昧也会走漏风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袁瑾琮后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言外之意苏衍琛明白的很。 让袁瑾琮没想到的是,苏衍琛直接说道:“不会。” “……”袁瑾琮不解的眼神看向了苏衍琛,苏衍琛继而补充道: “邱将军同我是总角之交。” “……”袁瑾琮便也不再说什么,同苏衍琛和顾清一起直奔了扶桑使臣的驿馆。 第五十四章扶桑使臣被杀案(四) 金吾卫的邱将军邱泓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南征北战数年,多次浴血凯旋,所立战功数不胜数。 在扶桑使臣的驿馆中,袁瑾琮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久闻大名的邱将军。 邱将军身材魁梧,眉清目朗,但整个人满身的肃杀之气,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场,若不是苏衍琛在此,袁瑾琮觉得自己同这个将军说上两句话都要鼓起来十二万分的勇气一般。 此时的邱将军手里正拿着尸体口中的那两枚小铁片,眉头微蹙,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几个人都没说话,目光齐齐的落在了邱将军的身上。 良久之后,邱将军放下了手中的两枚小铁片,坚定不移的说道:“这绝对不是我金吾卫的明光铠。” “你确定?”苏衍琛有些半信半疑。 “从小到大,我几时说过谎?”邱将军有些玩味的看着苏衍琛不答反问,继而说道:“这两枚铁片虽然看上去与我金吾卫的明光铠极其相似,但是细看之下便尽是瑕疵。” 邱将军如此说着,众人的眼神示意着邱将军继续说下去,邱将军也不卖关子继而说道:“我金吾卫所用的明光铠,是用上等的铁进行锻造,打磨和抛光而成,其质地是十分坚硬的,而眼下这两枚……”邱将军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重新拿起了那两枚小铁片捏在了手里,微微一个用力,两枚小铁片伴随着嘣的一声应声碎裂。 苏衍琛和袁瑾琮同时一惊,顾清倒是面无表情。 袁瑾琮想了想便向邱将军发了问:“邱将军南征北战多年,作战经验丰富又见多识广,可否识得这两枚铁片是什么材质?” “是铁。”邱将军看了袁瑾琮一眼,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看着袁瑾琮不解的眼神继而补充道:“但绝不是产自我大棠的铁。” “邱将军何以如此肯定?”袁瑾琮不解的再次追问。 “我大棠的铁矿丰富,且炼铁锻造的技术已经非常醇熟,尤其是用来制作明光铠的铁,怎么会如此粗制滥造不堪一击。”邱将军如此回答。 袁瑾琮明了些许,没再说话,苏衍琛则是继续问道:“那你能否看得出这材质是出自哪里?” “高句丽!”邱将军的回答斩钉截铁,听在苏衍琛三人耳朵里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苏衍琛袁瑾琮异口同声,连顾清的眼神里都满是惊讶,苏衍琛再次对邱将军发问: “你就那么肯定,不会看错?” “不会。”邱将军回答:“我近几年奉命出征,大多是迎战高句丽,同他们交手不下百次,他们士兵所用的铠甲不堪一击,正是正种材质,我绝对不会看错。” 苏衍琛本想同邱将军再询问些许,却被袁瑾琮偷偷拉了拉衣袖,苏衍琛便也只好闭了嘴, 袁瑾琮朝着邱将军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即说道:“多谢邱将军告知,我等便不多做叨扰,告辞!” 邱将军见此,便没多做挽留,还礼之后便送走了苏衍琛一行人。 回去之时已是芳草斜阳黄昏之后,天色有了些许暗沉,三个人信步而行,苏衍琛率先问道:“邱将军同你我一样,都是王爷的人,方才你为何不让我同他多说两句。” 袁瑾琮转头看了一眼苏衍琛,回答道:“邱将军是王爷的人,不代表邱将军的手下都是王爷的人。” 苏衍琛闻言有些惊讶,随即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泓渊的手下里有奸细?”随即苏衍琛皱着眉头否认道:“不可能的,泓渊的那些手下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可能会有奸细?” “我并不敢确定邱将军的手下是否有奸细。”袁瑾琮看着苏衍琛回答道:“但这桩谋杀案已经牵扯到了高句丽,我们务必小心谨慎才好。” 苏衍琛没有说话,虽然坚信邱泓渊的人品,但袁瑾琮的话也不无道理,扶桑两个王子接连在大棠境内被杀,是被大棠人所杀还是被其他国的人所杀,其中意味天壤之别,不能不小心行事。 回了大理寺,几个人各自回了房间,今日的调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天色已晚,各自睡觉,准备明日再战。 袁瑾琮换了寝服躺下许久也丝毫没有困意,也许是被尸体吓到了,也许是思绪尽在案子上,总之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 最终袁瑾琮放弃了,起身穿上鞋子干脆去院子里坐着赏月去了。 凉亭,石凳,衰草弯月,伴着阵阵透着丝丝凉意的晚风,柳枝发出了沙沙的响声,飘落了几片泛黄的叶子落在了袁瑾琮的脚边。 一件外袍忽然披到了自己的身上,袁瑾琮吓了一跳,猛然一回头,一眼便对上了顾清的眼,顾清手在半空中微微滞了一下。 “吓到你了?”顾清有些愧疚般的说道:“我走路没声音……” “哦没关系。”袁瑾琮对着顾清笑了笑说道,习武之人走路没声音,更何况是顾清这般功夫极高的人。 “还在想扶桑王子的案子?”顾清说着坐在了袁瑾琮的旁边。 “嗯。”袁瑾琮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的确是有些棘手,如果,能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和高句丽有关的话就好办了。” “明光铠的麟甲还不能算是证据吗?”顾清看着袁瑾琮问道。 “不能。”袁瑾琮回答道:“单凭两片麟甲的材质并不能完全证明此事和高句丽有关,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其实我所担忧的并不是和高句丽有关的后果,即便真的是高句丽的人所为,也不过是又给我们出兵高句丽徒增一个理由罢了。” 顾清紧盯着袁瑾琮紧皱的眉头,有些心疼,继而问道:“那你是在担心,高句丽的人想要嫁祸?” 听顾清如此说,袁瑾琮的眉头略有些舒展:“对,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今天若不是邱将军识别出了那两枚麟甲的材质,这杀人的凶手岂不是直指金吾卫。” “的确,从我们今天验尸的情况来看,那两枚麟甲放的那么刻意,确是有人想将矛头对准金吾卫。”顾清若有所思的继续说着:“如果……” “如果那两枚麟甲是被刑部的人发现的话……”袁瑾琮接下了顾清的话,说完两个人若有所思的对视了一眼,继而顾清接着说道: “看来我们还得感谢刑部那群草包了。” 袁瑾琮听罢顾清的话,微微笑了笑说道:“虽然你的话有些糙,但我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样。” 第五十五章扶桑使臣被杀案(五) “如果刑部的人以这两枚鱼麟甲做证据在金吾卫里随便抓一个人交差的话……”顾清继续说道。 “那么此时的邱将军很可能已经披甲上阵迎战扶桑了,即便扶桑是个小国,也断不会忍受如此羞辱。”袁瑾琮说着,感受到了些许凉意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的外袍,外袍是顾清的,带着些许顾清的味道沁入了鼻腔里。 “的确,两国交战之时都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此次扶桑国还是有意作为附属国前来,若是使臣被我大棠人所杀,饶是他扶桑国再小,也咽不下这口气。”顾清说出了袁瑾琮心之所想,袁瑾琮听罢点了点头问了顾清一句: “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朝中有叛臣贼子。”顾清一语道破,袁瑾琮点了点头道: “那两枚鱼麟甲边缘处以及尸体的牙齿都那么整齐,这栽赃嫁祸的意图也太过明显了吧!!” “你的意思是……”顾清有些不太敢确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袁瑾琮随即说道: “我怕的是有权倾朝野的人在暗中相助……” “通敌叛……”顾清嘴里那句通敌叛国的国字都为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袁瑾琮匆匆捂住了嘴: “隔墙有耳啊!” 顾清闭嘴了,但真正让顾清闭嘴的并不是袁瑾琮的那句隔墙有耳,而是袁瑾琮捂在顾清嘴上的那只手…… 袁瑾琮的手心冰凉且柔软,触上顾清嘴唇的那一刻直接让顾清心里一个颤栗…… 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里,每一次肢体触碰都能让彼此羞涩又颤栗。 片刻之后,袁瑾琮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矩,匆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蛋儿紧随其后的染上了红晕。 随即袁瑾琮火速的脱下了外袍还给了顾清,说道: “那个……我有些困了……我先回去睡了……” 袁瑾琮说完头也不回溜一般的回了自己的厢房,脱了鞋直接钻进了被窝,紧闭双眼努力睡觉。 然后……好像更睡不着了…… 顾清那边则是拿着方才袁瑾琮披过的外袍,不紧不慢的回了厢房。 回了厢房以后的顾清视线就再没从那件袁瑾琮披过的衣服上离开,就那么直直的盯了许久,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无奈认栽的味道躺了下去,睡觉! ------------------ 隔天一大早,袁瑾琮再一次在大理寺的书房里见到了邱泓渊邱将军。 邱将军来了大理寺,还带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字条上工工整整的几个蝇头小楷:今夜子时取扶桑公主狗命。 “这……”苏衍琛和袁瑾琮看着那张纸条面面相觑。 “我的属下说,这张纸条是用一颗石子丢进来的,就在天快亮的时候。” 苏衍琛看着那皱皱巴巴的纸张,问邱泓渊:“之前两次扶桑王子被杀的时候可也有这纸条吗?” “没有。”邱将军回答道。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后,随即对邱泓渊说道:“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会妥善处理的。” 邱将军闻言也便不多做言语,便离开了大理寺。 邱将军走后,苏衍琛便看着袁瑾琮问道:“你方才为何那么示意我,是觉得这张纸条事有蹊跷?” 袁瑾琮闻言点了点头:“我们昨天才去找了邱将军得知鱼麟甲可能产自高句丽,今天便来了这张纸条,我不得不怀疑……” “你怀疑邱泓渊?”苏衍琛的深色有些紧张,语气也略有些急躁,袁瑾琮只好安抚一般的说道: “我怀疑这张纸条意有所指,你看!”袁瑾琮拿过苏衍琛手里的纸条,摊开来给苏衍琛看:“这上面的字,笔体刚劲,字迹工整,怎么看都是出自我大棠人之手吧!” “你的意思是……凶手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怀疑到了高句丽,所以刻意丢来了这样一张汉字纸条有意将矛头转到我们大棠的人身上?”苏衍琛如此问道,为邱泓渊悬着的一颗心依旧没放下,他始终不相信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会有谋反的一丝丝举动。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清,看着苏衍琛对着袁瑾琮的语气有些不善,瞬间心里有些不悦的滋味但也不好说话。 袁瑾琮看着苏衍琛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昨日我们去找邱将军的时候,在场的一共有几个人?” 苏衍琛恍然大悟,昨日在场的人员除了他们三个和邱泓渊以外,还有邱泓渊的左右副将…… “你是怀疑泓渊的手下?”苏衍琛如此问道,袁瑾琮点了点头: “一试便知!” “怎么试?”苏衍琛问道。 “那纸条上不是说了,今夜子时要杀扶桑公主么!”袁瑾琮说着,刚想说出下一步想法却被顾清捷足先登: “偷天换日?” 顾清说完,袁瑾琮用一种知我者顾清也的眼神看向了顾清,苏衍琛的发话却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你的意思是找人假扮扶桑公主?” “不错。”袁瑾琮将视线移到了苏衍琛脸上:“纸条的意味非常明显的想告诉我们杀人凶手是大棠人,那么今晚必会有一个我大棠的人前去行刺扶桑公主,我们只有将他抓住……”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苏衍琛顿了顿:“谁去假扮这个扶桑公主呢?” 嗯……这是个问题,扶桑人身材矮小,撇开这事得危险性不说,找谁假扮在身型上都颇有些难度…… 顾清尚未考虑到像不像这个问题,只考虑到了危险性的问题,他很怕袁瑾琮会自告奋勇的去假扮扶桑公主来引蛇出洞,索性自己先一步自告奋勇:“我来假扮扶桑公主好了。” 此言一出,苏衍琛和袁瑾琮齐齐将视线落到了顾清的脸上,顾清的武功高强,做这种事的确是很好的人选,然而…… “你那么大只,那扶桑公主迭起来才跟你差不多高,你去假扮岂不是一眼就穿帮。”袁瑾琮看着顾清说道。 顾清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袁瑾琮紧随其后的说道:“不然我来假扮好了!” “不行!” “不行!” 顾清苏衍琛异口同声。 顾清神色担忧,果然被他给料中了,袁瑾琮想亲自去引蛇出洞。 袁瑾琮有些惊讶于这二位的反应,左边看了看顾清,右边看了看苏衍琛,问道:“为什么?” 顾清一时语塞,因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袁瑾琮去以身犯险,倒是苏衍琛说了句:“你的身型虽然比我们两个娇小了许多,但是也比那扶桑公主高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你去假扮和顾清去假扮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第五十六章扶桑使臣被杀案(六) 顾清听闻苏衍琛如此说着,方才放心了几许,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大棠之人,随便抓一个怕是也没有那么矮小的人吧,更何况女子柔弱,最好是身材矮小的男人来假扮才最为合适。” “身材矮小的男人……”苏衍琛喃喃的重复了一句,顾清紧接着灵光一闪: “嗨,我们何必费尽心机的假扮扶桑公主,我溜进那个公主的房间埋伏好不就行了嘛!不管那纸条写的是真是假,我们今晚都得去驿馆里守着。” 苏衍琛:“对啊!这是个好办法。” 袁瑾琮神色有些担忧,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那扶桑公主再怎么说到底也是个女子,顾清一个大男人溜进女子的厢房里守着,但也没多说什么,一是顾清的武功了得袁瑾琮是知晓的,二是除了这个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入夜,顾清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溜进了扶桑使者的驿馆,苏衍琛和袁瑾琮紧随其后,一同去了驿馆守着。 突如其来的杀人警告,无论是真是假,保护扶桑公主的人手都务必增加,苏衍琛和袁瑾琮也必然会到场亲守,有备无患,今夜的邱将军也会亲自守在扶桑公主的房间门口。 入夜,万籁俱寂之时,一直守着的苏衍琛和袁瑾琮都感到了几分疲惫,邱将军依然坚挺的镇守在了扶桑公主的门口。 袁瑾琮一直眉头紧皱,心思全都在偷溜进了扶桑公主房间的顾清身上。 接连死了两个皇兄的扶桑公主不害怕是可能的,索性早早的脱了衣服瑟缩进了被窝里。 子时将至,所有人的精神都倍加紧张,那扶桑公主的房间里更是安静无比,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喘息声。 顾清蹲在房梁上,丝毫不敢懈怠的守了已经不下三个时辰了。 子时刚到,顾清更加打了精神,忽然剑芒寒光一闪,顾清嗖的一下便从房梁上跳了下去,下一秒一个身着黑衣手执长剑的人便已经飞身到了那扶桑公主的床边,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着那床上的小小身影正欲刺下。 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顾清手中的剑刚一出鞘便挡在了扶桑公主的跟前,这一声碰撞,将本就浅眠中的扶桑公主惊醒…… 扶桑公主刚醒便撞见了两个黑衣人在自己房间里打的那叫一个如火如荼,当即一声惨叫。 片刻之后其中一个黑衣人便逐渐处于了下风,而在扶桑公主那声惨叫之后,门外守卫的各路人手都纷纷冲了进来。 袁瑾琮同众人一同冲进来的时候,顾清的长剑正抵在了那黑衣人的脖子上,几个扶桑的仆从护卫立马冲到了公主的床边保护着扶桑公主,那黑衣人见众人冲进来之后,眼神瞬间变得有了那么几分死而无憾的味道,察觉到了不对劲的袁瑾琮大喊了一声:“他要自尽!” 众人听罢,七手八脚的冲上去将那黑衣刺客给绑了起来,顾清则是一把扯下了黑衣人的遮脸面巾,团了几下就塞进了那黑衣人的嘴里,随即又扯下了自己的遮脸面巾,其他人这才发现是顾清。 当众人把五花大绑的黑衣刺客推到邱将军面前跪着的时候,邱将军神色一愣:“怎么是你?” 众人一脸惊讶的盯着邱将军,邱将军神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人是我右副将。” 袁瑾琮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那幕后之人是想要坐实大棠人谋杀扶桑使臣的事实…… 右副将被五花大绑的带回了大理寺戒律房,苏衍琛和袁瑾琮连夜便审了起来,这位右副将行刺扶桑公主,身为其主的邱泓渊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许是想为自己兄弟鸣不平,苏衍琛严刑拷打这位右副将,打的特别的狠,狠到袁瑾琮都看不下去了,匆忙对苏衍琛称自己有些事情要去找邱将军求证,便带着顾清出了戒律房直奔书房去找邱将军。 邱将军一直等在书房,面无表情但眼神复杂,看到袁瑾琮和顾清进来,便起身行了个礼。 袁瑾琮还礼后,为邱将军倒了杯茶,继而说道:“在下有些不明之处,还请邱将军告知一二。” “但讲无妨。”邱将军说道:“必定知无不言。” 袁瑾琮见邱将军如此说,便直切主题:“将军的那位副将跟随将军多久了?” “他是前年应征入伍的,后来在出征高句丽的时候向我献计,打赢了几场重要的仗,我见他是个将才,便提拔为了副将。”邱将军回答道。 “邱将军可曾调查过此人的根系?”袁瑾琮问道。 “无父无母,根系干净。” 见邱将军如此回答,袁瑾琮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继而问道:“那……他可曾娶亲?” “哦。”邱将军应了一声回答道:“去年在晋升为副将之后娶了秦太师府上的丫鬟。” 袁瑾琮有些不解:“既然已是副将,为何会娶一个区区丫鬟为妻?” “那丫鬟生的天姿国色,外出采买的时候被泼皮所欺,我这个副将为人耿直,便出手救了那个丫鬟,英雄救美,那丫鬟以身相许,这才得了这桩姻缘。”见邱将军如此回答,袁瑾琮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秦太师府的丫鬟……” “对,秦太师府的丫鬟,那丫鬟我倒是见过两次,的确称得上的是天姿国色。”邱将军不近美色之人竟然也能对那丫鬟的美貌赞不绝口,看来的确是一美人。 问到了这里,袁瑾琮的心里已经猜测出了些许,便告辞了邱将军同顾清离开了书房。 离开了书房的袁瑾琮并没有去戒律房,而是借着窗中透出的微弱烛光若有所思的站在了廊下。 顾清站在袁瑾琮的身后还未来得及出声,袁瑾琮便率先问道:“你还记得你刚来大理寺任职之时,我处决的那个人吗?” 顾清回忆了一下后说道:“秦太师的儿子?” “对!”袁瑾琮转过身来面对着顾清继续说道:“秦太师的儿子是出了名的登徒浪子,秦楼楚馆等地来往如梭,但凡有些姿色的姑娘都被他收入了房中,蒋大人的女儿不过是婉拒了她便被他掳走糟蹋甚至将其杀害,如若秦太师府里真的有那般天姿国色的姑娘,他怎么会允许她嫁给别人。” “美人计?”顾清反问,看着袁瑾琮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 “但是我没有证据,而且我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是秦太师所为,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我大棠和扶桑真的起了冲突,于他有何益处?” “于秦太师有何益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一旦我们和扶桑起了冲突,于高句丽一定是有益的。”顾清的这句话,让袁瑾琮的脑中灵光一闪,这闪动的灵光让袁瑾琮有些害怕…… 如果秦太师真的是幕后主使,那秦太师岂不是高句丽的人,金吾卫杀害扶桑王子的事情一旦坐实,大棠士兵暗杀使臣,大国风范便会毁于一旦不说,也是给了扶桑一个很好的出兵理由,到时候扶桑一出兵,高句丽坐山观虎斗,再趁着战乱生事,岂不是不劳而获,落得个渔翁得利的结果。 第五十七章扶桑使臣被杀案(七) 袁瑾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是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又不能将其宣之于口。 “顾清。”袁瑾琮轻轻的唤了一句。 顾清浅浅的应了一声:“嗯?” “我想,这几日劳烦你去盯着那位副将的妻子。”袁瑾琮抬眼看着顾清解释道:“如果跟秦太师有关,他们一定会有所联系。” 顾清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去。” 说完,顾清便起身去了那位副将的家开始了漫长的盯梢过程。 顾清走了以后,袁瑾琮便直接去了戒律房找苏衍琛。 一进戒律房,袁瑾琮便被吓了心惊胆颤,那右副将被苏衍琛严刑拷打的那叫一个惨,打昏了数次,又被泼醒了数次,现下又晕了过去,苏衍琛正一脸戾气的交代旁边的狱卒:“把他泼醒!” 旁边的狱卒随即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桶哗啦一声尽数泼在了那位右副将的脸上,那位副将被这透心凉一激,瞬间清醒了过来,痛苦的喘着粗气。 袁瑾琮到底是个女子,这么血腥的场景对于她来说,冲击力属实不小,有些无奈的低着头不敢去看那惨遭酷刑的人,背过身直接询问苏衍琛:“苏大人可问出些什么?” 苏衍琛一见是袁瑾琮,戾气稍减,转头对做着笔录的王颂霁说道:“王颂霁,把口供给袁少卿。” 王颂霁闻言,将手中方才写好的犯人口供交给了袁瑾琮。 袁瑾琮拿过口供仔细查看,口供倒是很详细,但所交代的事情倒是与袁瑾琮所知的背道而驰,袁瑾琮看完了整篇口供以后叹了口气,转身将口供交还到了王颂霁手中,继而上前几步悄声对苏衍琛说道:“苏大人,劳烦跟我出来一下。” 苏衍琛看了看遍体鳞伤的犯人,转身跟着袁瑾琮出去了。 二人来到了戒律房附近的回廊里,袁瑾琮急忙的开口说道:“苏大人,方才我看了口供,发现一些事情同邱将军口中所说的出入甚大。” “什么?”苏衍琛惊讶不已,袁瑾琮继续说道: “方才我特意去问了邱将军一些关于这位副将的事情,他口供里说他行凶的目的是为家兄报仇,他所说的是他的哥哥于六年前那场同扶桑的战役中被扶桑士兵所杀,但邱将军同我所说的是他无父无母根系干净,若他真的有个哥哥曾经参军又参加过战争,以邱将军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说道这里袁瑾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若此人出言不实的话,邱将军断不会将其委以重任的。” “没错,泓渊他绝对不会用撒谎之人。”苏衍琛叹了口气:“这个人一定是被推出来顶罪的,而且他应该根本不知道泓渊私下底查过他的底细,方才我问他犯人口中的鱼麟甲之事,他只说是那扶桑王子挣扎之余从他的铠甲上撕咬下去的,可他的铠甲上却并无缺失。” “苏大人,我想,如果我们迟迟不将这个人交出去的话,背后主使一定会有所行动。”袁瑾琮如此说道,苏衍琛听罢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袁瑾琮没再说话,并没讲自己让顾清去查那副将妻子的事情告诉苏衍琛,在顾清那边有头绪之前,一切保密为上。 于是苏衍琛以罪名不成立为理由将人扣下了,迟迟没有定罪结案。 这名犯人被扣在大理寺的第三天,朝堂之上便有了动向,这个消息还是王爷亲自带来的。 话说这日的清晨,整个大理寺都笼罩在了一片阴霾且压抑的氛围中,苏衍琛同袁瑾琮刚说了两句话,怀安王就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翰林承旨,宣了一道让苏衍琛和袁瑾琮于翌日早朝时上堂回话的圣旨。 苏衍琛和袁瑾琮领旨谢恩后,翰林承旨就走了,有些不明所以的二人对视了一眼,王爷开口说道:“秦太师以你们扣着犯人迟迟不肯交于扶桑,不利于睦邻友好居心不良的名义在朝堂上参了你们俩一本。” 苏衍琛同袁瑾琮一个眼神交汇,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怀安王看着这两人叹了口气嘱咐般的说道:“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本王很清楚,你们的迟迟没有将犯人交出原因为何本王也很清楚,只是明日朝堂之上面圣,回话还须小心谨慎才行。” “下官明白。” “下官明白。” 苏衍琛袁瑾琮齐声回话,王爷继续说道:“秦太师的意思是既然凶手已经伏法,便将凶手交于扶桑,任凭扶桑处置,我国再多多做些赔偿了事,可是如此一来,我大棠便坐实了刺杀使臣这一罪名,会大大的撼动我大棠在一众附属国当中的地位。” 怀安王诉说着自己的担忧,王爷所担心的无疑也是苏衍琛和袁瑾琮所担忧的。 “所以,明日朝堂之上的回话,要千万斟酌斟酌。”怀安王再次嘱咐了一遍后,意有所指的眼神看了看苏衍琛和袁瑾琮。 苏衍琛和袁瑾琮对视了一眼,只好再齐声说道: “下官明白。” “下官明白。” ——————————————————————— 翌日,朝堂之外,苏衍琛袁瑾琮一身朝服等待宣召。 良久之后,二人应召进了朝堂,满朝的文武百官皆立于朝堂之,场面甚是壮观,苏衍琛倒是见怪不怪了,袁瑾琮倒是还略显紧张。 皇上威严端坐于朝堂之上,在苏衍琛和袁瑾琮行了跪拜礼说了觐见辞之后,皇上直主题: “杀害扶桑使臣的凶手既已被抓获,何故迟迟不肯结案?” “回圣上。”苏衍琛说道:“此案尚有出入,被抓获之人恐其不是真凶。” “可有证据?”皇上追问道。 苏衍琛闻言便将来龙去脉以及所有疑点尽数禀明了圣上。 皇上听完若有所思,尚且没有说话,那秦老太师却率先一声冷哼,随即禀明圣上道:“启禀圣上,区区两枚鱼鱼麟甲,不足以证明此事同高句丽有关,大理寺关押真凶迟迟不肯结案,分明是居心不良。” “启禀圣上,我大理寺迟迟不肯结案,正是因为不想错抓凶手,此案分明漏洞百出,若草草结案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苏衍琛回答道。 “哼!”秦老太师又是一记不屑的冷哼:“当务之急是将真凶交于扶桑安稳人心,避免开战才是关键。” “若是真想避免开战,便更要真凶伏法。”袁瑾琮忍不住开口怼起了秦老太师:“现在证据分明指向了高句丽,这真凶是高句丽的人还是我大棠的人,这其中的区别,秦太师不会不明吧!” 秦太师闻言,视线落到了袁瑾琮的脸上。 袁瑾琮神情自若,眉眼虽柔神情却刚,恍惚之间,秦太师竟然在袁瑾琮的脸上看到了几许当年夜筠庭的影子,看的秦太师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了几分心虚,却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 “若是扶桑心生不满,发兵我大棠的话,袁少卿如何担待?” 第五十八章扶桑使臣被杀案(八) 袁瑾琮沉默了片刻,想来这老太师是要拿开战这件事做为要挟跟她死磕到底了,思考了片刻后,袁瑾琮微微一笑回道: “依秦老太师之意,便是要以我大棠的国之威严为代价去包庇一个高句丽的凶手是吗?” “你……”老太师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袁瑾琮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 “凶手是我大棠的人还是我高句丽的人,这其中的区别秦老太师自是知晓,秦老太师又是何居心?” “你……”秦太师被这袁瑾琮反将一军弄的除了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连苏衍琛都被袁瑾琮的这副样子给震的有些发愣。 “好了!”皇上发声,波澜不惊但却令重臣肃然起敬:“秦太师,袁卿所说不无道理。” 秦太师闻言立马毕恭毕敬:“老臣知错。” 皇上转念却又对袁瑾琮说道:“可秦太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袁瑾琮对着皇上拱手说道:“微臣明白。” “七日之期尚且未到,依朕看,大理寺也依旧以这七日之期为限缉拿真凶。”皇上如此说着,继而目光落到了秦太师身上停留了几秒后又看着袁瑾琮,说道:“秦太师,袁卿,汝以为何?” “谨遵圣命!” “谨遵圣命!” 袁瑾琮和秦老太师齐声说道。 袁瑾琮和秦老太师的御前互怼最终在皇上的一声退朝中结束,袁瑾琮这把将秦老太师得罪了个彻底才堪堪多争取到了那么几天的时间。 回到了大理寺,苏衍琛和袁瑾琮回到了书房却是相对无言,七日之期还剩两日,若是他们依旧没能抓住真凶,肯定会被那秦老太师弹劾至死。 “唉!”袁瑾琮一声叹息,以手支着头撑在了书案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苏衍琛看着托着脸的袁瑾琮,脸上的嘟嘟肉都被挤的变了形,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实在有点难以将眼前这个可可爱爱的人儿同今天朝堂上那个威武霸气怒怼太师的袁瑾琮联系到一起,今天朝堂上那个该不会被鬼魂附身了吧…… 苏衍琛暗暗嘲笑着自己荒唐的想法,略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问袁瑾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顾清。”袁瑾琮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手托脸的姿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这连日以来的相处,面对那长邑第一酷吏苏衍琛,袁瑾琮也不同于之前的紧张害怕了,似乎是心里很是笃定的认为苏衍琛再严苛,那些酷刑也不会用到她的身上。 “等顾清?”苏衍琛不解的问道,袁瑾琮动了动,换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看着苏衍琛认真的回答道: “我让顾清去调查点事儿,等他回来,就都明了了。” 袁瑾琮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我!顾清!” 袁瑾琮匆忙起身开门,顾清一脸的风尘,进了书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急急的对袁瑾琮说:“果然不出你所料,那人的妻子同秦太师有所联系。” “当真?”袁瑾琮的眼睛里放出了惊讶且开心的光。 “当真,我亲眼所见!”顾清稍作喘息以后继续说道:“方才我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提着篮子经过了太师府的门口,那门口的守卫给了她一张字条和一个小瓶子,那女子在转角处看了一眼字条以后就把它吃了。” “你们是说我们抓到的那个人的妻子同秦太师有联系?”苏衍琛起身来到了袁瑾琮的身边看着顾清问道。 “苏大人不瞒你说,我之前问过邱将军以后就一直觉得那位副将的妻子有问题,便叫顾清偷偷去查了一下,一直瞒着你是怕隔墙有耳,还请苏大人见谅。”袁瑾琮看着苏衍琛略有些歉意的说道,苏大人闻言一挥手: “无妨无妨,查案要紧。”继而继续对着顾清说道:“你方才说秦太师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小瓶子?” “对!”顾清回答道:“还有一张纸条,被那女人吃了,我没能看见内容。” “为何会给那女人一个瓶子呢……”袁瑾琮喃喃的说道,苏衍琛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 “坏了!他可能是要下毒!” “下毒?”袁瑾琮惊讶不已,顾清接着说道: “苏大人的意思是他要给我们抓的那个人下毒?” “对!”苏衍琛点了点头:“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把推出来顶罪的人毒死,弃车保帅,杀人灭口。” “我们抓的那个人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如果他死了,我们便只能以畏罪自杀的名义就此结案了。”袁瑾琮如此说道。 苏衍琛和袁瑾琮商讨了一番后,在关押犯人的监牢加派了不少的人手严加看管,连顾清都被亲自派去守监牢了,就在所有人都严防死守的防范着有人来杀人灭口的时候,那个女人却是提着食盒带着酒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大理寺的监牢。 当那个女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大理寺监牢的时候,顾清都愣了一下,一是有些惊讶于这女子的美艳,二是惊讶于这个女子竟然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 顾清遣了一个狱卒把苏衍琛和袁瑾琮叫了过来,几个人躲在稍远处盯着这两个人情意绵绵的开始叙旧,说了好些个煽情体己的话,却都是些无关案情走向的话。 煽情完了,那个憔悴不堪满身伤痕的男人有些哽咽的对那个女人说道:“娘子,我想喝杯酒!” 此话一出,守在远处的三个人的精神瞬间紧张了起来,看着那个女人的纤纤玉手倒了杯酒,那个男人血肉模糊的手伸过来接过了酒杯。 男人握着酒杯并没有直接一饮而尽,而是满眼的深情与缱绻,情意绵绵的盯着那个女人,缓缓的说道:“娘子,我从不后悔!” 言罢,男人执起酒杯作势便要一饮而尽,顾清见状忙要出手,却不曾想男人手中的酒杯被那女人一巴掌打落在地,那个女人哭的涕泪四流隔着栏杆伸手进去摸着那个男人满是伤痕的脸,泣不成声的说道:“郎君,对不起,是我!都是我!” 这女人的这一波操作把躲在一边的三个人都看愣了,三个人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接着那个女人哭着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一个狱卒,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呃:“苏大人在哪?袁大人在哪?我要见他们!我相公是冤枉的!都是我做的!是我!我是凶手!我要见苏大人和袁大人!” 第五十九章扶桑使臣被杀案(九) 那女人看似柔弱,手劲儿却不小,直把那狱卒给揪扯的摇摇晃晃。 躲在一边的三个人见此情景也再不可能按兵不动了,直接走了过去把那女人带去了戒律房开审。 戒律房里,苏衍琛袁瑾琮正襟危坐,顾清站在袁瑾琮身边,王颂霁拿着纸笔在一边等待着眼前这个女子开口。 “说吧。”苏衍琛一声令下,地上的女子缓缓开口: “我叫萧婥姬,是高句丽人,扶桑王子是我杀的。” “为何杀人?”苏衍琛问道。 “我的父母都被扶桑人杀了,六年前,我高句丽曾跟扶桑打过仗,扶桑人攻城略地以后,还大肆屠杀我国百姓,我藏在我父母的尸体下面,才没被扶桑人发现,我恨扶桑人!可我高句丽根基弱,根本打不过扶桑,所以我要在大棠境内杀了扶桑的狗王子,也是我伪造了鱼麟甲塞进了那狗王子的口中,让人怀疑是大棠金吾卫所为,好让大棠与扶桑开战,借大棠的兵力报仇。” “那右副将是想替你顶罪了?”袁瑾琮问道。 “不错。”萧婥姬回答:“我那傻相公,他从没嫌弃过我是的出身,就算知道我杀了那扶桑狗王子以后,也没有责怪我一句,反而还想替我顶罪。”萧婥姬说着便声泪俱下。 如此一来,整个事件便明了了,萧婥姬便是高句丽的奸细,杀人后栽赃嫁祸,右副将却想保住自己妻子一命便写了杀人字条故意被擒想以此顶罪,若是换了刑部发现了鱼鳞甲,犯人自己也都招供了自然也断不会继续追查下去了,可惜碰上的是苏衍琛和袁瑾琮。 “那酒中所下之毒,可是秦太师给你的?”袁瑾琮如此问道,那萧婥姬闻言,回答道: “不是!此事跟秦太师一点关系都没有!毒药是我求太师府的侍卫田大哥给我的,田大哥待我如兄长一般,是我苦苦哀求他给我的,我不忍见相公受苦,打算将他毒死,我再自杀,可是我真的,下不了这个手,我不能,让我相公替我去死……”萧婥姬说着,继续声泪俱下,涕泪横流。 苏衍琛叹了口气,对着王颂霁一挥手,示意将其供词拿到萧婥姬的跟前,随即说道:“画押吧。” 萧婥姬画押之后被带去大牢里关了起来,事已至此,也只能就此结案了。 袁瑾琮却是闷闷的起身走了出去,来到廊下,有些颓然的轻捶了一下柱子,跟在身后的顾清忍不住上前问道: “怎么了?” 袁瑾琮的声音有些愤慨:“此事同秦太师脱不了干系可那萧婥姬却摆明了要将所有罪责一人担下,就差一点……” 袁瑾琮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是啊,就差一点,她就能抓住老狐狸的尾巴报她爹的仇…… 袁瑾琮悲恨交加的模样看在顾清眼里简直心疼的不行,很是想要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安抚,可是碍于目前这两人同是男子的身份,顾清也只能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还会有机会的!” 顾清的话,宛若带着魔力,轻飘飘的就抚去了袁瑾琮满心的戾气。 袁瑾琮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许,转过头有些忧虑的对着顾清说:“金吾卫终究还是被拉下水了,我大棠多少会担待个管理不严的罪责,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赔偿于扶桑。” “若是那右副将不这么痴情就好了……”顾清感慨一般的说着,痴情到如此地步的男人真是少有。 “英雄难过美人关吧。”袁瑾琮也颇为感慨,身为一个女子,那萧婥姬这辈子算是值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顾清别有深意的喃喃重复了一句,视线落在了袁瑾琮有些忧愁的粉面上,好像理解那痴情的右副将了…… 袁瑾琮的心思,顾清理解,苏衍琛有些不理解,他不知道这案子破了,凶手也的确是个高句丽人,虽然金吾卫有些连带的管教不严之责,但至少不是大棠人,扶桑的怒火便不会过多的迁怒于大棠,大棠的战火危机解除,袁瑾琮为何还整日愁眉不展。 苏衍琛将此次案件的折子整理好盖好官印递到了圣上面前,圣上看过后决定将萧婥姬交给扶桑国处置,扶桑那边为了表示诚意竟然说,即是在大棠国土犯罪,那便交由大棠处置。 圣上当即便下旨将那萧婥姬斩首后将其头颅装进锦盒里送去给了那高句丽的王,算是对这潜入大棠兴风作浪的国家一个警告。 邱泓渊受着连带责任被打了十仗便继续做他的邱将军。 ------------------------- 秦太师府里,前刑部尚书哆哆嗦嗦的在老太师面前站着,秦老太师一脸怒容,啪的一声一拍书案,直把前任老尚书吓的抖了三抖。 “这个萧婥姬真是不中用!”秦老太师怒道:“枉我辛苦栽培她这么多年,竟然为了个男人功亏一篑!” 刑部前任老尚书擦了擦吓出来的汗,哆哆嗦嗦的说:“太师息怒!” “还有你!”老太师一声怒吼,手里的镇纸直直飞向了前任老尚书的脑袋,老尚书的脑袋直被砸出来一个大包。 秦老太师继续怒吼:“你也是个不中用的老废物!那萧婥姬在尸体口中留下的鱼麟甲,你为什么没有发现!” 老尚书捂着脑袋哆哆嗦嗦就差给亲老太师跪下了:“太师息怒。” “我不是告诉过你,金口玄机,你个老废物怎么就是不明白!”老太师气的吹胡子瞪眼:“袁瑾琮苏衍琛那两个黄口小儿都胜你数倍!” 秦老太师气的不行,为自己两个无能的手下,这一场勉强算是同怀安王打了个平手。 原本秦老太师安排萧婥姬去杀了那两个扶桑王子后,简单的用两枚鱼麟甲去嫁祸金吾卫,只等着刑部接手将证据一亮便可抓人结案,萧婥姬行动以后秦老太师便派人给那刑部尚书送了张字条,只写了金口玄机四个字。 这种传递暗号的字条自然不能写的太过明了,奈何那刑部老尚书是一草包,愣是没看懂其中的意思,生生的研究了好几天也没发现,还以为秦太师是要他在唇舌上多下点功夫,反而把皇上惹的火冒三丈直接把案子甩给了大理寺,结果那金口玄机却被袁瑾琮给发现了,眼见事情不好那萧婥姬便对自家相公和盘托出了此事,三言两语就说的那右副将心甘情愿的去顶罪,萧婥姬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惯会收买人心,那位右副将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自然是慷慨赴义的前去受死。 原本以为把这右副将推出去顶罪就可以就此了结了,秦太师却万万没想到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还真不是个吃素的,在朝堂上,自己拿战争来做威胁都没用,还被反将了一军,最终老太师打算铤而走险毒死那右副将让袁瑾琮和苏衍琛无处下手,却又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萧婥姬,这萧婥姬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那右副将动了真心,不忍心杀了那右副将而自己去招供了。 萧婥姬死了,刑部老尚书也被贬了,秦老太师一连失去了两个手下,气的那叫一个暴跳如雷。 第六十章顾清的心思(一) 这桩扶桑使臣被杀案,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可朝廷中的暗流涌动依然在继续,怀安王和秦老太师的对弈也依旧不得胜负。 不过大理寺还是能姑且过上几天平静日子的,三天短暂的风平浪静之后,顾清的麻烦就来了,据说是那日躲在扶桑公主的房里擒拿凶手以后,摘下面巾漏出了面容,扶桑公主便对顾清一见倾心了。 也怪顾清长得太过俊俏,那扶桑公主见顾清长得高大威猛身材挺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当即就对顾清春心荡漾了,不但没责怪他私自进入公主寝房,反而心声好感,也许是在扶桑那个弹丸之地没有比顾清更高大俊俏的人,更何况这顾清对这扶桑公主也算是英雄救美了,扶桑公主便打算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然后将顾清带回扶桑去做驸马爷…… 就在那萧绰姬被斩立决后的三四日后左右,怀安王派了辆马车将袁瑾琮和顾清接到了王府,据说是有要事相商。 到了安王府,下了马车,仆从带领着二人直奔了王爷的书房,袁瑾琮轻扣了三下房门,得到了王爷的应允后便进入了王爷的书房,顾清站在门口守着。 “见过王爷!”袁瑾琮对着怀安王行了拱手礼。 “不必多礼。”王爷摆弄着小几上棋盘里的白色棋子,对着另一边的椅子示意道:“坐。” “谢王爷!”袁瑾琮道谢后坐了下来,继而问道:“王爷突然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怀安王稍稍沉默了片刻后,将手中的白色棋子放到了棋盘上说道:“你那个随行官吏,可是叫顾清?” 袁瑾琮有些不解,但也只能回答道:“正是。” “唉!”怀安王突然一声叹气,随即说道:“扶桑公主看上了顾清,有意将他召为驸马,一同带回扶桑。” “什么?”袁瑾琮瞠目结舌,这倒霉的扶桑公主竟然要跟她抢人? “皇上本有意直接下旨赐婚,被本王拦下了,本王想着顾清到底是你的人 ,武艺高强,又是个难得的人,若是你舍不得他去和亲,本王会替你想办法的。”怀安王说着又拿起了一颗棋子在手中摩挲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袁瑾琮一眼。 袁瑾琮自然是舍不得顾清远去扶桑和亲的,于公于私都舍不得,从来和亲这种事大都是发生在女子身上,难为他顾清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遇到如此难题。 袁瑾琮虽然是舍不得顾清,这也毕竟是顾清的事,她不想全权越俎代庖的一件事,袁瑾琮略微思考了片刻后说道: “顾清功夫了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我自是舍不得他前往扶桑和亲,但毕竟和亲的人是顾清,是否愿意去做这个驸马,我想遵从顾清自己的意见,他若想去,我绝不阻拦,他若不想,我便绝不同意。” 王爷颔首道:“好,那你便去同顾清商议过后再来回我吧……” 王爷的话音未落,房门乒的一声就被猛的撞开了,闯进来的是一脸满脸愤怒且脸色通红的顾清,想也没想的便对着怀安王说道:“不用商议了,我不同意!” “顾清!休得无礼!”袁瑾琮对着顾清一声低吼。 “无妨无妨!”怀安王匆忙说道。 顾清听着袁瑾琮的责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理,这里毕竟是王府,自己这么突然闯入属实失了规矩,思及此处,顾清毕恭毕敬的对着怀安王行了个礼,说道:“王爷恕罪,请恕顾清方才无理。” 怀安王闻言笑了笑说道:“无妨,只是,你真的不愿意去做扶桑的驸马爷么?那可是个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王爷的语气里有着些许试探和游说,却不曾想还没说完便被顾清打断了: “我顾清非我大棠姑娘不娶!”顾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无比坚定,只是这坚定的眼神却是落在了袁瑾琮的身上。 袁瑾琮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清如此坚定执着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发愣。 怀安王那边则是顺着顾清那坚定的眼神看到了袁瑾琮的头上,只这一瞬间,怀安王漏出了些许疑惑中又带着些饶有兴味的笑意,点了点头对着喃喃说道:“好啊……” 怀安王说完,故作为难的拿起了面前的茶杯,补充了一句:“看来本王要好好想个理由去回皇上了。” 说完,怀安王将茶杯凑近了唇边,浅浅的品着茶。 “我顾清前几年同人比武身受重伤,从此不能人道,王爷便以此作为理由可好?”顾清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言一出,喝茶的王爷被狠狠的呛了一口,袁瑾琮的表情有点像活吞了一只苍蝇,心里暗暗的骂着顾清:好你个顾清,这种理由也就你想得出来…… 怀安王咳嗽完了,放下了茶杯,强忍住笑意看着眼前的二人说道:“这个理由,甚好,甚好!”说完便对着袁瑾琮和顾清下了逐客令:“本王这就去回禀皇上,你们俩可以先回去了!” 袁瑾琮闻言起身向王爷告辞,顺便白了顾清一眼。 袁瑾琮同顾清刚一从王爷的书房出来,便听到了里边的怀安王发出了一阵无比爽朗的笑声…… 回去之时,袁瑾琮拒绝了王府车夫送行,同顾清一同走了回去,一路上彼此不说话,氛围有些尴尬。 顾清的脸黑的如同锅底,袁瑾琮偷偷的扫了顾清好几眼,想了又想也没想明白顾清到底在气什么…… 但是顾清这副怒气冲天的样子袁瑾琮看在眼里又有些于心不忍,干脆清了清嗓子凑到了顾清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顾清,你在气什么?” 顾清瞥了袁瑾琮一眼,没说话,继续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袁瑾琮不明所以,快走了几步追上去继续问道: “顾清,不就是被扶桑公主喜欢了嘛,至于气成这个样子?” 顾清终于是黑着一张脸回了袁瑾琮的话:“你明知道我不会喜欢那个扶桑公主,何故还要来问我?” 顾清说完,加快脚步自顾自的走着,将袁瑾琮甩在了身后。 “……”顾清身后的袁瑾琮愣了几秒,原来是在气这个,这个有什么好气的,自己要求尊重他顾清的意见还错了吗?袁瑾琮跟在顾清身后有些委委屈屈的嘟嘟囔囔:“我这不是尊重你的的选择嘛,万一你也对那扶桑公主有意呢……我若是冒冒然回绝了……岂不是断了你的姻缘……” 说话间,二人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顾清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委委屈屈的袁瑾琮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竟然觉得我会喜欢那扶桑公主?” “呃……”袁瑾琮有些被顾清的这副模样吓到了,想不到顾清这张俊俏的脸生起气来竟然也能这么恐怖。 “你真的觉得我会喜欢那扶桑公主?”顾清星目微眯,黑着一张脸一步步逼近袁瑾琮。 袁瑾琮逼迫步步后退,直到咚的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顾清依然是黑着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顾清高大的身影里,袁瑾琮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我顾清在你眼里就那么饥不择食还是那么贪图荣华……”顾清黑着脸对着袁瑾琮吼了一嗓子,继续怒道:“我若娶了那扶桑公主,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娶了只猴……” 第六十一章顾清的心思(二) “噗……”顾清这句话属实让袁瑾琮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继而对上了顾清极近喷火的眼神后,又强行将笑意憋了回去,然而那抽动的嘴让顾清深知她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怒点在哪里。 顾清觉得今天要是不让她明白明白,指不定哪天就拉着哪家姑娘给自己说媒了,想到这顾清的心里就闷闷的全是怒火。 “不喜欢……就不娶嘛……我也没强迫你……王爷,不是也说帮你去回绝了嘛……”袁瑾琮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作势便想要开溜,不喜欢也没人强迫他,生什么气嘛…… 袁瑾琮溜了总共没三步,就被顾清抓住手臂一把扯了回来,继续靠墙罚站…… “我不喜欢那扶桑公主。”顾清盯着袁瑾琮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嗯!”袁瑾琮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的顾清更生气了。 “我也不喜欢别的姑娘!”顾清依旧黑着一张脸,继续盯着袁瑾琮的眼睛:“你明白了没有?” 袁瑾琮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她怎么就觉得顾清看自己的眼神这么的深情款款…… 他方才不还说非大棠姑娘不娶,这会子怎么又说自己不喜欢别的姑娘…… 嗯……男人的心思的也这么难懂的吗? “明白明白!”袁瑾琮匆忙敷衍了顾清两句就打算开溜,不想惹生气的顾清,依然是没溜出去一步又被顾清拉了回来。 “你根本就没明白。”顾清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袁瑾琮瑟瑟发抖,哪儿跟哪儿啊…… 顾清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被那扶桑公主给看上了,其二就是袁瑾琮方才那句万一你也喜欢那扶桑公主呢! 这句话无疑是在顾清原本就生气的心理火上浇油,他才刚刚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前那几次暧昧的眼神交汇,顾清觉得这袁瑾琮总不会是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吧,谁曾想没开心个两天半这厮竟然冒出了一句那么一句话,气死了简直,气死了… 袁瑾琮那一双剪水星眸对顾清来说本就是极具诱惑力的存在,更何况此时的顾清早已经认准了袁瑾琮,喜欢就是喜欢咯! 漂亮的星眸看着顾清,看的顾清满肚子的火,深吸了一口气后,伸手便捏住了袁瑾琮的下巴,紧接着便对着袁瑾琮那粉嫩嫩的樱唇便啃了下去…… 是啃!不是吻!是带着些许惩罚的啃,甚至有些发狠的在袁瑾琮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袁瑾琮的双眸瞠的一下睁的老大,脑子也不听使唤了,原地傻掉了…… 若不是顾清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痛觉让她清醒了几分,恐怕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清在咬了袁瑾琮一口之后,恋恋不舍的放过了粉嫩樱唇。 这一啃,终于是消了顾清的怒火,樱唇柔软的触感让顾清的眼神变的满满的缱绻情深,继而看着袁瑾琮问道: “现在明白了吗?” 袁瑾琮依旧是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一秒就双手齐上阵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着一双眼睛惊讶无比的看着顾清说道: “顾清……你……你……” “我顾清心悦之人正是你!”顾清似乎依旧怕袁瑾琮不明白一般。 “顾清……你……原来你……你竟然是断袖!” 袁瑾琮此话一出,顾清差点当场跪下去,啪的一声,顾清双手擎在了袁瑾琮脑袋的两侧。 袁瑾琮背靠着墙,被顾清圈在了怀里,不得不与顾清对视着,看着顾清的眼神从愤怒到深情再到挫败的转变……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女子!”顾清咬牙切齿。 “你怎么知道的?”这回换成袁瑾琮惊讶了,自己的胸明明已经裹的够平了,顾清是怎么发现的…… “当初在玉龙寺救你的时候,我不是抱过你么……”顾清如此说着,袁瑾琮的思绪回到了当时在玉龙寺的时候,顾清的确抱过自己,但就那么一抱,他就能看穿自己是个女儿身,这眼睛也太毒了吧…… 顾清说完,便没再说话了,满眼的深情如同一汪深潭,让袁瑾琮深陷其中并且有些暗暗涌动着小小的窃喜…… 袁瑾琮盯着顾清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就这么扑进顾清怀里算了,就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有的时候人的情感就是很突然,也有就那么某个瞬间彼此对上眼了,爱情就萌芽了。 要说顾清对于袁瑾琮完全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而袁瑾琮对于顾清,大抵也算得上是日久生情,只是顾清对待男女之情远远比袁瑾琮对待男女之情要清晰许多,也许是两个人的性格使然,也许是袁瑾琮在情事之上才刚刚开窍。 袁瑾琮对于顾清的很多本能反应都足以证明她的内心其实是很依赖顾清的,说是喜欢也不为过,但是当顾清直接对袁瑾琮表达自己的心意之时,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想逃,尤其是在一瞬间的上头以后,袁瑾琮的思绪就逐渐落到了自己父亲的事情上,心下便如同一块被烧的火热的石头被丢进了冰水里一般…… 袁瑾琮的眼神就暗淡下来了,这一瞬间的眼神暗淡,并没有逃过顾清的眼睛,看着她这般的眼神,顾清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个……我还有折子要批……”袁瑾琮说完,嗖的一下便从顾清的腋下钻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了…… 顾清看着袁瑾琮逐渐跑远的背影,挫败感连连,求娶心仪女子的路这么难得吗? 袁瑾琮回了大理寺便一头扎进了书房里便再没出来过。 一连几日,顾清都没再见到袁瑾琮的面,起初顾清还以为袁瑾琮在忙,两天以后顾清便看出来她绝对是故意的,气的顾清咬牙切齿暗暗发誓:臭丫头,我今天不把你抓出来我誓不为人!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顾清合衣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袁瑾琮的动静,只要她起个夜,他一定扑过去把她抓过来问个明白…… 午夜子时之前,袁瑾琮的房门响了一下,被尿憋醒的袁瑾琮迷迷糊糊起来上茅房,刚跨出房门一步,就被从身后伸过来的一张大手捂住了嘴,接着另一只手揽住了袁瑾琮的纤腰,袁瑾琮被惊的“唔”了一声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走了…… 袁瑾琮知道把自己抱走的人是顾清,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一点都没用力,口鼻之间尽是顾清身上的味道。 袁瑾琮一身白色寝衣松松垮垮,被这拦腰一抱彻底睡意全无,看着顾清衣着整齐的样子袁瑾琮便知道他是蓄谋已久,看来今晚是逃不掉了…… 顾清把袁瑾琮拖进了自己房间以后,便松了手,袁瑾琮转过头有些警惕的看着顾清。 “何故一直躲着我?”顾清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第六十二章顾清的心思(三) “我……”袁瑾琮支支吾吾,不想用那些太忙之类的借口,她的确是有意回避顾清所以不想说谎,但也不太敢同顾清说实话。 “你是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让你很难堪?”顾清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很怕袁瑾琮会说是。 “没有!”袁瑾琮忙不迭的摇头,看着顾清神色自若所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躲着我,如果你对我无意,直说便好,我不会缠……” “不是的,顾清!”袁瑾琮慌忙打断了顾清的话,垂下眼眸一时之间竟然该说什么,这几日的思考,她大抵也是想明白了自己是喜欢顾清的,可越是喜欢就越是纠结,如果不喜欢也大可不必躲着,直接回绝了便是,眼下她知道顾清后面会说什么,那并不是她心中所想要的结果,袁瑾琮叹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对顾清说道:“顾清,是我不配谈儿女私情……”袁瑾琮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其实我是……罪臣之女……” 袁瑾琮说完,星眸中泪花闪烁的看着顾清,顾清面无表情: “那又如何?” “你不介意?你不怕被牵连?”袁瑾琮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顾清,顾清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 “我顾清是江湖中人,眼里没那么多的理法和规矩,岂会在乎这种世俗的东西,你未免也太轻视我了吧!” “可是我……”袁瑾琮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父亲冤屈尚未昭雪,家仇也未能得报,我……我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去谈儿女私情。” “袁瑾琮。”顾清轻唤了一声,随即伸出双手抓住了袁瑾琮瘦削的肩膀说道:“看着我!” 袁瑾琮闻言,一双星眸抬起直接对上了顾清深情的眼神。 “我既已经认定了你,便不会在乎等你多久,既然你觉得现在不能谈儿女私情,那我便等到你可以谈儿女私情的那一刻,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和我私定终身,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好,你去替父申冤也好,想去报仇雪恨也罢,都尽管去做吧,我都陪着你!” 顾清的声音低沉,这一番深情的告白袁瑾琮怎么受得了,更何况她也本就对顾清有意,最终让袁瑾琮的双眸的泪水奔流直下的是顾清的那一句,我都陪着你…… 袁瑾琮自小男扮女装隐藏身份,舅父为了她不被人识破身份从未送她上学堂,一直都是以袁瑾琮身体孱弱为名请了先生在家授课,一直到舅父去世,这世间便再没有陪伴在袁瑾琮身边的人了,方才顾清的那句话如同一汪温泉流进了袁瑾琮冰凉干涸的心底…… 袁瑾琮绷不住了,眼里的泪水直接开闸泄洪,本就长了一张无辜脸,这么一哭,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直戳顾清心坎里,顾清哪里忍得了,一把便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温暖的大掌安抚的抚摸着袁瑾琮圆润的后脑勺,柔声软语的说道:“不哭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保护你!” 说完,顾清轻轻的吻了吻袁瑾琮的鬓角,顾清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看着袁瑾琮这副样子便知她的心里一定积压了许多事,受了许多天大的委屈,虽然他很心疼,也很想知道,但是他并不想追问,他会等,等到她愿意同自己坦诚相见的那一刻,反正最重要的一点,袁瑾琮同样对他有情,只这一点,对于顾清来说就足够了。 良久之后,袁瑾琮逐渐将眼泪悉数憋了回去,轻轻的推了推顾清的胸膛。 “怎么了?”顾清不解的问道,难得温存一会儿,他还没抱够呢…… 缓缓的从顾清怀里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了看顾清,委屈巴巴的说了句:“我还没尿尿……” 顾清噗嗤一声笑了笑竟然直接说道:“好,我陪你!” 袁瑾琮心里暗暗嚎叫:顾清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我是个女的…… 到底还是在顾清的陪同下去出了恭,回来以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顾清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日市集买的梅花步摇逐渐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袁瑾琮那边可没这么愉悦…… 顾清的表白令人动容,即便如此,袁瑾琮也并没有将自己的家室对顾清和盘托出,也没有将儿时便被顾清所救的事情告诉顾清。 她想若是顾清知道了他们多年之前便有了交集,那么对袁瑾琮的情意肯定更甚,顾清对袁瑾琮的情意越深,袁瑾琮替父申冤的那一日,顾清也就越危险,顾清是无辜的,她并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许是久经官场的斡旋,许是从小背负着家仇使然,袁瑾琮的筹谋心思比顾清这种侠义至上的江湖豪侠总归是多上几许的。 相比于袁瑾琮的忧心忡忡,顾清倒是洒脱的很,满心的柔情蜜意,开始幻想着和袁瑾琮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伴随日渐浓郁的秋意,中秋佳节日益临近,街头巷尾的菓果子铺也都纷纷开始添置了许多胡饼之类的应景中秋的果子点心。 自从顾清和袁瑾琮将彼此的心意挑明以后,袁瑾琮每日午间的饭食里都会有些小惊喜。 袁瑾琮大多数时候是不去膳房用午膳的,都是顾清带着食盒去膳房将饭菜带到书房,袁瑾琮吃完了便会接着批折子,很少的时候才会在午间休憩一会,此后的每日里,食盒里都会多上一份果子,从荷花酥,玫瑰酥,到泡泡油糕,亦或者是糍团,总之都是街上那些有名果子铺的招牌果子,顾清每日都是早起去买,起初袁瑾琮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直到有一日,袁瑾琮批阅折子期间,抬手拿起书案上的茶壶打算倒上一杯茶水,结果那茶壶中汨汨流淌出来的不是淡黄色的清茶,而且浓郁的奶白色…… 袁瑾琮有些狐疑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瞬间眼前一亮,竟然是牛乳茶! 也就是从这壶牛乳茶开始,袁瑾琮方才注意到了顾清这些细致入微的小心思,起初的还喜上眉梢的开心了好几天,要知道混迹在男人堆里,袁瑾琮一直在隐藏着自己噬吃甜食的本性,如今知晓这一噬好的也就只有顾清,说来顾清也算是心细如尘,即便是知晓袁瑾琮是个女子,但也不是天下间所有的女子全都噬甜,袁瑾琮的口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揣摩出来的,只是后来在袁瑾琮身边久了,顾清便发现了,袁瑾琮大部分时间不会去膳房用膳,只有在膳房做了酸甜口味的菜肴之时,才会直奔膳房跑的比兔子还快…… 然而,这样愉悦的日子没过几天,袁瑾琮顶不住了,因为她原本就很是圆润肉感十足的脸蛋,又大了一圈,对着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跟那阉割的烧饼越来越像了…… 第六十三章军需贪污案(一) 又是一日天高气清,秋日里恰到好处的凉爽让众人的心情也愈发舒畅,那燥热不堪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连做事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袁瑾琮拿着一摞需要苏衍琛加盖官印的折子送去了苏衍琛的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王颂霁和张录士,两个人看到袁瑾琮匆忙的问候了一声:“袁大人。”袁瑾琮颔首示意以后,这俩人就交头接耳的走了,他俩这么一走,袁瑾琮八卦本性就出来了,特意放慢了脚步竖着耳朵听这王颂霁和张录士在说什么。 “哎,咱们袁大人好像胖了不少。”王颂霁的声音响起。 “是啊,脸更圆了。” 张录士随即附和道。 “嘿嘿,不过袁大人的脸还是胖一点好,肉嘟嘟的多可爱啊!真想捏一把。”王颂霁的声音逐渐猥琐的如同玉倾坊老鸨子。 袁瑾琮:“…… 袁瑾琮听着这俩人谈论着自己脸蛋有多圆的话题渐行渐远而去…… 回了书房的袁瑾琮跪坐在书案边,一手拿着红色朱砂笔,一手托着自己那在王颂霁口中很想捏上一把的脸蛋,伸手捏了捏,嗯……的确是多了不少的肉啊…… 都是顾清害的!!袁瑾琮愤愤的想着,随即“唉……”了一声叹了口气,看来要暂时同那些美味的果子说再见了,袁瑾琮想着放下了托着脸蛋的手,暗暗有些不舍。 视线重新回到了笔下的折子上,这是一份过几日要问斩的人员名单,上面的刘益甫三个字一下子就唤起了袁瑾琮的回忆,回忆里当然是关乎于顾清的,那日的顾清还真是神勇啊,想着想着袁瑾琮的脸就红了,也就片刻的功夫,袁瑾琮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花痴举动,尽管这书房里没有人,却依然干咳了两声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回过神的袁瑾琮打算抓紧做事,执起朱砂笔正欲落笔于刘益甫那三个字上的时候,房门咣咣咣的响起了三声十分急促的敲门声,直把袁瑾琮吓了一哆嗦,红色的笔迹七扭八歪的落在了那刘益甫的大名上,脸色有些难看的放下了朱砂笔,起身前去开门。 书房的门刚一被打开,外边的顾清便急匆匆的将一张告示塞进了袁瑾琮的手里。 袁瑾琮忙不迭的接过那张告示还没来得及查看个一二,顾清便急匆匆的说道: “邱将军被判斩立决了,三日后行刑。” 袁瑾琮瞠目结舌,匆忙打开了顾清塞过来的那张告示,告示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字,竟果真是刑部出具判处邱泓渊斩立决的行刑告示。 “怎么会这样……”袁瑾琮神色急切又不解。 “那日圣上下令砍了萧绰姬的人头以后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给了高句丽的王,本意是想警告高句丽莫要再来我大棠兴风作浪,可没想到那高句丽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直接出兵犯我边疆,之后皇上便派了邱将军带了三十万大军出征,可是三十万大军对战对方五万军师竟然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不说还失了边关,皇上龙颜大怒便以带兵不力之罪,将邱将军处决了。”顾清看着袁瑾琮神色紧张的脸继续解释道:“依我看出战本是圣上旨意无人敢说个一二,秦太师和那些党羽肯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邱将军的头上,皇上不得已也只能斩了邱将军以安军心。” 袁瑾琮听罢狠狠的将手中的告示一甩,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邱将军骁勇善战,素来百战不殆,怎么会带兵不力……” “我也觉得不对劲,这里边肯定有蹊跷。”顾清如此说道,看着袁瑾琮眉头紧锁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告示,随即抬起头对顾清说道: “走,我们去找苏大人!” “好。”顾清点了点头,伸手便关上了袁瑾琮的房门,袁瑾琮边走边问顾清: “这告示你哪儿弄来的?” “街上撕的。” “……”袁瑾琮有些无奈的说道:“以后不准撕告示!” 顾清:“……” -------------------- 苏衍琛一看到邱泓渊的问斩告示的时候宛如直接一个晴天霹雳:“不可能!” 苏衍琛说完,愤怒的将手中的告示拍在了书案上,气愤不已。 “苏大人,你先稍安勿躁,邱将军之事必有蹊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邱将军就这么被问斩了!”袁瑾琮看着苏衍琛有些乱了阵脚,出言提醒道。 “就剩三天了,我们现在毫无头绪连从哪里查起都不知道!”苏衍琛依旧是一脸的急切与担忧。 “苏大人,不如我们先去找王爷商议一下?”顾清提议到,苏衍琛的目光落到了顾清身上,还没来得及回答,袁瑾琮却率先一步说道: “王爷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吧!” “何出此言?”苏衍琛和顾清齐齐不解的看着袁瑾琮,袁瑾琮叹了口气回答道: “邱将军被判斩首这是何等大事,我们竟然是看到告示方才知晓,邱将军也是王爷的人,这等大事王爷那边怎么会悄无声息?”言罢,袁瑾琮眉头紧蹙一脸忧愁:“王爷是主战派,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被以秦太师为首的那群主和派弹劾了,皇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苏衍琛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秦太师根基颇深,主和派群党几乎占了朝中半数以上,这个时候泓渊打了败仗,无疑是撞上了风口浪尖。” “我就不明白了,这高句丽区区一个弹丸小国,我大棠就是把它夷为平地也不在话下,这老太师怎么就非要主张低三下四的求和呢!”顾清也有些不解的说道。 “皇上本意主战,却被秦太师和一众党羽一再上书阻挠,扶桑王子被杀的那件事算是给了皇上一个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可是……”苏衍琛没有理会顾清的话,心思尽数在邱泓渊的身上,气恼不已的再次捶了下书案:“可是怎么会败了呢……” “人都不会去做不利于己的事情,秦太师主和,那便一定是战争于他不利,换言之,就是邱将军败了于他更有利。”袁瑾琮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回答了顾清的问题后,袁瑾琮的眼神倏的冷冽了起来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邱将军一定不能死!如果邱将军被斩了,王爷身边的人又被除去了一个不说,我朝可用的武将便都是秦太师的党羽了。” 第六十四章军需贪污案(二) 苏衍琛听完袁瑾琮的话,更加的焦灼:“可是距离行刑之日,只剩三日的光景,我们还能怎么办?” 袁瑾琮半晌没有说话,就那么眼神冷冽面无表情的站着,思绪万千中,父亲含冤而死的案子浮现在了袁瑾琮的脑海中…… 当年夜筠庭身为军需监造官,便因为秦太师庇护其一众党羽贪污军需设备的专款,夜筠庭本不想与其同流合污,但被以其妻女的身家性命所要挟,夜筠庭才不得不从,但却暗中搜集了许多贪污军需款项的证据,只是秦太师过于狡猾,始终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袁瑾琮能够知道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一直都是秦太师的这件事,还是后来入朝为官才看出的端倪。 当年将军需设备以次充好瞒天过海,因为秦太师一派一直主和,数年来未有战争发生,所以一直都没被发现,可后来高句丽来犯大棠边境,大棠不能不迎战。 战争结果同今日邱将军之事如出一辙,泱泱大国几十万大军迎战弹丸小国几万小兵却溃不成军,贪污群党眼见贪污军需款项之事瞒不住了,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夜筠庭的身上。 事情败露之时,夜筠庭便有所察觉自己在劫难逃,便连几个日夜不眠不休整理了贪污佐证交给了自己的妻子,并连夜将自己的妻子女儿送往妻子的家兄处,孤身一人在家中自缢而亡,留下一封认罪书将一切罪责尽数担下, 当年先皇年事已高,又有战事分心累神,此事便由夜筠庭一己担下就此了解。 