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节 ?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作者: 一江听月 简介: 楚鱼虽然是路人甲穿二代,倒霉多难,但她美滋滋发挥超强优势—— 原书男主日天日地龙傲天,目前只是个大文盲,做他师妹,蹭他气运,先延年益寿。 原书反派未来妖皇,现在只是初出茅庐只想到处播种弄垮修仙界血脉的傻子,骗他做她师兄,妖界人脉也稳了。 就是,出了点意外,她和原书苦情短命炮灰绑上了血脉契誓,有点暧昧那种。 对方长得仙姿玉骨,就是张嘴闭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敷衍点头:“嗯嗯好的,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她费了好大力气总算哄他跟她一起去大宗门做大做强。 * 裴行知自出生起就被家族委以重任,三岁起就握着剑不论寒冬腊月习练,熟读各类典籍。 十六岁时,他成了裴家下一代家主,他烈如朝日,飒飒风骨,剑挑众天骄,即将成为新一任邺洲圣子。 可他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谎言。 身世是假,培养是假,他只是一把兵器,被用来争权夺势。 后来快死的时候,裴行知扯了扯脖子里自小戴的黑色项圈,他才知道这不是护体法器,而是碎魂咒器,摘下就魂灭。 他难堪地垂下眼睛:“原来他们把我当狗养,一条会咬人的狗。” 少女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项圈,“师兄你这个有点带感哦!现在可流行了!” “师兄,我连夜赶制了一万根项圈,放到道侣情趣铺卖,一千灵石一根!人手一条!” “还有最重要的话我忘说了,师兄,我超喜欢这个,超禁忌刺激,雪肤和黑项圈绝配!师兄戴了最好看了!” 裴行知:“……” 【元气机智穿二代甜妹女主vs第一眼冷清君子实际傲娇毒舌会骚话男主】 (文案大改过,不喜欢现在的可以取收哦!)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女配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鱼 ┃ 配角:裴行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等我师妹来了你就完了! 立意:做人就要积极向上,乐观开朗。 vip强推: 楚鱼作为路人甲穿二代,凭借熟知剧情的优势,拐了龙傲天男主,大反派妖皇和苦情男配结拜成兄妹,四人少年组一路鸡飞狗跳闯荡修仙界,探寻修仙界的秘密,解决上一代父母爱情遗留问题。 本文文风格诙谐可爱,沙雕逗萌。少年主角团朝气蓬勃,鲜明生动,男女主之间感情青涩美好,故事可爱,笑点不断。 第1章 尘秽秘境开启倒数第二天。 黄昏将至,整个沉沙关都染上一层金色的光。 宋记馄饨铺里锅气腾腾,穿着鹅黄布裙的少女正伏案奋笔疾书,头上竖起的呆毛随风一颤一颤。 【天守一千三百二十八年八月初八,晴。 守株待兔第三天,伤心,今天也没有一个叫谢云珩的人来沉沙关。 但我必须等到他,因为我妈说这人是书中主角,日天日地龙傲天,几百年后将是一代刀尊,非常牛逼,但目前只是个不识字的大文盲。 我得进尘秽秘境,觉醒灵根,进宗门,争取做他师妹,蹭他气运,延年益寿。因为我是一只不该出生的人妖,不不,是半妖,寿短且体弱。】 “馄饨来咯!” 宋小二吆喝着送馄饨过来,楚鱼的笔顿了顿,抬起头露出一张灵动娇憨的脸,她脸上露出笑涡,甜甜说道:“谢谢宋叔!” “小鱼,你娘还没回家吗?” 楚鱼听到这关切的询问,忍不住就气愤地摇了摇头,“还没呢。” 时间回到三天前。 那天是她十六岁生日,楚清荷女士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拉着她在院子里喝酒。 喝着喝着,楚清荷女士醉了,开始哭,拉着她的手满眼泪光,喊她:“小鱼啊——” 当时她就觉得不妙。 从小她就知道她娘和别人不一样,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妈妈”,而不是娘。记事起她就被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听得最多的就是“学好数理化,打遍天下无敌手。” 三岁时,楚清荷女士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带着自己御云飞,到了云层上又卸去灵力,拎着她后衣领往下坠,还问她刺不刺激。 那天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而楚女士笑得三里地外都能听到。 八岁时,楚清荷女士又这么喊她,年幼的她不懂人心险恶,再次上当,直接被她踹进一处她亲手设计的小洞天,里面充满各种陷阱,必须是用数学算对答案才能出来。 她在里面哭着算了三天,楚女士在外面磕了三天瓜子。 十二岁时,楚清荷女士再这么喊她时,她已然做好拿数理化做武器的准备,结果阿娘突发考核,让她在一刻钟内跑完五公里。 老天,她从小体质不好,跑到最后感觉自己就要升天。 楚鱼当时就想溜,结果手被牢牢攥住了,她急了,刚想用力挤出眼泪再来个病发晕眩,抬眼就见阿娘双目泫然若泣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楚清荷女士很有可能是在做作,但她看到她要哭,忍不住还是有点点心慌,就问:“怎么了啊?” 楚清荷女士摆出促膝长谈掏心掏肺的神情,道:“小鱼,趁着你今天十六岁生日,为娘要告诉你一个藏在为娘心中多年的秘密。” 当时她一听只是个秘密,心里松了口气,这些年她听得秘密也不少。 比如她知道她们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龙傲天逆袭的书,书中有天命之子的主角,有反派,还有各种配角,她们母女两就是个路人甲,属于晋江边缘人士。 正因为是路人甲,所以不受天道庇佑,尤其是她,倒霉透顶,体弱多病。 “其实你阿爸不是人,所以你也不是人。”楚清荷女士缓缓出声。 她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嘴巴都哆嗦起来,问道:“那我是什么啊?” 楚清荷女士就摸着她的手,温柔告诉她:“你阿爸是只妖。” 完了。 那时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虽然她和她娘是楚家旁支,常年住在周罗山被遗忘,但沉沙关的镇上很热闹,她娘经常带她去玩,她十分清楚世人是怎么看妖族的。 千年之前,妖族联合魔族与修仙界曾发生一场大战,最后是中陆十二洲的五大道尊合力将妖族与魔族击退,且因此陨落四位道尊,只邺都帝尊活了下来。 妖族至此被封印于南荒妖穴,而魔族则被赶到了下三洲边缘的十三关隘外,楚家就是守在十三关隘的三大世家之一,每年春季赤狱魔地的魔修入侵,死去的弟子不计其数,所以在沉沙关是极其厌恶魔族的。 妖族和魔族是被划上等号的,甚至还不如魔族呢,修仙界也有一些吸天地灵气化人形的妖,那都是被捉来当妖奴的,听说有些祖上被那次大战波及的修士甚至会专门捉了妖来虐杀。 但是她能怎么办呀!那是她阿爸,又不能嫌弃他的! 她想了想,眼含热泪:“所以,人妖真的会被抓起来打死吗?” 楚清荷女士喷了她一脸茶,使劲忍着嘴角的笑点头:“会啊。” 她忧心忡忡又问:“所以,我阿爸是什么妖啊?” 楚清荷女士低头从芥子囊里拿出一张画像,郑重地递给她,“这是你阿爸画的自画像,说将来要留给女儿睹物思爸的。” 她郑重地双手接了过来,屏住呼吸打开的短暂时间里,脑子里已经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想了一遍,甚至还在祈祷千万别是自己爱吃的那些。 餐桌上少了任何一样她都会伤心。 毕竟她不能吃同类。 等她看清楚手里的自画像,整个人就呆滞了。 她听着楚清荷在旁边赞叹地说:“你阿爸的画技是不是很高超?画得真是惟妙惟肖!你看看这强壮有力的腿,你看看肚子那里八大块腹肌!你再看看那条蓬松的尾巴!” 而纸上的妖——眼如铜铃大,嘴如麻辣香肠,耳朵如猪耳,身体三角形,腿是两根柱子,屁股后面还有一根炸毛尾巴的妖。 她沉默很久。 情人眼里出西施真是至理名言。 所以她长得好看都应该是她妈的功劳,和阿爸没有半点关系。 呜呜,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自己这么会长。 她都不敢问阿爸是什么妖,看耳朵好像是猪妖,但她不太希望是猪妖,她的生活真的不能没有猪肉。 但看尾巴,也可能是狗妖,猫妖,思路大胆一点也可能是狐妖,狼妖。 楚鱼想着,又翻出那张自画像来看,实在看得嘴角抽搐内心悲痛,赶紧又收了回去。 那晚上她妈醉得厉害,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多,她听得也困,后来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周罗山的小院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妈不见了。 家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但也不可以确定不是仇家上门掳走了她妈。 毕竟,修仙界就是开挂不讲道理的地方,一个术法就能令一切恢复原样。 她在家等了一天一夜,又偷偷去了一趟楚家本家打探了一下消息——虽然她和她妈是路人甲,但却出身自十三关隘抵御魔族的三大世家之一的楚家。 但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也没等到她妈回来,她就知道她妈这是闹了失踪。 可恶!这么大人了还闹失踪!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节 她可不能继续干等下去,她得去尘秽秘境。 所有修士在十六岁身骨长成后就要进三大秘境去觉醒灵根。 错过这一次,要等到三年后了。 尘秽秘境是三大秘境中难度最低的,但开放度却是最广的,谁都能进。 另外的剑神秘境和轩辕秘境想要进入不是那么容易,每三年一开,除了里面更危险重重外,还有名额限制。多为中三洲和上三洲的世家和宗门子弟作为觉醒灵根之处。 觉醒灵根才能踏入修仙途,才能进宗门,才能变厉害,才有能力把楚清荷女士找回来。 她要好好问问楚清荷女士怎么忍心丢下她自己!! 讨厌,不是说好的只要一日不见浓浓的思念就会压垮她每一根肋骨的吗?! 楚鱼吃完一碗馄饨,再次抬眼看向镇口方向,依旧没看到传说中俊美无俦浑身充满王霸之气的少年——根据她妈说的,书中主角谢云珩就是这一年经过沉沙关去尘秽秘境觉醒灵根的。 还根据她妈说的,龙傲天主角一路气运逆天,她就想跟在身边蹭蹭气运,趁着人家现在是文盲,争取将来能做他师妹,攀个交情,改善改善她路人甲的霉运。 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不受天道庇佑直接在尘秽秘境里凉透了。 这尘秽秘境好歹是千年前修仙界妖族,魔修,修士大战之地,里面不仅有宝物,更藏有许多危机。 楚鱼想想就有点焦虑,她蔫蔫地站起来付了钱,打起精神准备回周罗山。 “宋叔,我明天早上再来。” 就在此时,沉沙关忽然就骚动起来。 楚鱼抬头朝四周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红武袍的楚家子弟。 一个个神情肃穆,四处张望,仿佛在找什么人。 楚鱼:这场面,难道是龙傲天大哥出场了吗?! 来都来了,她踮起脚尖挤进人群去看热闹。 镇守十三关隘魔族入侵的三大世家楚家、江家、裴家,其中以楚家为尊,沉沙关就是楚家负责的。 平时真的没有这么大动静,现在也不是春季魔潮呀! 奇怪。 “发生什么事了啊?”楚鱼混在人群里随口问。 “听说是在找人。”身旁穿着短褂的圆脸大哥顺嘴接话。 楚鱼:“这么大架势,这是在找什么人呀?” 她记得她妈说过,谢云珩这会儿还只是个没觉醒灵根的叛逆的不服天不服地的少年,应该不值得楚家大肆找人啊。 “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楚家有个女修天赋异禀,觉醒天灵根,修了无情剑,一剑破魔海,是下一任楚家家主备选吗?” 楚鱼:不好意思,完全没听说过。 正当她想开口问时,左边又插进来一道激动的声音。 “怎么不记得?那时我曾看过她从魔海归来时坐在云舟上的身影,夕阳金光,她如神女,一辈子难忘。不过二十年前那次她从魔潮回来后修为倒退,灵根破碎,无情剑道尽毁后就被楚家弃了,生死不知,她叫什么来着?” “楚清荷,她叫楚清荷。” 楚鱼吃瓜正吃得津津有味,乍听到楚清荷女士大名吓了一跳。 不敢置信! 她踮起的脚尖缓缓放下。 她妈不是晋江边缘人士吗? 楚清荷女士从来没跟她说过她曾经那么牛的! “所以,他们在找楚清荷?” “我姨妈的表哥的姑奶奶的表舅的孙子的哥哥现在就在楚家青阳军里,据说是楚清荷生了个女儿,她们这么多年就在周罗山隐居,楚家主要是找楚清荷的女儿。” “找她女儿?” “是啊,当初楚清荷能觉醒天灵根,她既有女儿,若是这次进尘秽秘境,肯定灵根不俗,楚家怎么会让她流落在外?” 楚鱼大感不妙,开始默默后退。 楚清荷女士这么多年没和她提起过这些,也没回过楚家本家,那她肯定也不能回的。 “站住!” 楚鱼刚转身,身后一道冷声传来,有人用力按住了她肩膀, “轻点轻点,我有肩周炎,你这按一下我肩膀都要坏掉啦!” 楚鱼哎呦哎呦喊了两声,被迫转过身来。 她翻着白眼尽量只露出眼白装瞎子,脸上还用胭脂猛拍了两团红,杏眼里满含泪光,委屈巴巴的模样。 楚家子弟看着楚鱼这一言难尽的模样皱紧了眉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画像。 他眉头紧皱,神态凝重,丝毫不放过任何可疑人士。 楚鱼见状,立马故意缠上去,用甜兮兮的声音急切地说:“大哥~~我一定就是你要找的人啊!快,快带我回去!回楚家是不是有好多灵石资源呀?” 那弟子十分叛逆。 他一听楚鱼这么死皮赖脸,瞬间神情就从凝重转变为不耐烦,他挥开楚鱼不庄重的手,板着脸呵斥道:“让开!” 楚鱼顺势被他推到人群里,嘴里哎呦哎呦地叫:“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自己拉我的又不认人啦?讨厌鬼!” 但她倒退的速度比谁都快。 出了人群,楚鱼转身就往沉沙关口跑。 尘秽秘境就在十三关隘附近,沉沙关跑过去两个时辰。 她不等谢云珩了,先早早过去混在人群里占位。 楚鱼跑出百米外,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喊:“在这边!” 楚鱼此时刚蹿进一处人群围堵的地方。 这是一处卖艺杂耍的摊子,这摊子起码已经在沉沙关镇口摆了三天了。 从她三天前来馄饨摊蹲人时就看到这摊子了。 摊主是个穿着件补丁衣服穷苦不已的人,看起来挺精壮的,年纪起码三十以上。 可能还不止三十,那张脸总是灰头土脸的,也不说话,每天早上来了就往地上一躺,再搬过一旁准备好的巨石往胸口一放。 咣咣咣就开始胸口碎大石,嘴里还会发出“哼!哈!嘿!吼!”的声音。 她来吃馄饨时耳朵里就充斥着“哼哈嘿吼!”,一天下来,脑壳都要炸。 楚鱼觉得这表演真的很浮夸很无聊,但是生意却异常火爆。 她有注意到摊主的盆里每天都堆满铜板,偶尔还会有灵石。 她很不理解,但此时此刻,楚鱼觉得这是个机会。 楚鱼余光扫了一眼四周,一咬牙,身体往下一倒,再一滚,直接滑进大石下面,和地上躺着的摊主肩并肩。 摊主正要抬手咣咣咣,看到有人躺到他身边,奇怪地偏头看了一眼。 楚鱼近距离对上摊主的脸也愣了一下。 大眼瞪小眼。 这……好像不是三十的脸。 浓眉飞扬下的眼炯炯有神,墨黑锅灰下的脸俊俏非常,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 外面人群骚动越来越近,楚鱼缓慢地眨了眨眼,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盯着摊主,沉默半响,鼓足勇气,认真发问—— “大哥,有没有兴趣从今天开始开创兄妹一起胸口碎大石的先例?可观性更强,赚的钱双份,你别看我瘦小,放心我有练过,胸肌健硕,水平不在你话下。” “对了,大哥,冒昧问一下,你识字吗?” 作者有话说: (重写版本是一群少年的故事,我想挑战一下自己,不一定写得好,但会努力。能保证的是,依旧会是一个比较可爱的故事。折腾那么久,谢谢大家等到现在,男主人设不会之前那版明着骚断腿了,因为结合背景和如今初出茅庐的少年设定,是个充满少年气的,表面不开口冷清秋水君子如玉开口有些傲娇毒舌也会说一本正经说点骚话的少年,形容不到位,男主第三章 末尾出场,第五章和女主遇见!) 第2章 楚鱼从未有一天这么迫切地希望对方是个大文盲。 她开始在心里默背谢云珩的人物小结。 那是她从小到大背熟了的东西,每晚被她妈逼着必做的功课。 谢云珩:性别男。 年龄:今年十七。 长相:剑眉星目,俊秀非凡,走出去能勾引一片小姑娘。 兴趣爱好:磨刀,唱曲(五音不全能把人唱得口吐白沫),吃。 家庭背景:出身在离十三关隘和赤狱交界处的荒村,父不详,母不详,由村头老大爷抚养长大。 修为:未来刀尊(目前还没觉醒灵根)。 生平经历:童年经历也曾坎坷过,并不是一帆风顺。三岁被公鸡追着啄屁股,从此和鸡不死不休;五岁出门钓鱼被鱼拖进河里,从此练就一手铁掌拍鱼技术;十岁和人比谁饭量大吃了三锅糯米粽便秘三天从此视糯米粽为一生之敌。 性格:直来直往笔直笔直,莽,锄强扶弱,大智若愚,拥有拼搏向上坚韧不屈站上奥运的精神。 擅长:一擅长挑事,一言不合就开打,虽然结局十有九胜,但过程往往跌宕起伏,受伤程度不定;二觉醒火灵根,擅火系术法。 楚鱼回忆到这里,视线默默地从对上疑惑不解的眼神挪到他的手——他那蒲扇一般大的手。 蒲扇大手握成了铁拳,楚鱼忽然确定这一拳砸下去不光是石头碎成块,她的小身板也要跟着‘呕心沥血’。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楚鱼垂涎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手,立刻眉头一皱,看着楚鱼的眼神仿佛在质问她“我凭真本事赚钱吃饭为什么要带你一个小废物一起玩?!” 楚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节 活该这位日天日地龙傲天、未来的刀尊是个孤寡命。 “所以,敢问大哥识字吗?” 楚鱼小小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此时已经不奢求对方能和她一起表演胸口碎大石。 少年一听,呼气都重了一些,不满地盯着楚鱼,张口就吟诗:“床头明月光,低头喂蚊子。” 大约在变声期,他声音粗噶,好像鸭子叫,但让楚鱼更不理解的是他吟的诗。 楚鱼:“?” “鹅鹅鹅,明天宰大鹅。” “?” “天苍苍,野茫茫,我家有羊三两只。” “?” “野火烧不尽,那就他妈烤。” “?” “千山鸟飞绝,万山鸟还在。” “?” 少年见楚鱼不说话,恼火了,粗声粗气道:“怎么,还不够吗?” 楚鱼一时有些记不得原诗句是什么了,周围那些纷杂的声音也仿佛远去。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被离谱的诗句填满,说不出话来。 恍恍惚惚,楚鱼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是大文豪还是大文盲。 少年显然有些不高兴,“看到没?我会念诗。” 楚鱼问的一身正气:“所以?” 少年回得理直气壮:“不识字又怎么样?我谢云珩就算不识字照样能睥睨天地!刀震天下!” 楚鱼:“……” 真是差点被骗过去,可以确定了——谢云珩是大文盲。 文盲的气质很好辨认,一般都是——盲目自信,不懂装懂,死要面子总社死。 “人呢?在哪?” “不是说人在这里?人呢?” 楚鱼本想改变策略和谢云珩卖个惨,让他发挥一下一般主角都会拥有的圣母圣父品格把自己护住,结果就听到了两道声音响起。 她悄悄抬起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两波人。 一波,就是之前找她的楚家子弟。 另外一波不认识,但看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白底镶黑边道袍就知道肯定不一般。 楚鱼把自己的身体努力往石板下面藏。 怎么除了楚家还有别人在找她? 结果她一动,身旁石板下的人也用力往石板下挤了挤。 两人身体都一僵,都偏头看向对方。 楚鱼以眼神传达“大哥你往那边挪挪有人在找我。” 谢云珩也同时给了楚鱼一个写满“你快往让开一点你别挤我地盘!”的眼神。 楚鱼莫名读懂了谢云珩眼里的意思,当下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快想想谢云珩在沉沙关还没进入尘秽秘境的剧情! 此时他还只是个“莫欺少年穷”的默默无闻的穷苦少年,不该得罪什么人啊。 楚鱼盯着外面那些人白底黑边道袍的人看了好几眼,终于凭借着绝佳视力看清了他们的腰带上都绣着‘裴’字,配以繁复的花纹。 裴…… 那就是同镇守在十三关隘的三大世家之一的裴家了。 十三关隘以楚家为尊,而裴家是实力最弱的,不论是族中子弟的整体修为,还是功法,灵石。 可在几百年前,裴家却是十三关隘最强世家,每次魔族春潮里斩杀的魔族魔兽最多,裴家的秘法功法也是最多最强的,其中剑道更是厉害,比起上三洲来也不差。 只不过几百年下来,多方原因之下,裴家逐渐势弱。对裴家打击最重的是两百年前的一次魔族春潮,裴家守的红枫关被破,大量魔修与魔兽践踏入关。 而当时楚家和江家也各自率军阵在抵御,无暇相助,裴家倾全族之力与魔族拼杀,最后又一把火烧了红枫关,这才把破了的关口重新封住。 可也因此,裴家丢了大量功法,典籍,传承少了一大半,至此,裴家走向衰败。 不过…… 楚鱼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立刻从芥子囊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在狭小的石板下翻开,找到第三页。 找到了! 在谢云珩进入尘秽秘境这一年,裴家也将会有一名天赋异禀的少年觉醒灵根。 他叫裴行知。 名字很好听,但很可惜,是个炮灰,走的还是又苦情又短命那一款。 楚清荷女士说,每次裴行知出场,她脑子里就自动播放各种苦情bgm,比如《一剪梅》,又比如《小白菜》。 裴行知是被裴家重点培养长大的,自小过目不忘,裴家收藏的典籍功法全部记在脑中。 虽还未觉醒灵根,但他三岁起便开始拿木剑习剑,据说虽没觉醒灵根,可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剑意,在十三关隘三大世家里已经有了名姓。 且裴行知生得俊美漂亮,一张脸和画一样,又因为常年埋头于课业,有些不通人事,君子如玉。 很美好的一个人。 但那又怎么样! 裴行知就是前期烘托谢云珩的工具人。 一个,是倾家族之力培养的骄矜,一个是野蛮生长从零开始的草根。 当谢云珩轻松把裴行知打倒时,他在十三关隘一战成名,而裴行知就此陨落,下场凄凉,被裴家弃之如敝履,连脑子都浑浑噩噩,成了彻底的废人,他往前日夜辛苦的十六年不过是烘托谢云珩的存在。 楚鱼再定睛看这些人,回过神来,再次紧张起来。 首先,裴家人到底来找谁的? 其次,她是不是得提前找到被按上‘苦情短命’标签的裴行知,再撺掇谢云珩把他打一顿,让谢云珩成名的时间提前一下啊?! “卖馄饨的宋小二说楚鱼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前面就是关口,有人守着,她出不去。” “谢云珩这三天都在沉沙关没出去过,他现在身无分文,还要大量银钱灵石治伤,不会离开这。今早上裴三看到他出现在镇上,为了不打草惊蛇没直接上去逮,那小子又莽又滑溜,一个人根本捉不住。” 两拨人在楚鱼和谢云珩对角两个方向,分别凝重地禀报得来的信息。 楚鱼默默往石板下面藏了藏,顺便往身侧的谢云珩看了一眼。 谢云珩也默默地往石板下藏了藏,顺便往楚鱼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个人安静如鸡,气都不敢喘一声。 楚家人和裴家人在此偶然碰面,也难免好奇地朝着对方看了一眼,又很快挪开了视线。 在尘秽秘境马上开启之际,不论是楚家,江家,还是裴家,甚至是任何一方小势力都要保证族中根骨最好的子弟能够进入尘秽秘境觉醒灵根。 捉也要捉着他们进去,且要按上自家名头。 两方人在这附近以目光搜查一遍,没看到可疑人士,正要离开。 却在此时,人群里一道颤巍巍的老妪的声音响起:“今天咋个回事哦,俺都等了这么久了,咋的还没开始表演胸口碎大石?俺今天特地带我家妹陀过来看呐!” 胸口碎大石。 所有人包括两方人的视线终于低头往地上的巨大石板看过去。 石板下的楚鱼和谢云珩额头冒汗。 谢云珩一咬牙,当场就要一拳挥出去和人死战一场。 但他的手刚动,却被另一只手死死按住。 谢云珩扭头往身边看去。 楚鱼给了他一个“冷静冷静我们还有的救”的眼神,火速在芥子囊里翻找一番,找出两个阿娘自制血包。 她先往谢云珩脸上用力一拍,直接把他拍懵了,鲜红的假血流满整张脸。 楚鱼再往自己脸上一拍,眼睛再一翻,屏住呼吸,一副被石头砸死了的凄惨模样。 谢云珩看懵了,但他反应也相当迅速,当场眼白一翻,嘴角一歪,一副被石头砸死了的横死模样。 石板下一秒就被人掀开。 所有人都看到了石板下面一男一女手拉手满脸鲜血横死的场面。 场面就这么静住了。 年纪大的人都容易感伤,还是刚才老妪的声音:“哎呦喂!咋个这么拼命啊,咋个就这么死了啊?!俺就说了这胸口真的不能碎大石啊!” 人群里被一股神秘力量莫名吸引来看了三天胸口碎大石表演的路人纷纷出声:“真的好惨,我怀疑是我的错,我从小是个不祥的人,我来看三天了,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果然,大伯就真的被砸死了!” “他都四十了,上有老下有小,为了一家八口人努力挣钱真的也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这大伯坚毅不屈碎大石的模样我永远会记住,大家一起,好歹把他尸给收了。” “娘,大伯旁边的人是谁啊,前几天好像没见过。” “哎,八成是他女儿,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女儿楚鱼听着围观路人的话差点炸毛。 她很想反驳本美少女元气活泼精力旺盛。 但为了大局,她甘心做一具尸体。 这一定就是楚清荷女士说的龙傲天气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节 做一具不开口的尸体,路人把话都说完了,都不用他们两具尸体找补那种! 楚鱼偷看了一眼身侧的谢云珩,见他神色已经很淡定了,显然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 不由的,楚鱼也很淡定了,她以后可是要跟在大哥身后做小弟的人。 楚家人和裴家人被耳边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句给搞蒙了,再看石板下面两人的死相确实凄惨,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而他们忙着抓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楚鱼很敏感。 敏感地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些非常有压迫力的视线已经消失了。 好心人已经抬着他们将他们裹进了草席里。 被抬上板车往关口外去时,作为一具尸体,楚鱼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平静过——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离开周罗山,离开沉沙关会以一具尸体的方式。 所以,人活得久真的什么离谱的事都可以遇到。 两人一路被运到了沉沙关外一里地的乱葬岗。 楚鱼还在犹豫是现场诈尸还是等好心人把他们埋了再起来时,谢云珩就从草席里直起了腰。 “鬼啊——!” 空气里一道尖叫响彻云渺。 楚鱼睁开眼时,看到好心人狼狈奔逃的身影。 她赶紧也坐了起来,和身边满头血的谢云珩面面相觑。 楚鱼一抹脸,抢先出声,非常自来熟:“谢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跑吧!” 谢云珩正有此意,他也一抹脸,来不及思考太多,忙点头:“走!” …… “……我和我娘在周罗山下生活了十六年,那边虽然偏僻,但我和我娘两个人相依为命也很幸福。哪知道我娘三天前忽然失踪了,我到处找不到我娘,现在楚家人还在找我,又说我娘曾经是那么厉害的人,我直觉不对劲,我又不傻,当然不能被捉回去。所以我才跑,当时钻进石板下面也是走投无路了。” 往尘秽秘境的方向跑时,楚鱼把自己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同样的经历容易引起人的共鸣同情,而且拥有差不多秘密的人关系才能更好,即便做不到天下第一好,也一定可以做天下第二好。 “所以,谢大哥,你怎么会被裴家人追啊?”楚鱼说完就抛出话头,拉近距离。 谢云珩已经把脸抹干净了,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脸,麦色的肌肤透出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他一身正气,十分愤懑:“我是来参加这次尘秽秘境的,哪知道路过红枫关时被一老头捉着摸了骨,那疯老头对着我哈哈大笑,说我是什么天纵奇才,将来必是觉醒天灵根的天命之子,我当时就把他骂了一顿。” 楚鱼:疯老头,算命,天命之子,没错,你就是龙傲天幼崽。 “骂得好!我就不太会骂人,谢大哥你有空一定要教教我好吗?”楚鱼坚决和龙傲天统一战线。 谢云珩听到有人赞同,继续一身正气:“我要是天命之子,我怎么从小没爹没娘还吃糠咽菜住在茅草屋里一年到头屋顶漏水?他骗我,他只是想把我的钱骗走,他看中我的美色,只想把我卖去南风楼,我心知肺明,假意答应跟他走,反手就抡起大刀把他揍了一顿。” 楚鱼:是心知肚明啊大哥!! 楚鱼杏眼里是无与伦比的认真:“打得好!谢大哥我从小四肢无力遇到坏人只能哭哭啼啼,谢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人?” 谢云珩越说越来劲:“结果那老头是裴家人,我打了他就跑还是被捉住了,我被带去裴家,他们非要我成为裴家外姓子弟,要让我下心魔誓,代表裴家进入这次尘秽秘境,我卖艺不卖身,坚决不同意,他们就给我下了毒。我宁死不屈,趁他们不注意挖地道离开了裴家。” 楚鱼张口就来:“挖的好,谢大哥你真的好厉害竟然能想到挖地道这样绝妙的办法我真的服了!有空也要教教我!” 谢云珩似乎从小身边没个说话的人,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了:“我一路逃,就到了沉沙关,因为要祛毒,就暂时在沉沙关留几日,但我没钱买药。我想了想,决定卖艺,我本想唱曲,但周围的人都好像中毒一般口吐白沫,我只好来个简单的胸口碎大石,赚的盆满盆满。” 楚鱼听得‘如痴如醉’,小脸满是崇拜:“谢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如果将来你是我师兄就好了,我什么都想跟着你学!” 谢云珩对上楚鱼笑出酒窝的脸,怪不好意思的,但十分意气地点了点头:“好啊,我们一起去尘秽秘境,等我们觉醒灵根,我带你一起入宗门!” 楚鱼感动得差点潸然泪下,忙关心地问:“谢大哥你的毒怎么样了?” 提起毒,谢云珩脸上露出沮丧来,摸了摸自己肚子,“没呢,一到半夜就蹿稀,卖药的铺子说这毒就是折腾人,不会死,解毒药草却难寻,但尘秽秘境有解毒的草药,到时候去采,裴家不是人!” 楚鱼:这毒确实是有点折磨人。 楚鱼跟着点头:“裴家都不是人!” 谢云珩一听,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补了一句,“倒也不是,我在裴家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楚鱼适当表示疑惑:“啊?” 谢云珩:“一个长得漂亮不高兴被骂了就低头揪花的人,和个白雪堆彻的仙人似的。” 楚鱼一听,眼睛一弯,“他多大了啊还揪花,我三岁以后就不揪花了。” “和我差不多大,他揪得可认真了,一片片花瓣还要排排站。” “那他可真有意思!” …… 等两人到尘秽秘境山门外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两个人也已经混熟。 明明要等明日尘秽秘境才开启,可此时山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甚至附近的树上也都坐满了人。 楚鱼观察了一圈,没看到三大世家的人,估计他们明日才来,她松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谢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他们都五六个人一起,我觉得我们恐怕我们也要找几个人一起。” 谢云珩蠢蠢欲动,也扫了一圈四周:“那我们就找人一起,我现在就去找人加入我们。” 楚鱼本想点头,但忽然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揍疯老头,最后闹得裴家人穷追不舍的典型主角惹事精属性,赶紧拦住了他:“谢大哥,我感觉你还是在这歇歇,我去找人过来。” 谢云珩不解:“我不累,不用歇。” 楚鱼一脸诚恳:“谢大哥要保存实力,多休息准备明天进秘境,到时候还要靠谢大哥保护我,这些小事交给小妹我就行。” 我妈说了龙傲天擅长挑事,我真的担心你去邀人进组结果和人一言不合开打,文盲不适合这种交际。 谢云珩被楚鱼对自己的信任感动到了,仿佛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他郑重点头:“好。” 楚鱼转头,观察了一下,落单的人暂时只有一个。 是个穿着粉衫明目张胆风骚的少年,头上还簪了花,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桃花眼望着人时含情脉脉,特别灵动不安分,看看这,看看那的。 讲道理,找队友的话,楚鱼觉得这种队友不靠谱。 但楚鱼转念又一想,反正都是炮灰,他们队里有龙傲天就一定万事大吉了,找人一起就是装装样子,显得不那么特殊和显眼。 枪打出头鸟,她绝对绝对不要做出头鸟。 于是楚鱼脚步朝他走去。 她发现那粉衫少年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眼睛都亮了,他哗得一下打开折扇,朝她走来。 楚鱼没有意外,毕竟目前就她和谢云珩的队伍还没满。 然后楚鱼就听到粉衫少年摇着扇子桃花眼勾着人眨:“姑娘,要不要和我双修一晚?我很强的,哥带你去尘秽秘境捞宝贝轻轻松松。” 楚鱼:“……” 脑有疾的傻蛋不配做我队友。 第3章 少年剑客 楚鱼头顶的呆毛都无语地抖了三抖。 她十分有礼貌地拒绝对方:“不好意思,我未成年,我娘管得严,修不了。” 楚鱼的杏眼看着人时水润润的,带着十分正经的认真,娇憨灵美的脸还带着一股稚气,招人喜欢。 粉衫少年盯着她又眨了眨眼:“来尘秽秘境的都十六岁了,早就可以成亲了,你娘在哪,我去找你娘,我跟你娘说我要和你成亲!” 楚鱼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铜镜。 还好她长得像阿娘,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带点婴儿肥,但这该死的魅力真的都挡不住了! 楚鱼被疯狂求亲有点点心烦,她忙着找队友! 可她也有一点点愉悦,哪个小姑娘被人追求不暗喜啊? 美滋滋。 楚鱼再看这傻蛋长得也美,开口时语气就更礼貌了一些:“我娘不让我早恋,她会打死你的。” 粉衫少年眉头一皱,很是不满,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打心底里疑惑:“我长得不好看么?在我们那儿想和我成亲的人多得是。” 楚鱼坚贞不屈,十分认真:“那我也好看啊。” 粉衫少年又盯着楚鱼看了两眼,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清了清嗓子,摇了摇扇,仰头看天,“我叫婴离,你叫什么名字?” 婴离从南荒妖穴出来,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下三洲边境的十三关隘,一路上见过歪瓜裂枣不知凡几,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么一个钟灵毓秀长得赶得上天狐族的小狐狸的人族,自然不能放过。 他自信,迟早将她拿下,让她为自己生下一窝孩儿! 听说人族最是喜欢装腔作势的人,看他这摇扇望天的风流倜傥模样,还不速速将人拿下? 楚鱼正东张西望四周,看到了路口那儿又来了两个人,赶忙朝那走去。 婴离见楚鱼不搭理自己,有点不高兴,又低头看过去,嘴里一边说着:“你怎么不搭理……哎!” 楚鱼已经走到了一男一女面前,正和两人说话。 