袁瑾琮将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回忆了一遍,当日自己父亲一如今日的邱泓渊,都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只是当日的那些人自夜筠庭死后又适逢新皇登基,新皇登基后,匡扶国威,几次征战高句丽,又有王爷的势力助阵,这些贪污群党这才安分守己了几年,如今这是又开始故技重施了…… 袁瑾琮回忆过后,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我们去查军需设备。” 袁瑾琮的语气风平浪静,听在顾清和苏衍琛的耳朵里如同那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衍琛:“什么?” 顾清:“你怀疑军需设备有问题?” “嗯。”袁瑾琮稍稍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其实袁瑾琮也并不是万分肯定问题一定出在军需设备上,只是凭着自己父亲当年的那件案子猜测,这群人应该还会重走成功老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袁瑾琮看着苏衍琛和顾清同样惊讶且疑惑的脸说道:“邱将军身经百战,带兵绝对不会有差错,行军打仗重要的几个关键,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皆是占尽了优势,却能被它小小的高句丽以寡敌众还溃不成军,除了军需设备有问题,我想不到别处疑点。” “你能肯定吗?”苏衍琛问道。 “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邱将军被问斩的好。”袁瑾琮冷冽的眼神重新染上了几许温度,落到了顾清的脸上。 “那我们得尽快了,如果是真的,他们很可能要销毁那些军需设备来个毁尸灭迹。”顾清回望着袁瑾琮说道。 “苏大人,军需库距离这里多远?”袁瑾琮将视线从顾清脸上转移到了苏衍琛的脸上,苏衍琛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800里,如果我们快马加鞭的话,今晚能赶到。” 袁瑾琮听罢,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了顾清,尚未等袁瑾琮开口,顾清便明白了袁瑾琮的意思,先一步说道:“我这就去备马!” 时不待人,要快马加鞭的赶路,袁瑾琮是个只会骑骡子的人,索性又和顾清同乘了那一匹千里良驹…… (千里良驹:听我说我谢谢你……) 三个人两匹马,一路狂奔直到夜幕将至方才抵达了军需库所在的地方。 军需库的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守卫,每隔几个时辰,便会来一个队伍的兵巡个逻。 苏衍琛,袁瑾琮和顾清三个人瑟缩在军需库外墙的转弯处,探头探脑的往门口看,正巧是赶上了巡逻队伍夜间巡逻完毕从军需库出来,三个人被吓的嗖一声齐齐缩回了脑袋,听着巡逻部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三人又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又探头探脑的伸头偷看,只见那军需库门口只剩下了两个守卫,袁瑾琮便看着顾清说道:“你去想办法把门口那两个守卫引开。” 顾清闻言看了袁瑾琮和苏衍琛一眼,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们两个多加小心!”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看着顾清就那么大刺刺的迈着两条长腿就奔着那两个守卫走了过去,那两个守卫一见生人,立马警惕性十足的问道:“什么人?军需重地,不要乱闯!” 另一个守卫见顾清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急急的警告道:“快点离开这!” 顾清置若罔闻,自顾自的从地上捡起了两块小石头,先后朝着那两个守卫扔了过去,然后漏出了一个十分挑衅的笑容,一边笑一边说:“有本事抓我来呀!” 两个守卫被顾清先后的两颗石子打的脑门上一个大包,又接着被顾清如此挑衅,年少气盛的两个少年郎哪里受得了,纷纷提着刀就去追顾清了…… 苏衍琛和袁瑾琮看着你追我跑的顾清和两个守卫,一脸的惊呆,这样也行? 看着顾清带着两个守卫跑的没了影子,袁瑾琮看着苏衍琛的背影,说道:“我们快进去吧!” 苏衍琛在前,袁瑾琮在后,二人都是第一次进军需库,除去外面的守卫以外,里面还有没有人把手,谁也不知道。 终于进到了军需库,警惕的四下环视,确认没有人后,二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偌大的军需库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箱棉衣和长枪,袁瑾琮暗暗猜测着,十有八九是被销毁了,苏衍琛和袁瑾琮小心翼翼开始检查着。 苏衍琛拿起一杆长枪上上下下仔细的看着,可苏衍琛虽然会些拳脚,可到底不算是习武之人,丝毫看不出这长枪上有何端倪。 袁瑾琮那边却是打量起了那几箱子棉衣,想查看那些棉衣,得先把箱子打开,袁瑾琮从兵器箱中随便拿起了一把长枪,直接将长枪插进棉衣的箱子的盖子里,用力一撬,咔嚓咔嚓两声响,棉衣箱的盖子被撬开了,那杆长枪也被应声折断了…… 第六十五章军需贪污案(三) 袁瑾琮瞠目结舌的看了看手里短枪的残缺处,又看了看苏衍琛,苏衍琛见此,立马将自己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折,又咔嚓一声响,苏衍琛手里的长枪也应声折断了…… “果然是兵器有问题。”苏衍琛眉头紧蹙的说道。 袁瑾琮没有说话,扔掉了手中的断枪,转头去查看箱子里的棉衣。 将那箱子里的棉衣随便拿出了一件在手里仔仔细细的摸着,越摸袁瑾琮的眉头皱的越紧,摸索了片刻之后,袁瑾琮忽然将手里的棉衣拿起,奋力的一记撕扯,斯拉一声裂帛之声响起,眼前一片漫天飞雪…… 苏衍琛和袁瑾琮被眼前这漫天飞雪的场景彻底惊呆了…… “是柳絮!”袁瑾琮看着半空中洋洋洒洒摇摇欲坠的白色絮状物说道,话音刚落,苏衍琛那边就打了一个大喷嚏…… 袁瑾琮刚想再说点什么,顾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很大声的叫嚷着: “喂!你们怎么不追了!你们怎么这么怂啊!亏你们还是行伍之人!” 看样子,这两个人追顾清是追不上了干脆折返了回来继续看军需库,顾清故意将此话嚷嚷的如此大声,无非是想要提醒里边的袁瑾琮和苏衍琛。 里边的袁瑾琮在听到顾清声音的瞬间,立即将手里已经撕成了两半的棉衣又匆忙塞回了箱子里。 慌里慌张的袁瑾琮有些不知所措之际,苏衍琛那边好死不死的又打了喷嚏。 袁瑾琮心里暗暗的哀嚎:完了…… 果不其然,门口的两个守卫一听到军需库里有人那还了得,吼了一句:什么人?后提刀就杀了进来。 然而这两个守卫进来的一瞬间,除了漫天飞舞的柳絮以外,什么都没看到。 原来是方才袁瑾琮在听到门口守卫喊声的一瞬间,匆忙之间无处躲藏,灵机一动抓着苏衍琛的衣领就将其塞进了那装棉衣的木箱子,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装棉衣的木箱虽然巨大,但是容纳两个成年人到底还是略显逼仄,即便是袁瑾琮身形瘦削,但也是个正常女子的身量,更何况苏衍琛还是身材伟岸的男子,俩人挤在一处箱子里,紧贴到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袁瑾琮透过木箱子的缝隙看着外面两个一脸茫然的守卫,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那边的苏衍琛却是火上浇油的开启了打喷嚏的前奏。 袁瑾琮见状这还了得,这若是一个喷嚏打出去,肯定彻底完败,想到这个喷嚏打出来的严重后果,袁瑾琮想都没想拿起身边那些续满了柳絮的棉衣就往苏衍琛的脸上捂……… 本就对柳絮十份敏感的苏大人被袁瑾琮这一捂,原本被拼尽全力压制的喷嚏欲望瞬间宛如找到了宣泄口,接二连三的齐齐打了出来…… 袁瑾琮见此,绝望的脑袋一歪,靠在了箱子壁上,完了…… 下一刻,箱子就被打了开来,两个守卫一脸凶相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绝望的袁瑾琮和喷嚏连连的苏衍琛…… 再下一刻,袁瑾琮和苏衍琛就接连被踹进了牢里…… 顾清躲在远处看着这俩人被带走,一脸的忧愁…… 袁瑾琮揉了揉被踹的生疼的屁股,看着依旧在打喷嚏的苏衍琛,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蹲下整理整理了监牢里的稻草,坐了下去,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招呼着苏衍琛道:“来苏大人,坐!” 苏衍琛看了看凌乱的稻草,有些嫌弃的坐了下去,或许是对于方才自己那功亏一篑的喷嚏有些自责,苏衍琛的语气里有些愧疚的问道:“接着怎么办?” “顾清会来救我们的!”袁瑾琮的回答底气十足,苏衍琛不解的追问道: “他如何能找得到这里?” “顾清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找得到我们的……”袁瑾琮脱口而出。 苏衍琛此时的心思尽数在邱泓渊案子的上,根本没察觉到袁瑾琮此话中的那几分崇拜之意。 袁瑾琮和苏衍琛看着外边两个看守他们的狱卒已经准备开始喝酒了,袁瑾琮和苏衍琛就这么看着这两人喝酒吃肉等着顾清,大约半柱香之后,牢里来人了,来的却不是顾清,而且个同样穿着守卫兵服的人。 来人似乎是这两个狱卒的上司,这个人来到之后,那两个喝酒的狱卒立马起身毕恭毕敬,那人却是丝毫没有回应直接吩咐道:“上头吩咐,今晚务必将剩下的军需物品焚毁,那边的人手不够,你们两个一会儿也过去帮忙!” “是!” “是!” 两个狱卒齐声回答,那来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离去了,然而这个人方才刚刚转身还没出了监牢的大门,就一声惨叫被踹了回来,凌空一个飞起后,直直的砸到了那两个狱卒喝酒的桌子上,乒的一声,桌子四分五裂,人也直接晕倒,两个狱卒被吓的同时向后一退,刚想拔刀迎战,然而那刀都尚未来得及出鞘,就被来人那没出鞘的剑双双给劈晕了过去…… 来人正是顾清,袁瑾琮见到来人是顾清,登时振奋了神经,立即从稻草堆里站了起来,来到了上锁的牢门处,急切的叫着顾清: “快把我们放出去!” 顾清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对着袁瑾琮说道:“退后!” 袁瑾琮应声退到了苏衍琛的旁边,下一刻顾清手里的长剑便对准了牢门的锁链劈了下去,咔嚓一声响后,锁链应声断裂,袁瑾琮和苏衍琛打开牢门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顾清将长剑收回了剑鞘,一脸担忧的看着袁瑾琮: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袁瑾琮匆忙摇了摇头,急切的说道: “军需设备果然有问题,他们今晚就要销毁证据。” “那怎么办?”顾清问道。 “这军需设备如果被毁,就真的死无对证了!”苏衍琛附和道。 袁瑾琮看了看顾清,又转头看了看苏衍琛,稍作思考便急忙问顾清:“顾清,凭你的功夫,能否敌的过几十官兵?” 顾清闻言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继而说道:“这里的这些草包我还没放在眼里。” 顾清成竹在胸的模样让袁瑾琮安心了许多,略微沉吟了片刻后袁瑾琮说道:“这样,我们分头行动,顾清你去阻止他们销毁军需设备,务必把那些有问题的军需品带回大理寺。” 袁瑾琮同顾清说完,转头看向了苏衍琛说道:“苏大人,你马上进宫,去面圣,务必将军需设备的事情告诉皇上。” 苏衍琛点了点头,继而问袁瑾琮说道:“那你呢?” 第六十六章军需贪污案(四) 袁瑾琮看了苏衍琛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我去刑场。” “什么?” “什么?” 顾清和苏衍琛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顾清立即焦急的阻止道:“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我必须去!邱将军绝对不能有事!”袁瑾琮看着顾清神色坚定,顾清刚想开走再做阻拦,却被袁瑾琮开口堵了回去:“顾清!”袁瑾琮伸手握住了顾清执剑的手腕,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过嘛,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你……”顾清没想到袁瑾琮会拿自己当日的话来堵自己的嘴,一时语塞后也只能遂了袁瑾琮的意。 距离邱将军要被问斩还剩下十六个时辰,如今又是正直午夜,顾清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又实在拗不过袁瑾琮,无奈至极也只能叹口气以示抗议。 袁瑾琮选择性的无视了顾清的抗议,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 袁瑾琮的话音一落,三个人就此话分三头,顾清那边,按着袁瑾琮的要求直奔军需库,看着那群士兵将几个大箱子抬上了马车后,似乎被打晕的三个人没来,也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搬完了箱子,十几个人便带着箱子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军需库人多眼杂动手多有不便,顾清悄无声息的跟在这群人的身后一直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这群人开始动手往军需用品的箱子上倒酒,顾清看准了时机,飞身上前一招一个,不出片刻这几个士兵就被打的该晕的晕该跑的跑…… 顾清见状,也不恋战,架着那满载军需用品箱子的马车的奔驰而去。 马蹄翻飞的得得声在午夜格外的清晰,马车疾驰而去的影子连同扬起的尘土悉数被黑夜吞没…… 袁瑾琮那边可没顾清这么轻松了,顾清的千里良驹被袁瑾琮一骑就没那么听话了,再加上袁瑾琮赶路不停的对着它喊驾,那千里良驹一听到这个字就宛如被喂了五石散,四蹄飞奔的速度之快把马背上的袁瑾琮颠簸的那叫一个摇摇欲坠,袁瑾琮拉着缰绳的手都已经汗涔涔,却依然是玩命一般的狂奔。 起初,袁瑾琮的狂奔之路还算顺利,直到黎明时分。 东方欲晓,晨曦微露,袁瑾琮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完美的日出时刻,红日初悬反而让袁瑾琮更加心急如焚,时间每多一刻,袁瑾琮的心急就多一分,眼下的每一分焦灼都化作了一声声催促马匹前进的:“驾!” 大概也就在日出三竿之时,袁瑾琮的危险也来临了,在回城的一处小路,袁瑾琮为了能够快些赶赴刑场阻止邱将军被问斩,肯定会选择走小路,这条小路平日里都甚少车马人行,更何况是如今这日出之时。 袁瑾琮满心的心思都在赶路上,不停地催促马匹前进,千里良驹到底是千里良驹,狂奔的速度自是不言而喻的,就在那千里良驹的狂奔之时却忽然一声惨烈的嘶鸣,两条前腿倏的跪了下去…… 袁瑾琮连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就被从马背上甩了下去,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摔的好几处淤青破皮,用手堪堪挡住了眼睛才没被树枝戳到眼睛,却还是被断枝划破了额头,滚了好几圈才止住了惯性,跌跌撞撞的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小路两侧的草丛里竟然跳出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各个手执长刀,袁瑾琮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没逃两步就被一条麻绳绊倒,再下一刻就被这几个黑衣人七手八脚的捆了起来,随后便被他们将双手绑在头顶吊了起来…… 本就摔的浑身青紫的袁瑾琮被这么凌空一吊,瞬间感受自己的胳膊都险些要被扯断。 几个黑衣人看着被吊在半空中来回悠荡的袁瑾琮奚落道:“我还以为有多难对付,结果竟然是个半点功夫都没有的弱书生。” “可不,主上还说他难对付,还不是被咱们轻而易举拿下了。”另一个黑衣人附和道。 “别啰嗦了,赶快把他杀了回去复命。”又一个黑衣人急忙催促道。 “哎,大哥,你急什么,我还没见过长得粉嫩的男子呢。” 袁瑾琮一听,这话茬怎么忽然就不对了…… “你想干什么?”黑衣人大哥语气不善的问自己的手下,方才说袁瑾琮长相粉嫩的那个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 “主上交代我们的时间还早呢,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何不把这小郎君放下来玩玩。” “胡闹!要玩男人就去南院玩!”黑衣大哥出言训斥,那淫字当头的属下却依然不死心: “南院的货色哪里比的上这个啊!” “你……”黑衣大哥显然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属下气的有些语塞,而被吊在树上的袁瑾琮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稍作思索,这种色字当头的人应该是比较吃美人撒娇这一套,索性便佯装出了一副笑脸,故作谄媚的说道:“几位大哥,几位大哥!” 几个黑衣人应声看向了袁瑾琮,尤其是那对袁瑾琮起了色心的黑衣人更是向前凑了好几步,连声音都带着淫荡的看着袁瑾琮说道:“什么事啊小郎君。” 袁瑾琮继续忍着剧痛一脸的谄媚笑意:“大哥,究竟是何人派你们来杀我。” “你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大哥,你看我死都要死了,我想死个明白不行嘛,我到了阴曹地府那阎王小鬼的要是问我怎么死的,我也好交代不是?” “你这粉面小郎君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哈哈哈。”那淫笑的黑衣人继续发出了一阵淫笑,十分狂妄的说道:“看在你等下可以让我爽一爽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也无妨,要杀你的人正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呃……” 袁瑾琮瞠目结舌,看着这个黑衣人相字还没说出口就口吐鲜血的暴毙在了自己的面前,紧接着顾清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同那几个黑衣人打斗了起来,这几个黑衣人的确有些功夫在身上,连顾清这样的高手都尚且能够纠缠几许,不过顾清到底是顾清,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也不是凭空得来的,最终结果自然是几个黑衣人尽数惨死在了顾清的剑下。 第六十七章军需贪污案(五) 顾清当即手执长剑纵身一跃便飞身割断了吊着袁瑾琮双手的绳子,袁瑾琮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呼完,就被顾清拦腰抱在了怀里。 顾清的轻功也是十分了得,须臾之间便抱着袁瑾琮稳稳的落了地,收起长剑便急忙解着袁瑾琮手腕上的绳子。 袁瑾琮细皮嫩肉的纤细手腕被粗糙的绳子磨破了皮,甚至渗出了些血痕,看的顾清心疼不已,更让顾清气不打一处来的是那个黑衣人竟然对袁瑾琮起了色胆花心,要不是时间紧急,顾清恨不得再给他一顿鞭尸方才解恨! 顾不得手腕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袁瑾琮看着一脸黑云密布的顾清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袁瑾琮这一问,顾清方才将视线从手腕上转移到袁瑾琮的脸上,这才发现袁瑾琮的额头竟然也有伤,眼底的惊讶与心疼并没有逃过袁瑾琮的眼睛,袁瑾琮忙不迭的说道:“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真的!” 顾清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把那些有问题的军需设备藏在那个灵仙庙了,那里已经破败许久,不会有人发现的。” 顾清为人谨慎,袁瑾琮便没有过多的追问和担心,匆忙说道: “只剩三个时辰了,我们得快些才行!” 袁瑾琮说完便翻身上马,顾清紧随其后,倒霉的千里良驹被拉起来之后继续狂奔…… 又是一路的快马加鞭,堪堪赶赴刑场之时,正好午时三刻,一身白衣头发凌乱的邱将军跪在地上,身后那刽子手的大刀已经搞搞举起,身处百步之外的顾清以石子做暗器嗖的一声命中那刽子手的大刀。 叮的一声脆响,刽子手里的大刀应声折断。 监斩官见此,一脸狐疑的站了起来。 得得得的马蹄声逐渐逼近,伴随着那法场救人万年不变的一句:刀下留人! “何人扰乱法场!”监斩官吹胡子瞪眼怒视骑马而来的袁瑾琮和顾清。 袁瑾琮匆忙从翻身下马,一路跑到监斩官旁边说道:“邱将军含冤未伸,不能就此斩首。” “你是哪里来的刁民胆敢胡言乱语扰乱法场!来人!给我拿下!”年逾半百的监斩官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袁瑾琮匆忙将自己的腰牌拿了出来,继续为邱将军辩解道: “我乃大理寺少卿袁瑾琮!谁敢拿我!”袁瑾琮这最后一句话气势磅礴,将那吹胡子瞪眼的监斩官震得一愣不说,就连顾清都被震撼了,这粉嘟嘟的人儿发起火来也能这么气势如虹…… 被那监斩官一声令下的看守士兵们也都纷纷愣在原地,监斩官经历了短暂的语塞,随后说道: “邱将军带兵不力,罪大滔天,斩首示众乃是皇上亲下圣旨,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还敢忤逆了皇上不成!来呀!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监斩官拂袖而去,回到了监斩台上又是一声令下:“行刑!” “你……”袁瑾琮剩下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那监斩官一声令下蜂拥而至的几名士兵按住了肩膀,顾清见袁瑾琮被抓了那还了得,拔剑便准备应战。 三尺青锋方才微微出鞘,一声清脆响亮的“圣旨到!”救了袁瑾琮也救了邱泓渊。 被按在地上的袁瑾琮松了一口气,顾清和跪在行刑台上的邱泓渊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唯独那监斩官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时这三个人在军需库分头行动,苏衍琛快马加鞭进宫面圣,为的就是这一刻,当今圣上并不昏庸,更何况斩首邱泓渊本就是无奈之举,听闻苏衍琛道明此事缘由当即就降下了两道圣旨,一道送去了刑场,一道送去了怀安王府。 苏衍琛带着翰林承旨快马加鞭来到刑场,若不是方才袁瑾琮拖延了那么几许的时间,这圣旨就是来的徒劳无功了。 苏衍琛和翰林承旨的到来,在场人员纷纷跪了下来准备接旨。 “门下:邱泓渊一案尚有出入,暂缓其斩首之刑,收监候审,着移交至大理寺重新审理。诏书如右,主者施行。” 翰林承旨宣旨完毕,袁瑾琮苏衍琛跪在地上领旨谢恩后,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翰林承旨话音刚落,袁瑾琮偷偷的在顾清的耳边交代了两句,顾清闻言点了点头便悄然离开了。 见此圣旨,监斩官也不得不将邱将军移交给苏衍琛一行人。 苏衍琛和袁瑾琮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回到了大理寺方才刚刚换上了官服,圣上的銮驾便紧随其后,浩浩荡荡而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怀安王和秦老太师。 苏衍琛和袁瑾琮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忙不迭的上前跪地恭迎圣驾,圣上急匆匆的一句:“免礼平身。”后,便坐在了公堂之上,随即朗声说道:“邱将军一案事关国本,兹事体大,朕将亲自审理!”说完,皇上转头看向了袁瑾琮: “袁少卿,邱将军一案若是你无法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来证明邱泓渊是无辜的,这扰乱刑场可是死罪,你可明白?” 袁瑾琮听罢,对着皇上毕恭毕敬的回答:“微臣明白,正是因为微臣深知邱将军一事事关国之根本,容不得一点冤假错案,扰乱刑场乃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还万望圣上恕罪。” “启禀圣上,若是扰乱刑场之罪都可随意饶恕,我大棠的法理威严何在?”秦老太师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袁瑾琮暗暗瞥了秦老太师一眼,继而说道: “圣上明鉴,若今日微臣不能拿证明邱将军无辜,微臣愿当场刎颈,以死谢罪。” 袁瑾琮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了秦老太师外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苏衍琛和怀安王的眼神更是无比担忧,只有圣上,似乎对于袁瑾琮的气魄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既然如此,袁少卿便速速将证据拿出来吧!” 袁瑾琮闻言有些面露难色的说道: “请皇上稍等片刻。” 皇上一脸不解:“为何?” “等一个人。”袁瑾琮依旧有些为难的回答道。 皇上更加不解:“何人如此重要?” “微臣的随行书吏,顾清。”袁瑾琮回答道,不出意料的听到了秦老太师一声冷哼:“袁少卿若是有证据就快些拿出来,莫要在这里推三阻四拖延时间,圣上乃当朝一国之君,岂是你能戏耍的?” 第六十八章军需贪污案(六) 秦太师,您此话未免过于严重了吧!听了许久不曾开口的怀安王终于开口:袁少卿执意要等顾书吏,想必定是有重要的证据在顾书吏的手中,我们多等这片刻光景又何妨,秦太师何故总急着治罪于袁少卿?莫不是想公报私仇? 你……秦老太师被怀安王几句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正思考着如何回怼之际,众人的注意皆被门口的喧闹声吸引了过去,袁瑾琮转过头一看,果然是顾清回来了。 袁瑾琮一见顾清便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随着圣上一声令下,顾清被放行了进来,跪于堂上向圣上行了礼,圣上一句:免礼平身。顾清站了起来后便退到了袁瑾琮身后。 启禀圣上。袁瑾琮上前一步:顾书吏所带来之物便是微臣所说,可以证明邱将军无辜的证据! 证据为何物?圣上发问道,看着袁瑾琮将箱子打开。 只见两个大箱子里满满当当,一箱子兵器,一箱子棉衣,袁瑾琮随即指着这些物件说道: 圣上请看,这便是邱将君所带领的三十万大军所用的军需设备。说完,袁瑾琮便随手从那箱子棉衣当中随便拽出了一件,当堂便是徒手一撕,嘶啦一声裂帛之声响起,紧随其后整个大堂以袁瑾琮为中心柳絮满天飞舞…… 圣上和怀安王瞠目结舌,秦老太师和几个老臣面色不善,苏衍琛又开始了打喷嚏…… 圣上请再看!袁瑾琮说着,顶着满头洋洋洒洒的柳絮又来到了那个兵器的箱子前,从箱子里随手拿出一支长枪,依旧是如同方才一般随手一折,咔嚓一声,长枪应声折断…… 圣上和怀安王再度瞠目结舌,在看到这长枪竟然能被袁瑾琮这般的文弱书生徒手折断,圣上的眼中已经满是怒火,奋力的一拍书案,说道:这些设备,你是从何得来! 微臣不敢隐瞒圣上,这些军需物品是我让顾清从军需库里抢来的。袁瑾琮如实回答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神纷纷看向了顾清,顾清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圣上明鉴,邱将军行军打仗所用的御寒棉衣里面蓄的都不是棉,而是这些柳絮,北方多寒冷,若是没有棉衣御寒,莫要说行军打仗,只怕是冻也要冻死!袁瑾琮言辞激烈深刻,继而转向了那些兵器,继续说道:圣上再看这些兵器,微臣不会一丝一毫武功尚且都能将这兵器轻易折断,这些兵器若是上了战场,我军将士莫要说杀敌,怕是自保都难! 圣上龙颜大怒,拍案而起:来人!把军需供应商和军需监造官给朕带来! 圣上说完,几个士兵应声便前去带人,圣上坐回了龙椅上,对着袁瑾琮吩咐道:袁少卿,你接着说! 是!袁瑾琮领命后继续说道:这棉衣和兵器便是邱将军无辜最好的证据,微臣昨日同苏大人前往军需库查看军需设备的时候方才得知,除去这箱棉衣和兵器以外,还有诸多铠甲以及粮草都已经被销毁,试想,若是没有问题何故赶在邱将军行刑之前便急匆匆的销毁证据? 袁瑾琮刚刚说完,军需供应商和那军需监造官便被带了进来,两个年逾半百的干瘦老头忙不迭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向着圣上请安,圣上听罢一声愤怒的冷哼:朕有你们这等狼子野心的臣子,何来能安? 两个老头闻言忙不迭的跪下扣头,军需监造官哆哆嗦嗦的说道:臣罪该万死,只是微臣属实不知所犯何罪? 圣上听闻此言,当即气的恨不得不顾这九五至尊的形象下去踹上两脚,怒道: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两箱军需设备你可认得? 军需监造官闻言抬头看了眼那飘满着柳絮的棉衣和被袁瑾琮折断在地的长枪,随即又俯在地上说道:这是微臣掌管的军需库里的军需设备,何故会出现在这里? 圣上闻言简直是怒上加怒,就连一向不善用刑的袁瑾琮此时都恨不得拿烙铁烙这老头两下子,不只是邱将军的事,袁瑾琮同这老朽还有点旧账未能清算。 “哼,何故出现在这里?”圣上似乎也忍着怒气:“袁少卿,你好好讲与他听!” “是!”袁瑾琮应声道,继而将转过身面对那跪地诚惶诚恐的老头,直接气到心跳加速,但又不得不按耐住性子说道:“林大人,你既然承认这些军需设备是出自你所掌管的军需库,便应该知道这是邱将军出征所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贪污军需款项,将军需物品以次充好,害得三十万大军损伤惨重,还险些连累邱将军无辜替你顶罪,你竟然还敢在这里装无辜!” “袁少卿!”那老头愤愤的起身对着袁瑾琮喊了一声:“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要如此冤枉老夫啊!” 这老头看似要拿出一副哭天喊地玩命自证清白的戏码了,袁瑾琮微微眯了眯眼,暗暗下定决心,新仇旧恨,今日就要同这老头鱼死网破,看的顾清心下一凛…… “你不承认是吧?”袁瑾琮语气平平继而问道:“那这出自军需库的柳絮棉衣以及一折既断的兵器,你作何解释!” “圣上明鉴!”那老头却是不回答袁瑾琮的问话对着圣上就是一记扣头:“老臣属实不知情啊圣上!” 圣上微微喘着粗气,属实是被气的不轻,强压着怒火问道:“依你所言,这军需物品以次充好之事,你毫不知情?” “正是如此啊!圣上明鉴!老臣冤枉!”林老头继续趴跪在地上,大有一副哭天喊地的架势,圣上再次怒道:“林启恒!如此重要的军需设备竟然如此残破不堪你竟然毫不知情,你竟还说你无辜!” “老臣失职啊!”林启恒大有一副痛哭流涕的架势。 袁瑾琮一双星眸逐渐满是杀气,真是狡猾的老狐狸,圣上竟然都被这厮牵着鼻子走了,这失职之罪和贪污之罪比起来,孰轻孰重,傻子都能分辨的出来! 恰在此时,那军需供应商却忽然开口:“启禀圣上!此事皆是小人一人所为!同林大人毫无关系!只怪小人财迷心窍贪污了军需款项,小人罪该万死!只是林大人无辜啊!望圣上明鉴!” 第六十九章军需贪污案(七) 袁瑾琮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这厮是要将所有罪责一人担下,效仿当时那萧婥姬来个弃车保帅。 那林启恒听罢此言更加中气十足,对着袁瑾琮便说道:“袁少卿,您可听到了?此事与老夫毫无关系,你毫无证据,莫要再冤枉与我!” 好你个林启恒,袁瑾琮眼中杀意更甚,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林启恒这个蛀虫今日不除,秦老太师那边便会更难对付,思及至此,袁瑾琮冷冰冰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好!林大人!我便拿出证据与你看!” 袁瑾琮言罢,转身面向圣上直接跪倒在堂前,对着圣上说道:“启禀圣上!请恕微臣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瞠目结舌,连圣上都是愣愣的问道:“袁少卿何出此言?何来欺君之说?” 袁瑾琮手心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抬头看着圣上,语气坚韧:“圣上可还记得先皇时期的因贪污被斩的罪臣夜筠庭?” 一边的顾清看着袁瑾琮这副模样,心里焦灼的很,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 圣上眉头微微一皱,问袁瑾琮道:可是先皇时期的军需监造官夜筠庭? 正是!袁瑾琮回答道,不等袁瑾琮继续说下去,圣上耐不住率先发了问:夜筠庭一案同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不敢隐瞒圣上,罪臣夜筠庭乃是微臣家父,微臣正是夜筠庭的独女夜瑾儿,当年家父……袁瑾琮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秦太师开口阻断: 当年夜筠庭贪赃军需款项数额巨大,本是满门抄家之罪,你这个余孽苟活至今竟然还胆敢女扮男装欺瞒圣上,来人!拿下! 且慢!怀安王急忙阻止道:圣上尚且还未发话,秦太师何故几次三番喧宾夺主,莫不是想要藐视圣上? 秦太师一听此言,那还了得,忙不迭的跪在了圣上面前:老臣不敢! 圣上居高临下的扫了秦太师一眼,波澜不惊的说道:既然秦太师无意藐视朕,那便听袁少卿把话说完!说完,圣上的视线又转到了袁瑾琮的脸上,命令道:袁少卿,你继续说。 谢圣上!袁瑾琮言罢继续说道:当年家父实乃含冤而死。 夜筠庭贪污一事,证据确凿,何来冤屈一说?圣上不解的问道。 当年指证家父的证据,都是今日这位林大人伪造的!袁瑾琮的声音虽柔,但却铿锵有力,直把那林启恒听的一抖,连声冤枉都不敢喊,只得听的袁瑾琮继续说下去:当年家父身为军需监造官,自继任以来兢兢业业从不曾贪污一星半点,但是这位林大人,当日尚且在家父手下为官,仗着家父器重,便伙同军需供应商贪污军需款项,并做假账欺瞒我父,被我父发现之时便将我和我阿娘掳了去,以我父的身家性命做要挟,逼迫我父与其同流合污,我父不得已,便不得不与其同流合污了两年之久,但是我父在暗中悉数将林启恒一干人等的贪污证据都搜集了起来,当年一连数年边关安定,所以此事便从未被发觉,但是贞元十九年,同高句丽的那场战役,我大棠惨败,我父见此事动摇国本不能再做隐瞒,也深知林启恒一干人等绝不会放过他,为保我和阿娘的性命,我父亲只能将此事尽数担下,自缢而死,只好将所有的证据以及我父亲手所写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交给了我阿娘,而后便将我阿娘和我连夜送往我舅父之处,可是这个林启恒……袁瑾琮的声音开始哽咽,言至伤心处袁瑾琮的星眸泪光灼灼,吞了吞口水强压住了簌簌而下的泪水,继续说道:这个林启恒心思歹毒之极,竟然派了杀手去追杀我和我阿娘,那群杀手为了逼我阿娘交出证据,那些杀手见从我阿娘身上搜不到证据,便将我阿娘杀了,杀了我阿娘之后,又想来杀我,我有幸得一少侠所救,方才能偷生至今,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阿娘为了以防万一,早已经将证据证据放在了我的身上。”袁瑾琮说完,眼泪簌簌而下再也压制不住,袁瑾琮也顾不上去擦一下,匆忙从袖间掏出了一本账本呈给了圣上,说道:“此账本里便是当年我父所留下的证据和亲笔所书的事情经过,微臣怕其落入坏人之手,便将其伪装成了账本带在身上。” 圣上闻言一挥手,身边的太监便上前将袁瑾琮手中的账本那到了圣上跟前,圣上方才只翻阅了几页,便已经被气的眉毛倒竖,在将整本账本尽数翻阅完了之后,圣上愤怒不已,奋力将手里的账本掷于林启恒的面前,怒道:“你还有何话说!” 林启恒见此,再也无法辩解,只好跪地认罪,被圣上当即判了满门抄斩,随后便被士兵拖了出。 夜筠庭沉冤得以昭雪,袁瑾琮也再不算是罪臣之女,可众人的深情依然严肃,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秦老太师对着圣上又是一本参了上去:“袁少卿女扮男装参考科举,虽替父申冤情有可原,可欺君之罪到底是滔天罪行,罪不可逭啊圣上!” 秦老太师说完,对着圣上便跪了下去,秦老太师这一跪,带领着其他几位秦太师之流的党羽一同跪了下去,随即齐声说道:“请圣上降罪于袁少卿!” 顾清看着这几个老东西如此说着,简直恨不得立马拔剑相向把他们都劈了,就连苏衍琛和怀安王看着眼前这情景,也是愤怒的快要眼睛喷火。 怀安王忖度片刻,跪在了圣上面前,说道:“圣上明鉴,袁少卿虽然欺君在先,可高句丽使节一案和扶桑使节一案,也是颇有功劳,如今又破获了军需设备的陈年贪污弊案,足以将功折过了!” “袁少卿身为大理寺少卿,为圣上效力那是分内之事,行了分内之事便可居功自傲,胆敢欺君吗?”跪在地上的秦老太师直立起了上半身继续试图一举杀了袁瑾琮:“欺君之罪,当斩首示众!” 第七十章鞭刑 “不可啊圣上!”怀安王急切的阻止道:“袁少卿到底是有功之臣,若是就此被斩,恐不利于朝堂安定啊圣上!” “斩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更何况是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有何不利于朝堂安定?若是犯了欺君之罪而不加以惩戒,圣上威仪何在?”秦太师继续火上浇油。 “圣上……”怀安王刚欲开口,却被圣上开口打断:“好了!秦太师所言甚是,为朕效力自然是尔等分内之事。” 圣上此言一出,大理寺的所有人尽是眉头紧蹙倒吸一口凉气,顾清甚至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若是袁瑾琮真的被判了斩刑,他必是拔剑相向,拼了命也会把她带走。 圣上看了看那些面无表情却内心得意的秦太师一众人等,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既然为朕效力是分内之事,当日高句丽使臣一案和扶桑使臣一案,案发之时怎么不见尔等来为朕行分内之事?”圣上说完,拍案而起,以秦太师为首的几个老臣瞬间三缄其口纷纷跪倒不敢再言语。 “袁瑾琮!”圣上坐回了龙椅上看着袁瑾琮说道。 袁瑾琮急忙回复:“微臣在!” “你为替父申冤,其情可表,但欺君之罪亦是确凿不移,朕若不降罪与你,岂不是人人都觉得朕这个君可任意欺瞒?”圣上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到底是想罚还是不想罚。 堂下所有人皆是寂静如斯,等着圣上做最后的判决:“大理寺少卿袁瑾琮,虽女扮男装欺君在先,但念其为父申冤孝心可嘉,后又屡破案件,于国有功,着判其鞭刑二十,此后继续任其大理寺少卿一职,为国效力,将功折罪。” “谢圣上!”袁瑾琮闻言忙叩首谢恩,怀安王苏衍琛一行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只有顾清忙跪倒在地请求圣上: “圣上!袁少卿身子弱,这二十鞭刑恐会要其性命,望圣上开恩,准许草民代为受刑。” “顾清!圣上已是格外开恩,莫要再多言!”怀安王开口警告着顾清。 “若是皆可代为受刑,我大棠律法威严何在?”圣上的语气轻飘飘的,绝了顾清渺茫的请求,这边顾清的请求还没结束,那边的秦老太师又开始启奏圣上: “圣上!怎可有女子为官?” “为何不可有女子为官!”怀安王率先反驳道:“袁少卿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胜却多少无能男子,怎不可为官?” “好了……”圣上率先开口堵住了这二位又即将开始唇枪舌战的嘴:“怀安王言之有理,更何况我大棠何曾立下女子不能为官一矩?秦太师也莫要觉得女子不能成事!” “老臣知错。”秦老太师见此,也只得就此结束。 圣上摆驾回宫,袁瑾琮被拖去行刑。 纤细的手腕被冰凉的铁链一套,吊了起来,一天之内袁瑾琮已经是被吊起来两次了,原本就渗着丝丝血迹的手腕被这粗旷的铁链一吊,真真是钻心的疼。 行刑官手执长鞭立于袁瑾琮身后,几鞭子下去衣服便被抽的开了花,又几鞭子下去,开花的就是袁瑾琮背部的皮肤,待这二十鞭子尽数打完以后,后背整个红涔涔一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袁瑾琮痛的满头是汗,鞭刑结束以后,袁瑾琮被放下来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这每一鞭子都不仅仅是打在了袁瑾琮的身上,更是打在了顾清的心里,袁瑾琮被放下来的时候顾清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后背一片皮开肉绽,裹胸布的白布也被浸染的红红一片,顾清只能把她背了回去。 苏衍琛以和大理寺的其他人员一路跟在后面,袁瑾琮被顾清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塌上趴着,顾清伸手便想去扯开袁瑾琮身后的衣服为其处理伤口,然而刚一伸手却被苏衍琛按住了手,顾清急切的问道: 苏大人,你干嘛? 你一个男子做这件事不合适吧!苏衍琛按住了顾清的手说道,顾清看着袁瑾琮血肉模糊的后背本就心急如焚,苏衍琛这厮在这个时候的所说的礼法问题让顾清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顾怒气,这种怒气并不仅仅是单纯对于苏衍琛阻止他为袁瑾琮上药这一件事,更有一种是男子发现情敌的本能反应…… 我不合适难道你合适吗?顾清直接甩开了苏衍琛扯着自己的手,一脸的焦急和怒气,作势便要继续去扯袁瑾琮后背的衣服,苏衍琛却是再次出手阻止了顾清: 男女有别,你到底是个男子之身,你…… 苏大人,顾清,你们别吵了!王颂霁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了二人的身后阻止道:你们别争了,圣上派了女医官来了! 顾清和苏衍琛这才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颇为不满的给女医官让了路。 女医官进了门,回身便将门关了起来。 顾清和苏衍琛一左一右如同两个门神一般的守着,斗气一般的谁也不看谁,王颂霁和几名录士互相看了看,气氛微妙,不敢言语…… 许久之后,女医官打开了房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焦急的顾清第一个上前,女医官不等顾清开口询问,便率先将顾清想问的尽数说了出来:袁少卿背部的伤口我已经为她上过药了,但是她背部的鞭伤很严重,晚上可能会有些发热,稍后我会为她配些药,你们煎与她服下就好! 顾清谢过女医官后,那女医官微微颔首示意,便前去开药方了。 女医官开好了方子,又亲自配好了药交给顾清后方才离去。 顾清拿着药守在厨房亲自煎,一把小蒲扇自炭火前来来回回,带起的微风扇的木炭忽明忽暗,木炭上的煎药壶咕噜咕噜的翻着黑色的泡泡,顾清的心思满满都是担心,除此之外还有几许对于苏衍琛的气愤,依旧是那种男人面对情敌之时本能的气愤和嫉妒,虽然顾清也知道此时此刻这种心情不太合时宜,但是依然控制不住,索性尽数将此种情绪宣泄到了手里的蒲扇上。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顾清端着药来到了袁瑾琮的厢房门口,却发现了苏衍琛依旧守在门口,那对于情敌的本能反应又开始躁动了,苏衍琛在看到顾清的那一刻表情也并不是怎么友好…… 第七十一章喂药 我来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去歇歇吧!苏衍琛说着,作势便想去拿起顾清端来的药,顾清可是个功夫了得的人,嗖的一声便移开了手里的托盘。 托盘里的药却是依旧稳稳的落座于托盘当中丝毫没有洒出来一滴,顾清接着便开口说道:我本就是袁少卿的随行书吏,此等小事乃我份内之事,岂敢劳烦苏大人! 顾清说完,也不给苏衍琛继续说话的机会,仗着自己速度够快嗖的一下就进了袁瑾琮的房间,顺势就把门给反锁了,门外的苏衍琛险些被这门板拍到了鼻子,只能无奈的拂袖离去。 顾清将装有药汤的托盘置于床边的案上,视线落到了袁瑾琮的身上。 袁瑾琮已经睡着了,只身着一件肚兜,裸露着后背趴在了床塌上,后背有伤,薄薄的锦被只盖到了腰际,肉嘟嘟的脸蛋儿趴在枕头上被挤压的有些变形,顾清浅笑了一下,觉得袁瑾琮的脸蛋儿这个样子甚是可爱,然而顾清的浅笑转瞬即逝,心思尽数被触目惊心的鞭痕夺去,光洁白嫩的香肩美背尽是狰狞的伤口,顾清的心里一颤,只恨不能这些伤是受在自己的身上。 顾清坐在了袁瑾琮床塌边上,抬手轻轻的碰了碰袁瑾琮的脸蛋,触感滑滑嫩嫩,有点像琼脂,顾清没忍住的多戳了两下,直到把袁瑾琮戳醒了过来…… 睡梦中的袁瑾琮梦到大公鸡在啄自己的脸,皱着眉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顾清停留在自己脸蛋儿上的手指,起身拽过锦被挡在了自己胸前,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顾清拿过一边凉好的药端到了袁瑾琮面前,浓郁且难闻的气味儿窜进口鼻,顾清刚舀起了一勺打算喂她喝药,袁瑾琮脸一撇:我不想喝! ……顾清没说话,自顾自的将那勺舀起的黑色药汤送到了袁瑾琮嘴边,袁瑾琮又眨巴眨巴自己那一双亮闪闪的星眸,换上了一副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神委屈巴巴的说道: 太苦了! ……顾清依旧没有说话,不去看袁瑾琮的眼睛,端着那一勺汤药的手却纹丝不动…… 袁瑾琮见顾清毫无反应,索性又找了个毫无可信度的理由:太烫了!你先放在那,我等下喝! ……顾清再不言语了,抬手将那舀满了黑色药汤的勺子扔回了碗里,吧一声溅起了两滴黑色水花。 袁瑾琮以为顾清妥协了,刚刚高兴了不到一刻钟,下一刻就见顾清端起那碗药一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空的碗放回托盘里后,趁着袁瑾琮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之时,双手抓住了袁瑾琮的上臂一个用力就将其从被子里拖了出来,对准了袁瑾琮此时那略显苍白的樱唇便吻了下去…… 袁瑾琮瞠目结舌间,苦涩的药汁顺着顾清的吻便汹涌的流进了自己的嘴里,顾清的舌头也拼了命的在自己嘴里搅动,迫使她不得不把流进来的苦涩药汁咽下…… 许久之后,顾清终于是恋恋不舍的放过了袁瑾琮的樱唇,满意的看着方才还略显苍白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吻的有了血色,再然后,顾清的视线下移,险些倏的流出两条鼻血…… 方才顾清那极具暧昧且略带情欲的喂药方式让袁瑾琮有些措手不及,慌乱之时袁瑾琮便抬手推搡了几下顾清的胸膛,顾清孔武有力又是个习武之人,哪里是袁瑾琮这文文弱弱的女子推搡的动的,推搡不动不说,挡在胸前的被子还在这推搡之间掉落了下去,连肚兜都弄得歪歪斜斜。 歪歪斜斜的肚兜根本无法完全遮住袁瑾琮胸前的风光,此时现于顾清眼前的正是袁瑾琮半遮半掩的酥胸…… 方才刚从苦涩汤药中回过神的袁瑾琮顺着顾清的眼神一看,当即便是一声尖叫…… 顾清逃也似的从袁瑾琮厢房里跑了出去,跑开的时候还不忘恋恋不舍的在她胸前又偷瞄了一眼,袁瑾琮顶着一张猴子屁股脸气鼓鼓的趴回了床上愤愤的想着,等自己伤好了,非得去踹他一脚不可! 总之,自此次喂药事件过后,袁瑾琮吃药再不曾推三阻四过,每次都是端过碗便一饮而尽,宛如当初那个很怕苦的人不是她袁瑾琮一般,每次看着袁瑾琮吃药变得如此痛快的顾清都暗自窃喜,用嘴喂药这一招虽然俗套了点,但效果还是十分可观的。 也许是托了顾清这一吻的福,也许是那女医官的医术了得,袁瑾琮仅仅只是微微有些许发热,后背上的鞭伤也恢复得很快。 袁瑾琮虽然身子骨并不怎么好,但这次的鞭伤在女医官和顾清的照料下,紧赶慢赶赶在了中秋佳节前恢复的七七八八,只剩下背部还有些许颜色较深的疤痕。 中秋佳节这天,宵禁解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但凡能够走出去的人都尽数踏上了街市。 街市上的小贩也要比往常多上了许多,夜幕降临亦是灯火通明,写着灯谜的花灯形态各异,文人墨客摇着折扇赏着月,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一些妙龄女子则是聚集在了拱桥下的小河边,人人手捧一盏莲花灯先后放进了小河里,随水飘走,须臾之间,河面上便已经飘着不下百盏莲花灯。 袁瑾琮从床塌上爬了起来,打开窗看着窗外,身处大理寺厢房似乎依然能够感受到市集的烟火气,顿时觉得心里痒痒的,自从来了这盛世长邑城,都没有好好的游玩过,名山大川亦或是市井街道,总之这长邑城里数不胜数的美景,也只堪堪去过几个地方,还尽数是办案的时候去的,轻的时候灰头土脸,严重的时候鼻青脸肿,哪有心思游玩,但这次的中秋佳节就不一样了,圣上给的养伤假期尚且还有好几日,如今外边如此的热闹,焉有不去之理? 第七十二章河灯 思及至此,袁瑾琮关上了窗子,转身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那唯一的一身女装,想起来还是自己及笄那年舅母送给她的,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袁瑾琮方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的,后来舅父舅父相继去世,袁瑾琮上京赶考一直到来大理寺任职少卿之职,这件女子服饰袁瑾琮一直都留作压箱底之物,如今女子身份挑明,这件女子衣服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上了袁瑾琮的身了。 那是一件淡蓝色的齐腰襦裙,上身是纯白交领,浅浅的绣着几朵白色的五瓣花朵,小小的几朵,素净淡雅却不单调,穿在袁瑾琮的身上愈发衬托的她气质出尘,眉间那一点朱砂,更是让她酷似仙童,只怕是入了市井便会吸引不少男子的注意。 袁瑾琮将自己那一头长发用往日里常用的那支红檀木发簪随意的绾了一个单螺髻,这是袁瑾琮唯一会梳的女子发髻了…… 耳饰没有,粉黛未施,袁瑾琮仅仅只是换了衣服,改了发髻便出了大理寺的门。 市集上一如袁瑾琮所想,热闹非凡,袁瑾琮不禁有些感慨,这长邑城的一个中秋佳节便足足可以比拟她故乡的新春了。 袁瑾琮一路走走看看,宛如一个好奇的孩童,十多年了,终于可以以女子身份行于市集,面对那些女子喜爱之物也便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装作不在乎了,东看看西瞧瞧,须臾之间便买了许多。 袁瑾琮这一路属实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仅仅只是目光,许多的男子见到袁瑾琮之时都是眉眼放光,但竟无一人敢上前搭讪,要知道这能够解除宵禁的日子可都是难得的机会,闺阁女子能出来的机会本就不多,若是能借此机会觅得心上人就此成就一桩姻缘,岂不美哉,所以这男男女女若是在此刻遇到了心仪之人大多都不会退却的,不过袁瑾琮并未在乎这些事,只是一路吃吃买买,一直逛到了众多姑娘放莲花灯的拱桥边。 吃饱喝足的袁瑾琮现在拱桥上揉了揉肚子,看着桥下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对着莲花灯十指环扣做祈祷状,默念了几许言语后便将手里的莲花灯放进了小河里,看着它漂的越远,姑娘便会越开心,有的姑娘的莲花灯沉了,或是漂的不够远便灭掉了,姑娘便会闷闷不乐的离去,有些姑娘甚至会愤愤的一跺脚,不死心的转身再去买一盏莲花灯。 “姊姊,姊姊!”袁瑾琮感觉到了自己的衣角被拉扯了两下,低下头一看却是一位衣着有些破旧的小姑娘,不足十岁的样子,拎着一筐尚未点燃的莲花灯,声音稚嫩的很:“姊姊,买一盏莲花灯吧,你这么漂亮,河神娘娘一定会保佑你的!” 袁瑾琮看着刚刚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那些放莲花灯的女子,有些不解为何要放这莲花灯,索性蹲下身问道:“我若是放了这莲花灯,河神娘娘会保佑我什么呢?” “会保佑姊姊姻缘顺遂。”此话从小姑娘稚嫩的嗓音中流出,袁瑾琮有些语塞的同时脑海中便浮现了顾清的脸,回忆起顾清对自己的种种行径,瞬间红了一张脸,暗搓搓的想着:顾清这厮跟自己都已经这般地步了还用保佑吗? “姊姊!姊姊!买一盏吧!”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又扯起了袁瑾琮的手臂摇晃着,回忆被打断的袁瑾琮被小姑娘这一撒娇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掏钱买了一盏莲花灯,小姑娘拿了钱,掏出火折子将莲花灯点燃,随即对着袁瑾琮一声清脆响亮的:“谢谢姊姊!” 小姑娘说完,拎着满是莲花灯的小篮子蹦蹦跳跳的去寻找下一个姊姊了…… 袁瑾琮看着小姑娘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回到了手里的莲花灯上,莲花灯上的烛火跳动,袁瑾琮笑了笑,既然买了,那就去向河神娘娘许个愿吧…… 袁瑾琮托着莲花灯来到了桥下,寻觅了一处人较少的地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莲花灯放进了河里,然后起身如同其他姑娘一般双手合十紧闭双眼,暗暗许起了愿,许愿结束后,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的那盏莲花灯正悠悠的随着河流缓缓前行,越行越远,火苗却依旧明亮如故,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和顾清的姻缘会得神明庇佑?袁瑾琮如此想着,不觉间一抹少女怀春般的甜蜜笑意竟然挂上了唇角…… “许了什么愿?是不是跟我有关!?”顾清的一张大脸不知何时从袁瑾琮的身后伸了过来,袁瑾琮被吓的:“啊!”的一声匆忙转身,转身之间一脚踩在了河沿的砖石上,向后一仰,摇摇晃晃间眼看便要掉进了河里,好在顾清手疾眼快长手一伸便搂住了袁瑾琮的纤腰,顺势便将袁瑾琮拉进了怀里,袁瑾琮一声惊呼过后饱满的额头直接撞上了顾清的下巴,二人届是闷哼一声,顾清伸手揉了揉袁瑾琮被撞到的地方。 袁瑾琮闻言白了顾清一眼,再加上方才被顾清吓了那么一大跳,愤愤的伸手就去推顾清,却反而被顾清搂的更紧,袁瑾琮的力量在顾清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你放开我!”袁瑾琮见推不动,便气咻咻的对着顾清说道。 “不放!”顾清面无表情大言不惭。 “你……”袁瑾琮被气到语塞。 “除非你回答我,是不是跟我有关?”顾清的表情有点像个无赖。 “……你放手!”袁瑾琮脸蛋儿一红,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我!”袁瑾琮腰上的手臂一个用力,袁瑾琮和顾清便贴的更近了,顾清继续追问道:“回答我,我就放手!” “顾清!”袁瑾琮被气的低吼了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顾清闻言,倏的睁大了双眼,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的说道:“好啊!那我就无赖给你看!” 说着,顾清便作势对准了袁瑾琮的脸蛋便要亲下去,袁瑾琮被吓得瞠的睁大了双眼,一巴掌就抵住了顾清压过来的脸,另一边拼命的把自己的头扭到另一边,一边还用尽了全力去抵着顾清的脸,直把顾清的脸抵的有些变了形…… 袁瑾琮的脸已经红透了,因为她已经看到附近的好几个姑娘家已经在看着他们俩捂嘴偷笑了…… 袁瑾琮心下暗道:好想挖个坑钻进去再把自己埋上…… 第七十三章定情 既然你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那就快点回答我啊!顾清继续一脸的无赖相,气的袁瑾琮在心里翻了无数个大白眼后无奈的:嗯。了一声,却怎么也没想到顾清那厮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说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嘛! 袁瑾琮无奈只能更大声的:嗯!了一声,顾清着方才依言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袁瑾琮狠狠的白了顾清一眼,转头就走了…… 你去哪?顾清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袁瑾琮头也不回的闷头走,羞死人了简直…… 顾清一直跟在袁瑾琮的身后,沿着河流一路向下游走去,下游的人越来越少,河流里漂流而至的莲花灯却是越来越多。 二人走到了一处无人处停了下来。 夜微凉,四周寂静如斯,伴随着皎洁的明月和潺潺的水声,停下来的袁瑾琮看着喝酒里越来越多的莲花灯,有的灭了,有的沉了,有的卡在了石头上,一个又一个少女的祈愿破碎了,也不知道那里边有没有自己放的那一盏…… 袁瑾琮如此想着,忽然眼前便多了一只步摇,定睛细看,只觉得那根步摇很是眼熟,通体是黑檀木,镶嵌着几朵艳红的梅花,垂下来的流苏上也镶嵌着几朵小巧的梅花,袁瑾琮细看之后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去给烧饼行阉割之刑的那天二人在市集上闲逛之时自己看上的那只簪子么?怎么会在顾清手里? 袁瑾琮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顾清,顾清也看出了袁瑾琮眼中的疑惑,满脸温柔的看着她笑了笑,说道:这支步摇那日我便买下了,只是当时不敢送给你罢了,怕你……后半句之时,顾清有些尴尬的闭了嘴,毕竟袁瑾琮之前并不知晓顾清已经知晓她是女子的这件事,若是那时送了,怕不是会被当作断袖分桃之流吧…… 袁瑾琮看着顾清手里的那支步摇有些恍惚,此事距今已经间隔了好久,当日她只是稍稍多看了几眼这支步摇,倒是难为了顾清一个男子竟然如此心细,不免的让她有些动容。 从袁瑾琮的神情中,顾清便也多少能猜到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便对袁瑾琮说道:我帮你戴上吧。说话间,顾清便扳过了袁瑾琮瘦削的肩膀,让她背对着自己,拔下了袁瑾琮头上的那根簪子,一头墨色的长发散落了下来,散落的瞬间,顾清只觉得几缕幽幽的花香沁入了鼻尖,忍不住的深吸了几口气,竟然莫名的有了些许醉意。 顾清抬手抚上了袁瑾琮那一头黑色的小瀑布,执起手中的那支梅花步摇为其重新绾了个云堆翠髻。 顾清的绾发技巧到底是比袁瑾琮强上许多,三下两下便绾好了发髻,又扳过她的身子,同自己面对面,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梅花步摇配上云堆翠髻,不只衬的袁瑾琮更加的伶俐可爱,连气质都更加的玲珑剔透了许多,眼前这略带娇羞的人儿让顾清的醉意似乎更加明显了,忍不住就在袁瑾琮额前的朱砂痣上落下了一吻…… 袁瑾琮有些惊讶,起初是惊讶顾清的这一吻,随后便是惊讶自己竟然对顾清的吻很是欣喜,再然后便是为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 当顾清终于舍得将自己的嘴唇从袁瑾琮额头上移开的时候,入眼便是袁瑾琮羞的通红的一张脸,肉嘟嘟,红通通,像极了一颗熟透的苹果…… 顾清的眼神有些炽热,炽热到让袁瑾琮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这支是个普通的发簪,改日我再送个好的给你,做我们的……定情信物!”一时间顾清竟也有些羞涩之感。 袁瑾琮听完有些手足无措的清了清嗓子,转身背对着顾清有些结巴的说道:我们别站着了……找……找个地方坐吧…… 袁瑾琮说着,率先向河边的几块大石头走了过去,顾清也紧随以后跟了过去。 二人就这么坐在河边的大石头赏月,赏月为名,实际上却是时不时的偷看对方…… 袁瑾琮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自己最是娇羞的那一面给了顾清。 顾清抬头赏月和偷看袁瑾琮哪一样都没耽误的同时,还能偷偷伸出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揽住了袁瑾琮的肩,微微一用力,暗示袁瑾琮靠在他的胸前,袁瑾琮这次倒也没有抗拒,顺势便靠在了顾清的胸前。 袁瑾琮轻轻依偎了过来,顾清的心里彻底的美的冒了泡。 袁瑾琮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这份有些甜蜜尴尬的寂静:嗯……方才河边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袁瑾琮此话本想是能够听到顾清说上两句甜言蜜语,例如什么心有灵犀之类的,却不曾想到顾清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袁瑾琮这方才恍然大悟,怎么方才那些看着自己的男子没一个敢来搭讪的,肯定是顾清的原因…… 顾清那边正沉浸在温香软玉美人在怀的心满意足中,这边的袁瑾琮已经开始思考起了下一个问题了,那便是顾清一个大男人是如何会将女子的发髻梳的如此熟练行云流水的? 袁瑾琮越想越不对劲,嗖的一下推开了顾清,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懵的顾清,眉头一皱凶巴巴的问道:你,为何会梳这女子发髻的?从哪里学的?说! 最后那一个字颇有几分平日里审犯人的气势,吓的顾清一哆嗦:呃……呃……这个……呃…… 袁瑾琮见顾清如此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凭借着往日里审犯人的经验来看,这厮绝对有问题,袁瑾琮有些生气了,一双星眸危险的眯了眯,如同猫咪发威之前的预备动作。 果然,下一刻,袁瑾琮伸出粉拳一把揪住了顾清的衣领,一把将顾清揪了起来,继而一个旋转便将顾清怼到了河边,拿出了审犯人时的气势,审讯道:说!你招是不招! ……顾清瑟瑟发抖,不是不招,是他不敢招,他怎么敢说是因为小的时候他阿娘经常把他扮作女孩子来养,穿女子的衣服梳女子的发式直到顾清的武功超过了他阿娘之后方才停止…… 若是顾清把实话就此告知了袁瑾琮,他以后在袁瑾琮面前这夫纲还能振的起来了么? 第七十四章科举舞弊案(一) 顾清支支吾吾不敢说,结果就是被当作了形迹可疑的人一脚踹进了河里,扑通一声响,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倒霉姑娘的莲花灯被顾清撞的翻的翻,灭的灭,沉的沉…… 凭着顾清的功夫怎么可能被一个弱女子一脚踹进河里,中秋夜凉水寒,顾清想要利用一下袁瑾琮的同情心好让她顺势把这茬儿给忘了,说不定还能换来几枚温柔的香吻…… 然而顾清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袁瑾琮把他给踹进了河里以后,看着这厮如此狼狈却依旧不肯招认的死鸭子嘴硬,更加确认了这里边一定有猫腻,气咻咻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就这么走掉了,顾清伤心欲绝的坐在河里喊:你就不怕我淹死吗? 袁瑾琮闻言停止了脚步,回过头怒视着顾清,随即说道;河水那么浅,你倒是淹死一个给我看啊! 袁瑾琮说完,便=再次头也不回的朝着上游走去,在河里的顾清颇有些叫苦不迭,衣服已经湿透了,河水虽不至于刺骨但也冰凉,顾清打了两个喷嚏内心叫苦不迭:这若是换了寻常女子被这般对待还不早就美的不知所措,怎么到了袁瑾琮这里就是各种形迹可疑了…… 顾清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狼狈的从河里爬了起来,加快脚步追着袁瑾琮去了。 中秋一过,气候越发冷上了许多,月份才刚至十一月,长邑城一夕之间忽然热闹了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举子们纷沓而至,为了明年初的科举,有些已经是赶了大半年的路程,虽面带倦色,风尘仆仆,倒也都是神采奕奕,对于那些寒窗苦读的寒门之子,这是唯一鱼跃龙门的机会。 长邑城里人多了,小商贩自然也多了,连把守的金吾卫都多了,毕竟举子们的安全问题不容小觑。 按照规章制度,学子们先是前往尚书省疏名列到,办理报到手续,上文解,写家状,即递交各地方官服的举荐信和填写籍贯以及家庭状况,继而是结款通保及所居,学子们以三人为一组相互担保,并要写明在长邑的暂时住所。 最后便是等待参加元旦节那天参加由圣上接见的仪式,和由国子监举行的拜谒孔子像的仪式。 而举子们忙完了这些,便可在长邑的居所里安心温书备考待来年的科举之中能够一举夺魁。 本次科举由吏部考功司负责,主考官是考功员外郎担任。 袁瑾琮本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但是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莘莘学子,一个个朝气蓬勃望风而动的模样,难免想到了去年的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是一年的光景,既然有感而发袁瑾琮便索性借此由头出去看看,顺便给顾清买个“刑具” 袁瑾琮趁着上值之前先上了街,果然是不同寻常往日里的热闹,街上虽不是人头攒动那般夸张,但比之往日,倒是多了许多的年轻人。 这个时候大概都是赶着去尚书省吧,袁瑾琮暗暗思忖着,倒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心思都在寻找哪里有卖搓衣板的这件事情上,找了许久,挑了许久,方才在街尾处找到了合心意的搓衣板,凹槽窄而深,看着便知道跪起来肯定疼…… 卖搓衣板的小贩看着袁瑾琮有些出神,前来买搓衣板的大多都是衣着较为寒酸的下人婆子之流,很少有这种满身贵气的小公子,小老板一看便觉得这一定是哪家进京赶考的小公子。 小老板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对着袁瑾琮说道:“小郎君,要考题不要?” “什么?”正在挑搓衣板的袁瑾琮惊讶不已,第一反应是觉得这才一年的光景,科考制度就堕落成这个样子了?连个小商贩都能搞到考题了? 那小老板眉眼带笑,神秘兮兮的凑近了袁瑾琮说道:“小郎君,我这里可是有本堂科举的考题,你要是不要,只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袁瑾琮难以置信的重复道,这科举考题是何等重要的机密,五十两就能给卖了? 那小贩却以为袁瑾琮是个寒门落魄子,定是觉得这五十两太贵,便索性说道:“小郎君,我见你面善,我算你四十五两!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四十五两?”袁瑾琮瞠目结舌,那小贩依旧以为袁瑾琮是在嫌贵,继续减价道:“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这搓衣板小贩如此讨价还价的样子不禁让袁瑾琮有些怀疑,素来便听闻有拿上一场考题当做本堂科举考题来卖,那些坏心眼的人专门糊弄那些涉世未深的举子,袁瑾琮是考过一场的人了,自然也懒得再同那搓衣板小贩继续拉扯,但是面对此种现象依旧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举起手中的搓衣板,问道:“这个多少钱?” “一钱银子。”小贩回答道,袁瑾琮掏出了散碎银子放在了小贩的面前,夹着搓衣板转身便打算离去,那搓衣板小贩依旧不死心的对着袁瑾琮的背影喊道:“喂!小郎君!想要的话随时来找我!保证是本次的考题,最低价!童叟无欺啊!” 袁瑾琮虽听的清清楚楚,但也只当是那小贩吹嘘而已,理也没理的直接回了大理寺准备上值。 方才刚刚来到书房附近,迎面便看到了顾清,顾清有些不解的看着夹着搓衣板的袁瑾琮,可袁瑾琮还没等他问上个一二,便直接将搓衣板塞到了顾清手里。 顾清一脸不解的问道:“有衣服要我洗?” 袁瑾琮摇了摇头,顾清继续追问道:“那你作甚买个搓衣板给我?” 袁瑾琮对着顾清甜甜的一笑,看的顾清肝都跟着颤的那种笑,继而说道:“你看这搓衣板,是上好的黄梨花木,质地十分坚硬,你看这凹槽又窄又深,跪起来肯定特别的舒坦!” “啥?”顾清暗暗有些怕。 “我最近颇有些繁忙,都把中秋那日之事给忘了……”袁瑾琮神色惋惜的说道:“不过好在我又想起来了……” 第七十五章科举舞弊案(二) “呃……”顾清感受到了阵阵危机感:“所……所以呢……” “所以你到底是招呢?还是跪呢?”袁瑾琮的脸上依旧是让顾清肝颤的那种是甜甜的笑…… 顾清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尤其是看到袁瑾琮在看到自己稍稍迟疑之后,便拿着那搓衣板来到了院落的最中心处,大有让顾清跪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接受暴晒的意思…… 顾清怂的极快:“我招……我招……” 于是顾清便将自己从小被强制女装一事如实招供了,袁瑾琮听罢收起了搓衣板,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进去书房准备看折子了,关门之前还意味深长的暼了顾清一眼。 顾清深深的叹了口气,听着书房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嗤笑声,顿觉天昏地暗,振夫纲这事儿是不用想了…… 这一上午的袁瑾琮都在极力的看折子,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口茶没空出来功夫喝一口,不为别的,只是一停下来,满脑子都在回想着顾清女装的样子,甚至还萌生了何时让顾清再换上女装给自己看看的想法…… 两个时辰后,袁瑾琮抱着一堆整理好的折子交给了顾清,说道:“拿去给苏大人。” 顾清应声抱着走了,袁瑾琮看着顾清宽肩窄臀的颀长背影,忍不住的感叹也难怪顾母要将他扮成女子,人虽然是壮了点担换上女装也是个大美人,当初不还将那姓吕的庸医迷了个好歹…… 抱着折子的顾清一个喷嚏,险些将折子扔出去。 顾清抱着折子送到了苏衍琛的书房,却意外的看见了邱泓渊,正在同苏衍琛说着什么,二人面色都不怎么好,顾清刚一露面,苏衍琛便吩咐道:“顾清,你把折子放好,回去叫袁少卿过来。” 顾清应声后便走出了苏衍琛的书房,须臾之后袁瑾琮便敲门而入,看到邱泓渊,有些意外的行了个礼后,问苏衍琛道:“苏大人,何事叫我?” “是关于本次科举的事。”苏衍琛道。 “科举有何事?”袁瑾琮问道。 “考题泄露了。”苏衍琛直言道。 “什么?”袁瑾琮瞠目结舌,苏衍琛则是看了眼邱泓渊说道: “还是你说吧。” 邱泓渊点了点头开口道:“每年科举都是由吏部考功司负责,我的岳丈正是吏部尚书高大人,本次考题泄露之事十分严重,听说就是连那些市井之徒都能得到考题,圣上非常震怒,直接问责到了我岳丈的头上,此案按照轻重程度,定会被划到大理寺来办理。” “那你的意思是……”苏衍琛看着邱泓渊说道。 “我的意思是有劳你们二位,请务必还我岳父清白。”邱泓渊语气诚恳:“我岳父虽负责科举出题,但凭我岳父的为人是断不可能做出此事的,其实,考题泄露之事每年都有发生,为此我岳父还曾上书了好几次,但是考场舞弊一事却总是断不了根。” 袁瑾琮和苏衍琛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邱泓渊继而道:“圣旨和公文大概明日就会到,到时候,就拜托二位了!”说着邱泓渊便要对着苏衍琛和袁瑾琮行礼,被苏衍琛一把拦下了,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我自幼的交情,何必这么见外?” 袁瑾琮见状,微笑道:“是啊,邱将军,更何况查明真相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邱将军实在不必见外。” 邱将军无非是为了此事前来,邱将军夫妇二人恩爱两不疑,多年感情如一日,自家夫人为此事整日哭哭啼啼愁眉不展,邱将军实在是不忍自己夫人如此难过,也是相信自己岳丈的为人,方才来求苏衍琛务必将此事翻案才行。 邱将军嘱托完了,正欲离开之时却被袁瑾琮叫住了,邱将军不解的看着袁瑾琮去苏衍琛的书案上拿过纸笔,对邱将军说道:“劳烦邱将军将那泄露的考题写与我。” 邱将军闻言将那泄露的考题写在了纸上,交给了袁瑾琮后便离去了,袁瑾琮看着那纸张上的三个题目,对应着三场考试,各有不同。 袁瑾琮看着手中那科举题目若有所思,苏衍琛在旁看着袁瑾琮的表情半晌没有说话,同袁瑾琮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半晌后,苏衍琛见袁瑾琮将那写有考题的纸条对折收了起来,方才问道:“可是有主意了?” 袁瑾琮倒是没直说,只同苏衍琛卖了个关子:“等我消息吧苏大人!” 袁瑾琮说完便告退了,苏衍琛看着袁瑾琮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暗暗觉得,这个袁瑾琮办起案子来点子还真是不少,比起传统的严刑拷打那一套倒是有效率多了,苏衍琛索性也便安心等袁瑾琮的消息了。 袁瑾琮出了苏衍琛书房的门,换下了官服找到了顾清,直接说道:“顾清,跟我走一趟!” 顾清闻言便跟上了袁瑾琮,直言问道:“方才邱将军来是为何?” “本次科举的考题泄露了!”袁瑾琮回答着,随即便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顾清。 “那你不去查案来街上又是为何?”顾清不解的问道。 “方才邱将军不是说此次科举的考题已经被泄露的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了么?”袁瑾琮边走边说道:“今天早上我去买搓衣板的时候,那卖搓衣板的竟然都说要卖我考题,还言之凿凿的说正是本次科举的考题!” “所以你是想从那小贩来入手?”顾清恍然大悟。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方才我已经要邱将军将考题写与我,只要再从那小贩手里买上一份考题做个对比,不就一目了然了,如果那小贩的考题是真的,那便可以顺藤摸瓜,如果那小贩只是个子虚乌有,那便等明日高大人被带过来再具体询问一番,看有什么线索。” 袁瑾琮说完,便拍了拍顾清的肩膀,说道:“快到了,等下,我们装作不认识,我担心他见我带人来会有所警惕,若是要到别处交易,你便偷偷跟上!” “嗯!”顾清点了点头,袁瑾琮便先一步而去,而顾清也装作假意看着街边的各种物件。 搓衣板小贩今日生意不太好,除去袁瑾琮早上买走的那一个,就再也没有别的生意了,正懒洋洋的坐在小板凳上百无聊赖的哼着小曲儿,袁瑾琮一上前,这小贩便立马挺直了腰来了精神,热情的招呼道:“哟,小郎君您又来了?” 袁瑾琮看着小贩佯装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问道:“小哥儿,您清晨之时所说的考题一事,可还作数啊?” 第七十六章科举舞弊案(三) 那小贩一听,更精神了那小小的豆眼瞬间放出了光芒,这考题若是卖上了一份,可是好些日子都不用摆摊了,于是便凑上前说道:“小郎君还惦记着呢?” “嗨,可不,我可是托了好几个人呢!这每一个都是狮子大开口,还是小哥儿你这里最实惠!”袁瑾琮硬是装出了一副后悔的模样,继而看着那搓衣板小贩问道:“怎么样小哥儿,四十两,卖我一份,我绝不还价!”袁瑾琮说完,在小贩面前晃了晃那哗啦作响的钱袋子。 “痛快!成交!”那小贩生怕袁瑾琮反悔一般继续说道:“那考题我可不能随意带在身上,还劳烦小郎君跟我走一趟吧!” “走着!”袁瑾琮说完,痛快且礼貌同那小贩说道:“还请小哥带路!” “好说!”那小贩得意洋洋的起身带着袁瑾琮朝着一处巷子里走去。 躲在一边的顾清见状,放下手中随意把玩的物件儿,跟了过去。 搓衣板小贩的家住在巷子的最深处,一处有些简陋的宅院,那小贩要袁瑾琮在门外等着,自己进去拿考题。 须臾之后,小贩便拿了一张纸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却故意不往袁瑾琮手里递,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袁瑾琮手里的钱袋子,袁瑾琮心领神会,痛快的将钱袋子塞进了那小贩的手里,那小贩见此,也痛快的把那张写有考题的纸递给了袁瑾琮,考题刚一到手,袁瑾琮便立马打开…… 打开的瞬间,袁瑾琮心下一凛,劣质泛黄的纸张歪歪扭扭的写着三场考试的考题,看这笔记,十有八九是这搓衣板小贩依样画葫芦写出来了。 “这考题,你是从何而来?”袁瑾琮收起了方才那虚情假意的笑,面无表情的问那搓衣板小贩。 那搓衣板小贩见袁瑾琮忽然严肃了起来,心里有些担忧袁瑾琮会来个黑吃黑把钱给抢回去,便匆忙将那钱袋子藏了起来,有些害怕但又强装出了笑脸,说道:“小郎君,这您就别问了吧,考题你也拿到了,我就先走了。” 搓衣板小贩说完,转身就想走,迎头便撞上了顾清,搓衣板小哥后退两步,心下开始慌了…… 袁瑾琮上前一步,伸手便将那搓衣板小贩手里的钱袋子拿了回来,顺势在手里颠了两下,冷着脸说道:“你若是告诉我卖考题给你的人是谁,这四十两归你,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若是你不说……”袁瑾琮说着,瞥了一眼顾清,顾清心领神会,刷一声拔出了剑直接架在了那搓衣板小贩的脖子上,顾清眼神凶狠,仿佛夹带了些许搓衣板的私人恩怨…… “要钱还是要命?你可要好好想想!”袁瑾琮说着,顾清觉得袁瑾琮竟然还有点江湖气…… “我说……我说……”那搓衣板小贩连连说着,险些被吓尿了裤子。 “说!”袁瑾琮眼一瞪,那搓衣板小贩应声一哆嗦,颤抖着声音说道: “是……是在鱼跃居的举子那里偷来的!” “哪个举子?”袁瑾琮继续问道。 “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啊……”搓衣板小贩已经带上了些许哭腔。 “长什么样子?”袁瑾琮继续问道。 “身高七尺有余,很是高大,不像书生倒像个武将,方脸小眼,北方口音,没了……”搓衣板小贩说着,眼睛总是瞟着架在脖子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冷剑…… “放了他吧!”袁瑾琮吩咐道,随即将那钱袋子递回了搓衣板小贩的面前,顾清也收起了架在其脖子上的剑。 那小贩看着袁瑾琮手里的钱袋子有些支支吾吾不敢拿,袁瑾琮话锋一转很是温柔:“小哥儿,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这些银钱你拿着便是,还请小哥儿莫要将此事张扬出去!” “一定,一定……”那小贩闻言,接过钱袋子匆忙进了家门便将门窗全都反锁了起来。 “走吧!”袁瑾琮看了一眼顾清。 “去鱼跃居?”顾清随即问道。 “回大理寺,先将此事告知苏大人再做定夺。”袁瑾琮说着,率先迈开了步子,顾清紧随其后,有些不解的问道: “方才他都已经告诉我们了,你为何还要给他银钱?” “我若是不给他银钱,于他而言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回去肯定是越想越气,万一将此事说出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袁瑾琮回答道。 “难道给了钱他就一定不会说了么?”顾清问。 “收了钱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说出去对他没好处,况且他方才被你的剑吓成了那个样子,又忽然得了那么多钱,这又惊又喜的,也就顾不上说了。”袁瑾琮回答道。 顾清听罢没再说话,暗暗觉得若是哪一日袁瑾琮不喜欢他了,把这几分心机都用他身上,他还能有半条活路吗? 二人回了大理寺,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苏衍琛。 苏衍琛听罢也是十分吃惊:“科举的考题竟然真的泄露到了如此境地?” “虽然有些耸人听闻,但的确是这样。”袁瑾琮有些无奈。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苏衍琛看着袁瑾琮问道。 袁瑾琮看了苏衍琛一眼,沉思了许久后说道:“既然考题是从鱼跃居流出来的,那便从鱼跃居下手,能投宿到鱼跃居的举子都是有些背景的热门人物,我想,这里面住的人,一定有和朝中泄题之人关系密切的那位,也就是泄题的源头,此次考题被泄露到如此境地,想必是要重新出题再考,我们把消息放出去,再扮做买了考题的失意举子去鱼跃居走一趟,高大人明日便会被送过来,他既然不是泄露考题之人,那么考题便一定会再次泄露,到时候我们在鱼跃居混个脸熟,怎么也能知道个一二吧!” 袁瑾琮说完,苏衍琛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翌日清晨,堪堪过了上值时刻,圣旨和被羁押的高大人便一同到了,有了邱泓渊的这层关系,苏衍琛又都事先打点过,高大人虽人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倒也没有受什么折磨,牢里的狱卒也都是礼遇有加的待着。 接过了圣旨,安排好了高大人,中午十分,三个人用过午膳便直奔鱼跃居,为了掩人耳目,连顾清都被换上了一身文人装束,搞的顾清好一顿别扭,连走路都有些扭捏。 鱼跃居不愧是鱼跃居,门脸装饰都是极近奢华,说是富丽堂皇也不为过,看着这么奢华的酒家,苏衍琛不禁觉得大理寺有些寒酸了…… 第七十七章科举舞弊案(四) 感慨完了这里的富丽堂皇,三人正欲涉足于此地之时,却被迎面而来的正在拉拉扯扯的两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顾清眼疾手快拉着袁瑾琮急忙闪到了一边,那正在拉扯的两人其中一个被另一个用力一甩,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甩人的那位拍了拍手,一脸不屑的呸了一口,说道:“就凭你这穷酸也想住我这鱼跃居,白日做梦去吧!” 看这人的模样,似乎是这鱼跃居的店小二,三人面面相觑,这鱼跃居怎么说也是酒家,竟然还有酒家挑客人的道理? 三人面面相觑之时,那被店小二赶出来的书生正一脸不忿的骂了一句:“真是岂有此理……”本想继续骂两句,却猛然间被袁瑾琮夺去了视线,袁瑾琮在看见此人的时候也是当即瞠目结舌! 这店小二嘴里的穷酸正是时玖澈! 时玖澈一见袁瑾琮当即眉眼放光,兴高采烈的叫道:“袁大……”人字还没出口,就被飞奔而至的袁瑾琮一手捂着嘴一手勒着脖子拖走了…… 苏衍琛和顾清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袁瑾琮卯足了劲儿方才将时玖澈拖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里,这才放开了他。 苏衍琛和顾清紧随其后,就见袁瑾琮方才刚一放开手,时玖澈便问道:“袁大人,您这是作甚?” “……”袁大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苏衍琛和顾清双双不解,三双不解的眼神齐齐盯上袁瑾琮…… 袁瑾琮清了清桑,镇静自若的对那时玖澈说道:“莫要声张,我此次并非以官员的身份进的长邑。” “哦?那是为何?”时玖澈一脸不解,苏衍琛和顾清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看着袁瑾琮撒谎…… “我是为了陪我的两个弟弟参考科举而来的,你也知道这地方官员非召不得私自进京,所以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望你莫要见怪!”袁瑾琮说完对着时玖澈行了个赔罪的礼。 “袁大人您哪里的话!”说着时玖澈将行李的袁瑾琮扶了起来。 “唉,本不是我有意触犯律法,实在是家母担忧,我寒窗苦读却只考取了个小小县令,让家母失望透顶,转头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这两个弟弟身上,这次我两个弟弟同时参考科举,家母念着我是考过一次的人,熟悉科举流程,便命我务必全程作陪,只说是要我这两个弟弟少操些心,好多些时间温书。”袁瑾琮诉说的情真意切,听的苏衍琛和顾清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袁大人真乃称职的兄长!”时玖澈夸赞道。 “莫要再叫我袁大人!切莫走漏风声才是!”袁瑾琮匆忙出言道:“若是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 袁瑾琮是时玖澈的救命恩人,见袁瑾琮如此说,时玖澈哪里会有半分的嫌弃,对着袁瑾琮便称袁兄。 当袁瑾琮同时玖澈寒暄完了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苏衍琛默默靠近顾清,悄声问道:“她一直这么能……能言善辩么?” “嗯。”顾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临危不惧,胡编乱造,狐假虎威袁瑾琮是头子! 去年科举放榜之后,袁瑾琮到衡远县上任后第一个案子便是时玖澈被冤枉的案子,袁瑾琮还了时玖澈的清白之后,再三叮嘱其一定要再考科举,原本因心爱之人被杀心灰意冷的时玖澈这方才充拾了信心,而那张小姐的父亲也念着冤枉了时玖澈心里过意不去而且女儿已死,自己后继无人,索性便把时玖澈认做了义子,给了丰厚的盘缠助其上京赶考。 时玖澈本想着既然钱财已不是问题,那干脆便投宿一家好一点的客栈,却不曾想还被那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给赶了出来。 袁瑾琮三人听完,也甚是惊讶,怎么还有店家拒客的道理? “唉!”时玖澈悲愤的一声长叹,心有不甘的说道:“袁兄有所不知,那鱼跃居是非六学弟子不得入住!要想入住鱼跃居,还需出示六学文解才行。” 三人闻言便是一愣,齐齐说道:“还有这规矩?” 顾清对这科举的规矩不甚了解有情可原,可苏衍琛和袁瑾琮都是参考过科举的人,竟也不知道连酒家客栈都会歧视私学的学生,袁瑾琮本就是私学的学生,一时之间代入感强烈,竟也有些愤然。 袁瑾琮叹了口气,看了看时玖澈,转头拉过苏衍琛,悄声问苏衍琛道:“怎么办?咱们也没有六学的文解。” “那我们便去一趟国子监!”苏衍琛很是轻松的回答道。 袁瑾琮见苏衍琛有法子解决,便放下了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思绪片刻后便对时玖澈发出了邀请:“既然贤弟你也一个人,不如我们就此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袁兄此意甚好!”时玖澈高兴的应承了下来,于是袁瑾琮将顾清留了下来陪着时玖澈,谎称有事要办和苏衍琛去了国子监,既然时玖澈认出了袁瑾琮,那么时玖澈便还是待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一点,而且即便三人是意图查案,可毕竟身份不是真正的举子,有些事情也可能会需要时玖澈。 苏衍琛和袁瑾琮前往国子监,顾清心有不甘的被留下来和时玖澈喝茶,好在顾清虽是个习武之人但也是读过书的,尽管不是什么满腹经纶,但同时玖澈的交谈也不至于露馅。 苏衍琛和袁瑾琮去了国子监,国子监的人见了苏衍琛倒都是客客气气,看的袁瑾琮忍不住问道:“你跟国子监有什么关系?” 苏衍琛看了一眼袁瑾琮,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爹是国子监祭酒。” 袁瑾琮:“……” 凭着苏衍琛的这层关系,很是轻松的从国子监弄出了两份文解,做戏做全套,两份文解上的姓名一个叫袁瑾璃,一个叫袁瑾琢…… 袁瑾琮暗道:这戏越唱越大了,不过苏大人倒是挺会取名字…… 袁瑾琮和苏衍琛赶回到顾清和时玖澈这边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几个人又回到了鱼跃居。 那猖狂的店小二见是时玖澈本还想赶人,转头却看见了一同前来的袁瑾琮三人,当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袁瑾琮这三人气质非凡,又出示了两份国子监的文解,对待时玖澈的态度也直接来了个大转变,时玖澈是个读书人,对小二的嘴脸颇有些不屑,倒也没说什么。 四个人开了两间最好的上房,安置好行李,便早早的下楼去准备大堂用晚膳,晚膳的时候人是最多的,也好借机说一说考题之事,看看这些举子的反应,虽然有些大海捞针,但考题既是从此处漏出,捞一下也不至于什么都捞不到。 第七十八章科举舞弊案(五) 起初四人下楼之时,大堂里用膳的人还只有几个,等到四人坐下方才刚刚开始点菜,前来用膳的人便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尽数是些衣着华丽之人,同这鱼跃居的装饰倒是十分的和谐,唯有时玖澈看上去略有些违和。 袁瑾琮起初还同那时玖澈相谈甚欢,谈着谈着见周边已经满座,便故意一声长叹,时玖澈不解的问道:“袁兄何故长吁短叹?” “我听闻此次科举的考题泄露了,可怜我这两个弟弟寒窗苦读十几载,竟要受这如此不公,真是世风日下!”袁瑾琮说着愤愤不平的一捶桌子,瞬间吸引目光无数,坐在一边的苏衍琛和顾清有些尴尬看着袁瑾琮满脸悲愤的喊道:“小二,来两壶酒!”说完对着小二的背影朝着顾清使了个眼色,顾清随即心领神会,起身离开了座位。 “好嘞!”小二高声应道,随即麻利的下去上酒了,须臾之间小二端着两壶酒放在了袁瑾琮旁边,此刻,顾清也回来了。 “贤弟,为兄的这心里难受啊!可怜你们这些寒窗苦读的举子啊!却枉顾要与那些酒囊饭袋让路!”袁瑾琮越说越悲壮,拿起酒壶满上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苏衍琛悄悄凑近顾清,小声问道:“她这个喝法能行吗?” 顾清低声回答:“无妨,她那一壶里是水。” 苏衍琛这才安下了心,继续同顾清看着袁瑾琮逐渐“喝多”开始略显醉态,从世风日下感慨到朝中官员道德沦丧人性扭曲,直把时玖澈喝到趴桌子上不省人事,袁瑾琮接着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将那酒壶里的灌的一滴不剩以后,愤愤的将那酒壶狠狠的掷于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引的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袁瑾琮一看时机成熟,冲着顾清使了个眼色以后便跳上了凳子,掏出一迭银票凌空扬了出去,嚣张的叫道:“本公子有的是钱,谁若是能给我考题,本公子重重有赏,黄金千两,啊不,黄金万两!” 等袁瑾琮说完,顾清便起身将袁瑾琮从凳子上拉了下来,推推搡搡拽回了房间,苏衍琛紧随其后把人事不省的时玖澈也拖了回去。 回房间之后,三人将时玖澈扶到了床上以后,便去了另一间房间,袁瑾琮一进房间便松懈下来,毫无形象的坐了下来,揉了揉肚子皱着眉说道:“可撑死我了!” 苏衍琛和顾清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苏衍琛问道:“你确定鱼一定会上钩?”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继而补充道:“只是是大鱼还是小鱼就不得而知了。” 水喝多了最直接的结果便是尿意上涌,就在袁瑾琮正忍不住准备去茅房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袁瑾琮只好装醉趴在了桌子上,口中喃喃着考题之类的言语,顾清见袁瑾琮装好了便起身去开门了,门打开的瞬间,顾清心下一凛,门外的人身高七尺有余,很是壮硕,方脸小眼,对着顾清简单的拱手,视线却始终瞄着顾清身后趴在桌子上的袁瑾琮。 “公子一行,可是想要考题?”那人开口,北方口音…… 袁瑾琮闻声便窜了起来,起身摇摇晃晃的直奔门口,顾清见袁瑾琮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便扶住了她,袁瑾琮为了更加逼近醉酒人的形态,顺势便靠在了顾清的怀里,含糊不清的指着那来人便问道:“你可是有考题?” 那人见状却只是笑了笑不说话,袁瑾琮见此急忙手忙脚乱的去掏银票,掏出银票后直接塞进了那人的手里,张狂的说道:“只要你给我考题!这些你尽管拿去!” 那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满意的笑了笑,对袁瑾琮说道:“附耳过来,我这就说与你!” 这家伙果然还有些心机,怕留下笔记,袁瑾琮心里暗暗道,随即附耳到了来人的面前,那人悄声将考题说与袁瑾琮后,留下一句告辞便拿着银票满意的离去了。 见那人已经离去,苏衍琛起身便悄悄的跟了过去。 袁瑾琮被尿意憋的团团转,而趁势扶住自己的顾清此时正搂着自己的腰,袁瑾琮回过头皱着眉不悦的对顾清说道:“你不要勒我肚子,会尿出来的!” 顾清闻言手上的力度松了松,不解的说道:“那你便去尿嘛!” 袁瑾琮忍着尿意一脸难耐的回答道:“再等等,万一被他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顾清闻言暗暗有些忍俊不禁,随即说道:“那房间里有个桶,要不你先将就一下?” 顾清话音刚落,袁瑾琮奋力挣脱了顾清,胡扯什么,他就在旁边她怎么尿的出来? 顾清随即松开了搂在袁瑾琮腰上的手,袁瑾琮挣脱了出来后又等了片刻,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打开房门便直奔茅房,由于着急而过于冒失的袁瑾琮刚出房门便撞上了一个人,是同样要去茅房的时玖澈,二人一声惊呼双双跌倒在地,袁瑾琮率先一步爬了起来丢下了一句抱歉便跑了。 顾清看着从袁瑾琮身上掉落的一张纸条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欲低头捡起,却被时玖澈先一步捡起了那张纸…… 那正是邱泓渊写给袁瑾琮的考题纸条…… 顾清愣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时玖澈便打开了那张纸,喃喃的念了出来,时玖澈念文的速度很慢,似乎是在一边念一边思考,堪堪念完之际,袁瑾琮一脸轻松的回来了,看到自己身上的那张写有考题的纸正被时玖澈拿在手上观看,当场愣在原地。 苏衍琛正巧在此时赶回,看着愣在原地的三人,也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 “这题目,怎会如此眼熟……”时玖澈喃喃道,随即拿着那张纸问袁瑾琮道:“袁兄,此题你是从何而来?” 袁瑾琮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只好反问道:“可是有何不对?” “袁兄有所不知,前几日方才刚刚有人找我代笔文章,所做之题与这张纸上的一般无二!”时玖澈回答着,将手里的纸张折好还给了袁瑾琮。 三人闻言,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袁瑾琮继续问道:“是何人找你代笔?” (大家元旦快乐呀~) 第七十九章科举舞弊案(六) “是一个闽洲来的举子,叫于兆文,我们是赶路之时所识。”时玖澈回答道。 “即是赶路所识,他何故会找你代笔?”袁瑾琮继续问道。 “袁兄还请稍候,且待我方便一下回来与你细说,失礼,失礼!”时玖澈说完,一溜小跑的去了茅房,剩下的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神情复杂,事情好像也越来越复杂了…… 片刻后,时玖澈回来了,将那代笔的于兆文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袁瑾琮三人: 于兆文同时玖澈是在赶路之时偶然遇见,那日时玖澈贪心赶路,便错过了村镇,到了傍晚无处可住便只好寻了间破庙栖身,不曾想却在破庙里遇见了同样无处可住的于兆文,凌绍匀和纪瑞林三人,同样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几人也算相谈甚欢,交谈中方才得知,凌绍匀和于兆文来自闽洲,又是自幼相识,只有纪瑞林一人是来自北方,也是赶路之时相识,早于时玖澈几天而已,既然都是赶考的举子,四人便决定结伴而行,在即将抵达长邑城郊的时候,四人本想加快脚步当日便赶到长邑再行住宿,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打破了计划,四人只好投宿到了城郊那破败不堪的灵仙神庙里凑合了一晚,隔天四人便抵达了长邑城,并且一并投宿到了一家比较简陋的客栈里,也就是当天晚上,于兆文前来找了时玖澈代笔写的文章,还承诺了很是丰厚的酬劳,时玖澈看在一同赶路了这么久的份儿上便也没收钱,几日之后时玖澈代笔的文章写好后交给了于兆文以后,这三人便齐齐不见了,至此,时玖澈也再没见过他们。 三人听完,袁瑾琮便急切的问道:“你可记得那于兆文的模样?” 时玖澈闻言回忆了起来,缓缓说道:“瘦瘦小小的,模样不俊,还有几分獐头鼠目的。” 时玖澈说完,袁瑾琮眼神里难掩失望和焦急,这些个线索根本就杂乱无章,根本联系不起来,无奈至极,天色已晚,也只好各自道别睡觉去了。 三日后,在袁瑾琮三人不懈努力的大肆宣扬之下,高大人被问责考题即将更改一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举子中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时玖澈听闻此事,兴高采烈的感叹着圣上英明,苍天有眼,如同时玖澈一般的寒门举子们听闻此事也都是人人奔走相告,脸上难掩喜悦之情,连上街的人一时间都多了起来,而鱼跃居则完全就是另一番情景,人人是垂头丧气饮酒消愁…… 袁瑾琮见时机差不多了,当天完善之时又喝了一壶“酒”然后借着“酒劲儿”又闹腾起来了,醉醺醺晃悠悠的就直奔那日卖考题给自己的那个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的男人的房间,顾清和苏衍琛一左一右佯装拉着却拉不住的样子,任由袁瑾琮连拍带踹的砸着那人的房门,砸了许久之后方才来人开门,开门之人并不是那日卖考题给袁瑾琮的那位,而是一位长的瘦瘦小小的男人,那男人一脸不悦的问道:“你是谁?” 袁瑾琮先是一愣,随即同样满脸不悦的反问道:“你又是谁?” 那瘦小的男人脸带愠怒,皱眉问道:“你找谁啊?” “谁卖我考题我找谁!”袁瑾琮大手一挥,甩开了苏衍琛扶着自己的手,毫不客气的指着那个男人就是一通命令:“你把他藏哪里了!给我交出来!” 袁瑾琮说完作势便要往那人的房间里闯,那人见此便伸手要去推搡袁瑾琮,却被高大的顾清先一下推的踉跄。 顾清横眉冷对:“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 苏衍琛见状便也上前一步,两个高大的男人将瘦削的袁瑾琮挡在了身后,那瘦小的男人就此淹没在了苏衍琛和顾清那高大的身影里,恐惧感随之袭来,便也不敢造次,对着屋里便喊了一句:“纪瑞林,出来!” 话音刚落,喊话的这个男人愤然转身进了内室再也没出来,而随即出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矮的一位不认识,高的一位则正是那日卖考题的那人。 袁瑾琮见那人出来了,从顾清和苏衍琛的中间挤了过去,对着那卖考题给自己的男人二话不说直接一句:“退钱!” 那人闻言一愣,随即便是镇定自若的一句:“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你少装蒜!”袁瑾琮毫不留情的说道:“现在考题已经更改,那日你卖我考题的钱,可不是要退还给我!” 那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袁瑾琮却是注意到了此人身后的另一位男人很是反感的看了一眼这个卖考题的男人后,略带愠怒的转身进了内室,那卖考题之人见此也有些不悦的对袁瑾琮说道:“考题更改一事又不是我说了算,我凭什么退钱给你!再说了,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卖给你的考题!” 袁瑾琮三人闻言皆是有些瞠目结舌,这厮竟然是打算耍赖了,袁瑾琮指着那人便叫嚷道:“你是想赖账?” “哼,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休要来栽赃我!”那人趾高气昂的说道。 “好啊!你竟然如此无赖!那日你卖我考题!我这两位兄弟皆是见证!你竟敢抵赖。”袁瑾琮横眉怒目道。 “何来皆是见证?怎见得不是你请来做的伪证!”那人继续狡辩。 “好啊!你等着!”袁瑾琮狠话一甩,转身便满回廊的嚷嚷:“大家快出来瞧一瞧,看一看!此人之无赖真乃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卖了旧时考题给我如今竟要不认账啊!天理何在啊!” 袁瑾琮这一叫嚷,屋里温书的举子们尽数开门出来瞧热闹,袁瑾琮可谓是将泼妇骂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然而让苏衍琛和顾清佩服的是,袁瑾琮虽然状似泼妇,然而嘴里接连而出的却还是些略显斯文之词,实在是佩服!佩服! 而这出来看热闹的众举子里边的人里自然也包括了时玖澈,时玖澈方才正在房间里温书,起初听到几声吵闹便也没当回事,直到吵闹声越来越大,而且这吵闹声竟然还有些耳熟,这方才出来一看究竟,结果刚一出来除了状似癫狂不住叫骂的袁瑾琮让他吃了一惊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让他吃了一惊,那就是袁瑾琮口中所骂之人,正是时玖澈之前结识的那三个举子中的其中一个,纪瑞林! 第八十章科举舞弊案(七) “纪兄?”时玖澈走上前去,有些惊讶的唤了一声,那人一见时玖澈眼中惊慌一闪而过,随即镇定自若的看着时玖澈回答道: “贤弟,那日走的匆忙,未能同贤弟告别,还望贤弟见谅!” 此言一出,袁瑾琮愣住了,苏衍琛愣住了,顾清也愣住了…… “你们认识?”袁瑾琮试探的问道。 “嗨,袁兄,这便是我前几日同你所说的,路上结识的那三位仁兄啊!”时玖澈满心欢喜的对着袁瑾琮解释道。 屋里的二人闻声也相继走了出来,三个人似乎是凑到一起在商议着什么,却被袁瑾琮的突然出现打断了。 那二人一见时玖澈当即愣在原地,只有时玖澈依旧欢乐的唤道:“凌兄,于兄,你们竟然都在这!真是巧啊!” 此时此刻除了时玖澈,其余几人皆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须臾之间,袁瑾琮吞了吞口水,继续叫嚷道:“就算你们认识,可一码归一码,那考题更换了就是更换了!你必须退我钱!” “你……”那男人先是气愤不已,仿佛马上便要发作一般,奈何身后一声吼: “你莫要再生事!” 起初开门的那位瘦小的男子出言阻止了纪瑞林,纪瑞林闻言皱眉了片刻后,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袁瑾琮说道:“既然大家相识一场何必撕破脸?” 袁瑾琮依旧心有不甘的说道:“那你说考题之事如何是好?” “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又何况有贤弟的交情。”纪瑞林说着扫了一眼时玖澈,眼神有些复杂,继而看回到了袁瑾琮的脸上,上前一步悄声说道:“这位兄台,您想啊,我既然能弄到考题,即便是考题更改又何妨,我照例弄一份与你不就行了!” 袁瑾琮闻言,眼神凌厉的看了纪瑞林一眼,只把他看的心里一颤,袁瑾琮继而说道:“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纪瑞林说着,袁瑾琮却是顺势看向了身后那二人的眼神,却见那二人对视一眼后默不作声,袁瑾琮却总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狠厉。 “你立字据!”袁瑾琮收回眼神,一脸霸道的对着纪瑞林说道。 “这……”纪瑞林略有些迟疑。 “你若是不肯,我便接着闹!”袁瑾琮假意接着酒劲儿蛮不讲理起来。 纪瑞林看了看身型高大的苏衍琛和顾清,又看了看满脸不解的时玖澈,摇了摇头无奈的应承了下来,无奈的立了字据交于袁瑾琮,袁瑾琮一行这才满意的离去。 袁瑾琮几个人走后,时玖澈也走了,纪瑞林见人都走光了索性便关了房门。 袁瑾琮回了房,便被时玖澈劈头盖脸指着鼻子言之凿凿的一顿数落,大抵意思就是袁大人我竟然错看了你!你原来竟也是同那些乌合之众同流合污之人!亏我一直敬重你是个好官!你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真是有辱斯文!说完便拂袖离去…… 袁瑾琮愣在原地,硬生生被时玖澈骂了许久没有还一句嘴…… 苏衍琛和顾清也是愣在原地毫无招架之能力,甚至心里暗暗有些佩服这个时玖澈,竟然能有人把袁瑾琮怼到哑口无言…… 袁瑾琮吞了吞口水,宛如吞了苍蝇一般,暗暗叫苦:真冤枉…… 而时玖澈则是连夜收拾行李搬出了鱼跃居,一直到科举结束,袁瑾琮都没再见过他,真真是一副心被伤透了的模样。 虽然心里愤愤不平,但事已至此,今夜也只能就此作罢。 入夜,子时过半,几声风声呼啸而过,将院落里堆起的落叶卷起,一声剧烈惨叫声划破天际,紧接着是于兆文和凌绍匀几乎同时从纪瑞林的房间里冲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大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几声喊叫霎时间惊醒了所有的住客,房间里的灯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掌柜的和店小二忙不迭的前来查看,就见那于兆文和凌绍匀被吓的喘着粗气,浑身筛糠一般的抖着,站在纪瑞林的房间门口见人就喊:“杀人啦!死人啦!” 袁瑾琮,顾清和苏衍琛闻声便从房间里出来查看,就见回廊里堆满了人,正围着那于兆文和凌绍匀问这问那,三个人挤到了那正在上瑟瑟发抖的二人身边,急忙问道:“谁被杀了?” 于兆文看了一眼袁瑾琮,声音颤抖的回答道:“纪……瑞纪林……他……他死了……” 凌绍匀紧随其后颤抖着点了点头:“我们听到他房间里……传……传出了惨叫,就……就进去看,结果就……就看到纪瑞林死……死了……” 苏衍琛闻言,急忙推门进入了纪瑞林的房间,就见纪瑞林的房间血迹斑斑,那纪瑞林仰面躺在床上,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脖子上一道血口翻着,血迹尚未干涸,应该是刚刚被杀…… 顾清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其他人见状一个接一个的都想挤进纪瑞林的房间去查看各一二,被那掌柜的喊着:“不要进去,不要破坏现场!”一边忙不迭的指使着小二快去报官! 顾清方才刚刚来到苏衍琛身后,便听一阵风声掠过,不似普通的风声,倒像是有人在运用轻功逃跑的声音…… “谁?”顾清警惕的问道,随即破窗而出,顺着那风声便寻了过去…… 顾清从窗口飞身而出,稳稳落与院落之中,手里紧紧的握着佩剑,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忽然那风声再次响起,顾清循着那风声猛的一转头,便见一个黑衣人自头顶飞身而过,直接嗖的一声越过院墙飞到了院落之外。 顾清凌空一跃便跟了上去,顾清的轻功已是上乘,奈何追起这黑衣人来竟然也有些吃力,更让顾清感到吃惊不已的是,出了院落之后,那黑衣人便飞身上了树,继而便已树为中心旋转了数圈…… 这让顾清心生疑惑,这黑衣人的轻功怎么如此诡异? 眼见这黑衣人在树上转完了圈,继续向远处飞身而去,顾清虽疑惑也只能紧随其后的追了过去。 那黑衣人的轻功虽然诡异了些,但似乎功力很高,顾清运足了功力猛追却始终差了一段距离。 顾清猛追了许久,直到自己竟有些体力不支,顾清见此,只好运足了内力将手中的剑射了出去,长剑刷的一声出了鞘,剑柄应声命中了黑衣人的后背,那黑衣人中了招当即倒地不起,却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 第八十一章科举舞弊案(八) 顾清不禁觉得奇怪,急忙上前查看,只见那黑衣人倒地不起,也不见喘息声,难不成打死了? 顾清正疑惑之时用剑鞘扒拉了几下那黑衣人…… 越扒拉越顾清的疑惑也随之加深,那触感根本不像是个活人,最终顾清伸手便将那黑衣人的衣服扯下了些许,露出的竟然是一片惨白惨白的木头…… 合着自己这许久都在追一个人偶,方才还质疑是否是自己的轻功退了步,结果问题竟然是在这黑衣人的身上…… 顾清面带无奈的将自己那柄长剑收回了剑鞘,拎起了那黑衣人便赶了回去。 -------------------- 鱼跃居那边,掌柜的差店小二前去报了官,京兆府当值的官差被吵了起来,捕头带着几个衙役打折哈欠赶了过来,将尸体抬走后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便暂且没了下文。 出了凶杀案,事情就严重了,袁瑾琮和苏衍琛待在房间里眉头紧锁,二人讨论着案情,都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这凶杀案同考题一事有关。 说话间,顾清回来了,刚一进屋,便将那黑衣人随手一抛,掷于二人面前,匆匆说了句:“这就是那黑衣人。” 说完,口干舌燥的顾清急急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苏衍琛惊讶不已,袁瑾琮急忙蹲下身检查起了那个黑衣人。 袁瑾琮提起了那黑衣人,扒了衣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起来,那黑衣人竟然是个同真人一般大小的等身人偶,做工精细,关节之处皆能活动自如,袁瑾琮在那黑衣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根铜丝…… “是傀儡戏所用的人偶。”袁瑾琮说着,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人偶。 “是闽洲一带的傀儡戏?你确定?”苏衍琛问道,这傀儡戏苏衍琛只是听说过,却并未曾亲眼目睹过。 “我确定!我幼时,老家来过一伙儿闽洲过来的戏班子,演的正是傀儡戏,当时我对这种傀儡人偶特别好奇,为此,我舅父特意给了那班主好些赏钱,让我去了后台见识了一番,所以对这个傀儡人偶我的印象特别深刻。”袁瑾琮说着,视线始终停留在地上躺着的那个歪歪扭扭的人偶身上。 “闽洲一带的人偶,怎么会出现在这呢?”顾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喃喃的问道。 袁瑾琮回答不上来顾清的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这黑衣人是个傀儡的?” 顾清闻言,便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与了袁瑾琮和苏衍琛,二人听罢,皱眉沉思了许久后,苏衍琛率先说道:“看来凶手是早有预谋。”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说道:“人偶制作工序反锁,至少需要十几日,而且,依顾清方才所说,我想那凶手应该是提前将那傀儡人偶绑在了窗口,另一端绑在了马上,杀人之后,便用石子之类的东西将那马惊走,那马狂奔,带动着傀儡人偶飞起,便如同使了轻功一般,应该是顾清那一击,震断了人偶身上的铜丝……” 顾清闻言附和道:“怪不得我方才会觉得他的轻功那么诡异……” “那么凶手煞费苦心做了这个傀儡,一定是为了洗脱嫌疑。”苏衍琛说道。 “没错,若不是顾清功夫足够了得,换了个普通衙役的话,必是追不上,识不破这个黑衣人是假的,便会理所当然的觉得黑衣人是凶手,必然就不会怀疑到真正的凶手头上。”袁瑾琮说完,沉思了片刻后问道:“方才是谁最先发现纪瑞林被杀的?” “我们听到喊声出去的时候,是于兆文和凌绍匀……”苏衍琛说着回忆起了方才的情形。 “我记得时玖澈说过,于兆文是闽洲人……”袁瑾琮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们盯着他们,最先发现死者的人,总归是嫌疑最大的,而且我也总觉得这些事都跟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苏衍琛略微思索后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好像也只能如此,至于盯人这种事,自然得是苏衍琛和顾清来做,一是因为袁瑾琮是个女子,二是因为袁瑾琮是个没有半点功夫的人,去了也只能添乱,于是便将袁瑾琮留在了鱼跃居留意一下其他人里是否有可疑之处。 翌日上午,京兆府的捕头带着几个衙役再次造访了鱼跃居,将所有投诉在这里的人一一问了话,做了笔录,一个个漫不经心的样子,官威官腔倒是摆了十足,简单走了个过场便回去了,气的苏衍琛看着这些衙役的背影便是一顿骂:“这个京兆尹真是个酒囊饭袋,属下就敢这么糊弄了事儿,也不说管管。” 这要是大理寺的胥役敢这样,苏衍琛必把戒律房那几道刑具都给他用上。 袁瑾琮听闻苏衍琛如此说,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朝中的官员若都如苏衍琛这般,她袁瑾琮恐怕都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深秋的夜晚寒风侵肌,又因为要盯着于兆文和凌绍匀的梢只能开着窗,苏衍琛和顾清两个大男人倒还挺得住,袁瑾琮却是已经将棉被披在了身上,裹的严严实实如同粽子一般,后来干脆脱了鞋盘坐在了床上,只漏出了一颗头,袁瑾琮本就圆头圆脸,如此一来有点像冬日里堆的雪人。 顾清看着袁瑾琮这副模样嘴角就不住的上扬,盯梢的同时时不时还总要瞥上袁瑾琮几眼。 “哎哎哎!出去了!出去了!”苏衍琛伸手扒拉着顾清,强行将顾清的视线从袁瑾琮身上扒拉到了窗外的两个人身上。 窗外,凌绍匀和于兆文两个身影,皆是身着深色衣衫,融入夜色十分不显眼,先后出了鱼跃居的院门。 苏衍琛和顾清随即跟了出去,袁瑾琮只能被丢在房间里,起身关了窗,锁了门,坐回床上继续将自己裹成了一个雪人。 半个时辰后,“雪人”袁瑾琮裹着被子栽倒在了床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呼声…… 苏衍琛同顾清跟着那两个人一路来到了一座深宅大院,看样子是院落的后门,苏衍琛和顾清躲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有些笨拙的趴上了墙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翻墙而入…… 第八十二章科举舞弊案(九) 待到这二人进入了内院,顾清和苏衍琛凌空一跃便跃上了墙头,看着凌绍匀和于兆文二人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一路溜进了内宅,苏衍琛和顾清见此跃下了墙头继续跟踪…… 凌绍匀和于兆文二人七扭八拐后来到了一处尚且亮着灯的房间,看样子像是书房,拿着匕首小心翼翼的挑开了门栓后钻了进去。 顾清和苏衍琛紧随其后守着窗户一左一右蹲下偷听,顾清干脆一指头戳破了窗户纸,偷看兼偷听…… 只见书房里端坐着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伏于书案前奋笔疾书,屋子里忽然进入了两个人,这名男子被吓得不轻,忙不迭的扔下了笔,起身质问道:“你怎么为何又来了?” 又?窗户底下的苏衍琛和顾清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几个人认识…… “哼,我不主动前来难不成你会主动来找我们吗?”于兆文说着,竟和凌绍匀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一脸得意的模样。 苏衍琛听到此处,便也抬手将窗户纸戳了一个洞,二人一同偷窥,苏衍琛的眼睛刚刚凑近那窟窿,正巧屋内的人一个转身,苏衍琛的眼睛陡然睁大,低声惊呼道:“邹景御?” “你认识?”顾清惊讶的低声问道。 “是考功员外郎,秦太师的三女婿,邹景御。”苏衍琛点了点头低声回答道。 顾清闻言有些惊讶,这秦太师的家族这么庞大的么? 二人带着疑惑继续偷窥偷听…… “考题我已经给了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那俊秀的男子怒目圆睁低吼道,极力压制着怒火。 “你休想蒙骗我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考题更改的事情!”凌绍匀满是威胁的说道。 “考题更改一事今日我才接到圣旨,哪是那么快能给你的!”邹景御声音里愤怒有增无减。 “什么今日的圣旨,你休要诓骗我们,我们几日之前便早已听闻考题更改的消息,难道圣旨还会晚于传言不成?”于兆文怒道,丝毫不知道那传言是袁瑾琮刻意散播出去的。 “难不成还要我将圣旨拿与你看不成?”邹景御无可奈何的说道。 “口说无凭,你倒是拿来啊!”于兆文同凌绍匀继续咄咄逼人。 “你……”邹景御被气的语塞,最终是好说歹说将圣旨拿与了二人看后,又承诺其二人待新考题一旦确立,立马告知他们,这二人方才作罢离开了邹景御的书房。 邹景御见那二人出了房门,一个愤然拂袖便转过身负手而立,满腔的怒火中烧,正想回头摔个茶杯撒个气,房中哐啷一声巨响,门板碎裂,随即凌绍匀和于兆文二人和那掉落的门板又双双跌回了邹景御的面前。 方才这三人的谈话悉数被顾清和苏衍琛听了去,想不到今日的跟踪竟能揪出漏题的源头,如此一来这三个人自然是谁也别想跑,听着那二人打算离开之时,苏衍琛和顾清便十分默契的去门口一左一右的守好,于兆文和凌绍匀刚一出来便被顾清和苏衍琛一人一脚给踹了回去,那二人皆是文弱书生直接便被踹的毫无招架之力,直直的撞上了门板。 顾清和苏衍琛二人都是心里带着怨气的,这一脚都是使了全力踹出去的,连同邹大人书房的门板都给撞掉了…… 邹景御顺着倒地哀嚎的两个人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衍琛和顾清,顾清他不认识,苏衍琛他怎么可能不认识,看着苏衍琛铁青的一张脸,邹景御的腿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苏衍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几个人被带回了大理寺关了起来,顾清前去鱼跃居将袁瑾琮接过来再行审理,抵达鱼跃居的时候,袁瑾琮依旧保持着雪人的形态载倒在床上睡的花枝乱颤,脸都被挤的变了形…… 顾清邦邦敲门敲了许久才把袁瑾琮给吵起来,脸上还带着睡觉被压出来的印子,迷迷糊糊的换好了官服就被按在公堂上,这件案子本身便是苏衍琛和袁瑾琮二人一起负责的,本就是涉及科举之事,又涉及朝中官员,关系重大,袁瑾琮亲自给苏衍琛打下手。 袁瑾琮一个哈欠,睡眼惺忪,苏衍琛见她哈欠打完了,方才一记惊堂木便拍了下去,袁瑾琮应声清醒了过来! 升堂程序起,苏衍琛也懒得废话,直接对那于兆文和凌绍匀:“招,不打,不招,大刑伺候!” 于兆文和凌绍匀从苏衍琛看向了袁瑾琮,又从袁瑾琮看向了顾清,看着这三张熟悉的面孔以及这数日以来所发生的各种事情,也没有狡辩的必要了,索性便招了…… 于兆文和凌绍匀同那考功员外郎邹景御三人自幼便是发小,三人皆是家境贫寒,于兆文的爹靠着耍傀儡戏赚钱,凌绍匀的爹是街头摆摊卖卤面为生,而邹景御则是一心苦读家中生计全靠妻子缝补浆洗。 去年的科举之时三人一同进京赶考,然而那次科举只有邹景御一人高中,于兆文和凌绍匀却纷纷名落孙山,邹景御尽管名次不高,可仗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被秦太师的三女儿相中。 邹景御见此便舍了家中糟糠之妻,做了秦太师的乘龙快婿,有了秦太师这个大靠山,邹景御的官路是一路直挂云帆,不到一年便做到了这个考功员外郎的职位。 当落榜的凌绍匀和于兆文带着邹景御亲手写的休书回到了老家,见到了邹景御的结发妻子,便将这一切毫无隐瞒的告诉了邹景御的发妻,没想到那女子刚烈,当晚便上吊自尽了,最终还是这凌绍匀和于兆文帮忙买了口薄棺掩埋,可是那二人却偷偷的将邹景御当日所写的休书私自留了下来。 一年后二人带着那封休书再次上京赶考,在路上结识了那个北方考生纪瑞林,便一同前行,起初也没做多想,只当是多个结伴赶路之人,后来又结识了时玖澈。 事情到这里都还一切正常,直到抵达长邑之后,于兆文和凌绍匀到了长邑便开始打听邹景御的消息,得知他已经是任职考功员外郎,歪心思便动了起来,费了几番波折终于见到了邹景御,休书一亮,张口便是要邹景御将考题告诉他们。 邹景御本就是隐瞒了自己已经娶妻一事才攀上了高枝儿,自然是怕此事败露,也当做是报答他们埋了那糟糠之妻的恩情,便将考题告诉了凌绍匀和于兆文二人。 第八十三章科举舞弊案(十) 二人拿了考题喜出望外,回到客栈后便找了时玖澈代笔做了文章,彼时经过几日的相处,二人也看出了时玖澈的文采的确有过人之处、 时玖澈不知情,便欣然应下,之后这二人回了房间叫了酒菜便是饮酒狂欢,得意忘形的很,在房间里高声阔论自己高中之后要如何如何,却不曾想到这一番话都被纪瑞林给听了去,同为本科举子的纪瑞林哪能就此放过此等机会,当即便是一顿敲门,醉醺醺的二人一见是纪瑞林,当场酒都吓醒了,而纪瑞林的目的也是很简单,见者有份,考题告诉他,此事便当做没发生过。 于兆文和凌绍匀本想硬拼一番,却惧怕于那纪瑞林高大的身形,便也只好带上纪瑞林一起同流合污。 既然上了一条船,在于兆文拿到时玖澈所写的代笔文章后,三人便一起悄然离开,前往了鱼跃居,且说一句,这几人能够住的鱼跃居也是邹景御所安排,邹景御想着好好待着于兆文和凌绍匀,二人必能守口如瓶,而这一切都被这半路杀出的纪瑞林给破坏了。 于兆文和凌绍匀并不知道,纪瑞林是个嗜赌如命的人,住上了鱼跃居这等奢靡的地方自然是把他的赌瘾给勾了出来,仗着考题在手便也不再温书,整日整日的泡在赌坊,盘缠输光了,便打起了考题的主意,为了换钱接着赌,纪瑞林便将考题给卖了。 起初还能卖的上价,可是随着他卖的越来越多,以及那些买了考题之人的一传十,十传百,纪瑞林的考题便再也卖不上价了,直到那日袁瑾琮的出现,纪瑞林便再次用考题换了钱。 本来考题泄露一事便已经闹的满城风雨甚至惊动了圣上,于兆文和凌邵匀便已经很是担心了,劝着纪瑞林收敛一点,可这纪瑞林赌瘾难耐依旧拿着考题去换赌本,于兆文和凌邵匀便对纪瑞林起了杀心,二人商量好了做一个傀儡人偶,杀人之时混淆视听,来个金蝉脱壳,而那日袁瑾琮以考题更换的名义找纪瑞林一通大闹要退钱一事,无疑是加快了纪瑞林的死亡。 那日袁瑾琮以考题更换为由要纪瑞林退钱,于兆文和凌邵匀的意思便是退钱了事,不想将此事闹大,哪成想那纪瑞林早已经将钱输光,为了不退钱竟然还承诺袁瑾琮会弄到新的考题,就此算是漏了马脚,于兆文和凌邵匀便觉得此人再也留不得了,于是便在当晚将他杀了,将那个傀儡人偶装作的黑衣人事先挂在了窗口,另一段绑在了马上,趁着纪瑞林睡着之际,将其杀死,清理好了现场以后将那马匹惊走,再惨叫一声装作是纪瑞林被杀时发出的,随后便站在门口惊慌失措装成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他们二人故意一同出现便是为了互相为证,免得有人会怀疑他们,而马匹跑的差不多了,便会牵动那傀儡人偶飞出去,众人便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凶手是那黑衣人…… 于兆文和凌绍匀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杀了纪瑞林之后便可高枕无忧,便堂而皇之的去了邹景御的府邸前去讨要新的考题,结果做梦也没想到被苏衍琛和顾清给逮了个正着。 几人将犯罪事实供述完毕以后,天已经大亮,袁瑾琮收起了笔,拿起了供述交给了顾清拿下去给那几个人画押,随后听着苏衍琛将这几个人的所犯之罪一一宣判,收监,无辜的高大人也被放了回去,只等着苏衍琛的折子报上去以后,官复原职。 一连几日奔波于查案,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三人齐齐如释重负,尤其是袁瑾琮,留心观察的同时还得装疯卖傻,属实辛苦。 苏衍琛退了公堂,几个犯人被带下去之后,便同袁瑾琮和顾清一起一路走向了内室。 “一夜没睡,今日便都稍作休息吧。”神色倦怠的苏衍琛看着同样神色倦怠的袁瑾琮和顾清说道。 “嗯。”二人点了点头后便各自回房了。 袁瑾琮本欲回房倒头就睡,却在关门之时一不留神便被顾清跻身进入…… “你做什么?”袁瑾琮不解的问道,顾清却是一言不发直接伸手便搂住了袁瑾琮的腰。 袁瑾琮看着顾清近在咫尺的脸瞬间红了脸,推拒着顾清:“放开!” “不!”顾清斩钉截铁。 “放开!”袁瑾琮催促。 “不!”顾清继续斩钉截铁。 “你个登徒子!无赖!”袁瑾琮开始抡起粉拳捶顾清胸口,却依旧没能让顾清松手,反而手上一个用力便将袁瑾琮抱进了怀里,附在袁瑾琮的耳边低吟道: “我好想你……” 袁瑾琮闻言不再推拒顾清,红着脸害羞的说道:“我……我不是日日都在你面前么……你何来想我一说……” “嗯……”顾清的声音闷闷的:“你是日日在我面前,可我只能看不能摸……” “什么摸不摸的,也不害臊!”袁瑾琮的脸更红了,顾清稍稍松开了袁瑾琮,低头看着袁瑾琮,眼前这个女子,他怎么就怎么看都觉得那么可爱呢…… 顾清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有些哑然失笑,随即轻轻的在袁瑾琮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随即问道:“三日后休沐,我们一同去郊外可好?” 袁瑾琮闻言神色却忽然黯了下来,顾清心下一凛忙问道:“怎么了?” “三日后,我要去玄音观为我父亲立牌位,之前牌位未能用我父的真名实姓,如今我父沉冤昭雪,更名耽搁了几日,已是错过了我父的几日……”袁瑾琮的声音里尽是难以掩饰的难过。 “我陪你。”顾清毫不犹豫的说道,袁瑾琮惊讶的抬眼看着他,问道: “你以何身份作陪?” “呃……”顾清闻言迟疑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就……未过门的夫婿吧……” 袁瑾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顾清无奈道:“都是未过门的媳妇儿,何来未过门的夫婿……” 见袁瑾琮笑了出来,且没有拒绝,顾清的心立即安了许多,即刻顺着袁瑾琮的话说道:“都好都好!”只要你承认我是你夫婿就行…… 后面的话顾清理所当然的没敢说…… 顾清最终是抱着袁瑾琮索了个深吻后方才终于舍得回去了,袁瑾琮坐在铜镜前解发宽衣,看着铜镜里自己被吮的有些红肿的唇,登时脸又红了,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 骂完了便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情难自制的开始回味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玄音观 三日后的休沐之日,午夜之时一场骤雨打落了枯树枝头那最后几片败叶。 清晨之时,骤雨初歇,潮湿且冰凉的空气让人猛然清醒。 袁瑾琮早早的起了床,换上了前些日子就已经备好的白色襦裙,长发用一根乌木簪简单的挽起,立牌位之事,也无需妆容,清水洗了洗脸便打算去叫顾清,然而一开门却发现顾清身着白衣,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袁瑾琮微微有些惊讶看了顾清一眼,顾清微微笑了笑,说道:“走吧!” 二人一路无言,袁瑾琮的心情和今日里的天气一般,又阴又冷,顾清自是察觉到了袁瑾琮情绪的起伏跌宕,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对于他们两个这种关系来说,说那些虚浮的安慰言语还不如安静的陪伴。 不知不觉间,玄音观已至,一番繁琐的法事结束后,夜筠庭的牌位被安放在了玄音观,既然法事已毕,袁瑾琮同那主持法事的老道简单行了礼,以示感谢后,那老道便带着小道童离开了,只剩袁瑾琮和顾清二人对着夜筠庭的牌位。 看着自己父亲的这张牌位,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自己几岁之时便没了父亲,按理说袁瑾琮和夜筠庭的记忆并不会很深,但血缘关系始终是宿命轮回中最深的羁绊,看着牌位上夜筠庭那三个字,满腔的思念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袁瑾琮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想好好儿的同爹爹说上几句话,然而开口之时,方才那多番的竭力压制悉数作废,化作了一声哽咽的:“爹……” 顾清转过头,袁瑾琮早已是泪如雨下,顾清很是想将袁瑾琮拥进怀里,奈何在这玄音观,各路真人神仙的眼皮子底下,不好有些过分亲昵的举动,仅仅只是伸手微微揽住袁瑾琮的肩,见袁瑾琮哽咽的有些难以言语,顾清心疼不已,目不转睛的盯着夜筠庭的牌位看了许久后,开口缓缓的说道: “伯父,我顾清今日在您灵前立誓,他日哪怕粉身碎骨,也定庇护瑾儿一世周全,您在天之灵便安息了吧!” 顾清和袁瑾琮身份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袁瑾琮一心扑在了翻案复仇上,却忽略了当初夜筠庭将她送走的初心本是想瑾儿能平安一世,这一点顾清和夜筠庭的想法一致,他想瑾儿一世平安,但是仇也得报! 顾清不是圣人,并不会说那些放下仇恨之类的漂亮话,瑾儿既然想以自己的方式去复仇,那他便护着瑾儿在这复仇之路上独善其身! 顾清的爱,简单且粗暴。 闻得顾清方才的那番话,袁瑾琮的脑中嗡的一声响,猛然间方才明白,顾清口中所言,才是父亲最放不下的事情啊! 思及至此,袁瑾琮止住了眼泪,方才心里的那些怅然悲恸好像烟消云散了…… 袁瑾琮看着父亲的牌位,许久后,露出了释怀的微笑,说道:“爹,瑾儿不能常常陪着您,过几日我便将阿娘的牌位也迁过来,到时候有阿娘陪着您,您就不会孤单了。” 袁瑾琮和顾清同夜筠庭的牌位告了别,便从这间供奉牌位的屋子里走了出去。 骤雨初歇,一片草木萧疏的景象让玄音观有了几分禅絮沾泥之意,青石板路的水渍很明显,一些低洼之处还聚集着小水坑,儿时的袁瑾琮很是爱踩小水坑,回忆涌起,袁瑾琮竟然看着那小水坑有些出神…… “想踩就踩咯!”顾清总是能一眼看穿袁瑾琮的想法,继而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衣服弄脏了也是我洗……” 说完,顾清看着袁瑾琮看着自己的眼神由略带感动逐渐转变成了一个白眼…… 袁瑾琮翻了顾清一个大白眼之后便率先朝着玄音观的大门走了过去,玄音观门口的台阶有些陡,女子的裙摆不同与男子着装轻便,袁瑾琮只好提起了裙摆,最后一节台阶下面积蓄了些许积水,袁瑾琮见状便低下头将裙摆再提高一点,抬头却见顾清已经对着自己伸出了手,眉眼带笑,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自然而然…… 袁瑾琮愣了片刻,随即便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的交到了顾清的手中,顾清反手一握,将袁瑾琮扶下了台阶,洁白的裙摆干净如初,没有染上一滴泥水。 袁瑾琮看了看顾清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愿放开的模样,又看了看洁白的裙摆,瞬间觉得,就是他吧!这辈子就是他吧! --------------------- 凛冬已至,白雪纷飞,枯木残枝上洋洋洒洒的覆盖了些许白雪,院落里不知何时多了几枝盛开的红梅,顶着茫茫白雪凌寒盛放,袁瑾琮趁着休沐之时披着斗篷前去折了几支红梅插进了一只白瓷花瓶里,放在了书案上,低头嗅了嗅幽幽的梅花香气,一片岁月静好的清幽。 袁瑾琮坐下来看着眼前这几支红梅出了神,看着看着便叹了口气,红梅虽美,然而其他的事情可并没有眼前这支红梅这般清幽静好,原本袁瑾琮便是怀安王引荐的人,后来袁瑾琮刚一上任处决了秦太师儿子这一件事又同秦太师深深的结下了个大梁子不说,这把又把秦太师的女婿给抓了,大理寺从上到下恐怕是再难有几天安稳的日子过了。 “唉……”袁瑾琮又一声叹息,伸手托住了脸蛋,然而脸上肉多,从手掌里溢出来了许多,像极了睡觉把脸挤变形的烧饼…… 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袁瑾琮转头看向了门口,顾清端着一个炭盆,径自走了进来,把炭盆放在了袁瑾琮的书案附近,随口说了句:下雪了,给你加一盆炭火。 嗯。袁瑾琮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有气无力的回了句:就搁那儿吧。 顾清放下炭火盆,看了袁瑾琮一眼后,跪坐到了袁瑾琮的身边,有些不解的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幽怨?? 嗯。袁瑾琮动了动,换了一边脸蛋托着,说道:我在想秦太师。 想那个老东西干嘛?顾清不解的问了句,随手拿起书案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浅浅的啜饮了一口。 第八十五章水晶肘 袁瑾琮听着顾清的话抑制不住的微微笑了笑,随即回答道:“我是在想之前我斩了他儿子,现在又抓了他女婿,以后怕是过不上几天安生日子了。” 顾清闻言,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袁瑾琮所说的这个问题,顾清早就感觉到了,所以这几日顾清对于袁瑾琮格外的上心,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守在门外,怕的就是那秦老太师来个阴招,暗杀下毒什么的。 虽然顾清也很是担心,但是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岔开了话题:“快到午膳时间了,我们去膳房,还是我给你带回来?” 袁瑾琮依旧是恹恹的说道:“膳房的饭我是真的吃腻了……”说着抬眼看了顾清一眼继续念叨:“成天都是萝卜……” 冬储大萝卜还有很多,冬日里的菜系几乎日日都少不了萝卜。 顾清看着袁瑾琮这副模样,神神秘秘的凑到了袁瑾琮的身边,说道:“听说镜水楼新来了一位北方大厨,做的水晶肘很是一绝……” 顾清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看到袁瑾琮瞬间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宛如烧饼看见了大老鼠,得,顾清也不用再夸奖这位大厨了,直接问道:“要不要去?” 袁瑾琮点头如捣蒜。 袁瑾琮虽然祖籍长邑,但自小便在北方长大,北方的口味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袁瑾琮幼年里最重要的一抹味道,如今在这盛世长邑,美食多到数不胜数,可人大多是念旧的,吃多了新鲜的玩意儿,总归还是会想起心底深处的那个味道。 到底还是顾清了解袁瑾琮。 窗外的雪停了,似乎为了袁瑾琮能够出去吃上这一口水晶肘特意赏了几许薄面。 袁瑾琮披上了方才折红梅时穿的那件红色的斗篷,袁瑾琮鲜少穿这样艳丽颜色的衣服,偶然做如此打扮,竟然出奇的好看。 顾清简单的披上了一件厚实的黑色外袍,二人便出发前去吃那个很有名的水晶肘。 王颂霁趴在窗外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啧啧了两声:“这两个人一定有奸情!” “你少嚼舌根了,赶快去吃饭。”张录士从后边拍了王颂霁一巴掌,王颂霁应声站了起来,勾搭着张录士的肩膀,边走边说: 王颂霁:“哎,你说,咱们少卿大人会跟顾清在一起吗?” 张录士:“……” 王颂霁:“咱们少卿大人那么好看,办案还那么厉害,顾清虽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可到底只是个小小的书吏,身份上和咱们少卿大人多少还是有点不配呢!” 张录士:“……” 王颂霁:“不过顾清长的倒还真的蛮不错的,英俊潇洒!长相上嘛跟咱们少卿大人还是很般配的!” 张录士:“……” 王颂霁:“哎?你怎么不说话?你觉得呢?你觉得咱们少卿大人跟顾清有没有戏啊?” “唉……”张录士一声叹气后,瞥了一眼廊下的雪堆,杂役刚刚扫的,被聒噪的王颂霁烦到不行的张录士一转身便将王颂霁拦腰扛了起来。 “哎!你干嘛?”王颂霁喋喋不休的追问着。 张录士却是一言不发的扛着王颂霁快速的穿过了回廊来到了雪堆旁,毫不犹豫的将王颂霁大头朝下倒扣在了雪堆里,看着王颂霁凌空蹬着的两条腿,拍了拍溅到自己身上的雪花自顾自的朝着膳房走了过去。 ---------------------------- 顾清同袁瑾琮一路踏着雪前往镜水楼,脚踩在绵软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是冬日特有的声音,然而顾清透过这个声音却总能听到一个令人汗毛倒竖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似乎总是持有和他们一定的距离,可是顾清猛然间回了好几次头,却依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顾清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的听觉是比寻常人要灵敏上几分的,这个跟踪他们的脚步声他是绝对不会听错的,但是能让顾清这一等一的高手都捕捉不到人影,看来对方也不是个小角色。 袁瑾琮看着顾清警惕性十足的时不时便回个头,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顾清转过头看着袁瑾琮笑了笑回答道,似乎他并不想让袁瑾琮担心。 哦。既然顾清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咯,袁瑾琮对于顾清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 说话间,便到了镜水楼前,镜水楼的店小二看到了他们便殷勤的招呼了过来: “这位郎君,夫人,二位里边请!” 店小二的一句夫人,让袁瑾琮红了脸,倒是让顾清满意的很,对着那店小二便吩咐道:我们要雅间,要靠窗的。 好嘞!二位楼上请!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引导着袁瑾琮和顾清去楼上雅间。 店小二没辜负顾清的嘱托,将景致最好的一间雅间给了顾清,雅间里的炭火很足,微微开着窗都尚且暖意融融,文人墨客多风雅,许多客人都喜欢在这雪景天开着窗赏雪饮酒吟诗,所以每个雅间的炭火都格外的足。 顾清同袁瑾琮面对面而坐,袁瑾琮赏着街边雪景等着在点菜的顾清,青石板的街道上厚厚的一层积雪,银装素裹的长邑城甚美。 顾清选完了菜将菜谱还给了店小二,店小二恭恭敬敬的说了句客观您稍等便下去了。 须臾之间,菜肴便端了上来,白色瓷盘里切好的水晶肘花晶莹剔透,码的整整齐齐,配着三道清炒小菜和一盅甜汤,还有一壶清酒和一壶清茶,店小二放下酒壶,说道:菜齐了,客官您慢用! 店小二说完便退下了,贴心的将房门关上了。 顾清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抬头看着袁瑾琮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说道:“之前从不见你饮酒,今日如此有雅兴?” 顾清放下酒壶,将盛满了清酒的酒杯递到了唇边,有些别有所指的看着袁瑾琮说道:“当然!拥美人,饮美酒,此生足矣!” “……”袁瑾琮的脸又是一红,白了顾清一眼,这顾清的流氓病又犯了,泄愤似的拿筷子夹起了一大块肘花,尽数塞进了嘴里咀嚼,宛如咀嚼的是顾清的肉一般…… 这个顾清,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一身正气侠肝义胆的顾清么?怎么这么像个风流纨绔子! 顾清一杯酒下肚,放下酒杯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登时心下一凛,镜水楼的转角处一双阴郁的眼睛匆忙从顾清脸上移开了视线…… 第八十六章暗杀 顾清若有所思的摩挲着酒杯,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袁瑾琮,继而便看到了袁瑾琮那拼命吃肘而被塞的鼓鼓的脸,因咀嚼动作一动一动的,宛如一只仓鼠,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占得满满的。 袁瑾琮只顾着吃肘,也不管顾清是喝酒还是赏雪。 顾清喝了一壶清酒,袁瑾琮吃了足足半只肘,胃里那仅剩的一点点空间此时也正在被甜汤填满。 吃饱喝足,心情舒畅,袁瑾琮一声满意的长叹,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抬头却看见顾清举着酒杯一脸宠溺且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自己,想起了自己方才那有些席卷残云的吃相,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红着脸的袁瑾琮起身说道:“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顾清起身跟随着袁瑾琮回了大理寺,今天的休沐时光,因为一顿水晶肘而分外的美好。 回到了大理寺,袁瑾琮便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厢房,看了一下午的民间话本,尽量避免着与顾清碰面,不是不想和顾清独处,只是保不齐那厮会做出什么让自己脸红脖子粗的事情来。 顾清也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了自己的厢房里,擦拭着自己那把长剑,眼神凛冽又有些决绝。 入夜,阴云蔽月,洋洋洒洒的雪花又簌簌的落了下来,袁瑾琮和上了话本来到了书案前拿起了茶杯刚刚倒了杯茶,还没喝到嘴里,便隐约听到了房顶似乎有动静,很轻的一声,似乎是瓦片被掀动了一下,袁瑾琮抬头看了看,毫无异样,以为是烧饼跑上了房顶,也就没放在心上,低头准备喝个茶就去漱口就寝,然而茶杯还没送到嘴边,手腕上就挨了一记石子…… 袁瑾琮吃痛的闷哼了一声,茶杯落地应声碎裂,看着洒落一地的茶汤竟然变了颜色,当场瞠目结舌! 茶里有毒! 袁瑾琮第一反应便是打开门出去找顾清,房门刚打开一点点就被顾清大力的推了回来。 顾清背倚着袁瑾琮的房门急急的嘱咐道:锁好房门,不要出来! 顾清说完,凌空一跃,纵身上了房顶,果不其然,袁瑾琮房顶上一个黑衣人正欲从房顶上跃下,顾清一记银针便对着那黑影射了出去,那黑影匆忙躲闪。 顾清的银针还是射中了那黑衣人的腿,黑衣人一声吃痛直接便跪了下去,黑衣人这一跪,带动了脚下的瓦片向下一滑,黑衣人险些滚下了房檐,瞬间,顾清便奔至了黑衣人的身边,一把将那即将掉落的黑衣人揪了起来,那黑衣人尚且还没反应过来,顾清手中的三尺青锋便架在了那黑衣人的脖子上,顾清眼神凶狠执剑的手一个用力,威胁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一声不吭,看了看顾清的脸又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奋力的将脖子一扭,直接撞上了顾清手里的剑锋,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黑衣人当场毙命…… 这黑衣人如此举动,顾清一看便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顶级杀手,对袁瑾琮恨意如此之大,不惜动用顶级杀手的人,想也知道是谁。 顾清见黑衣人已死,自然是问不出个一二,眼神有些狠戾的看了看已经死去的黑衣人,执起长剑狠狠的割向了黑衣人的颈部…… ---------------------------- 秦太师府邸,秦老太师身着白色寝衣,外披一件青色外袍,似乎是正欲就寝的样子。 秦老太师踱步道窗前,苍老干枯的手打开了窗,看了一眼外面那簌簌而下的雪花,另一只手捋了捋下颌的山羊胡须,面无表情的关上了窗,转身便欲吹灯就寝。 秦老太师刚一转身,身后的窗户哐的一声四分五裂,伴随着窗户破碎的声响,一个人头应声被扔到了秦老太师的面前,秦老太师被吓的连连后退,回过头便看到一颗人头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滚到了自己的脚边,饶是秦老太师这种心狠手辣身经百战的老手,冲击力也属实不小,但老太师到底是老太师,缓过神便掌着等凑近了看那人头是何许人也,看清人头的面目之时,当场愣在原地,竟是自己派去伺机杀掉袁瑾琮的杀手,直气的秦老太师愤怒的摔了手里的灯。 站在不远处房顶的顾清,目视了秦老太师这一举动后,冷笑了一声,凌空一跃,下了房顶便匆忙赶回了大理寺。 ---------------------------- 方才被顾清情急之下一记石子打中了手腕,此刻已经隐隐的泛起了淤青,被吓到胆战心惊的袁瑾琮也顾不上手腕上疼不疼。 自从任职了这个大理寺少卿以后,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场面也经历了不少,但与死亡距离如此之近,任何人都会惊慌失措,袁瑾琮尚且还未从这惊惶中缓过神来,敲门声响起来,袁瑾琮被吓了一哆嗦,还没来得及问及来者何人,门外便响起了顾清的声音:是我! 袁瑾琮如获救兵一般的冲了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的顾清身上沾染着些许血迹把袁瑾琮又是吓的不轻,看出了袁瑾琮神色的顾清率先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是那个下毒凶手的血,我把他头砍了,还扔到了秦老太师的卧房里…… 这后半句顾清没敢直接同袁瑾琮说,有些怕会吓到她。 袁瑾琮见到顾清方才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气,顾清将房门锁好后,转身便将还处于惊慌中的袁瑾琮抱在了怀里,温热的大掌来回抚摸着袁瑾琮的后背,感受着怀里人儿的颤栗在自己的安抚下逐渐趋于平缓,随后说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顾清说着,在袁瑾琮的鬓角处落下了一吻。 袁瑾琮闻言从顾清的怀里抬起了头,担忧的问道:你真的没受伤吗? 顾清用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袁瑾琮反问道:你对我就那么没自信吗?要不我脱光了让你检查检查? 袁瑾琮闻言有些嗔怪的推了顾清一把,随后便从顾清怀里钻了出来,转身便去了床塌边上坐下,顾清紧随其后跟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袁瑾琮手腕的微微瘀青,伸手执起了袁瑾琮的手腕仔细查看,白皙纤细的手腕瘀青渐显,顾清满眼的心疼,都是方才自己情急之下用石子打的。 第八十七章徐府乔迁宴(一) 我去拿点跌打酒给你擦。顾清说完,放开了袁瑾琮的手腕转身便要去回房拿药酒,然而让顾清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袁瑾琮便一个起身从后面搂住了顾清的腰,害怕中带着几许撒娇的语气: 你别走。 顾清一下子就麻了,这可是难得的来自心上人的投怀送抱,哪个男人受得了,当然是满口的答应,坐回原处便将袁瑾琮抱回了怀里。 而袁瑾琮意识到自己举动的时候已是满脸通红,方才那一抱完全本能的依赖和信任,意识到这一点的袁瑾琮已经忘记了害怕羞的不行。 顾清的怀抱如同暖炉一般,在凛冬的雪夜里温暖了袁瑾琮这突如其来的惊慌失措。 袁瑾琮就这么在顾清的怀里睡着了,顾清是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加重,方才发现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清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到了床上,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她,轻轻的脱去了袁瑾琮脚上的鞋子,顾清当然是没胆子为袁瑾琮宽衣解带的,哪怕仅仅是一件外衣,也怕袁瑾琮醒来也会宰了他…… 顾清将袁瑾琮身上的被子掖好了,自己便斜倚在了床塌上,眼含笑意的看着袁瑾琮的睡颜,脸蛋肉肉的,鼓鼓的,睡着的样子更似一个婴孩,看的顾清伸手便想戳一戳她的脸蛋,大手刚一伸出便停在了半空中,算了,不要弄醒她了…… 顾清想着,收回了手,就那么看着他的瑾儿,逐渐的有了睡意…… 袁瑾琮这一觉睡的甚好,隔天清晨醒来之时第一眼便是倚在床榻上的顾清,两条长腿直挺挺的伸在了床榻边缘,他竟然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心下不免升起许多感动之情,昨天折腾到了半夜,连她自己都很是疲惫,更何况还出去追凶手的顾清,但看着上值时间快到了,袁瑾琮有些不忍吵醒顾清,索性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打算从顾清的腿上爬过去,可顾清是何许人也,凭他的武功境界,怎么可能有人从自己腿上爬过去还毫无知觉,袁瑾琮的双手方才刚刚撑在顾清的双腿旁边,顾清便猛然惊醒,强烈条件反射让顾清猛一屈膝,膝盖咚的一声直接磕上了袁瑾琮的下巴。 “嗯!”顾清的劲儿属实不小,袁瑾琮一声闷哼,向后一仰,又栽回了床上。 