婴离赶紧追上去,恰好听到楚鱼一句:“那我们明日就结伴进秘境!” 他再抬眼看了一眼那一男一女,皆是相貌平平之人,毫无兴趣,又将目光放到楚鱼身上,“还有我,我也一起!” 楚鱼抬起眼皮朝婴离看了一眼,心想这傻蛋来凑个数也行罢! 她点点头,又对那一男一女说道:“他是与我们一道的,我大哥在那儿,我们找我大哥去。” 等楚鱼带着一行人回到谢云珩那,又把大家介绍了一遍,她指着那穿着富丽的一男一女说道:“这是杨奇峰和杨小溪,他叫……” 楚鱼刚才没听清粉衫少年叫什么,又朝他看去。 婴离唰一下打开折扇,桃花眼一眨,骚气外露:“在下婴离。” 婴、离?!! 婴离!!!!!!! 楚鱼呆住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节 她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浪潮狂涌。 天哪!我这是什么狗屎运!先是找到了龙傲天主角,接着又遇到了文中大反派! 婴离啊!!!! 楚鱼忍不住朝着骚里骚气摇扇子的粉衫少年又看了一眼,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妈说的后期妖力雄浑率领妖族再次掀起修仙界与妖族大战的反派妖皇。 她实在是不记得婴离也去过尘秽秘境一事。 楚清荷女士没有说过,楚清荷女士凭记忆默背的小说里也没有这一段。 但是楚鱼仔细回忆了一下婴离的人物小结,有一段话特别令她印象深刻,特别符合婴离张嘴求双修的事迹—— 婴离:年少时期发誓定要搅得修仙界腥风血雨,他要与人族女修繁衍,令修仙界遍地都是他的血脉,令妖气遍天下。 可惜,他们妖族对真身很在意,不轻易透露,导致连她妈都不知道婴离真身是什么。 楚鱼看向婴离的眼神就很复杂。 人族女修那么多,他一天不停歇地努力播种,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豪言壮志啊?! 哪怕是兔子精也不行啊! 令她心情更复杂的是,代表人族正义的龙傲天和大反派这会儿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这自来熟连她都自叹不如! 谢云珩蒲扇般的大手一掌拍在婴离背上,大约是天生神力又找到队友太过兴奋,直接一掌将婴离的脚拍进地里三寸,公鸭嗓里有一丝爽朗:“婴兄,我初次见你就觉得你面善!” 婴离一个月来见的都是歪瓜裂枣,今日见到第二个生得俊秀非凡的人,哪怕对方是个男人,哪怕声音比公鸭精好不了多少,但他也很是宽容,折扇一摇,刘海一飘,咧嘴就笑,露出小虎牙:“我见谢兄剑眉星目,一看就前途无量!” 杨家兄妹神色冷淡,看到这么自来熟的两个人,脸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来。 楚鱼看着这两人,沉默半响,很认真地提出一个改变未来时局的建议:“既然你们这么投缘,不如拜个把子,从此做异父异母亲兄弟。” 毕竟她是半妖,万一以后打仗真的都不知道帮谁。 不如大家都做好兄弟。 一听这话,婴离的表情就有点微妙了。 他堂堂未来妖皇,誓要将子嗣撒遍修仙界的大妖怎么会和一个低劣的区区人族结拜?! 但谢云珩很愿意,他眼含泪光,楚鱼的话仿佛一束光照亮了他从前十几年昏暗的人生,一想到从此以后行走于修仙界也有了个兄弟,他胸腔内热血沸腾。 少年哽咽着说:“我愿意!” 楚鱼一看婴离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愿意,毕竟人妖不和,还有大仇。 但她沉思三秒,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谢大哥认识很多美貌无双的女修。” 龙傲天和美女是标配,她妈说的。 婴离仿佛被施了术法,当场拉着谢云珩要结拜,并从地上捡起三根树枝插地上做香。 婴离:“不求同心协力,生死不离。” 谢云珩:“但求有难同享有福同当,鱼死网破。” 楚鱼:“……” 我怎么觉得这誓言这么奇怪啊?! 楚鱼站在他们面前,就这么成了他们草率的友谊的见证人,顺便也被磕了三个响头——反正她是不要和他们鱼死网破有难同享的。 当晚,楚鱼在月光下趁着大家都睡觉时继续早上没写完的日记—— 【八月初八,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妈失踪第四天,谢云珩和婴离结拜为兄弟。 我为世界和平添砖加瓦,修仙界和平保安非我莫属。】 * 第二日,八月初九。 尘秽秘境外挤满了人,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 作为十三关隘最强三大世家,楚家,江家,裴家的子弟到了今日早上寅时才坐在飞星舟上姗姗来迟。 楚家子弟清一色的红黑武袍,江家子弟统一的青色长衫,而裴家子弟则尽是白底黑边道袍。 他们分别占据入口三处位置,在人群之间自有倨傲的气势,那一张张脸上就差写着“老子一定能觉醒灵根”一行大字了。 非常狂。 除了这三家,下三洲漆州,梧州,鬼洲也来了不少人,不乏世家。 只是,他们没有中三洲和上三洲的丰厚修仙资源,也没有年年与魔族戮战的气势,即便锦衣华服,也被楚江裴三家子弟的气势压住。 楚鱼一行人挤在人群里并不起眼,而且到了今日,楚家和裴家人似乎再也分不出心神管她和谢云珩两个人。 所以等待秘境开的时间里,她踮起脚尖拼命往裴家方向看。 听说楚家这次带队的人是楚长霁,那是楚家这一辈最被看重的子弟,若灵根觉醒顺利,将会是下一任楚家家主。 既然楚家带队人是楚长霁,那裴家一定就是裴行知了。 先不说他经历如何,品性如何,她妈说裴行知长得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漂亮。 她很想见识见识那等美貌。 但楚鱼在裴家那一堆子弟里扫了好几圈都没见到一个一眼看去便移不开目光的人。 旁边婴离一双眼如雷达,比楚鱼还迅捷地扫视四周,很快就蔫了吧唧的,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楚鱼身上补补眼。 他嘟囔着叹气:“这么多人竟是都长得这么磕碜,除了小鱼和谢兄外就没个好看的。” 谢云珩在旁边一脸疑惑,发出灵魂拷问:“大家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什么区别吗?” 楚鱼:“……” 婴离:“……” 杨家兄妹:“……” 谢云珩被几人当怪物一样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他挠了挠头发,看着楚鱼一脸正气道:“确实,小鱼长得如狼似虎,看着就不一般,又横眉怒目,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确实在人群里一眼醒目。” 楚鱼面无表情:“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婴离现在对于楚鱼那一句“谢大哥认识很多貌美如花的女修”这话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几人说话间,云层之上有霞光乍现。 楚鱼糟心地移开视线朝天空看去,看到了一艘恢弘华丽的云舟。 云舟与飞星舟不一样,飞星舟是普通的可御风飞行的法器,消耗的灵石很少。 可云舟却不一样,云舟体型巨大,上有精致的雕梁画柱,几层楼的小院,甚至还有假山花园,一艘云舟起码十万上品灵石,更别提驱使云舟所需的大量灵石了。 总结:开得起云舟的那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是邺洲云渺圣宫的人来了。” 杨小溪抬头,眼神里有憧憬的光。 上三洲以邺洲为尊,整个天守界的修士也能以进入云渺圣宫的修士为荣。 三大秘境的开启权力都归云渺圣宫,尘秽秘境虽位处偏远,每三年一次的秘境开启都会由云渺圣宫派元婴境长老前来。 云舟已经飞到了尘秽山谷口上方,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修士自云舟上御云而出,手中一把长剑出鞘,强劲的灵力瞬间随剑而出,威压磅礴,压得下方的少年少女们都一阵阵心悸。 但好在,这剑气只是迅疾的一瞬间,山门处出现了一处三米高宽的漩涡。 尘秽秘境开启。 一个月后自动闭合。 若非特殊情况,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进入尘秽秘境的机会。 所有梦想着踏入修仙途的少年少女们脸上带着光迫不及待踏入漩涡门。 楚鱼也有点点激动。 她在脑子里快速背诵关于尘秽秘境的一切。 同时,耳旁各种激动讨论的声音也在旁边响起—— “我听说尘秽秘境越往里则越危险,里面杂乱无章,因千年之前乃是人、妖、魔族大战之处,各处都埋有尸体,而尸体多的地方则秽气重。” “怎么说?” “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只听说若是妖族尸骨多的地方则残留妖气最盛,一个不察就会中了妖毒。” “若是魔族尸骨多的地方则残留魔气最盛,身处其中不仅容易中了魔气经脉受损,更容易产生心魔,进入心魔幻境。” “而人族修士的埋骨之地是最危险的,修士临死之前必会拼死一战,各种法器遗落在地便偶然形成了机关。且人族修士心思沉,死后不甘的怨气凝聚在此,成为怨灵。怨灵诡计多端,擅变幻形态混入人群趁机附身夺取生机与灵力,厉害的怨灵甚至能夺舍,吸取修士魂魄,一旦被附身,极难祛除。而且,它们一来可能来一群,十分难搞。” 楚鱼在旁边认真点头,可还不止呢! 除此之外,当初大战,各族给对方设陷阱、机关、法阵,到现在依然存在,不慎落入其中每一处都是生死难关。 更别提还有一些在秘境里苟活的妖兽魔兽了。 当然,除了危险之外,这里还藏有各种宝物等着人发掘。 楚鱼怀揣着紧张与激动,踏入漩涡门。 半个时辰后,山谷内所有人全部已经踏入尘秽秘境。 就在此时,有一少年姗姗来迟。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立领道袍,那领子将他脖颈遮掩了小半,比起寻常人来,他显然要更保守一些。 他的头发简单束了个马尾,很是清爽干净,行走之间,脊背挺直,如飒飒松柏,此刻沐浴在晨光下,那金色的阳光都为他染上一层朦胧光意。 少年背了一把剑,像是一个远方而来独行的少年剑客。 等走到了秘境外,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光下露出一张如画容颜,眉目俊丽至极,一双燕子眸漆黑澄澈,迎着风踏入漩涡门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致。 烈如朝日,飒飒风骨。 作者有话说: 楚鱼:请记住这位少年不说话的样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节 第4章 修bug 青葱山林,连绵万里的群山一望无际。 碧空如洗,浓郁的灵气充斥在周围,似迫不及待等待着被汲取入体内。 觉醒灵根需要大量灵气,秘境内灵气不外泄,也常年没有修士在其中修炼汲取灵气,所以,这里成了十六岁骨成的少年觉醒灵根的最佳之地。 有些灵根极佳的修士在觉醒灵根时便能领悟吐纳灵气到练气境,在尘秽秘境里待满一个月便筑基的也不少。 灵根需要在面临危险濒死至极迸发觉醒,故而,每个人进来都是抱着不成功便身死于此的觉悟。 一般的普通人没有世家那样的底蕴,来尘秽秘境首先就是到处寻宝,发掘前人留下的法器,符箓等作为护体和攻击用,随后等装备捡满了,有了底气,便去危险之地寻找妖兽、魔兽或是怨灵挑战。 当然,也有倒霉蛋一进来就撞到危险的。 “让我说,就该直接往北去寻头魔兽或者妖兽杀,再不济,我们去找怨灵早点觉醒灵根!别在这墨迹了吧?!” “谢大哥!你快给我抬脚!你脚下是一株二品灵草,活血化瘀的,拿出去卖一株要十个灵石!” “听说这秘境里也有妖兽修成人形的,我对美人可下不了手,如果他们愿意和我双修就最好了。” “婴二哥,麻烦你把扇子给我拿开,你扇的那株花叫毒蔸灵,花粉剧毒能让人瘫痪!” 楚鱼一手推开谢云珩,蹲下身去挖草,刚挖完草余光就看到一边婴离又拿扇子在风流倜傥地骚,看到他面前那株花,眼皮一跳,赶快跑过来一把拍掉他手里的折扇。 她气呼呼的鼓着小脸,把灵草往芥子囊里用力一放,先看看左边梗着脖子不屈非要去杀兽尽快觉醒灵根的谢云珩,再看看右边这眼珠子乱转仰着一张昳丽容颜恨不得跑去花丛里骚的婴离,脑壳突突突得疼。 楚鱼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老实巴交在一边挖灵草,寻找可能落在地上的宝物的杨家兄妹。 她心里有点愧疚,她感觉自己这边三个人严重拖后腿了。 楚鱼环视四周,进秘境后,所有人就一哄而散往四处去,往这边灵气浓郁的地方先温吞挖灵草,顺便捡漏找宝物的都是一些普通出身的人。 尘秽秘境内灵气充裕,灵草灵花也特别多,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外围,都是一些一二品的灵草。 这么挖确实也不知道该挖到什么时候。 楚鱼也第一次来尘秽秘境,楚清荷女士也没有和她说过秘境内是什么样的,所以,哪个方向有什么她一点都没头绪。 当初来得着急,又有楚家和裴家两把大刀在头顶悬着,她都没有四处打探打探有没有地图可以卖的。 但,她坚决不会露怯,坚决不会暴露自己一无所知的本质。 她要带领他们这支队伍走到最后。 她坚决不放心将队伍交给惹事精龙傲天,更不放心将队伍交给脑子里只想日天日地找女人的婴离。 更更不会将队伍交给陌生炮灰杨家兄妹。 楚鱼想了想,谢云珩是主角,有气运在身,放开手让他在前面带路,虽然可能遇到点麻烦,但麻烦过后更可能有宝物等着他们。 决定了,就让谢云珩在前面开路,指不定一步一个宝坑,她和婴离就跟在后面挖灵草挖宝物,至于杨家兄妹就随他们去。 楚鱼思考完就赶紧跑向正蹲在地上不耐烦地揪草的谢云珩。 “谢大哥!” 谢云珩皱着眉头转头,就看到楚鱼小脸认真地朝自己看过来,那凝重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怎么了?” 楚鱼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张口就说:“刚刚小妹我深刻反思了一下,小妹忽然领悟到像是大哥这样能有本事连续三天胸口碎大石的人不应该屈才在这里挖草。这样,谢大哥你说往哪里走,小妹我和婴二哥还有杨大哥杨姐姐跟在后面。” 她的神色特别严肃认真,可因为一张灵动秀丽的小脸还带着稚气的也婴儿肥,看起来就极为可爱。 婴离盯着楚鱼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却被楚鱼神色严肃地一掌拍开,她正气凛然道:“婴二哥,我们现在是在危险的尘秽秘境中,希望你严肃一点!” 婴离被她这神色弄得,讪讪地收回了手,嘟囔:“我挺严肃的啊。” 很严肃得想进行妖族混淆人族血脉大计。 谢云珩听了楚鱼的话,先是一愣,随即被楚鱼认真的神色感染,慢慢直起身再站起来。 他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热血都在沸腾,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这种自己担当大任的感觉,这种被视为老大的感觉! 谢云珩感动得眼眶一红,立刻挺直了胸膛,环视一圈四周,抬手一指一个方向,道:“我们往那走!” 楚鱼心想怎么好端端就要哭了啊? 龙傲天年少的时候这么爱哭鼻子的吗? 楚鱼往谢云珩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出这条路这个方向有什么区别,就是普通的林间小道。 但她还是眼睛发亮地问了出来:“谢大哥,为什么是这个方向?” 谢云珩:“因为我的幸运方向是东方。” 楚鱼:“……” 婴离:“……” 一边老实挖草的杨家兄妹:“……” 一行人朝着谢云珩的幸运方向慢吞吞地前进。 这条路很普通,普通到路边的灵草都只有三两棵,而且蔫不拉几的,即便还没走多少路都能想得到前方该有多么荒芜贫瘠。 楚鱼跟在谢云珩身后,看到长得好的灵草就蹲下来利落地挖走,一边还在寻找能解谢云珩那折磨人的毒的灵草——烛灯草。 昨晚上她看到他到了半夜就脸色惨白,可怜兮兮的。 根据她曾经看的《灵花灵草百科大全》,这烛灯草是一种喜阴灵草,还非常奔放,见到容貌美丽的人就会开花,堪称植物界孔雀。 当然了,听说觉醒灵根时,身上的毒素都会清除,如果他能早点觉醒灵根,也不用再受苦。 “咔!”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突兀得响起。 楚鱼一下朝前看。 谢云珩哎呦一声,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楚鱼立刻激动地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是踩到什么宝贝了吗?” 婴离对于楚鱼这种激动的反应很是无语,摇着扇子就哼哼:“宝贝哪是这么容易寻到的?” 谢云珩在旁边稳住了身形,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小鱼,我就是差点摔跤而已。” 楚鱼完全不搭理这两人,表情认真地蹲在地上,挪开树枝,拿着小铲子就挖那块凸起来的土。 根据龙傲天的主角气运,这个土包肯定不简单,说不定下面藏着绝世宝器,什么有老爷爷的玉佩什么的。 楚鱼嘴里碎碎念,又一铲子挖下去,‘叮——!’得一声,小铲子碰到了硬物,再也铲不下去。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丢掉铲子徒手去挖。 半刻钟后,所有人围在楚鱼身边,看着她掌心里的东西——那是半块青色残玉,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花纹,上面也没有任何灵气,不是法器,就只是半块残玉。 婴离又哼哼,桃花眼妖里妖气:“我就说了,宝贝哪里那么好寻,我们都还没进到山内深处,还没到大战腹地。” 谢云珩十分阔气:“小妹这么喜欢宝贝的话,这次尘秽秘境里我找到的宝贝都送你!” 甚至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小溪也说了一句:“楚姑娘要是喜欢玉的话,我这有很多,总比这残玉好。” 说着她就掏出了十块八块品质极佳的玉佩。 楚鱼实在也看不出这残玉有什么门道,只好失望地将残玉收进芥子囊里,继续往山内深处慢吞吞地走。 只是,走了没多大会儿,她想起什么来,又从芥子囊里偷偷拿出了那半块残玉,悄悄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不论是这本小说里还是别的话本里,宝贝都要滴了血才能和主人产生联系! 这必定是什么绝世功法,暗藏老爷爷的玉佩,,某位大佬遗落的被蒙了尘的法器! 但,这血滴进残玉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楚鱼:楚清荷女士又在骗我!!!说好的龙傲天是行走的寻宝器呢?!! …… 尘秽秘境正东方是一片平静的湖。 传说正是千年之前妖族大片大片陨落之地,后因妖族尸体里有一只水堰兽,死后身体化作汪洋,这里的尸骨逐渐被水淹没,经年累月下来,这里形成了一片湖。 此刻,湖边站着一群身穿黑红武袍的楚家子弟。 “长霁哥,你确定是这个位置吗?” 被唤长霁哥的少年视线从手中的羊皮地图上移开,抬头往湖中心的方向看去,英俊的脸上冷漠一片,他点头:“是这里。” “这湖里真的有妖兽么,我看这湖面很平静,而且,这里灵气充足,没有什么妖气。”另一位女弟子皱着眉头说道。 楚长霁没有说话,从芥子囊里掏出一件法器,是一只搜灵器。 他抬手一掷,罗盘一样的搜灵器瞬间浮空于湖面正上方,下一秒,罗盘开始转动,有灵力一点点四溢,像是触角一样,朝着四周探去,像一张网一样瞬间将湖面网住。 湖面很平静,没有任何动静。 搜灵器也很平静,没有发出任何探寻到妖兽的光。 楚长霁冷峻的脸上露出疑惑,似在思索究竟是搜灵器出现问题,还是这妖湖里真的没有妖兽。 “长霁哥,看来这里没有妖兽守着,我看也正常,那东西若是真有,一千多年过去了,无主的东西,灵力早沉寂下来了,值不得妖兽守着,我们快下去吧!” 最开始说话的圆脸少年兴奋地说着,已经开始快速褪去外衣,准备下水。 楚长霁开始没说话,只皱着眉警惕地盯着湖面,可下一秒,他发现湖面里像是落进了一滴血一般,红了一瞬。 “阿照!”他眼皮一跳,立刻阻止楚长照下水。 可晚了一步,楚长照早就带着一群楚家子弟下了水。 楚长霁朝着湖边走近了两步,再定睛去看湖面,根本没有什么血色,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而楚长照带着人下水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松了口气,或许真的如阿照说的那样—— “长霁哥!” 楚长霁的脑子还没松懈下来,只听得湖中传来楚长照惊恐的尖叫。 那一声尖叫像是惊雷划破天空,令人心悸。 楚长霁猛地抬头朝前看过去,一眼看到了楚长照裸着上身被一条巨大的蛇尾卷起,带着浓浓的腥气。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节 与此同时,搜灵器整个变成了青色。 这是搜寻到二品妖兽的征兆。 妖兽分一到九品,二品妖兽相当于修士筑基境初期的境界。 “阿照——!”楚长霁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忙拿剑,祭出一道飞行符,飞身而上。 下一秒,湖中呆愣住的其他人都纷纷被湖中妖兽卷起身体,湖面被拍打得浪涛不绝。 尖叫与哭喊随之而来。 留在岸边的楚家子弟反应过来,立刻学着楚长霁的动作,祭出符咒与长剑,飞身冲上前,拿着剑祭出长辈赠与的法器砍向湖中还未露头的妖兽。 无数条巨大蛇尾,粗黑的鳞片,在光照下透出危险的气息。 似是被楚家子弟一招又一招没有灵力却也锐利的剑锋砍得有些不耐烦,湖水发出哗啦啦巨响,湖面下方露出了蛇头。 那是三角蛇头,幽绿色的眼睛透出嗜血的味道。 水面之下,冒出了三颗同样大小的蛇头。 妖气开始弥漫,妖湖上方的白云一点点被浸成血红色。 很快,整个正东方的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像是火烧云,极为美丽。 在秘境各个方向寻宝的人都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纷纷朝着那个方向抬头看去。 冲天的妖气,更吸引着躲藏在秘境各处的危险靠近。 腰间别剑的少年剑客此刻正朝着西南方的路上解决完一只试图魅惑他的怨灵。 他忽的抬头,回头朝着东边方向看去,他看到了天边的云霞如火烧一般,染成了艳丽诡魅的红色。 他收了剑,再不犹豫,返身往东行。 “这尘秽秘境里的时间是不是不对啊?怎么这么快就黄昏了?” 正挖草的楚鱼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锋利的灵草叶子割破了刚才手指上的伤口,滴下一滴血,她赶忙张嘴咬住,皱着眉头抬头往上看。 周围浓郁的灵气刚刚那瞬间像是被什么扫荡过一般,有另外一股她并不排斥的气息蹿入。 不对,不止一股。 楚鱼脑子里想起妖气,想起魔气,更想起了——怨灵。 婴离手里的扇子不摇了,他左手还抓着一把刚才拔的灵草,桃花眼快速眨了两下,眉宇间露出一丝疑惑。 妖气? “救命……救命……” 旁边草丛里忽然传来女子微弱的呼救声,好似在惊恐地抽泣。 楚鱼还没反应过来,一身正气闲得蛋疼的谢云珩已经拔=出背后大刀劈开了面前的一束荆棘。 他动作刚猛,十七岁的少年力气正没处使,直接把地都砍出一道深沟。 深沟旁,两名穿着白裙的柔弱少女抱在一起哭,她们脸上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梨花带雨不过如此。 此时她们怔怔看向谢云珩。 而钢铁直男谢云珩的目光只在她们身上快速扫了一圈,他拿着大刀扫视四周,正气凛然:“就你们两个吗?” 两名少女唇角抖了抖,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 楚鱼正想说话,就见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期期艾艾的琴声,她扭头一看,就见婴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从粉衫到白袍,不过是眨眼之间,他甚至有空搬出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把琴,就在旁边弹了起来。 楚鱼:“……” 孔雀开屏,火力全开,自带bgm,他不会正好是只孔雀吧?! 婴离唇角勾出一抹笑,缓缓抬头,露出最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左边侧脸。 他站起来,朝着两名少女走过去,桃花眼里酿出油腻的深情:“在下婴离,今日也来这尘秽秘境,凑巧与两位姑娘遇见,真是千年修来的缘分。” 两位姑娘表情呆滞甚至开始面无表情:“……” 她们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 婴离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油腻的搭讪方式有什么不对,他扬着一张分明灵动俊美的脸,张嘴就油腻腻:“在下有一心愿,若是完成不了,此生难安,而这尘秽秘境到处充满危险,在下唯恐不能活着出去,如今唯有两位姑娘能替在下完成心愿。” 楚鱼面无表情双手揣袖站在一边听。 谢云珩一脸迷茫扛着大刀看着忽然弹琴的婴离,欲言又止。 杨家兄妹安静在旁边做柱子。 两位姑娘异口同声:“什么心愿?” 只听婴离扬唇一笑,深(you)情(ni)地(de)说道:“在下想与两位姑娘来一场,哦不,是两场酣畅淋漓的双修,最好三天三夜——哎呦!” 楚鱼看见那两位姑娘不耐烦地同时伸出拳头,忍无可忍地冲着婴离的左右脸各来了一拳。 婴离求爱再一次失败,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后退三步正好回到楚鱼身边。 他的脸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认真看向楚鱼:“我不懂,我长得这么好,说话这么斯文,还会弹琴,话本说我这一款是常胜将军,但为什么我又被拒绝了?” 他脸上的神色真的很纠结很茫然很痛苦很失落。 楚鱼想想婴离是未来妖皇,自己是半个妖,现在打好关系,以后就是一条人脉。 她努力把自己心头的无语压下去,把白眼翻回去,想了想,体贴地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本书,郑重地交给他。 “这是我根据我妈经验亲自撰写的秘籍,婴二哥,我两关系好,我借给你读读。” 婴离迷茫地接了过来,只见这是一本手写本,外面的硬壳封皮上写着六个大字——《男女相处之道》。 一旁的两名少女满脸问号,白皙的脸上,眼窝处的乌青快要遮掩不住,被再次忽视,她们忍无可忍,伸手想去碰楚鱼:“两位……” “婴二哥,你快看啊!” 楚鱼余光扫了一眼旁边那两个被婴离弄得失去了耐心的“姑娘”,身形一转直接避开,仿佛什么都没发觉一般。 婴离已经迫不及待翻开了第一页,上面第一行龙飞凤舞写着一句话。 “这位大哥……”其中一名少女转头想去靠不解风情扛着大刀的谢云珩。 谢云珩却对婴离手里的书感兴趣,一下凑了过去,肩上大刀差点削了少女脑袋。 但他不识字,指着那行字问楚鱼:“上面写了什么啊?” 楚鱼凝眉沉吟道:“去油,每个男人必修功课。”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楚鱼的手掌摊开,掌心向上,指着那行字念。 与此同时,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用炭笔写了一行小字——“走走走走走走!遇到怨灵了!!!” 婴离悲伤的神色一收,双修的兴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把书用力一合收进芥子囊里,随后和楚鱼对视一眼。 两人站在谢云珩身边,一人拉一只手,拽着二傻子一样还扛着刀张嘴问“去油是什么意思?”的谢云珩疯狂朝前蹿。 “两名少女”呆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面对十六七岁的少年难得出手失败,她们恼羞成怒:“站住!” 她们瞬间变大数倍,朝着楚鱼三人的方向狂追。 空气里有尖细的声音响起,像是鸟类的呼唤。 楚鱼回头,就看到刚才那两名少女此时涨大数倍,面容乌青,半透明的身体发出幽幽绿光。 而在她们身后,又从四面八方跑来一群怨灵。 她赶紧跑得更快一些。 谢云珩此时反应过来了,跟着楚鱼的目光往回看,这一看,顿时不跑了,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一手拽住楚鱼,一手拽住婴离,大喝道:“跑什么?干啊!” 楚鱼体弱,跑了这么几步就气喘吁吁了:“干、干不动啊!” 婴离倒是气不喘,手里狂摇折扇,眼珠子乱飞:“带不动啊!”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跑是跑得掉的,但要带楚鱼和谢云珩那就跑不掉了啊! 谢云珩恨铁不成钢地看看楚鱼,又看看婴离,一把甩开他们,把他们拦在自己身后,挥起手里大刀。 他说道:“我谢云珩只会一往无前,绝不会逃跑!不过是区区几只鬼,只要心中正气凛然,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楚鱼:“……” 大哥你忘了我们被楚家和裴家人追的时候是跑得怎么狼狈了吗? 楚鱼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看着谢云珩往前一跳,直接往怨灵群里冲,挥着那把大刀用天生神力直接去砍。 婴离赶紧抓着楚鱼的手就继续跑。 楚鱼从小被教导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此时此刻丢下谢云珩跑路就有点心难安:“我们这样跑路真的好吗?” “你没看到那傻子直接冲进去了吗?这么多怨灵一会儿直接把他啃得渣都没了!”丢下谢云珩,婴离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楚鱼还想说“龙傲天绝对能逆风翻盘我们不要轻易放弃他好吗?”已经被婴离拉着蹿出好几百米。 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腥气。 楚鱼是半妖,嗅觉灵敏,她闻到了。 婴离是妖,嗅觉更灵敏,他闻到了。 两人一个急刹车停住身形,前面是一堆人高的杂草,楚鱼拨开杂草往前看,恰好看到百米开外浪涛翻飞的黑湖,还有湖边被甩在那儿生死不知的人,以及湖上正与妖蛇搏斗的穿着黑红长袍的楚家子弟。 “二品妖兽……” “一、二、三、四、五……十一只。” 楚鱼和婴离脸色都变了变,对视一眼,提起衣摆就往回跑。 还没回到刚才那地方,楚鱼远远就看到谢云珩抡起大刀,眼冒绿光带着一群怨灵朝着自己冲来,她吓得侧身避开,着急慌忙从芥子囊里掏出她娘给她特制的短剑。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节 旁边,婴离已经和那群怨灵打上。 他的武器是手中扇子,他手腕一翻,就扇散了一只怨灵,但很快,那怨灵又重新聚起一团人形。 楚鱼对龙傲天的气运产生了深深质疑,大喊:“婴二哥,怎么办啊,谢大哥是不是被附身了?他的大刀有三百斤啊!我扛不住呀!” 婴二哥这会儿也额头冒汗,大喝道:“当心不要被怨灵碰到额心!” 他拿着扇子狂扇怨灵,周围的怨灵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恼火得不行。 婴离掐了一个风系攻击术法丢过去,可他本就化形没多久,妖力不够,这怨灵也没个实质身体,那术法就像挠痒痒一样。 他想再掐一个术法,抬头就见恼火重聚的怨灵直奔脑门而来。 楚鱼一个弯腰躲开谢云珩手中三百斤大刀,转头时就看到了婴离光洁的额头正暴风吸入一只怨灵。 下一秒,她就看见婴离睁眼,朝着她看来的眼睛变得绿油油的。 楚鱼满脸问号:“????” 楚鱼小脸气得都发抖了,你们两个是什么绝世大废物!!!!说好的龙傲天主角和大反派呢?!! 楚鱼往左看,是拿着大刀冲自己龇牙咧嘴的谢云珩,往右看是勾着桃花眼满脸兴奋朝自己扑来的婴离。 两人就是当代丧尸出笼。 她想后退,后面马上就有怨灵要沾身。 “铿——!” 谢云珩的大刀挥过来,楚鱼一个侧身下蹲拿剑挡了一下。 楚鱼一边在地上滚,躲过又一波谢云珩和婴离的攻击,手掌划到地上的碎石,一下子鲜血淋漓。 她忍着痛赶忙去翻芥子囊。 可恶!楚清荷女士并未给她留下什么法器! 楚鱼的手在芥子囊里摸过那枚浅青色的残玉,掌心的血瞬间被残玉吸收干净。 残玉的颜色逐渐变了,透出妖异的红色,上面隐有金色的字迹快速闪现又消失。 楚鱼周围的怨灵在这瞬间动作齐齐一顿。 但楚鱼没发现,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采的一株一品灵草名为焕颜草,这灵草的功能很鸡肋,涂在脸上可以随心意改变肤质颜色,有效时间是一个时辰,多数被用女修用来美容用。 她赶紧取出焕颜草,挤出草汁,往眼睛那儿一抹,她极快地摸出小镜子看了一眼。 很好,绿眼睛,绿眼影。 楚鱼站了起来,脸上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先冲着谢云珩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兄弟我已经成功附身”的表情,再往婴离看过去,又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姐妹我成功占据了这美少女的身体”的得意表情。 绿得发光的眼睛是每一个被怨灵附身的人必备的特色。 怨灵是灵体,除去伪装后,便是半透明的云状漂浮体,脸色惨白,眼窝发黑,嘴唇发黑,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镶嵌在惨白的脸上很是阴森可怖。 怨灵不附身时不会说话,全部靠脑电波交流。 附身后,只要面对的不是人,嘴里的语言也令人难顶——叽叽哇哇。 楚鱼看着谢云珩和婴离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一群怨灵的老大,嘴里叽叽哇哇说着什么,那群半透明的怨灵齐齐点头赞同。 本来嘛,楚鱼混在这群怨灵里只想滥竽充数。 结果谢云珩和婴离这两大傻子转过脸来一脸凝重地朝她看过来,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楚鱼心慌慌,没办法了,深呼吸一口气,张嘴也来叽叽哇哇:“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 多了也不会了,她妈就教了她三句。 谢云珩还能和她交流上,叽叽哇哇又是一堆。 楚鱼硬着头皮:“买米当卡,卡崩卡,萨瓦迪卡~~” 一边婴离也急眼了,对着东边方向指了指,嘴里又是一堆叽叽哇哇。 看不懂。 楚鱼已经很淡定:“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 很好,能拖延一点时间是时间,快想想办法救救谢云珩和婴离! 在这卡崩卡了半天,也没卡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怨灵到底不是真的人,只是一团团怨气,智商有限,她还能凭借智商压制,和他们浅浅周旋一下。 她得想办法把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身体里的怨灵赶走。 时间一久,她真的担心这两人直接死在尘秽秘境里。 楚清荷女士告诉她的剧本不是这样的!!! 谢云珩就算被怨灵附身了,脾气也不太好,忽然冲着她眼珠子睁大,鼻孔放大,嘴巴也张大。 楚鱼感觉一股吸力朝着面门而来,瞬间她就想起了刚才婴离暴风吸入怨灵的场景,顿时明白这怨灵是被她搞烦了,直接打算把她吞了。 完蛋。 楚鱼心里咯噔一下,智力到底比不上暴力,她咬咬牙,提剑就上。 来吧!最好把我打得我的灵根立马觉醒! 谢云珩三百斤的大刀瞬间压下来,楚鱼被震得虎口疼,整个人直接往后飞去。 楚鱼想了想,放弃挣扎,决定赌一把,赌自己进入濒死的奇妙状态,然后顺利觉醒灵根。 也不知道半妖的体质好不好觉醒灵根。 但预想中的摔落在满是砂砾石子地上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道如碎星残月的剑光划破天际忽然出现,带着锋锐的剑意落在前方的怨灵身上。 那些怨灵就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天敌,连一声唧唧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如泡沫一般化为乌有。 楚鱼也落进了一个带着玉兰香气的怀抱中。 她睁开眼,看到了来人光洁如玉的下巴。 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剑,剑柄上缠绕着兰花图腾,剑身轻盈细长,在光下流泻出皎皎如月的光辉。 似乎是察觉到楚鱼在看他,少年垂头看了她一眼。 