袁瑾琮捂着下巴,栽倒在了床上,疼的涌出了些许眼泪。 顾清瞬间睡意全无,意识到自己把袁瑾琮给伤了以后急忙收回了腿,忙不迭的就去查看袁瑾琮被自己撞成什么样了。 顾清扒开袁瑾琮捂着下巴的手,女子皮肤本就娇嫩,何况袁瑾琮还是格外娇嫩,顾清抚摸着袁瑾琮被磕的泛红的下巴,又捏开了袁瑾琮的嘴唇,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在确认袁瑾琮真的没有被自己给磕伤后,松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你叫我不就行了,干嘛偷偷摸摸的。” 袁瑾琮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很是无辜的说道:“不想吵醒你嘛……” 袁瑾琮此言,让顾清心里十分舒坦,看着袁瑾琮爬下了床躲到了屏风后面换上了官服便去上值了。 袁瑾琮方才刚刚坐下,准备开始批阅折子,敲门声响起,袁瑾琮起身开门,门外的王颂霁前来传话,苏衍琛要她过去一趟,具体事情却并没有明说,袁瑾琮应了王颂霁后,关上了书房的门便前往了苏衍琛的书房。 房门轻扣三下,里边的苏衍琛便立马应声道:“进来。” 袁瑾琮推门而入,苏衍琛正负手而立于书案旁,手里拿着两张红彤彤的折子,似乎像是喜帖,莫不是苏大人要成亲? 袁瑾琮尚未发问,苏衍琛便转过身将手里那两张红彤彤的玩意儿递到了袁瑾琮的手里。 袁瑾琮不解的接过,翻开一看,竟然是两张拜贴,袁瑾琮有些懵:“是拜贴?” “是拜贴!”苏衍琛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继而说道:“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徐大人的拜贴,刚刚才送过来的。” “徐大人何故给你我送拜贴?”袁瑾琮将视线从拜贴上移到了苏衍琛的脸上。 “是乔迁宴,徐大人购置了一处十分雅致的别院,近日已经举家搬了过去。”苏衍琛回答道,袁瑾琮摇了摇头继续问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新上任的这位徐大人,不是秦太师的人么,我们同秦太师已经闹到了这般田地,他何故还会给你我送拜帖?”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或许是我过于小人之心了,我总觉得……苏衍成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袁瑾琮明白,苏衍琛所担心的又何尝不是她所担心的: 苏大人是觉得,怕是有人想借着这场乔迁宴对你我不利? 嗯。苏衍琛点了点头:倒是可以称病不去,只是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落得个心胸狭窄之名。 那便去吧!袁瑾琮将手中的拜帖往书案上一搁:既然是乔迁宴,必然不只是你我,我再带上顾清一起,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顾清,又是顾清,你就不能有一刻跟顾清分开的吗?'苏衍琛皱着眉愤愤的想着。 苏衍琛的想法,袁瑾琮毫无察觉,只将自己的那份拜帖收好以后便告辞了苏衍琛回去了自己的书房。 话说着徐大人为何会忽然购置别院又忽然举办乔迁宴?这位刑部尚书徐大人原本是刑部侍郎,只因原来的刑部尚书在扶桑使臣那件案子中以办案不力的罪名被圣上贬去了偏远地区做了个县令,秦老太师也见之前那位尚书大人属实有点草包便将其弃之,转而提拔了这位徐大人。 这位徐大人的办事能力的确是强于之前那位大人,这一点倒是让秦太师颇为满意,而至于这位徐大人为何放着府邸不住偏偏要去另购他处,那就要从这位徐大人的癖好说起,这位徐大人不好酒,不好赌,单单就好一个色,不仅仅是女色,还必须得是童色,也就是所谓的娈童癖,最好是未及笄的娈童,长相越是年幼,这厮的色心便越是大起。 (剧透一下,明天有肉~) 第八十八章徐府乔迁宴(二) 新进门的小妾是最近玉倾坊新买的一个小姑娘,名叫水灵漓,刚刚及笄,幼年感十足,生的圆脸杏眼十分可爱,又被老鸨子调教的,举手投足间媚态尽显。 这位徐大人是玉倾坊的常客,自然不可能放过水灵漓,在尝过了几次这个水姑娘的味道以后,徐大人便一发不可收的爱上了水姑娘,花了重金为其赎了身带回了自己府邸,然而自家府邸已经住满了各色的莺莺燕燕,已是无处再容纳这位水姑娘了,徐大人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又又购置了一处大宅子,把那些莺莺燕燕以及水灵漓一起安置了进去,按照老规矩,乔迁新居此等大事,自是要广发拜帖大肆宴请,顺便还能笼络一下和同僚之间的关系,趁机多多结交些大人。 到了乔迁盛宴的日子,雪后初晴,阳光甚好,袁瑾琮换上了一身淡灰色的男装,乔迁宴席按照宾客来人分为前厅和后院,前厅自然是家主这边的同僚好友,后院那边便是各位宾客的女眷们,开席的时候也是分别独席,前厅徐大人亲自招待,内室由徐大人家的大娘子主事,按性别来说袁瑾琮应该和女眷们同席,可袁瑾琮到底是徐大人官场上的同僚,和女眷那边属实说不上话,为了避免尴尬,袁瑾琮还是换上了男装,这身男装倒是还让袁瑾琮找到了几分久违的熟悉感。 梳洗完毕,驾着马车,三人直接出发去了徐大人的新居。 马车里的三人气氛逐渐微妙,袁瑾琮坐在了中间左边看看顾清,顾清的面无表情,右边看看苏衍琛,苏衍琛也面无表情,袁瑾琮心里暗暗的呢喃:怎么就莫名的别扭呢! 果然,情敌这种生物,只有身为情敌方能感受的到。 袁瑾琮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着马儿马儿快点跑…… 这种微妙的别扭气氛并没有因为抵达了徐大人的别院而结束,反而是在下车之时顾清习惯性的回首去搀扶袁瑾琮的时候达到了巅峰,袁瑾琮也是习惯性的扶着顾清递过来的手下马车,此时的顾清已经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苏衍琛的不悦了…… 苏衍琛闷哼了一声不悦的走在了前面,率先进了徐大人的别院。 徐大人见到了苏衍琛三人,忙不迭的出来迎接,满脸堆着笑,接着便是官场上固有的寒暄后,苏衍琛三人便被徐大人迎了进去。 袁瑾琮三人出发的时辰并不算晚,抵达徐大人处的时候却早已是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位宾客,包括三人的死对头秦老太师,那老头身边正围着几个同样年纪的老头,几人不知道在寒暄着什么。 三人刚想想找地方稍坐安静的等着开席,可空凳子都没找到,苏衍琛和袁瑾琮便被几位大人拉着寒暄了起来,大抵是夸奖着二位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之类的,袁瑾琮寒暄了几句便伺机退了出来,跟着顾清坐到了一边看着苏衍琛被围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苏衍琛到底是这盛京之中达官显贵择婿的不二人选啊! 事情一直到开席都算正常,徐大人家的席面算是上乘,席面快要结束的时候每人上了一道精致的糕点,香酥脆软,状似海棠花的海棠酥,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对糕点毫无抵抗力的袁瑾琮刚想尝上一口,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众宾客的视线纷纷朝着那喧闹之处望了过去。 只见两个红衣女子扭打成了一团,如同两团火焰,一路从后院打到了前厅,身边还跟着几个脸上挂彩衣衫凌乱的仆从和丫鬟,每每试图上前拉架,都无一例外的被那二人给怼到跌跌撞撞的闪到一边。 一众宾客见有此等热闹看,纷纷离席去看热闹。 那撕扯打架的二位此时已经状似癫狂,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红衣女子似乎占了上风,一把扯住了另一个红衣女子的头发,怒骂道:你这贱籍出身的下流娼妓也敢在我这大娘子的头上撒野,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凭着一股子狐媚功夫爬上了官人的床塌,也敢在这里逞威风! 言罢,那年纪稍长得红衣女人照着另一个女人的肚子就是一脚,生生把这位娇滴滴的女人踹出了一丈远,若不是身后的随从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肯定一屁蹲坐地上。 这女人受了委屈,却又打不过,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吵着徐大人喊:“官人,你到底管是不管,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死给你看,我不活了,呜呜呜……” 徐大人见此,觉得有些丢人,满脸讪笑的同众宾客陪笑道歉后便前去解决自家后院问题。 女人撒泼多少都是见过的,只是这分明就还是个孩子一般模样却尽显风骚的姑娘还真是新鲜,直把重宾客看的是无心饮食纷纷放下筷子前去围观,此等新鲜事依然是落不下袁瑾琮那三个人,三人边看边小声的议论道:“这徐大人的内院还真是热闹。” 其他的几位大人也没比这三位好到哪里去,看着那一脸娇嗔梨花带雨的红衣小姑娘,纷纷小声的议论道: “这就是徐大人新收的那个娈童吧,好像是叫什么水灵漓……” “正是!玉倾坊的新买来的!水灵漓!听说徐大人可是花了重金买下了这水灵漓的初夜!” “长得倒是挺可人的,也难怪徐大人喜欢。” “可不,这小女子徐大人可是宠的很呢!” “哎,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神似那位大理寺的袁大人。” “哎!陈大人可不敢乱说话啊……” 两位大人的对话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进了袁瑾琮的耳朵里,袁瑾琮当即黑了一张脸。 顾清和苏衍琛一听到有人说这妓女神似袁瑾琮,立马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在发现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后,这俩人不顾体面的挤到了前面去看…… 此时一身红衣的娇俏小女人此时正噘着嘴,眼角噙泪,梨花带雨,正一脸委屈的同徐大人诉说着:“官人,你看,我不过就是穿的漂亮了点,大娘子她非说我打她的脸面。” 第八十九章桃花笑(一) 徐大人闻言看向了另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看来那女子是徐大人的当家大娘子了,那大娘子一脸的怒气对着徐大人说道:“官人明鉴!谁不知晓这正红色只有当家大娘子才能穿,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流坯子也敢喧宾夺主抢我这大娘子的风头,看我今天不撕碎了你!” 言罢,那红衣女子边作势要去撕扯那水灵漓,水灵漓娇滴滴的一声惊呼,躲到了徐大人身后,当家大娘子则是被徐大人一把拉到了一边。 挤到了前面的顾清和苏衍琛对于徐大人家里的热闹无心观看,整个心思都在那水灵漓的脸上。 这水灵漓看上去极其年幼,甚至还有几分头大身小的孩童模样,脸蛋肉嘟嘟,鼓鼓的,一双杏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顾清不免有些惊讶,第一次将风情万种这类的词汇联想到一个孩子身上。 苏衍琛只被这水灵漓风骚的眼神扫了一眼就打了个寒颤,顾清继而是满眼嫌弃,这二位看清了水灵漓的长相以后又挤回了袁瑾琮身边,顾清率先一步说道:“那个水灵漓真的跟你有点像!” “嗯!”苏衍琛也点了点。 袁瑾琮:“……” “可是她没你好看,俗气又风骚。”顾清继续说。 “嗯。”苏衍琛又点了点头。 袁瑾琮:“……” “她的脸比你的大多了,眼睛也比你的小,没你好看。”顾清依然在继续念叨。 “嗯。”苏衍琛还是点了点头。 “……”沉默不语的袁瑾琮奋起发力,左右两拳同时开工,对准了苏衍琛和顾清的肚子,一边一拳,打的顾清和苏衍琛闷哼一声,虽然顾清常年习武,苏衍琛又是个大男人,面对着袁瑾琮的粉拳不至于当场吐血,但到底袁瑾琮是用了力气的,结结实实的两拳打到他们俩的肚子上,猝不及防又是刚刚用了席面,险些被捶的吐了出来,袁瑾琮咬牙切齿的说道:“敢将本官同娼妓相提并论,就不怕落得个侮辱朝廷命官之罪么?” 袁瑾琮此话意有所指,直说的方才那说水灵漓神似袁瑾琮的两个老官对视了一眼,灰溜溜的闭了嘴。 顾清和苏衍琛揉着肚子,好一招杀鸡儆猴! 不过那水灵漓神似袁瑾琮的确是事实,但仅仅也只是脸蛋和眼睛,至于气场上,就是相隔十万八千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那水灵漓从里到外透漏着脂粉俗气,眼里满满的都是俗不可耐的风骚之情,哪里能比得了袁瑾琮这自带清冷的谪仙气场,袁瑾琮虽然长得幼态可爱,眉眼之间的刚毅和睿智完全是这水灵漓毕生都遥不可及的。 要说这徐大人倒也是暗地里垂涎过袁瑾琮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宣之于口罢了,徐大人本就花心,找到了替代品也就作罢了。 袁瑾琮见那两个老官闭了嘴,顾清和苏衍琛也都被自己揍了,气也出了,便也再不管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场老油条,转身回去继续吃席,将那精致的海棠酥啊呜一口放进了嘴里,当着顾清和苏衍琛的面,把他们俩的那两份海棠酥报复性的接连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嗯,好吃! 徐大人那边终于是安抚好了自家大娘子,也安抚好了水灵漓,回头又打算安抚众位宾客,冬日的夜色降临的早,诸位宾客被这一闹便借此缘由纷纷起身告辞了,一场乔迁盛宴就此落了帷幕,只怕以后这徐大人的后院之事应该是要常常被人茶余饭后提及提及了。 徐大人仰天长叹后,依旧去了水灵漓的住处。 至于大理寺那三人,回程的途中气氛便不是微妙了,而且低沉,这回不自在的不是袁瑾琮了,而且一脸低气压的袁瑾琮把苏衍琛和顾清弄得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而袁瑾琮起初也仅仅是觉得自己有些生气罢了,直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周身发热,袁瑾琮方才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生气导致,断不会逐渐周身发热,甚至有些喘不过气的憋闷感,并且逐渐的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躁动感,袁瑾琮强撑着将这股子躁动压制了回去,一直到回了大理寺,袁瑾琮便一言不发的扎进了自己的厢房,再也没出来过。 苏衍琛回了自家,顾清和也回了自己的厢房,都尚且以为袁瑾琮还在为那水灵漓的事情而生气,便也都没敢再做声。 袁瑾琮回了房,稍作歇息后,依然没觉得周身燥热的感觉有所好转,便去打了一盆冰凉的水,撩起冰凉的水拼命的往脸上拍,冬日里的井水冰凉刺骨,却依然没能让周身的燥热减少半分。 袁瑾琮觉得自己的窒息憋闷感愈发的强烈,喘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还出现了四肢发软的无力感,强撑着来到了书案前,紧接着便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 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了起来,意识也愈发的难以控制,袁瑾琮伏在书案上剧烈的喘息着,一切的难受袁瑾琮都可以忍受,但是最让袁瑾琮感到羞愧的是周身的那股燥热不知为何竟然直奔小腹而去,继而化作了一汪春水…… 袁瑾琮羞的不行,虽然她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但毕竟也是女扮男装许久,男女之事从男人的嘴里也听闻了许多次,如今自己身体的反应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但为何会在忽然之间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袁瑾琮都来不及思考,只觉得晕眩与恍惚之间,她只想见顾清,渴望着顾清能够抱她,吻她,甚至是更进一步…… 这种想法此时已经不仅仅是让袁瑾琮觉得羞愧,已经是到达了羞愤的地步了,甚至有些无法接受这种想法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想起身去洗个凉水澡来遏制这种想法,刚一起身,晕眩和无力感便猛的袭了过来,实在是无力支撑,软软的倒了下去,这一倒,书案上的茶杯茶壶尽数被扫到了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瓷碎的声响…… 隔壁的顾清起初还依旧以为袁瑾琮因为那个水灵漓的事情在生气,便也没敢去打扰,直到听到了这声碎瓷的声音,顾清心下一凛,暗暗道了声:糟了。 顾清想都没想提着长剑来到袁瑾琮的门口直接破门而入,慌张急切的叫道:瑾儿! 顾清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了伏在书案旁边地上的袁瑾琮,后背因为极速的喘气而快速的起伏着…… 第九十章桃花笑h(二) 顾清一惊,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把袁瑾琮从地上扶了起来。 袁瑾琮方才刚刚抬起头,顾清便隐隐的嗅到了一股桃花的清香,当即心下一凛,看着袁瑾琮这副模样和这隐约而来的桃花香味,十有八九是江湖上最为恶毒的春药——桃花笑。 此药无色无味,很是容易投毒,唯一的特点就是服下此药后,在药力发作之时会有一丝丝淡淡的桃花香气,并且此药力迅猛,说白了就是多么意志坚定的人若是服了此药也得变得荒淫无耻,更可耻的是这桃花笑除了以男女交合方能解毒以外,别无他法,若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偏不行那男女之事会如何?那便就是死路一条。 顾清将袁瑾琮抱到了床上躺好,看着因桃花笑而难受到满头是汗的袁瑾琮,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不行那男女之事,袁瑾琮这条小命也就就此交代了…… 若是自己同袁瑾琮行了男女之事,他绝对会负责到底甚至立马三媒六聘迎娶她过门,若是袁瑾琮醒来之后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从此再也不见他…… 不行!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看着瑾儿就这么没命! 顾清……袁瑾琮神志不清的呢喃了一句,顾清闻言一惊,能在桃花笑药力发作之时喊的人,一定是心里至关重要的人…… 许是这一句呢喃给了顾清勇气, 顾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便伸手去解开了袁瑾琮腰间的革带…… 身上的衣服被顾清一件一件的退了去,顾清便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俯下身吻上了袁瑾琮的唇,软软的,凉凉的,火热的舌长驱直入探进了袁瑾琮的口中…… 本就燥热难耐无处宣泄的袁瑾琮被顾清这一吻,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急切的回应着,柔荑般的双手也抚上了顾清的脖颈。 袁瑾琮这一回应,顾清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血脉上涌,直冲大脑,甚至解自己衣服的手都有些急不可耐,更不用说下体的某处早已经昂扬挺立…… 顾清的吻一路向下,在瑾儿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了细细碎碎的吻和几许淡淡的红痕,大手手也轻轻的抚上了袁瑾琮胸前那饱满圆润的双乳,有些生涩的揉捏着。 袁瑾琮的胸并不大,但却很饱满坚挺,顾清揉捏的同时,不忘时不时拨弄几下小巧的乳头,每一次的触碰都能听到瑾儿的呻吟声,这呻吟声让顾清血脉偾张,恨不得立马就进入瑾儿的身体好好的占有她才好…… 顾清并没有急着这么做,袁瑾琮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顾清亦是如此,但是顾清长年行走江湖,什么风骚事儿没见过,实战经验没有,观战经验还是有的,他知道女子第一次若是不好好做足了前戏,怕是会痛到留下毕生的阴影吧…… 嗯……伴随着袁瑾琮的一声呻吟,顾清轻轻的吻上了袁瑾琮的乳头,舌尖轻轻的逗弄着,时不时轻咬一下,弄的袁瑾琮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路划过平坦的小腹来到了双腿之间的那一隅,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开了稀疏柔软的耻毛,在那一隅间来回的抚摸着…… 啊……在顾清的手抚上了袁瑾琮双腿间那一隅之时,袁瑾琮又一声呻吟响起,直听的顾清差点就耐不住直奔主题了…… 袁瑾琮得腿间早已经淫液泛滥,顾清忍不住暗暗感叹:真不愧是桃花笑…… 顾清依旧耐着性子抚摸着袁瑾琮腿间的那一隅,感受着手中黏腻队伍淫液越来越多,顾清的中指方才落到了袁瑾琮小巧的花蒂上。 啊!酥麻的快感让袁瑾琮条件反射的挺起了上半身,却是将自己小巧浑圆的酥胸更深的送进了顾清的嘴里…… 顾清见时候差不多了,瑾儿的身体也足够湿润了,恋恋不舍的放过了酥胸娇乳,轻轻地分开了袁瑾琮修长白皙的双腿,将自己昂扬的那处贴上了袁瑾琮双腿间那湿润的穴口,缓缓地进入着…… 啊……好痛……袁瑾琮迷离恍惚间感受到了有东西正在进入自己,撕裂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袁瑾琮这一喊痛,顾清立马停止了进入的动作,俯下身吻上了袁瑾琮的唇,他的舌头搅动着她的,翻滚缠绵。 顾清很清楚自己的下体不是一般伟岸,袁瑾琮第一次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个问题,他其实一早就恬不知耻的想过了许多次,但就是没想到会以今天这种方式来同他的瑾儿完成这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 嗯!袁瑾琮眉头骤然紧蹙一声闷哼,顾清的性器完全挺入了她的花穴中,唇被顾清吻着,只能无助的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许久后,顾清放开了袁瑾琮的唇,看着她疼的发白的脸蛋儿和紧蹙的眉头。 袁瑾琮这张略显稚嫩的脸蛋儿让顾清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些许负罪感,好像在欺负尚未及笄的女子…… 顾清看着袁瑾琮紧紧抓着床单的指节已经微微泛白,心疼的执起了她柔荑般的手,与之十字相扣置于瑾儿的身侧,再次低头吻上了袁瑾琮的唇,这次不再只是单纯的吻,随之而来的还有顾清的抽送…… 顾清的抽送缓慢温柔,袁瑾琮的痛被顾清吻成了细细碎碎的呻吟,在顾清温柔的撞击下,痛感也逐渐变成了酥酥麻麻的舒爽感,让人无法形容,只能将这种感觉化作一声又一声的呻吟…… 瑾儿的体内紧致又炽热,将顾清的伟岸之处紧紧包裹,这种云雨间的舒爽感觉顾清也是从未有过,舒爽的恨不得立马缴械投降…… 翻云覆雨持续了许久,终于是在顾清的一声低吼中宣告结束,桃花笑的药力已除,袁瑾琮立刻沉沉的睡了过去,顾清却并没有舍得立马将性器从瑾儿的花穴中抽离,而是双手撑在两侧,低头看着他的瑾儿,沉沉的睡颜,肉嘟嘟的饱满脸蛋,紧闭的双眼,纤长的睫毛浓密卷翘,挺俏的小鼻子,和被自己蹂躏的殷红的唇,白皙的脖颈上红色的吻痕分外明显…… 瑾儿终于是他的瑾儿了! 只一瞬间,还停留在瑾儿花穴内的伟岸之物又再次昂扬的抬起了头,顾清有些无奈,本想就此结束自己忍了吧,但自己的那处伟岸之处昂首之时似乎是让瑾儿感觉到了些许不适,呓语般的嘤咛了一声…… 得,只这一声,顾清算是彻底放弃做人了,直接化身野兽在袁瑾琮的身上开启了第二波驰骋…… 这第二波,直把本就疲惫的袁瑾琮做的带着哭腔喃喃叫着不要方才唤醒了顾清的理智,这方才在第二次泄过之后良心发现的放过了她…… 第九十一章胆小的采花贼 顾清喘着粗气,缓缓的将自己那软了的某处从袁瑾琮的身体里抽了出来,袁瑾琮又感到不适的嘤咛了两声,顾清当即深吸了两口气,克制住了…… 随着顾清的抽离,鲜血混着浓精自穴口缓缓流了出来,淫靡非常,顾清有些羞愧的不忍直视,移开了的视线却正好落在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宛如书案上那几只盛放的红梅,在这冬日的午夜里分外的鲜明清晰。 顾清叹了口气,眉头蹙了起来,还不知道明日袁瑾琮醒来知道这件事会是个什么反应。 桃花笑的药力非同一般,就连顾清抱着袁瑾琮去清洗的时候,她都一直沉睡没有醒来过…… 袁瑾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醒来之时头疼欲裂,如同宿醉一般,撑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刚刚挪动了几下便觉得全身酸痛,依然强撑着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清醒了些许,隐约回忆起了昨夜里同顾清情海翻波的零星画面,登时脸一红,尚且还在怀疑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春梦,下一刻袁瑾琮心下一凛,低头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红梅…… 袁瑾琮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汗毛倒竖,采花贼入室行凶案发生到自己头上了? 袁瑾琮慌了,慌乱之时却隐约听见了屏风后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袁瑾琮警惕的问了句:谁?心里却是暗暗在想:采花贼胆子都这么大了么?采完了竟然还不走? 袁瑾琮的一句谁,成功让屏风后面的人一哆嗦,直让袁瑾琮心里暗暗腹诽:胆子这么小还敢做采花贼? 袁瑾琮眼中的采花贼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袁瑾琮当即就瞠目结舌无法言语了。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正是顾清…… 袁瑾琮的眼睛瞪的宛如铜铃,比烧饼看见大老鼠都甚,目结舌的看了看顾清,又看了看自己,忙不迭的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的指了指顾清,又指了指自己,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跟我……昨天……是你…… 顾清的神色有些难以形容,有点尴尬,有点羞愧,甚至还有几分宛如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的心虚感……然后,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 顾清点头的瞬间袁瑾琮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悬着的心竟然也放了下来,还好是顾清! 顾清慌忙的抬起头忙不迭的说道:我是无奈之举!你听我解释! 袁瑾琮对于顾清还是信任的,索性便安静了下来听着顾清的解释,可顾清那边却是嚅嗫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袁瑾琮忍不住的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那个……你……你昨晚中了桃花笑的毒……我是为了救你……我发誓……顾清解释着,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有些颤颤的抖了起来。 “桃花笑……”袁瑾琮喃喃的重复着,这个恶毒的春药袁瑾琮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是服了此药,不行男女之事就是个死,真正的武林高手正人君子是不屑于用此药的,善用此药的必是些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袁瑾琮逐渐恢复了些许关于昨晚的记忆,在顾清进来之前自己的那异于往常的状态也都一一的想了起来,怪不得自己昨晚会是那般模样…… “我怎么会中了桃花笑……”袁瑾琮喃喃的问道,什么样的高手下毒下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顾清见袁瑾琮没有要宰了自己或是要同自己一刀两断的心思,终于松了一口气,继而分析道:“桃花笑虽然毒性猛烈,从服下到发作,大概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此算来的话,应该是在徐大人的府上的时候……” “徐大人……”袁瑾琮重复一句后,猛然说道:“秦太师?”随后又皱眉不解道:“不对,若是秦太师的话,下毒也应该给我下砒霜鹤顶红之流,怎么会是桃花笑……” 二人冥思苦想,谁也想不到那桃花笑是秦太师想要害苏衍琛的,既然袁瑾琮难对付,干脆就把苏衍琛拉下水,给他下了桃花笑以后,徐大人府上小妾众多,随便调戏一个便能毁掉他的仕途,到时候换个自己人去做那大理寺卿,袁瑾琮不就直接被制约了么。 那药正是下在了海棠酥里,可是谁也没想到会阴差阳错被袁瑾琮吃下,也更没想到徐大人的小妾和大娘子闹了那么一出热闹,让各位前来赴宴的人都提前离了席。 思考间,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二人当即慌乱成了一团,袁瑾琮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 “袁大人,上值时辰过了好久了,你怎么还没起,苏大人差我来问问您是不是身体不适?”王颂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顾清匆忙的躲去了屏风后,袁瑾琮紧紧的裹着胸前的被子,匆忙应付道:“我……我有些染了风寒,不小心睡过了,我,我这就来……” “哦,那我这就去回了苏大人。”王颂霁说完便走了,听着王颂霁离去的脚步声,袁瑾琮和顾清同时松了一口气。 顾清这方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两句,缩在被子里的袁瑾琮便催促道:“你还不快出去!” 顾清闻言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开门之时左顾右看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方才离去。 袁瑾琮强撑着酸痛的身子爬了起来换上了官服,顾清倒还算是个温柔细心的人,事后还知道给自己清洗…… 思及于此的袁瑾琮红着脸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骂道:“不知羞耻!” 随即快速的系好了腰间的革带,急匆匆的上值去了。 袁瑾琮匆匆赶去就书房,急急忙忙开始批阅起了今天的折子,然而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袁瑾琮的心算是彻底乱了,那准备批阅折子的笔几次三番的悬在了半空中,脑海里总是不知不觉的现出昨日里同顾清那些巫山云雨的画面,每每于此袁瑾琮都羞愤不已,叹了口气,索性放下了手中笔,有些颓废的拖着脑袋开始了惆怅…… 惆怅了许久后,袁瑾琮猛的抬起了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看了看时辰,放下笔起身便出去了。 第九十二章避子贴 袁瑾琮前脚刚走,后脚顾清就过来了,午膳时间到了,往日里的这个时候,袁瑾琮都会在书房里等着顾清来叫,或是一起去膳房,或是叫顾清带过来,可今日的顾清在书房门口扭捏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敲门的时候,却是敲了半天也没有响应,有些疑惑的轻轻推了推门,书房里竟然没人,顾清有些不解的看了两眼空空的书房,转身走掉了。 袁瑾琮出了大门直奔药铺,买避子药! 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换了身男装常服,又怕是在附近的药铺里容易碰见熟人,特意选择了较远的一家药铺。 站在药铺门口,袁瑾琮深呼吸了好几次方才抬腿走了进去,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买避子药这等事,属实是有些难为情的。 终于是鼓足了勇气的袁瑾琮踏进了药铺,掌柜的便迎了过来。 掌柜的是一年逾四十的瘦小男子,獐头鼠目的略有几分猥琐,见到了袁瑾琮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小郎君,想买些什么药啊? 袁瑾琮神色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后,小声的对那掌柜的的说道:我……我要避子药…… 哦~那掌柜的拉着长声哦了一声,看了看袁瑾琮那粉雕玉琢俏郎君的模样,立马脑补出了一出大型戏目,从袁瑾琮的模样上看定是哪户富贵人家的风流小郎君,无心读书,只念风月的那种,十有八九是跟哪家的小姐一时情动便做出了些干柴烈火之事,所以才来买避子药…… 须臾之间,这药铺掌柜的便已经脑补了一处大戏后便问袁瑾琮:小郎君您是想要内服的还是外用的? 这……袁瑾琮一时语塞,这玩意还有这些学问? 嘿嘿。药铺掌柜的一副了然一切的笑,继而说道:这内服的呢价格便宜,但是要连服三日方可生效,这外敷的呢,就省事多了,是用上等麝香制成的薄贴,只要贴到肚脐上几天即可,只是啊,麝香的价格较贵。 袁瑾琮想了想,这若是连续三日煎药服药也太过引人注目了,万一有人认出这避子药可就糟了,于是袁瑾琮回答道:要外敷的! 好嘞!那掌柜的一听有的赚,乐呵呵的进去为袁瑾琮拿来了避子贴递到了袁瑾琮手里,嘱咐道:一共三贴,每两日更换一次! 袁瑾琮接过避子贴,付了钱,逃也似的离开了药铺。 袁瑾琮刚走,苏衍琛便来了药铺,正好看到了袁瑾琮急匆匆回去的背影。 ‘她怎么会在这?’苏衍琛暗暗在心里发起了疑问,药铺老板却先一步发现了门口的苏衍琛,匆忙便出来相迎: “这位郎君,您想买点什么药啊?” 苏衍琛的思绪被药铺掌柜的打断,遂问道:“方才那位郎君,买的是什么药?” 药铺掌柜的顺着苏衍琛的视线,哦了一声后回答道:“那位小郎君啊,买的是避子贴。” 苏衍琛闻言如遭雷击,别人以为袁瑾琮是男子,买避子贴也不足为奇,可他苏衍琛还不知道袁瑾琮是男是女么,买避子贴的目的是什么想也知道,苏衍琛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也不顾那药铺掌柜的一再发问,匆忙的赶了回去。 苏衍琛来药铺干嘛?自然是买药,王颂霁清晨回话说袁瑾琮染了风寒,苏衍琛便记在了心里出来打算为袁瑾琮买上几服治风寒的药聊表一下心意,也是秉着不想遇见熟人的心思,却不曾想知道了这么一件大事。 苏衍琛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始终觉得那能让袁瑾琮去买避子贴的人必是顾清! ---------------- 袁瑾琮买了避子贴便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躲到厢房里方才刚刚将避子贴贴到肚脐上,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只好匆忙的放下了衣服前去开门,门外的人不出意外的是顾清。 顾清的脸色有些担忧,见袁瑾琮开门便问道:“你去哪了?” 袁瑾琮侧了侧身让顾清进来,随口便遮掩的说道:“没……没去哪……” 顾清没有追问袁瑾琮的话,而是嗅了嗅这屋子里浓郁的麝香味道,十分担忧的上前问道:“怎么这么重的麝香味道,你受伤了?” “没有……”袁瑾琮神色遮掩的回答着,顾清有些奇怪,继续追问道: “没有?没有为什么会有麝香的味道?” “没什么,你不要问了。”袁瑾琮神色有些不悦,顾清那边闻言神色则是更不悦,不懈的继续追问:“什么叫我不要问了,我怎么可能不要问了,到底怎么了?” 袁瑾琮见实在是搪塞不过去了,叹了口气,小声的回答道:“是……是避子贴……” 顾清闻言一愣,心里有些不舒服,强装出来一副风平浪静的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择日成亲便是了,那麝香最是伤女子根本,你何必……” “顾清!”袁瑾琮出言打断了顾清的话:“我家仇依然未报,我还不想谈儿女私情。” “你……”顾清刚想说点什么又被袁瑾琮打断。 “昨夜的事情,莫要再提了。”袁瑾琮双手紧握,努力的装作面无表情。 “你什么意思?”顾清有些急了,上前就抓住了袁瑾琮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袁瑾琮扯到了自己面前:“你说清楚!” 袁瑾琮竟然升起了些许害怕的情绪,眼前的顾清面色不善,戾气满满的样子是袁瑾琮从来没见过的,但是袁瑾琮依旧不想隐瞒顾清自己的想法,遂说道:“我们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我……我心里很乱,我们最近几天不要见面了,我想静一静。” 袁瑾琮顶着顾清的戾气和自己的害怕,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感受着顾清逐渐加重的喘息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顾清的眼睛。 许久之后,袁瑾琮方才感受到了顾清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逐渐松了下来,最终放开了袁瑾琮的手。 顾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的说道:“好!都依你!” 第九十三章苏衍琛的心意 顾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袁瑾琮自始至终没再敢看顾清一眼,顾清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透过他方才那一系列的动作,袁瑾琮完全能够看得出顾清心里的难受,可是她的心里也真的很乱,的确需要时间去想想清楚。 自己对顾清的确是有情的,但对于这份感情袁瑾琮一直觉得进一步的发展应该在尘埃落定之后,至少应该是在自己彻底报了家仇之后,总之不是现在,而如今半路杀出来一个桃花笑,一下子便把他们二人的感情省略了中间的发展直接推到了高潮,这骤然的变化属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不仅仅是感情发展过快的难以接受,还有姑娘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忽然失身的难以接受,如若不是失身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怕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袁瑾琮觉得自己好纠结,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两难境地,进一步便如同顾清所说的择日成亲,袁瑾琮觉得也不是那么回事,总觉得还不是时候,但若是退一步从此两不相见呢?袁瑾琮又觉得也不行,自己舍不得顾清…… 正当袁瑾琮烦恼到不行的时候,身后一声轻咳声响起,袁瑾琮被吓了一跳,匆忙转过身,来人竟然苏衍琛。 顾清这厮走了怎么不关门…… 袁瑾琮这一转身,苏衍琛一眼便看到了袁瑾琮脖子上的吻痕,登时心下一凛,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男人的嫉妒之情比女人更可怕。 苏衍琛眉头皱了起来,眼神死死的盯着袁瑾琮脖子上的吻痕,直截了当的问道:“是顾清吗?” “什么?”袁瑾琮抬头一脸不解的问道,看着苏衍琛面色不善的一步步朝自己逼近,袁瑾琮宛如看到了那日拿着烙铁逼问自己的那个苏衍琛…… “你脖子上的吻痕,还有方才药铺的避子贴,是不是都是因为顾清吗?”苏衍琛脸上怒气氤氲,连声音都带着怒火。 袁瑾琮闻言,顺着苏衍琛的视线捂住了脖子,暗暗骂道:顾清这个狗东西,做就做吧怎么还咬上人了! 袁瑾琮的慌乱更加让苏衍琛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的嫉妒更上一层,一步步的逼近袁瑾琮,逼问道:“回答我!” 袁瑾琮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腰咣的一声撞上了桌角,这厮这迫人的气势,怪不得那些犯人都那么怕苏衍琛…… “回答我!”苏衍琛又催促了一句。 袁瑾琮眼神闪烁不敢不答:“是……” 说完,袁瑾琮低头不敢去看苏衍琛,苏衍琛双拳紧握,心里有种钝钝的痛感,随即问了一句袁瑾琮做梦也想不到的问题:“是你自愿的吗?” “什么?”袁瑾琮瞠目结舌的抬起头。 “是你自愿的吗?跟顾清……那样……是你自愿的吗?”苏衍琛的眼神忽而变得狠厉:“若你不是自愿的,我不一定不会放过他!” “……”袁瑾琮的脑子里宛如被放了一串炮仗,噼啪作响,乱作一团,苏衍琛那边则是将袁瑾琮的犹豫看做了恐惧,继续说道: “你不必害怕,若你不是自愿的你就告诉我,我……” “我当然是自愿的!”袁瑾琮匆忙间急忙回答,这话要是说不明白了,顾清可就被冠上强奸犯的罪名了,赶紧继续解释道:“其实……” “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苏衍琛出言打断了袁瑾琮的话,袁瑾琮本是想着替顾清解释一下,却被苏衍琛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 “什么?”袁瑾琮又是一脸不解,这苏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我也心悦于你啊!”苏衍琛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是说了出来,带着几分为时已晚的遗憾…… “……”袁瑾琮瞠目结舌,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难以接受…… “我哪里比不上顾清?”苏衍琛的话里有些不甘和无奈,满屋子浓重的麝香味道无一不在刺激着苏衍琛的神经,一时之间让袁瑾琮无言以对。 “……”袁瑾琮怔怔的看着苏衍琛,这苏衍琛后边的问题袁瑾琮是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了。 苏衍琛见袁瑾琮不发一言,悲愤又无奈,转身走掉了…… 袁瑾琮看着苏衍琛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至极的泄了气,无力的转过身伏在了书案上,愤愤的接连捶了好几下书案,震的砚台的墨汁都跟着颤悠了两下。 袁瑾琮内心在哀嚎:这都什么事儿啊! ---------------- 翌日翌日再翌日,袁瑾琮都没看到顾清,也没看到苏衍琛。 苏衍琛因病告假袁瑾琮倒是知道,顾清去了何处袁瑾琮是一无所知。 原本袁瑾琮想着先暂且不见顾清好让自己心里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可是在这不见了顾清的三日里原本就已经凌乱不堪的心却越来越乱。 此时坐在书案前批阅折子的袁瑾琮叹了今日上午的第三十八口气,只感到心中无比焦灼和凌乱,终于无奈的放下了笔,拿过了茶壶打算倒一杯茶,喝口茶静一静,然而拿起茶壶接连倒了好几下,不要说茶了,连一滴水都没倒出来…… 叹了第三十九口气,无奈的将茶壶放回了桌子上,怎么没了顾清,自己连口茶都喝不上了! 袁瑾琮越想越气,似乎是在气顾清,但更像是在气自己…… 接连叹了第四十口气后,袁瑾琮起身将茶壶拎了起来,打算自己去弄点热水喝。 刚出了书房的门,就看见王颂霁和张录士勾肩搭背的在自己前面窃窃私语,袁瑾琮隐约听到了顾清两个字,便特意放慢了脚步开始了偷听…… 王颂霁:“你说顾清最近怎么忽然就喜欢去玉倾坊了?” 张录士:“你少管别人的事。” 王颂霁:“我就是好奇嘛!你说这顾清以往整日里跟在咱们少卿大人屁股后面袁大人长袁大人短的,怎么忽然就喜欢去秦楼楚馆那些烟花之地了?” 张录士:“……” 王颂霁:“不过也难怪,听说这玉倾坊新来了位花魁娘子,曲儿唱的那叫一绝,还弹的一手好琵琶,这长邑城里的达官显贵啊都不惜豪掷千金跟这位花魁娘子睡上一夜。” 张录士:“……” 王颂霁:“想不到这顾清也是俗人一个,我就不信这花魁娘子能比咱少卿大人还好看。” 张录士并没有同王颂霁一同八卦,而是忽然打了个寒颤,不解的说道:“怎么忽然这么冷……” 第九十四章争风吃醋 “呃……”张录士话还没说完,王颂霁宛如见鬼了一般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察觉到了王颂霁不对劲的张录士一转身,发出了同王颂霁一模一样的惊呼:“呃……” 袁瑾琮拎着茶壶脸黑的堪比锅底,周身都散发着阴森森的冷气,王颂霁和张录士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以后拔腿就跑,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听了一路八卦的袁瑾琮再也无心于热水的问题,提着空茶壶就回了书房,将那空空的茶壶奋力往书案上一掷,倒霉的茶壶应声裂了几道纹…… “好你个顾清,竟然敢去玉倾坊,还敢去找花魁娘子,你给我等着!”袁瑾琮爆发了有史以来最重的杀气…… 顾清的确是去了玉倾坊,然而仅仅只是喝喝酒,听听那花魁娘子弹琵琶唱小曲儿,喝的醉醺醺的就回来倒头一睡,睡着了也满脑子都是袁瑾琮,然后醒了接着去喝花酒,周而复始…… 今夜的玉倾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老鸨子的眼皮一直跳,但是跳归跳,依旧得照常营业就是了。 花魁娘子在厢房里精心打扮,期待着今日那位俊俏非凡的郎君能再次前来听她唱曲儿,那位郎君已经一连三日前来听她唱曲儿了,次次都给着不菲的打赏,看样子一定是很倾慕她的,一想到这儿,花魁娘子娇羞的笑了笑,梳头的篦子更加卖力了…… 晚膳时间方才刚刚到,玉倾坊便已经是宾客盈门,老鸨子乐的合不拢嘴,前前后后的招呼着这群金主爷,自从水灵漓被赎身后,玉倾坊的生意萧条了一阵子,自从这位花魁娘子来,玉倾坊的生意方才又有了起色。 顾清换上了一身锦缎白衣,踏雪而来,好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俊俏郎君,老鸨子咧嘴,满脸笑意的将顾清迎了进来。 近日,顾清可是这玉倾坊的贵客,每每来这听花魁娘子唱曲儿给的赏钱都是最多的,却又从不肯跟那花魁娘子共度一晚良宵,打赏那花魁娘子的钱都比那过夜的钱还多了,经验丰富的老鸨子由此判断这位郎君十有八九是对花魁娘子动了真情,当然老鸨子是不会在意什么真情不真情的,只是这动了真情的贵客,在老鸨子眼里,那就是一只待宰大肥羊。 顾清来了玉倾坊,一如既往的选了个角落,点了一壶清酒便再无其他,等着花魁娘子出场,喝酒听曲儿,听完了也就喝完了,然后醉意微醺的回去睡觉。 原本顾清也以为今日也会一如既往,一个人的出现却打破了顾清的计划,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衍琛! 且说那花魁娘子方才刚刚登场,妩媚的眼神儿照着台下宾客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看到了顾清,心下一喜,便卖力的弹起了琵琶唱起了歌。 顾清的浇愁酒方才一杯下肚,面前就多了一个人,顾清一抬头,一脸阴沉的苏衍琛…… “苏大人今儿也这么有雅兴?”顾清一脸云淡风轻。 苏衍琛可不是为了雅兴而来,他就是为了顾清而来,确切的说是听闻大理寺的某个人说顾清这一脸数日都来玉倾坊找花魁娘子寻欢作乐,夜夜笙歌,身为顾清的情敌自然是要为袁瑾琮鸣个不平的,于是便亲自前往玉倾坊来验证一下所传到底是不是真,原本还以为是那个传话的人夸大其词,结果一进玉倾坊就看到顾清这厮正喝的不亦乐乎,那苏衍琛岂能放过他,直接黑着一张脸杀了过来。 “你为什么在这儿?”苏衍琛黑着一张脸问道,顾清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酒不答反问: “苏大人又为何会在这呢?” 顾清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你个来喝花酒的人还要管我喝花酒不成? 本来这二位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顾清觉得这苏衍琛对自己的恶意完全是莫名其妙没道理的,而苏衍琛那边觉得顾清这厮明明才刚同袁瑾琮行了周公之礼,这边又来玉倾坊花天酒地,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上人被人玩弄了感情,于是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觉得对方不知好歹,一个觉得对方多管闲事,最终是一个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顾清本就是武林高手,苏衍琛虽然是个文人但也是会几招的,情敌打情敌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俩人一动手就是硝烟弥漫杀声一片,没几招苏衍琛便处于下风。 众宾客被吓的惨叫连连,立马拔腿就跑作鸟兽散,花魁娘子柔柔弱弱一女子哪里见过这风凶杀的场面,吓得的花容失色梨花带雨惊声尖叫抱着琵琶就往桌子底下躲。 老鸨子起初以为只是寻常的争风吃醋,刚想上前说和几句,奈何还没走到这二位爷的跟前,就被顾清一掌震飞,踉踉跄跄的连连后退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见情况不好,老鸨子急急忙忙的喊来了打手。 一群打手抡着棍棒纷纷上前,却根本无法近这二位爷的身就都被一一打了回来,老鸨子见这还了得,只好急急忙忙的又差人去京兆府报了官,京兆府的当值衙役不认识苏衍琛和顾清,直接就以聚众闹事的名义抓了回去,不由分说的关进了牢里…… 无巧不成书的是,苏衍琛和顾清都没带那个象征自己身份的腰牌…… 袁瑾琮是在睡梦中被一阵狂暴的敲门声叫醒的,本就睡的不踏实的袁瑾琮被这一阵敲门声吓的倏的睁开了双眼,正欲下床前去开门,外边就响起了急促的叫喊声:“袁大人!袁大人!” 袁瑾琮急急忙忙的开了门,门外是苏衍琛的家仆,一脸焦急的同袁瑾琮急急的说道:“袁大人,不好了!我家少爷和顾书吏被京兆府的衙役抓走了!” “什么?!”袁瑾琮瞠目结舌:“京兆府为什么要抓他们?” “说是……说是……”苏衍琛的家奴有些神色遮掩,宛如在说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袁瑾琮着急的催促道: “快说!” “说是……我家少爷和顾书吏为了花魁娘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接着……接着就把玉倾坊给砸了,那老鸨子报了官……我家少爷和顾官吏就都被抓走了……” 第九十五章捞人 “什?么?”袁瑾琮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被这俩人气的眼睛快要喷火,一个顾清去留恋青楼也就算了,苏衍琛怎么也跟着去添乱了,更何况这俩人一个刚刚还说要和自己成亲,一个刚刚说了也喜欢自己,怎么这才几天的时间就都跑去玉倾坊争那个花魁娘子去了,袁瑾琮心里暗暗的骂,一个大理寺卿,一个大理寺少卿的随行官吏,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丢人丢到京兆府去了,这次他们大理寺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如此想着,袁瑾琮愤愤的说道:“让他们在京兆府牢里冷静冷静去吧!” 言罢,袁瑾琮作势便要关门接着睡觉,却不想门板被苏衍琛的家奴一把扳住了门。 这位家奴看似和苏衍琛的年纪差不多大,应该是从小跟到大的贴身书童,淳朴的脸上神情焦急,哀求着袁瑾琮说道:“别呀!袁大人!我求求您了!去救救我家少爷吧!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啊!” 尚在气头上的袁瑾琮本想让这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在牢里受点罪长点记性,却耐不住苏衍琛这位称职的家奴不住的哀求,只得无奈地说道:“备马备马!” 那苏衍琛的家奴一见袁瑾琮答应了,一脸开心的应道:“哎!” 袁瑾琮趁着备马的功夫火速的换了身衣服,为了方便行事,依旧是穿了一身男子装束,连夜同苏衍琛的家奴一起,火急火燎的扣响了京兆尹向大人的家门。 这位京兆尹向大人倒是个一心求仕途的好官,不惑之年,为人倒是端正,也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参与秦老太师和怀安王斗争的一股清流,但是为人虽然端正,却不太会管理属下,底下的衙役多少有些散漫。 此时向大人早早的便同自家大娘子就寝了,这个向大人袁瑾琮也是有所耳闻,家里只有一房大娘子,对于那些争风吃醋的桃色绯事最是不屑一顾的,如今被袁瑾琮从被窝里拖出来为了桃色事件捞人,眼里自然是带着几分不屑和讥讽,只是大理寺少卿的薄面还是不能不给的。 于是这向大人换上了官服带着一脸的假笑同袁瑾琮一起来到了京兆府的牢里。 牢里本就阴暗潮湿,冬日里更添了一分彻人心骨的冷,袁瑾琮和向大人进来的时候,顾清衣衫凌乱,苏衍琛脸带淤青,俩人狼狈不堪的蹲在这京兆府大牢里凄凄惨惨戚戚。 看到袁瑾琮和向大人走了进来,二人立马一脸惭愧的低头抠地…… 向大人亲自命人将顾清和苏衍琛从牢里放了出来,袁瑾琮将刀人的眼神从顾清和苏衍琛的身上移到了向大人的身上,立即换上了彬彬有礼的笑脸,对着向大人拱手说道:“有劳向大人!他日袁某必登门拜谢!” 向大人一个回礼,面带微笑的着回答道:“无妨无妨!” 说话间,顾清和苏衍琛便被从牢里放了出来,向大人不着痕迹的轻蔑了这二位一眼,把人交给了袁瑾琮后便先行离开了。 袁瑾琮见向大人离开了,再一次狠狠地剜了顾清和苏衍琛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走!” 顾清和苏衍琛低着头不敢去看袁瑾琮的脸,只能一脸衰相的跟在身后。 出了京兆府,苏衍琛被自己的随身仆从接走了,袁瑾琮将马匹也还给了苏衍琛,自己同顾清一前一后的走着。 袁瑾琮一脸的怒气,顾清也深知自己理亏,低着头不敢说话,蔫蔫的跟在袁瑾琮身后,宛如一只做错事耷拉着耳朵被主人训斥的大狼狗…… 袁瑾琮深吸了口气,率先说道:“那花魁娘子究竟是何等花容月貌,能让你和苏大人不惜大打出手。” 袁瑾琮的语气波澜不惊,听在顾清耳朵里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只以为袁瑾琮误会他看上那花魁娘子了,这还了得?连忙快步上前挡在了袁瑾琮的面前,急切的说道:“你当真以为我喜欢那花魁娘子?” “若非如此,你何故跟苏大人大打出手,还闹到了京兆府的大牢里!”袁瑾琮依旧面无表情,顾清倒是急的不行: “你……”顾清顿了顿,不知如何杰斯,索性直接说道:“苏大人是不是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袁瑾琮诧异不已,顾清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苏衍琛说的?这苏衍琛也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情到处说的人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顾清的眼里满是吃醋和委屈:“你当真以为我们是为了那花魁娘子打起来的?” “不然为何?”袁瑾琮不解。 “为你啊!”顾清吼了出来,几声狗吠随之响起。 “……”袁瑾琮瞠目结舌无法言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看着袁瑾琮满脸不解,顾清开始了委委屈屈的诉说和辩白: “我……我本就是对你一见钟情才来到这大理寺的,我在你身边做了那么久的随行书吏,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你才对我有所回应,那,那桃花笑的事儿,我也不想趁人之危啊!可是,可是我总不能看着你毒发身亡吧!我们忽然之间就发生了那种事,你心绪混乱,我也心绪混乱啊,你连见都不愿见我,我,我怕……”顾清顿了顿,后边的话属实有点不想说出口…… “说!”袁瑾琮一声令下,顾清只得领命,这难不难为情也得说了。 “我怕你是再也不想见我了,所以……所以……” “所以就去找那花魁娘子了?”袁瑾琮一语直戳重点,顾清闻言立马就慌了,生怕被误会急忙就开始解释:“我承认我去喝花酒是我不对!但我跟那花魁娘子真的什么都没干!我连她几只眼睛都没看清,我真的只是听曲儿喝酒我什么都没干!我……我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想都去喝花酒了,你若是心里有我,你怎么也会吃醋的吧……但是我,我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苏大人,他……他说我得了你的芳心还不知好歹的出来寻欢作乐……” 顾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这番话话到底是扫去了袁瑾琮心里这连日以来的阴霾,袁瑾琮叹了口气随即看着顾清说道: “我几时说过再也不见你了?” 第九十六章和好 “你是没说过再也不见,可是你说了最近不见,我……”顾清这句话略带指责的语气让袁瑾琮忽然就委屈的不行,匆忙打断了顾清,说道: “我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那……那桃花笑的事情是,是始料不及,我……我也没有怪你,可是……可是……我……我忽然之间,毫无准备的就……就……就失了身子……我……我……我心底自然是有你的呀!我只是……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袁瑾琮越说越委屈,连日以来寝食难安连口茶都喝不到的委屈尽数化作了眼泪簌簌的掉了下了来,尤其是听到了顾清竟然是为了试探自己去喝花酒,心底的委屈更甚了,带着哭腔却依旧不忘指责顾清:“我……我不过是想静一静,你就去喝花酒!” 袁瑾琮说完,簌簌而落的泪滴立马穿成了串儿,争先恐后的从眼眶中涌出,最终形成了两条面条般的泪条挂在了脸上…… 袁瑾琮本就长的粉粉嫩嫩惹人怜惜的模样,这一流泪,委屈巴巴的样子真的是直往顾清的心窝里戳,更何况还是在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之后,顾清看着袁瑾琮是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就奋力一揽,搂住了袁瑾琮的纤腰便将她抱进了怀里,吻干了瑾儿脸上的泪滴,低头便吻住了那张因委屈有些微微嘟起的粉嫩小嘴…… 原本还尚且处于委屈中的袁瑾琮还很是抗拒这一吻,挥舞着粉拳直捶顾清的胸口,袁瑾琮的这几分力气对于顾清来说简直就是宛如小猫爪子一般,非但不痛,反而捶的他心里痒痒的,索性直接伸手握住了袁瑾琮这两只乱动的小爪子,紧紧的固定在了自己的胸前…… 袁瑾琮见挣扎不过,就放任着顾清,由他去了。 许久之后,顾清终于是吻够了,放过了瑾儿被蹂躏的微微红肿的唇,放开之前还恋恋不舍深吸了一口瑾儿的味道…… “对不起!”顾清率先开口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 顾清说完,再次将袁瑾琮拥进了怀里,轻吻着袁瑾琮的鬓角。 袁瑾琮生气,鼻涕眼泪尽往顾清身上蹭。 “顾清……”袁瑾琮擦干净了鼻涕眼泪,抬起头下巴搁在了顾清的颈窝,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顾清轻吻着袁瑾琮回应道。 “你不记得我了吗?十年前……你说过会等我长大的……”袁瑾琮闷闷的说着,似是控诉着顾清已然将自己遗忘的事儿。 顾清闻言一愣,立马放开了袁瑾琮,低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瑾儿,努力的回忆着十年前。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袁瑾琮抬眼看着顾清,眼神里有些期盼,顾清拼了命的从脑子里搜寻着十年前的记忆,却是一星半点也没想起来,袁瑾琮见顾清没想起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记得圣上亲审林启恒那件案子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父亲将我和阿娘送走之后遭到了追杀,我有幸得一少侠所救,那位少侠还一直护送我到了舅父家……” “啊!”顾清猛然想起,十年前自己为了逃避同表妹订亲,逃出了昔空岛,初涉江湖,便救了一个被追杀的小姑娘,本来仅仅只是拔刀相助,杀掉了那几个黑衣人之后,顾清又见那小姑娘实在可怜,于是便一路将其送到了北方,直到将那小姑娘平安的交给她的舅父,回忆至此,顾清大为惊讶:“竟然是你!” 袁瑾琮带着几许娇羞,低下了头:“玉龙寺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倒是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怪我怪我!”顾清执起了袁瑾琮的手握在了胸前,继而兴奋道:“看来我们早就是天付良缘!” 袁瑾琮闻言便要抽回手,却被顾清紧紧地握着,袁瑾琮用力抽了好几下也没抽的动,干脆放弃了,嗔怪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了。” 袁瑾琮瞥了一眼开心的有点像个傻子的顾清,催促道:“快走吧!等下被巡逻的金吾卫看到还得为你去玉倾坊争风吃醋的事情解释!” 顾清闻言终于是有些难为情的收住了那傻子一样的笑,袁瑾琮也终于从顾清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头便快速的朝着大理寺走着,顾清随即便跟了上去,紧紧的跟在袁瑾琮的身后,连步伐都比往日里轻快了许多。 “瑾儿,你知道吗?其实你也是我的……第一次……”顾清边走边在袁瑾琮的耳边说了句让人脸红脖子粗的话,果不其然袁瑾琮闻言便红着脸回过头看着顾清,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疑问: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不只是桃花笑……”顾清这厮竟然也难得的有些难为情:“还有,十年前那次,你也是我第一次救的人……” “哦……”袁瑾琮闻言红着脸哦了一声:“那……当年你怎么会那么及时的出现的……”袁瑾琮试图换个话题,这个第一次的话题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 “其实……当年我是为了逃避定亲才跑出来的……正巧路过那里……”顾清此言一出,袁瑾琮立马挺住了脚步,转过身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说道: “你十年前便成亲了?” “不是不是不是!”顾清生怕自己被误会一连说了三个不是,继而忙着解释道:“是我阿娘!我阿娘非要我同我的表妹定亲,我不愿意所以就逃了……” “表妹……”袁瑾琮语气里带着几分吃味。 “我表妹小时候家里造了山贼,父母都被杀了,便来昔空岛投奔了我阿娘,我阿娘看着可怜便收留了,我阿娘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的。”顾清提起这个表妹,心里也有几分吃味。 “哦。”袁瑾琮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下一刻顾清又嗖的一下站到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袁瑾琮的额头差点又撞上顾清的胸膛,不解的问了句:“你干嘛?” “我跟我表妹真的绝无半点男女之情!”顾清急切的解释着,生怕袁瑾琮误会。 第九十七章矛盾 “……”袁瑾琮闻言,瞬间玩心大起,眼珠一转,佯装愠怒道:“是啊!表兄妹那可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啊!没点什么,谁信呐?” 袁瑾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清当即瞠目结舌,怎么自己坦诚相待竟然是这个结果,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喋喋不休的解释着: “什么青梅竹马!你听我说!你相信我!那年我刚刚十六岁,她哭哭啼啼上门,我阿娘收留了她没几日便要我同她定亲,我一气之下就出来闯荡江湖了,迄今为止都不曾归过家,只同我娘通过几封家书而已,哪来的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情意……” 顾清喋喋不休一直到了大理寺门口,方才看到了袁瑾琮的笑脸,刚刚言和的两个人浓情蜜意的难舍难分,站在各自的厢房门口互相望了好几眼方才各自回了房。 大理寺的阴霾至此算是过去了一半,众人上值的气氛也都轻松了许多,苏衍琛除外…… 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里冷上许多,袁瑾琮的书房里被顾清多加了许多碳火,但批折子时却依然会时不时的呵一下手。 书房里,听着橙红色的碳火时而噼啪作响,袁瑾琮手中的笔忽而就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那金色铜盆里通红的碳火,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后,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了出去。 袁瑾琮方才刚走没多久,顾清便手握一封书信,脸色不善的来到了书房门口,正欲敲门,却见房门虚掩着,心生疑惑,便推门进了书房,果然,书房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袁瑾琮的影子。 ‘人呢?’顾清心里正暗暗纳闷,却一转身便看见了袁瑾琮背着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便直接问道:“你去哪了?” “嘿嘿……”袁瑾琮一笑,神秘兮兮的从身后拿出了两个圆滚滚的大地瓜,宛如捡到钱了一般对顾清说道:“你看!” “红薯?”顾清有些惊讶:“你从哪弄的?” “跟膳房菜叔要来的。”袁瑾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顾清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袁瑾琮,宠溺的笑了笑,继而看着袁瑾琮将那个两个大地瓜先后扔进了炭盆里,然后拿着棍子扒拉扒拉碳火,将地瓜埋在了碳火里。 顾清看着袁瑾琮埋好了地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便回到了书案旁坐好,重新拿起了笔。 顾清的手摩挲着那封家书,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索性开口问了一句无关主题的话:“你喜欢吃烤红薯?” “嗯……”袁瑾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也不能算是喜欢吧,只是北方寒冷,小时候一到了冬天便会经常烤地瓜来取暖,吃了肚子里暖暖的就不冷了,所以也就习惯了吧,一到了冬天就想烤地瓜。” 袁瑾琮说完,抬起头眉眼带笑的看了顾清一眼。 看来瑾儿的幼年过的还算幸福吧,他的舅父应该是没有让她从小就满腔仇恨吧…… 顾清暗暗想着,看着重新执笔专心批折子的袁瑾琮,依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惆怅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袁瑾琮抬眼看了一眼顾清:“从刚才就见你脸色不太好。” “我阿娘来了封家书。”顾清缓缓踱步到了袁瑾琮身边。 “可是说了什么?”袁瑾琮扫了一眼那被顾清捏的有些发皱的家书,直觉告诉她,顾清的脸色不善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心里不免得有些忐忑了起来。 “我阿娘说,我表妹来长邑找我了。”顾清直言道,偷偷观察着袁瑾琮的表情。 顾清话音刚落,袁瑾琮手中的笔便顿了顿,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的问道:“她为何会忽然前来?” 看着袁瑾琮神色不自在,顾清的心理反而是自在了很多。 一开始顾清担心的不是那表妹有多麻烦,也不是袁瑾琮吃起醋来该怎么哄,而且袁瑾琮不吃醋该怎么办? 袁瑾琮虽然承认了顾清和她的关系,也曾言之凿凿的同顾清坦言过他在她心里是很重要的存在,但这就能代表爱吗? 自然不能,尤其袁瑾琮还是个男女之事极其不开窍的,但若是吃醋大闹一场,那就不一样了! 袁瑾琮之前或多或少的也有些吃醋的表现,但大都是小小的闹上一闹他连哄都没怎么哄过就结束了,简单地说就是顾清依然对于袁瑾琮对自己的感情持有些许不确定感。 顾清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说道:“是我写了封家书,将我们的事告知了我阿娘,然后……然后我表妹便来长邑了……” 顾清说着,眼神自始至终都没从袁瑾琮的脸上离开过。 袁瑾琮闻言,心下一凛,这表妹不是明摆着来跟她抢男人来了么? 这还能忍?不能忍,但还得忍!绝对不能发作!袁瑾琮反复在心里念叨着! 之前便从顾清口中得知,这个表妹自从家破人亡以后便一直跟在了顾清他娘的身边,顾清他娘很是疼爱这个表妹,简直当成了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否则也不会想让她嫁给顾清,但从顾清能为此从家里逃出去并且十年未归的情况来看,顾清在感情上断不是会被拿捏的主儿…… 只是这个表妹忽然到访长邑,她袁瑾琮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定是冲着她来的…… 顾清看着袁瑾琮,看着她攥着笔的那只手却悄无声息的用了力,面无表情的思考了半晌,似乎在努力的压制着什么,随后却泰然自若的说道:“那你便休沐几日,好好陪陪你表妹吧!” “什么?”此言一出,顾清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袁瑾琮,合着自己方才那些担心全都应验了? 袁瑾琮微微一笑,说道:“你同表妹也十年未见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我便不打扰了。” 顾清不是个耐着性子七扭八拐的人,索性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袁瑾琮一脸无辜:“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第九十八章吵架 “你……”顾清刚想再说点什么,袁瑾琮便匆忙解释道: “元正将至,我和苏大人还有很多事要忙,表妹那边,你便一个人招呼了吧!”袁瑾琮说完,在空气中嗅了嗅,忽而起身惊道:“呀!我的地瓜!” 言罢,袁瑾琮起身便去炭盆前拿起棍子将地瓜扒拉了出来。 圆滚滚的地瓜,熟了之后略小了几分,有些皱皱巴巴,袁瑾琮嘟起嘴吹了吹,便不顾地瓜烫手,剥了皮便开始吃了起来。 顾清看着满心欢喜吃烤地瓜吃的如同仓鼠一般的袁瑾琮,气的微微眯了眯眼,这小丫头,真不愧是官场里厮混的,说话拐弯抹角,等到了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袁瑾琮若是不提苏衍琛,顾清还不能确定袁瑾琮就是吃醋,如今袁瑾琮一提苏衍琛,顾清几乎可以肯定这丫头就是在吃醋了,只是这丫头吃起醋来竟然也是官场上那一套,拐弯抹角的样子属实让顾清气的不轻。 顾清生气之余还有些难过,人只有在面对自己最亲近也最可信的人才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袁瑾琮如此对待顾清,也恰恰在侧面证明了袁瑾琮还没在完全的对顾清敞开心扉…… 顾清更在乎袁瑾琮是否真心相对,而袁瑾琮却只觉得既然顾清都觉得自己知晓表妹一事都很为难,那必然是不想自己与这位表妹见面的,尽管自己心里不痛快,也让顾清自己去接待表妹,不想让顾清为难,便婉转且客气的说了自己很忙。 至于袁瑾琮为何提及苏衍琛,因为苏衍琛的确是最好的理由,更何况袁瑾琮所言也的确属实。 至此,二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散值时分,袁瑾琮整理好了折子便打算回房去换下这身官服,可前脚刚出了书房门口,后脚就被顾清扛麻袋一般的扛走了…… 顾清的这一举动在袁瑾琮意料之中,每次顾清跟自己生气的时候都会选择这种方式。 大头朝下趴在顾清肩上,肚子被顾清的肩头硌的不是很舒服。 袁瑾琮努力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放心的松了口气。 好在从书房到顾清厢房的位置不算远,袁瑾琮不至于被自己那一众手下看到如此丢脸的时刻。 顾清将袁瑾琮一路扛到了自己的厢房方才将其放了下来,有些缺氧的袁瑾琮微微踉跄了两下后靠着墙根站稳了,看着顾清一脸焦灼的盯着自己,袁瑾琮莫名感觉到了些许危险正在逼近的感觉…… 袁瑾琮吞了吞口水,上次嗅到顾清这种气息的时候还是因为扶桑公主那件事顾清初次挑明心意的时候。 “你……你……还好吗?”袁瑾琮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好的很啊!”顾清咬牙切齿。 “哦,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袁瑾琮佯装一脸的无所谓,抬腿就想溜。 门栓都没摸到,袁瑾琮就被顾清拦腰搂了回来,反手就扣在了怀里…… 顾清的出手速度总是如此迅速,袁瑾琮在这一方面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袁瑾琮的后背紧紧的贴着顾清的胸膛,暖意不断从背后传来,让袁瑾琮觉得自己似乎很留恋这种感觉…… 顾清的下巴抵在袁瑾琮的颈窝处,耳鬓厮磨间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袁瑾琮开始有些几许慌乱的感觉,顾清的这个喘息声实在是太容易让袁瑾琮回忆起桃花笑那件事了…… 袁瑾琮觉得顾清似乎是在隐忍着些什么,许久都不曾说话,就这么搂着她,许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在袁瑾琮耳边感叹道:“你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与我坦诚相待啊?” 袁瑾琮听出了顾清的弦外之音,却故作不懂的问道:“我们还不够坦诚相待吗?” 男女之事都做下了还不够坦诚相待么…… 后面那句话,袁瑾琮可是没勇气当着顾清的面说出来…… “你若是吃我表妹的醋,你直接说与我听不就行了,何必七拐八拐绕那么大个圈子还提什么苏大人……”顾清的语气里有些不悦。 袁瑾琮听着顾清语气里的不悦之感,心下也有些许不痛快,索性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初一那日,我们还得去赴宫宴呢!” “你……”顾清语塞,搂在袁瑾琮腰上的手臂陡然一紧,袁瑾琮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便作罢了,任由顾清搂着自己。 顾清被袁瑾琮气的连连叹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们以后会是夫妻,我就是你的丈夫,是你最亲近的人,可你为何总要与我这么别扭呢!” 袁瑾琮闻言颇有些不悦,她隐忍着心里的难过不想让顾清为难,可顾清却这么说她,委屈,甚是委屈! 袁瑾琮又挣扎了几下,想从顾清的怀里挣脱出来,奈何顾清不肯放手,袁瑾琮干脆放弃了挣扎,憋屈的回问道:“我……我哪里别扭了?” “你哪里不满,或者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了你不高兴,你直言说与我听不就好了,你吃醋你就同我闹,打我骂我不就行了,何必九曲十八弯的绕那么大的圈子。”顾清直言道。 袁瑾琮闻言只觉得更加不悦,合着这顾清现在就开始嫌弃她性子过于婉转了?语气略显冰凉的说道:“你若是喜欢那直性子的女子又何故来招惹我,直接娶你那表妹不就得了。” “你……”顾清闻言有些吃瘪,一时语塞,只感觉自己被这丫头吃的死死的,回忆起最初,虽然算是一见钟情,但自己也的确不仅仅是被袁瑾琮的相貌吸引,还有袁瑾琮城府颇深的性子让他觉得她和那些姑娘大相径庭才会对她有所好感,但人性就是这样,有了一便会想要二,尤其面对自己所爱之人必然不会满足,必是想要在对方的心里搏出一个特别的位置方才罢休,说白了顾清就是希望袁瑾琮对别人有心计但是对自己却要坦诚。 顾清的沉默并没能让袁瑾琮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反而是让袁瑾琮觉得顾清是在嫌弃自己的性子别扭,继而越想越气:哼,男人!果然是到手之后就不一样了! 极力压制着的自己的情绪,袁瑾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既然你觉得我别扭,那你便去寻你那坦率的姑娘去吧!” 顾清闻言,心下一凛,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第九十九章分手 此话一出,搂着袁瑾琮纤腰的那只手臂猛然一僵,紧接着袁瑾琮便感到了身后的人又开始散发着戾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害怕。 见袁瑾琮迟迟不肯开口,心急又生气的顾清,松开了搂着袁瑾琮腰的手臂,扳过袁瑾琮的肩,迫使她面对着自己,浑身都散发着戾气的顾清抬手便扼住了袁瑾琮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继而说道:“你说清楚。” 袁瑾琮看着顾清如此,虽有些害怕,但依旧故作镇定的甩开了顾清扼住自己下巴的手,将让顾清肉疼的那些话统统说了出来:“我们的事情,到此为止吧,至于桃花笑的那件事,你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我……我不会对你纠缠不休的!” 袁瑾琮说完,顾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瞠目结舌之余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溢满了整个胸膛,竟然让顾清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言语! 袁瑾琮偷偷瞥了顾清一眼,只见顾清沉默不语,只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一时之间竟有些窒息感,索性趁着顾清没反应过来的空当开门就逃了。 等顾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袁瑾琮已经逃远了,否则已顾清的身手,袁瑾琮哪里逃的掉。 顾清转过头,回想着方才袁瑾琮的话,那叫一个怄啊,愤愤的捶了一拳门框,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顾清原本只是想着要袁瑾琮知道面对他的时候是可以放下所有戒备心直率而言就可以了,他自然希望能在袁瑾琮的心里成为那个不一样的存在,也希望袁瑾琮不用过的那么累,然而,这结果事与愿违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简直是云泥之别! 袁瑾琮那边也没比顾清好过多少,回了厢房的袁瑾琮故作镇定的如同往日一般,洗漱,宽衣,然后钻进了被子里,继而就是一顿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眠的袁瑾琮越想越委屈,从小到大,她的老师,她的舅父还有她读过的书,都无一不在教她言辞要缠绵蕴藉,喜怒要不形于色,怎么到了顾清这里就完全行不通了,反而顾清还嫌弃她不够坦诚,坦诚直言不是错的相处方式么,怎么顾清还要说她别扭,难道要用错的相处方式就不算别扭了吗? 袁瑾琮实在是想不通,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终于那委屈的眼泪喷泉一般的涌出了眼眶,那叫一个澎湃汹涌…… 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便睡着了…… 隔天醒来的时候,枕头上满是泪水干涸的印记,袁瑾琮眼睛肿肿的,一脸的憔悴,连批的折子都出了错,为此还被苏衍琛叫去训了一顿。 苏衍琛为人方正严苛,不同于顾清的护短,喜欢归喜欢,犯了错他照样教训不误。 袁瑾琮本就委屈至极,苏衍琛这一训袁瑾琮就更委屈了,这张脸那委委屈屈的表情谁受得了,严苛如苏衍琛这般都训不下去了。 执法严明的苏衍琛生平第一次徇私便是问了袁瑾琮一句:“跟顾清吵架了?” “……”一句话问的袁瑾琮更委屈了,瞬间眼泪汪汪,苏衍琛看着她那呼之欲出的眼泪是再也训不下去了,但这毕竟是上值期间,有些过于私情的话苏衍琛也不好说,只好就此放过了袁瑾琮: “好了,你先回去吧。” 袁瑾琮闻言,对着苏衍琛见到行过个礼便回了自己的书房。 苏衍琛为人便是这般,公私分明到极致,方才只是稍作关心了那么一句,苏衍琛便已经觉得自己是在徇私枉法了,看着袁瑾琮走掉的背影,有些嗔怪地喃喃念了一句:“这个顾清……” 随即便继续投入到了书案上那堆折子中去了…… 苏衍琛在得知了顾清和袁瑾琮的事情以后,虽有些烦闷不甘,但也没想过多打扰,尊重袁瑾琮的选择,所以袁瑾琮和顾清之间的事儿,苏衍琛即没过问,也没想插手,但是一连几日,袁瑾琮都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三五不时眼睛还肿肿的,顾清也是不见了踪影,这苏衍琛可看不下去了! 终于是在一个休沐之日,苏衍琛一身常服回了大理寺,不由分说的就把袁瑾琮从房里拖了出去…… 袁瑾琮为了方便行事而穿了一身男装常服。 冬日虽冷,但市集街头热闹不减,于夏秋之时相比,多了些卖糖葫芦的小贩衬着洁白雪景更添烟火气。 被拉出来的袁瑾琮臊眉耷眼低垂着头,如同那霜打的茄子一般,毫无精气神。 苏衍琛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袁瑾琮,转身便去街边小贩的手里买了串糖葫芦。 袁瑾琮一抬头,苏衍琛正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顺着糖葫芦一路看到了苏衍琛的脸。 在苏衍琛的眼神示意下,袁瑾琮伸手接过了糖葫芦,喃喃的对苏衍琛道了声谢。 袁瑾琮张嘴咬下了一颗红果,也不咀嚼,就那么含在嘴里,撑的腮帮子鼓鼓的。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这个样子,暗暗在心里笑了笑,觉得彼此二人倒是像极了兄长偷偷带自己弟弟出来偷吃的模样。 “说吧!你跟顾清是怎么回事?”苏衍琛道。 袁瑾琮闻言,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苏衍琛,含在半晌嘴里的那颗糖葫芦终于开始了咀嚼。 待袁瑾琮嘴里的那颗糖葫芦咽下去的时候,便也决定将自己同顾清的事情告诉了苏衍琛。 伴随着袁瑾琮将事情同苏衍琛说完,她和苏衍琛之间的那些许尴尬竟也莫名的烟消云散了…… 待袁瑾琮说完,苏衍琛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个袁瑾琮平日里查案断案时的聪明机灵劲儿若是能有一半儿在感情上,她同顾清的这场别扭都闹不起来。 袁瑾琮想起顾清就一肚子气,泄愤一般的撸下了一颗红果,对着糖葫芦奋力一咬,糖衣一声脆响,粉身碎骨于袁瑾琮的银牙之 下…… 苏衍琛轻笑了一声,有些替顾清鸣不平:“这事儿啊,顾清还真没错!” 袁瑾琮闻言有些不忿:“那就是我错了?” 苏衍琛沉吟了片刻后,看着袁瑾琮那水汪汪的荔枝眼,属实有些不忍心说这错在她,干咳了一声撒谎道:“你也没错。” 第一百章苏大人解惑 “那是谁错了嘛!”袁瑾琮说完继续咬她的糖葫芦。 “呃……”苏衍琛思索了片刻,只好说道:“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对错的!” “……”袁瑾琮一脸的不解。 “你所说的言辞婉转蕴藉喜怒不形于色这都没错,但这是对于外人的相处之道,你觉得,顾清对你来说,是外人吗?”苏衍琛道。 “当然不是。”袁瑾琮依旧一脸不解。 “对于外人来说,婉转是礼节,但对于亲近的人呢,婉转就是疏远,敬而远之这个词你应该不会不懂吧!”苏衍琛道,说完便觉得自己像个老学究…… “亲近的人……”袁瑾琮喃喃的重复着,这真是个陌生的词啊,舅父和舅母是她亲近的人了吧,可是她同舅父舅母也是这么相处的啊,她越是礼貌婉转,舅父舅母就越是夸她的啊,怎么到了顾清就不一样了呢?难不成顾清有受虐倾向? “嗯,懂了没?”苏衍琛看着袁瑾琮似懂非佛的模样不禁有点提顾清愁得慌…… 袁瑾琮索性看着苏衍琛将自己心中的不解说了出来,苏衍琛听罢是连连叹气,继而道:“长辈的确毋庸置疑是亲近的人,但是……但是这个亲近和男女之间的亲近是不一样的……”苏衍琛说完看着袁瑾琮,第一次觉得袁瑾琮这张懵懂的可爱脸蛋儿这么可气…… 然而接下来,袁瑾琮问了一句险些让苏衍琛吐血的话:“为什么不一样?” 苏衍琛:“……” 苏衍琛直接被袁瑾琮气的无奈,原地转了一圈,继而无奈至极的说道:“这……这男女之情怎么能跟亲情一样?你……你跟顾清都已经……已经……已经有了男女之事了,你还要问我哪里不一样,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傻啊你!”苏衍琛说完,实在忍不住在袁瑾琮的后脑勺上捶了一下…… 袁瑾琮吃痛一声闷哼,看着被自己气的险些跳脚的苏衍琛,好像,还从来没见过苏大人如此失态过…… 袁瑾琮本来还想发问,生生的被暴躁的苏大人给吓到不敢再问,只能委委屈屈的喃喃道:“可是他说我别扭……” “你还不够别扭么?”苏衍琛反问道。 袁瑾琮:“……” 苏衍琛看着委委屈屈咬糖葫芦,叹了不知道今天第几口气后说道:“这个互相喜欢的男女之间会吃醋嫉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知道顾清的表妹前来会不高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你偏要装作无所谓不说还硬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你这不是别扭是什么?” “我……我哪有……”袁瑾琮并不想承认。 “还狡辩!”苏衍琛眼一瞪,袁瑾琮宛如看见了那个当初拿着烙铁看着自己的苏衍琛,识相的闭了嘴…… 袁瑾琮觉得自己更委屈了,之前苏衍琛不还看顾清不顺眼呢么,怎么一夕之间苏衍琛和顾清竟然出奇的统一战线来怪她不够坦诚…… “那……那难不成我给他两拳才算坦诚相待吗?”袁瑾琮继续委委屈屈,继而便看着苏衍琛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眼神看着自己,并且缓缓点了点头袁瑾琮只觉得苏衍琛这个样子像极了幼时教自己读书的那位先生……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依旧有些发懵的眼神,无奈道:“我的话你若还是不懂,那就记得想要,不想要,开心或是不开心,你所有的情绪统统和顾清直说就行了,说不明白的话,那就打他。” “哦!”袁瑾琮语气里明显有些不服气,愤愤的咬下了最后一颗糖葫芦。 苏衍琛看着袁瑾琮气鼓鼓的样子,下令般的说道:“下次看到顾清,给他道个歉。” 袁瑾琮咕噜一声咽下了口中最后的一颗糖葫芦,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一般问道:“苏大人你方才不还说我没错呢么?” “呃……”苏衍琛一时语塞,幸好袁瑾琮并未深究,而是悻悻的继续说道: “我们都分手了,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苏衍琛闻言有些失笑道:“你也太小瞧顾清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袁瑾琮:“……”怎么在苏衍琛的嘴里她就那么像在逃通缉犯…… 袁瑾琮正暗忖着苏衍琛,抬头却看见了那个罪魁祸首--顾清。 袁瑾琮眼里的光芒一闪而逝,看到了顾清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一个明眸皓齿的娇媚姑娘…… 应该就是顾清的表妹了,袁瑾琮心里暗暗道,果然同自己猜测的一样,是个妩媚的姑娘,腰间还带着一把软鞭,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妩媚间还带着些许侠气。 苏衍琛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在了顾清身边的这位姑娘身上,只觉得是同袁瑾琮截然不同的姑娘,袁瑾琮虽然生的可爱伶俐,气质却是清冷出尘,而这位姑娘却是眼带桃花,顾盼生辉,只一眼,苏衍琛便觉得顾清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同时也觉得这一定是个泼辣的姑娘,断然不会轻易的放过顾清。 顾清的眼神倒是从一而终,始终未曾从袁瑾琮的身上离开过,直到看到旁边的苏衍琛,眼神便开始复杂了起来…… 一旁的表妹见顾清忽然停下不走了,眼神却是直盯着对面的两个男人,顺着顾清的眼神打量起了这两个男人,一个仪表堂堂不怒自威,一个双瞳剪水宛如仙童。 ‘该不会是哪位少爷和他的娈童吧!’表妹暗暗猜测着,由自己猜测开始嫌弃起了袁瑾琮,眉头微微皱起扯着顾清的袖子催促道:“走啊表哥!” 声如其人,千娇百媚,论相貌,袁瑾琮绝不会输,但是论这股子娇媚,袁瑾琮只觉得自己没有比的必要了。 思及此,袁瑾琮不悦的看了一眼顾清,将手里吃剩的糖葫芦竹签子往苏衍琛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步履如飞头也不回的那种…… 顾清急切的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住袁瑾琮的同时,视线落到了苏衍琛的身上,二人对视了一眼后,苏衍琛立即眼神示意着顾清:快追! 顾清瞬间变甩开了那表妹的袖子就去追袁瑾琮了。 “表哥!”那表妹作势便追,被苏衍琛拦了下来。 “姑娘,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若是还想去哪里,我苏某可以作陪。”苏衍琛道,却不曾想那表妹却是怒目圆睁的凶苏衍琛道: “你给我让开!” “姑娘,不要打扰他们!”苏衍琛道,张嘴便威严劲儿十足,然而那姑娘却当真是个泼辣的,抬手便解下了腰间的软鞭,凌空一甩,啪一声响,路人都被吓的躲到了一边,那表妹挥舞着鞭子瞪着苏衍琛威胁道: “你休要多管闲事,到底让是不让!” 苏衍琛对这姑娘的好感瞬间跌入谷底,眉眼冰冷道:“不让!” 那表妹闻言,也不再多言,抡起一鞭子便直奔苏衍琛抽了过去,苏衍琛一个侧身,堪堪躲过,那鞭子打在了一名小贩的木质摊位上,摊位哗啦一声被抽了粉碎…… 苏衍琛虽然武功不及顾清又是个文官,但也不是毫无拳脚之人,面对那泼辣表妹接踵而至的鞭子,也只好同她当街打了起来。 ‘唉,知法犯法啊!’苏衍琛招架着那表妹的鞭子,内心苦不堪言…… 第一百零一章顾清的表妹 袁瑾琮虽然腿长,但毕竟是个女子,又毫无半点功夫,没走多远便被顾清追上了。 顾清扯着袁瑾琮的胳膊一路把她拉到了那日放河灯的桥下,平日里这处甚少有人。 顾清生怕袁瑾琮跑了,一直紧紧抓着袁瑾琮的手臂,丝毫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袁瑾琮甩了好几下都没甩开,只能作罢没好气的同顾清说了一句:“放开我。” 相比于袁瑾琮话里那没好气,顾清的态度倒是极好:“那我放了,你不准走!” 袁瑾琮瞪着顾清没答应,一刻没答应就一刻没打算放手,半晌后,袁瑾琮方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顾清闻言这才放手。 “我跟表妹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她来了,我总不能避而不见,她好歹是我表妹,如果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阿娘会劈了我的。”顾清的言辞间满是卑微和委屈,连顾清自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怂,只要一见袁瑾琮,他是豪气干云也没了,临危不惧也没了,整个人同大侠这两个字就毫不沾边了…… 袁瑾琮虽然是经过了苏衍琛的一顿教育稍微明白了些许,但是一想到方才顾清那娇艳的表妹扯着顾清袖子的样子,她就一肚子气,顺便把苏衍琛的嘱咐也给忘了,面无表情看着顾清问道:“说完了?” “呃……”顾清稍一迟疑,袁瑾琮作势便要走,情急之下顾清只好将袁瑾琮拉近了怀里牢牢的抱住。 袁瑾琮的后背紧紧贴着顾清的胸膛,腰上也被顾清的手臂牢牢的搂着,袁瑾琮生气的挣扎了两下,纹丝不动,顾清身形颀长健硕,只一条手臂搂着她便挣脱不了,力量的悬殊让袁瑾琮有些愤怒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清把自己的另一条手臂也圈在了自己的腰上,袁瑾琮一声长叹,放弃挣扎了…… 见她不挣扎了,顾清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无奈至极的附在袁瑾琮的耳旁说道:“你相信我啊!” 耳边的气流让袁瑾琮微微发痒,稍稍偏过了头有些赌气的说道:“与我何干,我们都已经分了手了!” 此话一出,袁瑾琮只觉得腰上一紧,紧接着顾清便急忙说道:“分手?我可没同意!” “你!”袁瑾琮生气的抬头想瞪顾清一眼,刚一抬头,二人的唇便近在咫尺间…… 袁瑾琮的脸刷的红了,顾清却是毫无犹豫的低头就在袁瑾琮的樱唇上轻吻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微的一声啾。 袁瑾琮气的不行,抬手双手就将自己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没同意分手!我也不同意分手!”顾清的言辞坚定,听的袁瑾琮心里一下子慢了半拍,真被苏衍琛说中了。 顾清见袁瑾琮不再挣扎了,放心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袁瑾琮捂在自己嘴巴上的双手轻轻的拿了下来,没有挣扎的袁瑾琮让顾清更加安心了些许,附耳在袁瑾琮耳边说道:“是我错了!” 顾清所言非虚,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这几日虽然陪在表妹身边,可没有一日不在想袁瑾琮,思及她的身世之时方才恍然大悟,袁瑾琮自小便是以男子身份长大,连读书这事都是请了先生去家里单独教,她除了舅父一家和教书先生,哪里还接触过什么其他人,为官之道大可从书中学习,可这男女之间的相处袁瑾琮哪里学过,她不懂也是在情理之中,怎么自己还要去怪她别扭,每每想到这里,顾清都懊悔不已恨不得给自己两拳然后立马去给袁瑾琮道歉才好,可奈何表妹已到,又整日的缠着自己非要见见袁瑾琮,顾清无可奈何才整日陪着这表妹,天天盼着她玩够了赶紧走。 顾清的道歉让袁瑾琮有些吃惊,不解的喃喃自语:“怎么是你错,苏大人明明说是我错……” 这句话自然没能逃过顾清的耳朵,听闻此言顾清惊讶不已:“苏大人为何会知道我们的事?” 袁瑾琮抬头看了一眼顾清后低垂眼帘说道:“是我那日批折子出了错……” 袁瑾琮便将苏衍琛方才同自己所讲的一切告诉了顾清,顾清听罢惊讶不已,想不到自己这次竟然是托了苏衍琛的福! 顾清长叹一声,扳过袁瑾琮的身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心疼不已,口中不断的在袁瑾琮耳边说道:“怪我!怪我!都怪我!” 袁瑾琮听着耳边的低吟,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好过分啊!于是缓缓的抬起了手臂,回抱住了顾清…… 感受到了袁瑾琮的回应,顾清终于是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然而温存没到一刻钟,袁瑾琮便推开了自己,盯着他便问道:“你这几日是不是都同你表妹在一起?” “嗯。”顾清神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又急忙解释道:“她整日缠着我要见你,我不敢离开,我怕他会跟着我找到你以后,去闹你……” “我……我不开心!”袁瑾琮打断了顾清的话,虽然似乎有些艰难,但依旧把心里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顾清闻言,惊讶之余还有狂喜,这是袁瑾琮为他而改变的第一步,生怕她反悔一般急忙问道:“那你告诉我,怎么能让你开心,我都依你!” 袁瑾琮闻言,圆溜溜的荔枝眼一转,顾清心下一凛,完了,肯定在打鬼主意…… “当真都依我?”袁瑾琮反问,骑虎难下的顾清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袁瑾琮继而说道:“那我说,我们就此分手我才开心!” 此言一出,不出意外的听到了顾清倒吸冷气的声音,顾清看着嘴角偷偷上扬忍不住发笑的袁瑾琮,手臂一个用力便再次将袁瑾琮搂进了怀里,附在她耳边,语气极其暧昧的说道:“瑾儿可还记得那麝香……” 袁瑾琮的眼睛倏的睁的老大,抡起粉拳便开始捶顾清,一边捶一边奋力的骂:“顾清你个登徒子!” 顾清人任凭袁瑾琮捶了他好几下后,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将袁瑾琮捉进了怀里轻轻的抱着,表情甚是满足,像极了一只吃饱餍足的大猫…… 这俩人的柔情蜜意那都是苏衍琛的血泪换来的! 苏衍琛那边同顾清表妹打的是飞沙走石,街边的小贩都被吓得作鸟兽散,有些损失过于惨重的便跑去报了官。 苏衍琛到底是文官,虽然会些功夫到底是抵不过顾清表妹那自幼习武之人,苏衍琛在打斗中逐渐处于了下风。 当京兆府的衙役提着杀威棒赶到的时候苏衍琛已经挨了一鞭子了。 苏衍琛只好掏出了腰牌,同那几个衙役亮明了身份,那几名衙役毕恭毕敬的喊了声:“苏大人。” 随即那几名衙役看了看那挥舞着鞭子耀武扬威的表妹,呵斥了几声便要将其缉拿,那表妹却刁蛮不改,挥舞着鞭子便要同那几个衙役动手,最终还是苏衍琛出言,那几个衙役方才放过了顾清的表妹,打斗之中破坏的那些物件,尽是苏衍琛掏钱做了赔偿,可那表妹非但不领情,连声谢都没有不说,还趁着苏衍琛赔偿那些小贩的期间直奔着顾清方才走掉的方向拔腿就追了过去。 苏衍琛这边一转身,哪里还有那表妹的身影,苏衍琛心里暗暗道:糟了…… 随后,苏衍琛便只好也奔着顾清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不要脸的兔儿爷 顾清那边看着袁瑾琮娇羞可爱的模样,春心荡漾之余刚刚在袁瑾琮额头上烙下了一吻。 袁瑾琮的脸蛋瞬间红透了,顾清见她并不抗拒他的亲昵,刚想一鼓作气吻一吻瑾儿的唇…… 察觉到顾清意图的袁瑾琮并没有拒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顾清见此,心里那叫一个欢呼雀跃,顾清心情激动的正欲将唇印下…… “你个不要脸的兔儿爷!”表妹不知何时追到了这里,站在顾清身后不远处,一声怒吼。 顾清和袁瑾琮应声被吓了一跳,袁瑾琮一见是顾清表妹,再一想到自己方才同顾清在做的事,一时之间只觉得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表妹说的是什么。 袁瑾琮没听到,顾清却是听的真真的,听到瑾儿被如此侮辱,顾清一声怒吼:“祁绾荨!你不要胡说!” 绾荨表妹闻言,一脸怒火转而变成了一脸娇嗔对着顾清略带些撒娇的语气:“表哥!你怎么还护着他!”说完也不等顾清回话,转而看向袁瑾琮又是一脸怒气的骂道:“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兔儿爷勾引我表哥!看我今天不打烂你这张狐媚的脸!” 说完,祁绾荨抡起手里的鞭子直奔袁瑾琮的脸便打了过去,顾清见状急忙转身将袁瑾琮牢牢的护在了怀里…… 啪的一声清脆的鞭响,顾清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祁绾荨一鞭子,连脖子都能看到些许鞭痕。 这声鞭响将袁瑾琮吓的不轻,虽然有顾清护着,她毫发无伤,但接下来更让袁瑾琮害怕的是她感觉到了顾清的怒火,比之之前同自己任何一次生气都要重上数倍的怒火…… 这一鞭子打中了顾清,祁绾荨始料未及,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因为本是想打袁瑾琮的,所以祁绾荨这鞭子是铆足了劲儿打过去的…… 满腔怒火的顾清转过身,怒视着愣住的祁绾荨吼道:“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祁绾荨被顾清吼的吓了一哆嗦,虽然顾清一直不怎么待见她,可她毕竟也喜欢了顾清十几年,被自己喜欢的人这般吼,哪个女人怕是都受不了…… 也不知道委屈的还是被吓得,祁绾荨眼泪汪汪的看着顾清,哽咽道:“表哥!你竟然为了个娈童吼我!我要去告诉姨母!” 祁绾荨委委屈屈的说完,转头便跑开了,迎面却正撞上了匆匆而至的苏衍琛…… “让开!”梨花带雨的祁绾荨愤愤的推了苏衍琛一把,径自跑掉了。 今日无辜之最当属苏衍琛莫属。 袁瑾琮看了看气头上的顾清,没有说话,因为她并不想劝顾清不要和祁绾荨生气之类的话,她刚才那一鞭子若不是顾清挡的及时,她早就毁容了,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下狠手的人,袁瑾琮做不到宽容大度,但煽风点火的事儿她也做不出来,索性就沉默不语了…… 袁瑾琮扇不扇风都不耽误顾清怒火中烧,从小这个表妹就爱粘着他,他阿娘也喜欢这个表妹,三五不时就接来住一住,小时候的祁绾荨看顾清习武,便也吵着要习武,他阿娘就将那把上好的软鞭赠与了她还亲自教她,这些倒是都不无所谓,只是如此以往,这祁绾荨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看上了顾清,小时候的顾清出落得清新俊逸,懵懂的小祁绾荨便说长大了想嫁给顾清,两家的大人倒是觉得童言童语甚是有趣,便经常开玩笑般的把这俩人往一起凑。 起初顾清没当回事,然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两家人再谈笑间提起此事之时那祁绾荨就是一脸娇羞,直把顾清给羞的心惊胆战,就在顾清为此事担忧的时候,那表妹十三岁那年一家被山贼劫匪尽数杀死,只有祁绾荨出去玩儿躲过了一劫,此后便来昔空岛投奔了顾清他娘,结果他娘一见祁绾荨如此可怜,便想让顾清早日把她娶过门做昔空岛少主夫人,也不算亏待了这姑娘,顾清死活不同意不说就此离了昔空岛十年未归,这祁绾荨也够执着,生生就在昔空岛等了这十年,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也誓不罢休,只等着顾清哪一日回来娶她,结果等来了顾清一封要另娶他人的家书,这祁绾荨哪里受得了,不顾姨母阻拦连夜便跑来了长邑…… 回忆完了,顾清的怒火没有减少一星半点儿,方才那一鞭子打在了自己身上,祁绾荨下手多重顾清可太清楚了,这一鞭子若是打在瑾儿的脸上…… 顾清甚至不敢想,这祁绾荨若是打他也就算了,竟然对瑾儿动手,顾清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顾清沉默着,袁瑾琮也沉默着,苏衍琛看了看顾清,又看了看袁瑾琮,最后低头看手里那根串糖葫芦的竹签子…… 方才打的那么激烈竟然都忘了扔…… 属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袁瑾琮扯了扯顾清的袖子说道:“回去吧!” 说完便从顾清身边走过,叫上了苏衍琛,三个人相对无言的走了段路后便各自回去了。 顾清一直面色不善,知晓他正在气头上的袁瑾琮便也识趣的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回去了以后,袁瑾琮便找出了自己受鞭刑之时那位女医官给配的外用药,还剩下许多。 袁瑾琮握着瓷瓶,敲响了顾清的门,顾清开门见是袁瑾琮,眼里的不悦之情锐减,侧过身便让袁瑾琮进了厢房。 “这个是我受鞭刑之时,女医官给的药,你伤在后背不方便,我帮你上药吧。”袁瑾琮道。 袁瑾琮的出现,抚平了顾清的烦躁之感,顾清说了一声好以后,毫不避讳的在袁瑾琮面前脱起了衣服。 袁瑾琮见状,红着脸别过了头,听着顾清那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已经停止,便转过了头,正对上了顾清赤裸的胸膛…… 袁瑾琮的脸更红了,虽然有些羞涩却又忍不住偷看顾清的身材,竟忍不住暗暗的感叹道:顾清的身材真好啊…… 顾清皮肤虽白,但却并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通透健康的白,长年习武,肌肉紧实匀称,宽肩细腰,很是……嗯……诱人…… 袁瑾琮不知不觉间盯着顾清的上半身看了许久,顾清顺着袁瑾琮偷偷摸摸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哑然失笑道:“你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想摸两下也行!” 顾清说完,袁瑾琮的脸更红了,袁瑾琮觉得自己同顾清这厮在一起以后,天天没事就脸红了。 在顾清的调侃下,袁瑾琮有些恼羞成怒的凶了顾清一句:“转过去啊!” 顾清听话乖乖转了过去,将后背对着袁瑾琮,袁瑾琮看着顾清后背的鞭伤,虽没有当日自己的那般触目惊心,但是论力道来看,这表妹下手比自己行刑那日的官差狠多了。 伤痕从顾清的右颈开始斜斜延伸到左下方侧腰,脖子处的伤痕鲜血淋漓伤的较为严重,后背上因为有衣服的遮挡稍稍轻了几许。 袁瑾琮踮起脚尖拿着药瓶给顾清脖颈上的伤口上药,药粉触及到伤口之时,袁瑾琮看着顾清吃痛而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由得手上动作轻柔了许多。 “好了。”袁瑾琮说道,上好了药,随即放下了那瓷瓶,盖上了盖子。 顾清闻言转过身,似乎完全没有穿上衣服的打算,袁瑾琮放好了瓷瓶一回头又是赤裸上半身的顾清…… 袁瑾琮只觉得自己脸已经烧的慌了,只好低下头不去看顾清。 第一百零三章春梦 “你怎么不看了?”顾清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袁瑾琮闻言抬头瞪了顾清一眼,拿着瓷瓶便说道:“我先走了!” 见袁瑾琮作势要走,顾清又不干了,又是长手一伸将袁瑾琮捞进怀里抱着,这次袁瑾琮倒是没挣扎,几分看在顾清为她挡鞭子的份儿上,几分是真的想被顾清抱抱。 “瑾儿……”顾清轻轻唤了一声。 “嗯?”袁瑾琮应道。 “我阿娘可能会过来……”顾清道。 “什么?”袁瑾琮惊讶道。 “唉……”顾清叹了口气无奈道:“以我表妹的性子,一定回去找我阿娘哭去了,况且,今天你也看到了,她……以为你是男子,回去肯定同我阿娘说我是断袖,我阿娘必是要过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袁瑾琮问道。 “你愿意去为我证明一下吗?”顾清接着说道:“就是去见一见我阿娘……” 这件事属实让顾清头大,他虽然把自己同袁瑾琮的事情告知了自己阿娘,本是想着自己既然和袁瑾琮有了夫妻之实那就必须娶她,娶妻之事必然得告知于母亲,但是想着这个告知同真正见面怎么也会有一段时间吧,顾清是万万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了一个祁绾荨直接把他计划好的步骤尽数打乱。 “哦,那就去见吧!”袁瑾琮若有所思,许久后方才如此回答道。 “当真?”顾清有些惊喜。 “嗯。”袁瑾琮有些不解的回过头看了顾清一眼,说道:“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 顾清闻言,明显开心了许多,其实顾清在给他娘写家书的时候还没有这方面的担心,直到前几日同袁瑾琮闹过那场分手风波后,他便有些担心,之前瑾儿对他的感觉,让他总觉得有几许像是对待外人的客气,有些捉摸不定的感觉,这种感觉总让时不时的有几分顾清患得患失,而方才袁瑾琮那句“早晚都是要见的。”便宛如定心丸一般,这句话足以代表瑾儿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他,让顾清的患得患失登时烟消云散了…… 顾清心下狂喜,连后背的鞭伤都不觉得痛了,只觉得改日一定要去请苏大人喝个酒才成! 冬日夜长,天色暗的早,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袁瑾琮回了自己的厢房,洗漱宽衣,早早的爬上了床。 一连几日都不曾睡好的袁瑾琮终于是如释重负,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恍惚间,袁瑾琮又看见顾清了,而且是没穿衣服的那种,不止顾清没穿衣服,自己也没穿…… 赤身裸体的自己躺在顾清的身下,双腿环在顾清的腰上,顾清的眼里满载情欲,而自己却是媚眼如丝的伴随着顾清的挺进一声声的呻吟着…… 袁瑾琮不仅没有一丝丝抵抗,反而是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爽,这种感觉让袁瑾琮不断渴求着顾清更多的进入自己…… 二人朝云暮雨,情海缠绵许久许久…… 终于,彼此渴求的两个人在一次次的挺进中攀上了高峰…… “嗯……”袁瑾琮一声呻吟,然后,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的袁瑾琮看到的是房梁而不是顾清…… 意识到了自己做了春梦的袁瑾琮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尤其是在感受到了自己双腿间的湿濡黏腻,当即羞的袁瑾琮抱着被子便在床上一通打滚,时不时还要骂上自己两句不知羞耻…… 一场春梦了无痕,最终袁瑾琮长叹了一声,停止了打滚,似乎是向春梦妥协了,起身洗漱准备上值去。 今儿一整天顾清都觉得袁瑾琮怪怪的,总是时不时偷看他不说,还总是一见他就脸蛋儿红红的,甚至说不上两句话就要赶他走…… 顾清满脸的懵,站在袁瑾琮的书房门口摇头叹气不止,无奈至极的喃喃道:“这又是怎么了嘛!” 顾清说完,愤愤而去,直奔苏衍琛的书房。 苏衍琛散值之时一开书房门,入眼便是一脸怨念的顾清,似乎是有意等着自己,看着顾清一脸怨念,苏衍琛甚至觉得他是不是要来找自己决斗…… “你可有空?”顾清幽怨的看着苏衍琛问道。 “你有何贵干?”苏衍琛一脸警惕。 “请你喝酒去。”顾清道。 “呃?为何忽然要请我喝酒?”苏衍琛继续一脸警惕。 “你去是不去?”顾清不答反问,语气幽怨依旧。 “有酒喝我当然去!”苏衍琛看了看顾清这股幽怨劲儿,十有八九又被袁瑾琮赶出来了,秉着看顾清笑话的心理,苏衍琛痛快的回答道,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官服后继续说道:“我回去换身衣服,镜水楼见。” “好。”顾清应了一声后,二人便一同出了大理寺的门。 这个时刻的镜水楼热热闹闹,尽是些达官贵人宴请贵客,跑堂小二忙的脚下生风。 顾清选了个雅间,点了上好的酒菜等着苏衍琛。 苏衍琛倒也不慢,只是来了便一脸玩味的看着顾清,倒酒之时还顺便嘲讽了一句:“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顾清虽然被嘲讽了,倒也不恼,反而是痛快的嗯了一声,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衍琛和顾清虽之前因袁瑾琮有些恩怨,但这二位都是不记仇的性情中人,两杯酒以后,二人开始称兄道弟。 四杯酒以后,二人开始谈古论今,苏衍琛很是意外于顾清的通才达识,之前顾清乔装成考生去查案之事,他分明是说自己不会做文章的,可如今这侃侃而谈的样子哪里像个不会做文章的,苏衍琛不解的问道:“顾兄分明是个满腹珠玑之人,为何不肯考取功名?” 顾清闻言一笑,饮尽杯中酒,回答道:“我顾清是个喜好风花雪月之人,为官……”顾清顿了顿,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后说道:“我只想要瑾儿!” 顾清说完,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六杯酒之后,顾清便将自己同袁瑾琮这一二三四事尽数说与了苏衍琛,苏衍琛听完,一时之间有些震撼,对于自己曾经心悦袁瑾琮一事,瞬间也便释怀了,对于顾清用在袁瑾琮身上的心思他真真是有些自叹不如的…… 第一百零四章“捉奸在床” 不同于顾清出身江湖,苏衍琛自小便是官宦之家出身,忠君爱国,先大家后小家的思想根深蒂固,是断不会爱一个女子到这般田地的。 推杯换盏,二人一直喝到了深夜,已经不知道多少杯酒以后,苏衍琛和顾清二人是摇摇晃晃勾肩搭背的离开了镜水楼,连结账之时顾清多给了二两银子都不知道,这二位走起路来一步三摇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才回到了大理寺。 再说袁瑾琮,又别扭了整整一天,想见顾清,又不敢见顾清,一见顾清就满脑子那个淫荡旖旎的春梦,然后便开始羞愧到无地自容后稍有好转,再周而复始,如此往复,弄得顾清一头雾水不说袁瑾琮也是焦虑不安。 一直到深夜,袁瑾琮尚且还在为那个春梦耿耿于怀无法入睡之时,却忽然听到自己厢房门口噗通噗通两声响,如同重物坠地一般,袁瑾琮应声坐起,掌了灯便前去开门查看。 袁瑾琮一开门便被眼前情景惊的险些掉了下巴,苏衍琛和顾清两个人双双东倒西歪的醉倒在了自己门口,袁瑾琮尚未靠近便闻到了阵阵酒味…… 苏衍琛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道:“顾兄……干……” 顾清喃喃的回复道:“干……” 袁瑾琮:“……” 顾清的酒量袁瑾琮是知道的,能喝成这样肯定没少喝,袁瑾琮暗不解,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前几日这俩人不才刚打了一架,怎么今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还顺道儿来了个酒逢知己千杯少…… 袁瑾琮也顾不上再想许多,若是由着这俩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躺着,不冻死也得受风寒。 袁瑾琮放下了手里的灯,拖着顾清使劲儿的往屋子里拽,拽完了顾清拽苏衍琛,两个烂醉如泥的大男人特别的沉,袁瑾琮甚至觉得自己像极了正在毁尸灭迹的杀人凶手…… 费了好大的气力,袁瑾琮方才将这两个烂醉如泥的拖进了房里,没好气的往床上一摔,累的坐到地上喘着粗气,人在极度累的时候便会变的暴躁。 袁瑾琮抬了抬头,怒视着那两个罪魁祸首,忽而袁瑾琮脸上的怒视瞬间就变成了奸笑…… 袁瑾琮上前一步,看了看那苏衍琛和顾清睡的昏天暗地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见此,袁瑾琮胆子更大了,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沿,先是解了苏衍琛腰间的革带,又扒了顾清的衣服,拽着苏衍琛的手放在了顾清的胸膛,又把顾清的腿搭在了苏衍琛的身上,然后,无声的奸笑着退出了自己的厢房,去了顾清的厢房睡。 翌日清晨,袁瑾琮早早的醒了以后便去了自己的厢房门口守着,为了亲眼见证自己的得意杰作。 袁瑾琮翘首以盼了许久,终于听到了房里传出了两声惊呼声,守株待兔许久的袁瑾琮第一时间冲了进去,直奔床边“捉奸” 真真是名副其实的“捉奸在床” 苏衍琛衣衫不整满脸惊讶的指着顾清,顾清宽衣解带瞠目结舌的看着苏衍琛…… “你……” “你……” 顾清和苏衍琛看着彼此,匆忙间又低头看向了自己,在发现彼此均是衣衫不整之时,一脸惊慌失措的便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正在此时,袁瑾琮却刚刚好的出现在了床前,一脸惊讶的指着二人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惊慌失措整理衣服的二人闻声被吓了一哆嗦,一看来人是袁瑾琮,顾清更慌了,忙不迭的就解释道:“我们什么都没干?” 袁瑾琮双眼微微一眯:“什么都没干?我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说完一脸公正严明,严肃的看着苏衍琛说道:“苏大人你放心,顾清即将事情做下了我必要他对你负责到底?” “你……”顾清被气的一时语塞,苏衍琛急忙下床一边系着革带还不忘瞪上两眼袁瑾琮。 袁瑾琮轻咳了一声,故作神秘的对着二人说道:“你们放心,此事我肯定不外传,你们也不必害羞,龙阳之好也……也没什么的……” 袁瑾琮实在是有点说不下去了,忍笑忍的腮帮子抽筋,只好闭嘴不言来强忍笑意…… 苏衍琛的衣带整理好了,抬头看着袁瑾琮那忍不住抽动的嘴角就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这厮干的…… 苏衍琛黑着一张脸缓缓踱步到了袁瑾琮的面前,袁瑾琮抬头看了苏衍琛一眼,继而因为实在忍不住笑火速的又低下了头,苏衍琛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一巴掌打到了袁瑾琮的后脑勺,指着袁瑾琮的手指都有些发抖,怒道:“好你个袁瑾琮,竟敢戏弄到我头上了来了?” “我哪有……哈哈哈哈……”袁瑾琮本想开口狡辩,然而一开口就是忍不住的笑…… 直把苏衍琛给笑的更气了,暴怒着对着顾清下了命令:“顾清!我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命令你,给我好好教训她!” “是!”顾清应声领命后,苏衍琛拂袖离去。 苏衍琛走了,领了命的顾清从床上走了下来,逼近了袁瑾琮身边,有了苏衍琛的命令,顾清这把更是有恃无恐,袁瑾琮逐渐被逼到无路可退靠了墙,吞了吞口水,脑中浮现了一个词,玩火自焚…… “哼!”顾清一声冷哼,下一刻袁瑾琮只觉得天旋地转又被顾清扛了起来。 袁瑾琮被扔到了床上的瞬间便坚强的爬了起来,故作镇定的对着顾清说道:“那个,上值时辰快到了,我先走了。” 然而,袁瑾琮那迈出去的脚都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顾清拦腰又给扔回了床上,顾清冷笑着说道:“你是没听见方才苏大人的命令吗?” “呃……”袁瑾琮正不知如何作答,顾清却是栖身压了了下来,袁瑾琮一脸惊慌便被顾清压在了身下,姿势极度暧昧,像极了那日春梦里的情景,袁瑾琮不争气的红了脸…… “苏大人的命令,我一个小小书吏怎么能违抗呢?”顾清别有所指的附在了袁瑾琮的耳边说道,说完便张口咬住了袁瑾琮的耳垂…… “啊……”袁瑾琮一声惊呼,耳垂被顾清含在嘴里用舌头逗弄着,痒痒麻麻的感觉很是难受却又有一种莫名的享受…… 顾清玩弄够了袁瑾琮的耳垂,便张口放过了它,终于得空的袁瑾琮慌忙转过头,却被又被顾清吻上了唇,躲了几次没躲开,便伸手去推,接着双手也被顾清擒住按在了头顶,袁瑾琮无计可施只好伸腿去踹,挣扎之间却被顾清挤进了双腿间…… 袁瑾琮慌了,莫不是要来个美梦成真吧…… 第一百零五章顾母来京(一) 顾清吻了许久,终于舍得松开了袁瑾琮的唇,看着瑾儿那张粉嫩的樱唇被自己蹂躏的殷红,正微微张着喘着粗气,十分的诱人,顾清的眼神里逐渐染上了情欲,伸手便解开了袁瑾琮腰间的革带,动作有些粗鲁的扯开了她胸前的衣襟,伴随着袁瑾琮的一声惊呼,那粉白色的肚兜便暴露在了顾清的眼前,袁瑾琮清楚的听到了顾清倒吸了一口冷气…… 袁瑾琮本就生的粉嫩,这粉色的肚兜衬的袁瑾琮更加的肤如玉雪,香娇玉嫩。 顾清低头吻上了袁瑾琮的脖颈,从脖颈一路向下,在锁骨处稍作留恋之时,那只不安分的大手伸到了袁瑾琮的后背,将那肚兜的带子解了开来…… “不要……”袁瑾琮推拒着顾清,拉扯间那肚兜滑落。 眼前的刺激让顾清难以抑制,低头便含住了袁瑾琮胸前粉嫩小巧的茱果。 “啊!”从胸部传来的颤栗让袁瑾琮难以抑制的呻吟出声,继而便感觉到了抵在自己双腿间那个伟岸之物,自己的双腿间竟然也不争气的流出了淫液…… ‘羞死人了……’袁瑾琮暗暗骂着自己,可双腿间却十分诚实,淫液越来越多,羞耻的同时,袁瑾琮甚至有些期待着顾清接下来对自己做的事…… 顾清已经并不满足于袁瑾琮的酥胸了,那只不安分的大手直接游移到了瑾儿的双腿间,隔着亵裤抚摸着…… “嗯……”袁瑾琮呻吟出声,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却只夹到了顾清的劲腰,似乎更方便顾清动作了…… 顾清放过了袁瑾琮的胸,极具挑逗的看着袁瑾琮说道:“瑾儿,你湿了……” 袁瑾琮闻言,羞的眼角泛红简直快哭出来了,顾清见此,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袁瑾琮问道:“怕了?” 袁瑾琮忙不迭的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清这才将手从袁瑾琮腿间抽了回来,看着瑾儿双腿间的那处亵裤上一片小小的水渍,满意的笑了笑,松开了禁锢袁瑾琮双手的那只手,却依然保持着压在瑾儿身上的姿势,贴近袁瑾琮压迫感十足的说道:“今日姑且放过你,看你还敢再戏弄我!” 说完,在瑾儿的胸前狠狠地亲了一口,方才舍得从她身上起来,解了禁锢的袁瑾琮起身忙不迭的穿肚兜穿衣服。 方才刚刚穿戴整齐的袁瑾琮又被顾清抱进了怀里,顾清轻吻着她的脸蛋儿,暧昧的说道:“今日之事等到我们成亲之时,我必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袁瑾琮闻言,红着脸推开了顾清头也不回便跑去书房了。 六日后,顾清的母亲带着绾荨表妹抵达了长邑,投宿到客栈后,便一封书信送去了大理寺,告知了顾清自己同绾荨的投宿之处,要他晚上务必带着袁瑾琮前去见她。 顾清拿着书信又是一脸的为难,自己阿娘倒还是个讲理的,只是总爱护着那胡搅蛮缠的表妹。 顾清拿着书信将此事转告了袁瑾琮,袁瑾琮神色略有些紧张,手中的笔悬了半晌后,方才开口对顾清说道:“你能不能去帮我买一身女子的服饰?”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为何忽然要去买衣服?”顾清问道。 “不是要去见你阿娘嘛,你去帮我挑一身端庄一点的吧!”袁瑾琮一想到要见顾清的阿娘,不觉竟有些紧张了起来。 “好!”顾清见袁瑾琮答应了,便十分放心的去帮袁瑾琮挑衣服去了。 顾清一走,袁瑾琮便放下笔开始脸滚书案:啊!这一天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好在袁瑾琮的自我修复能力够快,大概也就哀嚎了一刻钟,便起来继续看折子了。 散值之前,顾清带着买给袁瑾琮的衣服赶了回来,是一件海棠红绣金色鸢尾花的齐腰襦裙,上襦是素净的纯白锦缎,胭脂色的披袄,领口和袖口镶嵌着白色的兔毛,很是华丽端庄。 袁瑾琮换上以后便随手拿起了顾清那日所赠的步摇便又想随手绾发髻,顾清见状伸手便抢过了袁瑾琮手里的簪子随即将袁瑾琮按到了铜镜前,亲自为其绾发梳妆。 虽然顾清是个大男人,但是对女子妆容和服饰的掌控真的要比袁瑾琮强太多了,经过顾清的这一打扮,袁瑾琮的模样至少上升了三个度,锦上添花,让原本就出众的样貌更加出众,袁瑾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惊讶。 “怎么样?”顾清自信满满的问道,等着袁瑾琮接下来夸赞的话,然而袁瑾琮却开口问道: “这个发髻和妆容是不是都是你小时候梳过的?” “……”顾清闻言脸色一变,匆忙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顾清的母亲在客栈的雅间备了桌酒菜,也算是正式见一下这个顾清认定了的儿媳妇。 原本顾清能找到厮守终生的人她这个做娘的自然很是高兴,原本虽然想着让儿子娶绾荨,奈何儿子为了反抗竟然十年不曾归家,如今自家儿子找到了这么一个爱到心坎里的人,顾母便也想着就此缓和缓和母子关系,至于绾荨,收做义女,以后再为其寻一门好亲事便罢了,哪成想绾荨竟然如此执着的杀到了长邑,还带回了一个表哥爱上个男人的消息,这还了得,顾清娶别的女人可以,娶个男人那还了得,所以顾母才宁可舟车劳顿也要亲自来看看袁瑾琮,如果她真的是个男的,那便打断顾清的腿也不能同意此事,若袁瑾琮是女的,顾清那么喜欢她,那便趁早定个日子成亲便是了。 直到顾清和袁瑾琮到达的前一刻,那绾荨还在同顾清他娘诉说着袁瑾琮是如何风骚狐媚的一个男人,如何如何勾引她表哥,说的顾母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这若真的是个狐媚的男人,她岂不是要当场晕倒? 第一百零六章顾母来京(二) 当袁瑾琮真的站在顾母面前的时候,顾母心里的忐忑立马烟消云散,袁瑾琮对着顾母恭敬的行了礼,端庄的问候道:“见过伯母。” “哎!哎!姑娘快坐!”顾母应着,心里顿时开心的不得了,一边招呼着袁瑾琮,一边吩咐自己随身的丫鬟:“快给姑娘倒茶!” 说完,顾母便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袁瑾琮,这姑娘真俊啊,虽然不是臻首娥眉的绮丽女子,但是这圆圆肉肉的脸蛋儿真可爱啊!一双荔枝眼清澈明亮,双瞳剪水,五官精致却气质清冷,真真是宛若仙童落凡间! 以顾母这把年纪的人,是最喜欢那些可可爱爱的娃娃了,袁瑾琮刚刚好长成了这般模样,于此,顾母对于袁瑾琮的初印象很是不错,既然长相满意,接着就要看身段了。 方才进来的时候,顾母便注意到了这姑娘身形颀长高挑,气质清冷,不似南方女子的娇小玲珑小家碧玉,倒有几分北方女子的温婉大气,索性便以此为题开口味道:“姑娘可是北方人士?” “祖籍长邑,只是自幼在北方长大。”袁瑾琮回道。 “哦!”顾母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袁瑾琮很是满意。 此间,绾荨表妹早已经心急如焚,见姨母迟迟没有将这个狐媚男赶出去的意思似乎还很是喜欢这个人,她分明是个男子,姨母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如此想着的绾荨急了,拍案而起,指着袁瑾琮便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你不要装了!你别以为你扮成女人我就看不出来!你为了勾引我表哥竟然不惜装成女人!你还真是不要脸!” “你不要胡说!”顾清拍案而起霸气护妻。 “我胡说?表哥!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绾荨一脸可怜兮兮,大声同顾清吵着,随即看向袁瑾琮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了起来,指着袁瑾琮大喊:“你这不要脸的男人还敢扮成女人!我现在就撕了你的衣服让姨母看看!” 绾荨说完,跳起来就直奔袁瑾琮,袁瑾琮瞠目结舌,只觉得那张牙舞爪直奔自己而来的绾荨表妹比那些犯人都恐怖,不过好在有顾清,顾清一把就将那绾荨给挡到了一边,绾荨连袁瑾琮的头发都没摸到一下就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墙角,一脸委屈的看着顾清说道:“表哥!你竟然为了个男人打我!” “她真的不是男人!”顾清无奈的说道。 “你胡说!之前我见他的时候分明是穿着男装!一个好端端的女子无事穿男装作甚?”绾荨从墙角爬了起来,依旧一脸怒容的看着袁瑾琮。 顾清刚想再为袁瑾琮申辩几句,却被顾母打断了: “顾清!绾荨说的可是真的?” 虽然绾荨闹腾的的确过分,但是顾清也不能撒谎,满脸不悦的点了点头。 顾母闻言不满的看向了袁瑾琮说道:“既然是姑娘家,为何要穿男装?” “阿娘!瑾儿的事你容我慢慢和你说。”顾清率先一步对顾母说道,继而又看向了墙角的绾荨,警告道:“在我说完之前你不要再闹了。” 绾荨闻言,委委屈屈的被丫鬟搀扶着坐了回去。 事到如今,顾清只好将自己从袁瑾琮的这一路相遇到后来在一起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自己阿娘,自动跳过了桃花笑那件事…… 顾母听完,惊讶之余对于袁瑾琮竟然升起了几分敬佩,好姑娘,有自己当年的影子,顾清她娘当年也是出了名的侠女一枚,后来遇见了顾清他爹才心甘情愿嫁了做起了岛主夫人才安分起来的,却没想到顾清他爹英年早逝,只留下了顾清这么一个儿子,原本顾母一直想再要个女儿的原因也是想再教出个小侠女,这也是顾母一直喜欢绾荨的原因,直到今天听闻了袁瑾琮的这些事儿,颇有些感慨,原来侠女不仅仅是会武功才能行侠义之道。 绾荨依旧有些不甘心,再加上顾清没有说桃花笑的那段,绾荨始终不想承认袁瑾琮是女的,只要袁瑾琮不是女的,她便还有机会,袁瑾琮如果真的是女的,就凭这姿色和这气魄,自己铁定是争不过…… 顾清看了看绾荨那依旧不想相信事实的表情,对自己母亲说道:“阿娘,你若是还不相信大可出去打听打听,这长邑城里哪个不知道大理寺的少卿是个女子,当日圣上可是亲自下的旨意,难不成,您还要质疑当今圣上不成?” “你这猢狲!胡说什么呢?”顾母训斥了顾清一句,这么大逆不道的帽子也敢往他老娘头上扣! 袁瑾琮的故事属实有点长,再加上顾清的一顿描绘,此时的顾母已经是拉着袁瑾琮的手开始抹眼泪了,一边抹眼泪还一边感慨道:“苦了你了!孩子!” 顾母一哭,袁瑾琮一愣,求救的眼神看向了顾清,眼神在询问顾清:这咋整…… “哎呀!姨母您别哭了!”绾荨表妹先一步哄起了顾清他娘,弄得袁瑾琮是彻底不会不了,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属实有点慌张…… 顾清见状,故意咳嗽了两声,对顾母说道:“阿娘!您别哭了!我们都还没用晚膳呢!” 果然当娘的最怕的是儿饿,顾清此言一出,顾母的眼泪立马止住了,抬头便对袁瑾琮说道:“瞧我瞧我,真是见笑了!” 袁瑾琮不止如何作答,尴尬地笑了笑。 晚膳还算顺利,只是袁瑾琮对于这种局面很是不自在,有些拘谨而没太吃饱。 晚膳结束后,顾清安顿了自己阿娘和表妹,便和袁瑾琮匆忙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袁瑾琮似乎并不太开心的模样,顾清知道袁瑾琮心里是为何而不开心,但又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氛围下提出来,不想平添袁瑾琮的烦恼。 顾清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凑到了袁瑾琮耳边说到:“要不要吃宵夜?” 袁瑾琮闻言,眼睛倏的亮了起来,转头看着顾清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快走!”顾清不答反而催促道:“还有一个时辰宵禁!” 第一百零八章顾母来京(三) 顾清说完,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健步如飞,袁瑾琮跑了两步跟了上去。 用过宵夜以后,袁瑾琮终于是吃饱了,吃饱了紧绷的精神也随之松懈了下来,走在回去的路上,袁瑾琮抬头看了看顾清的侧脸,借着月色,袁瑾琮觉得有顾清在真好,察觉到了袁瑾琮的偷瞄,顾清猛的转过头,袁瑾琮也猛的转过头匆忙佯装无事发生。 顾清抿嘴偷笑,袁瑾琮的每一个小动作每次都让他觉得他的瑾儿真的好可爱。 袁瑾琮几次想开口同顾清说说自己的担心,却又都憋了回去,直到各自回房前,顾清看着袁瑾琮的开门的背影,到底还是忍不住说道:“带着心事会睡不着的。” “呃……”袁瑾琮闻言一愣,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清。 “能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吗?”顾清道。 袁瑾琮叹了口气,转回头打开了房门,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进来说吧。” 方才刚刚坐下后,袁瑾琮便同顾清说道:“其实,我是在担心我同伯母和表妹的相处……” “是因为绾荨吗?”顾清问道。 “有一点儿吧……也不全是……”袁瑾琮回答道。 顾清听出了袁瑾琮语气的闷闷不乐,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顾清莫名的心疼,继而说道:“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都交给我来解决!” 顾清理解袁瑾琮的心思,是那种不说便懂了的默契,除了绾荨,袁瑾琮在担心着自己同顾清母亲的相处问题,她是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那些女子该懂的执掌家室的本领门道一样她也不懂,如此自然是不能讨婆婆欢心,有着种种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顾清的语言似乎带着某种力量,从紧握的手送到了袁瑾琮的心里,袁瑾琮竟然真的不那么担心了,顾清说交给他,那边放心的交给他吧,袁瑾琮甚至都不想去问顾清有何打算,猛然间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信任顾清了…… 托了顾清的福,袁瑾琮这一夜并没有失眠。 翌日上午,顾清出去了许久才回来,回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善,总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时不时还要无奈地叹上几口气。 站在身后都能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烧的袁瑾琮都开始怀念之前二人没在一起的时候了,那时候的顾清都是在外边守着的,不用整日和她共处一室。 正常情况下随身书吏本是要在自家大人身边随时待命的,袁瑾琮一直没有这么要求顾清,都是要顾清在外歇着就好,有事儿再叫他进来,一是想要顾清可以轻松点,二是之前袁瑾琮一直是男儿的身份,身边总是有人容易暴露,后来二人在一起了,顾清便理所当然,自发自觉的进来随时待命了,袁瑾琮也便由他去了。 袁瑾琮偷看了顾清好几次,暗暗揣摩着,顾清之前几次生气好像都是因为自己,又好像除了自己,没人能把顾清惹成这个样子,继而开始自我怀疑紧接着开始自我检讨,把今日从清早起床一直到现在的大事小事全部回忆了一遍,然而却始终没想明白顾清到底因为什么气成了这个样子…… 最终袁瑾琮忍不住了,啪一声拍案而起,只顾着生气的顾清被吓了一跳,袁瑾琮一脸怒容的直接来到了顾清的面前,铆足了劲一把揪住了顾清的衣领,用力一拽,顾清毫无防备的被拽到了袁瑾琮的面前,有些不明所以的低头看着袁瑾琮一脸的无名怒火…… “不是你说要坦诚相待的吗?”袁瑾琮气咻咻的看着顾清。 “……”顾清继续一脸不明所以。 “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倒是说啊?”袁瑾琮气咻咻的表情中带上了几许委屈。 “什么?”顾清还是没太明白袁瑾琮为何忽然这样。 “你……你气成这样,到底为了什么嘛?我一上午都在书房没出去过,我哪里惹到你了?”袁瑾琮火力全开一口气全吼了出来。 顾清这才明白了,原来瑾儿以为他生气是因为自己,也难怪袁瑾琮会这么想,他们相识这么久,好像顾清几次严重的生气都是因为她,袁瑾琮这奶凶奶凶的模样,真真是戳顾清心窝里去了,他的瑾儿发怒都这么可爱,看着瑾儿气鼓鼓的脸蛋,顾清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清这一笑笑的袁瑾琮懵的彻底,顾清收住笑意看着袁瑾琮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生气吧?” “不然呢?”袁瑾琮一脸呆呆的反问道。 顾清看着袁瑾琮只觉得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伸手便将她揽进了怀里,满脸疲惫的将脸埋进了袁瑾琮的颈窝,想着方才自家母亲大人的话,属实没法和他的瑾儿开口…… 顾母到底说了什么让顾清这么忧愁?自然是跟那绾荨表妹有关的话,顾母打算让顾清看在绾荨等了顾清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把她一并娶了,并且不是做妾,而是平妻…… 顾清当时听到自家母亲这个想法的时候气的险些七窍生烟,想都不用想的就是一顿义正言辞的拒绝,一来二去就同顾母吵了起来,见儿子态度坚决,顾母本想作罢,但是绾荨又哭了起来,气的顾清当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愤然而走。 顾清回忆完了这一系列的情节,思来想去,依然觉得始终是没有办法同瑾儿开这个口。 “你到底怎么了?”袁瑾琮感受到顾清抱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紧,似乎是内心正在挣扎煎熬着一般…… “瑾儿……”顾清轻声唤道。 “嗯?”袁瑾琮应声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顾清的声音闷闷的传到了袁瑾琮的耳朵里。 “我知道……”袁瑾琮回应。 “我真的,只想娶你一个人,你一定要相信我……”顾清却再次说了一遍。 “哦……”袁瑾琮应了一声后紧接着便开始猜测顾清为何会忽然说这样的话了,凭着顾清这去见了阿娘和绾荨之后就这般反常的样子,袁瑾琮猜也能猜到此时十之八九跟顾清他阿娘和表妹有关,而且也必然和本自己有关,而且袁瑾琮直觉着,顾清的阿娘十有八九也会来找自己,而且一定是为自己和顾清还有绾荨表妹的事儿有关…… 第一百零八章顾母来京(四) 袁瑾琮不愧是个善于断案的,推断出的这些事情都一一应验了,并且应验的出乎意外的快。 翌日上午,袁瑾琮如同往日里一般的上值做事看折子,顾清在身边陪着,王颂霁急匆匆的过来敲门,火急火燎的就把袁瑾琮给拉走了,说是外边有个老太太非要见袁少卿,跟有什么天大的冤情似的,王颂霁看着可怜,就过来把袁瑾琮给叫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对袁瑾琮说道:“袁大人,那老太太若是真的有什么冤屈你可一定要为他做主要啊!” 袁瑾琮:“……” 王颂霁的热心劲儿让袁瑾琮有些怀疑这厮真的是想伸张正义还是为了听八卦…… 不过袁瑾琮倒很是怀疑这个老太太会不会是顾清她娘,到了门口一看,竟果然是顾清她娘…… 袁瑾琮有些无奈,紧接着开始头痛,这顾清的娘为了见自己竟然不是让顾清带话而是选择不惜来这里闹上一通,只凭直觉便觉得这顾清娘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人难以应答。 见到了顾清的娘,袁瑾琮便让王颂霁回去了,袁瑾琮虽然很是反感顾清娘的这个行为,但到底是顾清的娘,几分薄面还是得给的,只是顾清阿娘的这个行为让人觉得,这真的是侠女所为吗? 顾母拉着袁瑾琮的手好一顿的嘘寒问暖,然后便是调换着各种方式来夸赞袁瑾琮,直把袁瑾琮夸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方才开口说道:“伯母,您若是有事不妨直说……”我里面还有好多折子没看,袁瑾琮腹诽着,强堆出一脸的笑意。 “孩子,我知道这事儿有些委屈了你,但我也不得不舍了我这张老脸来求你……”顾母的声音里满是为难和恳求。 “伯母您这是哪儿的话,您直说就好。”袁瑾琮脸上的笑已经有点僵了。 “我儿心仪于你,心意已决非你不娶,可那绾荨却非我儿不嫁,唉,这绾荨身世可怜,到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又等了我儿十年之久,况且这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孩子你是个为官的,定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胸怀,我想你定是能容得下绾荨的……”顾母说的诚恳,先是苦情后是给袁瑾琮戴高帽子。 袁瑾琮不吃这套,高帽子她戴的多了,还会被夸两句就飘飘然? 听到顾母说那绾荨身世可怜的时候袁瑾琮便已经很是嗤之以鼻,真比惨,还真不知道谁更可怜。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袁瑾琮收起了僵硬的假笑,猛然想起了昨日顾清那些反常的话,看来这些话应该是先同顾清说过了,并且是说不通的,才会来自己这里施压。 “容她做个妾吗?”袁瑾琮面无表情的问道。 “呃……”顾母迟疑了下继而说道:“那绾荨到底是顾清的表妹,做妾未免太委屈了,不如……” “难不成伯母是想我来做妾室吗?”袁瑾琮的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些怒火了。 “当然不是!”顾母急忙说道,虽然听出了袁瑾琮语气中的怒火,但也没有发作,顾母很清楚,绾荨这事儿能成必是得袁瑾琮受委屈,既然是让人家受委屈来成全自家的事儿哪还敢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软言好语:“就……做个平妻如何?” “既然是平妻,又何谈我容不容得下绾荨,伯母应该去问顾清的意思。”袁瑾琮觉得开始打官腔踢皮球,把此事推到顾清身上。 “呃……”顾母有些迟疑,本以为袁瑾琮性子温婉又为了在婆婆面前留个大度的印象便会同意的,属实有些没想到袁瑾琮会来这么一套,只好撒谎说道:“我儿说了,此事只要你同意便成……” “阿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顾清不知何时站在了二人的身后,二人方才的对话顾清也是听到了,第一次觉得袁瑾琮打官腔这么好听,本不想出言的,结果实在听不下去自己亲娘竟然在给自己栽赃…… 袁瑾琮和顾母双双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齐齐看着一脸黑的顾清,顾清上前一步直接插在了二人中间,怒视着自己的亲娘,顾母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顾清被气的不轻,丝毫不顾自己亲娘的面子直接怼道:“阿娘,有您这么处事的吗?您儿我这夫人还没过门呢您就忙着张罗什么妾室平妻的,您真当您儿子我是铁打的肾能夜夜不休是不是?还有,当年我祖母想给我爹纳个妾的时候你怎么就能提着剑同我爹鏖战了三天三夜,怎么您自己个儿那时候怎么不大度了?” “你……”顾母被怼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顾清拉着袁瑾琮头也不回的走了…… 顿觉颜面扫地的顾母只得无奈作罢,回了客栈还得安抚绾荨,真叫一个苦! 顾清觉得自己更苦,回去便拉着袁瑾琮好一顿的解释,气的就快要发誓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那个什么平妻的想法,袁瑾琮倒是气定神闲的喝着茶,缓缓的说了句:“我几时不相信你了?” 顾清闻言这才安静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说道:“瑾儿,其实我本不想将我们的事告诉我阿娘,我太了解她的性子了,这么多年她总是认定我会娶绾荨,我都离家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没能绝了这份心思,可我若是与你私定终身我总觉得委屈了你,三媒六聘,三书六礼我一样不想缺了你,一开始我见她那么喜欢你本以为绾荨的事情便可作罢,可是没想到……唉……” 顾清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真说不下去了,被被强行多塞个媳妇儿的感受真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袁瑾琮放下了茶杯,起身踱步到顾清的面前,神色担忧的对顾清说道:“顾清,我们的事情不急,现在我需要你务必想办法让伯母和绾荨快些离开长邑。” “为何?”顾清虽不解,但却也并未怀疑袁瑾琮的用意。 “我们同秦太师到了何等地步我想你很清楚,王爷暗地里一直在搜集着秦太师叛国的证据,最近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我想过了元正,我们就要有所行动了,秦太师在我们身边必是有眼线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却一再的和伯母绾荨接触,我担心于伯母和绾荨的安全不利。”袁瑾琮说道,抬头看了顾清一眼,神色有些无奈的补充道:“本来和伯母见一面也没什么,只是……” 只是这伯母和表妹也太过招摇了…… 余下的话袁瑾琮没说,顾清也是明白的,他也没想到他阿娘会堂而皇之的来大理寺找袁瑾琮,这不是上赶着送情报…… 第一百零九章顾母来京(五) 之前那次见面,袁瑾琮也是再三思虑过决定的,虽然很是担心,但毕竟是顾清的母亲,可是让袁瑾琮没想到的是见了一次之后竟然会接二连三的惹出这么多事…… “好!我今晚便去告诉我阿娘!”顾清应道,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后悔当初写了那封书信,也有些怪自己过于儿女情长,方才经过瑾儿这么一说,又有些担心阿娘和绾荨的安危,心里颇有些复杂。 “晚一点去,换身深色的衣服。”袁瑾琮嘱咐完便坐会书案前继续执笔做事。 “嗯。”顾清应了声便再没说话。 袁瑾琮本以为要顾清前去要求她们二人离开,这二人便会乖乖离开,却忽略了在这个节骨眼儿绾荨的蠢会被无限放大,无论顾清怎么说,绾荨都认定了袁瑾琮是不想顾清娶自己才想要赶她们走而故意想的法子,顾清又不能将袁瑾琮的担忧直白的告诉阿娘,面对冥顽不灵的绾荨,顾清也只能是愤然离去。 然而这绾荨表妹的闹腾劲儿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可谓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翌日清晨,绾荨便秉着:你不想我来我就偏要来!都是因为你表哥才不答应娶我的心思杀去了大理寺。 掐着点儿的眼瞅着这大理寺上值时间到了,人也来的七七八八了,便可怜兮兮的往那大理寺门口一跪,梨花带雨的便开始哭,哭得期期艾艾上气不接下气,宛如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等把围观人群哭够了,便开始骂顾清是个负心汉,什么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你高官厚禄却将我无情的抛弃,转而要另娶他人攀上高枝儿你于心何忍云云,像极了那秦香莲喊冤陈世美…… 闻讯赶来的袁瑾琮正赶上了绾荨梨花带雨滔滔不绝的同围观人群详细的讲述着她和顾清小时候的种种,听的袁瑾琮嘴角直抽搐,且不说同顾清说的版本不一样不说,这绾荨对顾清怎么就这么大的执念,真有这么深的爱情吗?袁瑾琮不理解,却殊不知顾清对她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感情,只是顾清为人端正不会用这种手段去争取罢了。 袁瑾琮见此,不出手制止是不行了,可自己穿着官服总不能同她理论吧,再看那绾荨马上便要开始编排自己的狐媚手段了,袁瑾琮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匆忙站上了台阶,朗声道:“这位姑娘,我乃大理寺少卿袁瑾琮,请到内室详谈,若你的冤屈属实,本官必为你主持公道,绝不会护短包庇!” 绾荨转头看见袁瑾琮刚要骂上一句狐媚子,袁瑾琮便赶忙抢先一步命令左右胥役道:“带进去!” 左右胥役领命,不由分说的将绾荨拖了进去,袁瑾琮紧随其后的跟了进去,看热闹的一群人见状纷纷讨论着: “到底袁大人是个好官!” “是啊是啊,这等家长里短的事儿衙门都不愿意管的,也就袁大人操心这种事了。” “袁大人这样的官不多咯!” 众人纷纷议论着散开了,袁瑾琮觉得自己能有今日的微信,完全是当初怒斩秦惊羽一事留下的功劳,除了秦惊羽那件案子,袁瑾琮自认为没办过什么轰动的案子,这也都是托了那秦惊羽太过作恶多端的福,自己才落得了为民除害的好名声。 再说那绾荨表妹,被拖进去的期间零零散散的也听到了百姓口中对袁瑾琮的赞赏,大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悔恨,这满腔的怨念悔恨尽数化作了咒骂全部连珠炮一般的发射给了袁瑾琮,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之类的都是轻的,气的袁瑾琮转身便对胥役吩咐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扔进戒律房!” 