楚鱼缓慢地眨了眨眼,最先倒映在她眼中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像是盛着春水一般,明亮又澄澈。 额间一点朱砂印衬得他玉雪一样的肌肤越发不似凡人,而如九天神佛座下少年仙君。 仙姿玉骨,霞姿月韵。 这人是谁? 按照她妈说的重要配角必好看的设定,这人不是重量级男配也肯定是重量级反派! 少年看清她的脸后,神色僵了一下,但还稳得住,动作自然又快速地松开了她。 但,他没能松开。 楚鱼在刚刚那一瞬就因为怕死抬手死死抱住了他。 少年盯着楚鱼,眉头微蹙,开口的嗓音如春雪一般凉淡动人:“你是被我的绝世美貌迷住了吗?” 楚鱼:“????” 什么,你再说一遍? 少年继续用一张冷清秋水一般的脸面无表情说道:“不要对老子媚眼乱飞,老子不吃这一套。” 楚鱼涨红了脸松开了他。 谁媚眼乱飞了?! 少年给了楚鱼一个“你”的表情,转头就去对付怨灵。 楚鱼想起谢云珩和婴离两个大傻子,赶紧又补了一句:“那两个傻子是和我一起的,你别伤他们!” “能被低级低智怨灵附身,确实是傻子。”少年声音清正,嘴巴带毒。 楚鱼:“……” 楚鱼就看着他出剑极快,几下就将周围的怨灵都斩破化作碎光流影消失在空气中。 然后少年从芥子囊里抽出两根绳索,将谢云珩和婴离的手和身体绑了起来。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都没超过半刻钟。 楚鱼松了口气,走到龇牙咧嘴挣扎的谢云珩和婴离旁边,给了他们脑袋一人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谢云珩更龇牙咧嘴了,嘴里终于吐了人言:“你不要脸,竟然假冒怨灵!” 楚鱼想想谢云珩莽进怨灵群的身姿,忍了忍,没忍住,又拍了他脑袋一巴掌,理直气壮:“是,我楚小鱼是天下第一不要脸的人!” 一边婴离桃花眼瞪圆,张嘴就要说话,楚鱼立刻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塞完顺便也给谢云珩嘴里也塞了一块。 世界清静了,楚鱼才有空看身边的少年。 楚鱼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绿眼睛绿眼影的模样,朝着少年露出自认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容,仿佛也忘记了刚才尴尬的对话。 “道友,你好厉害啊!竟然一个人能对付这么一大群怨灵,如果没有你,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尘秽秘境这么大,我们有缘遇见真的不容易,而且我两个大哥都被怨灵附身了,我一个人好难搞,但有你在就不一样了,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祛除怨灵,相逢即是缘,所以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她已经看出来了,谢云珩和婴离实在是不靠谱,那杨家兄妹更是关键时刻跑没见,她得死死拉住这落单没队友的少年成为队友。 虽然他嘴有点毒。 少年穿着白色立领道袍,微微侧头也看向楚鱼,神色清凌凌的,一双眼盯着人时仿佛所有心神都在于你一样专注。 风吹过他的马尾,黑色的发带拂到了他脸颊一侧,黑与白的反差,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玉色的光。 少年撩起眼皮,看向楚鱼的眼神像只傲娇的孔雀:“我说了,这些怨灵只是零散的低级低智怨灵,灭除他们并不难。” 楚鱼看了一眼一边的谢云珩和婴离,对他的话持有保留意见——除非这两人比这些怨灵还弱智。 她认真地说:“还是你厉害,不知道道友贵姓?” “裴行知。” 裴行知又撩起眼皮,朝楚鱼看了一眼。 裴行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节 不得了。 龙傲天和大反派被一个炮灰捆起来了。 楚鱼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裴行知看。 原来他是裴行知。 他竟然是裴行知? 前期衬托出谢云珩有多么天赋异禀的裴行知,那个被谢云珩击溃,道心破碎,被裴家弃如敝履,神智浑噩的裴行知。 这么一个人,早早成了废人怪可惜的。 但是……总觉得这裴行知和她妈说的那个有亿点点不一样…… 裴行知看到楚鱼的表情,缓慢眨了眨眼,似是不解她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想了想,冬雪般清冽的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桀骜劲:“你非要跟我一起走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收收你豪放的眼珠子和口水。” 楚鱼:“……” 楚鱼深呼吸转移话题:“我听说被怨灵附身的人很难祛除掉怨灵,你有什么办法吗?” 裴行知点头:“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寻到无定露服下,便可祛除,只是,无定露难寻,传闻在尘秽秘境中心地底下的泉眼中心或许有。” 楚鱼立刻问:“那第二种办法呢?” 裴行知漆黑眼瞳明亮干净:“对付这种低级怨灵,打一顿就好了。” “……确实,太欠揍了,不打不行。”楚鱼立刻决定执行第二方案,从芥子囊里翻出一只狼牙锤,沉吟道:“你看我是从哪下手?” 谢云珩:“……” 婴离:“……” 第6章 讲道理,揍人也挺累的。 楚鱼想了想,要是用狼牙锤,她可能直接就把谢云珩和婴离给打死了,所以最终选了用拳头。 毕竟,怎么也叫他们一声哥,死是不能死的。 原本她还想让裴行知来执行,但她有点担心会让他们三结仇。 起码,在尘秽秘境里,她不许他们结仇。 “嘭!澎!澎!” “嘭!” 楚鱼打了一顿没反应,最后攒足了劲,左右拳猛地同时朝着两人肚子挥出。 谢云珩和婴离嘴巴同时一张,仿佛打了个嗝一般,嘴里吐出一团灰雾。 碎星般的剑气瞬间亮起,斩向那两团灰雾,是裴行知的剑的。 “行了。” 裴行知收了剑,他又看了一眼楚鱼的脸,但很快移开视线。 楚鱼没注意到裴行知的目光,她此时正一本正经地左看看谢云珩,右看看婴离。 她先冲着谢云珩发问:“野火烧不尽后面半句是什么?” 即便是低级低智怨灵,那也是带着秽气的怨灵,在身体里附身过,谢云珩的脑袋有点晕,肚子还很痛,但嘴里下意识就接:“那就他妈烤!” 说着话,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对上楚鱼的脸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三步,“哪里来的怨灵竟敢假冒楚小妹!?” 楚鱼看着他望着自己时骇然的眼神,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绿眼睛,她气得跺脚:“还不是因为你们,我才牺牲自己弄成这样!” 她气呼呼地再去看婴离。 婴离也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本想默默后退,但脚才挪了半步被楚鱼瞪了一眼,莫名就收回了脚,并且用虔诚的语气说道:“小鱼即便是绿眼睛,也是世上最美的绿眼睛!” 谢云珩和婴离弄清楚刚才怨灵附身一事,对于能一剑斩得怨灵烟消云散的裴行知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趁着楚鱼在一旁用溪水洗掉焕颜草汁的功夫,两人围在裴行知身边。 谢云珩兴致勃勃,对着裴行知勾肩搭背:“原来你就是裴行知,我叫谢云珩,你叫我云珩就行。我见过你,裴家这一辈最厉害的子弟,那次我见到你揪花了,听说你的剑已生出剑意了,很牛逼,是真的吗?” 裴行知不习惯人这么靠近,忍了忍,听到谢云珩看到自己揪花,神色间更是僵了一瞬。 他冷冷淡淡的:“那不算剑意,只是因为剑快而生出的锋锐剑气。” 婴离摇着折扇发散自己魅力,身为妖坚决不服输:“我叫婴离,那你叫我阿离。你长得可真漂亮。” 裴行知:“……” 谢云珩:“为什么低级怨灵附身打一顿就行啊?我想不通。” 裴行知:“因为怨气压不过人之生气,短时间内强行融合不得,却又能感知疼痛,劲用的巧就能将其打出来。” 婴离:“你长得像谁?你有亲姐妹吗?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裴行知:“……像我娘,没有亲姐妹,独生子,不能。” 谢云珩看着裴行知漂亮剔透的侧脸,忽然猛地一拍大腿,英俊的脸上是真诚至极的表情:“我们在这遇见都是缘分,不如我们拜个把子吧,今日我们就成为异父异母好兄弟!” 他说完,还拉过了一边的婴离:“婴弟,你怎么看?” 婴弟看了看裴行知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点了点头。 拜一个是拜,拜两个也是拜。 谢云珩和婴离殷切的目光齐齐看向了裴行知。 裴行知:“……” 他清凌凌的眼中满是拒绝:“不。” 但谢云珩已经转头大声喊楚鱼:“小鱼!上香!” “马上马上来!” 楚鱼刚洗完眼睛,对着小镜子确定自己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才应了一声跑过去。 楚鱼一过来,就看到裴行知被左右护法架在中间,脸色如覆了雪一般,秋水都变冬水了。 她眨了眨眼睛,从芥子囊里掏出三根香,忍不住确认:“你们真的要结拜啊?” 裴行知一下朝楚鱼看过去,满眼写着“老子会和这两个被低级怨灵附身的傻子结拜吗?”的眼神。 楚鱼觉得这人在书里可能早早退场是有原因的。 她想起之前的尴尬对话,故意忽视他的眼神。 谢云珩不假思索:“当然!” 婴离理所当然:“正是!” 裴行知被逼上梁山也不屈服,瞳仁的乌黑如墨,写满拒绝的倔强。 楚鱼劝:“来都来了,就拜吧,我大哥和二哥真的很磨人。” 裴行知最怕麻烦,一听这话,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楚鱼仿佛能听到他喉咙里轻哼了一声。 裴行知:“怎么拜?” 三个风致不同的少年迎着风站在楚鱼面前,身后是青葱山林,蓝天白云,他们年轻,他们意气风发,他们眼神明亮。 楚鱼眨眨眼:真是活久见呀。 先是主角和反派结拜,再是主角和被他打脸的炮灰结拜,以后会出现兄弟阋墙那样的事情吗? 楚鱼点香,赶紧在他们面前站好,做主婚……主证人。 婴离再次率先念台词:“不求同心协力,生死不离。” 谢云珩紧跟其后:“但求有难同享有福同当,鱼死网破。” 裴行知:“……” 楚鱼猜测他这会儿心理压力有点大,原本的台词都忘记了,正在艰难地重新组织语言。 裴行知被注视着,冷清的声音有些敷衍:“我愿与谢云珩、婴离结拜。” 谢云珩有点遗憾,忍不住道:“要不加上鱼死网破?” 裴行知:“……不必。” 楚鱼重新收好香,随后打断了这三个少年,“我们继续往东行?” 裴行知的视线从谢云珩到婴离再到楚鱼,道:“前方妖气浓郁,妖兽极难对付。” 楚鱼听懂他的潜台词了——“你们几个弱鸡还是别去了吧?” 但显然谢云珩和婴离是听不懂潜台词的。 谢云珩就莽,拍着胸脯,将大刀往肩上一扛,“那正好,打着打着就觉醒灵根了,而且妖兽皮,骨头都能卖钱!而且小鱼不还说那个烛灯草长在背阴处吗,这儿都没几棵树,往前肯定有!” 他说完就左勾婴离,右勾裴行知往东行。 裴行知听了这话,偏头朝楚鱼看去,“你要找烛灯草?” 楚鱼抬头,便见到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眼神认真,仿佛眼里只看得到她一样。 真是的,不说话什么都好。 楚鱼看着这样的裴行知,心里有些唏嘘。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下场那么惨呢? 她点点头,想了想,忽然笑出两个笑涡:“对啊,这事还和裴家有点关系。” 裴行知脸上显然有些疑惑,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楚鱼。 一边谢云珩已经探出脑袋,粗声粗气哀怨道:“可不就是你们裴家!” 他也不等裴行知再疑惑,一张嘴叭叭叭就开始说自己如何从小山村出来,如何到红枫关,如何被疯老头看上,又如何被关在裴家,如何不屈服而被下毒,再到如何遇到楚鱼,顺便把楚鱼和楚家的恩怨也全部交代了个清楚。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节 楚鱼觉得,谢云珩这样的一根筋可能只长个和只长力气,哪天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不,他不止是把他自己卖了,也把她卖了。 婴离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听罢,折扇一摇,发表总结性高见:“所以你两有仇,刚刚还结拜了。” 裴行知知道了来龙去脉,冷清的脸上露出些歉疚,语气认真,“那毒药不会伤身,但确实是折腾人,我会替你找烛灯草。” 谢云珩非常大气地摆摆手:“小事小事!走走,我们快去东边看看!” 裴行知点点头,又快速撩了一眼楚鱼,似是想到了刚才谢云珩说的关于她和楚家的恩怨。 但他见楚鱼眼睛亮晶晶的,似没放在心上,便很快挪开了目光。 …… 等三人赶到妖湖,那边戮战已经休止一轮。 到处都是血腥味,混杂着妖蛇的腥味,岸边的楚家子弟倒了一片,不知死活,唯几个还执剑站着的也受了不小的伤。 但那几个还站着的楚家子弟脸上虽然都沾了血,但不仅没有伤感,更有些兴奋。 而此时,妖湖分明还在动荡,里面妖蛇翻滚,蛇头从湖水里冒出来俯视岸边的人时,阴恻恻的。 但奇怪的是,妖蛇并不离开妖湖上岸追捕岸边的人。 “长霁哥,恭喜你觉醒灵根!” 岸边,一个看不清模样的楚家子弟抹了一把脸,语气里是兴奋和羡慕。 楚长霁喘着气拄着剑站在一边,一边的袖子被撕扯了下来,露出一条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手臂,那血蜿蜒着往下流,顺着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但他却不见疲惫,甚至气息绵长,整个人身上环绕着一股灵气,已然与普通人不一样。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都在逐渐愈合。 楚长霁生性冷漠,此时脸上却少有的带着些浅笑,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楚长霁觉醒灵根了,甚至一步踏入了练气期。” 裴行知远远地看了一眼,语气颇为平静地说道。 他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妖湖上还龇牙咧嘴的妖蛇还是在看楚长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鱼莫名从这一句平平无奇的话语里听出酸涩、苦楚的意味,甚至脑子里开始播放她妈哼过的《一剪梅》和《小白菜》,并自动脑补——楚长霁与裴行知分别为楚家和裴家重点培养的天骄,无论到哪里都是被比较的,这一次尘秽秘境两家更是较劲起来,就看谁先觉醒灵根。结果楚长霁先行一步,裴行知的天骄身份黯淡一份,他的苦情短命人生原来从这里就开始了。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楚鱼暂时忘记裴行知的毒舌,随即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馁,下一个就是你了!” 裴行知眨了眨眼,眼神略微有些茫然,但转头看向楚鱼乌溜溜的眼睛,眼神里又是那股桀骜劲:“楚姑娘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楚鱼深呼吸:“……叫我小鱼就行啊,谢大哥和婴二哥都这么叫我。” 裴行知再次瞥她一眼强调,一副妖女莫要挨我的神色:“不许黏糊糊,我不吃这一套。” 少年声音清澈动听,如玉石磬声,说的话让楚鱼想跳起来打他。 你一个炮灰你还这样不怕被打死吗? “小鱼偏心,怎么不说让大哥二哥先觉醒灵根?”谢云珩粗着公鸭嗓,非常不满。 婴离心想,他一只妖要觉醒什么灵根啊,他来尘秽秘境又不是为了觉醒灵根…… 但他非常配合地摇了摇扇,不放过任何一个撩妹机会,冲着楚鱼抛媚眼:“小鱼真是偏心!” 楚鱼面无表情:“……” 你们两个安稳活到最后的人用得着我偏心吗!? 楚鱼觉得这一支新组成的队伍有点难带。 谢老大是公鸭嗓文盲莽哥,婴老二是随时随地发骚油腻哥,裴老三是表面冰雪实际嘴毒难惹。 哎呀! 楚鱼长长叹了口气,所以这支队伍还得靠她! 楚鱼一本正经地操着一张娇憨的脸说道:“因为他的名字听起来比较行。” 裴行知:“……” 谢云珩:“……” 婴离很认真:“我也很行,但我现在改名叫婴很行还来得及吗?” 楚鱼:“……” 楚长霁早就注意到身后来人了,他舒缓了心情,平息了经脉内灵气波动,这才转头。 一转头,就看到了老熟人。 隔着满地鲜血与妖蛇断肢,草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穿着白色道袍的裴行知背着剑站在那儿。 楚长霁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显然,确实带了点先觉醒灵根的快意。 他没再管身后妖湖上还翻腾的妖蛇,似乎料定只要不去攻击它们,它们就不会上岸一样。 楚长霁朝着裴行知走来,视线也很自然地扫过他身边的几人。 先是扫过谢云珩,再是婴离,最后是楚鱼。 当目光落到楚鱼的脸上时,楚长霁一怔,随即大步走来,直接站在楚鱼面前。 楚鱼看到楚家人就想到她妈楚清荷女士现在下落不明而她又被楚家人找这事,显然对楚家人很防备,眉头皱紧了。 楚长霁比楚鱼大一岁,生得俊美冷峻,不说话时,给人极强的压迫,更别提现在浑身是血,有杀戮过后的煞气。 他就这么盯着楚鱼看。 谢云珩是见过楚家人追楚鱼的,所以一见楚长霁盯着楚鱼看,眉头一皱,公鸭嗓就嚎了起来,“看我小妹干嘛?” 裴行知也往前站了一步,刚好挡住了楚长霁的视线。 婴离毫不示弱,跟着也摇着扇子往前挪了一步。 楚鱼感动得差点潸然泪下,虽然她没和他们拜把子,但这种少年义气她真的爱了! 这支队伍一点一点一点都不难带!! 她就算是死也要拖着这支队伍同归于尽! 哦不不,是死也要带着这支队伍走向辉煌人生!他们一个都不许死! “你是楚清荷的女儿,你与她生得很像。”楚长霁的声音冷淡,语气肯定,还带着一种审视的挑剔,“接下来在尘秽秘境内你就跟着我。” 他的语气又冷又傲,似施恩一般。 楚鱼浑身毛都要炸开了,保持礼貌:“我娘从小教我不要跟陌生人走,什么楚家,我不知道。” 楚长霁是作为楚家下一任家主培养长大的,一切为家族利益考量。 与裴家不一样的是,楚家在他三岁时就将他丢到赤狱边境那儿,让他和一些魔兽缠斗,长大后虽然还没觉醒灵根,但他已经上过战场了,这股铁血冷酷的劲儿令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一股威势了,为人极为霸道。 “你娘曾是楚家天之骄女,下一任家主备选,专修无情剑,二十年前从赤狱战场回来后重伤,道心破碎,从楚家消失。楚家以为她已死,故而这么多年没有去找寻,如今既知道你娘还活着,自然要寻回你们,楚家是你们的家。” 楚长霁抿了抿唇,眉头皱着,冷着声音道。 楚鱼才没有那么好骗。 她问:“既然楚家真是我娘的家,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娘没有提过,也没有回去过?” 楚长霁眉头拧得更厉害了,声音也更冷了,“长辈的事,与你我无关,你只要记得你姓楚,楚家一切荣辱与你有关。既然你来了这一次的尘秽秘境,那就竭尽全力觉醒灵根,跟我回楚家,楚家会给你资源,功法典籍。” 楚鱼气得头上呆毛都竖起来了。 “与我无关,不稀罕!” 楚长霁不耐烦,冷着脸上前就要来抓楚鱼,却被裴行知伸手挡了一下。 他这才又看向裴行知,沉黑眸子里尽是冷酷,还带有一丝蔑视,“裴行知,我管我堂妹,你凑什么热闹?” 裴行知还未开口,谢云珩暴脾气就忍不住了,上前就撞了一下楚长霁肩膀:“我们怎么不能管了?!” 四处吹来的风带着腥气,不远处的妖湖里还有妖兽在翻腾嘶鸣。 楚长霁冷笑一声:“你们是她什么人?” 谢云珩立刻粗着公鸭嗓大声又理直气壮又自信道:“我是她大哥,将来会是她大师兄!” 楚鱼:感动! 婴离手里的折扇摇得用力,他看了一眼楚鱼,看到小姑娘娇憨的脸拉得长长的,立刻用更响亮的语气说道:“我是她未来道侣,将来会是她二师兄!” 楚鱼:删掉未来道侣四个字,我还能继续感动。 接下来压力一下子给到了裴行知身上。 裴行知被诸多视线盯住,谢云珩和婴离的目光里充斥着自来熟的“虽然我们认识才没多久但来都来了随便扯点什么都行!”。 裴行知:“……” 裴行知沉默一瞬,白玉雕的脸上是镇定的神色,声音冷静:“我是她小弟,将来会是她三师兄。” 第7章 修仙界向来是强者为尊。 哪怕对方只是个刚觉醒灵根和迈入练气境的人,也比在场这一群凡人高一等。 且楚长霁在楚家这一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自认为好脾气三番两次劝楚鱼跟着自己,有他带着,至少性命不愁。 可偏偏就被下了几次面子拒绝,如今还有这些根本没什么关系的人替她出头,他也恼了,脸色越发冷漠,只盯着楚鱼:“你确定不跟我回楚家?” “请不要用‘回’这个字,我不是楚家人。” “哪怕有可能死在这,也不跟着我这个堂哥?” “哪怕是死,也不跟着你。” ……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节 从妖湖改道往南行,是一处山谷,越是往南,山谷峡道便越窄。 山谷背阴,此刻楚鱼几人正蹲在地上找烛灯草。 这儿也有一些别的人在,挖草竞争还蛮激烈的。 关键这里千年之前应当也发生过比较激烈的战斗,山壁上有打斗痕迹,除此之外,地上也有一些残破的法器之类。 甚至运气好的话,还能挖到一些镶在石壁上的石矿。 楚鱼一点不嫌弃,垃圾场里或许也有宝,只要长得像宝的,她统统都捡进楚清荷女士给她的芥子囊里。 “小鱼,我不理解,刚才你为什么不让行知和那楚长霁打一架啊?” 谢云珩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蹲在地上不耐地揪了一会儿草后,终于忍不住说道。 楚鱼勤勤恳恳挖草,动作都不带停的,嘴里还指挥着其他人:“这儿的灵草长得特别好,你们仔细点,都别漏掉呀!” 她脑子里却回想起刚才一个时辰前的事情—— “哪怕是死,也不跟着你。” 她说完这话,楚长霁就用那双冷峻无情的眼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冷哼一声,移开了目光。 他扫了一眼他们一眼,声音极寒:“你们去别处,这一处,是楚家地盘。” 这会儿功夫,受伤的楚家子弟纷纷吃了疗伤丹药,站起来走到了楚长霁身后。 楚鱼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她气得都想从芥子囊里掏出硫酸泼到楚长霁脸上去! 谢云珩是个暴脾气,当场提刀就想打架。 裴行知一手按一个,阻止了他们。 他不解地偏头朝裴行知看去,眼神里尽是不满,是嫌他温吞做和事佬的那种不满:“裴行知你……” 裴行知已经开口了:“尘秽秘境属于所有进来的人,此处也不曾标上楚家的名号,你有什么理由霸占这里?” 楚长霁浓眉皱起,神色不悦。 他还没说话,一边被人扶着受了伤的楚长照就开口了:“当然凭长霁哥是在场唯一觉醒灵根的人了!强者为尊你不知道吗?” 裴行知背着剑,目光冷清地看着楚长霁,忽然笑了:“觉醒灵根就可以霸占此处么?” 楚长照哼了一声,点头,不等楚长霁阻止,话已经不经过脑子说出来了:“自然。” 裴行知又笑了一下。 此时此地,这里妖气冲天,天光都被乌云遮蔽,分明没有什么光泄下来,可裴行知身上每一处都在发光。 他背着剑,脊背笔直,说道:“那我若是还未觉醒灵根便能胜过你又如何?” 裴行知分明是声音清朗平静地说出这话,但明显,空气里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楚长霁脸色难看,裴行知轻描淡写的语气显然对他来说是一种蔑视,更何况如今他已是觉醒灵根。 但他同样清楚,裴行知在剑道一途的天赋,若是比剑,即便他觉醒了灵根初初迈入练气境,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他们从前就一直被拿来比较,却从未正面交锋过。 “比么?” 裴行知的语气里都是意气风发的自信,整个人都在发光。 就连高高束起的马尾发梢处一缕卷起的头发都像是在光里跳跃。 …… 楚鱼回过神来,把一棵灵草塞进自己芥子囊里,说道:“他们人那么多,那我们就四个人,就算打赢了也得受伤。” “受伤又如何?修道途中本就充满血与汗!” “你傻不傻,我们和他们打,受了伤,还怎么去杀妖兽,怎么寻宝啊?万一还觉醒不了灵根那不是亏大了?!” “可是……” “而且你没看到那妖湖中还有十几只妖兽,我们就算赢了楚长霁,我们四个人打得过那十几只二品妖兽吗?” “……你说得对!” “再说了,我看楚长霁他们进来后就守在那儿,肯定妖湖下面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我们先去别处捡点东西,万一捡到什么厉害的法宝,再把灵根觉醒了,过几天我们再杀回去不是更有底气?” “我服了,小鱼你的脑子怎么长这么聪明的?教教我好吗?” “……你把脑袋砍下来换一颗可能行。” 楚鱼非常诚恳地提出建议。 谢云珩:“……” 谢云珩决定和婴离一起去旁边挖草。 其实不止以上原因,但她肯定不和大家说出来。 书中裴行知都没觉醒过灵根,而楚长霁虽然是个不重要的角色,可后来却成了十三关隘的三大守关大将之一,是楚家翘楚。 在书中,谢云珩还没离开十三关隘时,裴行知和他打了一架,输了。 之后他又接受楚长霁邀约打了一架,又输了。 楚鱼忍不住抬头朝着一边挖草的裴行知看去。 他要是在这里打架就把道心给搞没了,他们这小队还怎么在尘秽秘境走下去啊? 作为队长,她有义务保证队伍的齐全! 他们在这山谷一直泡到了太阳落山都没寻到烛灯草。 渐渐的,这里也只剩下楚鱼一行人。 裴行知看了看天色,道:“我们今晚上就近在这附近烤火休息,明日再换地方找烛灯草。” “累死我了,总算可以休息了!”谢云珩都不想解毒了,这么挖了半天草,他觉得那点毒也不算什么,“明日我们往哪里去?不挖草了,先去找点魔兽妖兽杀杀,把灵根先觉醒了,那点毒也就是肚子疼会蹿稀而已,不碍事!” 他在山谷下面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坐下,擦了擦脸上的汗。 裴行知走了过来,将刚才随手捡来的木柴堆在前面,用火石点上。 他对着谢云珩再三保证,火光下,清凌凌的脸上是极为认真的神色:“我一定为云珩找到烛灯草。” 谢云珩公鸭嗓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但先去杀妖兽去!” 今日楚长霁杀二品魔兽觉醒灵根一事让他心里很是急切。 裴行知想了一下,点头:“好。” 他听到身边动静,偏头看过去,就见楚鱼皱着眉头东张西望,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楚鱼:“你们看到婴二哥了吗?他去哪里了?” 裴行知环视了一圈四周,果真没见到婴离的身影。 谢云珩就很迷茫:“刚才我还看到他了啊,他刚刚就在那儿啊。” 他抬手指向山谷最南边。 那是个狭窄口子,有一条通道,可供一人通过。 之前楚鱼跑去通道那边看过,那里黑漆漆的,当时天快黑了,她就没踏进去。 楚鱼这会儿离那儿最近,就拐了个弯往那儿走了几步。 如今天色更暗了,这山谷峡道看着更幽暗了,一眼看去,竟是看不出深浅,楚鱼抬腿往里探。 “婴二哥?” 就在她伸腿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拽着往里去。 “裴——” 情急之下,楚鱼转头看到离得最近的人是裴行知,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整个就被吸入。 裴行知几乎是在楚鱼喊她的一瞬间掠向峡道,朝她伸手。 但楚鱼已经被峡谷吸进去,他的指尖只来得及抓住她的指尖。 裴行知没多做思考,用力攥紧,紧跟着抬腿跨入。 谢云珩急匆匆赶来,想都没想就朝着黑暗峡道里扑去。 但他却如同撞到一块铁板,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摔倒在地上时,谢云珩的脸上还有点懵。 一阵风吹来,落叶慢吞吞落在他头顶。 此时此刻,这里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顾不上疼,谢云珩很快爬起来又冲向那峡道,这一次他试着抬腿,脚依旧是触碰到了什么屏障,跨不进去。 谢云珩喃喃道:“难道是大家一起触发了什么奇遇,结果就只落下了我?” 他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依旧进不去。 谢云珩举了火把过来,对着峡道照了照。 里面黑不溜秋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谢云珩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在原地沉思三秒,弯腰就开始下铲子——既然此处进不去,那就换条路,老子挖地道总行了吧?! “铿——!” 谢云珩的铲子下去就碰到个硬茬,他原本就有种被大家抛下的火气,这下火气更大,接着铲下第二下,又是“铿——”得一声,紧接着他铲子断裂成两半。 这把铲子是谢云珩用自己胸口碎大石挣来的钱高价买来的,那几日沉沙关到处都是要进尘秽秘境的人,这种挖宝铲子很难买到。 他用的这把叫“寻宝铲”,虽然不是宝器,但据说是某个炼器师的失败品,还是沾点灵气的。 花了他两天的卖艺钱买的,结果,两下就断了,连带着把他指甲都折断了,血珠沁出来。 谢云珩如果有胡子,那现在就是吹胡子瞪眼了。 他蹲下身徒手去挖地,就要看看下面这是什么硬茬! 下面确实有东西。 泥沙砾石清除干净,下方出现了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繁复的符文。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节 反正谢云珩是看不懂的,他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就别提这种鸟文了,盯着看了半天,还是不得其意。 他抬手敲了敲,按了按。 谢云珩指尖的血珠落了一滴到石板上,那血又滑进了符文里,瞬间整个符文都被染上一层血色。 下一秒,山壁传来一阵响动。 像是机关石林在挪动的声音。 谢云珩俊脸发懵,抬头就看见面前的山变了,变成了一个迷宫,而他站在迷宫外。 原先的黑暗峡道就像是迷宫入口一样。 谢云珩虽然不识字,但好歹平时喜欢听书,也知道有一种法阵名唤玲珑九宫迷阵,就好像长成这样。 提起这个玲珑九宫迷阵那就要提起千年前的那场人族与妖族主导,魔族浑水摸鱼的大战。 当初修仙界至强五道尊中有一人名唤柳余人,是一名阵修,在绘制法阵上天赋异禀,不论是繁杂的上古法阵还是自创的法阵都信手拈来。 其中,玲珑九宫迷阵就是他所创法阵,至今那些阵修都没有研究透彻这法阵所含阵图。 据说当年就是靠这个法阵将大部分妖族围困住,令妖族毫无反手之力的。 谢云珩努力回想说书人说的玲珑九宫法阵,粗看九宫格,每一格都是自成一个小法阵。每个小法阵对应的都是一关,有时是各种幻境,有时是充满毒物的小迷宫,有时是一场梦,陷进去就难以清醒。 而且,进阵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需要一起配合,才能活着走出去。 比如,张三去了一个格子里,他若在这格子里有异变,那另一个格子里的李四也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异变。 说书人都说不明白的法阵,只知道若入了玲珑九宫没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是难以全须全尾地离开的。 当初柳余人创出这个法阵就没想着阵中人能活着出来,纯粹玩弄妖族的。 谢云珩觉得除非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换成楚鱼的脑袋,说不定还能有点希望走进迷宫再出来。 他摸着自己的刀柄,使劲安耐住自己的性子,只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这他妈反正就他一个人在外面,进阵就进阵!让他在外面干等着不如让他死! 谢云珩抬腿跨入迷宫。 整个迷宫短暂地冒出一阵金光,谢云珩的身影也从原地消失了。 …… 此时此刻,楚鱼和裴行知正站在一本巨大的摊开的书上。 他们的脚下是文字,周围一片黑暗,唯有脚下的书页泛出莹润的光,只够令人看清上面的字。 裴行知带着初雪的清冽气息,站在楚鱼身侧,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清清冽冽的,微凉的温度。 楚鱼除了刚开始有点别扭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很诡异,裴行知若是松开她的手,便有一股吸力撕扯着他,像是要将他从这里拉出去。 那谁也不知道那股力要拉他去哪里,保险起见,还是两个人在一块存活率较高。 黑暗中,裴行知的脸色有短暂的不自在,但很快那双眼里便只剩下冷冷清清的秋水,冷静了下来。 他的嗓音在此时显得很是沉静:“我们在法阵中。” “《无情剑尊被骗初、夜后的一二三》,作者:某位修无情剑的剑修。” 而楚鱼念出了书页正中央的一行字。 等她念完这一行字,脚下的书页上的字忽然消失,接着陆陆续续变成了新的文字。 这次字多,密密麻麻的。 随之变化的是周围的黑暗一下子破碎消散,一束光照了进来,落在两人脚下的书页上。 那光一点点照亮一切。 楚鱼忍不住闭了闭眼,脑子里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等她再睁眼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战场之中。 到处是黄沙泥石,残肢断骸,鲜血和尸体混杂的味道令人快喘不过气来。 楚鱼沉默一瞬,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身上穿的是贴身的铁甲战袍,护胸女款,大红色,非常英姿飒爽。 更飒爽的是,她手里还握了一把剑,一把染血的黑色长剑。 她眨了眨眼,赶紧抬头找裴行知,便发现他此时就站在自己身侧,只是,身上的衣袍也变了。 裴行知那一身白色道袍变成了黑底金边的长袍,原本保守的立领此时袒开着,露出修长的脖颈。 楚鱼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里环着的那项圈,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那可真…… “这是玲珑九宫迷阵中的书妖阵。”裴行知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袍,顺便扫了一下脚下的书。 少年眼睫垂着,冷清秋水一样的脸上一片平静。 只是他脸上的薄红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楚鱼再往脚下看,脚下依然是那本书,不过上面附了不少尘灰,有些字迹也变得斑驳。 “字看不清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出去?” 裴行知抿了抿唇,脸色越发红,但声音越发冷淡:“模仿书上所写的内容,并填补缺字,对了就能离开,错了有惩罚。” 楚鱼一听能出去就松了口气,小脸急切:“那我们现在就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裴行知清淡的声音忽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这只是在书妖阵中,就算我做了什么也不过是情势所逼,逼不得已,你不能对我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要赖上我,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还猜不猜字了?” “猜的。” 第8章 “话说河清道君年纪轻轻已成为当世剑道第一人,身为女修,手握一把兰若剑斩妖除魔,死于她剑下的妖与魔不计其数,只待功德圆满,便有望成为当世剑尊。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俊美不似凡人的妖男的话。” 楚鱼清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战场中响起。 念完这一句,她小声补充:“看来修无情剑的道君是我,你是那个妖男。” 妖男裴行知冷冷清清:“……嗯。” 他一目十行,早已看完这一页。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早死早超生的洒脱,可惜,楚鱼专注于脚下文字,并不能领悟出他的洒脱。 楚鱼继续念:“河清道君专修无情剑,她——” 后面的字就像是消音了一般,她读不出来了,尝试了几次都读不出来,只好转头看向裴行知:“我读不出来了,你读读看?” 裴行知面无表情:“她清冷出尘如九天神女,心中第一次产生怜爱之情是对那妖男。妖男被她的剑伤到,可笑容依旧明媚纯善,深深迷住了河清道君。妖男告诉河清道君他中了xxxx,若是不解的话立刻命丧当场,恳求河清道君救救他,他一把抱住了河清道君。” 楚鱼:“……” 斑驳不请的字是什么很明显了。 楚鱼抬头,娇憨小脸一本正经,她看着裴行知神情如霜雪,白皙脸颊却绯红,忍不住还劝他:“都是为了离开这里,你忍忍。” 裴行知抿了抿唇,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了楚鱼,带着冰雪气息的怀抱瞬间拢住了她。 楚鱼心里还没生出点旖旎,就听裴行知压低声音淡淡说道:“别对我垂涎三尺,你才要忍住。” 楚鱼:“……” 裴行知任务一般抱完楚鱼,就拿起书院旁忽然出现的笔,在斑驳的字迹上冷静写下四个字——‘绝世毒药’。 笔落,两道惊雷落下,正劈在楚鱼和裴行知身上。 楚鱼差点外焦里嫩,转头就要骂裴行知,就见他头顶都冒烟了,冷清的脸上,薄唇抿得紧紧的,显然很生气。 且并不认为他的答案有错。 楚鱼被他身上散发的冰霜怨气给震到,想默默后退,但手被他牵着,退不了。 她沉默半刻,提醒:“或许,你把‘毒’改成‘春’字试试看。” 裴行知撩起眼皮看了楚鱼一眼,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但楚鱼分明从他眼神里看出了“这法阵不正经你也不正经”的神色。 楚鱼忍不住又说:“你别害羞啊,你仔细理解一下题干。” 少年面色绯红,嗓音却冷清,还有点骄傲:“我曾研读各类典籍,其中包括各种房中术,合欢秘术。” 意思是——谁他妈害羞了?! 可为了过阵,他又低头,听话地把‘毒’字改成了‘春’字。 瞬间周围战场的画面又变了,变成了山涧小溪,小竹楼。 楚鱼松了口气,看到脚下出现了新的字。 裴行知想继续往下读,但遇到了和楚鱼一样的状况,所以楚鱼再次开口:“河清道君修的是无情剑,若要解了妖男的毒便会道心破损。” “窗外,风雨飘摇,窗内,妖男最终还是凄惨地被河清道君夺走了元阳,他美丽白皙的脖颈上布满红痕,他昏睡着,而河清道君尝试着再次提起兰若剑,可她竟是再也提不起这把不足百斤的兰若剑。她道心已毁,再无剑意,可她不悔。” “两人在无人知晓的秘地如夫妻一般生活,妖男天性纯真,力量超绝,河清道君改编无情剑,将改过的双人剑法教给他,并留下十四字真言:练剑别练xxx,道心破损真难顶。” 楚鱼和裴行知面面相觑。 少年神色越发冷清,但整张脸都已经涨红了,冷冷说道:“想都不要想,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也很冷静,娇憨小脸十分无语:“你在瞎想什么呢?晋江不会允许这样的画面出现,这里关键词是‘剑’,又是我读的文字,所以我假装提不起剑就行。” 楚鱼做出费力提不起手里那把剑的样子。 裴行知提着笔准备填字,他撩起眼睛看了一眼楚鱼,嗓音清冽好听,多了一分谨慎:“写什么?” “无情剑。” 这纯粹是送分题。 裴行知填完字,书页上的字消失,下一秒,书页上出现了各种小人习剑的剑谱。 且这一次,没有斑驳的字迹,也没有缺字。 事情到了这里,楚鱼明白了,“这法阵原来是让我们解锁剑法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节 裴行知也松了口气,他终于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他浑身透出一种愉悦,一种名为“终于到老子擅长拿分的项目”的愉悦。 楚鱼握紧手里那把幻化出来的长剑,而裴行知另一只手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剑。 他们的手不能分开,所以裴行知只能用左手习剑。 楚鱼好心问他:“左手习剑你行吗?” 裴行知淡淡扫了她一眼,容色如雪,语气平静:“你看老子像不行的样子吗?” 楚鱼:“……”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两人开始看剑谱。 楚鱼跟楚清荷女士学过剑术,但是楚清荷女士说了,每个人剑道不同,她教的不一定会适合她,所以从小到大,她只学了点基础剑招。 而现在一上来就要学双人剑术,另一个人还是左手用剑,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铿——!” 楚鱼的剑再一次被裴行知的剑挑飞。 两人被劈一百零八次,隐隐约约的,楚鱼觉得她和裴行知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楚鱼沉默了,深呼吸抬头看向裴行知。 裴行知虽然和她年纪一样,但是比她高了一个头,此时此刻,他正俯视自己,用他那张霞姿月韵仿若少年仙君的脸。 他的脸色很平静。 但是他额间的朱砂印越发鲜红。 楚鱼莫名有点怕这个炮灰,这个炮灰眼底里分明写着“老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你这个笨蛋连个剑都拿不稳真是要气死老子了!” 虽然他神色依旧清冷。 反正楚鱼觉得自己拥有解读人深层表情的超能力。 楚鱼抢先小脸一垮,示弱:“对不起,是我不行,你别骂我,我心理脆弱,你一骂我我就要哭,然后我一哭就会耽误练剑,然后我们就出不去了。” 裴行知:“谁骂你了?”他剑眉微拧,“你别胡说。” 空气陷入沉默。 周围是青山绿水,是鸟语花香,但依旧改变不了此时此刻两人的僵持。 裴行知将自己的那把剑塞到了楚鱼的那只和他交握的左手里。 楚鱼见了,打破这沉默,主动问道:“你这把剑叫什么啊?” “细腰。” “……这名字真是棒呆了!” 裴行知定定看她一眼:“不要拍我的剑的马屁,我的剑也不吃这一套。” 楚鱼立刻闭嘴。 少年握住她握剑的手,低头看脚下剑谱,声音就在楚鱼耳旁,他再次说道:“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现在我教你练剑不过是为了离开书妖阵。” 楚鱼:“……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裴行知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点了点头,:“你清楚就好。” 书页上的剑谱名为《有情剑》,一个平平无奇十分质朴的名字。 这一页的剑招一共有九式,大道至简,剑招看起来也不难,但每一式都能根据每个人的领悟力分化出不同招式。 裴行知带着楚鱼的手比划剑式。 “归元合一。” “落花月影。” “九星一线。” “秋水天成。” …… “问世吟天。” 裴行知虽是第一次习这剑式,但那流畅的动作实在不得不让楚鱼佩服这个炮灰的能力。 连带着,楚鱼觉得自己也学会了。 最后一式落下,书页上的剑式再次消失,很快,脚下再次出现了一页字。 楚鱼赶紧低头去看。 按照规则,这次该轮到裴行知来念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裴行知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妖男学会了这套剑招,与河清道君日日练剑。终于有一天,他他给河清道君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 楚鱼心想,这还是个虐恋情深的故事啊! 裴行知继续念道:“河清道君那日从山里回来,心情极好,她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妖男。她见到信,拆开读,知道了妖男所有事情,最终决定xxxx,xxxx。” 楚鱼沉默了。 裴行知也沉默了。 这一题,答不出来。 没头没尾,干巴巴的一本不知是话本子还是日记还是潦草大纲的书,连结局都是不清不楚。 但楚鱼脑子里却有什么一闪而逝。 那念头闪得太快了,她没来得及捉住便消失不见了。 楚鱼开口打破僵局:“要不随便写点什么吧,比如‘连夜追杀,送他火葬。’还蛮流行的。” 裴行知腰杆挺直,虽然不懂楚鱼在说什么,但他明智地没有多问,在填字方面,她比他略强。 他点点头,准备下笔。 “轰——!”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山石崩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一颗碎石直接把裴行知手上的笔给砸断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墨汁,就这么淅沥沥往下流,覆住了脚下书页。 整个书页都变成了一滩墨汁。 周围的青山绿水像是被什么打碎了的墙皮,扑簌簌往下落。 裴行知立刻就说,冷清的嗓音都有些急促:“我还没写。” 潜台词:法阵变异的锅我绝对不背。 楚鱼低头一看,自己正在墨汁里下沉,她满头雾水,下意识抱住个子更高的裴行知,嘴里一边喊:“你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我懂我懂,现在怎么办?” 裴行知原本已经恢复白雪霜色的脸再次涨红,抬手就要把楚鱼扯下来,但听到她抢了自己的话,手顿了顿。 他任由楚鱼抱住自己,双手垂下放在腿边,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冷淡说道:“玲珑九宫迷阵,每一格都是自成一个小法阵。每个小法阵对应的都是一关,陷进去就难以清醒,而且进阵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需要一起配合过阵,才能活着走出去,当然,若是进阵的人在一起,就方便许多。” 楚鱼反应超快:“你的意思是假如我在第一个格子里发生异变,那第二个格子里的你这边也会发生异变?” 裴行知点头,低头看着恢复了的素净的衣袍被染黑,眉头拧得死紧。 楚鱼眨了一下眼,哎呦一声,“完了完了!一定是那两个傻子也在这迷宫里!” 裴行知想起了谢云珩和婴离,又想起了结拜词,漂亮的红唇抖了一下。 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慌乱的滋味。 那两个傻子! “那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吗?”楚鱼急道。 裴行知:“有,可能会让他们遭点罪。” “求求你快让他们遭罪吧!” …… 半个时辰前。 那两个傻子之一的婴离不慎跌入山谷峡道,他连一句尖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吸入黑暗中。 那瞬间,婴离觉得自己完了,灵动的桃花眼乱眨,一下水光盈盈眼泪就要落下来。 甚至想立刻化出原型。 他还没完成自己伟大理想和目标——混淆人族血脉,让修仙界到处充满自己的后代。 他甚至还没有和人哪怕是妖双修,一次都没有,他这美貌都无处使,他的某项天赋还未来得及验证。 他这次费了好大力气瞒着族中长老躲过其他七族长老巡查才从南荒妖穴偷跑出来的另一件要事都没来得及做。 在黑暗彻底袭来的最后一瞬间,婴离还想到了和初相识不久的谢云珩和裴行知的结拜词“鱼死网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鱼还是网。 但还好,黑暗只维持了眨眼之间,再睁眼,天亮了。 婴离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到处是烧焦的痕迹,有许多人族与妖族的尸骨,一看就是战场遗迹。而且挺新鲜的,空气里还有鲜血和尸臭味,有点难闻。 他扪心自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婴离站了起来,拿出折扇使劲扇扇风,压压惊,顺便环视了一圈四周。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谢云珩——!楚鱼——!裴行知——!你们在附近吗?” 回答他的只有耳边的风声。 连只鸟都没有。 婴离双手叉腰,左看看,右看看,根本不知道这是尘秽秘境的哪里,和大家分开了,他不由悲从中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尘秽秘境里处处是机遇,或许是自己的机遇到了。 这么一想,他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节 婴离小心翼翼将折叠起来的纸打开,趁着此时这里没有人,仔细看纸上的画。 画上是一块青色玉玦,表面看起来平滑无比,十分普通。 这是皇辰书,令当年所有妖族包括妖皇都陨落于此的神器。 二十年前,据说皇辰书短暂再现过,最后的下落就在尘秽秘境。 婴离知道这东西不好找,据说还会自动寻人,他是来碰碰运气的。 他收起纸,看了看四周,想到谢云珩说他的幸运方向是东边,下意识就朝着东边抬起了脚。 脚落地的瞬间,斗转星移,天旋地转,乾坤大变。 婴离的动作都僵硬了,看着周围变成一处洞穴。 他有些紧张,桃花眼一顿眨。 但下一秒,他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她坐在一张玉床上,穿着一身好似嫁衣的红衣裳。 美艳不可方物。 婴离的心砰砰乱跳,当场就想从芥子囊里掏出红衣换上,但对方已经朝他看了过来,他下意识拿出折扇。 “你是……” 婴离忽然想起什么,打断了她:“稍等一下,我先学习一下!” 他赶忙从芥子囊里翻出了楚鱼送他的那本秘籍——《男女相处之道》。 第9章 《男女相处之道》作者:楚鱼。 “如何表达对一个少女的欢喜?标准答案:上交所有财宝,告诉她,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用!” “当一个少女问你会不会时,如何回答?标准答案:我可以学,我不怕累不怕吃苦!” “作为一个男人什么最重要?唯一答案:贞操,守住贞操守住爱情。” 婴离看得入迷了。 一刻钟后。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那道女声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在看什么?” 婴离的那双桃花眼里的多情全部给了手里这本薄薄的手写册子。 他语气凝重,极为认真地头也不抬,说道:“你别打扰我看书!” 旁边那女声顿了顿,也可能是忍了忍,终于又开口了,“先别看了,难道书比我还好看吗?” 婴离看得聚精会神,有些东西对他冲击有些大,他要慢慢思考。 所以此时此刻耳旁的女声对他而言极为聒噪,他抬起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神色对一个美人说道:“都跟你说了,稍等一会儿,到时你会得到一个完美的我。” 美艳女子:“……我喜欢不完美的你。” 婴离立刻翻书,指着上面那一句话,抬头时,桃花眼都睁圆了,道:“你在骂我是一个有残缺的人吗?” 美艳女子咬了咬后槽牙:“公子,你在开什么玩笑,像是你这样容颜昳丽的人,再完美不过。” 婴离听完,立刻再翻书,抬头时,妖生都像是受到了质疑,神色受伤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除了长得好,什么优点都没有吗?” 这彻底打击了他,虽说他初初化作人形没多久,可他自认为自己除了长得好,起码还有长得高长得瘦两个优点。 美艳女子嘴角的笑容都凝固住了,她被这样一双带着三分伤感三分气愤四分质疑的目光看着,竟是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半响,她开了口:“你会不会…… 婴离立刻抢答:“我可以学,我不怕吃苦不怕累!” 美艳女子:“……” 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婴离看书还有一个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若是对方有病,那作为一个男人就该关爱她的身体。 而额头上冒青筋的话,这……多半是脑子不好。 所以,他十分体贴地问道:“敢问姑娘是不是脑生重疾,是否需要找个医修看看?” 美艳女子:“……” 婴离见对方沉默,以为是被他说对了,不由暗喜,双修成功的曙光就在前方闪耀。 他真心觉得楚鱼借他读的这本书除了那句关于贞操的话外,句句真理。 婴离觉得,到了此时此刻,差不多了。 他肚子里的墨水喝够了,他的嘴已经学会了如何说话,周围的气氛也已经到了。 婴离微笑着合上了书,“啪!”得一下打开了手中折扇,用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姑娘,我们可以双……” “砰——!” 婴离的眼睛挨了一拳。 “你这个傻(哔——!),你说谁脑有疾?我看你他娘的才是脑有疾?我这样貌这身材你不说马上扑上来,那眼珠也该粘在老子身上吧?还是说你他娘是个兔儿爷,喜欢的是男人?!我这就变一个男人给你看!” 美艳女子狂暴起跳,对着婴离就一顿狂喷。 说完,一阵黑雾消散,她当着婴离的面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衣的清秀少年。 婴离愣了一下,意识到对面竟然是个男人,一下也怒了,叉着腰就和他对骂:“我眼睛都要瞎掉了!我要和女人双修,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长成这样还敢到我这耀武扬威,你看我这张脸,你比得过吗?” 红衣少年冷笑,下一秒又变成三米高的头上长角的大汉,浑身散发着魔气,他冷笑:“我比不过你,那你打得过我吗?” 婴离仰头看着三米高大汉,沉默了。 他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妖,对方身上有魔气,是一只魔,尘秽秘境里会有什么好魔? 打是打不过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婴离捏着扇子半天不说话,诚恳地说道:“打不过。” 魔物:“……” 婴离明艳的脸上是再诚恳不过的神色:“但我认识三个人,你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一个叫谢云珩,他力大无穷,擅长用刀,手和蒲扇一样大。一个叫裴行知,你知道十三关隘裴家吗?他可是裴家下一任家主,熟读各种典籍,剑法精绝,就一个字,牛!还有一个人叫楚鱼,她……” 介绍到楚鱼时,婴离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卡顿,似在思考她有什么能力。 魔物似乎一个魔在这里孤独久了,这会儿听得认真,也被钓足了胃口,问:“她怎么了?” 婴离用极为严肃的神色继续道:“她是我们中间最厉害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魔物被问住了,沉默一瞬,问:“为什么?” 婴离掷地有声:“因为她是能把我们一群厉害的人都凝聚起来的人,她是我们的老大,最难打的人,你去打她准没错!我现在就给你画一张她的画像方便你找她!” 他心想,这傻子魔物要是真的打楚鱼,热心的谢云珩和正道养出来的裴行知肯定会帮她。 裴行知从芥子囊中取出了一件像是镜子一样的法器,问楚鱼要了当初结拜的香,他将那香掐一小段放在镜子上,又用了一张寻踪符。 于是,楚鱼和裴行知都看到了镜子里婴离说的这话。 两人安静一瞬,裴行知看了一眼楚鱼,冷清的眼神似在问“接下来你说怎么办?” 楚鱼面无表情抱着裴行知挂在他身上感受着自己不断在墨汁里下沉,冷冷说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婴二哥遭罪的程度加大十倍吗?” 裴行知:“……倒也不必如此。” 他说着这话,又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张符箓。 楚鱼问:“这是什么符箓?” 裴行知:“引魂符。” 楚鱼现在对折磨婴二哥很有兴致,便问他:“这引魂符怎么用的?有什么效果?” 裴行知淡淡说道:“像是有三百斤的钩子拉着头皮一样引着人到我这儿来,并且身体不受脑子控制。因引的是神魂,能暂时骗过迷阵带人过来,但若是婴离在百米之外便引不来他。” 楚鱼用力一拍裴行知肩膀:“好!适合婴二哥!” 把人都拘过来,免得他们在不知名的地方搞事拖后腿! 裴行知给了楚鱼一记眼刀,面无表情看了眼被她拍的肩膀:“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不要乱摸我。” 楚鱼:“……” 你这该死的炮灰。 裴行知丝毫感知不到楚鱼此刻无语凝噎的心情,清正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没觉醒灵根,用这张符还要用灵府导一下,费一点时间。” 楚鱼点头,立刻先看看婴离这个二货现在又在干什么。 毕竟目前谢云珩那边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情况。 魔物当场就被婴离这一句相当有力的话震慑住了一般,拧了拧眉,道:“那她现在在何处?” 婴离不敢泄露出自己他妈的完全不知道楚鱼在哪里这件事,他故作沉思的模样努力拖延时间,只希望谢云珩三人赶紧发现自己不见了然后来找他。 他尝试和魔物攀谈,就和当初遇到谢云珩时那样称兄道弟,“相逢即是缘,做个兄弟怎么样?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魔物可能也寂寞久了,竟是真的和婴离攀谈起来:“我……我是这里的守阵魔。” 婴离一听,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仔细想想的话,他之前明明就是在那个峡谷里和谢云珩他们一起捡破烂捡草,就是好奇靠近了一下峡道,然后就在这儿了。 原来他是在什么法阵里吗? 婴离立刻就套话:“原来大哥竟然是守阵魔啊!怪不得大哥这么厉害,忽男忽女忽高忽矮,这牛逼的本事真的,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魔!” 他说着话,还用力一拍大腿。 在三米高壮的魔面前像个小鸡崽似的,那魔就冷冷看着他,鼻孔里还在喷魔气,“你小子是第一个来我这里和我这么说话的,算你有种!” 婴离嘀咕:“有种也没处撒啊。” “你说什么?!”魔物没听清婴离的话。 婴离忙扬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微笑,摇了摇折扇,道:“所以说我和大哥有缘啊,大哥你跟我仔细说说,这是什么阵啊?我看这四周和水帘洞似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节 他脸上装出一副无知好奇的样子。 魔物大概是被婴离身上那种傻子一般就知道问他的气质满足到了,也就随便解释几句:“这是玲珑九宫迷阵中的炼心阵。”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婴离听到玲珑九宫迷阵这六个大字,脸色就大变了。 这对于南荒妖穴里妖族来说如雷贯耳,下到刚出生的幼崽,上到从大战里苟活下来的老妖,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玲珑九宫迷阵的大名的。 更知道当初大半的妖族都在当初那场大战里的玲珑九宫迷阵里折损的。 没有玲珑九宫迷阵困住妖族,就算皇辰书再厉害,也不能令妖族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地被镇压屠戮。 我的妖娘!这他妈是玲珑九宫迷阵?! 婴离哆嗦着问:“炼、炼心阵是什么?” 镜子那边的楚鱼看到婴离那张总是勾着眼骚里骚气的脸此刻都煞白一片眼看着仿佛就要鸟撒当场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行知正在费力催化引魂符。 他自然不会告诉楚鱼像他这样没有觉醒灵根的就算是用灵府来催化引魂符,那都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若是婴离距离自己超过百米,更是不可能成功。 他听到这种时候有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如画的脸上红唇立刻一抿,刀子一样的眼风扫过去。 楚鱼感觉一阵阴风阵阵,立刻抬了一下头,笑容都僵住了。 这炮灰又来! 明明生了一张如诗如画君子如玉的脸,偏偏这性格真是让人牙痒痒。 看看这眼刀,就差张嘴说“老子这么辛苦你他妈还笑得出来要不要我给你用留影石录下来?”了! 楚鱼被盯了三秒,实在熬不住了,讪讪地说:“就……你不觉得婴二哥……和那只魔物都挺傻的吗?” 裴行知微微抬起的下巴漂亮又光洁,骄傲得像是孔雀,一副懒得搭理楚鱼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催动引魂符。 楚鱼:“……” 要不是这墨汁都浸到了腰,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挂他身上! 那边婴离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死妖了,他听见那魔物说道:“炼心阵,当然是炼心的,本魔会幻化成任何人想要的东西,诱惑他坠入幻梦里再也走不出来,挺牛的是吧?” 婴离咽了口口水,“那、那要是走出来了呢?” 那魔物或许真是许久没和人说过话,脾气竟然很好,耐心十足地解答婴离的话:“要是走出来了,就会得到我守护的宝物。” 他说完这话,就非常鄙夷地瞥了一眼婴离,当然是不信他能打得过自己——甚至都不用诱,直面他都打不过。 那边,楚鱼也听到了这话,立刻就对裴行知喊:“婴离那边有宝物!” 裴行知额头上都是汗,本就玉雪一样白的脸此刻看起来更白了,他指尖还残留着灵府上的灵力。 而那张引魂符也终于亮了,像是烧起来一般。 裴行知捏着引魂符,唇角微微翘了一下,也松了口气,“可以引婴离过来了。” 楚鱼和裴行知这话是同时说的,说完,两人都看向对方。 周围很暗,空气里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夹杂着秽气,只有裴行知指尖的引魂符在发光。 这么暗的地方,裴行知那张脸在微薄的光照下依然在发光,他清清冷冷的脸上,漆黑的瞳仁看人时总是显得极为专注,额间的朱砂印这会儿也显得更艳丽了几分。 楚鱼看着这炮灰冷清秋水的模样就会被迷惑住一瞬。 这炮灰真是…… 她的声音由于心虚低了一些,清糯糯的,“裴三哥,就是说,我们能不能去一趟婴二哥那里?据说他那儿有宝物,就这么走了,我觉得有些可惜,你觉得呢?” 裴行知顶着一张少年仙君的初雪容颜说道:“你对这个人间没有任何留恋了是吗?” 楚鱼:“……” 把找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裴炮灰。 裴行知惨白着一张脸,直接挥动引魂符。 引魂符瞬间在他指尖化作光点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而裴行知的指尖有一根灵光缠绕着,连着那光点。 婴离觉得自己临死前要是能见到宝贝也不妄妖生走了这么一遭了,而且这么一想,他心里竟是生出了一股不惧不畏的气势,说道:“所以,这里有什么宝贝啊?” 他环视了一圈这山洞,确实没看到什么能藏宝的地方。 那魔物笑了一下,三米高的魔笑得胸口的毛都在震荡,忽然十分狂傲地说道:“你知道皇辰书吗?” 婴离的笑脸都僵了一瞬,实实在在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皇辰书! 这里竟然有皇辰书?! 他不敢置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婴离觉得自己若是见到了皇辰书,就算是死在这也值了! 更何况,若真有皇辰书,他能活着离开玲珑九宫迷阵都不是问题。 婴离决定拼一把,反正他没办法从玲珑九宫迷阵走出去,那就放手一搏,说不定打败了这魔物就能拿到皇辰书。 他不等魔物继续往下说,忽然咬咬牙,手中扇子一摆,那把原先斯文妖娆的粉红色的折扇瞬间变成一把黑色骨扇,他咬破手指,用血掐了个法诀。 瞬间,婴离身上妖气大盛,他直接将自己刚刚练气境的修为强行提到了筑基境。 “妖?!”魔物感受到空气里气息的变化,浑身气息也一变。 魔物手中出现两把斧头,再没有刚才聊天时的平和,他直接冲婴离那张招人的脸砍去。 瞬间暴涨的魔气,瞬间冲婴离压去。 婴离抬头看着那斧头,毫无疑问若是这么一下砍过来,自己的脖子当场断裂不足为奇。 他立刻往左边扭过身体,再一偏头就要躲过。 哪知道就在这瞬间,头皮像是被人狠狠撕扯住了,婴离的动作僵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心跳都在这瞬间挺直,他就这么看着那斧头落下来——直接贴着他头皮削了他头顶一片头发。 紧接着,婴离便觉得自己剩余的头发也像是被人撕扯着,头盖骨都仿佛要被掀飞了。 整个人如同木偶一样动弹不得毫无预兆直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冲着山洞壁撞去。 婴离惊恐:“救命!????” 魔物大怒:“想跑????” 魔物看婴离竟然就这么想跑,气得飞身而起扯住婴离剩余的头发,和他一起冲进了石壁里。 石壁是真的石壁。 婴离浑身都动弹不得,头竟然硬得比铁还硬,就这么咣咣咣钻破山壁,滚过泥沙。 哦,头发上还挂了个三米高的壮汉魔物。 离开那山洞时,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山壁里飞射出一把灵箭,又是落了毒雨。 若不是他的身体飞得快,现在已经满身箭满身毒了。 疼痛在全身蔓延,好似神魂都在燃烧起来的那种痛。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血肉。 好不容易从泥沙里蹿出,婴离便感觉自己一头扎进了墨汁里。 楚鱼早就听到了“砰——!”得一声自这满是墨汁的地方炸开。 她抬头,看到黑暗中,婴离的脑壳秃了一片,那点引魂符的光就落在他头顶,他的身后还跟了个三米高的壮汉。 此时,婴离正飞速冲他们飞来。 婴离的秃脑壳直接扣上了裴行知张开的手掌中,那点光点和他手指的光汇合。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而在两人汇合的瞬间,墨汁也不再滴落,周围的黑暗像是被人忽然撕开了一角,泄出一缕光亮。 那光亮正好落在婴离身上。 他红着眼睛,眼底含泪,头发被撕扯得没剩下多少,他仰着眼看向楚鱼和裴行知,他吐了一口墨汁,声音哽咽—— “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第10章 修删婴离妖身细节 空气一片沉静。 谁也没开口。 但好在此时墨汁不再往下滴墨,大家得以喘息,情况没那么危急。 楚鱼看着婴离此时此刻秃顶头毛没几根满脸墨汁只余下一双含泪的红着的桃花眼还能看的样子,竟是不忍心开口说话 。 至少,他从前也还能靠着那张脸能获得一些女修的垂怜,但现在……只能做好永远做童子鸡的准备。 楚鱼捂住了脸,实在没忍住笑。 她咬着唇憋着,眼睛从指缝里往婴离看。 “婴、婴二哥……”楚鱼笑得差点没喘上气,还要顾及婴离颜面强忍着。 婴离觉得自己命很苦,他快哭出来了,抬手想抹脸,一看手上都是墨汁,不知怎么就戳到了他的泪点,一下哭了出来:“小鱼,你说我以后还能和人双修吗?” 他哽咽的话语显然是对自己失去了自信。 此时此刻 ,别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他只在意这件事。 楚鱼深呼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把自己从小到大悲伤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才把止不住上翘的嘴角往下压。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6节 她表情凝重,严肃,开口说道:“别气馁,一定能!” 婴离刚刚因为楚鱼前六个字重新回来振作,台词还来不及说,耳畔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喊突然爆发。 “呜呜呜!大人你怎么才回来?翅火等你好久了!” “大人,翅火知道错啦,不要再把翅火关在那黑漆漆的山洞里了,呜呜呜!” “以后翅火再也不贪吃了,大人快把翅火带走吧,呜呜呜!” 婴离身后挂着的三米高大汉忽然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楚鱼就一阵猛磕头。 地上还没来得及退去的墨汁被他磕得四处乱溅,把楚鱼和裴行知都溅了一身。 楚鱼茫然地和裴行知对视了一眼,眨了眨大眼,“他在叫你吗?” 裴行知脸上溅到了几滴墨汁,此时眉峰敛着,看起来像是好脾气的玉人。 他听到楚鱼的问话,平静地撩眼朝她看了一眼,他淡色的,形状好看的唇眼看着就要轻启。 美貌暴击下带来的可能还有危险预警。 楚鱼不等他开口,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此时墨汁已经散去了,也不必再挂他身上。 裴行知也没说话,但是冷清的一张脸板着,加上此刻有些过分苍白的脸,显然心情不大好。 他低头想整理一下自己素白的道袍,却发现墨斑点点,无处下手,不由脸色更差了。 楚鱼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生怕惹到这炮灰。 魔物听到了楚鱼问裴行知的那句话,膝行过来,就在楚鱼面前又“砰砰砰——!”开始磕头起来。 “大人~~~” 那一波三折拉长的尾音,实在是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楚鱼悄悄挪开了点步子。 魔物跟着也一起转向,继续“砰砰砰!”磕头。 “大人!不要再抛下翅火啦!” 壮汉哭天喊地,好不可怜。 婴离停下了自怜自哀,挂着眼泪的眼睛抬起,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那削了他头发还挂了他头发一路导致他更秃的魔物,再缓缓转头看向楚鱼,眼神里充满质问:“????” 楚鱼赶忙摇头摆手,小脸否认得认真:“婴二哥你别误会,我才不认识他!” 魔物哭得更凄凉了,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那张纸皱巴巴黄兮兮的,一看就是经常拿出来摩挲。 他说:“这是大人的画像呀,大人说下一次见到大人的时候就能跟着大人离开这里,呜呜呜,翅火都等了二十年了呀~~~” 楚鱼也想呜呜呜,她平时也好喜欢和楚清荷女士撒娇,但是她没想到一个魔物大汉的撒娇杀伤力这么大。 魔物展开了手里的那张纸。 楚鱼定睛一看,看到纸上画了一个人。 一张大饼脸,一双核桃大的眼睛,又尖又翘的鼻子,鲜血一般的小嘴。 就算这人脑袋上顶了两只团子,团子上各戴了一只小鱼珠花,头顶正上方还翘着一根呆毛,她也一点不想承认是她! 但,呆毛是天生的,小鱼珠花是她从小戴到大的,是楚清荷女士亲手做的。 楚鱼还没有愤怒地对这张画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一边的裴行知抬眼看了一眼,眼瞳一顿,清声做出评价:“真是画得惟妙惟肖。” 楚鱼愤怒值飙升,对着那张画指指点点:“这画和我哪里像了?!” 一旁还在悲痛自己的头发的婴离吸了吸鼻子,都凄凉成这样了还不忘楚鱼心口扎刀:“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魔物呜呜哭着,看起来柔弱极了:“翅火就说嘛,和大人一模一样!” 楚鱼觉得这事情真的问题很大,她心平气和地捏着画。 她从来没来过尘秽秘境,更没来过玲珑九宫迷阵,怎么一个里面的守阵魔手里却捏着她的画像呢? 而此时,地上的墨汁已经几乎没有了,像是被什么吸走了一样,周围天光大亮,青山翠林,鸟语花香。 楚鱼的手里落进了一本书。 她低头一看,正是那本原先被她和裴行知踩在脚底下幻化出书妖阵的书。 楚鱼拿起那本书,再看看面前哭哭啼啼的魔物,又看看一边刚抹了泪的婴离,最后她小脸认真地看向离自己最近也此时此刻最像正常人的裴行知。 她一本正经说道:“或许这个玲珑九宫迷阵也不算什么,跟着我,有肉吃。” 或许,楚清荷女士是错的,谢云珩那个大文盲才不是龙傲天,她才是。 魔物见缝插针,赶紧就说:“大人那么厉害,玲珑九宫迷阵又算什么啊?!” 他一个三米高的胡茬大汉一脸迷妹地对楚鱼说出这样的话,说实话,楚鱼真的有些吃不消。 但此时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危机,除却联系不上的谢云珩外。 所以楚鱼有时间也有浓浓的好奇,她抱着那本书,问道:“所以,你怎么认识我的,又怎么会在这里,说说吧!” …… “……二十年前,翅火只是赤狱战场里一只平平无奇的魔兽,大人剑下留情没杀我,我被大人捉进了这里,让我守在这里等着大人来找我。大人还给了翅火这么一张自画像,说二十年后她会这样来找我。” 三米高壮汉魔物还跪在地上,委屈巴巴说道,“可翅火一等就是二十年。” “当时你的大人,和我长很像?”楚鱼捏着那张画像,满脑子还是疑问。 全天下和她长得像的应该只有楚清荷女士,可她妈为什么要让这魔物在这等自己? 二十年前,她还没出生。 她今年才十六。 “你的大人,叫楚清荷吗?”楚鱼又问道。 哪知道魔物、不,尊重他一点,是翅火摇了摇头:“不是呀,翅火的大人叫楚鱼。” 楚鱼都懵了,她很肯定,自己只有十六岁。 