两个胥役领命掏出帕子便塞进了绾荨的嘴里,绾荨嘴被撑的老大,支支吾吾的叫着被拖走了…… 袁瑾琮随即气咻咻的回了自己的书房,一把揪住了顾清的衣领,也不顾得会落个虐待属下的名声成何体统,一路就把顾清揪到了戒律房,站在门口一脚就把顾清踹了进去后便怒道:“顾清,你表妹的事情今日若是解决不了,我必然治你个失职之罪!” 袁瑾琮说完,拂袖离去,关上了戒律房的门。 顾清看了看嘴里塞着帕子呜呜直叫的表妹,当即心下便明白了个八九分,上前略有些粗鲁的拿掉了绾荨嘴里的帕子,没好气的质问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闹,赶快回去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 “表哥!你怎么就那么怕她?”绾荨大声反问道。 “你……”顾清竟被气的语塞,那表妹却继续自顾自的怨念道: “我们自幼青梅竹马的情意,你想娶她我也认了,可你总不能不要我吧!我等了你十年啊!” “……”顾清原地转了两圈,无计可施,只想撞墙,比起眼下的困境,顾清依然是更担心瑾儿,除了审秦惊羽那案子时在公堂之上怒怼秦太师后,顾清就没见过瑾儿发过这么大的火,若是自家的这两尊佛还不开眼的话,真没准瑾儿能为了国仇家恨和家国大业把他给抛弃了,虽然顾清觉得这二位能影响到王爷大计的可能小之又小,但袁瑾琮的推断很少落空过…… 顾清原地踱步了好几圈,最终叹了口气,问绾荨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你若是还执意不走,我便送你去坐牢!” 绾荨闻言,眼睛倏的睁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嚅嗫了几下,方才说道:“表哥!你竟然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要我去坐牢!你好狠的心啊……”说完,开闸泄洪,哭声响彻整个戒律房,顾清想撞墙的心更甚了…… 第一百一十章顾母来京(六) “别哭了!”顾清一声吼,表妹一阵抖,哭声戛然而止,顾清继续道:“回答我!走是不走!” “好!我走!”绾荨说完后,嘴唇抖动了几下,又开始呜呜痛哭上了…… 顾清:“……” 顾清已是多年没受过这绾荨表妹的魔音穿耳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无力感油然而生,索性直接面壁,眼不见为净,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哄她的瑾儿,瑾儿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顾清猜测的一点都没错,袁瑾琮是气的不轻,这表妹怎么就这么能闹腾,还嫌不够现眼吗!真不知道顾清是怎么说的!甚至有些后悔了起来,当初自己干嘛要同意跟顾清去见他阿娘那一趟,惹出了这么多的事! 袁瑾琮一连数日都没理顾清,没同顾清说过一句话,顾清倒是想哄,袁瑾琮连一丝机会也没给顾清留。 瑾儿这边没来得及哄,顾清阿娘那边又不满了,自然是因为绾荨回去一顿哭诉,直说袁瑾琮把她关进了戒律房,还说要对她用刑! 这就彻底让顾母对袁瑾琮的印象大打折扣了,绾荨到底和顾母沾亲带故,顾母又十分喜欢绾荨,自然是有些护短的心思,直接把顾清叫来一顿训斥,大抵意思就是不管绾荨再怎么胡闹也不该把她关进戒律房! 一时间,顾清被折腾的焦头烂额,而元正也在顾清这焦头烂额的时光里逐渐逼近。 顾清是好说歹说,顾母终于答应过了元正便回昔空岛。 正因为元正是最重要的节日,所以其中的礼节习俗各种讲究令儿也最是繁杂,而顾清他阿娘又因为袁瑾琮元月初一早上进宫参加朝会和晚上的宫宴一整日都没来拜见这位未来的婆婆,愈发的不满了起来。 顾清的阿娘虽然是侠女出身,但是在这礼数方面的讲究程度却不是一般的在意。 看着绾荨在自己身边又是敬茶又是各种讨吉利的话儿,对比如此鲜明,顾母更是觉得袁瑾琮没规矩了。 到了晚上顾母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对着顾清噼里啪啦的讲究了一大堆袁瑾琮的不是。 顾清因为袁瑾琮一连数日不理他本就心烦意乱,自己阿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数落,顾清属实气的不轻,反驳了几句倒给扣了个袁瑾琮狐媚子的名声,顾清索性索性回了大理寺等袁瑾琮。 宫廷夜宴结束的很晚,袁瑾琮回来的时候已是快要人定。 宫宴少不了喝酒,袁瑾琮一向不胜酒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有些微醺迷离。 顾清应该是在陪他阿娘和表妹吧,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酒后的情绪本就容易崩,一阵孤寂之感随之而来,想起去年今日,那时的自己同顾清的关系还不是今日这般亲密,但那时的顾清却给予了她一份特别的温暖。 醉意上涌,脚步有些蹒跚,直奔厢房推门而入,下一刻,有些摇晃的袁瑾琮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袁瑾琮便索性依偎在了顾清怀里,靠在了顾清的坚实的胸膛,听着他稳稳的心跳声,莫名的心安。 带着微微酒气的温香软玉抱了满怀,顾清有些心猿意马。 袁瑾琮抬眼看了顾清一眼,醉意朦胧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风情万种。 顾清喉结难耐的动了动。 “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陪你阿娘和表妹么?”醉酒的人情绪不受控制,袁瑾琮的语气里满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吃味。 听到了袁瑾琮语气里的吃味,顾清的心里的怒气竟然平和了许多。 “还在生气?”顾清紧紧贴着袁瑾琮的耳边,轻声问道。 “才没有。”袁瑾琮回答道,但语气里分明是明明就有。 “对不起瑾儿,我不该写那封家书的……”顾清语气里满是自责。 “……”袁瑾琮没说话,窝在顾清的胸膛许久后方才推开了顾清,脚步有些颤巍巍的便朝着内室走去。 袁瑾琮没走上几步,忽然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便被顾清稳稳的横抱在了怀里。 顾清抱着袁瑾琮,将怀中的人儿放到了床榻上后,帮瑾儿脱下了鞋袜,袁瑾琮顺势滚了一圈滚到了床榻里侧,团成了一个球来背对着顾清。 看着瑾儿蜷缩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只好起身拿过瑾儿的寝衣放在床边,道:“你先换上寝衣,我去打水。” 袁瑾琮依旧背对着顾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顾清又看了一眼袁瑾琮那团成球的背影,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顾清回来的时候袁瑾琮已经换好寝衣,正抱膝而坐,脸深深的埋在膝间,不发一言。 顾清将盛着热水的铜盆放在了脚踏上,当的一声微响,袁瑾琮的耳朵动了动,却依然没有抬起头。 “瑾儿……”顾清轻声唤了一声,继而道:“你喝过酒,泡泡脚会舒服点。” 袁瑾琮委委屈屈,似乎是在闹脾气一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伸手握住了袁瑾琮的脚踝,用力一拽。 袁瑾琮一惊,猝不及防便已经被拽到了床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自己那一双小脚已经被按进了水盆里。 袁瑾琮挣脱不过,只能任由顾清按着她的脚。 顾清见她不挣扎了,便也不再用力的握着她的脚腕,视线落到了水中那一双莹白玉足上,不觉间心里竟有些痒痒的。 按捺下心头的骚动,撩起水便为他的瑾儿浣足。 袁瑾琮本就喝了酒,有些晕晕乎乎,热水浸足似乎加速了醉意,水眸微眯,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的猫…… 少倾,顾清便拿过帕子擦了擦瑾儿的小脚,再浣下去,他就要受不住了…… 袁瑾琮丝毫没察觉到顾清的心思,抬起一双玉足一咕噜的滚到了床的里侧,背对着顾清躺着。 “你阿娘一定在怪我,肯定说我是个没有礼数不成体统的姑娘。”袁瑾琮的语气酸酸的,有些委屈的味道。 “……”顾清无言以对,真都让瑾儿说中了…… 但是也不能不做声的就让瑾儿这么委屈啊! 顾清想着,便伸手扳过了袁瑾琮的肩膀,袁瑾琮转了个身,看着坐在床边的顾清,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袁瑾琮的微醺的眼神有些勾人,让顾清越发有些难耐了起来。 顾清的喉结动了动,控制住了想要俯身亲吻瑾儿的冲动,轻声的哄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打我吧!打到消气为止!” 第一百一十二章顾母来京(七) 许是酒意使然,袁瑾琮闻言便毫无顾忌的抬脚对着顾清就是一顿踹,且每一脚都落在了顾清的胸膛。 越是踹着顾清,袁瑾琮越觉得委屈,不自觉的就噘起了嘴,满脸的委屈。 顾清看着自己胸前那来回折腾的两只白嫩的小脚丫子,只觉得已经有几分燥热了…… 袁瑾琮身型颀长,可那双粉嫩的玉足却是小巧玲珑,如同瑾儿的模样一般圆润可爱…… 顾清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终于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瑾儿乱踹的小脚。 顾清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袁瑾琮粉嫩的玉足,衬的袁瑾琮的玉足愈发的小巧。 袁瑾琮见自己的脚被禁锢,眉头一皱,委屈的表情里竟然涌现了几分可怜,慌忙就要从顾清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脚。 顾清死活不放,气的袁瑾琮急急的说道:“放手!” “不放。”顾清的回答很坚定。 “放手!” “不放!”顾清说着,握着瑾儿的玉足送到了嘴边,张嘴便在瑾儿的脚趾上咬了一口…… “啊!”袁瑾琮一声惊呼,对于顾清突然的举动瞠目结舌,顾清虽然没有使劲咬,但是下嘴的力道也不轻,咬的她痒痒的…… “你个无赖!”袁瑾琮骂了顾清一句,原本酒后红润的脸蛋此时更是红的彻底,如同一颗熟透的大苹果…… 顾清终于松开了瑾儿的一双玉足,却不等瑾儿把脚收回便欺身上前将瑾儿压在了身下,轻轻的吻着瑾儿的脸蛋,耳鬓厮磨间,瑾儿身上淡淡的酒香似乎让顾清也醉了……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顾清退了去,袁瑾琮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只着一件肚兜,那始作俑者却是埋头在自己的肩颈处一路向下吻着…… 借着酒劲儿,袁瑾琮竟然暗暗开始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便也不扭捏推搡,干脆闭上了眼睛将自己交给了顾清…… 顾清虽然已经是如箭在弦,很想要同她的瑾儿什么都不顾的抵死缠绵一回,然而看到身下的人儿紧闭的双眼和轻颤的睫毛,顾清暗暗骂自己禽兽,又生生的将那在弦之箭给憋了回去…… 虽然他们早已经有过男女之事,但那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眼下瑾儿虽然喝了酒但自己可不能趁人之危,这种事成亲之前还是不要再有了吧…… 可是看着瑾儿那娇羞的模样,顾清的这种想法又没底气的很…… 翌日清晨,袁瑾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好在是尚在元正的休沐之日,整个大理寺除了这二人什么人都没有。 袁瑾琮睁眼便是顾清健硕的胸膛,登时脸蛋一红,顺着顾清的胸膛抬眼一看,却对上了顾清笑意盈盈的脸…… 昨夜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继而在脑中嘭的一声炸了开来,袁瑾琮哄着一张脸拽过被子便将自己蒙在了里边,拱了两下不动了。 顾清见瑾儿这可爱的模样,笑意更甚,将瑾儿连人带被子一同抱在了怀里,揶揄道:“害羞了?” “……”袁瑾琮没吱声,听着顾清的声音透过棉被闷闷的传了进来,脸红更甚。 见瑾儿似乎没有从被子里出来的想法,顾清担心她闷坏了,索性便将瑾儿从被子扒了出来。 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袁瑾琮,只漏出了一个圆圆的头。 啾一声,顾清忍不住在瑾儿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看着瑾儿刚刚缓和了许多的脸再次红了个通透。 “怎么现在害羞了?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顾清再次揶揄道。 顾清没有撒谎,昨晚的袁瑾琮在确定了就算自己破防顾清也不会破防以后,借着酒劲儿翻身就将顾清压在了身下,好一顿的又咬又啃,那个时候的顾清虽然很是享受,但总是隐隐觉得袁瑾琮是因为他不肯破最后一步的防线而故意报复他…… 袁瑾琮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要么,我今天去看看伯母,给她……赔个不是……” “不必!”顾清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怒气氤氲:“我阿娘的性子我最清楚,你不必受这个气,晾着她们就行了。” 袁瑾琮没说话,顾清的铁定心思护着她的模样让她心里暖暖的,从被子里供了出来钻进了顾清的怀里,顾清顺势搂住了她,二人没再说话。 顾清眼神中的怒气却在瑾儿的气息中逐渐消散。 元正里这七日的休沐时光,顾清当真是再没去过顾母和绾荨那里一次,自己不去,也不准袁瑾琮去,二人在这七日里,除了如厕时间都腻歪在一起,前几日还算过得去,最后几日里,顾清终于还是流了鼻血…… 好在七日休沐不算长,不然再来上几日的孤男寡,干柴烈火,血气方刚的,可就真的…… 元正的七日休沐结束了,大理寺回归了往日里的平静,一切都和从前一般,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顾清的阿娘和绾荨始终被晾在一边,无暇顾及。 可顾母和绾荨竟然在长邑城里买下了一栋宅院,大有在此处落户的意思。 袁瑾琮和顾清知道此事之时,顾母的房契都已经到手了。 对于顾母买下宅子这件事,袁瑾琮无奈至极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了三日袁瑾琮终于想起来了,气咻咻的把顾清拽进了戒律房。 大理寺的一干人等不解的看着他们的袁大人扯着顾书吏进了戒律房后,随即几声啪啪鞭声响起,一群人顿时吓的四散而逃。 戒律房里,一如既往的阴暗潮湿,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袁瑾琮手持皮鞭,甩的啪啪作响,顾清被吓的瑟缩进了墙角…… 第一百一十二章跪搓衣板 “你……你要干什么?”顾清有些结巴的问道,袁瑾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我记得当初有个人同我说,来大理寺做杂役是因为家境贫寒又要侍奉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对吧?” “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顾清的脑中开始飞速的寻找着可以钻的空子。 “您的母亲竟然可以轻易的买下这长邑城的宅子,请问你何来的家境贫寒?”袁瑾琮挥舞着鞭子,拿出了往日里审犯人的气势。 “那个……瑾儿……你消消气……”顾清怂兮兮的说着:“那个,瑾儿,你好好想想,我当日里只是说家中老母年事已高,我可只字未提家境贫寒啊!” 这明明是赤裸裸的欺骗,听着顾清赤裸裸的狡辩,袁瑾琮更加怒了,眯着眼睛提着鞭子将顾清逼进了墙角…… 袁瑾琮懒得同顾清掰扯那细枝末节的文字游戏,就算当日里顾清没说,他的语气分明就是那个意思,既然语气是那个意思,那就是欺骗,那就是顾清的不对! 啪的一声,袁瑾琮再次甩了甩鞭子,满意的看着顾清应声瑟缩了一下,心里那叫一个爽,你不是大侠么!你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豪侠么!真不知道那些崇拜你的人看到你这副衰样会是个什么表情! “说!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给我招!”袁瑾琮执着鞭子的手指着顾清恶狠狠的命令道。 顾清屈服了,屈服在了袁瑾琮的淫威之下,将自己的家底儿如数的招了…… 顾清的家世已经不能用显赫来形容了,足够称得上世家贵族了,顾清的爹原来是昔空岛的岛主,可惜去世的早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此后昔空岛一直是顾清的阿娘在打理,只等着顾清娶了妻,好甩手抱孙子,也就是说顾清是昔空岛的少主。 顾清说完,袁瑾琮顿觉自己蠢钝如猪,同顾清他阿娘见面的那日,顾清的娘亲虽然是上了年岁,但也没顾清说的那般年事已高,分明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而已,而顾清阿娘那雍容华贵的模样和华丽的衣着以及言谈举止间处处透漏的高贵,还带着丫鬟,哪里是需要侍奉的样子,还有那绾荨,也分明都是处处透漏着富家姑娘的模样,哪里会是什么寒门! “哼!”袁瑾琮听罢,愤愤的将鞭子甩在了顾清的脚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了书房的袁瑾琮气的不行,倒不是气顾清的欺骗,倒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且不说顾母的穿着打扮,单单是顾清的言谈举止也绝不会是出身寒门的样子!更何况当日在玉倾坊顾清是那般的游刃有余。 她怎么早就没想到呢! 袁瑾琮想着,咬牙切齿愤怒的捶了一下书案,砚台里的墨汁随之颤了颤,好在没有溅出来。 那么顾清不是因为贫寒来大理寺当杂役的话那是为了什么呢? 袁瑾琮猪上身一般的想着…… 想着想着猛然想到了那日去京兆府大牢捞顾清和苏衍琛的那天,依稀记得当日顾清好像是说了句因为对自己一见钟情才来的大理寺当杂役…… 想到这袁瑾琮的心里泛起了些许甜丝丝的涟漪,登时消了气,但是依然没打算放过顾清,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是欺骗了她,欺骗就是欺骗,欺骗就得惩罚! 至少晾他几日!啊不!一个月! 嗯!就这么办! 袁瑾琮暗自点了点头,心情愉悦的拿起了笔开始批折子,时不时少女怀春般的偷笑一下…… 顾清那边可没袁瑾琮这么潇洒,瑾儿又不理他了,这才刚好了几天啊! 当日袁瑾琮问顾清,男女之情是不是蛊毒的时候,顾清崩溃的说了一句“你才是我的蛊毒啊!” 如今想来,倒是一语成谶,瑾儿对于顾清来说真的如同蛊毒一般,瑾儿只要不理他了,他就浑身难受,翻遍古今诗词皆是没法形容的那种难受! 然而袁瑾琮依旧打定主意不理他,远远的看见了顾清都是转身回房关门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时间久了,这二人的状态把大理寺一干人等都搞的人心惶惶,顾清如何他们倒是无所谓,毕竟顾清不是他们的上司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袁瑾琮可就不一样了,万一哪天一个迁怒,他们还不得集体遭殃。 无奈至极的顾清又去找了苏衍琛,苏衍琛看着顾清那衰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二话没说先是一顿嘲笑,随后听了顾清倒了一肚子苦水以后,苏衍琛有些揶揄的说道:“这次啊!我站我下属!谁让你骗人家的!” 顾清闻言一声长叹:“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该怎么道歉瑾儿才能原谅我啊!” 苏衍琛沉思了片刻后,出主意说道:“袁少卿不是给你买了个搓衣板么?去跪下吧!” 顾清闻言眼睛亮了起来,急忙问道:“跪下有用?” 苏衍琛忍住了心底的笑意,严肃的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试一试。” “嗯!”顾清点了点头,起身便去寻那陈放数月的搓衣板去了。 苏衍琛看着顾清的背影逐渐消失,脑中开始幻想这个高大的男人跪着一块小小的搓衣板上瑟缩的情景,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家看家护院的大狼狗因为活吃了一只鸡而被管家教育到夹着尾巴的情景,放下笔就是一顿哈哈哈哈哈…… 散值时刻到了,袁瑾琮合上折子,整理好笔墨,起身回了厢房。 出了书房的门,竟然没看到顾清,袁瑾琮有些意外,往日里虽然她不理顾清,但是顾清依旧会守在门口等着自己的,今日怎么连人影都没有了? 袁瑾琮稍稍纳闷了片刻,便也没多想便回了厢房。 厢房的门刚一打开,袁瑾琮便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的瞠目结舌僵在了原地…… 顾清怂兮兮的低垂着头,满脸哀怨的跪在了房间的正中央,确保袁瑾琮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膝盖下是自己数月前特意买的搓衣板…… “瑾儿,我真的知错了……”顾清委委屈屈的抬眼看了袁瑾琮一眼。 “呃……”袁瑾琮一时间有些错愕,随即打量起了顾清。 顾清高大的身躯倒显得那搓衣板很是小巧,然而顾清却能端正的跪在上面,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低垂着头宛如一只夹着尾巴的大狼狗…… “噗嗤”一声,袁瑾琮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拜托,这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豪侠,怎么跟个丧家犬一样还跪了搓衣板,简直太好笑了!啊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三章荆州之行(一) 袁瑾琮闷声笑了好久,见顾清依旧是那副夹着尾巴的模样跪着,索性放开了,大声的嘲笑了起来,笑了许久,眼泪都出来了,终于停了下来。 顾清这次的道歉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以往的道歉不都是埋伏好了直接把人劫走,然后就是一顿吻,把袁瑾琮吻的七荤八素再去道歉,也许是袁瑾琮被吻的脑子缺氧,也许是袁瑾琮故意给他台阶下,反正之前顾清的道歉方式也还算受用,这次袁瑾琮本以为顾清也会用这种方式来道歉,结果却出其不意的来了个跪搓衣板行动。 笑的喘不过气的袁瑾琮绕过顾清来到桌旁倒了杯茶,猛喝一大口压制住了笑意,斜昵了顾清一眼,说道:“起来吧!” 顾清闻言得了特赦令一般,急忙站了起来,跪了许久的膝盖一时间涌上的酸麻感让顾清一个重心不稳重重的又跪了下去…… “啊!”重新跪回搓衣板上的顾清,搓衣板的凹槽撞的膝盖那叫一个痛,混合着方才的酸麻,顾清忍不住哀嚎出声。 “你没事吧?”袁瑾琮见顾清又跪了回去,慌忙放下了茶杯去扶了顾清一下。 顾清顺势就将袁瑾琮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乘机哀嚎道:“有事啊!我痛死了!” 袁瑾琮见顾清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在顾清麻麻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啊!”顾清一声惨叫跌坐在了地上。 袁瑾琮那一脚在顾清原本就又麻又痛的膝盖上雪上加霜,顾清实在难以忍受,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这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袁瑾琮见顾清的表情不像是装的,瞬间慌了一张脸,急忙蹲下身撩起了顾清的衣服下摆,将顾清的裤脚挽到了膝盖上方,露出了红肿的膝盖和那一片红红的凹凸不平的印记,袁瑾琮心疼的不行,这是跪了多久啊!自己方才还踹了一脚,袁瑾琮顿时又有些后悔了。 袁瑾琮那心疼的小表情自然逃不过顾清的眼,瞅准时机长手一伸又把袁瑾琮捞进了怀里。 顾清原本是坐在地上的,袁瑾琮被他一拉半躺进了顾清的怀里,袁瑾琮脸蛋一红,这姿势这是好生尴尬…… “瑾儿,我好痛啊!”顾清的声音里竟然有点撒娇的味道…… 看顾清这副模样,袁瑾琮的心放下了,看来是没事,还有心情撒娇…… 袁瑾琮被顾清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白了顾清一眼,不悦的说道:“那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 “不要!你给我揉揉就好了!”顾清继续撒娇。 “……”袁瑾琮白了顾清一眼,看在顾清跪了搓衣板的份上,挣脱了顾清的束缚,起身半跪在了顾清的身边伸手揉上了顾清的膝盖。 柔夷般的纤纤玉手抚摸着顾清的膝盖,顾清美的那叫心神荡漾,得寸进尺的说道:“瑾儿你再帮我呼一呼嘛!” “……”袁瑾琮闻言,抡起粉拳就砸上了顾清的膝盖,无巧不巧的将顾清砸出了膝跳反应…… 顾清猛然弹起的小腿正中袁瑾琮的下巴,袁瑾琮啊的一声惊呼,直接被掀翻在地…… “顾!清!”袁瑾琮趴在地上咬牙切齿…… 顾清:“……” …… 二人闹腾了一通,瑾儿终于是不再对顾清冷处理了,顾清终于是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大理寺的一干人等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 自从顾母入住了长邑城,袁瑾琮和顾清的日子虽然没了以往的风平浪静,但是有顾清抵挡着,倒也没掀起太大的风浪。 直到科举放榜后,袁瑾琮看着被划分到大理寺来做录士的人员名单,当即楞在原地。 “怎么了?”一旁的顾清不解的问道。 “……”袁瑾琮没说话,默默的将那份名单转了过来,对着顾清指了指上面那即将来大理寺上值的人员名字…… 顾清定睛一看,当即睁大了一双眼,时玖澈的大名赫然在目! “唉……” “唉……” 顾清和袁瑾琮双双叹了口气,这怕是又要费一番唇舌了…… 数日后,时玖澈正式来到了大理寺上值,在看到袁瑾琮的那一刻眼珠子险些掉地上,继而又看到了袁瑾琮口中的那两个弟弟,时玖澈险些当场晕过去…… 得知了一切真相后的时玖澈更崇拜袁大人了,以袁瑾琮为榜样立志做一个优秀的小录士…… ——————————————————————— 美好的人间四月天,轻轻浅浅的翩翩而至。 美好的日子里有着美好的人却没有美好的事儿,足以震荡朝野的事情发生了。 官银出了问题! 新一批的官银当中,银的含量极低,其他杂质非常多,如此次等的银怎么可以作为官银流通? 那么既然官银以次充好,那么上等的官银去了哪里? 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 这朝堂之上虽然一直都有贼,但是敢如此胆大妄为敢在官银上动手脚的还是头一遭。 世人忙碌不过为了碎银几两,事关钱财必无小事! 此次出了问题的银矿是荆州的银矿,那么这荆州刺史必然逃不了干系! 圣上震怒之余,亲派那刑部尚书徐大人去荆州彻查此案! 然后前脚下了圣旨,后脚怀安王就被一道圣旨召进了宫。 圣上近来一直怀疑秦太师一干人等,也知道这数次的贪污弊案都跟秦太师脱不了干系,但是这次反而派了秦太师的人去查案又是为何? 自然为了掩人耳目,召了怀安王进宫正是为了此事,表面上是派了徐大人去查案,暗地里让怀安王带着人半路上把徐大人截下来,再安排个信得过的人,最好是生面孔,假借着徐大人的身份去往荆州查案,这样那荆州刺史便会以为前来查案的是徐大人,也就是自己人,理所当然便会放下警惕,顺带着来个顺藤摸瓜,把秦太师也一锅端了! 这一切事宜,便落到了怀安王的头上,怀安王见是这似乎是最后一战了,热血沸腾的思考起了该派谁去冒充这个徐大人呢? 若是论官位,本该是苏衍琛去,这类重大案件自然是归大理寺管,但是论心思缜密和办案能力,那就应该是袁瑾琮,但是且不说袁瑾琮是个女子这个问题,袁瑾琮和苏衍琛如今已经为官许久,早已经不是生面孔…… 怀安王的脑中倏然闪过了一个人的面孔——顾清! 第一百一十四章荆州之行(二) 这个人是江湖中人,朝中虽然有不少人闻得其名,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属实是少之又少,即便是后来的顾清做了袁瑾琮的随行书吏,但是重大的场合随行书吏是没有资格出现的,所以,识得顾清的人少之又少…… 但顾清到底是个习武之人,论心思细腻行事严谨,还得是袁瑾琮…… 那么如何能让袁瑾琮光明正大的一起去呢? 袁瑾琮和顾清的事儿,怀安王倒是也猜测到了几分,若袁瑾琮和顾清的事儿是真的,那么…… 怀安王又想起了一个人,徐大人那位正得荣宠的小妾,水灵漓! 徐大人生性好色满朝文武无一不知,眼下这位小妾正得宠,徐大人下荆州查案,必是会带上她,这位小妾,可是有几分神似袁瑾琮的…… 怀安王如此想着,当即便叫人将袁瑾琮和顾清召来了王府。 见到那一脸不明所以的二人之时,怀安王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问:“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顾大侠,为何会甘心在这大理寺做一名小小的书吏呢?” 此言一出,顾清尚且为来得及回答,袁瑾琮刷的红了一张脸,匆忙低下了头。 袁瑾琮这一反应,自是没能逃过怀安王的眼睛,怀安王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便将自己的安排同顾清和袁瑾琮说明了。 怀安王的计策虽然不错,但是自己要扮成那个水灵漓,一想到当日水灵漓的那副模样袁瑾琮就浑身不舒服…… 但那又能怎么样? 大义面前,当舍身取义呗! 袁瑾琮和顾清只能应下了这份差事。 几日后,那位徐大人果不其然,带着那位水灵漓出发荆州奉旨查案去了,然而刚出了长邑城便被顾清一行人给截了下来…… 顾清将徐大人和那水灵漓以及车夫捆巴捆巴交给了怀安王府的暗卫,蒙上了眼睛带走软禁了起来。 那边的顾清和袁瑾琮直接上了马车,由李拂驾着车前往荆州去了。 李拂是怀安王派来的,李拂驾车技术好,又是个机灵的人,也曾经照顾过袁瑾琮,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怀安王再出发前,偷偷将兵符塞给了袁瑾琮,万一二人身份败露,遇到危险,可到附近州县调兵自保。 徐大人是文官,顾清随身的长剑自然不方便带在身上,只带了一把玄铁匕首。 李拂驾着马车,车轮滚滚扬尘而去。 马车里只有袁瑾琮和顾清二人,为了更符合徐大人的形象,顾清还贴上了胡子。 袁瑾琮为了符合那水灵漓的风骚模样,对着镜子苦练了好几天,直把自己练吐了,才将那风骚劲儿学了个两三分…… 袁瑾琮一身大红色的齐胸襦裙,款式和模样都是仿照那日水灵漓所穿的那件,发髻也梳的甚是繁琐,脸上的妆容也很是精致,连口脂都是浓艳的正红色,这样的袁瑾琮,是顾清从未见过的。 从上了车开始,顾清的眼睛就一刻也不曾从袁瑾琮的身上离开过,瑾儿浓妆艳抹也这么好看,顾清看着看着,嘴角不觉上扬…… 顾清的这个笑,袁瑾琮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怀好意,伴随着顾清逐渐上扬的嘴角,袁瑾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袁瑾琮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没有没有。”顾清连连否认,但却是难掩笑意。 袁瑾琮看着顾清的笑意便觉得他没说实话,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再次问道:“那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顾清便长手一伸直接把袁瑾琮拽进了怀里。 袁瑾琮连声惊呼都未曾来得及呼出口,整个人便已经稳稳的坐在了顾清的大腿上,极度暧昧的姿势让袁瑾琮瞬间红了脸。 “你干什么?”袁瑾琮皱起了眉,急忙问道。 顾清未曾开口便是咧嘴淫笑,看的袁瑾琮心里咯噔一下,这厮又要作甚的妖儿? 顾清淫笑着挑起了袁瑾琮的下巴,低沉着嗓音色眯眯的说道:“瑾儿这个样子,真美……” 袁瑾琮:“……” 顾清随即埋头在袁瑾琮的颈窝狠狠的吸了一口,嗅着袁瑾琮的体香,脸上挂着风骚的满足感,低沉的嗓音再次说道:“瑾儿,你好香……” 袁瑾琮:“……” 啪一声响,袁瑾琮回过头一巴掌抡在了顾清脸上,怒视着顾清道:“你跟谁学的跟个淫棍一样!” 袁瑾琮这一巴掌险些将顾清的假胡子抡飞,顾清委委屈屈的揉着脸,怂兮兮的辩解道:“我这不是提前演练一下嘛!那徐大人不是生性好色嘛!” “……”袁瑾琮顿时无话可说,气鼓鼓的闭了嘴,虽然这厮光明正大的占了自己的便宜,但是这个理由还真是无可厚非。 袁瑾琮白了顾清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长邑到荆州,七百余里路,不出十日便抵达了荆州地界。 那荆州刺史林大人是个深谙官场的老油条,更何况自己那一窝一直干着什么勾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徐大人虽然跟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毕竟素未谋面,可得好好招待,不能怠慢了,不然万一哪里惹了这个徐大人,自己成了替罪羔羊那不就完了! 素闻这位徐大人好色,而且是个偏好娈童的变态淫棍,为此,林大人早早的就寻找了了好几名长相绝不输那水灵漓的小姑娘,又找了本地最出名的青楼的老鸨子来亲自调教,保证能伺候的徐大人舒舒服服。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林大人便早早的带着一干手下出城去迎接徐大人了。 顾清撩开车帘,一眼便看见了颔首低眉的林大人,身形不高,长相说得过去,但总是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感觉。 “荆州刺史林佑绅特此迎接徐大人!”林大人对着马车里的顾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顾清闻言放下了车帘下了马车,对着林佑绅回了一礼,说道:“林大人不必多礼。” 那林佑绅闻言方才收回了行礼的手,毕恭毕敬的对顾清说道:“徐大人舟车劳顿,下官特意为徐大人准备温泉客栈为徐大热接风洗尘。” “林大人有心了,那便有劳徐大人了!”顾清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温泉客栈(一) 温泉客栈?怎么感觉没安好心呢! 袁瑾琮躲在车里听了许久,见顾清说的差不多了,撩开车帘,半下不下的只漏出了半个身子,娇嗔着唤了一声:“大人~” 袁瑾琮一声大人,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就连顾清都是强忍着装作镇定,这一声实在是太酥了,是个男人就受不了啊! 尤其是那林佑绅,在见到袁瑾琮的那一刻便深感不妙,确有耳闻徐大人新收了一个小妾,但没想到会是一位相貌这般出众的女人,这徐大人常年有这么一位美娇娘在侧,自己准备的那些货色怕是入不了徐大人的眼呢…… 顾清伸手去扶袁瑾琮,袁瑾琮自然而然的扶着顾清的手便下了马车,挽着顾清的手臂,嘟起红艳的小嘴就是一顿娇嗔:“大人,人家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腿都酸了,您怎么还在慢慢吞吞的!” 林佑绅一见这徐大人的小妾生气了,这还了得,吹枕头风这件事也是不容小觑的,急忙上前道歉道:“是下官招呼不周,还请小夫人见谅!” 林佑绅说完,便再也不敢耽搁,急忙招呼着顾清一行人去了温泉客栈。 原本想借此机会献上那几位小姑娘的计策也只得就此作罢,另行从长计议。 既然是徐大人的小妾,温泉这种事哪有分开的道理? 更何况,以徐大人的好色程度,这俩人要是在温泉里没干出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林佑绅怎能不起疑心? 那林佑绅必会派人听墙角,监视顾清和袁瑾琮的一举一动,他俩要真的在温泉里啥事都没有,那冒名顶替这件事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此时此刻,顾清和袁瑾琮泡在温泉池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又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顾清什么都没穿,健硕的身材泛着水光,十分的性感。 按照水灵漓的性子肯定应该是什么都不穿的,但是袁瑾琮实在干不出来这事儿,索性披了件白纱外披,浸了水之后却变得透明,颇有些多此一举,浸湿的簿纱贴在袁瑾琮的身上,凹凸的身材一览无余,半漏不漏的反而更是诱人。 氤氲的热气使人血脉上涌,不出片刻,袁瑾琮便已经晕晕乎乎的红了一张脸。 顾清看着这个模样的袁瑾琮,除了身下某一处逐渐挺立开始叫嚣以外,尚且没有其他不妥之处。 这样沉默着可不行! 袁瑾琮在水下伸出手戳了戳顾清:“哎!你叫两声!” “……”顾清整个无语住了,随即有些急切的低吼道:“我叫什么?这种事哪有男人叫的!” “……”袁瑾琮的脸更红了:“我……我叫不出来……” “……”顾清无语至极:“合着你叫不出来就让我叫!” “快点叫啊!那门口肯定有听墙角的!”袁瑾琮催促道。 “我……我也叫不出来……”顾清难得的红了脸。 “那……那怎么办?”袁瑾琮无奈的问道。 “……”顾清默不作声的向袁瑾琮靠近了些许。 顾清这一动,乳白色的睡眠泛起了涟漪。 顾清凑到了袁瑾琮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不如……” “不如什么?”袁瑾琮不解的看向了顾清,下一秒却被顾清一把抱了起来,按着她的腰便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如我们假戏真做?”顾清说着,伴随着袁瑾琮猛然起身而溅起的水花…… “啊!”袁瑾琮一声惊呼,反应过来以后自己竟然已经坐在了顾清的身上,这个姿势,她的臀部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顾清某处的昂扬已经很是坚硬…… 袁瑾琮微张的红唇,白纱外披遮掩下玲珑有致的身躯让顾清险些流了鼻血…… “喂!”袁瑾琮闻言急切的阻止道,随即难以自制的扭动了两下。 袁瑾琮这一动,臀部正好摩擦到了顾清的某处,顾清难耐的闷哼了一声,伸手按住了袁瑾琮的腰,低声道:“你别乱动!” 顾清的手劲大,袁瑾琮只能依言停止乱动,感受着顾清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律动…… 袁瑾琮明白了顾清这是在模仿性交的动作,顿时羞的不行…… “你不要乱动啊!你若是乱动可就真的进去了!”顾清不放心的再次警告道,袁瑾琮整个人被温泉的热气整个人都粉粉嫩嫩的,身上那浸了水的薄纱没起到丝毫遮羞的作用不说,更是增添了几分情趣,顾清只觉得心下的躁动正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冲破牢笼一般…… 忽然,顾清听到了门口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和两声不怀好意的窃笑…… 肯定是林佑绅派来偷听的,只是被派来的这二位似乎已经不满足于偷听了,开始捉摸着扒门缝了。 习武之人的听力好,顾清听出了这二人的举动,抱着瑾儿便出了温泉。 袁瑾琮又一声惊呼,下一秒便被顾清压在了岸上。 开玩笑,瑾儿的身子是你们这帮杂碎能看的吗? 顾清低头低头亲吻袁瑾琮的脖颈,偷偷在袁瑾琮的耳边说道:“有人偷看!” 说完,顾清担心袁瑾琮还是无法叫出声而被门口那两个看出破绽,张嘴便在袁瑾琮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啊!”袁瑾琮吃痛的叫嚷出声。 很好,有那个味道了! 顾清心里暗暗窃喜,顺着袁瑾琮的脖颈便一路吻了下去,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道,把袁瑾琮的身上吻出了一处又一处的印记…… 直到听着门口那二位窃笑着走掉了,顾清方才减轻了些许力道,但是私心使然,他没告诉瑾儿外面偷看人已经走了,心满意足的继续啃咬着身下的人儿…… 从雪白的脖颈吻到了那被白沙半掩的雪峰间,隔着纱衣,顾清低头开始舔弄瑾儿粉嫩嫩的奶尖,没几下便将奶尖的小樱果逗弄的坚硬挺立。 顾清松了口,不满足于隔着纱衣的口感,抬手便将瑾儿身上的纱衣扯了下去,继而将她抱到了一块有些坡度的石头上,瑾儿躺在石头上,下半身刚好泡在水里。 顾清低头继续专心的舔吃那对美乳,发出啧啧的淫靡声响,手也没闲着,一路探到了瑾儿的双腿间,逗弄着稀疏柔软的耻毛…… “嗯……”袁瑾琮羞耻的出声,下意识的便想夹紧双腿,忽而想起尚且还在做戏便只能任由顾清在自己的腿间肆意揉摸。 第一百一十六章温泉客栈(二)微h 修长的手指放过了耻毛,开始抚摸那一隅粉嫩嫩的肉缝。 “啊……”袁瑾琮呻吟着,念着外边有人偷看绝对不能反抗扭捏,任由顾清予取予求,却不成想那外边偷看的人早就走了。 温泉的热气容易让人脑子不好使,再加上顾清这接二连三的小动作让她根本没来得及分析,若是袁瑾琮稍微细想一下顾清为何会敢让她光着身子就全明白了。 顾清从瑾儿的奶尖开始,一路舔吻到了小腹,甚至还坏心眼的在瑾儿那可爱的小肚脐上舔了一下,成功的惹的瑾儿一个颤栗。 顾清偷笑着,双手拇指轻轻的拨弄开了瑾儿腿间的花唇,露出了里面怯生生的小巧花蒂。 那怯生生的小东西和瑾儿一样可爱,顾清难耐的舔了舔双唇,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吻了上去…… “啊!”袁瑾琮惊呼出声,撑着身下的山石便想要向后撤,顾清眼疾手快大手一伸按住了她的纤腰。 这下袁瑾琮是怎么都跑不掉了,只能任由顾清亲吻她的花穴,舔弄她的阴蒂。 袁瑾琮羞的快哭出来了,顾清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舔她那个地方! 简直是……羞死人了…… 顾清的唇舌时而逗弄着阴蒂时而舔吃着花唇,甚至还模拟着性交的动作进入花穴里,舔弄着里面的媚肉。 在顾清这连番的逗弄下,袁瑾琮哪里还招架的住,没多久便叫着泄了身。 见瑾儿泄了出来,顾清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瑾儿双眸迷离,娇喘连连的娇媚模样,一看便知道刚刚经历了情欲之事。 顾清起身,双手撑在瑾儿身子两侧,低头看着她。 袁瑾琮偷偷瞥了一眼顾清,又别开了视线,羞涩道:“看我干嘛?” “瑾儿真美……”顾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顾清真的没撒谎,袁瑾琮生的可爱,方才又经历了一番情事,脸蛋儿红红的,热气氤氲中,整个人都粉粉嫩嫩的,让顾清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才好。 “瑾儿,我难受……”顾清忽然面带委屈的说道。 “你……你哪里难受?”袁瑾琮担忧的看向了顾清。 “那里难受……”顾清说着,用胯间那坚硬挺立的巨物戳了戳袁瑾琮的腿心。 “你……”袁瑾琮本还认真的顺着顾清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直挺挺的挺立在一片黑森林中的巨物,当即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袁瑾琮羞愤的瞪了顾清一眼便想起身逃跑,顾清哪里肯允,一把抓住了瑾儿的皓腕,牵着她的手就抚摸上了自己的胯间巨物。 莹白小手在触碰到那巨物的瞬间当即瑟缩了一下,宛如那巨物烫手一般。 面对顾清胯间的阳物,袁瑾琮的确是害怕的,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性器,有羞有怯的闭上了眼睛,尽管她和顾清早已经尝过了男女之事,可那时的袁瑾琮中了桃花笑,哪里看过顾清的这物儿,哪里知道这物儿是这般的狰狞巨大。 袁瑾琮不仅有些怀疑,这物儿真的曾经进入到自己花穴里么,自己的花穴真的能容的下这么大的吗? “瑾儿帮我揉一揉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顾清的语气里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连看上袁瑾琮的眼神儿都有些像小奶狗。 袁瑾琮一来受不了顾清这可怜的眼神攻势,二来也实在不忍心顾清难受,别过头羞怯的嗯了一声。 顾清宛如得到了圣旨一般,低头吻了吻袁瑾琮的脸蛋儿,拉着她的小手便抚上了自己的性器。 姑娘家的小手就是嫩啊,和自己那常年习武满是厚茧的手摸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顾清感叹着,拉着瑾儿的小手包裹住自己的性器快速的耸动了起来。 袁瑾琮一直偏着头闭着眼,丝毫不敢去偷看一眼。 直到听到了顾清的低吼声,袁瑾琮方才敢睁开了双眼,一睁眼,正好看到了一汪白浊的浓精射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袁瑾琮的脸蛋儿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看着自己小腹上的那汪白浊,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一动也不敢动了。 瑾儿这副模样,顾清爱的不行,起身跨出了温泉,将瑾儿横抱在了怀里,柔声道:“我抱你去清洗。” 袁瑾琮不知所措,只好乖的搂住了顾清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去清洗。 ---------------------- 偷听的那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去禀明了林佑绅。 林佑绅和下属县令夏至承听罢,彼此对视了一眼,不言而喻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林佑绅便吩咐了那两个偷听的退下,随即一声长叹坐了下来。 “林大人为何唉声叹气?”夏至承问道。 “你方才也看到那水灵漓的姿色了,可比传闻中还要出众许多,咱们准备的那些个姑娘,只怕是入不了徐大人的眼哪!”林佑绅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可未必!”夏至承否认道:“那水灵漓的确出众,但也跟了徐大人半年有余了,这山珍海味吃腻了,清粥小菜也是好的,更何况家花没有野花香!” “话虽如此,可这徐大人都习惯了这山珍海味了,那几个嫩瓜秧子徐大人能下咽的了吗?”林佑绅意有所指的看着夏至承,夏至承了然一笑,坐到了林佑绅旁边说道: “我这有从西域得来的媚药,给那几个姑娘吃了,不就能伺候的好徐大人了么?” 林佑绅闻言,这才收起了满面愁容,换上了一副窃喜:“成!” ---------------------- 袁瑾琮是被顾清从温泉里抱出来的,温泉的热气本就让人无力,又被顾清一顿折腾,袁瑾琮是真的没有力气自己走了便让顾清抱着了,也算是为了贴合水灵漓和徐大人的日常。 袁瑾琮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在顾清的怀里睡了,连顾清她放到床上都没醒,直到顾清穿好了衣服,那林佑绅和夏至承前来敲门,才吵醒了袁瑾琮。 原来是晚宴已经备好,林佑绅和夏至承是亲自来教袁瑾琮和顾清用晚膳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西域媚药(一) 席间,林佑绅左一杯右一杯几乎不间断的给顾清敬酒,顾清来者不拒,都尽数喝了下去。 深知顾清酒量的袁瑾琮也便没拦着,安心当个陪吃的在一边默默的吃,顺便光明正大的偷听。 顾清的酒量好,但是徐大人的酒量菜,典型的又菜又爱喝。 顾清能咋办,装呗! 三五杯之后,顾清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七八杯之后,顾清说话也随即含糊了起来。 袁瑾琮不漏声色的暗暗偷笑了一下,内心默默道:装的还挺像! 眼见这“徐大人”被灌的差不多了,林佑绅开始切入主题。 林佑绅拿着酒壶将顾清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再次满上了一杯酒,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谦卑的说道:“徐大人,此次官银一案,您预备如何啊?” 袁瑾琮闻言,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顾清如何作答。 顾清那边斜睨了林佑绅一眼,了然一笑,往林佑绅身边凑近了几分,声音不大不小:“官银一事如何收场,还不是全凭本官一念之间。”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袁瑾琮一眼,看的袁瑾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边的林佑绅看着顾清如此的反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兜了低,只要把这徐大人伺候舒心了,这事儿也便了了。 这顿饭的目的达到了,剩下的便是将喝好的徐大人扶回房再安排好戏登场就行了。 回了房间,顾清搂着袁瑾琮就滚上了床,床帐一放就开始晃,伴随着溢出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门口的林佑绅和夏至承了然的相视一笑,下去为顾清安排“夜宵”去了。 顾清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渐远,伸手扒拉一下晃悠的正起劲儿的袁瑾琮,示意其可以停止了。 袁瑾琮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说了句:“这么快就走了……” 起初袁瑾琮还觉得不好意思,经过温泉那么一出,袁瑾琮的玩心都被勾了起来。 顾清瞥了一眼那小孩子本性尽显的袁瑾琮,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这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可爱! 一个没忍住,顾清翻身便将袁瑾琮压在了身下,压着嗓音在俯首在袁瑾琮的耳边暧昧的说着:“他们虽然走了,你若还想的话我们可以继续。” 顾清这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刚一出口,袁瑾琮曲起膝盖便照着顾清的跨间顶了上去,也没用力,反正她知道顾清一定不可能让自己得逞。 果不其然,顾清眼疾手快,伸手就按住了袁瑾琮的大腿,佯装生气道:“小没良心的,你把它顶坏了,你就哭去吧!” 袁瑾琮白了顾清一眼:“我才不稀罕!” “……”顾清被噎的说不出话,放开了袁瑾琮,颓废的躺倒在了袁瑾琮的身边。 顾清没敢大声的嘟囔了两句,转身搂着袁瑾琮便睡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跟瑾儿同床共枕,他可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 袁瑾琮虽然面上扭捏,但这件事儿上和顾清的想法高度一致,枕着顾清的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了过去。 临近子夜,顾清的房门却被敲响,二人惊醒后对视了一眼,顾清说道:“你继续装睡,我去看看。” 袁瑾琮依言躺了回去,盖好了被子继续装睡。 顾清起身前去开门,门一打开就见到了门外的夏至承。 顾清有些不悦的问道:“作甚半夜敲门?” 夏至承谄媚一笑,说道:“林大人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徐大人。” 顾清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礼物明日再送不成么?” 夏至承漏出了一脸不言而喻的笑容看着顾清说道:“林大人说了,这份礼物必须在小夫人睡了以后才能送给大人。” 顾清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佯装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回了林大人,本官这就来。” “下官告退。”夏至承一脸谄媚的告退离开了。 顾清门一关,袁瑾琮便起了身,看着顾清说道:“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要给你送女人。” “吃醋了?”顾清斜眼笑道。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袁瑾琮白了顾清一眼。 “没开玩笑!这个时候你真得吃醋!”顾清收起了笑意,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下过去闹一通?”袁瑾琮当即明白了顾清的意思。 “没错,徐大人的小妾吃醋闹上一顿太正常了,这样他们也便没法给我送女人了。”顾清说着,整理好了衣冠,继而说道:“我这就过去,半盏茶以后,你再过去。” “嗯。”袁瑾琮点了点头,看着顾清出去的背影,也起身穿起了衣服。 ---------------------- 一间偌大的雅间,桌上满是珍馐美酒,除了林佑绅和夏至承还有三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衣着暴露异常,一脸羞涩胆怯的坐在一边低垂着头。 敲门声响起,林佑绅亲自起身相迎,顾清一进门便看见了这三个满脸稚嫩的小姑娘,心下一凛,好你个林佑绅,这招儿若是换了真的徐大人,哪还招架的住! 顾清饶有兴味的眼神落在了那三位稚嫩的小姑娘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想来,这就是林大人送给本官的礼物了?” 林佑绅见顾清露出了十分有兴趣的表情,当下便开始庆幸这步棋是走对了,随即说道:“正是!可是合大人的口味啊?” 顾清走进了那几个小姑娘,低头仔细看了起来,那几个小姑娘被忽然靠近的顾清吓的一个瑟缩,顾清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想着对策,随即冷哼一声看向了林佑绅说道:“如此微蕊嫩葩,如何能伺候的好本官?” 林佑绅了然一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摆在姑娘们面前的那壶酒,得意说道:“下官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这壶酒里放了来自西域的媚药,等下让这几个姑娘喝下,还愁伺候不好大人您吗?” “……”顾清无言以对,心里暗暗骂了林佑绅一句老禽兽,脸上却只能装作一脸享受的表情夸着林大人想的周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西域媚药(二) 林佑绅见顾清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脸,急忙招呼着顾清坐下,拿起另一壶酒倒了满满两杯,对着顾清说道:“来,徐大人,下官先敬您一杯。” 顾清只能依言拿起了酒杯,算算时间,瑾儿应该差不多过来了吧…… 正想着,酒杯方才刚刚碰到唇边,房门乒的一声便被人暴力踹了开来,林佑绅和夏至承应声被吓了一哆嗦。 一身红衣的袁瑾琮满脸怒气,双手叉腰,在屋内环视了一周,最终视线落到了那三个瑟缩的姑娘身上,当即危险的眯起了双眼,一步跨到顾清跟前,指着顾清鼻子就开骂: “好你个姓徐的!胆敢背着老娘偷腥!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袁瑾琮骂着,拿起桌子上的碗碟便是一顿砸,顾清被吓得连连后退。 袁瑾琮故意往林佑绅和夏至承脚边扔了两个碗碟,直把这三个人砸到了墙角,骂顾清骂的差不多了,袁瑾琮接着开始对着林佑绅开炮: “姓林的就是你给我官人找女人是吧!” “小夫人息怒!”林佑绅露出一脸怯相,连连道歉。 见林佑绅道歉,袁瑾琮嗖的转过身直奔那三个姑娘,直把那原本就瑟缩的姑娘给吓得如同鹌鹑一般。 袁瑾琮将那三个姑娘逐一看了一遍,转过头怒视着顾清说道:“就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哪一点比我强了!” 顾清清了清嗓子,佯装心虚的解释道:“你莫要闹了,人家林大人只是叫这几个姑娘来陪我喝喝酒而已。” “哼!”袁瑾琮冷哼一声,不屑道:“喝酒是吧!我不能陪么!非要弄这么几个货色你也不嫌脏了眼睛!” 说完,袁瑾琮便扯着那三个姑娘的衣服逐一扔出了门外,随即一屁股坐在了那几个姑娘方才坐的位置上,一脸娇嗔的说道:“陪大人喝酒有我就行了!不需要别人!” 见袁瑾琮如此说,林佑绅和夏至承方才松了口气,这若是小夫人怪罪下来,枕头风一吹,这俩货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袁瑾琮也知道自己不能真的撕破脸,目的达到了,话也得圆回来,毕竟正事儿还没办呢,不能闹僵啊! 袁瑾琮见那俩货松了口气,自顾自拿起了酒壶倒了一杯酒,媚眼对着顾清一挑,娇媚的说道:“大人不是要喝酒么?” “……”顾清心里咯噔一下,袁瑾琮倒的那壶酒是下了媚药的那一壶…… 林佑绅和夏至承对视了一眼,谄媚夸赞的话相继而出,袁瑾琮佯装着被夸的飘飘欲仙,一杯接一杯毫无节制的喝…… 顾清表面镇定自若,心下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袁瑾琮把那一壶加了媚药的酒尽数喝到了肚子里…… 眼看着袁瑾琮已经逐渐开始双眼迷离,顾清便出言散了这场酒局,带着袁瑾琮回了房。 回了房的袁瑾琮颤巍巍的直奔桌前,倒了满满一杯茶水猛的灌了进去,酒后就是口干舌燥…… 顾清关好门,转过身便看到了猛灌凉茶的袁瑾琮,因为灌的过猛,漫出来的茶水顺着嘴角一路流到了修长的脖颈…… 顾清吞了吞口水,想着方才那满满一壶加了媚药的酒,心里连连叹气,不知道今晚是谁要难受了…… 袁瑾琮灌完了茶,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逐渐开始晕晕乎乎,连眼前的顾清都有些模糊,周身开始窜着一股热流…… 须臾之间,袁瑾琮便觉得体内那股乱窜热流更甚,难耐的张开了嘴微微的喘着气…… 顾清心里暗暗道了一句:糟了…… 袁瑾琮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诱人,媚眼如丝,朱唇轻启,顾清身下的某处不争气的一下就挺了起来…… 经历过一次桃花笑的袁瑾琮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那个春梦,再从春梦想到了和顾清数次的边缘行为,舔了舔水润的红唇,主动靠近了顾清…… 顾清看着媚眼如丝本就已经无比诱人的袁瑾琮又来了这么一下,直觉自己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加重了,但是顾清依旧站在原地没敢动…… 顾清不敢动,袁瑾琮敢动。 袁瑾琮起身便觉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步伐有些踉跄的奔着顾清走了过去。 顾清看着袁瑾琮醉醺醺颤巍巍的模样,生怕她摔跤,上前便扶住了袁瑾琮。 袁瑾琮顺势就扑进了顾清的怀里,搂住了顾清的脖子,埋首便在顾清的胸前蹭了蹭,宛如一只亲人讨好的大猫…… 顾清只觉得自己心跳也随之加快了,却依然仅仅只是抱着瑾儿丝毫没敢手脚不老实。 人多少带着点贱性,敌方死守他就想攻,此时敌方投降他又想做正人君子。 袁瑾琮见顾清绷着一张脸,顿时不高兴了,平时不是很能撩自己的么?逮到机会就要抱一抱亲一亲的,如今自己都扑他怀里了,这厮竟然玩起了坐怀不乱,气人,真是气人! 袁瑾琮不满的嘟起了嘴,胜负欲彻底被顾清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给激了起来…… 袁瑾琮本就生的粉嫩可爱,这一嘟嘴,委委屈屈的模样更是直戳顾清的心窝,难耐的吞了吞口水,却依旧只觉得喉咙发干…… 一生要强的瑾儿踮起了脚,对准顾清的薄唇便送上了一枚香吻…… 腾的一声,顾清觉得自己的脑中炸开了烟花,以往的瑾儿无论何时都是素面朝天清水芙蓉的模样,如此娇媚明艳的瑾儿主动献吻,他哪里还能受得了。 顾清猛的一把搂住了袁瑾琮的纤腰,疯狂的回应着袁瑾琮的吻,并且迅速的反守为攻,在瑾儿的口中攻略城池的同时一双大手在瑾儿的腰臀间游走着…… 袁瑾琮唇上红艳的口脂被顾清三两下就啃花了,些许蹭到了她肉肉的脸蛋儿上,风情更显。 原本只想亲两下就算的顾清此时是欲罢不能了,正琢磨着如何能把这股欲火压下去的时候,一低头却看到了瑾儿媚眼如丝看着自己的模样,身下的某处已经涨的发疼了,更遑论是压下浴火…… 袁瑾琮见顾清依然严防死守不为所动的同时,却又明显的感受到了抵在自己小腹的无比坚硬的某个东西,便已经知道顾清是在死撑着了。 顾清只见他的瑾儿对着他娇俏的一笑,随即拽了拽顾清胸前的衣服示意他低下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西域媚药(三)h 顾清见状低头凑了过去,袁瑾琮直接扑了过去,搂着顾清的脖子,侧过脸便在顾清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嗯……”顾清难耐的轻哼了一声,低头便见瑾儿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在顾清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句:“我要……” 轰的一声,顾清心里大费周章垒起的防线轰然倒塌…… 顾清眼底的情欲渐浓,心里在咆哮:老!子!不!忍!了! 袁瑾琮见顾清迟迟没有回应,决定再添一把火,微微张开嘴将顾清的耳垂含在嘴里,用舌头反复逗弄着…… 当即决定不忍了的顾清哪里还能让袁瑾琮这小丫头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一把搂住了袁瑾琮的圆润的翘臀将她抱了起来,让瑾儿双脚悬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瑾儿意乱情迷的模样显然让顾清欲罢不能…… “瑾儿想要什么?”顾清明知故问。 “……”袁瑾琮闻言不悦的噘了噘嘴,这厮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被顾清这么抱着,自己胸前的束带正抵在顾清的下巴上。 “瑾儿告诉我,想要什么?嗯?”上挑的尾音里都是满满的情欲,看的袁瑾琮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这个模样的顾清难以名状的惑人心…… “我……我……”袁瑾琮被顾清灼热的眼神看的有些结巴。 “瑾儿乖,快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顾清继续轻声诱惑着。 “……”袁瑾琮表情难耐,饶是她再上头,直言求欢的事儿她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见袁瑾琮属实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顾清索性也不再逼她了,诱导一般的看着袁瑾琮问道:“是不是要这个?” 顾清说完,低头咬住了袁瑾琮胸前的束带,用力一扯…… 衣服簌一声滑落,露出水粉色的肚兜和玉雪香肩。 顾清急不可耐的将袁瑾琮抱到了床上,低头看过去,衣服凌乱的挂在了瑾儿的娇躯上,半遮半掩要露不露的模样别提有多诱人。 顾清再也无需忍着,栖身上前便埋首在袁瑾琮的一对雪峰前,隔着肚兜逗弄着心心念念的美乳。 水粉色的肚兜被口水洇湿了一块,自乳尖传来凉丝丝的感觉。 “嗯……”袁瑾琮难耐的呻吟了一声,这声呻吟似乎鼓励了顾清一般,伸手到袁瑾琮脖颈后轻轻一挑,肚兜的带子便被解了开来。 肚兜滑落,那对让顾清心心念念的美乳映入眼帘,如同两座小山丘一般,顶端是粉嫩嫩的颜色,怯生生的暴露在空气中,似乎在对顾清发出着请君品尝的邀约。 顾清急不可耐的含住了其中一只,长舌逗弄着乳尖,软嫩的口感让顾清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一般。 “啊!”袁瑾琮被顾清的长舌逗弄的难受不已,却下意识的想要更多,难耐的扭动着,试图将自己的胸乳更多更深的送往顾清的口中。 感受到了袁瑾琮的意图,顾清心下开心的不得了,长舌更加卖力的逗弄起了口中的乳尖,时不时的轻咬一下,满意的看着身下人儿一下下颤栗,另一只大手也一刻不停歇的逗弄着另一只奶尖,两颗小樱被桃逗弄的傲然挺立着。 伴随着对彼此更加深入的渴望,顾清早已经不能满足那一对小樱果,伸手进了袁瑾琮的亵裤,在她的腿心揉捏着。 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粉嫩的肉缝,挑开两片红嫩的贝肉,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小巧的花蒂。 花蒂上轻轻一按,袁瑾琮一个颤栗,花穴里涌出来一汪水…… 搅动着的淫水,顾清将袁瑾琮流出的淫水涂抹到了小巧的花蒂上,借着淫水的润滑,变本加厉的逗弄着小小的花蒂,须臾之间,那枚小巧的花蒂便肿大了许多。 袁瑾琮被弄得哼哼唧唧,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却将顾清的手紧紧夹在了腿间。 袁瑾琮这一举动,无疑是更方便了顾清。 低头吻上了袁瑾琮的唇,长舌伸进口中攻城略地,丝毫没有往日里的温柔缠绵,浓烈的占有欲让袁瑾琮有些招架不住。 顾清的两只手哪一只也没闲着,一手流连在袁瑾琮的双乳间,时不时捻弄那两颗可怜兮兮的小樱果,另一只手在腿间抚摸着,逗弄着,偶尔浅浅的伸进花穴里探探路。 顾清吻了许久,终于舍得放过了瑾儿的红唇,动手将她的瑾儿剥的光溜溜。 就这般赤身裸体暴露在爱人面前,袁瑾琮羞红了脸,夹紧双腿,就想着要拽过被子盖住自己。 顾清哪里肯让这娇躯就这么被盖住,一下将被子扯开老远,丢在袁瑾琮根本够不着的地方。 顾清盯着这具自己心心念念的娇躯,急不可耐的扯光了自己的衣服。 看着顾清结实的身躯,袁瑾琮羞羞的别过了脸。 顾清倒也由着她,却伸手将袁瑾琮夹紧的双腿分了开来。 袁瑾琮以为他要进入自己了,便由着顾清分开了自己的双腿,紧闭着双眼等待着那贯穿感袭来。 可顾清分开她的双腿后却迟迟没有动作,袁瑾琮有些不解的睁开了水蒙蒙的双眸,只见顾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腿间,炽热的眼神宛如要将她的花穴一口吞掉一般…… 这样的事,他顾清又不是没做过。 察觉到顾清的意图,袁瑾琮下意识的又要夹紧双腿,顾清手疾眼快一把按住她即将夹紧的双腿。 “你……你不准再舔我那里了!”袁瑾琮的语气软绵绵,没有任何威慑力。 顾清却是轻笑道:“那里是哪里,瑾儿不说清楚,我可不明白。” 顾清说着便俯下身,不等袁瑾琮回答,直奔着花穴靠近了过去。 双腿间早已经是泥泞不堪,想也知道是哪样一番淫荡旖旎。 眼看着顾清的簿唇就要亲上了自己的穴口,袁瑾琮急切的伸脚踹着顾清的肩。 顾清反手就抓住了袁瑾琮乱动的两只脚踝。 “不准舔……啊……” 话音未落,顾清便突然亲上了袁瑾琮腿间的花穴,长舌描绘着贝肉,舔过早已经挺立的花蒂后,猛的伸进了水淋淋的花穴里,宛如交媾一般在花穴中进进出出。 “啊……”袁瑾琮忍不住出声,舒服的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袁瑾琮似乎觉得自己的呻吟声太过羞耻,死死的咬住下唇试图不发出声音,奈何顾清舔弄的刺激感太过强烈,让人脸红心跳的呜咽声依旧从唇齿间溢出,反倒比放声呻吟更让人心痒难耐。 花穴在顾清唇舌的蹂躏下娇艳欲滴,宛如正在盛放的红蔷薇。 顾清终于舍得放过这朵美丽的尚未,抬头之时,身下的床单早已经被袁瑾琮流出的淫水洇湿了一小片,袁瑾琮的腿心处淫水混合着顾清的口水更是淫靡不堪,连那稀疏的耻毛上都是顾清的口水。 顾清的唇沾染着袁瑾琮的淫水,亮晶晶的。 见袁瑾琮紧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的某样,顾清低下头就吻上了袁瑾琮。 “唔……”袁瑾琮猝不及防,被顾清的长舌撬开贝齿横冲直撞,腥甜的味道在唇舌间溢开,是自己淫水的味道,袁瑾琮羞红了脸,紧皱着眉去拍打着顾清。 顾清松开了袁瑾琮的樱唇,暧昧一笑道:“甜吗?” 袁瑾琮哪里经历过这么色情的挑逗,羞怯的快要哭出来:“你不准再舔我了!” “好。”顾清答应的痛快,袁瑾琮直觉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果然下一刻顾清便将自己粗长的阳具抵到了她的唇边,柔声哄道:“那瑾儿舔我的。” 袁瑾琮的视线落到了顾清腿间的巨物上,矗立在一片粗硬的体毛间,昂扬挺立。 吞了吞口水,看着那狰狞的大家伙,袁瑾琮不禁有些心有余悸,这么大是怎么进去自己下面的…… 有些怯意的看了顾清一样,顾清鼓励一般用龟头蹭了蹭瑾儿的柔软的红唇,软嫩的触感立即让阳物顶端渗出了几滴泪珠。 袁瑾琮本是很抗拒这般舔吃性器的事儿,可眼下看着那狰狞的阳具心下却无半分反感不说,甚至还有几分想把它吞进口中舔弄的冲动。 略微迟疑后,袁瑾琮张开嘴,用舌尖轻轻的舔了几下那大家伙的前端,将那大家伙的几滴眼泪舔吃进了口中,有些腥膻的味道,许是因为它的主人是顾清,袁瑾琮并未觉得这味道难以接受。 “呃……”顾清忍不住轻哼,粉嫩小舌舔弄着自己粗大的性器,这场面何其淫荡。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口中含着自己的阳物,没法形容的快感和征服感直冲天灵盖,宛如要把人湮灭一般。 顾清的轻哼鼓励了袁瑾琮,长开嘴含住了整颗龟头,有些笨拙的用舌头逗弄着。 袁瑾琮生涩的动作激起了男人骨子里的兽性,看着瑾儿侧身伏在自己跨间,忍不住伸手去逗弄瑾儿的双腿间。 手轻轻在花蒂上捏了一下,袁瑾琮一个颤栗,下意识的口中一个用力,轻咬了那口中的巨物一口。 顾清心惊胆战,立马抽身将阳物从袁瑾琮嘴里退了出来,大手惩罚性的拍了一下袁瑾琮的小屁股,啪的一声轻响。 “呀!”袁瑾琮惊呼,蜜桃一般的臀肉颤抖了两下。 “小坏蛋,你想让我进宫做太监?”顾清捏了捏袁瑾琮肉肉的脸蛋儿。 “我不会嘛……”袁瑾琮娇嗔的看着顾清。 “瑾儿乖,我教你!”顾清说着,起身跪在了床上,扶起瑾儿说道:“乖张嘴!” 袁瑾琮依言张开了自己樱唇,顾清迫不及待的便将那硕大的阳物送进了袁瑾琮的口中。 担心自己的粗大会让瑾儿不适,顾清并未敢将阳物整根送进瑾儿口中,即便如此,瑾儿的小嘴还是被撑的满满的。 “含住,用舌头打着圈儿舔它。”顾清喘着粗气,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才忍住没有按住瑾儿的头疯狂的进出。 袁瑾琮按照顾清的指示,一下又一下的舔弄着,自己身下的花穴也在不断地流水,因为媚药的缘故,袁瑾琮并未觉得有太多的羞耻感,反而是渴望着顾清能更深的进入她。 “啊……对……瑾儿真乖……” 听着顾清的赞许,袁瑾琮舔弄的更加卖力,甚至觉得能够让顾清舒服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一般。 袁瑾琮舔弄了许久,顾清忍住即将射出的精元,将自己的性器从袁瑾琮的口中抽了出来,急不可耐的将瑾儿推倒在了床上,分开那两条修长的美腿,阳物顶端急切的抵在了花穴处,轻轻的蹭着穴口。 花穴被蹭的瞬间又流出许多淫水,渴望的眼神儿看向了顾清。 顾清似乎故意磨人一般,顶端磨蹭着穴口,时不时蹭一蹭阴蒂,就是不肯进入。 “瑾儿,要不要我进去?”顾清明知故问。 “……”袁瑾琮羞愤又委屈的瞪着顾清,咬着下唇难以启齿。 顾清嗤笑一声道:“瑾儿不肯说,我可要停了!” 媚药在体内已经充分发挥了作用,顾清此时说停明摆着是欺负她,可袁瑾琮如箭在弦哪里能忍得住,只好依着顾清扭捏着说道:“要……” “要什么?”顾清还不想放过她。 袁瑾琮羞的连眼眶都红了,只好继续说道:“要……你进来……” 顾清轻笑一声,继续用顶端摩擦着瑾儿的花穴,故意发出咕啾咕啾的淫靡水声。 “要我进来哪里?瑾儿一向条理分明,今日怎么说话尽说一半儿。”顾清揶揄的看着瑾儿红的已经不能再红的脸,依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袁瑾琮眼一闭:“进来我的下面……” “下面是哪里?” “……” 袁瑾琮睁开眼睛瞪着顾清,这厮非要羞死她是吧,仗着她喝了媚药就这么欺负她! 袁瑾琮委屈极了,抬起小脚踹开了顾清便爬了起来,生气的委屈道:“我不要了!” 顾清哪里肯允,长手一伸就将袁瑾琮捞进了怀里,像是抱着婴儿一般的抱在怀里,柔声细语的赔不是:“是我错了!我这就补偿你!” 袁瑾琮刚想发问他要如何补偿,顾清便扶着她的纤腰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腿间的肉缝处对着那坚硬硕大的家伙。 “你……”袁瑾琮咬着唇,看着顾清双手托着自己的小屁股,缓缓将她抬起,穴口对准了那大家伙以后,顾清却猛然的松开了手…… “啊!” “啊!” 袁瑾琮和顾清同时惊呼出声,这猛然坐了下去,顾清那根硕大的性器猛然的贯穿到底,竟直接插到了胞宫口。 性器顶端宛如被一张小嘴紧紧的吸着,下半部分却被紧致的甬道包裹着,灭顶一般的快感。 顾清哪里体验过这样的刺激,恨不得立马抽动起来狠狠地肏弄那娇嫩的宫口,却依然强忍着欲望,哑声询问瑾儿道:“痛不痛?” 袁瑾琮虽然不是第一次,可女子初尝云雨总归是要痛上几次的,顾清担心瑾儿承受不了。 因为有着媚药,并未感到丝毫痛感,只有些胀胀的感觉,这种被爱人占有的感觉让她身心皆是舒服的很。 袁瑾琮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顾清怜爱的亲了亲她的脸蛋儿,跨下开始快速的耸动了起来,硕大的性器在瑾儿嫩滑的甬道里进进出出,每一下都撞击到柔软的胞宫口。 袁瑾琮更不错受过这般的刺激,连呻吟都发不出声,只能张着嘴快速的喘息着,紧紧搂着顾清的脖颈,猛烈的撞击撞的她摇摇晃晃。 “瑾儿,叫相公!”顾清痴痴的看着怀里的美人,迫不及待的渴望她叫自己一声相公。 “还……还没成亲呢!”