肯定是她妈假冒她名字了,毕竟楚清荷女士是穿书的,虽然是路人甲,但是知道许多事情,或许她早就知道她会生个叫楚鱼的女儿。 在旁边用了仅存的所有妖力将头发重新长出来恢复了点自信的婴离听到这忍不住了。 他插嘴就问:“所以,你这么多年来守着的宝物是皇辰书?” 楚鱼虚心求教:“皇辰书又是什么啊?” 在一旁小溪边正洗衣服的裴行知听到“皇辰书”三个字,指尖顿了顿,漂亮的眼睛里露出疑惑,抬头朝着楚鱼和魔物的方向看了一眼。 翅火一听到婴离提皇辰书就有些心虚,他说:“我没守着皇辰书……” 婴离摇着手里折扇,气得不行:“你不是说你守着皇辰书?!” 翅火更心虚了:“我就是问你知道皇辰书吗?我可没说我守着皇辰书。” “那你守着什么?” “我守着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都是为我大人守的!” 楚鱼眼看着婴离跳脚和翅火就吵起来了,忍不住抬手,一手按住婴离的胸膛,一手按住还跪在地上的翅火的脑袋,阻止两人继续吵架:“所以,皇辰书到底是什么啊?!” “是一件能颠覆修仙界的神器,千年前,人族掌有皇辰书,所以那一战,人族胜,妖族被封于南荒妖穴,魔族依旧在十三关隘外的赤狱地界。” 裴行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鱼回头看,见他那一身雪白的道袍已经洗干净了,湿淋淋地穿在身上,连带着束起的马尾都被溪水沾湿了一半。 少年面色苍白,看起来狼狈不堪,神色却冷清如初。 “传言五大道尊合力驱动皇辰书,才令被困在玲珑九宫迷阵里的妖族陨灭。” 裴行知顿了顿,沉静冷清的眸子忽然看了一眼婴离,又看了一眼翅火,最后看向楚鱼。 他这一眼,几乎不用说话,楚鱼忽然就秒懂了。 裴行知是在说——这么厉害的神器怎么可能是由翅火这种傻蛋魔物守着,这也太玩笑了? 楚鱼看着裴行知好看的比旁人都要殷红几分的唇瓣就要张开说话,立刻抬手去捂他的嘴。 裴行知漆黑的瞳仁向楚鱼刀了一眼,一把扯开她的手,他面无表情就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 “冰心一片不容玷污。”楚鱼替他接了后半句。 少年顿了顿,抿了抿唇,似警告一般,说道:“你知道就好。” 楚鱼:“……” 你这炮灰!等找到谢云珩,我立刻让他和你打一架! 这么一打岔,婴离和翅火也吵不下去了。 楚鱼问翅火:“所以你到底守着什么啊?” 翅火一改对婴离的不屑,面对楚鱼恭恭敬敬十分仰慕,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向上托起,交给楚鱼。 “大人交给我的一封信,大人说等我再次见到大人时,就把这封信交给大人,而且,大人说了,只有大人才能见到这封信。” 楚鱼接了过来,信封是黄色杨木纸,这种纸是沉沙关常用的一种纸,纸张偏硬,可保存很久都不会破碎。 而信封上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楚鱼亲启。” 这字迹对于楚鱼来说很熟悉,毕竟,是她从小看着的,是楚清荷女士的字迹。 二十年前,她还没出生时,楚清荷女士给她留的一封信…… 楚鱼赶紧打开信。 信上有封印,楚鱼打开的一瞬间,信上有光一闪而逝,随即字才是立时出现。 【我的宝贝小鱼,见信如晤。 虽然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妈妈第一句话还是要先说:妈妈爱你!!! 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意味着我一定是从你身边失踪了,你只剩下了你自己,而你踏入了尘秽秘境,决定觉醒灵根。 妈妈很欣慰,也为你担忧,你的半妖血脉在你觉醒灵根后便难隐藏,四溢的妖气会让修士很容易捉到。 但妈妈相信你能解决好这些事。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7节 有些事,妈妈不能全部说给你,相信理由你能猜到。 下面我说的几件事,你要牢记—— 第一,不必特意去寻我,在你还弱小时,只需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学习修炼。 第二,离开沉沙关,去上洲司州,想办法拜入长庚仙府,成为仙府弟子。 第三,来尘秽秘境时你若是捡到了一块碎玉,记得藏好,至于原因,日后你会知晓。 交给你这封信的魔物名唤翅火,是一只会飞的魔兽,本体长得有点丑,但好用,留在身边当坐骑吧。 他除了贪吃点,吵了点,非常弱外,还能忍。 最后,妈妈永远爱你,来到这里,你是我最大的惊喜。】 楚鱼翻来覆去将这封信看了三遍。 明明是很寻常的话语,明明楚清荷女士失踪也就几天,可她积攒在心里从来没爆发过的酸楚却在这瞬间爆发了。 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热热的。 她知道为什么有些话楚清荷女士不能说给她听,因为这是书中世界,有天道规则束缚,她妈是穿书而来的外来者,而她也是不该出生的存在。 只是,她今年才十六岁,为什么她妈二十年前就给她写信了? 难道她在她妈肚子里待了四年才出生啊? 司州,长庚仙府,碎玉。 楚鱼想起捡到的那块青色的残玉,心里有了计较。 她将信小心翼翼又宝贝地折叠起来,放回自己的芥子囊里。 她还有许多疑问,比如那本《无情剑尊被骗初、夜后的一二三》,信中也没有提到。 楚鱼抬起眼看向身前还眼巴巴跪着的翅火,看着他跪在地上还高壮的身躯,忍不住问:“能变回你的真身本体吗?最好小一点。” 她知道像是妖兽魔兽都可以变幻体型大小。 翅火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小声道:“大人你不觉得我现在变的这样子比较威猛吗?” 他有些扭捏。 楚鱼杏眼就盯着他看,眼神里写满了“你最好快点变身不然大人我可要生气了!” 翅火缩了缩脖子,只好变身。 黑色的魔气自他脚底盘旋而上,将他整个人拢住。 然后楚鱼眼睁睁看着三米高的大块头变成了一只一尺大小浑身绿的猪,尾巴还烧着火焰,眼珠大大的却像青蛙。 她从未见过这么丑的小东西,如果不是楚清荷女士塞给她的,她肯定是不要的! 似是能领悟到楚鱼杏眼里的嫌弃,翅火立刻眼眶含泪,抱住了楚鱼的腿,一副死也要赖上楚鱼的样子。 “大人!翅火虽然长得丑,但翅火会一直忠诚于大人的!” 楚鱼敷衍地踹了踹,然后做出勉为其难收下这小丑东西的模样。 一旁的婴离回想起先前在山洞里还差点被这小丑东西骗双修,就气得把他揪起来一顿掐一顿揪。 楚鱼见这两只又吵起来了也懒得劝和他们了。 周围风平浪静,看起来就像是在之前那个山谷里。 但显然,他们还在迷阵中,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目前没有任何迷阵该有的危机,所以现在可以考虑一下一个问题了。 楚鱼看向显然熟读典籍对玲珑九宫迷阵也显然比较熟的裴行知,非常虚心地问道:“所以,依你看,谢大哥这会儿会在哪里呢?” 谢云珩那么安静,她真的担心他是在憋大招。 一阵风吹过,裴行知身上淡淡的珈蓝香吹拂到楚鱼身旁,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金色的光下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睫一动,抬头与楚鱼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眼神里还透出“不许被我的美貌迷住!”的意味。 这炮灰!! 楚鱼忽视他的眼神,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虽然她从小从楚女士那学得也不少,但是典籍这种东西是买不到的。 裴行知:“他会这么安静一定是被什么困住了,而他也生不出打架的心思,你对他的了解必定高于我,不如从他的性格出发,想想他会被困在什么样的地方。” 楚鱼皱眉仔细想了一下。 谢云珩是大文盲。 她又想起了初次见面他对她背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诗的事。 楚鱼犹犹豫豫地说:“玲珑九宫迷阵里有没有那种需要吟诗作对才能过关的地方啊?” 裴行知想了一下,声音冷清:“是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小迷阵。” “怎么说?” “中阵之人将会拿到一份三尺长的卷子,仿凡界科举,上有各类试题,包含算学,诗赋等。” 楚鱼呼吸一窒,掷地有声:“……准备一下,谢大哥马上要觉醒灵根了,让我们祝他觉醒天灵根。” 作者有话说: (想了一下,婴离妖身这里泄露太草率了,删改一下!) 谢云珩:他妈的老子不识字有错吗?这得把我逼死! 裴行知:如果觉醒灵根都这么简单就好了。 楚鱼:逼死了就觉醒灵根了呀! 比较热闹的一群可爱少年。 明晚更新大概也是晚上九点多。 第11章 修婴离部分 尘秽秘境内,危险重重。 当面对生死难关难以跨越时,有天赋的人便会立刻觉醒灵根,从此踏入修仙途。 无疑,谢云珩肯定是有天赋的人。 更无疑,他肯定是碰到考试犹如面对生死难关还一定考零蛋的人。 楚鱼对谢云珩的处境表示深深的担忧与同情,她杏眼里露出对身旁的裴行知无比的信任,看着他说:“怎么样,你肯定知道那个类似的小迷阵大概在哪个方位吧?” 裴行知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漂亮的眼睛又扫了她一眼,冷冷淡淡:“……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吗?” 这炮灰!!! 楚鱼立刻把小脸上的神色弄得更严肃和一本正经一点,她郑重点头,眼里全是信任光芒:“对啊!你可是裴家下一任家主,我们那山疙瘩都听说过你的大名,知道你各种典籍都烂熟于心!” 虽然根据楚清荷女士教的数理知识或许可以算出来。 但身边有个这么好用的活典籍,她才不要费那个劲了。 裴行知:“……” 他看着楚鱼那双“你要是不知道就太对不起我的信任了”的眼睛,撇开视线,身姿清越挺直。 他站在那儿想了想,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只罗盘,一本书。 那本书楚鱼没有见过,但那个罗盘,她认得出来,只是普通的寻宝罗盘,在沉沙关杂货铺里三个下品灵石就能买一个。 她当初嫌浪费钱就没买,毕竟楚清荷女士曾说龙傲天就是自动寻宝器。 书的封皮上写的是《一千种解阵技巧学了就会》 。 这看起来很像是骗小孩子的三无书。 但楚鱼觉得裴行知读的书应该都是裴家藏书阁里高价收来的典藏,价值肯定不一般,这种朴实简单的书名或许是返璞归真。 她见裴行知垂着眼看得认真,忍不住说道:“这本书是不是裴家珍贵典藏啊?一看就是不能借给别人读的吧?” 裴行知翻了一页书,漂亮的脸上神情很稳,他红唇轻启:“红枫关晋江书院上个月新出的书,十个下品灵石一本。” 楚鱼:“……” 这样的书真的能解这么复杂的玲珑九宫迷阵吗?你只是个炮灰你又不是气运逆天的龙傲天! 裴行知像是能感知到楚鱼的情绪,又对她飞来一记冷清眼刀。 楚鱼差点没来得及换脸上的神色。 裴行知抿了抿唇,声音清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要总是偷看老子。” 这么一张仙姿玉骨冷清秋水的脸时不时来一句“老子”,楚鱼真的真的很想打死这炮灰! 但还得靠他看书,楚鱼对他暗暗翻了几个白眼,没再说话。 裴行知感受到楚鱼的恼意,低头继续看书。 又过了一会儿,他合上了书。 楚鱼以为他已经看完了,心中有了主意,“怎么样,有办法了?” 裴行知:“没办法也要有办法,难道你想要在这里一直耗下去?” 话虽是这么说…… 但你是个炮灰,我还蛮担心你的判断。 裴行知拿着罗盘,再次拿出那根结拜的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他轻轻巧巧地拨弄罗盘,根据五行八卦对照方向在心中计算准确的谢云珩方位。 因为裴行知还没有觉醒灵根,没有灵力,所以,计算罗盘方位极耗心神,本就因为刚才用引魂符而苍白的脸看起来更苍白了。 但他低垂着头,神色无波冷淡,看起来仿佛没受到影响。 过了一会儿,罗盘指向东边方向。 裴行知抬头,道:“根据罗盘定位,他很有可能在东边方向五百米处。” 五百米,也就是刚才就算知道谢云珩方位,引魂符也没办法将他带来,只能亲自去找他。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8节 楚鱼鼓励他也是在给自己增加信心:“东方是他的幸运方向,你算得准没错!” 但她还有个问题:“这五百米内有其他小阵吗?” 裴行知抿了抿唇:“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人背着剑笔直直站着,看起来极为桀骜,虽面无表情但有一种“有其他小阵就干!”的气势。 现在也没办法了,谢云珩是一定要找到的。 楚鱼看了一眼还在吵架的婴离和翅火,道:“婴二哥别吵了,我们要去找谢大哥了,翅火你再吵就不要你了!” 两人齐齐闭嘴。 裴行知背着剑站在最前面,而作为妖的婴离则在最后殿后。 迷阵是随机放置的,运气好,那就五百米内再无其他小迷阵,运气不好,可能五百米内各种小阵劈头盖脸砸来。 楚鱼做好了小阵劈头盖脸砸来的准备,毕竟裴行知是个苦情短命炮灰。 哪知道一路往东边去竟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青山绿水,风景很好,楚鱼后来还放松了下来,看到路边有灵草灵菇的还蹲下来挖。 她转念一想,或许这也算是龙傲天谢云珩的气运,让他们在寻他的过程里一帆风顺。 裴行知一直盯着罗盘看,脸色一直紧绷着,全然不敢放松,时刻计算着五百米的距离。 四百九十九、五百。 当走到第五百米时,裴行知停了下来。 他刚要回头和楚鱼说,就听到她说:“五百米了,前面就是谢大哥所在的小阵了是吗?” 裴行知动作一顿,白玉一样的脸微微偏了些角度看了一眼楚鱼。 除了刚开始比较谨慎外,这一路上她一直走走停停在挖灵草,却没想到竟然能这么精准地知道他们走了五百米。 楚鱼没注意裴行知的目光,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对他说:“我们走吧。” 跟在后面的婴离也挺紧张的,手里折扇摇的频率都快了一些。 翅火更是抱紧了楚鱼小腿,尾巴夹紧,上面烧着的火焰都小了一些。 裴行知将背上的细腰取下,拿在手中,握紧,抬腿跨入。 楚鱼紧随其后。 一进去,楚鱼便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很晕,脚下仿佛飘着一般,毫无实质的感觉,她整个身体晃了一下。 就要摔倒时,旁边伸出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替她稳住身形。 楚鱼抬头,裴行知已经转过头,并且手也收了回去。 他虽然没说话,但整个黑漆漆的大马尾后脑勺都透露出那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 楚鱼面无表情抬头朝前看——这是一间学塾,他们此时站在门外。 若是进去,应当就要和谢云珩进入同一个迷阵了。 这么大一间屋子里只摆放了一张桌子,此时,谢云珩正趴在桌旁咣咣锤地。 他双目呆滞,后槽牙咬紧,显然愤恨不平,像是陷入某种幻境一般。 可楚鱼能感受到谢云珩身上的气息变了,迷阵中的灵气像是在朝着他流动,楚鱼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同寻常人的灵气。 不愧是大文盲谢云珩,就这么觉醒灵根了。 如此,好像也不需要烛灯草解毒了。 裴行知显然也感受到了,他似是没想到有人竟是能这样觉醒灵根,玉雪冷清的脸上有短暂的怔愣。 谢云珩暴躁得不行,他手里拿着一只笔,桌上两张卷子很干净,旁边沙漏倒计时快结束。 此时,他用公鸭嗓大声反复朗读大作,整个是癫狂的状态:“《八月初九探宝》,尘秽狗秘境,欺我不识字,宝贝一个没,真的不要脸。” 楚鱼:很好,不要再作诗了。 裴行知看了一眼雪白的卷子,道:“那两张卷子写完就可出阵。” 楚鱼:“那靠他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 裴行知应了一声,将细腰插回背后剑鞘,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前走。 楚鱼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楚清荷女士出的卷子,所以下意识扯掉脚下的翅火丢给婴离,抬腿就走。 两个人瞬间进入迷阵,周围气息一变,对视一眼,几乎来不及和对方说什么就对身后的婴离大声道:“别进门!” 婴离抬起的脚堪堪停住,被他们两这一声大喝声震住,下意识缩回了脚。 楚鱼和裴行知下一秒已经在谢云珩身旁坐了下来,面前各多了一张桌子,桌上有卷子。 楚鱼扫了一眼,一张全是数术,一张全是诗赋典籍相关。 再看沙漏,只剩下三分之一,虽然他们刚进来,但和谢云珩的时间是一样的。 一旦入阵,谢云珩便能看到楚鱼和裴行知了。 他抬头看到两人的瞬间,暴躁的脸瞬间变了,他眼睛一眨,眼泪差点流下来,激动大喊:“小鱼!裴弟!终于见到你们了!” 谢云珩站起来,蒲扇大的大手往楚鱼和裴行知肩上激动一拍。 “咔——” “咔——” 路人甲楚鱼和炮灰裴行知的手齐齐脱臼。 楚鱼面无表情:“……谢大哥我手脱臼了麻烦你把我手装回去。” 裴行知冷若冰霜拍开谢云珩的手,将自己脱臼的左手装回去。 谢云珩满脸尴尬:“我不会……” 楚鱼酒窝一闪看向裴行知礼貌道:“谢谢麻烦你了。” 裴行知此时此刻无法说出那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他利落地将楚鱼脱臼的右手掰正。 谢云珩还想说点什么,但楚鱼已经看向裴行知:“剩余时间一共剩下半个时辰,一共三套,我做数术,你做诗赋典籍。” 裴行知冰清玉润的脸上没有任何异议:“你不行叫我。” 楚鱼娇憨的小脸一本正经:“要是来不及我们就把谢云珩打死在这里。” “我看可以。” 楚鱼和裴行知提起桌上的笔,不再废话。 谢云珩挠挠头,看看楚鱼,看看裴行知,又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 此时他完全不敢告诉他们他捡到了一枚戒指,里面有个老爷爷是儒修,他不小心契了那戒指,又不识字把他惹毛了,所以拿卷子发泄,恐怕还不止三套…… 楚鱼经过楚清荷女士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锤炼,在数术方面自信是超越整个修仙界的平均水平的。 这上面的数术题,大多是关于千年前那场人族妖族魔族大战的。 小意思。 空气静默,谢云珩不敢大声呼吸。 玲珑九宫迷阵内少有的平和,外面日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将少年少女认真写字的身影照得越发明媚。 谢云珩在旁边看看楚鱼,又看看裴行知,他倒是很想去看他们的卷子,无奈,他大字不识一个。 想了想,便盘腿坐着试着依照本能吐纳灵气,感受一下自己觉醒的灵根。 直到沙漏马上结束时,楚鱼和裴行知才双双停笔,抬起头。 少女娇憨灵动的脸上一片自信。 少年冷清如画的脸上满是淡定。 谢云珩听着戒指里的老爷爷一边骂他一边要收楚鱼和裴行知做徒弟—— “一千年了,总算有人做得出老朽出的题了!老朽刚才真是眼瞎才会契了你这蠢材!脑浆都像是被人挖空了去脑花店烤了卖似的!你快与他们说,拜老朽为师,做这天守界最强儒修!” 谢云珩忙对楚鱼和裴行知指着戒指长话短说:“这里有个儒修老爷爷,他想收了你们做徒弟,他见你们一个神清骨秀好男儿,一个聪明绝顶很灵慧。” 楚鱼:“……” 裴行知:“……” 两人只想赶紧带着谢云珩离开这个阵出去发泄无力觉醒灵根。 楚鱼可不想做儒修,婉拒:“你看我不绝顶,所以做不了儒修。” 裴行知面色清冷直接拒绝:“我天阉。” 作者有话说: 楚鱼:是真的吗? 裴行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不信你看。 谢云珩:裴老弟,你这话太狠了! 婴离: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删了婴离妖身部分,感觉太草率啦!不适合这么早暴露,看到的宝当没看到!) (一群少年晃荡修仙界,希望大家喜欢!!!重写完第一天复更,留言发红包么么!!大家多多留言冒泡呀,看看还有多少宝还在呜呜qaq) 第12章 空气里安静得让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就连谢云珩手上那枚古朴的戒指里的残魂都不敢出声。 天阉。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沉重的事情。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人会将这种事宣之于口。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9节 婴离站在门口,却也能听得到里面的声音,当他听到那三个字时,甚至觉得自己至今没有双修成功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他该有的都有。 但有的人从未拥有过。 谢云珩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涨红了脸干巴巴憋出几个字:“这也没什么,追求大道之人本该心无旁鸟,有些东西就算是有也用不到。” 裴行知抬眼看了他一眼,倔强纠正:“是心无旁骛。” 谢云珩张了张嘴,这他妈是鹜还是鸟的事吗?你都那、那样没鸟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裴行知腹部以下,可惜,道袍宽松,什么都看不见。 楚鱼很佩服裴行知此时此刻的面不改色,她一时有些分不清他这话是銥嬅真的还是假的。 正当她探究一般也将视线往裴行知腹部以下看时,就见裴行知敏锐地偏头,朝她扫来一眼。 楚鱼:“……” 他那一眼明明很平静,但楚鱼莫名就觉得是一记比往常更锐利的眼刀。 就凭这眼刀,楚鱼懵懵懂懂地觉得或许裴行知说的是真话。 楚清荷女士说过,有些人就是擅长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内心最沉的伤痛,假装毫不在意,实际上最是耿耿于怀 。 楚鱼望着裴行知的眼神都变了。 她头顶上的那根呆毛都像是在表露出对他的怜悯。 怪不得他总说那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呢! 仔细想想的话,他这也不得不守了。 裴行知大约猜到楚鱼在想什么,青松一样的脊背没有半分弯折。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还盯着自己看,目不转睛十分专注。 忍了忍,裴行知没忍住,面无表情道:“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叹了口气,点头:“你说得对!” 这就是楚清荷女士常说的那种,中看不中用呀! “那个,老爷爷让我再问一次,你们真的不想拜师吗,他说他是很牛的儒修,就算裴弟是那啥也不要紧,儒修修的是学识道理,和那啥无关。” 谢云珩忍不住打破了楚鱼和裴行知之间沉默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气氛,主要是不想裴行知沉浸在天阉的悲痛中。 这一次裴行知客气地拒绝了:“多谢那位前辈青睐,只是我意不在此。” 楚鱼也很认真地回绝了:“我想学剑。” 剑修是修仙界武力值最高的,据说那位邺洲云渺圣宫的那位道尊江无道便是当今当之无愧的剑仙,一招万剑归宗无人能与之匹敌,超级牛的! 谢云珩朝裴行知背上黑色的剑鞘看了一眼,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楚鱼认真的小脸。 然后他假装没看见戒指里的老头暴跳如雷的模样——真男人就该练刀练剑,没用的小白脸才做儒修。 显然,他们都是真男人,哪怕裴行知没鸟。 楚鱼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想了想看了一眼谢云珩,又看向裴行知:“你确定我们做完了卷子,便能从迷阵里出来吗?” 裴行知定定看着楚鱼,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犹疑。 少年的声音清冽肯定:“规则如此,不然呢?” 楚鱼:你们炮灰都这么自信的吗? 不过,她总觉得……这玲珑九宫迷阵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啊。 书妖阵只是简单地告诉他们一个潦草的故事和一套剑法。 婴离所在的小阵就更简单的,里面只有一个翅火这样可以随意变幻形态唬人的魔兽,且这魔兽毫无杀伤力,老实待在那阵中只是为了等她来,送她一封信。 像是翅火那样弱小的魔兽,要不是待在玲珑九宫迷阵里,估计早就化成灰了。 这么看的话,这迷阵更像是对翅火的保护。 保护它能一直活到等到她来。 楚鱼又想起自己捡到的那块残玉,还有变成书被她收起来的那本《无情剑尊被骗初、夜后的一二三》,以及楚清荷女士留给她的一封信。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忽然从杂乱的一团线里扯出了线头。 这阵,或许被她妈小小改动过,或许,就和那封信上的印记一样,当她一进入玲珑九宫迷阵便会自动来到书妖阵,而婴离或许是凑巧到了翅火所在的小阵。 无情剑尊就是楚清荷女士,妖男就是她阿爸。 他们在一起是一场意外,后来情投意合时,阿爸离开了她妈,因为一件事,正是话本上没写到的需要她猜的事。 楚鱼猜测若这真的是楚清荷女士给她留的线索,那些未言尽之事一定是她妈受天道束缚不能说给她听,不能留在世上的事,得靠她自己去发现。 楚清荷女士是穿书来的,但她说自己只是个路人,是外来者,被天道排斥,连带着她从小也是体弱多病,需要隐姓埋名才能活下去。 阿爸是妖,千年前人族妖族大战,二十年前她妈从天之骄女到查无此人,她今年十六岁…… 可恶!书上没写言尽的事到底是什么啊! 沙漏时间一到,这间学塾果真如同破碎的瓷器,瞬间被瓦解。 空气里一股强劲的灵力袭来,将他们猛地往外一推。 楚鱼抬眼就看到他们被推到了一处沼泽附近。 同时,一种浑身无力的疲倦席卷而来,楚鱼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还好饿好饿。 再看谢云珩和婴离,同样瘫坐在地上喘气观察四周,脸上惊疑不定,生怕又到了什么小迷阵里。 裴行知清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离开玲珑九宫迷阵了。” 楚鱼忙抬眼看向他,裴行知虽没有瘫坐在地上,但也脸色惨白倚靠着树站着。 她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质问“你怎么确定我们不是在小迷阵里?” 裴行知瞥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用高马尾后脑勺对着她。 “玲珑九宫迷阵里的时间与外面不同,我们相当于在里面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几天几夜,从里面出来后,身体就会有不适感。” 楚鱼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裴行知立刻觑她一眼,抱着剑别开目光,像是冷傲的孔雀:“我不吃这一套。” 楚鱼:“。”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所有人又都疲倦不堪,再朝前走是不明智的。 楚鱼当场提议:“我们明日再继续往深处走,现在原地休息睡一觉,你们怎么看?” 谢云珩毫无异议,忙点头:“好。” 婴离的妖力全花在长头发这事上了,累得不行,这会儿桃花眼都快成死鱼眼了,忙点头:“就听小鱼的。” 翅火抱着楚鱼小腿蹭,“翅火也听大人的。” 只有裴行知没有表态,楚鱼将目光放到唯一一个没瘫在地上而是倚靠着树站的裴行知。 裴行知的脸已经不能说是苍白了,而是泛着青的惨白。 在玲珑九宫迷阵里用引魂符,后又用罗盘计算谢云珩方位都极大消耗了他的心魂,这会儿精疲力尽。 他拧了拧眉,最终垂着眼在树下坐下,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里的项圈。 消耗过多心力的其中一个后遗症便是项圈滚烫,像是要烧断他的脖子。 裴行知察觉到楚鱼在看他,快速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楚鱼:这炮灰真是难得温顺的样子。 由于天色已暗,安全起见,大家靠着芥子囊里带的一些干粮饱腹,随后便围着火堆坐下休整,等明日再探尘秽秘境。 吃过干粮,楚鱼有了力气,她看看吃饱喝足迫不及待开始吸纳灵气修炼的谢云珩。 有的龙傲天就是这么逆天,觉醒灵根后就自发会修炼了,眼看马上就要迈入练气境。 楚鱼酸得好像一只万年柠檬精。 再看了一眼抱着镜子哀怨地撸着头发的婴离,实话说,新长出来的头发确实没他之前的头发浓密黑亮。 而翅火只是个弱小小魔物,这会儿靠着火堆已经睡得香了。 所以楚鱼蹭到了裴行知身边。 裴行知原本闭着眼,察觉到楚鱼的靠近,一下睁开眼朝她看来。 少年的眼神再冷清,此刻在火光下都透出一种暖色。 他疑惑地看着楚鱼,但很快,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从芥子囊里掏出什么丢向楚鱼。 楚鱼忙接住,低头一看,怀里多了一本书,是之前裴行知在看的那本《一千种解阵技巧学了就会》。 虽然这很像是三无书籍,但她迟疑道:“送我了?” 先前在迷阵里时,她试探性问过书能不能借的,当时他扯了一堆这书十个灵石买的。 裴行知偏头看她,额间朱砂印鲜红漂亮,眉眼如画,可偏偏眼神里写着“想得美你不是想要借来读么你要是不想读就还回来。” 这炮灰!! 楚鱼立刻抱紧书,“我读我读的呀,没说不读。” 裴行知给完了书,就背过了身,偏过了头,一副“不要来招惹我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的孤傲模样。 楚鱼:“……” 楚鱼瞬间打消关爱炮灰的念头,默默把从芥子囊里取出来的丹药收了回去。 那是她从小吃的理气丹,针对她的体虚症的。 楚鱼盯着裴行知后脑勺。 哼,炮灰就不该吃丹! 楚鱼收好丹药,准备从芥子囊里掏出出行必备睡袋,结果抬头就看到谢云珩吓了一跳,人直接跳了起来。 “妈呀!谢大哥你还好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0节 谢云珩虽然长得没有裴行知白,但也不可能黑成这样——此时此刻,他整张脸就和煤炭似的,透着一种淤青到发黑的颜色,皮肤更是渗出血来,隐隐裂开。 血黑血黑的。 大晚上的,楚鱼以为见鬼了。 正在照镜子的婴离扭头,瞬间手里镜子也被吓飞了,“我的娘嘞!” 镜子正好把地上睡熟了的翅火砸醒,它睁开眼就对上了谢云珩的脸,瞬间一口气没上来,吓晕了过去,尾巴的火焰都熄灭了。 裴行知转头看到谢云珩的样子时,眉头也跳了一下,但他显然是最冷静的一个。 谢云珩一脸迷茫:“我怎么了?” 他修练得如痴如醉,感觉身体有一种别样的痛。 但他很兴奋,修大道者哪有不经历一番苦楚的? 楚鱼摇头,不忍心让他看镜子,她看向见多识广的裴行知。 裴行知直起背,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谢云珩想了想,老实巴交:“老样子,肚子疼,不过我现在感觉我腿也有点疼,手也疼,心口也疼,脑袋好像也疼。” 裴行知沉默半响,漆黑的瞳孔中带着一丝悲悯。 楚鱼一看裴行知这眼神,心头一跳。 接着她就听到那漂亮的少年忽然朝她看过来,用春雪初融的语气说道:“这几日替你大哥准备一副棺材埋了吧。” 楚鱼:“他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修炼方法,逆道而行,一般魔修才这么修。” 楚鱼:…… 龙傲天还没发迹前可能先蠢死了。 作者有话说: 楚鱼:这就是文盲的苦文盲的痛。 更新晚了,一会儿发红包么么! (前面两章修了一下婴离妖身相关,没在女主面前暴露。然后就是因为之前重写,所以没存稿,更新都会比较晚,在晚上九点到12点间!哪天写得快就提前更!) 第13章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做龙傲天师妹带来的结果可能不是延年益寿,而是夭寿早亡。 楚鱼在此时此刻心情严肃地开始考虑要不要从尘秽秘境离开后就和谢云珩说再见,师妹是不可能师妹的了。 “嘎——!” 树枝被烧断的声音打破了此时此刻空气的静默。 谢云珩瞪大了眼睛,那眼睛看起来真是黑白分明,他自己都惊在当场,说不出话了。 就连戒指里的儒修老头都装死了没声——也可能是被谢云珩的蠢样气昏了。 “咳~”婴离率先缓过劲来,他干咳两声,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很有一副上位取代成大哥的气势,“三弟,别这样,他也是你大哥。” 裴行知漆黑的眼瞳朝婴离望了一眼,清隽如画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秀气漂亮。 可他的眼神存在感太强了,那仿佛是在说“对不起我现在反悔结拜可以吗?” 婴离默默收回视线,朝傻愣愣瞪圆了眼睛的谢云珩看了一眼,忽然转头也看向楚鱼,他伸手握住了楚鱼的手。 婴离面对女子鲜少的没有求双修的心,他真诚地说道:“小鱼你花钱买棺材,二哥我出力帮你挖坑。” 楚鱼也小脸认真地与婴离握紧了双手:“到时候让裴三哥立碑,他字肯定写得好。” 一边的谢云珩终于回过神来,一身正气不满道:“你们说什么屁话呢?!快给我看看镜子!” 婴离距离吓得昏睡过去的翅火最近,也就离镜子最近,他捡起镜子举到谢云珩面前,另一只手还拿着折扇在给自己压惊:“大哥,你莫慌。” 谢云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算对外貌并不怎么在意,但任谁从小看自己长得剑眉星目被街坊邻居夸俊俏着长大,再看到镜子里这一副尊荣都要难受一下。 谢云珩急了,公鸭嗓都变音了,他转头看向这里看起来最有文化的裴行知:“三弟!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裴行知忽然有些头疼,他闭了闭眼,靠在树上:“救不了。” 楚鱼看他一脸苍白疲惫,想想也是,又是引魂,又是计算罗盘,又是要写卷子,那卷子不像她只需要计算,那么多诗赋典籍实打实的密密麻麻的字。 是个人都要累了。 更何况裴行知还是个没有觉醒灵根的炮灰。 楚鱼都没脸去劝他救救谢云珩。 但谢云珩很有脸,他一把扑过去就要去抱裴行知的大腿。 裴行知在他扑来时瞬间拿剑挡住,但他哪里扛得住已经觉醒灵根还阴差阳错魔修了一会儿攒足了劲的谢云珩,整个人倒在地上,大腿以下被死死抱着。 “三弟!救救大哥!!!!” 裴行知两道秀气的眉一皱。 楚鱼担心谢云珩命丧炮灰之手,赶紧拉住他,一边也看向裴行知:“救救他吧!你回想一下鱼死网破的誓言!” 裴行知:“……”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只手将楚鱼先从谢云珩身上扯开,再去扯谢云珩。 裴行知被楚鱼抱住了半边身体,脸都涨红了,清冽的声音一字一字道:“我救不了!” 楚鱼、婴离、谢云珩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两个字。 裴行知脸红得不像样,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恼的,他的声音都比往常低沉了几分:“初觉醒灵根者便灵气逆流于经脉会严重损伤经脉丹田,损毁灵根。要么,由元婴以上的修士替他修复经脉,将乱蹿的灵气理顺,要么是服下定灵丹,将体内恢复成初觉醒灵根的状态。” “定灵丹一丹难求,产量极少,整个天守界只有长庚仙府和邺洲云渺圣宫有。” “如此,不如早点埋了投胎或许更方便。” 末了,裴行知不忘加了这么一句。 楚鱼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书里从来没提过谢云珩当初觉醒灵根后还经历过这么一遭。 她脑壳都大了。 她先看了一眼谢云珩,想到他的戒指老爷爷,忙说道:“谢大哥你快问问戒指里的前辈,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谢云珩眼含热泪:“他不理我了。” 楚鱼只好又看裴行知,“那没有什么延缓一下他这症状的方法吗?” 裴行知也不想理谢云珩。 他看着楚鱼道:“从现在开始不要乱动,以免灵气在体内乱蹿加重症状。尘秽秘境内危险重重,他已是觉醒灵根,不如先离开秘境再做别的打算。” 再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别的打算就是一,找一个元婴修士替他顺顺经脉灵气,二,搞一颗定灵丹吃。 楚鱼的目光就看向了摇着折扇听得认真的婴离,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婴离摇扇动作一顿,立刻拒绝:“不行,我还没有觉醒灵根,我还要继续在尘秽秘境里历练!” 楚鱼当然是清楚婴离是妖族,根本不需要觉醒灵根,但在场其他人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来尘秽秘境究竟是做什么的,但反正在‘觉醒灵根’这件事上,他没有她和裴行知这么急迫,完全可以抽出时间把谢云珩送出去。 “比起裴三哥,二哥你和谢大哥更熟,由你送最好了。” “尘秽秘境一个人只能进一次,出去了我就进不来了!” 对此,楚鱼小脸认真补了一句:“开启期间随意进出,只不过是下次开启难以进来而已。” 裴行知听了,看了她一眼。 楚鱼当没看到裴行知的眼神,继续一本正经。 婴离信了楚鱼的话,又嘟囔:“……那也可以让翅火送,它可以变人!” 裴行知的话令人信服:“翅火是魔物,谢云珩靠近它自动吸取魔气,病症加重。” 谢云珩听了,默默离昏睡的翅火远了一些。 婴离还想挣扎,楚鱼只好放大招了,“我还认识蛮多合欢宗女修的,等离开尘秽秘境,我必为婴二哥介绍!” 长庚仙府内就有合欢宗,她未来可是一定要去长庚仙府的,那合欢宗女修也一定会认识的。 合欢宗女修…… 婴离光是想想就想摇尾巴,生怕楚鱼反悔,立刻点头答应:“好好好,我立刻送他出去!” 楚鱼笑容甜甜地点头:“嗯嗯!我听说秘境外会临时开一个交易坊市,那儿会有简易睡棚,把谢大哥留那儿就行。” 想了想,楚鱼从芥子囊里拿出一个瓷瓶,郑重交给婴离,道:“婴二哥这是我特制的红伞伞粉,可令人陷入疯狂迷幻起码一个月。路上遇到什么打不过的活物就撒上一点,你使用的时候屏住呼吸就行!” 婴离郑重接过药粉,背起不能动弹和瘫痪没区别的谢云珩,眼睛发亮:“那我再进来怎么找你们?” 楚鱼掐指一算,一本正经道:“东方,你一路往东走,我们会沿着谢大哥的幸运方向前进。” 婴离点点头,二话不说背着谢云珩就走,仿佛生怕楚鱼会反悔。 谢云珩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已经被婴离火急火燎地带着他从黑夜里消失。 两个傻蛋一走,楚鱼感觉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 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气运什么的都是浮云,她起码要在这尘秽秘境里活下来! “离开尘秽秘境后根本不能再进来,你在骗他。” 耳旁,少年好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楚鱼已经拿出睡袋,整个人钻了进去,听到裴行知的话,她又从睡袋里探出脑袋,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 她甜甜地转移话题:“裴三哥,明天总该轮到你觉醒灵根了吧?” “……” 裴行知不想搭理楚鱼,背过了身。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1节 …… 【九月初八,天阴,乌云在天空飘,好像是谢云珩画的嘲讽的猪头。 我真想念他和婴离。 可恶,我真的悟了。 我错了,只有主角才能一路遇到危机,我怎么能忘了呢,危机就是机缘呀! 路人甲和炮灰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 楚鱼写下这篇日记时,心里只有“后悔”这两个字。 她十分后悔把谢云珩和婴离送出尘秽秘境——他们走后,半个月了,她和裴行知在尘秽秘境里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磨难。 尘秽秘境只开启一个月,再加上之前他们在玲珑九宫迷阵里浪费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天。 楚鱼心情非常沉重,她抬起眼看了一眼旁的裴行知。 虽然裴行知依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的倨傲模样,但楚鱼看着他毛躁的发尾,明显也能察觉到他不亚于她的沉重的心情——那是他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证据。 两人此时穿过一片树林,刚好遇到一群正原地休息准备离开秘境的人,他们整理着这一次来秘境所得宝物,正在闲聊。 这半个月,这种场景并不少见,但这次—— “听说了吗,楚长霁带着楚家子弟在那妖湖耗了一个月,总算是把那妖湖里的妖蛇都杀光了。” “他们现在正招人下湖呢,也不知道那妖湖底下有什么,你去不去啊?” “当然去啊,要不是楚家死了大半子弟,他们怎么可能招外人一起下去,肯定下面有什么宝贝,而且还有更厉害的妖兽守在下方。” “那我们一起?” 原本打算路过的裴行知停下了脚步。 楚鱼在他身后同一时间拉住了他衣袖。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参天巨树的阴翳令少年玉白的脸庞染上些久久不能得偿所愿的忧悒,但恰好一缕阳光在此时穿过树叶,落进他清冷的双瞳,他的睫毛一颤,眼神都亮了起来。 楚鱼真的很感动,在过去的这半个月,她和这炮灰之间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这么默契过。 对视过一眼,各自明白了对方的眼神。 两人默默朝着这群人靠近,假装是一起的,在一截断树上坐下。 楚鱼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些破铜烂铁丢在地上,假装一件件捡起来。 裴行知见了,有样学样,动作一致,耳朵竖起来听着前面的对话。 但前面的人在此时忽然就不说话了,只互相给了对方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 但楚鱼不懂。 裴行知也不懂。 两人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安静跟在人群后面往妖湖方向去。 为了避免被楚长霁认出来,楚鱼给自己和裴行知的脸改造了一番——主要往丑了画。 裴行知任由楚鱼捏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他忍了忍,就见她拿出一颗人造黑痣,往他鼻子旁边一贴。 “完美,相信我,现在就算是你亲爹来了都认不出你了裴三哥!” 楚鱼终于满意了,这张脸变丑真的很难。 她杏眼一弯,唇角两个笑涡便深深的,显得乖巧又灵动。 裴三哥拿起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这幅尊容,或许是此刻气氛轻松,打破了这半个月的沉重,他忽然也笑了一下。 血盆大口,效果非常狰狞。 “很好,我们走。” 裴行知扫了一眼楚鱼,忍不住又笑,清凌凌的眼睛少有的弯了弯,他将镜子丢回到楚鱼手里,别开了头,只留给楚鱼一个清淡的侧脸。 楚鱼又看了一眼满脸麻子左半边一片红斑的自己,收回了镜子,没注意裴行知,信心十足地跟在人群后。 …… 半个月前,妖湖,半夜。 楚长霁遭遇了一场灾难,不,这是一场令所有楚家子弟灭顶的大难。 那晚上,所有人都吞了丹药在疗伤休息,只待明日继续和妖蛇缠斗。 哪知道半夜时,一头丈许的妖物在夜风中狂奔,背上隐约还背了个人。 黑夜里,那妖兽背上的人哭得凄惨,风声将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传来—— “呜呜呜,定灵丹……拿到了……等着去长庚仙府……云渺圣宫……” 当时楚长霁心头就一凛。 定灵丹是极品丹药,功能包括但不限于淬炼灵根,洗涤经脉,增加修为,突破境界等,且只有长庚仙府和云渺圣宫有。 邺洲云渺圣宫已经有传闻传到十三关隘,上一任圣子身陨道消后,新的圣子大选马上举行。 而从尘秽秘境离开后,他也将会去邺洲。 难道,这尘秽秘境里有先人留下的定灵丹? 那妖物必定是定灵丹的守护灵兽! 楚家子弟穿的全是黑红衣物,为了防止妖物魔兽察觉,夜色下用法器隐匿了气息。 楚长霁看着那雪白的妖物直冲这边而来,二话不说拔剑迎上,冷斥道,“妖物,还不快放人!” 婴离急着将谢云珩送出尘秽秘境,所以跑出一段距离后,严肃思索一番,拿出红伞伞粉就给谢云珩撒了一鼻子,确定他脑子浆糊一般后二话不说化出原型。 速度立刻飙升十倍。 当面前冷不丁拔地而出一群人时,婴离脚步停都没停,冷静拿出楚鱼送的红伞伞粉,屏住呼吸往空气里猛地一扬。 楚家子弟在那一晚过后,全得了疯病。 就连楚长霁都不例外,只有那因为受伤在较远处休息的楚长照没有中毒,成了楚家唯一的正常人。 半个月后,对此一无所知的楚鱼和裴行知跟着人到了妖湖。 楚鱼看了一眼前方穿着黑红武袍的楚家子弟,有点奇怪,她扯了扯裴行知的袖子靠近:“好奇怪,怎么主事人不是楚长霁?而且楚长霁在干嘛?” 裴行知也抬眼看了一眼前方,楚长霁此时正光着膀子趴在地上做游泳状。 尽管这位对于楚家未来家主他也算熟悉,但此时全然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再看其他楚家子弟,有的人金鸡独立站在那一动不动,有的人蹲在地上捡石头吃,还有个身材健硕如山的男弟子在不停旋转好像在跳舞。 裴行知狰狞的脸上露出疑惑,他摇头,低头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 楚鱼也没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混进妖湖下面。 楚长霁的堂弟楚长照则面色冷静地站在最前面说道:“……所有进入妖湖下寻宝的人必须遵守楚家规则,下心魔誓,下方至宝为楚家所有,楚家会支付给你们一人一千灵石的酬劳,两人一组。” 心魔誓,一种誓言,撕开符箓便可宣誓。 很快轮到楚鱼和裴行知。 楚长照扫了一眼两人,像是被辣到眼睛,很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递了两张符箓。 楚鱼毫不犹豫撕开符箓,郑重起誓:“假如我贪图下方至宝,就让我堂哥从此以后修为停滞,倒霉透顶,阳根断裂再也不能人道,从此人生凄风苦雨!” 我堂哥楚长霁我堂哥楚长霁我堂哥楚长霁。 楚鱼心里补充。 心魔誓一般只能用于自己,可楚长照见心魔誓符箓成立,也没多想,只觉得如此恶毒的誓言,她堂哥真可怜——他神色悲怜地看了一眼楚鱼身边的裴行知。 裴行知接过符箓,先看了一眼楚鱼,再开口时嗓音无比清正:“假如我贪图下方至宝,就也让她堂哥从此以后修为停滞,倒霉透顶,阳根断裂再也不能人道,从此人生凄风苦雨!” 作者有话说: 婴离:我们虽不在,但江湖依然有我们的传说! 下章应该就要文案某些剧情啦! (一会儿发红包哦么么!) 第14章 死亡凝视 清晨露重,带着寒凉之意。 在湖边的碎石子上光着膀子游泳的楚长霁只觉得两道带着凉意的誓言之力蹿进天灵盖。 他哆嗦了一下,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楚长霁浑身都酸疼,尤其是胸口,尖锐的石子磨得那不可言说之地刺痛不堪,细小的伤口更是布满了整片胸膛。 他缓缓坐起了身,下意识按了按额心,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像是在思考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 “长霁哥?” 旁边,楚长照颤颤巍巍的试探性的声音响起。 楚长霁收拢了眼中所有茫然,一瞬间恢复成那个在同辈之中说一不二的冷酷长兄,他转头看向楚长照。 楚长照一看到楚长霁这神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一红,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他哇得一声大哭出来:“哥,你的脑疾好了?” 楚长霁:“……” 不等他说话,楚长照絮絮叨叨就把这半个月来自己遭受的冲击全吐了出来,他实在是快坚持不下去了。 “半个月的那个夜晚,那妖物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竟是让所有人得了疯病,哇~~~哥啊,你是里面疯得最厉害的!你都不知道,第一天你脱光了衣服绕着湖狂奔,我在你后面追得和狗一样!第二天九妹和三妹吵架,两人攀比说她们的哥敢吃屎,哥你当场就要去吃!第三天你蹲在角落里说自己是一颗蘑菇,一动不动一天,我跟你说话还要被你打……到了昨天,你说你要去凫水,我心里松了口气心想旁边就是湖,那几条妖蛇也疯了早不见踪影,你下去也没事,哪知道你脱了衣服在石头上磨胸,呜呜呜呜……” 楚长照惶惶不安了半个月的心在此刻终于落定了下来,抹着眼泪就把这半个月楚长霁做的事情吐了个干净。 楚长霁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他环顾一圈四周,果不其然见到除了他们之外的楚家子弟都像奇行种一样,举止怪异。 他想起半月前见到的那只妖物,大约猜出来他们是中了什么幻术或者毒物。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2节 他若再遇到,必弄死那妖物! 秘境外的婴离打了三个喷嚏。 楚长霁闭了闭眼,胸口起伏剧烈,忍了忍,见楚长照还要继续说下去,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够了!” 楚长照眼睛还挂着泪珠,他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往下说。 然后,他听见他那一向冷酷无情,专、制霸道,说一不二极具威严的长兄压抑着情绪问他:“所以,我真的吃……了吗?” 楚长照浑身一僵,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 “吃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他们都还有疯病,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的一瞬间,楚长照被楚长霁看了一眼,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楚长霁穿上了衣服,站了起来,浑身气息越发冷酷。 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冷静地看着前方的一群大多觉醒了灵根的男男女女下饺子一样往妖湖下,问道:“如今是何情况?” 提起正事,楚长照便正色道:“我已经按照长兄之前的计划进行了,招来了大约有一百五十八人,都是一男一女组合,让他们下了水。只是……” 说到这,楚长照便犹豫了一下。 楚长霁的目光幽深地看向没有妖蛇守护而显得平静许多的妖湖,他薄冷的唇是无情的,“长照,你太心软了。” 楚长照没说话,只是羞愧地低下了头,周围的风簌簌地吹着草叶,安静却又纷杂。 “若是楚家能拥有皇辰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楚长霁声音极冷,毫不掩饰的野心,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是对至高之位的向往。 修仙界强者为尊,楚家虽在十三关隘为三大世家之首,但放在整个十二洲,却是不值一提。 但若是有了皇辰书,那就不一样了。 皇辰书不仅是一件上古神器,传说里面更蕴藏无数至高功法典籍,任何一个世家宗门都想占为己有的东西。 “知道。”楚长照低下了头,轻声嗫嚅。 楚长霁再开口时,声音便显得冷血了,“既如此,这些人就算丧命于此又算得了什么?每次在尘秽秘境里死去的不计其数,你就当这些人都死在了秘境里。” 楚长照没吭声,垂下了头。 “做都做了,你如今做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楚长霁皱紧了眉头,声音更寒了几分,极威严。 楚长照脸色有些白,多少还有些良心不安,他强行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长兄说得没有错,是他让他们一个个起了心魔誓下的湖。 这湖底下有一座神墓。 传闻当初皇辰书就是出自这座神墓,千年之前那场大战,更是因抢夺皇辰书而起。 千年前,五大道尊偶然得知墓穴里有一神器,名为皇辰书,足以改变修仙界。 神墓不仅机关重重,更有魔物守护,五大道尊合力才破开神墓,从中取出皇辰书和诸多宝物。 大战过后,五大道尊有四位陨落,而皇辰书也下落不明,至今找寻不得。 有传言称皇辰书依旧回到了神墓之中。 尘秽秘境里这一处妖湖下藏有神墓的消息是从大伯从楚清荷那里得来的,不论真假,楚家都要下去一探究竟。 大伯说过,神墓中有一心魔幻境,名为阴阳羲,需男女一同进入,破除后方可真正进入神墓。 等待神墓幻境破除,法器感应到灵力变动,他们便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神墓。 楚长照回想起这些,深呼吸一口气,将良心上的不安压下去,小声说道:“哥,我知道了。” 楚长霁点点头,扫了一圈其他如奇行种的楚家子弟,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闭了闭眼,寒声道:“到时你与我一同下去。” 楚长照也看了一眼其他人,忙点头。 最后,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哥,你要不要先洁个牙?” …… 残阳如火,暮色浸润入眼每一处。 一丛又一丛如火燃烧的红枫,风吹过,枫叶如一场火红的雨,艳丽非常。 几片枫叶落在了枫树下的少女脸上,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下睁开了眼睛。 楚鱼茫然极了,她眨了眨眼看向四周。 她不是和裴行知下了水么? 水很深,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后来她担心自己和裴行知分散,拉住了他的衣服。 再后来,裴行知索性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下游。 印象里最后一幕,是她在水下看到了一座庞大的建筑,像是古墓,有破败的痕迹。 她估摸着这肯定就是楚长霁他们要找的地方,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当裴行知拉着她靠近时,她的眼前一黑,一下失去了意识。 楚鱼看着四周的红枫林,站了起来,低头看自己还是原先那身衣服,但她一摸脑袋,在她头发上假装毛绒发饰的翅火不见了。 她张嘴就想喊裴行知,但目光一凝,就在七八米远的地方看到了个小男孩, 男孩只有三四岁大小,头发梳了两个小揪揪,穿着件白色的小道袍,揉着眼睛蹲在那儿。 好像在哭。 楚鱼脑子里瞬间回忆起楚清荷女士给她讲过的各类鬼故事,其中包含但不限于伪装成小孩子的鬼转过脸来却是血盆大口,青面獠牙,一口能吃一个人。 她很警惕,默默拿出了自己自己那把短剑。 或许是她的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惊动了小孩,小孩忽然就停下了揉眼睛的动作,一下转头看过来。 楚鱼看清楚了那张脸。 楚鱼:!!!!!! 虽然和现在的裴行知有些差别,比如没有那种冷清秋水的气质,比如小圆脸鼓鼓的看起来很好骗,比如额间的朱砂印记也没有那么红,只是浅红色。 但是,这春水一般明亮澄澈的眼睛好像是等比例长大,十分有欺骗性,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想到他张嘴闭嘴老子,见她第一句话还问她是不是被他的美貌迷住了的样子。 小裴行知眨了眨眼睛,瘪了瘪嘴,摸着自己的脖子,愣是没再往下掉眼泪,只看着楚鱼,问:“姐姐,你是谁啊?” 声音又乖又好奇。 楚鱼咬了咬唇,所以这是什么地方?裴行知难道变小啦?变小还不止还不认识她了? 还是什么心魔啊幻境什么的? 楚鱼决定陪这小东西玩一玩,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是魔是怪揪出来就好了。 她收了短剑。 少女笑脸一扬,笑涡甜得仿佛能腻死人,眼神却慈爱地能当场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 楚鱼朝小裴行知招了招手,杏眼一眨,亲切地喊道:“我的乖儿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得这么伤心呀,为娘看着心都要碎啦。” 小裴行知脸上的童稚与好奇就这么呆住了。 楚鱼观察了一下这小孩,看到了他的脖子红红的,黑色的项圈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异常显眼。 在玲珑九宫迷阵的书妖阵里,她曾看到过裴行知的脖子里也有。 裴行知穿的道袍都是立领,十分保守得将脖子遮了一小半,要不是那一次,她也看不到。 所以,估计知道的人并不多。 楚鱼笑容更亲切了——所以,这一定是因为裴行知而存在的心魔或者幻境什么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更不知道裴行知在哪里。 反正就随机应变随遇而安见机行事了! 楚鱼朝着小裴行知走过去,蹲下身来,声音甜极了:“我的乖儿子,快过来让为娘好好看看!” 小裴行知缓慢地眨了眨大眼,站了起来,小圆脸警惕地盯着楚鱼,可说出的话却很迟疑:“你……你真的是知知的阿娘吗?” 他的声音又软又乖,完全没有后来的清冷。 楚鱼心想,小炮灰这么好骗的吗?自己阿娘还认不出啊?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镇定自若,“为娘当然是你的亲娘,许久不见,知知都不认识阿娘啦?快过来让阿娘抱抱。” 小裴行知咬了咬唇,水汪汪的大眼专注地盯着楚鱼看,一眨不眨。 他却没有走过来,只盯着楚鱼,瘪了瘪嘴,“阿娘、阿娘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知知。” 他委屈极了,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人也跟着跑来,扑进了楚鱼怀里。 楚鱼一边被小肉墩撞得后退了半步,一边抱住了这小肉墩,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为娘这不是来了吗?” 小裴行知眼睛红红的,却害羞极了,偷偷看了一眼楚鱼,就往她怀里钻,害羞地冲着她撒娇:“那阿娘摸摸知知好不好?知知疼。” 楚鱼的心都要化了,“好好好,为娘这就摸!” 管他是魔还是幻境,这么可爱,当然要摸摸他! 楚鱼控制不住自己,捏了捏小裴行知的脸,他玉一样白的脸一捏就红,眨巴着水汪汪清澈的眼睛,害羞地颤了颤眼睫毛。 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捏了捏他软软的身体,最后在圆圆的屁股上捏了两把。 小裴行知都羞红了脸,埋在楚鱼怀里,好一会儿,才小小声说:“摸知知这里。” 他的小肉手抓着楚鱼的手往自己脖子里去。 楚鱼这才意识到,他是想让她摸他脖子。 也是这时候,楚鱼看到裴行知戴了项圈的地方红极了,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甚至还有水泡。 那项圈看起来类似黑铁一样的材质,摸起来冰凉凉的,但却把他的皮肤都快烫坏了。 小裴行知嘤嘤叫了两声,似乎被摸疼了,眼睛一眨,泪凝于睫,要掉不掉。 “知知疼,阿娘吹吹。” 楚鱼低下头,对着小裴行知的脖子吹了吹。 小裴行知似乎很不习惯,身体颤了颤,又往楚鱼怀里埋住了红扑扑的脸。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3节 “知知疼,知知还要。” 楚鱼忍不住就问:“谁给你戴的呀?实在疼,为娘给你摘了!” 小裴行知小声又骄傲地说:“爹爹戴的,爹爹说整个家里只有知知才有资格戴这个!爹爹说了,知知戴了这个,就是裴家最厉害的人,知知不能摘的。” 他仰着头,看着楚鱼时,眼睛亮极了。 他看了一会儿楚鱼,又扭捏起来,看看她,又害羞地埋她怀里,又抬头看看她。 “怎么啦?”楚鱼问。 小裴行知脸红扑扑的,“阿娘可以亲亲知知吗?隔壁家二狗的阿娘总是说他阿娘会亲他,知知也要。” 楚鱼虽然搞不懂这到底是哪里,眼前的小孩到底是什么变得,但被这么一双水汪汪含泪的眼睛看着,她实在是拒绝不了。 她凑了过去,在小裴行知白嫩嫩的脸上吧唧就是两口。 “阿娘喜欢知知吗?” “喜欢啊,为娘最喜欢知知啦!” “阿娘以后会离开知知吗?” “当然不会啦,知知这么可爱!” “那阿娘再亲亲知知!” “好呀,为娘这就亲!” 小裴行知红着脸,窝在楚鱼怀里,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嘴角都还带着笑。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楚鱼都觉得这或许是裴行知的一个美梦。 她低下了头,嘴里还喊着“为娘真是最爱知知了!” 事情就是在这瞬间发生突变的。 红枫树,一阵风吹过,怀里的小孩忽然就开始变大。 不过是眨眼之间,像是幻象破碎,楚鱼的怀里少了一个三岁小豆丁,多了一个十六岁少年。 少年的脸很红,是那种病态的红,高高的马尾不知何时发带散了,头发凌乱地散下。 他睫毛微颤,一下睁开了眼。 楚鱼的嘴还停在他脸上。 空气就在这瞬间凝滞了。 死亡凝视。 作者有话说: 楚鱼:呜呜,可恶!所以他到底是真的裴行知还是幻象啊,在线等答案,急! (呜呜今晚没写到契,知知发红包~) 第15章 热意涌上天灵盖。 一时之间,楚鱼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要钻地洞还是裴行知甜甜地喊自己阿娘更要钻地洞。 谁也没动,此时此刻颇有一种谁先动谁就输了的氛围。 但楚鱼深思熟虑过后,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 楚鱼当机立断双眼含泪沉吟道:“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怎么样老伙计,感觉还好吗?我感觉这里好像是什么幻境,我一睁开眼没看到你心里慌得六神无主了!刚才我看到一个三岁孩子,我心想这一定是诡计,一定是魔物所化,我立刻将计就计,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搞清事情来龙去脉!现在好了,原来一切只是个误会,裴三哥你化作三岁小孩的事怎么不和我提前打声招呼呢?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我们可是还要拿走楚家想要的宝贝,离了湖说不定还能看到楚长霁劈叉的鸟儿,接下来我们一定要小心……” 裴行知抿了抿唇,没说话,听着楚鱼一顿叽叽喳喳胡言乱语,就用玉雕般又涨红了的脸看着她。 少年倨傲的脸庞透露出一个意思——你终于对老子下手了,我不干净了,你果然对我心怀不轨,刚才的事我全知道,包括你对我又摸又抱又亲这事。 隐隐的,他那双澄澈的瞳孔里甚至是倔强却又带着一丝丝的恼怒。 “你还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楚鱼屏住呼吸,松开了手,一边偷偷看了一眼裴行知涨红的脸,随便说点别的:“我是在想你头发散了,要不要我给你重新绑一下头发啊?” 她语气很正直。 裴行知在地上坐直了身体,背对着她没说话。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妖湖底下见到一处古墓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却是幻化成三岁的自己。 裴行知垂着眼睛,冷清的脸红得滴血,脸却板得清正,他回想起刚才的事,嘴唇又抿紧了一些。 身上每一处被她摸过捏过的地方仿佛还有痒痒麻麻的触感。 不喜欢。 不习惯。 他是要修无情剑的人,不能容许任何人觊觎自己。 裴行知的手无意识抓着地上的红枫叶,那被风干了叶片在他掌心被捏碎成粉末。 红枫林里刮来一阵风,将身后少女身上浅淡的香气吹拂过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裴行知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心中默念清心诀。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1) 楚鱼非常理解裴行知的心情,冷不丁幻化成三岁小孩子,又是喊她娘,又是被她抱了摸了亲了,这种尴尬和羞恼是个人都要有的呀! 但是,她都陪着他在这枯坐好一会儿了,他怎么还没缓过这社死劲儿啊? 楚鱼已经调节好情绪了,她还能关切地询问裴行知:“你还好吗?” 波澜不惊…… 裴行知感觉到少女靠近的香气,像是浑身炸了毛一般,一下挺背,那剑鞘一下子撞在楚鱼鼻子上。 楚鱼哎呦一声,捂住了鼻子。 裴行知听到身后惊呼声忙回头,一眼就看到楚鱼幽怨地看着自己,再看她白嫩的手捂着鼻子,指缝间有鲜血溢出。 裴行知:“……” 他清隽秀丽的脸上闪过一抹无措,意识到是自己的剑鞘撞到她了。 但看见楚鱼张嘴就要说话,忽然捏紧了拳头,声音又急又快:“你不是说要给我绑头发吗?!” 楚鱼呆住了。 现在是绑头发的事吗? 裴行知飞快地撩起眼看了一下楚鱼的鼻子,莫名心虚,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嗓音无比清正:“火力如此旺盛,我待会儿教你清心诀。” 楚鱼:“……” 我这是火力旺盛吗?我明明是被你这炮灰的剑鞘撞的! 但楚鱼抬眼对上裴行知那双漂亮澄澈的燕子眸,那里干干净净的,一眼就能望到底,弄得她都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火力旺盛吗? 算了,她才不和炮灰计较。 楚鱼接过帕子捂住鼻子。 裴行知见楚鱼低着头擦鼻子,没再多说之前的事,松了口气,但忍不住回忆了先前的事,垂下了眼睛。 他自己从芥子囊里取出新的发带,手指简单拢了拢头发,重新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他站了起来,环视四周。 这是六脉红枫,别处虽然也有养殖,但整个天守界唯独红枫关的六脉红枫能长得这么好,只因红枫关地势特别,地脉中有火晶石,这种石头虽比不上灵石,却带有火灵气,而六脉红枫喜火。 红枫关靠近赤狱的那条边境上种了一片六脉红枫。 妖湖水寒凉透彻,也没有火晶石的气息,还有之前他幻化成三岁时的样子……这里一定是他的心魔幻境。 但他清醒了过来,怎么这幻境还没有消失呢? 裴行知不解。 楚鱼已经擦干净鼻子了,顺带着将脏帕子收进芥子囊里,她看到裴行知正在打量四周,就几步走过去,问他:“怎么样,你看出这里有什么猫腻了吗?” 她一靠近,身上浅淡的香气便也飘了过来。 以前裴行知也不觉得如何,但现在他觉得这味道浓烈得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猛地往旁边蹿了一大步。 楚鱼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立刻拿出短剑,环顾四周:“怎么了?” 裴行知面无表情飞快扫了她一眼,明明耳朵红着,但嘴上不饶人,道:“你身上味道大,离我远点。” 楚鱼:“……” 楚鱼也面无表情说道:“裴三哥你可真是社交悍匪。” 裴行知疑惑地偏头又看她一眼,像是在问‘社交悍匪’是什么意思。 但楚鱼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我就不告诉你!”的眼神,然后看向四周。 两人暂时休战,和平。 至于刚才小裴行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 楚鱼和裴行知将红枫林逛了一圈又一圈,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没有其他人。 仿佛也没有别的危机,除了这红枫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站在此处看十米外便是雾蒙蒙的一片,等走过去后,就又能看到十米外同样的雾蒙蒙。 “这样不行。” 楚鱼走得双腿打颤,一屁股在树荫下坐下,“我不行了,不行了,你让我歇歇。”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4节 裴行知想拉着她继续走,低头就看到楚鱼双手颤巍巍地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瓶丹药,直接就往嘴里塞了三颗。 三颗丹下去,楚鱼觉得自己稍微缓过劲来。 裴行知见她脸色惨白,是耗尽体力的样子,想了想,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再去看看。” 这里应当是他的心魔所幻化,没道理他找不出破绽。 “不行,那不行!” 楚鱼俏脸一板,喘着气,又给自己喂了三颗理气丹压压惊,她仰着头看裴行知,道:“我得和你一起,不能分开。” 楚清荷女士的谆谆教导中有一条金科玉律:主角小队分开,必有人要死。 她和裴行知虽然是路人和炮灰的组合,但是从个人实力来说,那肯定还是裴行知厉害呀! 万一她遇到个什么魔啊怪的,翅火也不见踪影,她是打不过的。 楚鱼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知之明。 裴行知的衣摆被楚鱼紧紧揪住了,他悄悄扯了扯。 楚鱼就暗暗跟他较劲。 裴行知没扯开,他漂亮的眼睛又撩了楚鱼一眼,道:“我为剑道……” “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楚鱼顿了顿,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我们又没觉醒灵根,不算修士,万一分开遇到什么危险,一个人肯定没两个人胜算大呀!” “你不是走不动路了吗?”裴行知问。 楚鱼又立刻当着他的面吞了三颗理气丹,做出非要跟他一起走的决心。 裴行知抿了抿唇,最后背过身,将背上的剑取了下来挂在腰间,然后微微蹲下身,背也稍弯,声音如春雪清灵,“上来。” 楚鱼还没动,裴行知又补了一句,很是硬气:“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知道知道!” 楚鱼点头,二话不说站起来趴上去。 裴行知垂着头,只感觉背上一沉,脸上也一下子红了,但他抿了抿唇,竭力压下脸上的滚烫,清声说道:“这应当是古墓中的幻境,你可别在我背上睡着,记得观察四周有没有异样。” 楚鱼点头:“知道知道!” 少年看着身姿清瘦,肩膀却也宽阔,楚鱼趴在上面稳稳当当。 她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就抬头去看四周。 这一看,楚鱼呼吸一窒。 周围变了。 红枫林褪去,沉沉暮霭粘稠地笼罩在周围。 黑色的魔气缭绕在四处,前方出现了一条路,路边有一巨石,石上刻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阴阳羲。” 楚鱼念出这三个字。 她赶紧就问裴行知:“你看到了吗?” 裴行知看到了,脚下枯叶散去,是一片血色的泥泞,走一步脚下便生出黑白两色的花。 那花如昙花,一半纯白一半如墨,开在血路里,一丛一丛,被风无声吹拂,能摄人心魄。 花路尽头,是一块灰色巨石,上面刻有血色的三个大字——阴阳羲。 “你放我下来。”楚鱼拿出了短剑,拍了拍裴行知的背。 裴行知依言将她放下。 可当楚鱼落地和裴行知分开,周围的一切全如泡沫一般散去。 楚鱼和裴行知对视了一眼。 一个默不作声弯腰蹲下,一个立刻趴上去。 等两人再抬头,周围又是之前见到的那样,一片血路,一丛开得旺盛的黑白如昙的花,前方路不知往何处去,巨石上龙飞凤舞刻着‘阴阳羲’三个大字。 “这地方……奇奇怪怪的。”楚鱼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从前读过的书,反正是不记得这么一个叫阴阳羲的地方。 裴行知在脑子里回忆过曾读过的典籍,虽然不知道阴阳羲是什么地方,但是—— “这花叫日月情昙,只盛开在有情人洒落的血中,情意越浓,花开越盛。” 楚鱼:“……我有点点慌。” “慌也没用,我们走。”裴行知抽出剑握在手里,一副桀骜不驯就要干架的气势。 两人走过巨石,看到前面摆了一张桌子,卓后面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圆润矮胖,像个木桶,神情温和,女的纤细高挑,像根竹竿,满脸不耐。 两人分别看了一眼楚鱼和裴行知,木桶热情招呼:“恭喜你们从心魔挣扎出来,别紧张,来到这儿都是缘分呐!” 楚鱼一听,心想,这什么心魔也太草率了吧,首先,她就没心魔,再说裴行知那个就更简单了。 什么挣扎呀,她怀疑是送分题,就赶着人来这的! 竹竿女紧接着道:“知道吗?你们两个有点东西,一个压根没心魔,一个意志坚定一下就挣扎出来了,当时就把我惊住了。我看一下,你们两是第一千八百零八对来这里的,来,先结个契,然后排队等一下,里面还有人没结束呢!” 楚鱼一听,就从裴行知背上探出脑袋,嘴甜得像是抹了蜜:“漂亮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哪有人不喜欢被夸的,竹竿女的脸瞬间笑得和花开一样,“这里是阴阳羲啊。” 裴行知跟着就问:“阴阳羲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我们主人留下的考验,一个有情人轻松回答完问题能获得宝物的地方,并直接离开这里。”