袁瑾琮摇摇晃晃,连回答都被撞的结结巴巴。 袁瑾琮这个回答显然没能让顾清满意,搂住袁瑾琮的纤腰便将她压倒在了床上,胯下狠狠地撞击着柔软的花穴,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响,连瑾儿的腿根处都被撞击泛红,花穴更是已经红肿。 “那我就狠狠地肏你!把元阳都灌进你的女子胞!让你怀上我的孩子!看你还叫不叫我一声相公!”顾清说着,冲动之时,竟也真打算这么做,早点让瑾儿怀孕,她便能早点嫁给他了。 听着顾清这些羞死人的话,袁瑾琮本是想凶他几句的,可顾清的撞击太过猛烈,腿间的快感太过疯狂,连呻吟声都支离破碎,哪里还说得出完整的话。 一对雪白的双乳被装的蹦蹦跳跳,如同两只活泼的白兔子,顾清忍不住一手一个把玩着,揉捏着,胯下耸动的更加卖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瑾琮已经尖叫着泄身了好几次,连灯烛都燃下去了一大截儿,顾清终于低吼着将元阳尽数射进了瑾儿的胞宫。 顾清终于满足长吁一口气,俯趴在瑾儿的身上喘着粗气,硕大的性器依旧插在花穴里舍不得出来,堵着灌进胞宫里的元阳不让其流出。 袁瑾琮难耐的扭了扭胯,娇羞道:“你出去啊!” 扭动的身子动作陡然停止,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比的惊讶,袁瑾琮清楚的感受到顾清那尚且还在自己花穴里的性器在自己扭动的瞬间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虽然很是惊讶顾清这惊人的体能,可媚药的余力仍在,本能的又流出了淫水…… 媚药上头,瑾儿举手投足之间媚态尽显,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这副模样都足够让他化身为狼…… 顾清察觉到,轻笑出声:“瑾儿口是心非,明明是不想让我出去!” 说话间,顾清的性器再次坚硬挺立,花穴里满是元阳和淫液,无比润滑,就此开始新一轮的耸动…… 烛火跳动,映照着床上彼此交缠的两人。 初春的夜风微凉,房中却是一室的火热缠绵。 二人不知道翻来覆去的大战了多少个回合,到底还是长年习武的顾清略胜一筹,瑾儿刚一求饶,顾清就不忍心了,即便是自己还没尽兴也放过了她。 看着满身吻痕的瑾儿就在自己身边熟睡着,顾清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占据的满满的。 低头在瑾儿额间那枚朱砂痣上印下了一吻,顾清很想抱着瑾儿去清洗一下,想了想又怕不符合徐大人的为人,便起身端了盆水浸湿了帕子帮他的瑾儿简单擦了擦身子后,搂着她睡下了。 这一晚,顾清和袁瑾琮都是睡的出奇的安稳。 第一百二十章绾荨被捕 有人一夜安睡,有人一夜无眠。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某人的表妹说起…… 当日顾母在长邑买下了宅子以后,也算和表妹就此定居了下来,顾清这边还没想出来如何应对,王爷的任务便派了下来,那么期间的这段日子就能相安无事的过吗? 自然不能! 相思难耐的绾荨表妹三五不时的便去偷摸的去瞅上顾清几眼,绾荨的轻功是顾母亲自教的,飞檐走壁,和顾清不相上下,可一连数次的跟踪盯梢顾清也是有所察觉,可又不好说什么,袁瑾琮不懂武功毫无察觉,顾清便也只好装作不知情。 数次的盯梢自然盯到了顾清和袁瑾琮带着李拂出行的这件事。 难不成是要私奔不成?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便在绾荨的心里野蛮生长,祁绾荨当即便跟了过去,连顾清他娘都没来得及通知一声。 既然能不远百里的跟踪到了荆州的祁绾荨,自然不可能错过了方才那香艳的一幕。 祁绾荨扒着窗户,捅破了窗户纸就是一顿神偷窥。 顾清和袁瑾琮方才那一幕从头到尾都被祁绾荨尽收眼底,祁绾荨眼都没眨一下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当顾清熄灯睡下的时候,祁绾荨已经是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正哭到酣畅淋漓的时候,祁绾荨的脖子上唰的架上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别出声!不然杀了你!”持刀的主人一声低吼:“跟我走!” 祁绾荨当即被吓傻,之前对着苏衍琛抡鞭子的凶狠劲儿半分都没有了,傻愣愣的就被那拿刀的人给架走了…… 祁绾荨被用力的一耸,扔进了戒律房。 方才抓住她的人,是夏至承安排好看守着顾清的衙役。 本来林佑绅便对这个徐大人心存疑虑和顾忌,自然是要随时把守着,祁绾荨这一鬼鬼祟祟的扒窗户偷窥正巧被逮个正着,自然是要把她抓住。 夏至承安排的衙役功夫都不怎么样,但凡祁绾荨方才偷听的不那么投入,都不会被逮住。 戒律房这个地方祁绾荨不算陌生,环视了一周,发现同上次被袁瑾琮把她关进去的那个房间差不多的时候,心下一凉,顿时明白了。 袁瑾琮当日对祁绾荨手下留情,今日这些人还哪里会对她留情,不由分说的就捆在了架子上。 林佑绅和夏至承本来都已经就寝了,被属下急切的砸门又给砸了起来,闻言捉到了个偷听的,那还了得,亲自下了戒律房打算连夜审一审这个可疑之人。 戒律房里的刑具样样阴森可怖,林佑绅和夏至承又是一脸阴森的看着祁绾荨。 祁绾荨哪里遇到过这个架势,即便是当年家里被遭了山贼的时候,她没这么害怕过,尤其是夏至承拿着那红彤彤的烙铁往她面前一怼,祁绾荨当即吓了一个激灵。 夏至承晃悠着烙铁,危险的眯了眼,威胁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识相的就赶快从实招来,不然的话……” 夏至承说着,将手中的烙铁瞄准了祁绾荨的脸又凑近了三分,继续说到:“不然的话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可就不保了……” 祁绾荨吓的惨叫一声,看着那红通通的烙铁,本就不好使的脑子开始分析起了眼前的局势。 首先,自己是在在偷窥顾清和袁瑾琮的时候被抓的,这些人应该是顾清和袁瑾琮的的人,一定是把她当对顾清和袁瑾琮不怀好意的人所以将她抓了起来,那么自己坦白和顾清的关系岂不就万事大吉了! 祁绾荨如此想着,立马竹筒倒豆子般的将一切都坦白了…… 林佑绅和夏至承听过了祁绾荨的话,当即出了一身的冷汗,合着自己讨好的人竟然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若不是今日抓住了祁绾荨,事态继续照此发展,那他们的小命哪里还保得住? 袁瑾琮的事迹和手段,林佑绅也是略有耳闻,幸亏今日抓住了祁绾荨,不然可就真的就此交代了…… “怎么办?林大人!”夏至承看着林佑绅小声问道。 “他们冒名来查案,那么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既然如此,他们二人就留不得!”林佑绅原地转了一圈说道。 “现在就动手?”夏至承问道。 “不!”林佑绅抬手阻止道:“那个顾清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高手,我们现在动手怕是没有胜算。” “那……”夏至承犹豫着询问林佑绅的意见。 “调集人马,今天晚上给他来个鸿门宴,用这个女人做人质,若是他们不能妥协,就杀了他们!他们是冒名顶替前来的,就算是死了,想必也没人敢声张。”林佑绅说着,眼神逐渐狠厉。 祁绾荨听到此处,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那句杀了他们,祁绾荨就是再蠢也听懂了,一听他们要杀了自己表哥,那还了得,当即也不害怕了,也顾不得自己死活了,发挥了自己看家本领,对着林佑绅和夏至承就是一顿疯狂输出,可林佑绅和夏至承和不是顾清会让着祁绾荨,直接打晕了事……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室内,照射在地上凌乱交迭的衣衫,整个房间弥漫着淫靡的气息。 袁瑾琮是在顾清的怀里醒来的,一丝不挂,棉被盖到胸口,枕着顾清的手臂,睡的虽然比往日里深沉香甜许多,但醒来之时却感到周身酸痛,尤其是腰…… 袁瑾琮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顾清也随之醒了过来,看着怀里袁瑾琮不太舒服的表情,顾清顿时有些后悔昨晚不该那么孟浪…… 顾清伸手按上了袁瑾琮的腰,抚着袁瑾琮的小手按了按,有些后悔的说道:“我……我下次轻点……” 袁瑾琮一听这个下次,当即红了一张脸,又想起了昨夜里自己那叫一个浪,脸更红了…… 察觉到了袁瑾琮的难为情,顾清清了清嗓说道:“那个……其实……昨天你喝的酒里有媚药,所以你才会……” 看似是在为袁瑾琮找台阶下的话,可袁瑾琮听完连耳朵都红了,羞涩不已,下意识的往顾清怀里拱了拱,这猫咪一般的举动让顾清的心都险些随之融化掉…… “其实……昨晚……也不全是因为媚药……”袁瑾琮喃喃自语般的说道,顾清却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你……你说什么?”顾清满脸惊喜的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想……跟我……” 顾清言语间有些激动,他的瑾儿一向是不太会如此直白的表达情感的,怎么忽然之间竟然如此主动了? 袁瑾琮迅速的抬眼看了眼顾清,随即快速的嗯了一声,钻进了顾清的怀里,紧紧地搂着顾清的脖子,羞答答的偷笑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袁瑾琮面对顾清早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拐弯抹角,而是直来直去有什么便说什么,昨天借着媚药的劲儿,把连日以来想做的事儿做了个痛快,袁瑾琮便也顺理成章的觉得这事儿也没藏着掖着的必要,却没想到如此取悦了顾清。 “瑾儿,我们成亲吧!这件事情了了,我们回去便成亲!”顾清拉开了些许和袁瑾琮之间的距离,眼神灼热的盯着袁瑾琮说道。 “嗯!”袁瑾琮满脸幸福的娇羞,嗯了一声后任由顾清把她抱进了怀里。 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了袁瑾琮的额头,享受着难得的温存时刻。 许久后,袁瑾琮忽然抬起头,严肃间带着羞涩的看着顾清说道:“你等下去帮我买几贴……避子贴……” 顾清闻言一愣,不解的问道:“我们很快便成亲了,还买那个伤身的东西作甚?” 袁瑾琮看了顾清一眼,解释道:“这件案子何时能了解尚且未知,若是十天半月倒还好,若是像苏大人之前那般一查就是三五个月,我们昨夜又……又那么孟浪,只怕是……”只怕是很难不怀上…… 袁瑾琮说到此处自动消声,瞬间又红了脸,顿了顿收起害羞的心思继续说道:“此时有孕,怕会误事不说,这般折腾对孩子也不好……” 顾清闻言思虑了片刻,觉得瑾儿说的有道理的同时,又有些后悔,毕竟避子一事,怎么着都得是伤女子的身体,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下便去买给你,以后……以后我不弄进去就好了……” 袁瑾琮的脸腾的一下又是火辣辣的热,她当然知道顾清说的弄不弄进去的是什么…… 二人在床上又腻歪了许久,一直腻歪到了接近午时,要不是看在瑾儿还没恢复好的份儿上,顾清说什么都要再战个几次…… 人啊,总是不知足,以前的顾清时不时还想着能抱一抱瑾儿就好了。 可如今…… 午膳之前,顾清将避子贴带了回来。 袁瑾琮方才刚刚将其贴好,浓重的麝香味道让顾清皱了皱眉。 用完了午膳后,一直到黄昏时分,袁瑾琮和顾清都没见到林佑绅和夏至承,正纳闷期间,敲门声响起,顾清起身开门便见是林佑绅的随从。 那位随从抬头看了顾清一眼,邀请道:“林大人和夏大人为您和小夫人准备了晚膳,特要属下来请您!” “好!我们准备下,这就过去。”顾清应了声,看着那位随从对着自己行礼离去后关上了门。 那随从一走,袁瑾琮的眼皮就开始跳,直跳的袁瑾琮心里发慌。 “怎么了?”顾清见袁瑾琮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我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些慌。”袁瑾琮如实回答。 “是没睡好吧。”顾清调侃道,袁瑾琮随即脸又是一红…… 顾清看着红着脸蛋的袁瑾琮真真可爱到他心坎里去了,一个没忍住便又在袁瑾琮的脸蛋儿上啾了一口。 第一百二十一章绾荨被辱(一) 袁瑾琮没有拒绝,只是有些害羞的瞥了顾清一眼,看着顾清去包袱里稍作翻找后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递放到了自己的手里。 袁瑾琮不解的看着顾清,顾清握着瑾儿的手,让其握住了那把匕首,说道:“你不是心慌么,拿着这个总会好点吧。” 袁瑾琮没说话,盯着那把匕首看了许久,直到顾清催促道:“我们走吧。” “嗯。”袁瑾琮应了一声,站起身后又看了看那边匕首,最终把它藏在袖里一并带了过去。 席间,一如既往的推杯换盏,两位大人满脸堆笑的阿谀奉承了许久却依旧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最终还本相毕露。 林佑绅忽而一脸阴森的看着袁瑾琮,来了一句:“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少卿大人!” 袁瑾琮心下一凛,故作镇定的笑着说道:“林大人您可真会说笑,这屋子里哪来的少卿大人呀!” 林佑绅不屑的冷哼一声,目光略过顾清直接看向了袁瑾琮,继续冷声说道:“你还想继续装下去么?袁大人!” 袁瑾琮看了一眼同样面色凝重的顾清,还没来得及说上话,林佑绅便是一声令下:“带进来!” 话音刚落,被打的浑身青紫,鼻青脸肿的祁绾荨就被拖了进来,吧唧一声被推搡倒在地上。 祁绾荨手脚都被捆着,嘴却没有被堵上,林佑绅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她哭喊求救。 祁绾荨看见顾清的那一瞬间眼泪横流,哀嚎着:“表哥救我!” 顾清盯着祁绾荨面无表情,心里那叫一个崩溃,完了,这已经不是露馅了,这是彻底暴露了! 忽然,顾清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稍稍握住了,但是顾清没敢动,任由那只手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下将一枚令牌模样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手里后,迅速且悄无声息的抽回了手,顾清握着那枚令牌抚摸了一圈轮廓,明白了这是王爷在出发时给的那枚兵符。 顾清有些急切的看向了袁瑾琮,袁瑾琮低垂着眉眼,悄悄的瞥了顾清一眼后,视线扫过顾清的袖口后迅速归于平静。 袁瑾琮的意思顾清自然明白,她是想要顾清逃出去调兵再回来再救自己,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情顾清怎么可能同意? 袁瑾琮深知顾清的想法,起身之时威胁一般的狠瞪了顾清一眼。 袁瑾琮站起身踱步到了祁绾荨的面前,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继而转身看向了林佑绅,语气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林大人又想如何呢?” 林佑绅闻言一笑,说道:“本官意欲如何,想必袁大人再清楚不过了!” 袁瑾琮还给了林佑绅一个同样的笑,慢声说道:“本官又不会那读心之术,林大人意欲何为,本官怎么会知道?” 林大人是秦太师的人,袁瑾琮是怀安王的人,两方较劲儿了那么久谁都想抓住对方一个大把柄一举将对方扳倒,圣上下令彻查此案,派的是徐大人,来的却是袁大人,这其中所涉及的人员不言而喻,如果袁瑾琮能够供出王爷,那么在秦太师面前,林佑绅可是大功一件! 顾清看着袁瑾琮和林佑绅斡旋着,强忍着压住带着瑾儿杀出去的冲动,顾清虽然有把握以一敌百,但如果此时他真的如此做了,林佑绅将此事通知了秦太师,足够秦太师借机扳倒王爷的了,前功尽弃不说他和瑾儿也活不了…… 想他顾清活了这么久,还没逼入这么难的境地,气愤无奈至极,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兵符。 那边袁瑾琮和林佑绅对视了良久,林佑绅见袁瑾琮依旧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当即黑了一张脸,瞪着袁瑾琮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罢,一把将祁绾荨从地上拎了起来,揪着祁绾荨肩膀上的衣服,如同抓鸡崽子一般,祁绾荨一声惊呼,脖子上被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你若是不肯说出谁是幕后主使,我就杀了她!”林佑绅瞪着袁瑾琮威胁道。 祁绾荨被吓得哭了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顾清求救道:“表哥救我!” 顾清心急如焚,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这表妹虽然蛮不讲理又能闹腾还惹了这天大的祸事,可是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杀了,顾清也属实做不到啊! 察觉到了顾清心思的袁瑾琮转过身瞪了他一眼。 袁瑾琮忽而手执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架在了夏至承脖子上,神色冰冷的回瞪着林佑绅怒道:“林佑绅,就你有人质么?” 顾清愣了,林佑绅也愣了,夏至承尿了…… 顾清没想到袁瑾琮会来这一招,林佑绅也没想到袁瑾琮会来这招,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听着那夏至承哀嚎着:“林大人救我呀林大人!”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双方各有人质在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僵持间袁瑾琮偷偷给顾清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趁机逃走! 顾清明白袁瑾琮的意思,但是他怎么能放心就这么逃走,可是自己若不逃走谁局面真是没法控制,面对眼前这几个人他的确胜券在握,但是胜了之后了,带着袁瑾琮和祁绾荨,一个身受重伤,一个毫无功夫在身,还不是得被抓回去…… 见顾清迟迟不动,神色纠结的模样,袁瑾琮急得快要火上房,这厮平日里豪气干云的,怎么今日里这般婆婆妈妈,袁瑾琮生气了,手上的匕首一个用力割破了夏至承脖子上的皮肤,丝丝鲜血渗了出来,袁瑾琮似乎是在刻意提醒顾清般的说道:“把表妹给我放了!不然我现在就割了他的喉咙!” 夏至承感觉到了脖子上的黏腻感,双腿开始发颤,颤抖着声音求救道:“林大人啊!救我啊!” 顾清狠了狠心,他明白了袁瑾琮的用意…… 看着瑾儿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催促也有祈求还带着几分命令,他知道瑾儿是铁了心如此,只好狠下心,嗖的一声撞破了窗子,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围守的士兵见状要追,却被林佑绅拦下了:“小小书吏而已,莫要浪费功夫!” 士兵闻言退下,林佑绅挟持着祁绾荨,袁瑾琮挟持着夏至承,继续僵持对峙。 第一百二十二章绾荨被辱h(二) 祁绾荨见顾清走了,当即绝望了,这袁瑾琮还不得借机整死她…… 对峙许久后,林佑绅冷笑道:“你不要想着你那随从会回来救你,方才的酒里,我下了软筋散!” 袁瑾琮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狗官!你够阴! 软筋散这种东西袁瑾琮听顾清提起过,顾清曾说过这种毒他可以用内力逼出,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已,那么袁瑾琮只能想办法多多的拖延时间了…… 袁瑾琮思忖了片刻后,抬头对着林佑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必是逃不掉了?” 林佑绅见此,得意的笑了笑,听袁瑾琮继续说道: “那这夏大人我岂不是放了也白放,那我干脆拉他一起上路好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袁瑾琮说完,举起匕首作势照着夏至承便要刺下去,夏至承啊的一声又尿了个彻底…… 林佑绅手下的士兵瞅准时机一把踢掉了袁瑾琮手上的匕首,七手八脚的就把袁瑾琮按在了地上,再然后,便和祁绾荨一同被拖进了戒律房,一人一个架子,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林佑绅抡着鞭子对着袁瑾琮就是一顿打,打昏过去就是泼一盆凉水,然后接着打,没打出来一句想要问的话不说,把袁瑾琮的脾气给打了出来。 袁瑾琮本就算准了他会想要奔着跟秦太师邀功所以暂且不会走漏风声,才让顾清拿着兵符,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只要自己一刻不招供,就可以为顾清多争取一刻的时间,后续会如何收场,也不得而知了,是会将私自调兵一事上报朝廷鱼死网破,还是就此隐瞒,便也都无暇顾及了。 林佑绅一盆盐水猛的泼到了已经昏过去的袁瑾琮身上,刺骨的疼痛让袁瑾琮瞬间醒了过来。 林佑绅扔掉了手中的水盆,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的扼住了袁瑾琮的下巴,恶狠狠的逼问道:“说!幕后主使是谁?” 连番的折磨让袁瑾琮早已经烦躁至极,对着林佑绅狠呸了一口,暴躁的说了句:“你爹!” 林佑绅闻言暴怒,松开了扼住袁瑾琮下巴的手,随即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袁瑾琮的脸上。 袁瑾琮白嫩的脸蛋儿上瞬间留下了五道鲜艳的五指印,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怒气冲天的林佑绅看着玉雪可爱的袁瑾琮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鲜艳的血迹在袁瑾琮白皙的脸蛋儿上甚是妖娆…… 林佑绅的怒气被压制了下去,随即换上了一副猥琐的面容,来回打量着袁瑾琮。 袁瑾琮被这猥琐的目光打量的浑身不自在,抬起头便怒视着林佑绅。 林佑绅看着袁瑾琮猥琐一笑,轻浮的抚摸上了袁瑾琮的下巴,言辞淫荡:“你这张脸还真是蛮好看的!” 袁瑾琮闻言,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瞬间感觉全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虽然有些害怕,但表面上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瞪着林佑绅。 林佑绅的身后是同样被五花大绑被吓傻了的祁绾荨。 祁绾荨的这副模样,让袁瑾琮很难同初次见面时那个明媚娇艳挥舞着鞭子的泼辣姑娘联系到了一起。 “我荆州的风水不及长邑城,自然是养不出来你这么粉嫩的姑娘……”林佑绅的眼神逐渐从猥琐变成了色眯眯,继而说着:“我手下的这群兵都是群愣头小子,哪里尝过你这么娇嫩的姑娘,今天我便让他们好好的开个荤!” 真是个下流的混蛋! 袁瑾琮暗骂了一声脑海里还是飞速的想着对策,顷刻间,袁瑾琮便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脸,看着林佑绅说道:“好啊!那就让你的士兵们排好队一个个来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已经失了贞洁,我和顾清在温泉里的种种,想必你也欣赏过了吧!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不信你便看看,我肚子上可是时时贴着避子贴的,为的不就是能多欢爱几回嘛!” 林佑绅闻言,视线落到了袁瑾琮的腹部,透过那被抽打到破烂的衣服之间,隐隐看到了避子贴的边缘。 袁瑾琮见林佑绅十有八九是相信了自己的话,暗暗安心了许多,继续添油加醋:“不过,就凭你手下的这群歪瓜裂枣,只怕是不够看呐?要么,林大人你亲自来试试?” 言罢,袁瑾琮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林佑绅双腿间的那个位置,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看你这十有八九也是个银枪蜡洋头,也用不了个半盏茶的时间。”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那方面被嘲笑,袁瑾琮这几句话句句诛心,林佑绅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张嘴就想下令让那群士兵赶快进来办了袁瑾琮,却被袁瑾琮接下来的话又给噎了个够呛…… “可他顾清的名号你应该也是听过的,尽管他中了软筋散,多一个士兵来享用我这长邑姑娘便是为顾清多争取了一份时间,多您一个也无所谓,不差你那须臾之间。”袁瑾琮歪着嘴角一脸邪笑,直把林佑绅那一张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对着身边的狱卒恶狠狠的下令道: “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一落,狱卒便拿着鞭子接二连三的抽打在了袁瑾琮的身上。 袁瑾琮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林佑绅气的拂袖转身,不想再看袁瑾琮那气人的脸。 一转身,阴险的眼神便落到了一言不发吓傻了的祁绾荨身上。 祁绾荨随之打了个寒颤,看着林佑绅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要干嘛?” 林佑绅不答,看着祁绾荨的眼神带着些许异样,随即嗤笑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袁瑾琮的面前,对着挥鞭子的狱卒挥了挥手,示意其停止。 两个狱卒应声停手后退到了一边,林佑绅上前一步,看着忍痛气喘吁吁的袁瑾琮,一声奸笑后说道:“你失了贞洁,这位姑娘总不会也失了贞洁吧!” 虚弱的袁瑾琮一个激灵,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林佑绅奸笑着踱步到了祁绾荨的身边,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调笑道:“这位姑娘可是你那老情人的表妹,我听说,你那老情人很是宠爱这位表妹,若是这位表妹因为你被糟蹋了,不知道你这位老情人还能不能救你呢?” 林佑绅说完,仰天三声淫笑。 袁瑾琮心下一凛,这林佑绅还真是长得丑玩的花,这招都能想得出来! 杀人诛心,林佑绅打的便是这个如意算盘,尽管袁瑾琮和顾清的夫妻是假,可表妹这层关系可假不了,只要这个很是被顾清宠爱的表妹因为袁瑾琮而被蹂躏的话,他就不信顾清还能救她,顾清不救她,她就只能落在自己手里,如此一来,她便只有招供才能换来一条活路。 林佑绅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错在轻信了祁绾荨所说的,高估了祁绾荨的重要性…… 见袁瑾琮没反应,林佑绅一声令下,几个身着官差服饰的男人得到了命令,淫笑着走向了祈绾荨,祁绾荨被从架子上放了下来,惨叫着被扒光了衣服…… 袁瑾琮瞠目结舌,林佑绅这厮竟然能来这招!太毒了吧! “啊!”祁绾荨一声尖叫,护着胸前的春光,朝着袁瑾琮叫嚷着:“你还不赶快告诉他!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难道比我的清白还重要吗!你快说啊!” 本就恼火的袁瑾琮被祁绾荨这一嚷嚷,嚷的心烦意乱,眼睁睁的看着祁绾荨最后的遮羞布被一个男人狞笑着扯了去…… “袁瑾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不快说!”祁绾荨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袁瑾琮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心里陷入了极度两难的境地,尽管祁绾荨很是讨人嫌,但是就看着她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被人蹂躏,袁瑾琮又着实觉得于心不忍,但是若是供出怀安王免了祁绾荨被蹂躏,那么不只王爷的大计不就彻底前功尽弃,连保命只怕都难…… “啊!瑾儿妹妹,我错了,我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你快点说吧!我不要……我不要……啊!!” 祁绾荨尖叫着,被两个男人粗鲁的拉开了双腿…… 未经人事的花穴暴露在一众男人面前,瑟瑟发抖。 一个高个子的狱卒首当其冲,似乎是这狱卒的头儿。 祈绾荨的处女之身自然是要归老大的。 这人急不可耐的解下了裤子,掏出粗大的性器,揉搓了两下便猛的插进了祈绾荨的花穴里,发出舒服的一声吼叫。 “啊!这处女的逼真他n的紧!“说着,毫不怜惜的在祈绾荨的花穴里冲撞了起来。 处女身被捅破,撕裂的痛让祈绾荨惨叫出声,嘴巴刚一张开就被塞进了一个腥臭的阳具,也不知道是谁的,祈绾荨被扯着头发,被迫张开嘴承受着这腥臭的肏弄。 插进口中的性器并不粗,但却细长,这一下便顶到了祈绾荨的嗓子眼,祈绾荨干呕着,却无力将那根性器推出,反而是呕出了更多的津液来润滑了那根阳具。 眼看着着女人的花穴和嘴都被占上了,其余三人只好玩弄着祈绾荨的双乳和小手。 两个人各自抓着祈绾荨的一只手撸动着自己的阳具,剩下的那一人使劲的揉捏着祈绾荨的奶子。 祈绾荨的奶子很大,单论身材来讲,祈绾荨比袁瑾琮更具有诱惑力,是那种让男人痴狂的大胸大屁股,方才林大人下令让他们玩弄祈绾荨,他们远比要玩弄袁瑾琮愿意的多,无关爱情的男人是不想看脸的,只喜欢奶子大的。 祈绾荨试图叫喊,口中被腥臭的性器堵着,只能发出几声呜咽,看向袁瑾琮的眼神从最初的祈求逐渐变成了怨毒。 在祈绾荨花穴中肏弄的男人低吼一声,泄出了元阳,拔出性器的瞬间,鲜血混着浓精流淌了出来,滴到了潮湿的地上。 揉捏奶子的那个男人见头儿完事儿了,立马占领了祈绾荨腿间的位置,迫不及待的掏出性器,就着之前那男人的精液和处女血的润滑,直接插了进去。 祈绾荨疼的一个瑟缩,下意识的想要夹紧双腿,却夹住了那男人的腰肢,那男人一边毫不怜惜的肏弄着花穴,一边玩弄了两只白生生的奶子,似乎是觉得把玩揉捏还不过瘾,那男人抡起巴掌一巴掌扇在了祈绾荨的大奶子上。 祈绾荨被打的一个哆嗦,白生生的奶子瞬间变得粉红,花穴瞬间收紧,绞的那男人闷哼一声,叫骂:“骚货,想给老子夹断吗?” 男人说着,再次抡起巴掌在祈绾荨的奶子上用力打了一巴掌,白嫩的奶子经历了这两巴掌红了起来。 弹性十足的奶子越发激起了这男人的兽欲,接连几十巴掌噼里啪啦的对着那双白嫩的奶子便招呼了下去,打的祈绾荨眼泪止不住的流,花穴也是一下下不断的收紧,绞的那男人没几下便射了出来。 射过的男人抽出了自己的阳具,很快便换上了下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将祈绾荨翻了个身,四肢着地的趴跪姿势,一边肏干着一边猛扇着祈绾荨的屁股。 雪白的大屁股被打红肿发颤,方才射过的男人也并没有就此罢休,玩弄着祈绾荨晃悠悠的奶子,不出片刻,阳具再次硬了起来。 “真像个母狗啊!哈哈哈哈!”男人一边肏干着,一边说着些侮辱祈绾荨的污言秽语,其余的几个男人附和着: “这可比干妓女舒服多了!” “可不,妓女你上哪这找没开苞的姑娘去!” “就算有没开苞的姑娘,咱上哪儿花的起那个钱!” “今儿咱们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哈哈哈!” “……” 污言秽语,难以入耳,袁瑾琮实在是听的恶心,抬头却见祈绾荨正在几个男人按倒,趴跪在地上正对着自己,一双桃花眼黯淡无光却充满怨恨的盯着自己。 袁瑾琮不敢直视这双眼睛,若是她按耐不住真的供出了王爷,连圣上都要被牵连。 方才第一个奸淫祈绾荨的男人阳具再次硬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站在了祈绾荨面前,猛的将阳具插进了祈绾荨的口中抽查着,耸动的屁股挡住了袁瑾琮的视线。 一滴泪自袁瑾琮红红的眼角滑落,袁瑾琮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最终选择,闭上了双眼…… 祁绾荨看着如此对待自己的袁瑾琮,面对着争先恐后蹂躏自己的男人们,绝望了,一双美目连怨毒也没了,只剩呆滞…… 第一百二十三章得救回京 林佑绅实在是没想到袁瑾琮能做的这么绝,气的险些瞪出了眼珠子,将这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祁绾荨身上,下了死令让那群男人狠狠地蹂躏她…… 当顾清解了软筋散带着兵马赶到的时候,祁绾荨已经被一群男人蹂躏的没了人样,全身上下青青紫紫,伴随着黏糊糊的液体…… 眼前的景象让顾清瞠目结舌,但是本能反应是去救他的瑾儿。 看着袁瑾琮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顾清运足了内力一掌便劈了那林佑绅,林佑绅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顾清解开了绳子将袁瑾琮从架子上放了出来,周身鲜血淋漓的袁瑾琮无力的跌进了顾清的怀里。 袁瑾琮泪流满脸,因过于动怒而颤抖的手指了指祁绾荨,泣不成声,结结巴巴的说道:“救……救……绾荨……” 顾清这方才注意到了祁绾荨,祁绾荨已经是被蹂躏到了神情恍惚,目光呆滞,赤身裸体的躺在了地上,双腿门户大开,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顾清这方才轻轻的放下了袁瑾琮,来到了祁绾荨的身边,急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罩在了祁绾荨的身上。 祁绾荨空洞的眼神方才转移到了顾清的身上,一见顾清,祁绾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祁绾荨的哭声很大,袁瑾琮听着祁绾荨这洪亮的哭声,方才安心了几分,看样子是没有生命危险,又看到顾清已经赶了回来,紧张愤怒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袁瑾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回长邑的马车上,顾清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瑾儿身上的伤口,便快马加鞭的回了长邑,事发突然,要尽快回去禀报王爷及时善后。 到了长邑,顾清将绾荨和瑾儿暂时安顿在了顾母新买的宅子里,将祁绾荨交给了自己阿娘,自己亲自为瑾儿清洗换药以后马不停蹄的去了怀安王府。 祁绾荨除了被蹂躏侮辱外没受别的伤,很快便醒了过来,苏醒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顾母,祁绾荨呜的一声拉着长笛扑进了顾母的怀里,将这一切的经过期期艾艾的告诉了顾母。 袁瑾琮此次出行是去办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祁绾荨并不知道,她只认为是袁瑾琮不肯如实回答那林佑绅的问话才把自己害成了这个样子。 顾母不知道祁绾荨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她待祁绾荨如同亲生,祁绾荨说的话她当然要信,听完了祁绾荨悲壮的诉说以后,顾母理所当然的恨起了袁瑾琮。 顾清走后,袁瑾琮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瑾琮被剧烈的推门声惊醒。 来人是气势汹汹的顾母。 顾母听了祁绾荨的一通哭诉,将祁绾荨的悲惨遭遇都归咎到了袁瑾琮的身上,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被这般蹂躏,顾母当然要为她讨个公道。 袁瑾琮迷迷糊糊的就被顾母从床上揪了起来就是一通骂…… 此时的袁瑾琮刚刚吃了药,还很是虚弱,睡的很沉,顾母骂了什么她也没太听得清楚,唯一听清楚的几句责备大概是责备她把祁绾荨给害成了这个样子,容不下祁绾荨也就算了还要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仿佛是袁瑾琮把祁绾荨给蹂躏了一般…… 袁瑾琮迷迷糊糊的的受了好一顿辱骂,终于在顾母的摇摆中醒了过来,刚刚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顾母见袁瑾琮慢慢吞吞的动作火气更甚,一记耳光呼上了袁瑾琮的脸。 袁瑾琮被打的瞬间清醒了过来,顾母用力过猛,体虚羸弱的袁瑾琮一下从床上滚了下去。 袁瑾琮摔倒在地,一声闷哼,还没反应过来,顾清他娘又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发疯一样的逼问袁瑾琮:“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绾荨!有什么比绾荨的清白还重要!你当时为什么不肯说!你明知道我待绾荨如同亲生,你却偏偏把她害成这样!你就是故意的,你怎么那么恶毒!” 顾母吼完,手上一个用力,推搡着袁瑾琮,浑身无力的袁瑾琮一个踉跄再次跌倒,额头重重的撞上了桌角,袁瑾琮吃痛一声闷哼,震的桌上的茶壶随之一颤。 袁瑾琮被撞的头晕眼花,跌倒在地十分狼狈,顾母却依旧不打算放过她,怒气冲天的一个箭步跨到了袁瑾琮身边,一把掐住了袁瑾琮的脖子,看着袁瑾琮被自己掐到呼吸困难,脸上的怒气却丝毫不减: “你是故意的!一早我就看出你容不下绾荨!即便你容不下绾荨,看着她被那么多畜生蹂躏你竟然能无动于衷!你心肠是有多么歹毒!亏你长了一张如此纯良的脸!” 顾母越说越气,恨不得掐死袁瑾琮为祁绾荨报仇,仿佛祁绾荨失了贞洁,还被那么多人轮番蹂躏,都是因为袁瑾琮一般。 袁瑾琮被掐的呼吸困难,伸手想去掰开顾母掐着自己的手,奈何力量的悬殊,袁瑾琮毫无招架能力,更何况本就虚弱,面对顾母的一顿辱骂和质问袁瑾琮是毫无还嘴的余地。 袁瑾琮被掐的已经感觉到了眼前一片黑,只感觉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掐着自己的那股力量被陡然抽走,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不住的连连咳嗽。 下一刻,袁瑾琮就被扶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这方才镇定了许多,转过头一看,扶起自己的人竟然是苏衍琛,苏衍琛的身后竟然是王爷,顾清则是按着自己狂躁的老母亲丝毫腾不出手。 袁瑾琮看见怀安王,忙不迭的便要同王爷请安,却是体力不支脚下一软直接扑倒在了王爷的脚边。 王爷一惊,弯下腰同苏衍琛一并将袁瑾琮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好,转过头面色愠怒的看着顾清和其狂躁的老母亲。 方才一路上,顾清早已经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王爷,圣上苦心安排的计划被这祁绾荨给搅和的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本就连累了袁瑾琮险些丧命不说,一开门却看见袁瑾琮险些被顾母掐死,最得意的下属被人这般对待,怀安王怎么能不生气! 若是早知道顾清的一家子这么不省心,哪里会将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他! 王爷瞪着状似癫狂的顾母,有些后悔了起来。 顾清的母亲不认得王爷,见到了他不请安也就罢了,依旧不依不饶的骂,顾清连番阻止却毫无用处,顾母反而连顾清也一并骂了起来,甚至大有拔剑跟顾清当场打起来的趋势…… 第一百二十四章靺鞨 王爷心里冷哼一声,这祁绾荨倒比顾清更像亲生的!懒得跟这妇人计较,王爷回头朗声吩咐道:“苏衍琛,带袁少卿回王府。” “是!”苏衍琛应声说道。 怀安王面无表情的扫了顾家母子一眼,转身离去。 苏衍琛没给袁瑾琮说话的机会,拦腰便将袁瑾琮横抱在怀,不由分说的带走了。 怀安王府,袁瑾琮被安置在了之前的房间。 看着袁瑾琮这副惨样,怀安王只说了句“好好养伤,伤好了再从长计议。” 此后一脸数日,袁瑾琮都没见到怀安王,也没见到顾清,只能见到苏衍琛。 顾清每每想来看望袁瑾琮,都被怀安王以各种理由给挡了回去,后来直接避而不见,还吩咐守卫不准他进来。 五日后,袁瑾琮身上的伤虽然没完全愈合,但可以下床散散步了。 方才刚刚用过早膳,实在是心情焦灼的袁瑾琮来到了房间门口,打算出去透口气。 身上尚有伤口,袁瑾琮只能身着宽松的单衣,好在四月下旬的天气,不至于太冷。 袁瑾琮没敢走太远,站在廊下沐浴着暖意融融的阳光,想着这几日在王府里养伤,苏衍琛每日都来,却一直不见顾清,袁瑾琮猜测着,要么是王爷不准顾清前来,要么就是顾母不准顾清前来。 但是顾清来不来这都是小事,最让袁瑾琮心急如焚的是,此事如何收场,没查出个子午卯酉便无功而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徐大人还尚且被软禁着,既然没拿到证据,私自软禁朝廷命官一事又该如何? 袁瑾琮一声长叹,身后想起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下床了?” 袁瑾琮闻声回过头,来人是苏衍琛。 “我出来透透气。”袁瑾琮回答道,声音却是闷闷的。 “是在担心顾清,还是在担心案子。”苏衍琛听出了袁瑾琮声音里沉重的烦闷。 “都有。”袁瑾琮回答着,随即招呼苏衍琛说道:“进来说话吧。” 苏衍琛跟在袁瑾琮身后进了房间。 软榻中间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是刚沏好的新茶,袁瑾琮和苏衍琛面对面的坐着。 袁瑾琮执起茶壶在苏衍琛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七分满。 苏衍琛低头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水后,将视线停留在了袁瑾琮的脸上,袁瑾琮的脸上依稀还有些伤痕,不知道是在荆州伤的,还是顾清他娘打的,苏衍琛看着仍有些心有余悸。 “其实顾清一直都想来看你的,只是王爷……”后面的话苏衍琛没有说下去,袁瑾琮也自然能够明白。 “王爷他……有何打算吗?”袁瑾琮试探性的问道,她想知道王爷会如何处置顾清一家。 苏衍琛闻言,沉默了许久,瞥了袁瑾琮一眼,又叹了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次的事,王爷是谋划了许久的,是不可以失败的计划,如今……”苏衍琛说到此处,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袁瑾琮方才继续说道:“而且,徐大人尚且还在软禁中,此事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收场……” “……”袁瑾琮没有说话,苏衍琛的言外之意她听懂了,若是此事不能扭转乾坤,顾清一家怕是都要难逃被问责,祁绾荨是咎由自取,袁瑾琮不是什么圣母白莲,她被如何处置,袁瑾琮无所谓,但是顾清很无辜,袁瑾琮不能看着顾清就这么被牵连。 苏衍琛和袁瑾琮聊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离去了。 苏衍琛走后,袁瑾琮斜倚在了软榻上,紧皱的眉头整日都没有舒展过。 傍晚十分,袁瑾琮终于从软榻上起身,出了房门,四下无人,袁瑾琮轻唤了一声:“李拂!” 话音一落,李拂不知从何处出现,直奔袁瑾琮跟前,袁瑾琮问李拂:“王爷回了吗?” “回了,现下在书房。”李拂回答道。 袁瑾琮闻言点了点头,对李拂说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李拂依言告退,袁瑾琮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去了王爷的书房。 王爷的书房灯火闪烁,王爷坐在书案前的身影映在窗前,高大了许多。 袁瑾琮轻叩房门,得到王爷的应允后,推门而入。 王爷抬头见来人是袁瑾琮,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你的伤已经无碍了吗?” “谢王爷挂怀,已经无碍了。”袁瑾琮回答后,抬眼看了看王爷,几日不见,王爷憔悴了许多,继而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有些事,想请示一下王爷。” “可是关于官银一案?”王爷盯着袁瑾琮问道。 袁瑾琮点了点头,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完的,念着袁瑾琮的伤,王爷示意她坐到了软榻上详谈。 袁瑾琮坐定后便开口说道:“王爷,我想去靺鞨戍边。” 王爷闻言,倒茶的手陡然停止,满脸惊讶又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袁瑾琮看着王爷放下了茶壶,将倒了一半的茶就此搁置,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官银一案,难以收场,我想将所有罪责全部担下,然后,畏罪自裁。” 怀安王眉头皱了起来,迟疑的问道:“你是想诈死?” 袁瑾琮点了点头:“不错,既然秦太师通敌叛国向高句丽走私官银,那么不管以何种手段走私,都势必要经过靺鞨,只要守在边关,总会有迹可循。” 怀安王闻言,眼神飘忽了几下,思考了许久后方才开口:“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只是……”王爷说着,打量了袁瑾琮几眼,继续道:“只是靺鞨一带的冬日漫长,且天寒地坼,你又是一女子,只怕……” 袁瑾琮微微一笑,说道:“这点王爷不必担心,我自幼在北方长大,虽不及靺鞨一带寒冷,但总归是无妨的。” “嗯。”怀安王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此事便要尽早安排了。” 见王爷同意了此事,袁瑾琮的稍稍安心了些许,随即又颇有些为难的说道:“王爷,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怀安王看了看神色为难的袁瑾琮,了然一笑,说道:“是顾清一家的事吧。” 袁瑾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果然瞒不过王爷。” 王爷收起了笑意,神色微凛:“你是不想要本王降罪于顾清一家。” 袁瑾琮回望着怀安王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神:“只求王爷不要迁怒顾清就好,此事顾清的确无辜,至于其他……”袁瑾琮叹了口气,迟疑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其他都是罪有应得,但凭王爷处置便是,而且……” 袁瑾琮吞了吞口,似乎有些艰难的开了口:“而且,绾荨出了此事,我与顾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这一去靺鞨,只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王爷闻言神色稍霁,若是袁瑾琮真的说出请求赦免顾清一家的话,那么怀他真的会怀疑去靺鞨这件事能不能让她去了,成大事便不能滥发慈悲心,胡作非为无理取闹的人就要为自己的胡作非为无理取闹付出应有的代价。 更让怀安王安心的是袁瑾琮之后说的话,她了解怀安王担心的是什么,顾清虽然是可用之才,可他的家人一团乱,尽管顾清是被牵连的无辜者,可是尔虞我诈的事情上,一向只看成败,哪管你无辜与否,即便是个天大的人才,但只要有一丝丝败阵的可能,那也是无用之人。 袁瑾琮做事从未让王爷失望过,既然袁瑾琮能够如此说,怀安王这颗心便也放下了。 “好!”怀安王点了点头:“此事我来安排,待你养好伤,即刻去靺鞨。” --------------------- 顾母的宅子,鸡飞狗跳,顾母死命的拉着要出去的顾清,祁绾荨开闸放水,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阿娘!你到底要干什么?”顾清愤怒的甩开了顾母。 “是你到底要干什么?”顾母指着顾清的鼻子骂:“那个女人把绾荨害的这么惨你竟然还想去找她!我不准你去!” 顾清被气的气血上涌,袁瑾琮伤的那么重,王爷也一直不让他去探望,明摆着是迁怒于他,顾清担心瑾儿担心的不得了,家里这二位还整日的火上浇油。 “祁绾荨分明是咎由自取!明明是她无理取闹才害得瑾儿伤成了这个样子,你却反过来要说瑾儿的不是!阿娘!你到底讲不讲道理!”顾清回瞪着自己阿娘,只觉得自己快要经脉逆转。 啪一声响,顾母一巴掌打在了顾清的脸上,继续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妖精早已经将那苟且之事做下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这般勾引男人!她分明就是怕绾荨嫁给你才故意害的绾荨被糟蹋!” “阿娘你……”顾清被气到语塞,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母这边还没酝酿好怎么接着骂袁瑾琮,祁绾荨那边哭哭啼啼的跑了出来,抽抽搭搭的一顿哭诉:“表哥,你怎么能不信我啊!那日我被一群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欺负,我那么求她,她就是不肯救我,我好歹是你的表妹啊!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阿!她分明是不想你娶我才故意不肯说的!” “……”顾清被气的不能言语,一掌劈碎了桌上的一个青瓷花瓶,花瓶落地,一声巨响,应声碎成一片。 祁绾荨和顾母被顾清的举动吓的不轻,纷纷闭了嘴。 顾清眼神阴鸷的盯着自己阿娘和祁绾荨,幽幽开口道:“你可知我们此去荆州为的是什么吗?你可知你的出现坏了多大的事儿吗?” 祁绾荨被顾清眼里的阴鸷吓的不敢说话,顾母倒是一脸的满不在乎:“能有多大的事儿?你少听那个妖精危言耸听!什么事儿能比绾荨的贞洁还重要!” 祁绾荨一听,来了精神:“是啊表哥!她分明是危言耸听怕你会怪罪于她!” “……”顾清此时已经不是经脉逆转了,已经是快要吐血身亡了! 顾清的阿娘本就是侠女出身,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遇到了顾清的爹,稀里糊涂的就被宠的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再后来祁绾荨来到了昔空岛,顾母看她可怜又弥补了自己没有女儿的遗憾,便也将她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凑一起,只以为这天地间是“唯我独尊”,顾清被气的不知所以,转身便想走。 顾清方才刚刚迈出一只脚,便听到了后面刷的一声,是剑出鞘的声音,顾清急忙转身,却看见了祁绾荨拿着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表哥,我已经被糟蹋成这个样子了,你若是还不信我,我只好死给你看!” 顾清面无表情的看着祁绾荨,顾母倒是被祁绾荨给吓的惊叫连连,急忙上前阻止道:“绾荨啊!你可不能寻死啊!” 顾母说完了祁绾荨又跑去拉顾清,一脸的怨恨:“儿啊!你看看你表妹为了你都做到何等地步了!你怎么还是为了那个妖精执迷不悟啊!” 顾清眼神里的阴鸷更甚,盯着祁绾荨一声冷笑:“你若真的想死,便去死好了,莫要死在我面前!” 顾清说完,依旧是转身想走。 “你给我站住!”顾母一声怒吼。 顾清转过身,便见自己阿娘讲祁绾荨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抢了过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脸愤怒的威胁着顾清:“你若是真的敢走!你阿娘我今日便自刎在你面前!” 顾清眼神阴冷的盯着顾母看了许久,终于是冷笑了一声,冷冷的说道:“阿娘!你若真的为了此事寻死我绝不拦着!不过您要想清楚,瑾儿是我此生挚爱,您若是死了,就更阻挡不了我要和瑾儿在一起了,到时候我和瑾儿双宿双飞,祁绾荨的死活,我可顾不上!” 顾清说完,冰冷的眼神扫过祁绾荨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母手里的剑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血玉抹额 顾清虽然摆脱了祁绾荨和自己阿娘,却依旧见不到袁瑾琮,心急如焚之际,找到了苏衍琛。 这短短数日,顾清憔悴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瘦削了一圈,唇周也泛着青黑色胡茬,不修边幅的模样属实将苏衍琛吓了一跳。 顾清的这副模样,苏衍琛看在眼里不动容都难,袁瑾琮要去靺鞨一事的很多文解,怀安王都交给了苏衍琛去办理,此事他自是知晓。 看着顾清,苏衍琛心里连连叹气,顾清尚且不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袁瑾琮便是这般模样,若是…… 还真不知道顾清会是何等模样…… 面对顾清,苏衍琛除了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也别无他法。 顾清不好受,袁瑾琮也不好受。 午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空气中泛着潮湿,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袁瑾琮的房间里却是烧着一盆碳火,伴随着淅沥的雨声时不时的劈啪作响。 碳火里倒插了一把烙铁,是戒律房的刑具,袁瑾琮将那烙铁的手柄倒插进了碳火盆,看着那铁柄的顶端逐渐变红,袁瑾琮将它从炭盆里拿了出来。 烙铁倒拿在手,来到了铜镜前,袁瑾琮抬眸铜镜中映着自己依旧微微憔悴的脸。 袁瑾琮将烙铁举至眼前,感受炽热的气息扑在了脸上,袁瑾琮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狠了狠心将手中的烙铁那烧红了的手柄末端印上了自己额头上的朱砂痣…… 刺啦一声响,袁瑾琮死死的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片刻后,袁瑾琮用力将那烙铁从自己额头上拿了下来,鬓角鼻尖因为巨痛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袁瑾琮痛的浑身无力,哐啷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烙铁,双手支撑在桌上,紧紧的皱着眉,喘着粗气抬起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原本那枚朱砂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狰狞的红肿…… 烙铁落地,哐啷一声响,门外的王爷也顾不上敲门便匆忙推门而入。 怀安王一进门,入眼是地上的烙铁和炭盆,心里一惊,视线随即落到了撑在铜镜前喘着粗气的袁瑾琮。 王爷心下一凛,急忙上前亲自去扶了下袁瑾琮,袁瑾琮顺势坐下,怀安王便看到了袁瑾琮额头上那显眼的红肿,一瞬间便全都明白了,心下不禁动容了起来。 “戴个抹额不就行了么,你何必如此呢?”怀安王的语气里十分惋惜,这么玉雪可爱的一个姑娘,额头上没了那平添仙气的朱砂痣不说,还多了这么个狰狞的疤痕,惋惜的同时竟也有些心疼了起来。 “秦太师老奸巨猾,边关一定有他的人,必会怀疑,我这颗痣太过明显,烙去了再戴上抹额,即便是有人怀疑,看过之后也可借此消除疑心。”袁瑾琮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虚弱。 怀安王眉头紧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房间门唤了一声:“李拂!” 李拂闻声出现,怀安王吩咐道:“去拿烫伤膏!” 李拂应声而去,须臾之后便拿回了烫伤膏。 怀安王拿着烫伤膏作势便要往袁瑾琮的额头上的涂抹。 袁瑾琮被吓得嗖一下站了起来,这还了得。 察觉到了袁瑾琮心思的怀安王大手一挥按着袁瑾琮的肩膀又把她按了回去,不由分说的开始上药…… 袁瑾琮的神色有些尴尬,好在烫伤不是很大,顷刻间就上完了药。 上完了药,怀安王便开始切入了主题,拿出了几份文解递给了袁瑾琮。 袁瑾琮一一打开看了看,是要去边关任职巡检的文解和假户籍。 户籍上赫然两个大字:李琮。 身份是新科举子,年纪也被改大了两岁。 袁瑾琮的心里涌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文解和户籍都已经办理好了,去边关的日子也不远了,和顾清的这段故事,也要告一段落了,从此后,顾清便要成为活在记忆里的人了…… 袁瑾琮的眼睛里不觉间有些湿湿的…… 怀安王见此,急忙称自己还有事便匆忙离去,打算让袁瑾琮好好独自消化这份感情。 “王爷留步!”袁瑾琮憋回了呼之欲出的泪水,急忙起身叫住了王爷。 怀安王不解的回过头看着袁瑾琮掏出了一支黑檀木的梅花步摇递给了他。 虽有些不解,却依旧接过了那支梅花步摇。 “这支梅花步摇是顾清送我的,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吧!”袁瑾琮的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片刻吞了吞口水,压住了嗓子里的酸涩:“若是顾清不肯相信我的死讯,便劳烦王爷将这支梅花步摇给他……” 后面的话,袁瑾琮说不下去了…… “好。”怀安王应声接过了袁瑾琮手里的梅花步摇,看了看袁瑾琮隐忍不发的表情,紧紧的握住了那枚梅花步摇,再没说什么径自离去了。 关门声响起,袁瑾琮的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自从舅父舅母去世后,袁瑾琮每一次的流泪都是因为顾清…… —————————————— 数日后,袁瑾琮的伤势彻底痊愈。 徐大人也被放了出来,袁瑾琮畏罪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 袁瑾琮一纸遗书只说是自己觉得官银事件疑窦丛生,恐怕徐大人能力有限无法彻查,自己想要在圣上面前邀功方才出此下策,荆州的林大人和夏大人也是自己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将其杀人灭口。 袁瑾琮自尽,所有罪责尽数担下,一时之间,朝野震荡。 袁瑾琮本是怀安王引荐的人,王爷为了避嫌,自觉请罪,被软禁了起来。 袁瑾琮临行前日的夜晚,王爷在书房里略备了些酒菜,和袁瑾琮聊了许多。 袁瑾琮平日里很少喝酒,今日也算破了例,几杯酒下肚以后,王爷拿出了一条黑色的抹额,上面镶嵌了一颗小巧圆润的血玉,缓缓的递到了袁瑾琮的面前。 袁瑾琮低头看了看王爷递过来的抹额,黑色的织锦缎,中间镶嵌的那颗血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怀安王的视线落到了袁瑾琮额头上那个狰狞的疤痕上,开口说道:“这条抹额,是我命人特意为你做的,上面的血玉是先皇所赐,玉能保人平安,算是本王为你送行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赴边关 袁瑾琮闻言将那条抹额拿在了手里,上好的织锦缎触手丝滑,圆润的血玉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虽然很是简单朴素,但却处处透漏着精致。 盯着那抹额看了许久,还是决定收下了。 “谢王爷!”袁瑾琮简单道过谢,将那抹额收了起来。 “靺鞨一带的冬日很长,也很冷,貂裘本王也让李拂给你备了两件,明日出发之时,可别忘了。”怀安王嘱咐道。 袁瑾琮的眼神里闪过几分惊讶,没等袁瑾琮道声谢,怀安王继续说道:“如今本王尚且还在软禁,明日你扮做小厮,从后门出去,至于马匹,你就在市集上买吧!” “谢王爷嘱咐,下官明白。”袁瑾琮听着怀安王嘱咐的这几句话,莫名的想到了舅父尚且在世时的模样。 王爷的年纪应该是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吧!袁瑾琮暗暗的想着。 怀安王看着眼前的袁瑾琮,十七八岁的年纪,和自己的儿子年纪差不多大,自己的儿子却还是整日里只知道沉迷投壶射箭,袁瑾琮却已经有了如此的深谋远虑,人比人气死人,怎么这姑娘不是自己生的呢!怀安王暗暗的想着,那夜筠庭他也见过,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怎么把女儿生的这般优秀又漂亮的! 怀安王很想认袁瑾琮做个义女,思虑片刻后,最终还是没开这个口,等到局势稳定一点再说吧。 怀安王和袁瑾琮聊到了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方才结束,袁瑾琮回了房间,一进门便看见了两件貂裘,一件纯白色,一件银灰色。 貂大多数黑色居多,白貂和灰貂都是极难得的颜色,就凭这颜色便已是价值不菲。 伸手摸了摸貂裘的皮毛,十分的光滑细腻,灯光下微微泛着光泽,定是喂养的极好的貂才能得这样的皮毛,王爷也是有心了,想着方才怀安王嘱咐自己的模样,越发的觉得有几分爹的味道…… 袁瑾琮暗暗嘲笑了一下自己这有些僭越的想法,抬头透过窗子看了看天际闪烁的星,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吧! 将那两件貂裘收好,脱了衣服鞋子爬上了床,眼一闭,顾清的脸就浮现在了出来…… 袁瑾琮倏的一下睁开了双眼,陡然精神了起来。 一闭眼就是顾清,一闭眼就是顾清,袁瑾琮一声长叹,这还睡个锤子睡! 袁瑾琮使劲儿甩了甩头,直甩的腮帮子上的肉都跟着颤,拽过被子蒙上头,强行将顾清的脸从脑海里给怼了出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袁瑾琮方才睡着,距离出发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时辰不到。 卯时三刻,袁瑾琮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醒了过来,起了床,换好了那身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厮所穿的粗布短打,将那两件华丽的貂裘和其他行礼塞进了一个干净的泔水桶,等下推着泔水车出去,假借倒泔水的名义出去。 怀安王府的后门,袁瑾琮伸手将小厮的麻布帽子向下拉了拉,盖住了额头上的疤痕,低下头提着推着泔水车便出了门。 见出门的是个小厮而已,门口的守卫瞥了一眼也没当回事,袁瑾琮顺利的出了王府大门。 避开了门口守卫的视线,袁瑾琮停下了泔水车,找出里边的包袱背在了身上,直奔市集,买马去也。 长邑的市集自然不会缺少好马良驹,袁瑾琮看了一圈,找了许久,终于买到了心仪的骡子。 袁瑾琮骑术不精,若是买到了老实些的马尚且还能驾驭,若是买到了匹烈马,又是嘶吼又是尥蹶子袁瑾琮明年都到不了靺鞨。 骡子的步伐虽然不快,但是稳健,袁瑾琮本来是想买匹小毛驴的,奈何马市里没有,骡子都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的。 袁牵着骡子出了市集,上了官道方才骑上,一直到了那处破败的灵仙神庙,袁瑾琮神色有些异样,忍不住停了下来多看了两眼,看着眼前这破败的灵仙神庙,当日她和顾清前来的时候是何等的香火鼎盛,往事浮现,袁瑾琮再次想起了那时的自己和顾清…… 袁瑾琮叹了口气,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没出息,随即将骡子拴好,背着包袱进了灵仙神庙,索性就在此处换好了衣服再继续赶路吧。 灵仙神庙自打当年袁瑾琮和顾清收拾了那个大灵仙教主以后此处便一直荒废着,一年更比一年破败,几十里地都看不到一个人。 袁瑾琮换下了那身小厮的衣衫,直接扔在了破庙里,换上了一身玄色交领衣衫,头发用玉发冠束好,看着包袱里那简单精致的抹额,微微迟疑了片刻后,将那枚抹额戴了起来。 如此着装的袁瑾琮和以往大不相同,往里日的袁瑾琮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大部分浅色为主,整个人看上去淡雅素洁,如今这一身上好锦缎的玄色衣衫和玉冠,还有那枚抹额的衬托,整个人无一不在散发着贵气,一眼看去绝对会被人认为是哪户富贵人家鲜衣怒马(骡子)的少年郎…… 好不容易恢复了女儿身,如今又要扮做儿郎了。 袁瑾琮换好了衣服,从破庙里走了出来,翻身上骡子,扬鞭策骡子而去。 夕阳西下,影子被拉的老长,袁瑾琮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橘色,骡子奔跑微微带着风,扬起额前掉落的几缕发丝,痒痒的感觉…… 赶在夜幕降临之前,袁瑾琮出了城,出了长邑城三十里便是渭颐县下属的落梅镇,骡子虽然不及马匹迅速,但天黑之前赶到落梅镇住宿是绰绰有余的。 袁瑾琮一个人是说什么都不敢走捷径的,只能走官道。 官道上行人不多,来往间,只有几名稀稀落落的人,穿着打扮都像是生意人,衬的袁瑾琮鲜衣怒马(骡子)少年时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格格不入。 “袁瑾琮!”袁瑾琮依稀听到了一声遥远的呼唤,满脸疑惑的转过了头,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 远处,苏衍琛骑着高头大马直奔自己而来…… “吁!”苏衍琛勒紧了缰绳停在了袁瑾琮的身边,跨下了马。 “苏大人!”袁瑾琮十分惊讶的唤了一声,也急忙从骡子上跨了下来。 “苏大人你这是……”袁瑾琮满脸的不解和惊讶,看着苏衍琛开口说道。 “我是来送你的!”苏衍琛回答着:“有些事情耽搁了,还好追上了你!” “……”袁瑾琮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苏衍琛会为了送自己而追出了城。 二人下了马,面对面的站着,袁瑾琮看着苏衍琛手里一直紧紧的拿着一个锦盒,片刻后,这个锦盒却被递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袁瑾琮不解的神情,苏衍琛打开了那枚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支制作精巧的袖剑,袁瑾琮倏的睁大了眼看着苏衍琛。 “这枚袖剑是我从邱泓渊那里讨要来的,小巧便利善于隐藏,最适合女子防身所用。”苏衍琛说着,将锦盒又递近了几分,说道:“边关多战乱,烧杀抢掠时有发生,又常有悍匪,你拿着这个也能安心许多。” “这……”袁瑾琮支吾了一句,迟迟不肯接下,此次一别,能不能再见还不知道,她不想临走之时还欠苏衍琛这么大个人情。 “快拿着吧!”苏衍琛催促道:“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只当是留个纪念也好!你若不收,便是没拿我苏衍琛当朋友!” “……好吧。”袁瑾琮见苏衍琛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好伸手接过了那装有袖剑的盒子,刚想和苏衍琛道个谢,苏衍琛便急匆匆的催促道: “天色不早了,快走吧!我还有事,都别耽搁了!” 苏衍琛说完,率先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袁瑾琮看着苏衍琛策马而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自己在苏衍琛手下为官这两年,只把苏衍琛当成上司,直到那日苏衍琛突如其来的表白,自己和顾清的事苏衍琛应该很伤心吧,但是苏衍琛消沉了一阵子之后却待自己比往日里更好,甚至还费心思去撮合她和顾清…… 苏衍琛,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但是爱情这个东西,也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袁瑾琮觉得自己的眼睛又有些湿,苏衍琛的背影逐渐模糊…… 深呼吸了一口气,憋回了眼泪,收好了袖剑翻身上了骡子。 “架!”袁瑾琮一声令下,马(骡子)蹄翻飞…… 袁瑾琮走了,远处的苏衍琛不知道何时下了马,却是站在一颗参天柳树旁看着袁瑾琮远去的背影,满心满眼的不舍,直到袁瑾琮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方才如释重负的笑了笑,马不停蹄,直接回了家。 袁瑾琮那边一路不曾停歇,天色刚刚擦黑便看到了落梅镇的城门。 袁瑾琮从骡子上下来,牵着骡子正准备入城。 “袁大人!”又一声呼唤自远处响起,袁瑾琮不解的皱起了眉,这又是谁? “袁大人等等我!”又一声极近破音的喊声,袁瑾琮匆忙回过头,被马颠簸的摇摇晃晃的时玖澈匆忙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袁瑾琮此时不只是瞠目结舌,甚至有点目瞪口呆,时玖澈为什么会在这? “你怎么在这?”袁瑾琮警惕的问道,看着风尘仆仆的时玖澈急匆匆的从马上下来,看着自己露出了一脸纯良的笑: “袁大人!让我跟着你吧!” “什么?”袁瑾琮满脸的不解,莫不是时玖澈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他是怎么知道的?这计划还没实行就暴露了? “我听说您畏罪自裁的事儿了,我说什么都不信您会做那样的事,今天苏大人还没散值便走了,我便悄悄的跟着了……” 袁瑾琮:“……” 这还玩上跟踪了…… “袁大人!就让我追随你吧!我娘从小就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您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今日我若是没有追来,您的恩情我就此生难报了!”时玖澈说的很是恳切。 “……”袁瑾琮神色为难,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袁大人!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哪怕让我给你洗衣服做饭照顾你的生活也好啊!袁大人!我求你了!”时玖澈继续说着,言辞恳切。 “你可知道我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袁瑾琮盯着时玖澈,认真的问道。 “我不知道。”时玖澈如实回答。 “……”袁瑾琮有些愠怒的看着时玖澈:“不知道你就敢跟过来?” “去什么地方都行,刀山火海我都不怕!我只求袁大人您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吧!求您了!”时玖澈继续说着,说的袁瑾琮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天的从苏衍琛到时玖澈,一个比一个震撼。 袁瑾琮盯着时玖澈看了许久,印象里的时玖澈是个略带酸气的寒门秀才,但是科举之时也的确能够看得出时玖澈是个正直不阿的人,后来进了大理寺做录士,兢兢业业从未出过错,如今却放着好好的录士不做非要跟着自己去受苦,真让她有些一言难尽的震撼。 “袁大人!我知道你是女子!但你相信我!我对您绝没有半分非分之想,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觉不敢有半分愈矩的心思,我真的只想报恩!”见袁瑾琮迟迟不肯首肯,时玖澈有些急了,还以为是袁瑾琮顾虑到了男女有别担心自己心存非分之想,急忙的解释了起来。 袁瑾琮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只以为这时玖澈只是有些酸气的书生,如今看来,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我要去做的事情会很危险,要去的地方也很艰辛,你真的想好了?”袁瑾琮盯着时玖澈问道。 “想好了!我都不怕!”时玖澈想也不想的回答着,语气坚定,生怕晚说一秒袁瑾琮会反悔一般。 时玖澈如此坚定,袁瑾琮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时玖澈灼灼的目光叹了口气,问道:“户籍可带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夜探王府 “带了!”时玖澈的眼里的光芒更甚,袁瑾琮如此说,就是答应带上自己了! “可有给苏大人留下告知书信?”袁瑾琮问道,时玖澈毕竟是大理寺的录士,一声不吭的消失毕竟不太好。 “留了,我只说我要辞官回乡。”时玖澈满脸的开心。 “……”袁瑾琮闻言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这小子还挺聪明…… 袁瑾琮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牵着骡子直奔城门,边走边说:“还不快走!要赶在宵禁之前投宿客栈。” “是!袁大人!”时玖澈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抬脚便跟了上去。 袁瑾琮闻言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时玖澈说道:“以后,莫要再叫我袁大人,要叫李巡检!” 袁瑾琮说完,牵着骡子率先进了城门了。 “是!”时玖澈朗声应道,随即跟了上去。 ---------------------- 袁瑾琮并未同时玖澈和盘托出王爷的计划,尽管时玖澈的为人靠得住,但谨慎起见,袁瑾琮只说是因为自己查案不力被发配边关去做了巡检,好在时玖澈是个书呆子,袁瑾琮说啥是啥也不多问一句,也不多想一点。 顾清那边可比袁瑾琮要惨上数倍,已经近月余光景没见到瑾儿了,瑾儿的伤势如何他不知道,瑾儿的人也见不到,苏衍琛和王爷似乎都在有意阻止他见瑾儿。 