竹竿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若不是真的有情人就只好化作花肥了。对了,来了这里就不能后退了,后退也会瞬间化作花肥。” 什么鬼,你们主人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所以才要这么折磨人啊?! 楚鱼瞬间紧张起来,她感觉裴行知也有点紧张,肌肉都紧绷了。 完了,他们马上就要化作一堆花肥。 果然路人和炮灰在一起没好事。 楚鱼越发想念谢云珩和婴离那两个傻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他们称兄道妹。 呜呜! 木桶大哥手里拿着一枚印章,催促两人:“来都来了,搏一搏什么都能有,别紧张,结个契而已,犹豫什么啊,我们不骗小孩子。快点啊,后面还有排队的!” 他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仿佛在说“放心我们是有底线的人绝对不骗人!” 楚鱼还在犹豫的时候,裴行知已经放她下来,并抓着她的手臂上前。 好吧,来都来了这四个字真的拒绝不了。 那是一枚四四方方的小印章,如日月情昙一般,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在手腕上敲下时,皮肤像是被刺破了一半,鲜血流出,楚鱼瞬间眼前空白一片,周围一阵白光涌现,她偏头,便见裴行知也被白光笼罩其中。 白光中,两行血字分别在两人手臂上闪现—— 阴阳羲,龙凤契。 这也没什么,要尊重游戏规则,反正这种幻境里的东西等到离开了就会归为虚无。 就是楚鱼觉得自己屁股有点痛,感觉要长尾巴那种痛。 她不由有点心慌,想起怀疑自己阿爸是猪妖,就非常焦虑。 而且她更焦虑的是,她是半妖,一般妖族是能与人结那种主仆契的,万一这契把她变成裴行知的灵宠怎么办? 她不想变成别人的灵宠。 要变起码也是谢云珩那种龙傲天级别的。 或者是几百年后楚清荷女士说的龙傲天的天命老婆的。 “走了。”裴行知冷静的声音在旁响起。 他牵着楚鱼的手,镇定地就像是天生拿满分的学霸,让楚鱼略感心安。 走过花路,尽头是一面黑板,黑板上只有一道题—— “请问刚才的路上一共有多少朵日月情昙?” …… 尘秽秘境外,各种飞行法器拥挤得停驻着,穿着各色宗门服饰的人到处都是。 三年一度的尘秽秘境马上关闭,十二洲各大小宗门都抢着来这挑选苗子,甚至,刻着长庚仙府徽记的云舟也有几艘。 甚至已经有修士已经在那吵上架了,吵架内容就“到底该收楚长霁还是裴行知或是江霸天”为主。 熙熙攘攘的,特别热闹。 就在此时,一道扩音法器忽然传出巨响——“从尘秽秘境出来的楚鱼和裴行知请注意,你们的两位结拜大哥谢云珩二哥婴离欠债三百万灵石,请你们速来最东方的红色驴车旁!请你们速来最东方的红色驴车旁!” 一声又一声,重复播放。 由于其中提到了“裴行知”这个热门苗子,人群瞬间点燃了—— “怎么会有人一下子欠债三百万灵石啊?” “这事我知道,每次像是尘秽秘境,剑神秘境和轩辕秘境开启,就会有诈骗组织出现拐骗单纯无知刚觉醒灵根的少年,其中尘秽秘境外诈骗组织最泛滥。像是这种诈骗组织遇到个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大字的就上前说对方是绝世天才,他们宗门有一绝世功法,千百年来无人能修炼,这次总算有天才可以修了。然后天真的傻子就信了,然后他们说要先交一笔保证金,保证一定会好好修炼不离开宗门,通常会榨干傻子的钱。然后他们将功法当场给傻子再反咬一口对方偷取宗门秘籍,把他们扣下,然后就让他们的乡亲父老亲朋好友来交赎金。” “那如果交不出赎金会怎么样啊?” “轻则卖去南风楼,重则被卖去偏远山区挖矿,最重就可能卖肾卖肝断手断脚抵债了。” “那这两傻子怎么也不能被骗三百万啊?” “估计是两个绝世大傻子。” 人声鼎沸中,尘秽秘境自动关闭,最后一批人被传送出来。 其中最先被传出来的是楚家的弟子,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圆脸少年背着另一个面色痛苦的冷峻少年冲着外边六神无主慌张无措地哭喊着—— “快救救我哥!我哥鸡儿劈叉了!” 作者有话说: 楚长霁:我要先鲨了楚长照这大嘴巴!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5节 一会儿发红包么么! 关于阴阳羲,也没那么简单的,以后会写! (1)来源自网络资料的清心诀! 小鱼和知知都只有十六岁,加上生活环境比较单纯,目前性格不会特别成熟!少年成长史~ 第16章 外面熙熙攘攘的,各种嘈杂的声音。 但显然,有些人根本听不到这些声音。 从尘秽秘境里被自动传出来时,楚鱼还有些茫然,她看着外面的天光,看着这山清水秀,青竹翠林,一下扭头看身侧的裴行知。 裴行知也茫然地扭头看楚鱼,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楚鱼的手,握得很紧,不曾松开过,直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 楚鱼的手指被捏疼了,但她这会儿一点也没空去顾及这点疼。 现在的问题很大。 楚鱼难得心情这么沉重。 而此时此刻裴行知的心情也很沉重。 在周围一圈热闹纷杂中,两个人周围一圈像是自带结界生人勿近一样。 两个人傻乎乎怔愣愣地手牵手站在那儿。 时间久了,其他人忍不住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茫然淡淡的幽怨淡淡的委屈感染到,路过时会看他们一眼。 “真是奇怪了,他们的头顶像是有乌云罩着马上要下雨似的。”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楚鱼听到了这一句,先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青青水蓝蓝,是个适合放风筝踏青的好日子。 但对她和裴行知来说,不是好日子。 楚鱼先往自己另外一只手看了一眼,掌心里有一只不起眼的小盒子,是刚才在阴阳羲里答完题后自动落到她手上。 她没空看这盒子里是什么,而是不自禁晃了晃和裴行知交握的那只手:“裴行知……” 裴行知清俊漂亮的脸侧了过来,漆黑的眼瞳里还是一片茫然,他直直地看向楚鱼,也没说话。 楚鱼看着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都觉得自己没觉醒灵根也不算什么了。 反正从小到大,楚清荷女士教她的从不是修仙相关的东西。 她学得更多的都是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以及如何在普通凡世如何养活自己的东西。 回想起在阴阳羲看到那黑板上龙飞凤舞玩笑一般的问题,她到现在还没想通。 这阴阳羲啊,还有这日月情昙什么的,还有有情人能轻松答过问题过关,她还以为起码是类似“我妈和我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这样的问题呢。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裴行知竟然回答得出来。 他说:“一共一百三十六朵。” 她还未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的,怎么数那么清楚的,当时周围光亮一闪,再睁眼,他们已经被传送出尘秽秘境。 顺利从阴阳羲出来又拿到宝物,应该是好事。 可关键是,她和裴行知还没觉醒灵根啊!!!!!! 楚鱼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在没觉醒灵根的情况下死皮赖脸上长庚仙府了,但显然裴行知心中郁气难解。 “那个,你别难过啊,不就是没能觉醒灵根吗?还有别的机会啊,以后也可以去剑神秘境,或者轩辕秘境啊!” 楚鱼又晃了晃裴行知的手,小声安慰。 裴行知也没抽出手,眼神依然茫然空洞,他垂下了头。 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力一样。 楚鱼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心想难道裴行知的苦情生涯就此开始了吗? 她刚想说话,就听裴行知声音平静地说道:“剑神秘境与轩辕秘境,只有中三洲与上三洲的尊贵世家和宗门子弟才可进入,我去不了。” “谁说的?想想办法肯定能进的呀,再说了,要去这些秘境不过就是因为这几个秘境灵气浓郁,我们找个同样灵气浓郁的地方,指不定天时地利人和就觉醒灵根了!” 楚鱼立刻反驳。 裴行知抬头看她。 他的瞳仁依旧漆黑,黑白分明,澄澈干净,望向楚鱼时,她总觉得那眼底有一层薄雾般的水色。 裴行知抿了抿唇,看着楚鱼问:“我去不了。” 楚鱼皱眉,“怎么去不了呀,我听说剑神秘境是在中三洲的珑洲地界内,只要是中三洲世家和宗门子弟都可去,轩辕秘境,轩辕秘境是在上三洲的司州,长庚仙府就在司州,要是成为长庚仙府的子弟,那就可以去轩辕秘境了。” 裴行知依旧看着楚鱼,抿了抿唇,道:“只有觉醒灵根才能被选为宗门子弟。” 如果连灵根都没觉醒,没有哪一家宗门会愿意收为弟子。 楚鱼哼了一声:“那我们就搞特殊!总能找到一个不需要觉醒灵根的宗门!” 说到这,她忽然顿了顿,想起来一件事,眼睛亮了一下,“裴家是不是要送你去邺洲参加圣子大选啊?到时候不就可以……” 裴行知移开了视线,目光有些虚无地看向前方,“若是我不能觉醒灵根,就没有资格代表裴家去。”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和楚鱼初次见时那仿佛浑身会发光的样子截然不同。 楚鱼都被他这情绪感染了,忍不住想——来了吗?苦情男配裴行知的一生! “我有点饿了,你饿了吗?”楚鱼忽然转移话题。 裴行知的情绪一下卡在半空,不上不下,没吭声。 楚鱼又晃了晃裴行知的手。 裴行知一愣,像是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立刻反应很大地甩开了楚鱼的手,一副冰清玉洁不容她玷污的样子,往旁边跳了一步,清冷冷的泛着红的眼尾扫了她一眼。 “快救救我哥!我哥鸡儿劈叉了!” “快救救我哥!我哥鸡儿劈叉了!” “快救救我哥!我哥鸡儿劈叉了!” 楚长照惊恐的嘶吼声炸天响一般在前方炸开,一声又一声,把楚鱼的注意力一下拽了过来。 她踮起脚尖朝前看,就见楚家子弟围聚在一起,楚长照正哭喊着找在外面的楚家人。 而楚长霁脸色惨白再也冷酷不起来痛苦难耐地趴在楚长照身上。 楚鱼瞬间就想起来之前的心魔誓,显然裴行知也想起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假装没听到前方楚长照凄厉的叫喊。 这心魔誓是真牛呀! 说断裂就断裂,一点不带含糊的! 应该……能治吧…… “我们去找谢大哥和婴二哥。”楚鱼心情复杂,转头又对裴行知说道。 结果话音刚落下,她就听到看扩音法器一板一眼地叫唤—— “从尘秽秘境出来的楚鱼和裴行知请注意,你们的两位结拜大哥谢云珩二哥婴离欠债三百万灵石,请你们速来最东方的红色驴车旁!请你们速来最东方的红色驴车旁!” 饶是裴行知,也被这巨款欠债吓了一跳,偏头看了一眼楚鱼:“好像也不用去找了。” 楚鱼也听到了,表情僵住三秒,对裴行知认真说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认识谢云珩和婴离吗?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他们是谁?” 裴行知:“……” 趴在楚鱼头上打瞌睡的翅火:“……” …… 各大飞行法器挤不下的角落山坡上,坐了几个人,各个衣衫褴褛,身上的衣服都有布丁。 沉沉暮色下,这些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苦楚。 但总有人是例外。 “我跟你说,我妹很有钱,等她来了,一定能还你们钱!” “区区三百万灵石而已,知道我妹外号什么吗?对,寻宝鱼,哪里有宝哪里就有她,这次她在尘秽秘境里可是捞到不少宝贝!” “我劝你快把我们放了,不然等我妹来了你就完了!我妹超厉害的!” “你仔细想想,我大哥都瘫了,我妹都能拉着我们进尘秽秘境,你就能想到她手里有多少法宝了!” “我虽然现在浑身不能动弹是个瘫子,但是我妹已经和我保证了,她能弄到定灵丹,定灵丹是什么你们知道吧?” “我妹连定灵丹都能弄来,你们就知道她人脉多广了,对了裴行知你们知道吧,那是我们三弟呢!剑术超牛!” “我妹最是敬爱我们这两个异父异母亲哥哥了,你放心,等她来了一定给钱!” 远远的,楚鱼和裴行知看到了红色驴车旁的小山坡上坐着的谢云珩和婴离,听见了他们一脸认真眉飞色舞坚定不移地和旁边穿着黑色宗门弟子服的人慷慨激昂着自己这个妹妹。 楚鱼:“看来谢大哥和婴二哥遇到了令他们在劫难逃的大骗子,三人成虎,不要打扰他们三只虎,我们还是走吧。” 裴行知:“……好,马上走。” 谢云珩浑身上下就嘴可以动,正说得唾沫横飞,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转头,立刻看到了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楚鱼和裴行知。 他当场嘶吼:“妹——!!” 婴离立刻挺直胸膛:“哪儿呢哪儿呢?!” 谢云珩立刻就努力用嘴摆出箭头方向的模样。 楚鱼忍不住回头看时,看到他那嘴的形状都惊呆了,她赶紧转头,拉着裴行知就跑。 “妹——!”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6节 “妹——!” 身后两道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云霄。 但此时此刻,楚鱼冷酷无情翻脸不认兄——太丢人了,我真的不想认识他们! 在尘秽秘境里还叫小鱼,出来要她还债了就一口一个妹,简直是丧心病狂大傻子哥! 楚鱼为自己之前草率地要让他们成为自己及师兄的事感到后悔。 事实证明,大骗子追人都很有一手,要不然怎么追债呢? 楚鱼看着拦在他们面前腰细腿长大黑劲装生得也俊朗正经的青年,心里这么想。 但她脸上认真极了:“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对着楚鱼打量了一眼,时不时点点头,然后又拿出一张纸,对着旁边的裴行知看,时不时也点点头。 “就是你们两,走吧。”他严肃着脸说道。 楚鱼很镇定,脑子里已经想了一百种怎么对付诈骗团伙了,她看了一圈四周,很好,人多,不至于被敲晕带走。 她小脸一股,卖了个萌,眼睛一眨,“道友,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青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目光扫过面前这两个少年少女,心里不由沧桑地想——年轻真好啊! 这次拐带这么几个鲜嫩嫩的小仙苗回去,简直是宗门大喜了!而且还附带一只小魔物可以干活。 就是,这两个,灵根有点问题啊…… 问题也不大。 裴行知虽然长得比楚鱼高一个头,但比起青年来还要矮上一些,即便现在脊背挺直,气势也略微有点不够,他冷静地说:“我们不认识他们。” 楚鱼听到裴行知认真冷清的话,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裴行知晲了她一眼,仿佛在问“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不怕也被卖吗?” 青年严肃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百万灵石,给你们四个人四个选择!要么被一起打包卖去南风楼,要么去边缘山区挖矿,要么缺胳膊断腿肾不保,要么跟我走,三百万慢慢还!”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起码是个筑基境。 楚鱼:“……” 裴行知:“……” 请问您这是在给我们选择吗? 楚鱼和裴行知被青年像是拎小鸡崽似地拎到了谢云珩和婴离面前。 这会儿楚鱼还没说什么呢,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就用一种“你们两个好没义气竟然想抛下我们不管还是不是结拜兄妹兄弟了?”的眼神看着她和裴行知。 楚鱼回了一个“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结拜是裴行知单方面和你们结拜!”的眼神。 裴行知莫名读懂了这三人眼神,一时后悔结拜这个冲动的决定。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四个加起来都打不过青年,楚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龙傲天和未来妖皇。 谢云珩莫名瑟缩一下。 婴离觉得后脖凉凉的。 两个人抱紧了对方。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鱼问道。 青年很沉稳严肃:“我们宗门有一绝世功法,千百年来无人能修炼,这次总算有天才可以修了。你们两个哥哥就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楚鱼伸手阻拦,一脸“我家我当家做主”的神色,说道:“敢问道友是什么宗门?” 骗子也总得有个出处吧? 青年微微一笑,显得沉着稳重:“长庚仙府了不得宗门。” 他说着这话,顺便从怀里掏出几张传单,上面赫然写满宣传语—— “试问师兄师姐哪家强?长庚仙府了不得宗门!” “试问赚钱门路哪家多?长庚仙府了不得宗门!” “试问宗门绝技都有啥?吹拉弹唱、红白事全包!挖掘建造拆家样样熟!种田接生产后护理牛!绝技太多实在说不完,今天,你心动了吗?心动就来了不得宗门,带你沉浸式体验多才多艺的弟子生涯!” 作者有话说: 楚鱼:就是你了,我的宗门! 谢云珩:和我龙傲天的气质不符。 婴离:和我未来妖皇气质不符。 裴行知:我不想和你们一起…… (应该快v啦!灵根会觉醒的,应该很快,哈哈哈哈,马上进入鸡飞狗跳学校生涯。) 第17章 快亲亲抱抱摸摸他 若不是这宣传纸大小有限,楚鱼怀疑这上面还能洋洋洒洒写个几百字,甚至更多。 楚鱼接过宣传单,对上青年虽然极力掩饰但掩盖不住兴致勃勃的脸,一本正经道:“我不识字,看不懂。” 青年:“……” 楚鱼又用特别认真的神色转头看裴行知。 她那张娇憨灵动的脸上摆出质朴的神色,问他:“你听说过这个了不得宗门吗?” 裴行知拧眉回忆了一下长庚仙府内一千三百五十八个宗门名字,最后对楚鱼肯定道:“没听说过。” 其实楚鱼听到长庚仙府这四个字已经不在意谢云珩和婴离两个大傻子欠债三百万这事了。 只能说,傲天还是傲天,都瘫成这样了,还能自发被人看中带去长庚仙府。 虽说这过程和方式有点曲折。 换个角度想想,三百万灵石可能是对龙傲天的一种磨砺。 楚鱼对于龙傲天的气运有一种迷之信任,如今自己也没觉醒灵根,这个机会她坚决不能错过。 但是,根据楚清荷女士对她从小到大的教导,轻易得来的都不被珍惜。 所以楚鱼很骄矜地问了一句:“那你们宗门有没有治疗脑疾的良方呀?” 青年愣了一下,但用严肃的神色回答她:“当然有,了不得宗门有最厉害的医修!” 楚鱼立刻用力点头,握住了青年的手,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太好了,我们两位哥哥的脑疾总算是有救了,我们愿意带着两位身患脑疾的哥哥加入了不得宗门!” 身患脑疾的哥哥谢云珩和婴离:“……” 饶是青年见多识广,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姑娘有点东西哇! 谢云珩急了,朝楚鱼使了个眼神,眼神里都是不情愿去了不得宗门的意思。 楚鱼压根不理他。 婴离拽了拽楚鱼的衣服,折扇一摇,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道:“快去交易坊市卖宝贝,这半个月肯定弄来了很多宝贝。” 楚鱼转头握紧了他的手,认真道:“婴二哥,我没钱,我觉得我们的归宿是了不得宗门,收拾收拾背着谢大哥我们这就上驴车。” 婴离不想去,他堂堂未来妖皇…… 而且,他还没找楚鱼算账呢! “从尘秽秘境里出来就不能再进去,你骗我!”婴离艳丽的桃花眼瞪了一眼楚鱼。 楚鱼:“还记得合欢宗的姐妹吗,婴二哥?” 婴离立刻背起谢云珩,风一般蹿进一旁的大红驴车里。 没有什么比起他的雄心壮志——在修仙界洒满血脉更重要了,哪怕是找皇辰书这个传说中的神器。 去哪不是去,长庚仙府的美貌女修必然多! 青年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我真的落泪了,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好骗的小孩了,一次还四个!这次他们了不得宗门发达了!回头可以和师父要奖金了!本来以为这次尘秽秘境之行将会一无所获,但老天终究待了不得宗门不薄! 楚鱼已经从善如流了,她看向青年:“敢问师兄叫什么呀?” 青年严肃回:“沈之洲。” 沈之洲…… 不认识,又有点点耳熟,好像听到过这名字。 但既然印象不深,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了。 “沈师兄!”楚鱼甜甜地叫了一声。 然后她就想拉着裴行知一起上驴车。 但裴行知躲开了她的手,她回头看他。 少年站在那儿,身后是蓝天白云与繁闹人群,他冷冷清清站在其中,脊背挺直,长长的马尾随风飘起,几缕头发拂在那张精致清隽的脸上,额心的朱砂印鲜艳依旧。 他唇角抿了抿,道:“我就不与你们一起了。” 谢云珩和婴离从驴车里探出脑袋。 裴行知看着他们,笑了一下,眼神里依稀又有了一些光:“我父亲在家等我。” 楚鱼瞬间想起裴行知在书中的结局,对于他回家这事不太看好。 虽然他也没和谢云珩打架,但是这灵根还是没觉醒。 楚鱼想了想,看向沈之洲,“师兄,我们急着回去吗?可以等一等他吗?” 沈之洲的目光扫过裴行知,视线在他额心的朱砂印和包裹得严实的脖子看停留一瞬,点点头,正经又严肃:“不急。” 楚鱼便对裴行知说,眼睛笑弯弯的:“明日傍晚,我们还在这等你!” 裴行知短暂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最后认真回望楚鱼三人:“不用等我,你们走吧,各自珍重。” 说完这话,他不等楚鱼再说,挺直着背,转身就走。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7节 沈之洲挑了挑眉,也没阻拦,下意识转头看了新来的小师妹一眼。 就见这小师妹往驴车车辕上一坐,从芥子囊里翻出一本小册子翻阅,嘴里嘀咕着:“炮灰就是矫情。” 根据楚清荷女士复述的书,关于裴行知的记载真的不多。 她这次仔仔细细翻阅了一下,从零散的几句话里推测了一下。 故事前期,谢云珩离开十三关隘前,出众的天赋与灵根给了未觉醒灵根的裴行知一击重击,令他从尘秽秘境回到裴家后,备受冷落。 按她妈的话说,这就是遭受了冷暴力。 接着,裴家家主裴文玄将裴行知关进了裴家地牢。 裴家地牢里养着的是一群从赤狱战场捡回来的魔修与魔兽,其中最高的修为有金丹境,裴文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困住了他们。 他没让裴行知带任何法器,将他送进了地牢里,试图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觉醒灵根。 结果就是裴行知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三天后,等到地牢门开时,他整个人毫无生气,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成了个被裴家弃之敝履的废人。 意气风发地登场,又草率匆匆地退场。 先前楚鱼只记得这人生得漂亮,最后成了个废人,这些细节真的没注意。 毕竟炮灰哪有龙傲天和大反派值得记住呀! 楚鱼想了想,觉得不能让裴行知就这么自己回去。 虽然她没和他们结那个鱼死网破的拜,但是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楚鱼忽然觉得手臂一阵灼痛,她嘶了一声,拉开袖子,一眼看到了手臂上烧红了一般显出一行字——“龙凤契”。 楚鱼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呀!! 这是阴阳羲里她被按下的契印。 为什么离开了幻境还有这个东西?! 这搞不好真的就是灵宠那种契约。 楚鱼盯着手臂上火烧的字,不可控制的,心里有一道声音随即疯狂叫嚣着“快点去找裴行知快点去找裴行知快点去找裴行知!” 她根本控制不住脑子里这种念头,其他什么都无法再思考。 最可怕的是,她屁股有点痒,头皮也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要命。 她要长耳朵和尾巴了吗? 不可以! 猪妖真的不可以! 她不允许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事肯定和那个契有关,她得马上找到裴行知! “啪!” 楚鱼一下合上了小册子。 这动静弄得旁边三个人吓了一跳。 楚鱼跳下车辕,看向沈之洲,“师兄,我想起来裴三哥还有东西落在我这儿,我去追他!” 沈之洲点点头,一副高冷严肃沉稳的大师兄模样,“去吧!” 谢云珩和婴离都来不及多问一句裴行知落了什么东西,楚鱼就跑没了踪影。 等楚鱼一走,沈之洲看了一眼瘫在驴车里的谢云珩和婴离,背过身,立刻拿出了十二洲正经修士们必备的传信玉简。 他的手指在传信玉简上引入灵力,传信玉简亮了一下,他熟练地找出了师门群,在上面发出一条消息—— 【爱剑一万年正经剑修:都起床了吗?捷报捷报!这次在尘秽秘境外捡漏了几个小仙苗,一个个单纯可爱,美貌无敌,全部是二师姐喜欢的样子!】 好几息之后,群里逐渐传出消息—— 【您的好友两百斤也能拥有美好爱情上线】 【您的好友今天也在努力做丹药上线】 【您的好友不会喝酒的阵修不是好诗仙上线】 【您的好友渣遍长庚仙府男修上线】 【您的好友肌肉猛男无敌音修上线】 【你的好友了不得宗门最牛宗主上线】 一条条信息随之传来—— 【怎么样,有鲜嫩可口小师弟吗?你觉得他能接受两百斤的我吗?】 【我希望这一次能有个师弟师妹可以让我时不时试毒我的丹药,我的愿望很简单吧?】 【嗝~~有人可以陪我喝酒了吗?嗝~终于有人可以来我的酒仙阵里玩了吗?】 【有可爱小师妹吗,我得教她认清男人的本质,教她如何玩弄清纯男修。】 【哥的胸肌给师妹靠,师弟也不是不行,靠一下一百灵石最少。】 【老人家好不容易要收新徒弟了,你们这群孽徒不要抢走我的风头。】 沈之洲微微笑着,快乐地一条一条回复着上面的问题。 …… 红枫关,到处都种着六脉红枫,在黄昏夕阳下,一丛一丛,像是烈炎火烧的色彩。 楚鱼一路上追得气喘吁吁,竟然没追上,还好裴家不难找。 裴家位于红枫关的中心,一座范围扩散至后山的山庄。 楚鱼站在裴家大门外。 离裴家越近,楚鱼浑身就越舒服,手臂上火烧的灼痛感都没了,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抚慰过身体每一处地方。 如果她有长毛毛,那就是有人正温柔地在撸她的毛毛,就那样的感觉。 而且,她想要更多。 但是很不妙的是,屁股和头皮越来越麻麻的,仿佛有什么马上就要长出来。 不止如此,她的小腹还传来一种陌生的热热涨涨,这感觉真的很不妙。 时间急迫,她要马上找到裴行知。 这次裴家子弟觉醒灵根的有五百余人,竟是略胜楚家,裴家大摆流水席庆贺,楚鱼混在人群里进去。 裴家很大,养了许多花树,繁华斗艳,青翠蓬勃的树冠在地上落下一片阴影。 红枫关白天下了雨,云销雨霁,空气里混着花香有种潮湿的芬芳。 一进大门便是深深的回廊,通向两边方向,楚鱼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找了个穿着白底镶黑边道袍的裴家子弟问裴行知住在哪儿。 那人眉头皱了皱,多看了楚鱼一眼,似在想她是谁,随后听到她的问题,脸上露出一种难言的神色。 像是幸灾乐祸。 他说:“他啊,带着裴家的众望进了尘秽秘境,结果没觉醒灵根,没脸见人了。你是他什么人啊?他整日在家练剑读书,我怎么不记得他有认识外面的人。” 楚鱼眨眨眼。 少女的脸看起来天真纯善,十分苦恼,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凑近对方,“我呀,我是暗恋他的人,去尘秽秘境前送了他一只香囊,但是他竟然没能觉醒灵根,我、我就想把香囊要回来。” 说着话,楚鱼还捂住眼睛,好像羞涩了,又好像在懊恼。 在裴行知觉醒灵根失败后要回香囊这事无疑是落井下石。 这极大地让对方感到愉悦,他想了想,又讥讽地笑了,道:“他呀,现在应该在后山寒潭那儿。” 楚鱼看着他指了个方向,道了谢立刻往那去。 后山是裴家子弟平日修炼的地方,今天大家都在吃流水席玩乐,所以后山很安静。 楚鱼穿过了一片竹林,听到了一片水声,她安静往前走。 那人说这是后山寒潭,可楚鱼却看见面前的幽潭正咕咕冒泡,像是煮沸了的热水。 裴行知闭着眼靠在谭边,上半身光着,肌理分明而漂亮,细细的一根锁骨嵌在宽阔的肩膀,仿佛一折就断。 少年一身玉白的肌肤这会儿粉红粉红,脖子里尤为严重,红得滴血。 细细的黑色项圈将他修长漂亮的脖子圈住,头发上有水滴滚落下来,滑过他的喉结,落进项圈,又从项圈上一路往下到胸口漂亮的肌理中,最后没入水中。 楚鱼的呼吸急促起来,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裴行知。 她内心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快上前抱住他快上前亲亲他快摸摸他!” 那念头厮磨着她的神智,她甚至还想要更多。 楚鱼的脸都涨红了,脚步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又堪堪停住。 她怎么这样啊? 天哪! 楚鱼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淫贼。 但她控制不住,她想立刻抱住裴行知。 楚鱼的脸红极了。 裴行知察觉到什么,敏锐睁开了眼睛,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看到楚鱼的一瞬,他忽的喘了口气,如清冽冬雪的眼此时也通红。 楚鱼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要沸腾起来,脑袋和屁股麻麻痒痒的,腹部热热涨涨的。 “你……”她喘了口气,攥了攥拳,出了声。 竹林深深,水雾蒙蒙,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裙衫,像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迎春花。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8节 她站在那儿,白嫩的脸通红通红,杏眼盈盈,像是一汪春水,正直直地看过来。 裴行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脑子里有陌生的声音像是在嘶喊,同样陌生的感觉涌进体内,他的脑子有一瞬间如浆糊一样。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语气都凶了几分:“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急促地抽了口气,将身体下沉。 裴行知警惕地看着楚鱼,脸色同样涨红了,但身体却古怪地期待她走过来。 楚鱼咬了咬唇,忽然感觉自己裙子里多了什么东西。 她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惊慌地看着裴行知,憋出一句话—— “那个,你别怕啊。” 作者有话说: 谢云珩:快,快拿留影石记录下来! 楚鱼:该死,这契怎么那么像长久持妆催、情、药?! 明天晚上v啦,也就是第18章 v,不出意外万更章,到时候开抽奖,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一下首订呀qaq,记得留言参与抽奖,这本书太折腾了,一直在找手感!大家追到现在都很不容易!么么爱你们! 这里推一下预收,下本想写这个《佛子每晚都想骗我》,喜欢收藏一下哦,这个不会改文案,就按这个文案写! 山樱病弱十六年,注定活不久,忽然有一天家中来了位仙长,说她与佛有缘。 爹娘哭着将她打包好送进了仙山,她抹抹泪穿过了代表佛缘的菩提结界,成了天禅宗唯一一位小师妹。 入门第一天晚上,下了雪,山樱体弱发了热,迷糊间听到耳旁有人在喊自己—— “过来,到我身边来。” 那声音清澈,含着低低的笑意,略微沙哑,蛊惑着人心。 山樱吓得半死,不敢动,心想怎么佛门圣地还有鬼? 就这么熬了一夜,她刚入门,谁也没敢说,哪知道这声音夜夜入耳,变着花样诱惑人—— “与佛有缘,你知道是什么佛么?” “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是什么佛。” “清修很苦吧,来我这里,我这里不苦。” 山樱从怕得整晚都睡不着,到后来淡定自若,甚至还能和他搭上一两句话—— “你话好多,我身子弱,我要睡觉了。” “今天我习了三个术法,有点困了。” “我不怕吃苦,我要好好活着。” 后来,那道声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山樱,你呢?” “照雨,你记住了,照雨。” —— 天禅宗深山地窟里封印了一个人,他曾是天禅宗至纯至净天生佛骨的佛子,温柔良善,大爱无疆。 五百年前一场灾祸令他痛苦堕魔,他变得易爆易怒,混身戾气,邪恶狡诈,至此满身梵印封压,佛骨被锁,双腿钉入地渊,永久不得释。 有一天,天禅宗来了个柔弱的小师妹,他夜夜试图诱惑她前来,释放他。 后来,他止不住贪念,他低头祈求:“爱上我,山樱。” 第18章 文案内容(修bug) 话音落下, 裴行知涨红了脸,看向楚鱼的眼神有几分冷刀,可偏偏此情此景, 没有刀,只余涟漪:“我怕什么?!” 楚鱼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当然是怕我啊!我劝你最好有点防备手段, 否则接下来我会做什么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我的屁股上长尾巴了,长尾巴了你懂不懂啊?!!! 你该庆幸不是长前面!! 楚鱼盯着前方只要自己往前跨一步就能扑住的裴行知, 不光是脸了,整个人都涨红了。 可恶, 一定是这契的关系! 否则她怎么会总想扑倒裴行知! 楚鱼不敢去摸屁股后面裙子里面多出的东西, 她很怕最后接受不住事实的真相——比如猪尾巴什么的。 还好还好屁股后面有裙子遮蔽, 看不见…… 但是还有脑袋上! 楚鱼赶紧去摸脑袋。 一摸,完了。 果然。 果然头发里有什么要冒出来! 不可以! 楚鱼眼睛红红地看向面前的裴行知, 脑子里的念头再也控制不住——她真的真的好想抱抱他。 “扑通——!” 楚鱼跳下了水,水花四溅, 她整个人却沉在了水底下。 裴行知靠着岸边, 身体里滚烫的热血快要令他烧起来,这一次的燃血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脖子里的护体法器已经快要烧起来。 胸膛里的心跳得极快, 裴行知呼吸有些急,脸此刻绯红一片,他看着面前平静的潭水,声音里有难以察觉的抖:“楚鱼, 你快出来!” 少年气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赧, 他偏头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衣服。 从里到外的衣服, 全在手边。 泡寒潭的时候, 他从来是□□的。 “哗啦——!” 楚鱼整个人又从水里冒了出来。 她的头发湿透了, 黏在脸颊上,乌发雪肤,衬得此刻绯红的脸颊越发妍丽。 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裴行知,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睛不知瞟到哪里,眼睫轻轻一颤,水珠落下来,滚过脸颊,滑进脖颈里。 楚鱼看着近在咫尺的裴行知,感觉身体里的渴望更浓郁了一些,手臂上刻字的地方也麻麻痒痒的。 这潭水一点也压抑不住体内的燥热和长尾巴耳朵的冲动。 她捂着脑袋,咬了咬唇看着裴行知:“对不起,我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裴行知脸红得快滴血,即便他看过无数典籍,也不过是个整日窝在家中除了读书便是练剑的十六岁少年。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跳得很快,陌生的感觉在全身蔓延,他脸上染着绯红的恼意,冲着楚鱼凶:“都说了不要沉迷老子的美貌!” 楚鱼拼命点头,此时此刻,无论裴行知说什么,她就没有不答应的。 她控制不住摇了摇尾巴,又庆幸还好在水下,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尾巴。 