如今怀安王又被软禁,苏衍琛干脆也对顾清避而不见了,察觉到事情愈发不对劲的顾清按耐不住了,同大理寺的其他人打听袁瑾琮的事皆是三缄其口,直到顾清听到了坊间流传的闲话,方才知道了袁瑾琮畏罪自裁一事。 顾清听闻此事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只是他凭着自己对瑾儿的了解,说什么她我不肯相信他的瑾儿会做这些的事情!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顾清一身夜行衣,躲过了王府的重重守卫翻墙而入,开始夜探王府。 整个王府找了一圈依旧无果,顾清觉得铤而走险,直接翻进了怀安王的书房。 怀安王站在窗前,天气渐暖,初夏时节即将来临,静谧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了蛐蛐儿的叫声。 袁瑾琮应该已经入了靺鞨境内了吧…… 怀安王心里暗暗的想着,转过身却在书房内看到了一身黑子的顾清,当即惊吓不已。 “你怎么进来的?”怀安王惊魂未定,神色不悦的说道:“本王尚在软禁中,你擅闯王府可是死罪!” 若是方才王爷喊一声,凭他顾清功夫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王爷,请恕罪,是顾清无理,只是听闻坊间流传着瑾儿畏罪自裁一事,实在是放心不下……”顾清言辞恳切,却被怀安王打断了话: “坊间流传的是真的。” 顾清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瞬间都被抽走了一般,喃喃的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袁少卿如果不这么做此事如何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朝堂之中如何能风平浪静?”怀安王平复了受到惊吓的心情,神色冰冷的看着顾清。 顾清脸色惨白,目眦欲裂,抬起头盯着怀安王祈求道:“不可能的,瑾儿没有死!瑾儿不会死的!” 接下来,顾清的举动出乎了怀安王的意料。 顾清盯着怀安王看了许久,缓缓的跪在了怀安王的面前…… 怀安王被顾清这一举动震惊了,十分惊讶的盯着顾清仰头看着自己哀求道: “王爷,我求您你告诉我瑾儿在哪?她不会死的对不对!她还活着对不对!” 怀安王的眉头皱了起来,顾清的眼泪奔涌而出,七尺男儿的情泪很难让人不动容…… 怀安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份动容压了下去,开始在顾清的心里扎刀:“袁少卿真的已经自裁了。” 见顾清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怀安王索性将袁瑾琮交给自己的那支梅花步摇递到了顾清面前,说道:“这支梅花步摇我想你一定认得……” 后续的话怀安王自不必说,顾清也明白。 梅花步摇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顾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瞬间被抽走,整个人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手心汗涔涔,顾清颤抖着接过了那枚梅花步摇,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神色间难掩痛心疾首,哽咽着问道:“瑾儿的尸首在哪?” 怀安王心道:果然是不死心…… “自裁的罪犯,尸首自然是扔在了西郊乱葬岗,此时怕是已经被野兽啃食殆尽了吧!”怀安王故意如此说,观察着顾清的表情,希望着他能就此死心做罢而继续补刀: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结果,袁少卿自裁皆是因你那表妹胡闹而起,你也有着约束亲眷不利的责任,你莫要再纠缠让袁少卿魂魄难安。” 怀安王说完转过身不去看顾清,随即下了逐客令:“你快走吧!本王尚且在软禁中,你不要被人发现了!” 顾清闻言也别无他法,缓缓的站起了身,对着怀安王说了声是后便闪身不见了。 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一声闷雷随之而来,怀安王转过身,屋内早已经没了顾清的身影,心情复杂的暗暗感慨了一句:但愿你们缘分未尽吧…… 顾清飞身出了王府,也不顾那即将到来的倾盆骤雨,骑着马直奔西郊乱葬岗。 即便怀安王话说到了如此地步,顾清依然不肯相信瑾儿自裁的这件事! 西郊乱葬岗存放的都是些死去无人收尸的犯人,即便是自裁的罪人,只要有人给收尸,便不会扔去乱葬岗,袁瑾琮自然不会无人给收尸的,为何会扔去乱葬岗? 顾清顾不得许多,扬鞭策马直奔乱葬岗,且不说骤雨将至,宵禁时间也早已经过了,如今这私自外出若是被巡逻的金吾卫抓住了,那可是重罪! 顾清依然不管不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就是被治罪,也要亲眼所见,只要见不到瑾儿的尸首,那瑾儿就一定还没死! 第一百二十八章靺鞨肃慎 扬起的马鞭重重的抡了下去,千里良驹一声嘶鸣,狂奔而去。 几声闷雷过后,骤雨倾盆,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积了簿簿的一层水。 顾清的衣衫很簿,不出片刻便浑身湿透,抵达西郊乱葬岗的时候,已经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 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着死人坑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已经被野兽啃食的缺胳膊少腿,骤雨打在尸体上,发出闷闷的噼啪声。 人在极度悲怆之下上完全感觉不到恐惧的,顾清独自面对如此多的尸体,丝毫没有半分惊恐,反而是半分迟疑也没有的跳进了坑里,就在那死人堆里一顿扒拉寻找…… 闪电,闷雷,倾盆骤雨,一袭黑衣的少年面色苍白,如同鬼魅一般的在死人堆里寻找着…… 拨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乱葬岗的尸首颇多,顾清寻找了许久,一遍又一遍仔细的翻找,生怕遗漏了些许。 直到骤雨初歇,顾清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属于瑾儿的东西,哪怕是衣服上的一片布帛都没有发现…… 顾清出了死人坑,发丝凌乱,满身污泥,颓然的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眼神里却有几分兴奋,喃喃自语道:“瑾儿没有死!瑾儿一定还活着!” 说着说着,顾清状似癫狂的笑了起来,眼泪随之夺眶而出,伴随着喃喃自语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宛如鬼魅一般…… 天色微亮的时候,顾清再次检查了一遍那个满是死人的坑,生怕夜晚的视线不好,遗漏了什么,站在大坑的边缘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后,方才离去。 顾清回了顾母的宅子,打算最后和顾母告个别,此后,便要去找寻瑾儿了,天南地北,哪怕是寻遍整个大棠也在所不惜,只要活一天便要找一天! 顾清回家的时候,满身的泥泞和狼狈,顾母和祁绾荨一脸担忧的迎了过来就开始七嘴八舌。 顾清宛如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直接跪在顾母面前,二人当即愣住,不知所措。 顾清跪在顾母面前,抬眼看着顾母:“阿娘,生养之恩,无以为报!” 顾清说完,对着顾母一个叩首,起身便再没给顾母说一句话的机会,神速的消失在了顾母和祁绾荨的视线里…… 自此,顾清踏上了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生活。 而祁绾荨被一道降罪旨意关在了家里,软禁了起来再不得随意外出。 --------------------- 靺鞨肃慎关,有城南和城北两个关口,城南出关,城北入关,袁瑾琮守的是这城南的出关口。 九月方才堪堪过半,清晨和夜晚便已是寒意渐显。 袁瑾琮在此处做巡检已经数月有余,除了一无所获以外,其他都尚且顺利。 肃慎关是直接接壤高句丽国土的城,出了肃慎关就是入了高句丽的境内,所以边境的贸易往来都是格外严格的,袁瑾琮更是丝毫不敢懈怠。 走私官银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事情,断不可能是时有发生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了一次,又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短时间内是断不会有第二次的。 袁瑾琮也只好耐心的等待着。 时玖澈跟在袁瑾琮身边,做一些记录和文书之类的事,虽然不及同顾清的那般默契,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袁瑾琮每日按时守在城门口,每一队进出口的商队都会亲自检查,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人也消瘦了许多,脸蛋儿除外…… 顾清那边则是六月初的时候离开长邑的,辗转了数月,一无所获,走遍了大江南北,皆是没能发现瑾儿一丝一毫的线索。 大棠国土繁茂,想找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大海捞针一般,更何况顾清一直以为袁瑾琮是不想见他而躲了起来,所以找寻的地方大多是些村落小镇,适合隐居的地方。 十一月末,肃慎关便降下了今年度的第一场雪,肃慎关的雪和长邑的雪大相径庭,长邑的雪即便是再大也都尽数是些洋洋洒洒的小雪花,下的委婉含蓄,肃慎关的雪一下便是鹅毛大雪,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须臾之间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王爷送的貂裘终于派上用场了…… 清晨,大雪依旧。 袁瑾琮一袭银灰色的貂裘立于皑皑白雪之中,额上的血玉抹额在这一片雪白之中分外耀眼,谪仙一般的容貌惊呆了一众手下的同时也惊呆了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十分的霸气侧漏…… 狗皮帽配羊皮袄,有些像是猎户,腋下夹着一些刚刚采买好的物件,手上还拎着一些大包小裹的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看样子是刚刚采买完,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袁瑾琮,心里暗暗的感慨:这小哥儿长得可真好看啊…… 袁瑾琮虽然没发现那位盯着自己的姑娘,但却始终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貂裘又裹紧了几分,时玖澈看着,递上了一个小小的暖手炉,袁瑾琮握在手里,暖意自手心散发开来。 下雪了,商队的数量骤然减少,袁瑾琮清闲了不少。 那位盯着袁瑾琮看的姑娘依旧舍不得移开视线,直到身边来了一位身形健硕的男子,穿着和那位姑娘差不多,同样拿着大包小裹的物件,操着一口浓重的肃慎口音道:“大当家的,赶紧回吧,这雪越下越大,等下要是封山了可就回不去了!” 那位女子看了一眼这位说话的男子,恋恋不舍的从袁瑾琮的脸上移开了视线,同那位男子说了句:“走吧!” 说完,那一身羊皮袄的姑娘依旧不忘再次回头看了袁瑾琮一眼后,大步流星的率先离开。 后来的那位男子快走了两步追上了那位姑娘,笑嘻嘻的说道:“哎!大当家的,你看上那个哥儿了?” 姑娘闻言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少胡说!” 那男人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傻气,继续说道:“你要是看上了,改日带着几个兄弟把他给你抢回去做压寨相公不就得了!” “你少扯!”女子眼一瞪:“那可是个当官儿的!那些当官儿的,咱们少招惹!” 男子被吼的讪讪的闭了嘴,揉了揉鼻子悻悻的跟在了那个姑娘的身后。 姑娘名叫吴柳翠,是塔子山寨的大当家,跟随的男子叫大牛,是山寨里的兄弟。 肃慎关北部有两座巍然屹立的高山,两座山各有一个山寨,一个是这塔子山寨,另一个叫石马山寨。 这塔子山寨原来的大当家的膝下无儿,只有吴柳翠这一个女儿,所以吴柳翠自小便被当做男孩养大,养成了一副大马金刀的彪悍性格,老寨主百年之后便将这大当家之位传给了吴柳翠。 山寨平日里做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活计,截住一些过往的商户赚一些银钱,但是到了冬天,大雪封山之时,便不会有商户从路上经过,山寨的人也难以出行,所以,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山寨里便会派人出来采买些过冬的物资,偶尔再在山上打一打野兔野鸡,运气好的时候打一打野鹿狍子之类的野味儿,以此挨过冬天。 今年是吴柳翠做大当家的第二年,平日里在山寨里大当家的是最忙的,各种事情都要问过大当家的才行,所以吴柳翠能够出来的机会并不多,好不容易到了采买的时候,吴柳翠便亲自带着大牛出来了,结果竟然就遇上了袁瑾琮,吴柳翠长年累月在山寨里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之间就看呆了。 吴柳翠今年二十有二,正是怀春的年纪,生的倒是挺标志,可一直未曾婚配,只因性格彪悍又是土匪出身,按常理来说,土匪嫁闺女要么在自家寨子的兄弟里选一个,要么就是抢,下山去抢,抢压寨夫人一般的抢个压寨相公。 山寨里自然是不会缺男人,还有附近那石马山寨的寨主也惦记着吴柳翠,但都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吴柳翠看不上,吴柳翠喜欢眉清目秀的美男子,文武双全的最好。 眼下入了冬,山寨里的弟兄们便闲了起来,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赌博,闹腾的乌烟瘴气,吴柳翠每每看着都暗自摇头,决定明年一定寻一个美男子来做压寨相公! ———————————————————— 肃慎关那边方才堪堪过了几日,袁瑾琮的安生日子伴随着高句丽内战的彻底结束也随之结束了。 高句丽的玉王爷逼宫成功,将那登基一年不到头的新王给杀了,自己成功上了位后将新王的残余势力清理的七七八八便开始迫不及待的琢磨着对大棠动起了手。 玉王爷是个野心勃勃的好战分子,可想而知他坐上王位会闹腾何等的幺蛾子! 袁瑾琮得知这个消息后,隐隐开始不安了起来…… 袁瑾琮的预感一向是准确的,这方才几日,就已经逐渐发现了出口给高句丽的货物都是以好充次,无论是军需品还是其他物件,都是只收次品的价格,运过去的却都是最上等的货色。 袁瑾琮表面上装作没发现,暗暗记下了商号和批文,顺着批文查下去,不出意外又是秦太师的一众势力所为。 官商勾结,里通外国,源源不断的将最好的物资输送给高句丽,将对方养肥了,养壮了便来发动战争,到时候对方的粮草军需皆是上等,而我方士兵却只能用剩下的次等货,让骁勇善战的士兵折在兵器设备上…… 毒啊!真真是毒啊! 此种以好充次的事件,短短数月便发生了四起,袁瑾琮表面上装傻充愣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每一次都悄悄记下了商号和批文,眼下这种事儿涉及的金额尚且还算小,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然而伴随着此等事件的频发,高句丽越发的猖狂了起来,仗着军需设备好,三五不时的来犯我边关,但是次次在战个几日后便班师回朝。 袁瑾琮即便不是个武将也看出了这里的蹊跷,敌方用着上等的兵器上等的设备,三五不时来打一仗,但凡打仗都势必会有伤亡,但是相比之下,高句丽的伤亡寥寥无几,而每次高句丽来犯,肃慎关的士兵都是拼尽全力抵挡,次次打的高句丽节节败退,表面上是占了上风,实际上却是损兵折将,底子越发被掏空…… 看来高句丽不只是想要将自己养肥,还要将大棠的兵力掏空! 弹丸小国对抗泱泱大国,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阴招儿! 战事频发,肃慎关的日子也不太平了起来,本就是寒冬腊月,大部分的粮草又都要优先供给军队,吃不上饭而发生偷抢事件也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家中的男人死在了战场上,独留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的更是苦不堪言。 城中的男儿能去从军的都去从军了,肃慎关的百姓一时间竟有些阴盛阳衰。 日子不太平,袁瑾琮找出了临行时苏衍琛所送的那把袖剑戴在了手腕上,夜里睡觉都不敢摘下。 袁瑾琮劝了时玖澈几回,肃慎关战事频发不是久留之地,让他回到长邑或者是回到母亲身边去,莫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可时玖澈死活不肯,袁瑾琮也只能作罢。 看着越来越动荡不安的时局,以及手里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袁瑾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将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封密报尽数上报给了王爷。 第一百二十九章压寨相公 半年有余的光景,顾清寻觅了不下上百个村镇,却依旧一无所获,和当年闯荡江湖不同,如今的顾清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剩下的只有对瑾儿满腔的思念和牵挂。 陪伴在顾清身边的除了那匹千里良驹以外,就只有那枚梅花步摇,夜深人静之时,顾清都会将它紧紧的攥在手里,借着月色来寄托思念…… 顾清沧桑了许多,二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已经像是极近不惑之年的模样了。 辗转到肃慎一带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 顾清是从北部山路上入的肃慎关,途径塔子山脚下。 顾清是个自幼南方岛屿上长大,从未见过白雪覆盖了整座山的壮观景色,一时间被那白茫茫的雪景所诱惑,不知深浅的就牵着马踏进了塔子山。 塔子山早已经是大雪封山的时节,山路崎岖,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顾清走了一半的路方才感觉有些后悔,山里的积雪远远比山脚下的要深上许多,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积雪甚至可以没过膝盖,然而路已经走了大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顾清一脚踏进了厚重的积雪,蓬松的积雪被一脚踩实,发出嘎吱一声响伴随着一声咔嚓声,是金属猛然闭合的声响,顾清一声吃痛的一声闷哼跌坐在了地上,急忙伸手拨开脚边的积雪,一个捕兽夹赫然的夹在了的自己的脚上…… 顾清一惊,还没看清自己脚踝被那捕兽夹夹成了什么模样,脚下一滑,连人带着捕兽夹叽里咕噜的滚下了山坡。 也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撞上了一棵树方才停止了翻滚,停下来的瞬间额头撞上了一块石头,当场晕了过去。 顾清这一顿翻,带动着捕兽夹绳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须臾之间,一身羊皮袄的吴柳翠就奔了过来,身后跟着大牛和几个山匪。 积雪很深,但依旧没耽误吴柳翠一步一个坑的狂奔。 “快点!听这动静,肯定是个大家伙!”吴柳翠气喘吁吁的催促着大牛。 循着那捕兽夹的绳子,吴柳翠和大牛来到了顾清的身边,双双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个大家伙……”大牛盯着昏迷不醒的顾清喃喃说道。 吴柳翠急忙上前探了探顾清的鼻息,回头对大牛说道:“还活着!快救人!” “哦!”大牛闻言蹲下身掰开了顾清脚上的捕兽夹,将人背回了山寨。 山寨里的人长年干的是打家劫舍的活计,受伤骨折是家常便饭,也不会去请郎中,多半都是自己摸索着治。 吴柳翠一摸顾清的脚踝,便知道已经骨折了,继而便是毫不避讳的剪了顾清的裤子帮顾清处理伤口。 大牛背回来一个男人,还是吴柳翠亲自为其处理的伤,山寨里一时之间炸开了锅,纷纷开始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个人会不会是他们大当家的压寨相公,有些好事儿的还试图前途瞅瞅顾清长什么样,结果被吴柳翠不由分说的给打了回来。 吴柳翠处理完了顾清的伤口,拽个凳子往旁边一坐,翘着豪迈的二郎腿就开始盯着顾清那张脸瞅,瞅着瞅着嘴角便开始上扬,如同那日看见袁瑾琮的表情一般无二…… 他长得可真好看,跟那天那个守城的官儿一样的好看,哦不,确切的说顾清的长相更对了吴柳翠的口味,毕竟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种身形高大英姿飒爽的男人呢? 嘿嘿,等他伤好了,我就跟他成亲! 吴柳翠羞涩的笑了起来,前几日方才许愿今年要找个相公,今日就捡到了这么个好看的男人,她觉得这顾清真是上天赐给她的相公…… 顾清尚且在昏迷中,丝毫不知吴柳翠的芳心暗许。 顾清是个习武之人,身体底子硬朗,这点伤不出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脸痴迷看着自己的吴柳翠,顾清下了一跳,挣扎着就要起床,一不小心就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的嘶一声又被吴柳翠给按了回去。 “你腿折了可别乱动?”吴柳翠按住了顾清。 这姑娘手劲儿真大,顾清暗暗嘀咕着,四下打量了一番,这粗狂的环境必是哪处山寨。 顾清的视线从周遭环境回到了吴柳翠的脸上,这姑娘柳眉杏眼,长得还挺标志,只是这穿着,粗狂豪放的有点一言难尽…… “请问姑娘,这是何处?”顾清开口问道。 吴柳翠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这男人声音真好听,还文绉绉的,果然是个文武双全的,老天爷真是开眼啊!哈哈哈! 顾清见那姑娘吃吃不肯开口不说,还看着自己发笑,顾清被笑的汗毛倒竖…… “姑娘!姑娘!”顾清忍不住催促了两句。 “啊!”吴柳翠一激灵,回过了神,依旧一脸荡漾的笑:“啥?你说啥?” “……我说,姑娘,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顾清开始有些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了。 “哦,这是塔子山寨,我是这里的大当家,我叫吴柳翠!”吴柳翠大大咧咧的回答道:“你被我下的捕兽夹夹到了,是我叫大牛把你背回来的!嘿嘿!” 吴柳翠说完嘿嘿一笑,有几分憨憨的感觉。 顾清闻言动了动右脚,钻心的疼痛随之袭来,疼的顾清皱起了眉。 吴柳翠见顾清神色不悦,以为顾清是饿的,急忙起身去厨房端了碗用干菜和兔肉丁做的菜糊糊端到了顾清的面前,说道:“你肯定饿了吧,快吃吧!” 菜糊糊的香气钻进了鼻子,肚子随之应景的叫了两声,顾清便也不做作,伸手接过了碗。 粗狂的大海碗,碗沿上还有个豁口,顾清有些迟疑的拿着勺子搅了搅那浓稠的糊糊,顾清从未来过靺鞨一带,这种食物真的是闻所未闻…… 见顾清有些迟疑,吴柳翠催促道:“你快吃啊!可好吃了!冬天喝这个最合适了,一大碗下去肚子里暖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 顾清见吴柳翠如此说,舀起了一勺一勺低头喝了一口,竟然意外的好喝…… 第一百三十章军饷被劫 见顾清吃了些东西,吴柳翠开心的笑了笑,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胸脯,说道:“你啊,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其他的都不要想,一切有我呢!” 顾清闻言笑了笑,此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家如此说,急忙和吴柳翠道了声谢。 然而吴柳翠接下来的话却宛如炸雷一般,险些将顾清炸的原地起飞…… “嗨,客气什么,等你伤一好,我们就成亲!” “噗……咳咳咳……”顾清一口菜糊糊上不下下不下的险些喷出。 “什么成亲?”顾清急忙放下了碗,这还吃的下去了么这!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成亲了! “当然是我跟你成亲啊!我正缺个相公,你就出现了,你这不是老天注定的嘛!嘿嘿!”吴柳翠说的一脸开心,丝毫没注意到顾清脸都绿了…… “我跟你素未谋面怎么可能跟你成亲!”顾清急了。 “素未谋面怎么就不能成亲了!我阿娘还是我爹抢上山来的呢!”吴柳翠也急了,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送上门的媳妇儿都不要,娶了她可就相当于坐拥整个山寨啊! “……”顾清被噎住了,随即有些慌了,合着这是个土匪窝,自己又断了腿,这可如何是好! 可话说回来,即便是不断腿,这大雪封山的,又不熟悉路想逃跑都难啊! “总之我不会跟你成亲的!”顾清忖度片刻,只好如此坚决的说着。 “你!”吴柳翠猛的站了起来瞪着顾清,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如此拒绝过,一时之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指着顾清的鼻子骂了句:“不知好歹!” 骂完,吴柳翠气势汹汹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顾清颓废的躺回了床上…… 气咻咻的吴柳翠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议事堂,往日里和弟兄们策划如何部署打劫的地方,吴柳翠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在了铺着虎皮的主座上,宛如座山雕一般,愤愤的捶了一把椅子的扶手。 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议事堂,看着吴柳翠一脸的愤怒,急忙上前问道:“咋的了大当家的?” “他竟然敢拒绝我!”吴柳翠一声吼,满腔的委屈。 “啥?咋回事?他咋恁不知好歹?”大牛急声问道。 吴柳翠看了大牛一眼,将方才的事件全盘的告诉了大牛,大牛听完,拇指和食指抚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对吴柳翠说道:“你说他是不是害羞啊?” “有什么可害羞的!矫情!”吴柳翠翻了一眼,一脸的不悦。 “既然他这么不知好歹,我去把他扔出去给你出气!”大牛义愤填膺的站了起来,言罢便要去扔顾清。 “你给我回来!”吴柳翠起身扯着大牛的裤腰带就将其抡了回来,一把甩到了一边,瞪着大牛说道:“你把他扔出去了,我跟你成亲啊!” 大牛闻言嘿嘿一笑:“也行!” “滚!”吴柳翠照着大牛屁股上就是一脚:“少扯蛋!你想得美!你有人家好看吗!你把他扔出去了,我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看的相公!” 大牛讪讪的揉了揉鼻子,开始给吴柳翠出谋划策:“要不你学学戏文里那样?” “戏文里什么样?”吴柳翠一脸疑惑。 “就是,你先别提成亲这茬,先把他留下,好吃好喝的待着,然后你再伺机把他拿下,生米煮成熟饭,这男人要是尝过女人的滋味,到时候你就是让他跑他也舍不得了!”大牛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吴柳翠一眼。 吴柳翠闻言,神色有些羞涩,但却是满心欢喜的笑道:“行行行!那我这就去把野鸡宰了给他炖汤补补!哈哈哈!” 吴柳翠说完,手舞足蹈的跑了。 野鸡汤炖好了,吴柳翠又是盛了满满一大海碗,端着直奔顾清就去了。 顾清躺在简陋的床上满面愁容,听见吴柳翠的脚步吓的一个激灵,生怕那彪悍的吴柳翠趁着他腿断了没法逃跑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 真是欲哭无泪,顾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顾清警惕的看着端着鸡汤来到自己身边的吴柳翠,吴柳翠却是憨憨一笑,满脸的温柔体贴:“这是我特意为你炖的鸡汤,你伤了骨头,得好好补补!” 顾清撇了一眼那一大碗鸡汤,迟迟不敢接…… 吴柳翠见顾清这副模样,索性拿起了勺子在汤碗里搅和了几下,干脆的说道:“那我喂你!” 说着,吴柳翠拿着勺子作势就要往顾清嘴里怼,顾清吓的够呛,急忙伸手接过了烫完,吴柳翠嘿嘿一乐:“快喝吧!我特意放到不烫了才给你拿来的!” 顾清见吴柳翠这个架势,小心翼翼的低头喝了一口,悄无声息的瞥了吴柳翠一眼,这姑娘看着是个洒脱的,应该不会乘人之危下个春药什么的吧…… 吴柳翠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你先好好养伤,成亲的事儿,等我们熟悉熟悉再说!” 一口鸡汤梗在喉咙,噗嗤一声呛了出来,顾清将汤碗放下一脸认真的看着吴柳翠说道:“吴姑娘,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你的恩情,我顾清没齿难忘,你要我为你当牛做马都可以,但是唯独成亲不行!” “原来你叫顾清啊!名字真好听!”吴柳翠又是嘿嘿一乐,顾清在心里哀嚎:合着都白说了…… “吴姑娘,请你听好!我不会答应跟你成亲的!”顾清说的无比坚定,吴柳翠这方才切回了正题,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那戏文里英雄救美以后不都以身相许的嘛!是你不够美,还是我不够英雄啊!” “……”顾清有些无言以对,虽然他的确是个美男子,但是一代大侠被人这么说实在是有些高兴不起来啊!顾清想了想终于开口:“姑娘女中豪杰,乃真英雄,是我顾清不配姑娘厚爱!” “你不要自卑啦!你配的上!你看看我这山寨里这群大老粗,哪有一个比你好看的!”吴柳翠说得一脸认真,合着这小哥儿是在担心自己配不上她这个大当家的啊! “……”顾清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了,看着顾清这副憋屈的模样,吴柳翠怕他闹绝食,急忙缓和道: “哎呀!你先把伤养好!趁这段时间我们好好培养感情!到时候你要是还不想跟我成亲,我也不勉强你!好了吧!” “此话当真?”顾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真当真!”吴柳翠连连点头,重新端起了汤碗递回了顾清的手里:“你快喝汤吧!一会儿就凉了!” “……” 顾清虽然对吴柳翠的话将信将疑,但好在她已经承诺了她不会趁机霸王硬上弓,只要等到他伤好了,凭他的功夫,他就大可以逃出去了。 心里如此盘算着,顾清当着吴柳翠的面喝完了那碗野鸡汤,吴柳翠拿着空碗,喜滋滋的出去了。 顾清颓然的躺回了床上,从胸口的衣襟里摸出了那支梅花步摇,一声长叹,紧紧的将梅花步摇握在了手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清还有段日子要熬。 ———————————————————— 月底,年关将至。 近日里都不曾下雪,来往的商队又多了起来,许多商队趁着此时跑上最后一趟生意,赚上一笔,然后好好的全家团圆过个年。 袁瑾琮的那封密报到了长邑后,怀安王在看过后便每日派人去那些商户里盯着,三五不时就派人过去巡查一番,但凡逮住一点小毛病就直接给抄了,气的秦太师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直接牙疼到肿了半边脸,直到快要过年都没好转。 怀安王抄了那些商户,断了高句丽的路,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高句丽,大年初一便发兵攻了过来,直把肃慎关过年的将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肃慎关总兵见难以抵挡,只好一封奏折上奏了朝廷,圣上勃然大怒,当即派了邱泓渊带领三十万大军前往肃慎关平乱。 邱泓渊的军队日夜兼程,终于是在十日之内抵达了肃慎关。 而高句丽经过秦太师连年累月的滋养,早已经今非昔比,这场战乱,连邱泓渊打起来都十分吃紧。 邱泓渊到底是骁勇善战,身经百战的人,他的到来,终究是将高句丽嚣张的气焰灭了一半。 高句丽被邱泓渊的军队打的虽有伤亡,但是却始终不见投降的迹象,而且,双方的战事也始终保持着平手。 三十万大军对仗十万大军却总是持平,将士们的士气都有些低落。 这场仗直接从正月里一直打到了开春。 肃慎关,春寒料峭,没有丝毫生机盎然,有的只是将士们的士气锐减。 更让人雪上加霜的是,军饷被劫了! 这次的军饷是圣上为了鼓舞士兵的锐气,特意下令加倍发放的军饷! 打劫军饷的是塔子山的山匪。 阳春三月,塔子山上积雪消融,化作一汪汪潺潺的流水,蜿蜒着流到山脚下,汇聚成小溪。 顾清骨折的右脚刚刚痊愈,方才刚刚能下地行走,小心翼翼的来到外面,想要晒晒太阳,结果一出来便见塔子山寨的兄弟们浩浩荡荡的抬着几个大箱子,接二连三的抬进了山寨的议事堂里。 最后一个箱子抬进去的时候,顾清不解的跟了进去。 吴柳翠站在众兄弟面前,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姿势豪迈,眉飞色舞的大声说道:“弟兄们!今天大家辛苦了!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底下众兄弟闻言,一哄声的兴高采烈,吴柳翠一声令下:“把箱子打开!” 底下众兄弟闻言,争先恐后的将那十几个大箱子打了开来,打开的瞬间,众兄弟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愣在了原地。 吴柳翠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抢到这么多的银子,不应该欢呼雀跃么?怎么一个个的都沉默了? 顾清顺着众兄弟的视线落到了那十几口箱子里,那里边尽是满满的码的十分整齐的铜锭! 顾清眉头皱了起来,悄然来到了那些箱子旁边查看了起来,找到了一张折子。 打开那张折子的瞬间,顾清心下一凛,这竟然是军饷! 顾清眉头紧蹙,看了看折子,又看了看那满箱的铜锭,疑云丛生,军饷怎么会是铜锭? 顾清的视线落到了那折子上签署的负责发放军饷官员的名字,秦颐! 秦太师! 顾清心里咯噔一下,朝中一直是秦太师掌管士兵军饷发放一事,之前又出现了官银以次充好的事情…… 顾清唰的一声合上了折子,心里全都明白了! 肃慎关在打仗的事情顾清听山寨里的兄弟们说过,这些军饷十有八九是被运送到高句丽去支援高句丽的战事去了,而这些铜锭是秦太师故意引塔子山的山寨来劫的,运送军饷,放着大路不走非走这崎岖泥泞的山路,这不摆明了等着劫匪来劫的嘛? 到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上报说是军饷被劫匪劫走了,那么肃慎关的军队为了要回军饷支援战事就势必先来塔子山剿匪,到时候打完了塔子山再去应高句丽的战,这些士兵必是疲惫不堪,那么高句丽岂不是稳操胜券? “怎么会这样?”吴柳翠一声怒吼打断了顾清的思考。 顾清看着暴怒的吴柳翠一脚踹翻了那一箱子铜锭,满箱子的铜锭七零八落的散落满地,有几枚滚落到了顾清的脚边。 “你们上当了!”顾清看着一屋子满腔怒火的兄弟们说道。 “你说什么?”吴柳翠一个箭步跨到了顾清面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顾清便将方才所想一一告知了诸位兄弟,众兄弟听罢,都纷纷的骂上了秦太师的娘,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吴柳翠问顾清,心里对顾清生起了许多敬佩之情。 顾清思考了许久,叹了口气,只好说道:“静观其变吧!” “啥?”吴柳翠不明所以的问道。 “……”顾清一时语塞,随即解释道:“就是先什么都不做,看一看再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重逢(一) 顾清虽然对吴柳翠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但好歹这个吴柳翠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此次事件若是自己不插手,这个塔子山寨肯定做了秦太师的炮灰,但是自己该如何插手呢? 想到此处顾清又是一声叹气,心里暗暗想着:要是瑾儿在就好了,瑾儿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顾清看着众弟兄七手八脚的开始收拾起了那些铜锭,忽然问吴柳翠道:“现在在肃慎关领兵作战的人是谁?” 吴柳翠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不知道。”随即吼了一嗓子:“大牛!” 大牛从一堆铜锭中起身来到了吴柳翠的身边,吴柳翠吩咐大牛:“去派几个兄弟下山去打探一下,肃慎关领兵作战的将军是谁!” “嗯呐!”大牛应声便退了下去。 大牛走后,顾清察觉到了吴柳翠看自己的目光逐渐炽热,有些难为情的溜了…… ---------------------- 袁瑾琮是从时玖澈的口中知道了军饷被劫一事,军饷发放是秦太师负责的,只要一听到秦太师这叁个字便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战事吃紧,各个国家之间都心照不宣,战事不严重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是不会影响贸易往来的,但是肃慎百姓为了躲避战事逃亡者众多,前来此处出关的商队几乎已经没有,袁瑾琮看似清闲了许多,但是内心里一刻也不曾停歇的担心着战事。 袁瑾琮站在城墙下,看着冷冷清清的城门口。 时玖澈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了袁瑾琮军饷被劫,袁瑾琮心下一凛,急忙问道:“何人所劫?” “是塔子山寨上的劫匪。”时玖澈回答道。 “塔子山寨……”袁瑾琮喃喃的重复道,时玖澈见袁瑾琮面色凝重,急忙问道: “您是觉得事有蹊跷吗?” 袁瑾琮点了点头道:“运送军饷为什么不走官道,偏要经过塔子山那条山路,塔子山上有劫匪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运送军饷走那条路,岂不是明摆着让劫匪来抢!” “那……要不要去找一下邱将军?”时玖澈问道。 “不必。”袁瑾琮挥了挥手:“邱将军久经沙场,我能想到的事,邱将军也能想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时玖澈继续问道,袁瑾琮转过身思忖了许久后说道: “关闭城门,最近若是有出关的商队,连人带货,全部扣留!”袁瑾琮说完,看着时玖澈吩咐道:“你去下令吧!” “是!”时玖澈应声做事去了。 时玖澈走后,袁瑾琮顺便分析起了眼下的局势,邱泓渊带兵打仗还要分心军饷的事情,实在是够辛苦,若不是眼下情势所逼,她也断不会贸然下令暂时扣留所有的商队,此令一下,若是没有过往的商队还好,若是真的有普通的商队在此经过会被无故受牵连不说,还会引起百姓的诸多不满,但是眼下不得不如此,这笔军饷事关重要,绝对不能有闪失! 肃慎关是通往高句丽的唯一关口,只要守好此处,这批军饷就绝不会被走私去高句丽,我大棠士兵的军饷绝不可以成为高句丽来侵犯我国国土的武器! 袁瑾琮想着,望着城楼上肃慎关叁个大字的目光逐渐深邃冷峻。 --------------------- 塔子山寨,春风里依旧带着些许寒意。 顾清的腿恢复的七七八八,已经可以自如的行走了。 出去打探的兄弟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吴柳翠面前,吴柳翠的知道了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跑去告诉顾清。 一时之间没找到顾清,吴柳翠扯着脖子漫山遍野的喊:“顾清!” 躺着这么久,四肢都有些僵硬,顾清拿着剑上了后山,刚想要简单的练上两招,便被吴柳翠的喊声打断,只好收起了剑顺着喊声找到了吴柳翠。 吴柳翠见到顾清,满脸雀跃的说道:“打听到了!领兵的将军叫邱……什么来着……”略微停顿了下,吴柳翠一拍脑门,猛然道:“邱泓渊!” “是邱将军!”顾清闻言眼前一亮。 “你认识他?”吴柳翠满脸的惊讶。 “见过几面而已。”顾清看了吴柳翠一眼,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去找邱将军,将军饷的事情同他明说!” “什么?你要去找邱将军?”吴柳翠的惊讶的张圆了嘴,这顾清到底是什么来路,邱将军是说见就能见的吗?还是这顾清想要顺路逃跑…… 吴柳翠是个毫无城府的人,心里想什么脸上都会表现出来。 顾清看着吴柳翠的表情逐渐从惊讶变成了怀疑,心里暗暗有些无奈,只好说道:“你若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 “对啊!我们一起去!我去准备下我们这就走!”吴柳翠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顾清看着吴柳翠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 ———————————————————— 邱泓渊方才刚刚得知军饷被劫一事,一大清早,押送军饷的士兵狼狈不堪的跑来跟自己汇报,军饷被劫了! 而邱泓渊在得知军饷是在被塔子山的劫匪劫走的以后,也并没有当即怒不可遏的发兵去塔子山,而是屏退左右和那两名狼狈的士兵,一个人在城楼上捋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同袁瑾琮所料,邱泓渊的说法和袁瑾琮的如出一辙,察觉出了这里边的猫腻,邱泓渊急匆匆的下了城楼,骑马便直奔城南出关口,要赶紧去交代那守城巡检,留意最近的商队才行! 邱泓渊方才刚刚骑上马,身后便响起了几声呼唤,邱泓渊急匆匆回头,来人竟然是顾清! 邱泓渊很是惊讶竟然能在此处见到顾清,看着顾清愣了片刻。 顾清和邱泓渊本也不是很熟,寒暄不上两句半直接切入主题。 顾清将塔子山寨劫军饷,结果发现军饷全都是镀铜的铁锭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邱泓渊。 邱泓渊听罢,眼神凌厉的扫过吴柳翠,吴柳翠有些理亏,悻悻的低下了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重逢(二) 知道了军饷全是铁锭以后,邱泓渊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急忙翻身上马对着顾清说道:“快!我们赶紧去城南的出关口通知守城的巡检留意最近的商队!” “好!”顾清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叁人一同直奔城南的出关口…… ---------------------- 今日一大早袁瑾琮的眼皮就一直跳,比当年在荆州的时候跳的还厉害,跳的心都跟着慌了起来。 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袖剑,确认能够正常发射后方才前去上值。 刚一到肃慎关的城门口,就见有十几个人的商队被守城的士兵拦截了下来,时玖澈正在同他们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 袁瑾琮心下疑惑,快步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守城的士兵见是袁瑾琮,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回答:“李大人,他们非要出城。” 袁瑾琮闻言,看着那几个非要出城的商人,为首的那个人长得高高大大一脸严肃,顺着这个人向后看去,这个商队里的每一个人竟然都长的很是高大,且站姿都非常笔挺,像极了军姿…… 商队为首的那个人上前一步,站在袁瑾琮面前,谄媚讨好的笑了笑道:“李大人,您看,我们是远道来的,这十几车的茶叶若是要到高句丽去卖的,若是您不让我们出关,我们可就赔大发了,这妻儿老小的可怎么活啊!李大人您就当行行好吧!” 袁瑾琮闻言没有说话,视线落到了地面上,地上几道深深的车辙引起了她的注意。 袁瑾琮又看了为首的那人一眼,踱步到了那几车茶叶跟前,余光瞥着那人的表情,伸手打开了那装满茶叶袋子的箱子,满满当当全是碧螺春。 那人眼底悄无声息的慌乱之意稍纵即逝。 袁瑾琮的视线又落回了地上的车辙,面色凝重的问那人:“这箱子里全都是茶叶?” “是啊李大人,都是茶叶。”那人回答道。 袁瑾琮打开了其中一个白布袋子,抓起了一把茶叶放在手里,稍一用力,茶叶被碾的粉碎,凑近鼻尖嗅了嗅,心下一凛,是陈茶! 耗费这么多的人力在这战事吃紧的时候做茶叶的生意本就不赚什么钱,更何况还是陈茶,即便是高句丽人好骗,但也不是傻子啊,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骗的? 袁瑾琮想着,猛的将手穿过那些茶叶伸到了箱子的最低端,稍一摸索,便掏出了一个银锭! 为首的那人当即慌了神,见事情败露,当即掏出匕首直奔袁瑾琮。 袁瑾琮闪身堪堪躲过,锋利的匕首刺入了满箱的茶叶,刺啦一声划破了布袋子,茶叶瞬间散落一地。 “李大人!”时玖澈一声惊呼,守城的士兵们见状一拥而上和那几名押送茶叶的人打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挥舞着匕首直奔袁瑾琮,他想要劫持着袁瑾琮胁迫守城的将士开城门。 袁瑾琮闪避了几下,奈何体力和技巧上都不是这人的对手,秦太师派来的人必然都是功夫了得人。 袁瑾琮放出的袖剑接二连叁的都被那人躲了过去,时玖澈也挨了一刀,手背赫然一条狭长的伤口正在渗血。 见袁瑾琮的袖剑已经射空,那人一鼓作气叁下两下就扼住了袁瑾琮的脖子上。 下一刻,袁瑾琮脖子上一凉,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都给我住手!”那人挟持着袁瑾琮一声怒吼。 打斗中的士兵见巡检大人被挟持了,不得不停手。 “你放开李大人!”时玖澈捂着手上的伤口急切的喊道。 挟持着袁瑾琮的那人却是如同没听到一般,对那守城的将士吼道:“开城门!不然我杀了他!” 那人说着,挟持着袁瑾琮一步步挪到了城门口,手上的匕首用力一顶,袁瑾琮被迫抬起了头,脖子已经被匕首划破,渗出了血迹,那人在袁瑾琮的耳边怒道:“让他们开城门!快!” “呃……”袁瑾琮吃痛的闷哼一声,却是全然不肯开口下令。 “你不要命了吗?”那人手上持续用力,威逼着袁瑾琮:“开城门!快!” 袁瑾琮抱着必死的心思依旧不肯开口,此举彻底惹怒了那人。 那人怒不可遏的举起了匕首,作势便对着袁瑾琮挥了下去。 袁瑾琮闭上了眼,做好了命丧于此的准备…… 预期中的匕首并没有落下来,反而耳边响起了一声吃痛的闷哼,紧接着咣啷一声响,那人手中的匕首掉落。 袁瑾琮急忙睁开眼,见那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掉落在地,瞅准时机急忙闪身躲到了一边。 几名守城的侍卫见袁瑾琮得救了,再次同那几人打了起来。 袁瑾琮捂着脖子急忙向后闪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那踏马而来的叁人,当即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来人是邱泓渊,顾清和吴柳翠! 眼见着守城巡检被劫持,不用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邱泓渊和顾清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对付这几个自然是不在话下,叁下两下这几个就被活捉捆了起来。 收拾完了这几个,邱泓渊,顾清和袁瑾琮方才允许自己注意到了彼此…… 真没想到,重逢竟然是这般情景…… 袁瑾琮和顾清视线交融的瞬间,顾清的瞳孔猛然收缩,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瑾儿……”顾清喃喃着,一个箭步就奔到了袁瑾琮的面前。 袁瑾琮看着眼前的顾清,一眼万年的感觉涌上心头,如鲠在喉不知道如何开口…… “真的是你!”顾清的眼神闪烁,眼底的思念呼之欲出…… 顾清眼里的思念太过灼热,袁瑾琮有些招架不住,急忙低下了头来到了邱泓渊的面前,说道:“邱将军,这些茶叶下面都是银锭,应该就是你们被偷天换日的军饷。” 且不说顾清如此惊讶,见到袁瑾琮,连邱泓渊都是无比的惊讶,但眼下邱泓渊顾不上惊讶这个,军饷的事情可远比惊讶重要多了! 邱泓渊上前直接将那满箱的茶叶掀翻在地,白花花的银子伴随着茶叶散落一地…… 邱泓渊满眼怒火,回过身劈头就给了方才挟持袁瑾琮那人两个大耳光,那人的嘴脸当即渗出了鲜血。 这么多的银锭军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想要走私出城,真是吃准了他们会发兵去攻打塔子山而无暇顾及这一方面。 鲜血透过袁瑾琮的指缝流了出来,顾清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把抓过了袁瑾琮不由分说的就检查起了伤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袁瑾琮不好意思的扭动了两下,奈何力量悬殊没挣过顾清。 顾清见袁瑾琮的脖子上的伤口仅仅只是皮外伤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但眼里的担心丝毫不减:“跟我去包扎一下!” 说完拉着袁瑾琮作势要走,邱泓渊非常合时宜的推波助澜:“袁少卿你先跟顾清去包扎一下伤口,我去审问一下这几个人,等下你再和顾清去城南找我!我们再行商议!” 有了邱泓渊这句话,顾清更加理直气壮不由分说的拉走了袁瑾琮。 邱泓渊将那几个捆起来的人连同军饷一同带回了城南,一通严刑拷问。 谁也没顾上风中凌乱一脸懵的吴柳翠。 吴柳翠左看看右看看,视线落到了时玖澈的身上。 “喂!”吴柳翠看着时玖澈喊道。 时玖澈:“嗯?” 吴柳翠张了张嘴,本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意间瞥见了时玖澈手腕的伤,心软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变成了:“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说完也不管时玖澈愿不愿意,刺啦一声从衣服上扯下了一条布,按住了时玖澈就开始包扎…… —————————————————— 顾清原本是想找家医馆为袁瑾琮处理伤口,奈何袁瑾琮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医馆要耽搁很久,邱泓渊那边还等着呢,袁瑾琮不想耽搁,顾清也只好依她所言。 顾清来到了袁瑾琮的住处。 袁瑾琮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上好了药,用白布包扎了起来。 顾清环视四周,房间各处都十分简陋,属于女子的胭脂水粉首饰钗环一样都没有,袁瑾琮的身上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那条血玉抹额…… 这方才一年不到的时间,顾清看着袁瑾琮竟然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想要开口诉说这份思念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袁瑾琮偷偷撇了一眼顾清,见顾清盯着自己,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袁瑾琮毕竟欺骗了顾清,看着顾清难免有些心虚和愧疚。 顾清看着袁瑾琮,视线落到了袁瑾琮额间的血玉抹额上,蹙起了眉,心下起了疑惑,瑾儿从没有戴抹额的习惯…… 顾清朝着袁瑾琮的抹额缓缓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方才堪堪触到抹额的带子,袁瑾琮便一个激灵,匆忙间向后一躲…… 袁瑾琮还是晚了一步,顾清的手在自己向后躲的瞬间抓住了抹额的带子,自己这一动,反而顺势将抹额扯了开来,那片虽小却狰狞的疤痕暴露在了顾清的眼前…… 没有任何一个姑娘会想要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暴露自己容貌上的缺陷,袁瑾琮急忙的伸手挡住了额头,却又被顾清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袁瑾琮终于是顾不得愧疚和心虚,抬起头瞪着顾清,转瞬又被顾清略带愠怒的灼热目光给灼的再次低下了头。 顾清的确是生气了,生气的原因不是瑾儿欺骗他,而是瑾儿额上的这个疤痕是怎么弄来的,皮肤皱在一起,一看便是烫伤所致! 袁瑾琮闪避的眼神让顾清更生气了。 “你难道不想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顾清本想说的解释一下,但总觉得解释这个字眼带着几分逼问的意思,他丝毫不想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瑾儿,他觉得,瑾儿一定有她不得已的原因。 “……”袁瑾琮微微抿着唇,抬头看了顾清一眼,伸手抢回了抹额,顺势起身逃离了顾清的视线,直接闪到了距离顾清两丈开外的地方,忙不迭的将抹额重新戴了回去。 袁瑾琮就从未曾想过会和顾清重逢,更别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有些难以接受不说,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清。 忖度了片刻后,袁瑾琮急忙借口说道:“邱将军还等着呢!我们的事,等战事平息了再说!” 袁瑾琮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顾清叹了口气,急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边关战事(一) 邱泓渊将那几个偷运军饷出关的几个人好一顿严刑拷打,那几个人都死活不开口,邱泓渊心里不禁暗暗感叹:秦太师手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人! 最终邱泓渊将目光锁定在了劫持袁瑾琮的那个人身上。 邱泓渊眯了眯眼,别有深意的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强烈的眼神攻势下,那个人不自在了起来。 “我认得你!”邱泓渊忽然开口,那人闻声猛然一颤。 邱泓渊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胸有成竹的在那人面前说道:“我在秦太师的府邸见过你!” “不可能!”那人急了,邱泓渊一声冷笑,继而道: “你不相信我说的也可以,这偷运军饷,通敌叛国的罪名你是逃脱不了,只是,发放军饷一事向来是秦太师负责,他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你什么意思?”那人瞪着邱泓渊,邱泓渊的嘴角逐渐上扬: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一己之力扛下这所有的罪责也是没用的,秦太师左右都逃脱不了关系,你若是不肯招供,左不过就是多你一个上黄泉路而已!” “……”那人没说话,眼神逐渐开始慌乱,邱泓渊见这番话有用,收起了冷笑,佯装思考状说道: “若是你如实招供的话,那么你也不过就是个鹰犬而已,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吧……” 先把人怼进死胡同,再给一根救命稻草,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死死的抓住,至于死罪能不能免,那可不归他邱泓渊管了,信口开河画大饼谁不会啊! 一听到自己还能有活命的机会,那人权衡利弊之后,果断的选择了招供…… 秦太师可能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培养的手下为啥都是一群靠不住的怂货…… 邱泓渊这边拿到了供词,袁瑾琮和顾清刚刚赶到。 袁瑾琮和顾清到达城北关口的时候,时玖澈和吴柳翠已经在城楼下等候了许久,见到顾清和袁瑾琮急忙起身迎了过来,几人一同去了邱泓渊处。 几人进了正楼,方才刚刚坐定,邱泓渊便将刚刚拿到的供词递给了袁瑾琮,见袁瑾琮看完了供词方才心有余悸的说了句:“今日真是多亏你拦下了他们,若是这笔军饷到了高句丽的手里,他们扩充了军需再来打我们,我们哪里还有胜算!” 袁瑾琮放下了供词,看着邱泓渊说道:“不仅仅是战事上毫无胜算,我看秦太师打的算盘是让我们腹背受敌。”袁瑾琮顿了顿继续说道:“眼下战事吃紧,正是需要这笔军饷的时候,这个时候军饷被劫了,将士们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此次军饷还是加倍发放的,必会杀上塔子山去抢回军饷,到时候高句丽趁机出兵的话,我们身心俱疲,哪里还应对的过来。” 邱泓渊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钦佩,一直以为袁瑾琮只是个会查案的文官而已,没想到行军打仗的事儿上也能说得上些许,想到秦太师阴损的招儿,邱泓渊冷哼了一声:“秦老贼以为我是个武将,看不出这里的猫腻,肯定是会带兵杀去塔子山。” 吴柳翠看着邱将军如此模样,暗暗有些后怕,要么以后自家这打家劫舍的买卖还是别干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袁少卿你又为何会在肃慎关,下属的士兵又为何叫你李大人?”邱泓渊问出了顾清也想问的话。 被邱泓渊问出了心中所想,顾清的视线瞬间落到了袁瑾琮的脸上,灼热的目光将顾清心中的对此事的在意显露无疑。 袁瑾琮的神色陡然一转,有些心虚的偷瞄了顾清一眼,瞄到了顾清的眼神后,袁瑾琮吞了吞口水,还是如实说来吧。 邱泓渊听完,满脸的钦佩;顾清听完,满脸的心疼。 他怎么会想不到瑾儿为何是煞费苦心的布了这么个局。 当初荆州之行,怀安王是下了必胜的筹码才会铤而走险将徐大人绑起来,虽然说是有密旨在先,但密旨总归是密旨,闹到了当日那番田地,怎么也不可能圣上出面收拾烂摊子吧! 可是烂摊子必须得收,袁瑾琮不收,就得顾清来收…… 顾清明白当日如果自己收了这个烂摊子会有什么后果,祁绾荨难逃一死不说,自己也不会免于责罚,袁瑾琮兜了个圈子既保住了自己又能得到王爷想要的结果,而王爷亦会看在袁瑾琮如此忠心的份儿上饶祁绾荨一命。 只是如此,受罪的还是瑾儿。 一想到瑾儿额上那狰狞的疤痕,心就针扎一般的疼,必定是防止被人认出,自己用什么东西烫掉的。 顾清听完,暗暗攥紧了双手,五脏六腑搅到一块儿那般的难受,他放在心上的人尽然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这么多的罪! 这一刻,顾清觉得自己口口声声说的爱,不及瑾儿所做的万分之一,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瑾儿这般的筹谋周旋。 最终,邱泓渊承诺了吴柳翠不会问责塔子山寨,吴柳翠方才回去。 顾清也是留在了城北打算同邱泓渊一同对抗高句丽,本还想让顾清做压寨相公的吴柳翠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个人悻悻的回了山寨。 袁瑾琮本该是回城北去的,也被邱泓渊留了下来,只说要同自己商议作战之事,袁瑾琮有些惊讶于邱泓渊竟然会如此相信自己,看了眼顾清,便也就留了下来…… 高句丽的作战方式一向阴损,毫无套路和章法,怎么能让人措手不及怎么打。 军饷没能成功运出关去支援,袁瑾琮将此事的折子发回了长邑,秦太师一干人等一律并处,内忧外患一起除! 高句丽虽然没有这次的军饷作为支援,但是在秦太师连年不断的滋养下,依然也不是好对付的。 高句丽的王在得知了秦太师被问责监禁了以后,明白滋养自己的血脉已经断了,当即慌了神,和大棠闹到了如此地步,再想俯首称臣,和平共处怕是不可能了,索性彻底撕破了脸,当即下令发动全国所有的兵力去攻打肃慎关。 弹丸小国,即便是全国的兵力也不足百万,对于大棠来说亦不过是九牛一毛,但眼下让人头疼的是,圣上压根儿没把高句丽放在眼里,邱将军此次前来平乱也只带了三十万大军,肃慎关原本的兵力又已经被高句丽打的七七八八不成气候,一时之间,战事吃紧,几人皆是面露愁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边关战事(二) 入夜,几人都心系战事,难以入睡,齐齐上了城楼,商议着如何迎战。 “探子来报,高句丽的援军已经驻扎在了三十里外,不日即可抵达战场。”邱泓渊抬眼看着阴云里忽隐忽现的月亮,眼神阴鸷:“长邑距离此处两千余里,援军,怕是不能及时……” 袁瑾琮看了邱泓渊一眼,没有说话,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倚在了城墙,另一只手手指一下下无声的在城墙上敲击着…… “可不可以考虑从附近的州县调兵过来先行支援呢?”顾清问道。 “不可。”袁瑾琮停止了敲击手指的小动作,接着顾清的话说道:“附近州县的兵力不能动,哪一处过来支援,哪一处的兵力就会空虚,到时候难保高句丽不会趁机不备,到时候我们只会更被动。” 自己的话被袁瑾琮说了,邱泓渊遍没再说话,顾清见此,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纷纷沉默了…… 许久后,时玖澈忽然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招安呢?” 三人的视线瞬间齐齐的看向了时玖澈。 “招安?”邱泓渊不解的重复了一句。 “对,招安!”时玖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听吴柳翠说,肃慎关北部的塔子山和石马山上都各有一座山寨,都是骁勇善战的悍匪,两座山寨,有近万人,若是能将其招安为我所用,即便不能让高句丽就此退兵也能撑到援兵到来啊!” 时玖澈说完,三个人面面相觑,时玖澈这个办法倒还真是个办法。 “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派谁去呢?招安这种事必须派一个口齿伶俐的人才行。”邱泓渊话音刚落,顾清就看向了袁瑾琮。 邱泓渊顺着顾清的目光也看向了袁瑾琮。 袁瑾琮被这两道目光盯的有点不自在,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话茬再次被时玖澈接了过去:“袁大人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但是这次袁大人就不合适了。” “这……怎么说?”袁瑾琮问道,却见时玖澈意有所指的看了顾清一眼,随后开口: “昨天,塔子山的吴柳翠跟我说她有意招顾清做压寨相公的……” 时玖澈说完,低下头去不敢看顾清,顾清和袁瑾琮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如今当着袁瑾琮的面说别的女人看上了顾清,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顾清的神色当即紧张了起来,邱泓渊看了看顾清又看了看袁瑾琮,眼底竟然涌上来几分想要看戏的意思。 袁瑾琮看了顾清片刻,收起心里的醋意,换上了一脸轻松的表情盯着顾清,尾音上扬,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顾清紧张的不行,一步跨到了袁瑾琮的面前,神色慌张的刚刚开口想要解释,袁瑾琮却是一脸的凝重,只是这份凝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故意的…… 袁瑾琮夸张的伸手拦在了顾清的面前,说道:“哎!你不必多说!我都懂!为了国家,你就牺牲一下吧!” 说完,袁瑾琮也不等顾清开口,转头就对邱泓渊说道:“邱将军,劳烦你派人护送顾清前去同塔子山寨的人谈招安一事,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去睡了!” 交代完了邱泓渊,袁瑾琮一溜烟的下了城楼,顾清抬脚便想追,被邱泓渊一把拉了回来,邱泓渊忍住笑意,拍了拍顾清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袁少卿说的没错,为了国家,你就牺牲一下吧!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 邱泓渊说完,也不给顾清说话的机会,一溜烟的下了城楼。 “我……”顾清结结巴巴的看着邱泓渊的背影,继而眼神倏的一转,看向了时玖澈……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时玖澈吞了吞口水,一步步的往楼梯边上挪,想要偷偷溜走,顾清哪里能让他从眼皮底下溜走,当即一把揪住了时玖澈胸前的衣服,将他揪到了自己的眼前。 时玖澈生的清瘦,又是个书生,被顾清这般高大的人一揪,一个踉跄,险些扑进顾清的怀里。 顾清目露凶光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时玖澈,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时……玖……澈……” …… 时玖澈的惨叫声回荡在城楼上久久不绝…… 城楼下,邱泓渊和袁瑾琮听着时玖澈的惨叫声都不由自主的搔了搔耳朵,道了别各自回去睡了。 袁瑾琮脱下衣服,吹了灯,便躺下了,门外的顾清正欲敲门的手瞬间放了下来。 顾清在心里叹了口气,便也回去睡了。 袁瑾琮辗转反侧,虽然表面故作轻松,可一想到顾清被别的女人看上了心里就酸酸的不舒服,但是转念一想到压寨相公这个词,又怎么都有几分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袁瑾琮就在这一会儿吃醋一会儿发笑的切换过程中逐渐睡着了。 翌日清晨,顾清带着几名士兵早早的便出发了,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时玖澈这个罪魁祸首,顾清说什么也要把他拉下水。 袁瑾琮先是去了城北例行巡视了一番,回到城南的时候已经近晌午,心里暗暗估摸着,顾清应该已经到了塔子山了吧…… 午膳时间,邱泓渊见袁瑾琮恹恹的,面前的饭食半天也不见少,出言问道:“在担心顾清?” 邱泓渊的话拉回了袁瑾琮的思绪,急忙回过神说道:“嗯,也不知道他谈的怎么样了。” 邱泓渊想了想,说道:“十有八九没问题,美人计什么的总是屡试不爽。”说到此处,邱泓渊顿了顿,暗暗观察了一下袁瑾琮的表情,意有所指的感叹了一句:“唉,情关难过啊!” 袁瑾琮瞥了邱泓渊一眼,抿了抿嘴默不作声的低头扒饭…… --------------------------- 春雨如酥,淅淅沥沥的下了两日有余。 顾清依然没有回来,袁瑾琮开始怀疑顾清是不是被留下当压寨相公了…… 高句丽的援兵早已经就位,邱泓渊紧张了起来,日夜不敢松懈。 阴霾的一天,午膳时间刚到,众士兵方才刚刚端起了饭碗,集合号角就吹响了,高句丽的大军攻了过来,没有叫阵直接攻了过来。 众士兵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放下饭碗拿着兵器便下战场迎战。 高句丽的兵是真真的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发挥到了极致,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放过。 邱泓渊亲自领兵作战,打的却格外吃力。 战鼓如雷依旧掩盖不住厮杀的声音,袁瑾琮心急如焚,登上了城楼瞭望战况。 此番进攻,高句丽的士兵竟然异常的骁勇善战,就连断胳膊断腿的都能接着厮杀一阵子,仿佛完全不知道疼一般…… 袁瑾琮心下一凛,看样子,高句丽的士兵下战场之前必是服用了药物的! 服用了那些麻痹疼痛又能使人亢奋的药,诸如罂粟一类的植物…… 邱泓渊战场里浴血厮杀,面对着那么多服了药物而异常英勇的士兵竟然也丝毫不逊色。 袁瑾琮对邱泓渊陡然起敬的同时也为其捏了把汗。 服了药的人是不知疲倦也不知伤痛的,宛如疯子一般,起初尚且能抵挡一阵,但是时间一长,没有服药的士兵势必会处于下风。 袁瑾琮紧紧握着拳,手心尽是冷汗,看着我方的士兵逐渐处于劣势,心情怎是一个急字了得的。 “袁大人你快看!”袁瑾琮的思绪被身边的小将打断,顺着那小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顾清和吴柳翠带着众兄弟浩浩荡荡的直奔此处,人数众多,浩浩荡荡且训练有素,完全不逊色于正规军队,来的真叫及时! 袁瑾琮按耐不住心下的激动,急忙吩咐守城的小将:“快开城门!” 城门一开,顾清一队人马涌入战场,气贯长虹。 得到了援助,将士们的士气瞬间高涨,饶是高句丽的士兵服了药,但这种令人亢奋的药毕竟是有时限的,再加上作战的人数剧增,心理上也会有所顾忌,这场仗以高句丽全军覆没收场。 战场上的将士们欢呼声一片,城楼上的袁瑾琮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不为别的,只为顾清能凯旋而归,方才看着顾清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袁瑾琮没法形容心里的那份极致的担忧…… 袁瑾琮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身下了城楼。 将士们在清扫着战场,真真是一个尸横遍野。 邱泓渊,顾清和吴柳翠率先回了城。 顾清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很是狼狈,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袁瑾琮神色殷切的盯着顾清看了许久…… “我没事……”顾清回望着袁瑾琮。 听到了顾清这句话,袁瑾琮好不容收住了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强行压下去了想要扑进顾清怀里痛哭的冲动,将方才那份极致的担忧化作了寥寥一句:“没事就好……” 说完,再不给顾清说话的机会,袁瑾琮擦了擦眼泪开始同邱将军说起了方才在战场上看出的端倪,装作没看见顾清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 “你是说,高句丽的士兵在进攻之前全都有服过药?”邱泓渊满眼震惊的说道:“难怪方才他们都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服药这么龌龊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真是枉为人君!”顾清语气愤怒:“看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那些使人亢奋癫狂的药物大多都有很强的成瘾性,即便是打赢了这场仗,那些将士的后半生也毁了。”袁瑾琮有些惋惜的说道,他们是高句丽的将士,忠君尽职却落得如此下场。 听着袁瑾琮三人说着,吴柳翠的心里那叫一个愤怒,她一个山寨小头领都知道心疼手底下的弟兄,高句丽好歹是一个国,一国之君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这高句丽的国君真他n的不是人!狗r的损种竟然也能当国君!我呸!”吴柳翠愤怒的啐了一口。 袁瑾琮:“……” 顾清:“……” 邱泓渊:“……” 虽然吴柳翠骂的很对,但是他们三人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 —————————————————————— 七日后,大唐援军抵达肃慎关,一同前来的还有怀安王和高句丽的降书。 塔子山和石马山的山匪尽数收编从军,近万人的加入,让戍边军队一时间壮大了许多。 怀安王带领的援军有二十万,高句丽的王没想到边关的将士能撑到这时,见此,即便是给将士们服药也打不过了,干脆利落的递上了降书。 降书在手,怀安王很想将其撕毁,就此一举灭了高句丽,这几十年来,被这么个弹丸小国屡次三番的挑衅,如今一纸降书就想就此休战也太便宜他们了! 怀安王如此想着,邱泓渊和底下的众将士也是如此想着,面对高句丽的无耻行径,早已经是群情激奋。 圣上在怀安王临行前也有所嘱托,要王爷伺机而动,若是兵力允许的情况下,就直接将高句丽灭国。 看着一干将士群情激昂,袁瑾琮却始终一言不发,怀安王想了想,便将此事暂且搁置。 肃慎关的春秋时节风大,晚间更是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距离就寝时间还有些时辰,怀安王将袁瑾琮单独叫了出来,沿着城墙根儿信步而行。 “方才我见你什么都没说,战事上,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怀安王率先问道。 “确实有一些。”袁瑾琮回答。 “不妨说说看。”怀安王道。 “树下愚见,眼下将士们士气高涨,继续打下去赢是必然的事,但是高句丽的手段王爷您也见到了,我们继续打下去,无异于是赶狗入穷巷,正所谓穷寇莫追……”袁瑾琮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言而喻。 “你是担心高句丽会用更阴损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怀安王问道。 “没错,我们继续打下去,还不知道高句丽会用什么阴险招数还对付我们,只要是打仗,就不会没有损伤,我在肃慎这段时间,高句丽频繁来犯,将士们死伤众多,百姓为了生存,甚至不惜卖儿卖女,多一场战争必然会多上几个破碎的家庭,所以,我觉得战争还是能免则免。”袁瑾琮说着,战事频发的那段日子里,袁瑾琮睡觉都不敢摘下袖剑,那样的日子真是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