楚鱼忍不住悄悄又靠近了一点点,在裴行知恼怒之前立刻伸手,把手臂上火烧一般的字给他看,她咽了口口水,理直气壮道:“你快看看你手上还有没有这个契!” 裴行知快速瞥了一眼她水汪汪直看自己的眼睛,低下头飞快伸出左手。 果然,手臂上浮现了一行字——阴阳羲。 再抬脸时,楚鱼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她眯着眼睛,鼻尖蹭到了他的脸颊。 裴行知呼吸都停滞了,没敢动,他眼睛都没敢撩起来去看,只觉得腰腹间被一团毛茸茸缠住。 楚鱼整个人都舒服极了,体内的燥热仿佛得到了缓解,正在一点点退去,头顶上差点冒出来的耳朵也收了回去。 她的手落了下来,自然地搭在了裴行知的肩上。 少女的脸还带着些许稚气,生涩地碰触着,她抱住了裴行知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蹭着他脖子。 浅淡的玉兰香气,好闻得要命。 此时此刻,楚鱼迷迷糊糊的,有点明白楚清荷女士说的“命都给你文学”。 啊,好舒服! 楚鱼闭着眼,继续平息着身体的燥热。 裴行知明明也浑身滚烫,可很奇怪,她抱住他便浑身舒畅,手臂也不疼了。 想着,楚鱼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脸很红,闭着眼轻声轻气解释:“你让我再抱会儿好不好,那个契,那个契有问题。” 裴行知动都不敢动,腰腹肌肉绷紧了,身体不自觉往后挪,想要避开和楚鱼的紧密接触。 可他才动,楚鱼便又贴了过来。 裴行知羞赧地低头想推开她,却见她浑身湿淋淋的,衣服浸了水便成了半透明色,她透着粉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他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裴行知咬了咬牙,手往水下探,一把按住了腰腹间卷着的……尾巴。 他惊疑不定地低头看向怀里的楚鱼。 恰好对上楚鱼抬起来的一眼。 楚鱼被碰了尾巴,整个人舒服地抖了抖,尾巴一下收了回来。 已经抱了裴行知一会儿了,她整个人已经逐渐缓过劲来,只觉自己腿上像是有一把刀抵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想了一下,不敢乱动。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29节 寒潭水在沸腾,少年少女的心也被蒸得沸腾。 青涩的拥抱,连亲吻都羞于尝试。 裴行知收回视线,看向寒潭水面,睫毛一颤,有水珠滚下,他的初显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的呼吸也有些沉,燃血症恰好此时爆发,所以他并不能分清楚鱼所说的契带来的燥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安静抱了会儿,楚鱼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左手看了一眼,上面原先烧红了的字迹消失了,绯红的皮肤也恢复白皙。 腹部麻麻涨涨的感觉却没有消散。 “结束了。” 楚鱼欣喜地说道。 可裴行知一点不觉得此时此刻有什么可欣喜的,他羞恼地瞪了一眼楚鱼,清冽的嗓音再开口时都有些低哑,“抱够了就快松手。” 楚鱼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眼睛已经恢复清亮,她松开了裴行知,知道他此时此刻的状况,一点不敢多碰。 裴行知飞快地背过了身,喘了两口气。 他白皙的背脊肌肉紧绷着,漂亮又流畅。 楚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赶紧收回手去摸自己屁股。 尾巴也收回去了。 真是可惜,她都没敢多看是什么尾巴。 但根据毛茸茸的程度,应该不是猪妖。 裴行知摸了,不知道见多识广的他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尾巴,一会儿等他平静下来了就问问。 “你,上去,背过身,去那边竹林里换衣服。”裴行知背脊紧绷着,声音有些低,带着些不自在,“我不让你过来就别过来!” 楚鱼又看了一眼他,那浸湿了的乌发垂在身上,黑与白的强烈反差,勾着人去看。 “哦!”她瓮声瓮气应了一声,往岸边游,爬上了岸。 一直蹲在一边地上尽量没发出声音的翅火一见楚鱼上来,立刻就要爬到她腿上。 楚鱼才反应过来还有翅火,立刻瞪了它一眼,“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许偷看我们!” 翅火被凶到了,委委屈屈地把自己埋进了土里藏起来。 裴行知听着楚鱼从水中出来的声音,又听着她朝竹林那边走去。 直到他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他才抬起红通通的眼,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两只手撑在岸边,靠了好一会儿没动。 随着体温重新恢复冷却恢复正常,脖颈里也没有那么滚烫了,可裴行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古怪得不能真正冷静下来。 腹部有种麻麻涨涨的感觉。 他想了想,红着脸,咬了咬唇,放在岸边的右手握紧成拳,又深呼吸一口气,才将手重新放进水里。 手放下去的一瞬,裴行知垂着的眼睫颤了一下,忽然想起刚才楚鱼沉在水下,寒潭水清澈,在水下若是睁眼的话,什么都能看见。 裴行知眼睫颤得更厉害了,他顿了顿,另一只手终于捂住脸,整个人滑进了水里。 楚鱼按着裴行知说的话,在离寒潭有些距离并且正好能遮挡视线的一块巨石后停下,她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快速脱了衣服,从芥子囊里找出棉巾擦干净自己,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将头发绞干。 如今是九月中,天气凉爽,头发散着晾一会儿就干了。 楚鱼靠在石头上,等着裴行知喊自己过去。 当然,她的脑子也没停下来,她在想,等去了长庚仙府先在了不得宗门安家,自己都还没有觉醒灵根,有个宗门肯收留她已经好不容易了! 若是师父能教东西,那她就好好学,师父不能教,那她想办法去其他宗门蹭学。 楚鱼又将楚清荷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拿出来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忍不住眼眶又红了红,湿了湿。 她拿手背抹了抹,吸了吸鼻子重新振作起来,将信收回去。 已经一刻钟过去了,不知道裴行知在干什么,到现在没叫她。 楚鱼便拿出了那块绊倒了谢云珩的土包里挖出来的青色残玉。 她拿起来对着夕阳照了照,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好像比之前看要晶莹剔透一些,反正绿绿的。 也不知道这玉是什么,楚清荷女士在信里语焉不详都不说不明白。 楚鱼摸了一会儿玉,嘟囔抱怨了一声才将残玉收起来。 此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身后寒潭那儿依旧是没半点动静。 楚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差不多干了,她简单给自己绑了一条麻花辫,上面还簪了朵小野花。 裴行知在干什么呀!!!! 楚鱼忍不住了,想走过去,又想起之前他特地着重强调等他喊了才能过去,只好停下脚步。 她面朝着那个方向,声音拔高了一些喊:“裴三哥,你好了没啊?” 裴行知刚从水里出来,脸上氲氤着一片红,正半敛着眉靠在岸边长长地吐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此时冷不丁听到楚鱼的喊声,整个人惊了一下,手下一滑,直接滑进水里。 等他再从水里冒出头来,冷清的脸上还带着些羞窘。 “没有!不许过来!” 裴行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总算上了岸,用棉巾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绞了头发,这才喊楚鱼。 楚鱼一听他喊自己,忙高兴地小跑过去。 还没走近,楚鱼就看到不远处站在寒潭边的裴行知。 他换上了裴家弟子穿的白底黑边的道袍,腰间是黑色腰封,将他劲瘦的腰衬得越发细了。 裴行知难得散着头发,白皙俊美的脸如月澄明,额间朱砂印却添了几分昳丽。 他垂着眼睛,安静地站在那儿,夕阳下,风吹过他满头半干的乌发,整个人像是要羽化仙去。 楚鱼停下了脚步,看得眼睛亮晶晶的。 虽然早就知道裴行知生得好看,但是这么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不说话就更好看了。 裴行知察觉到楚鱼的视线抬起头来,一下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杏眼。 ——“那个,你别怕啊!” ——“对不起,我真的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让我再抱会儿好不好。” 刚才楚鱼说过的话瞬间在脑海里响起,一声又一声,清晰无比。 裴行知抿了抿唇,很快移开视线,不自觉挺直脊背。 楚鱼走了过去,她见到裴行知冷清着脸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也想起了在水里自己抱着他蹭蹭的事情,又想起这人动不动嘴里就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那刚才这事在他心里和清白被玷污也没什么两样了。 眼看着他仿佛就要瞪自己,再来一句“不许窥觊我!” 楚鱼的小脸也露出一些不自在来,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想到什么,一本正经拧着眉喊了一声裴行知大名:“裴行知。” 裴行知最近听惯了她喊自己裴三哥,这会儿听到她这么严肃喊自己大名,忍不住就回头看她,眼神里掩不住的疑惑。 楚鱼朝着他抬起左手,撩开袖子,露出白嫩嫩此时毫无痕迹的手臂,十分严肃地说道:“那契誓的事,你怎么看?” 这完全转移了裴行知注意力,让他来不及多想刚才被轻薄一事,被绕进了楚鱼的逻辑里。 他低头也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同样白皙的手臂,只是要更显冷白一些,没有楚鱼那么亮,但此刻上面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字。 裴行知拧紧了眉头,俊美秀丽的脸上有几分不解,“按理说,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待离开幻境后便会消失。” 楚鱼嗯嗯点头,继续说:“反正好像是有点麻烦,之前你一走,我就心慌,就想来找你,见了你之后就想亲亲你抱抱你摸摸你……哎呀哎呀!你别误会别误会!别生气啊!眉毛别皱啊!我跟你发誓,都是这个契誓的关系,我一点不想玷污冰清玉洁的你的!你放一百个心!” 话说到一半时,裴行知的脸就黑了,楚鱼赶紧在后面补话发誓。 但少年的脸色一点都没好转,反而冷冷看了一眼楚鱼。 楚鱼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的,但她丝毫不在意,继续一本正经道:“对于这个契誓,我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说完,她也不往下说,就等着裴行知问。 裴行知也正等着她说,等了会儿没听到她说话,忍不住又看她一眼,问道:“什么了解?” 楚鱼立刻胸有成竹说道:“这契誓一旦结下,我们两个肯定不能离开对方一定距离,否则就会浑身发热难耐,只能靠肢体接触来排解身体的难受。” 裴行知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但他看着楚鱼一副十分了解的样子,没忍住问:“你怎么这么了解?” 楚鱼用一张娇憨的脸眨了眨眼,声音清清脆脆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呀!” 楚清荷女士说了,在她老家,话本叫小说,有各式各样的,像是一些经典桥段比如男女主角意外被迫绑定在一起不能分开是发生爱情的前情提要。 她的睡前故事就从一千零一夜到各种话本,这些套路她很熟的。 当然当然了,裴行知虽然是炮灰,但也是死守贞操的炮灰,他们两纯粹是巧合。 裴行知:“……” 裴行知深呼吸几口气,才掩下心头的无语。 此时正好头发也被吹干了,他拿出发带将头发绑成利落的马尾,趁着这个时间想了一下楚鱼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想要验证这事也不难。 “我们试试看吧!”楚鱼拉了拉裴行知的袖子,说道。 裴行知眼皮一跳,漂亮的脸瞬间染上一层薄红,回头又撩了她一眼,“我们两个试什么试?!” 楚鱼被他这忽然又凶下来的俊俏脸蛋吓了一跳,眨了眨眼。 她疑惑:“我的意思是我们试试看分开距离,多远的时候会身体不舒服呀!” 裴行知:“……” 过了一会儿,裴行知别开头,点点头:“现在就试。” …… 后山很大,足够裴行知和楚鱼两个人试一试。 从五十米,到一百米,等到五百米时,楚鱼便觉得浑身发热,那种想要去找裴行知的念头再次在心里升腾起来,压都压不住。 她转身就往回走,见到了同样面红耳赤跑回来的裴行知。 两个人站在距离五米远的地方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楚鱼先动,朝着裴行知跑去,一把抱住了他。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0节 楚鱼如今的个子只到裴行知胸口,她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了口他身上的玉兰香气,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裴行知没动,任由她抱,眼睛看着远方,玉白的脸染着红。 楚鱼松开他,抬头,“五百米时就会不适,再试试更远一些。” 五百米都还没让她生出想长尾巴和耳朵的冲动呢! 就是她的腹部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热热涨涨的。 裴行知低头看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衣襟,点点头。 两人再拉远距离,开始从每一百米加,到后面五百米一加。 终于到两里的距离时,楚鱼觉得身体已经到了之前那次的感觉,屁股和脑袋再次痒起来,腹部也更加灼热。 她二话不说往回跑,等到再见裴行知时,便见对面的少年也涨红了脸朝她奔来。 远远的,楚鱼便忍不住张开了双手。 裴行知眼睛红着,动作顿了顿,随即僵硬地伸手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楚鱼。 安静的后山,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除此之外,十分静谧。 两个人喘气的声音便在此时显得异常清晰。 楚鱼仰头看了一眼裴行知。 少年也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少女。 楚鱼一点不敢继续往下试下去,双手紧紧抱着裴行知的脖子,大口喘着气。 她踮起脚尖,仰着头,克制不住地鼻尖蹭着他此刻同样滚烫的脖子。 裴行知身体僵硬,但没阻止,只是腰腹崩得挺直。 楚鱼心想,那万一……万一超过两里,她是肯定会完全长出尾巴和耳朵,呈半妖形态的。 到那时,怎么样才能缓解身体的不适呀? 楚鱼都不敢想。 裴行知喘着气,也没吭声。 两个人紧紧抱着缓了一会儿,才略微有些窘迫地松开对方。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那身体的任何不适都要说清楚,楚鱼先不提尾巴耳朵的事,先问裴行知:“我的腹部一直热热涨涨的,就算抱了也没有缓解,你会不会也这样?” 她一提,裴行知的脸就红得快滴血,他微微睁圆了眼睛,似不解为什么楚鱼也会有这种感觉。 他是男子,有……有如此反应很正常,但她是女子,她又没有长那个…… 裴行知涨红了脸,还是忍不住刀了她一眼,“老子……” “哎呀!我仔细看,这里好像是丹田位置,那不就是育灵根之处?你说我们两的灵根是不是要觉醒了呀?” 楚鱼又想到什么,忽然伸手摸肚子。 裴行知:“……” 裴行知被她这大喘气的话给弄得心情也上下起伏。 但顺着她的话,裴行知低头也摸了摸自己腹部,他瞥了一眼楚鱼,飞快地稍稍转过身体,略微有些不自在。 腹部这热热涨涨的感觉确实古怪,即便……释放了以后也依旧如此。 但裴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以往读过的书里也没有提过这样的事,理智告诉他不可能,可他却又忍不住想去相信。 裴行知脸上少有的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楚鱼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其实刚才那话完全是她胡诌的。 她拉了拉裴行知的袖子,眼神里透出三分忧伤三分失落四分期待,就那么刚刚好的表情,仰着头看裴行知,说道:“裴三哥,你别留在家里了好不好,你跟我们走吧,去长庚仙府。” 裴行知皱紧了眉头,本该很果断地拒绝,但因为和楚鱼的这个古怪的契誓,半响只能说道:“我父亲对我另有安排。” 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真傻呀! 再过两天,你就要被送进地牢里了,等到出来时,不仅没有觉醒灵根,人也废了。 可楚鱼又不好直接告诉他你爹想把你关进地牢里。 裴行知这些年除了读书就是练剑,按楚清荷女士的话说就是很单纯,裴文玄又是温温和和的慈父样子,比起自己,那他当然更相信他爹。 就好像这世上她最最最信任楚清荷女士一样。 若想让他信自己的话,也要当面验证,那也要两天之后了,到时或许想跑都来不及了。 今天,裴家大摆流水席,族中子弟觉醒灵根多,裴文玄正高兴,正是防范松懈的时候。 楚鱼就又晃了晃裴行知袖子,小脸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裴三哥,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这情况,我们两个互相不能离开很远的。而且你记得吗,在尘秽秘境里,我妈说过要我去长庚仙府的,我是一定要去的,不会留在这里,现在有个宗门都不嫌弃我们没觉醒灵根,我们要把握机会啊!” 裴行知挺秀的眉毛依旧紧紧皱着,没有开口,只是脸上的为难更重了一些。 楚鱼再接再厉,声音甜甜的,仿佛天真:“裴三哥,你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他肯定愿意让你一起去长庚仙府的呀,你没有觉醒灵根,他知道了肯定会替你难受,所以肯定不会错过让你去长庚仙府的这个机会的,你说是吗?” 裴行知缓慢地眨了眨眼,眼底有短暂的迷茫,但很快,便换上了对父亲的那种孺慕之色。 “父亲对我极为看重,我若是去邺洲,必是去参加邺洲圣子大选。” 他清冽的声音比以往低了几分。 “那我们可以先去长庚仙府啊,反正司州离邺洲也近啊!”楚鱼再接再厉。 裴行知还是抿了抿唇。 楚鱼一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也生气了。 但她小脸一垮,手悄悄一掐大腿,眼睛一眨,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裴三哥,算我求求你了,你就跟我去长庚仙府吧,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我考虑考虑啊!” 裴行知见她哭,根本拿她没办法。 而且,她最后这句话怪怪的…… “你……” 楚鱼双眼含泪保证自己用最可怜又最好看的四十五度侧脸面朝裴行知,说道:“裴三哥,你就先跟我去长庚仙府吧,长庚仙府是修仙界最大的仙府,宗门无数,收藏的典籍也多,或许有记载阴阳羲的典籍呢,那我们要是知道阴阳羲的话,指不定这个契誓是什么也能搞懂,到时候就能解开这契誓了。” 裴行知听到这里,心念动了动。 楚鱼一看他这个神色,准备给他下一剂猛药了。 她看着他,脸上表情变得很快,先是一惊,然后明白了什么,含羞带怯,一切尽在表情里,“我明白了,裴三哥你不愿意跟我去长庚仙府就是不想和我解除这个契誓,你、我、啊这……” 裴行知:“……” 裴行知脸一下又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鱼豁出去一般:“反正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长庚仙府我就认为你对我图谋不轨,指不定就盼望着我每天亲亲你抱抱你摸摸你……” 裴行知听不下去了,耳朵还红着,一把捂住楚鱼的嘴,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气道:“老子去,老子跟你去!” 楚鱼眨眨眼,大眼里写着“好的我知道啦你可以松开我了”的意味。 裴行知低着头,冷清秋水的脸克制着情绪,“不许再胡说八道,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点点头。 裴行知这才松开了她。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裴行知先移开了头。 风吹过少年绯红的脸,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偏头看楚鱼,他冷清的声音有些低:“所以刚才缠着我的腰的尾巴是?” 少年干净明澈的眼睛里是探究,看着人时一如既往的直勾勾。 楚鱼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也是契誓的一种后遗症,所以我们更要解开这契誓,否则被人看到真的不好。对了你刚刚摸了一下,感觉得出是什么灵兽的尾巴吗?” 裴行知完全陷在了楚鱼的逻辑里,他认真想了想。 “好像是狐狸?” “真的真的吗你确定吗?” “不确定,也可能是狗。” “……我决定和你绝交三个时辰,不要理我。” “……” 离开裴家时,裴行知留下了一封信,没有与裴文玄见面,只背着一把剑。 他想,父亲应当是同意他去长庚仙府的,就如楚鱼说的那样,去长庚仙府查找典籍,先解除与她的契誓。 “走吧。” 裴行知收回看向裴家大门的视线,对楚鱼说道。 楚鱼点点头,要不是不方便下手,她真不想裴行知那封信留下来。 最好那裴家家主裴文玄没空看信! 楚鱼摸了摸趴在手臂上的翅火。 怀抱着这个小小愿望,和裴行知离开了裴家。 …… 当天晚上,裴家正院书房内,灵灯将各处照得明亮。 裴文玄与长老一众人在书房密谈,谈到最后,说的正是关于裴行知一事。 “这一次十三关隘弟子属裴家最出色,只是大哥,行知没有觉醒灵根,现下该如何?” “明日我会将他送进地牢,那里魔气重,看他是否能觉醒灵根。” 裴文玄穿着一袭青色锦衫,衣摆上绣着青竹,举手投足间斯文儒雅,他坐在书案后,与裴行知有三分相似的脸俊逸而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岁。 书案旁站的几人忍不住拧眉问道:“若是他还是没觉醒灵根该如何?你也知道裴家培养他付出了多少资源。” 裴文玄笑了一下,温和极了,他按了按眉心,说道:“放心,裴家这些年投注在他身上的精力不会白费。” “如此就好,只要家主不会真的把他当儿子,不会心慈手软时刻牢记他是什么身份就行。” 裴文玄唇角笑意依旧:“他不过是裴家养的一条争权夺势的狗,最是乖巧听话,我岂会真的将他当做我儿子,二弟,你多虑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1节 听到裴文玄这么说,书案旁边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什么都没再多说。显然,这么多年,裴文玄对裴行知的态度确实是这样。 等到裴文玄拿到裴行知的信已经是两天后。 裴行知早就已经与楚鱼三人坐上了了不得宗门特供的红色驴车,赶往长庚仙府。 * 长庚仙府,当今天守界最大的仙府洞天,内含一千三百五十八个大小宗门,延绵百万里,广袤无边。 司州位列上三洲之一便是因为长庚仙府就在司州,每年来长庚仙府问道求仙的人数不胜数。 再穿过一片云层结界,就要正式进入长庚仙府。 楚鱼撩开驴车帘往外看,看到了与他们并驾齐驱的各宗门的飞行法器。 有的,华丽非凡,大船形态,上面镶有无数宝石灵石,速度非凡,气势撼天动地。 比如长庚仙府最有钱的宗门丹云宗。 有的,灵力雄厚,还没靠近就会被尾气喷到,直接打飞,十分考验与他邻近的操控飞行法器的人的驾驶技术。 比如长庚仙府最拽的宗门刀霸门。 但反正飞在前排的飞行法器就没有平平无奇的,大家各有千秋,一看就是非常昂贵,大多出自长庚仙府最大炼器宗——千甲宗的。 只有一个例外。 楚鱼看着他们这外面披着大红布审美一言难尽,里面简陋非凡是个大通铺的车厢。这已经不是平平无奇,这是丑得清奇,外面还有一只驴在拉车,但速度竟然能属于第一排——就是要吃刀霸门的云舟尾气。 可即便如此,这头驴还能稳稳当当穿梭其中,拉车技术堪称一牛。 楚鱼忍了好几天了,前几天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没见识,所以没问出来。 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她转头虚心求问沈之洲。 “沈师兄,这头驴是什么神兽吗?它拉车真的好牛啊,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驴,哦不,我是不是应该称它为神驴?” 瘫在驴车里躺了快十天的谢云珩立刻也睁大了眼珠子,好奇地看了过来。毕竟确实如此,这样速度快的驴,他在村里从来没见过。 每天都扒在驴车窗口看外面云舟上的女修垂涎三尺的婴离立刻摇着扇子看过来,桃花眼里同样闪烁着好奇。 晕车恐高吐了十天奄奄一息强撑着身体惨白着脸端坐在一边的裴行知也虚弱地朝沈之洲看去。同样对这驴充满了好奇。 就连小魔物翅火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外面那头驴的时候,青蛙眼里已经充满敬意。 这样一头神兽,即便是长得像一头驴,也该得到每一只魔的尊重,它的真身必定不是驴,只不过是为了不被人觊觎,为了获得平静的生活。 沈之洲坐在车辕上吹着风,怀中抱着剑,他低头擦拭剑的动作显得那么深沉严肃,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那么刚毅正直。 他看了一眼那头前面挂了一根胡萝卜鼻子里还在喷气的驴,深沉地笑了笑,说:“这头驴是豆腐坊拉磨的,老得不能更老了,我和豆腐坊老板娘讨价还价,终于以一枚下品灵石的高价买下。” 一枚下品灵石、高价、的、驴? 楚鱼隐隐的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虽然从了不得宗门的宣传语就窥见到了一些这宗门不正经的门道,但…… 她更虚心求教:“所以师兄,到底为什么这头驴能上天还拉车那么快?那豆腐坊一定是什么隐世大族吧?” 沈之洲摸了摸被自己擦得光亮的剑老婆,语气依然深沉:“这头驴不会拉车。” “那?” 沈之洲看了楚鱼一眼,那一眼,十分稳重,带着作为师兄的威严。 他说:“是这车厢扛着驴在飞。”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婴离:“……” 翅火:“……” 沈之洲感慨地摸了一把车厢壁——这看起来像是劣质木头随便敲打拼凑起来的车厢壁,里面还有一点食物的残渣,非常充满生活气息,令人怀旧。 “一个大箱子在天上飞有点诡异,总得给他配头驴,总算显得不那么招人眼,所以师兄我就买了那头高价驴。” 楚鱼:师兄你有没有想过配了驴更招眼了?! 其他人还在无语的时候,裴行知清冷的脸上已经闪过一丝了然,他看向车厢的目光带着少年人的赞叹:“这是绝顶法器。 ” 沈之洲用“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宗门哪是这么费钱的宗门?”的眼神看了一眼裴行知。 他说:“想什么呢,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车厢,垃圾堆里捡的,别人不要的。” 裴行知:“……” 沈之洲叹了口气,做正经严肃状,“只不过上面贴了你们二师姐画的一些符罢了。” 楚鱼立刻伸手撩开外面的红布,探头看出去,瞬间看到了红布下面贴满的各种符,密密麻麻可能有几百张御空符,飞行符,加速符。 以量取胜,团结就是力量。 楚鱼憋了半天,伸出两只手,竖起大拇指:“牛啊!” 说话间的功夫,一行人已经进入了长庚仙府洞天。 破开云层结界,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重峦叠嶂的山群在云雾间若隐若现,鹤鸟成群飞过,金色的阳光落下来,每一处都像是闪烁着光华。 楚鱼已经不敢问沈师兄他们了不得宗门大不大富不富是不是在灵植遍地的山上了。 她觉得,只要是座山,上面有睡的地方,就还好。 出门接弟子的法器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这实在是让人不敢抱太多幻想。 就在这时,沈之洲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传信玉简,忽然抬头,对四人露出亲切的笑容。 “准备落地了,师父带着你们师兄师姐一起过来迎接你们了。” 谢云珩瞪大了双眼,感动得快要落泪,公鸭嗓拔高了声音:“师父和师兄师姐怎么能做这样微不足道的事!” 沈之洲难得被噎了一下。 婴离立刻拿出镜子开始照,见自己最近嘴巴有点白,立刻拿出唇脂涂抹,势必看起来唇红齿白。 裴行知冷清如玉的脸上露出这十天来唯一一个笑容,那神色仿佛在说——老子总算可以下车了。 楚鱼却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她撩开驴车帘子往外看。 根本不用多找,她看到了下方有一座山,山上拉了一条红色巨型横幅,上面写着—— “热烈欢迎楚鱼、裴行知、谢云珩、婴离回家!爱让我们相遇,友谊天长地久,喵喵喵!” 字很丑、横幅很土、他们的名字很醒目、每一个坐在飞行法器上路过这里的人都能看到。 还配有四张惟妙惟肖的他们四人的画像——通缉犯头像不过如此。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楚鱼感觉自己可以在宗门一个月不出门。 作者有话说: 裴行知:加我一个。 谢云珩:真感动,我的师门都好热情! 婴离:是美丽的师姐欢迎我特地做的吗? 翅火:你们人好会玩啊! 第一天日万,么么谢谢大家首订!!!!留言抽奖噢!后面会精修一下内容! 第19章 楚鱼:听不懂 当楚鱼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时, 她又被强行拽起来重新死了一遍—— 原来不止有横幅,还有一道震天响的合唱,那调子都无法形容, 唱的词与横幅上的字一样。 “喵喵喵”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喵的,如果这真的是一只猫, 能发出那般声音,恐怕是猫中猛虎, 往那一吼,老虎都得俯首称臣。 响彻云霄的合唱, 大红横幅, 四张通缉犯画像。 堪称听觉与视觉的盛宴, 起码十年之内,长庚仙府这一届的新弟子都不会遗忘的画面。 楚鱼就算是在驴车里都感觉四周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 她赶紧将车帘死死拉上, 翅火也赶紧在旁边帮忙。 感觉到手下的布也被人死死扯着,她抬头, 就看到了裴行知在另外一边也死死扯住, 将车窗掩得严严实实。 他神色凝重中带着尴尬,尴尬中有一丝疑惑,疑惑中又有一分羞窘。 楚鱼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一幕恐怕击碎了裴行知心中的修仙宗门高大宏伟的形象, 毕竟在裴家,他应当是被道貌岸然的人道貌岸然地养大的。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眼,各自领悟了对方的社死心情。 可也在对视的一瞬间,十天前在裴家后山发生的事情也再次浮现在脑中, 最后两人同时偏开了头, 挪开了视线。 “咣——!” 驴车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仿佛是在担心楚鱼四人的登场不够闪亮, 车厢落地的瞬间, 直接四分五裂。 老驴也吓得蹄子乱蹿, 跑了。 尘土飞扬,车厢内的几人就好像是拆了盒的礼物,瞬间出现在了这片山头。 “哎呀,早知道再贴一张防御符了。” 沈之洲沉稳严肃的声音此刻变了调,语气里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惋惜。 楚鱼:!!!这个破烂车厢有什么惋惜的呀!!我一个人就可以砍了树全部组装起来! 楚鱼心里在咆哮,但是她余光看了一眼原本瘫在车厢里,现在直接被埋在木头下面的谢云珩,瞬间觉得,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眼前都是车厢扬起的灰,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了一声又一声一点不整齐划一的——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来了了不得,了不得的人就是你!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好了,大家可以了先除除尘,不要搞得这么浮夸,都看不见新来的师弟师妹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2节 人群里,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令楚鱼一下子就有了心理安慰。 呜呜太好了,我的宗门有个温柔师姐,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二师姐,这不是你很多年前就制定的欢迎仪式吗?这衣服还是我特地从隔壁合欢宗低等弟子那借来的欢迎服呢!” 人去里,那一声“喵喵喵”的主人发出疑惑。 楚鱼:“……”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刚刚太草率发表总结了。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这个宗门非常适合她,毕竟,她也不是正常人。 这么想的话,楚鱼心情平静下来。 然后她看向身边被沈之洲扶起来的浑身瘫痪面容青黑堪称鬼怪的谢云珩已经可以平静微笑。 再看向身侧口脂抹得鲜红,桃花眼乱眨折扇使劲扇的婴离甚至可以祝他心想事成。 最后看向生得君子如玉冷清秋水却有个傲娇臭脾气的裴行知时更是觉得他哪哪都好看。 裴行知察觉到身边的目光,偏头就看到楚鱼杏眸含情脉脉看着自己。 他头疼,面无表情抬手将她的脸掰向前面,耳朵根却悄悄红了。 眼前的灰尘终于消散。 一座灵气还算浓郁的山出现在眼前,半座山是秃的,另外半座山却是灵植茂盛。 楚鱼第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六个站成一排的人,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红衣,布料不算好,普普通通的细布。 高矮胖瘦,样样齐全,好像凡界的送亲队伍,十分喜气洋洋。 站在最左边的师姐有些圆润,生得很是讨喜福气,脸白嫩嫩像是一团糯米糍。 此时正冲着他们眨眼,目光浅浅扫过婴离和裴行知,竟是落到了此时半毁容的谢云珩身上,眼冒桃心。 这位师姐的眼光恐怖如斯! 左边第二位的师兄生得俊俏如书生,只是人站得有些懒散,眼睛也耷拉着,像是没睡醒一样。 此时他手里拿了一只酒葫芦,仰头抿了一口,目光懒懒地扫过来,仿佛随时随地就要问一句“来一口不?” 爱喝酒的师兄不知道会不会发酒疯,她得在师兄发酒疯时跑没影。 第三位的师兄生了古铜色肌肤,看起来沉默寡言十分内敛,刚毅英挺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实。 哇,这位师兄一看就是老实人,那种沉默寡言被骂了都不会吭一声的老实人。 她一定要和老实人师兄打好关系! 第四位是个美貌师姐,师姐生得清秀,身上有一种凡俗千金小姐的温婉端庄气质,眼睛弯弯的仿佛在笑。 美人师姐真端庄温婉,她一定是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宗门的‘大姐担当’,很会照顾人那一种、 她要和美人师姐贴贴。 第五位师兄身形健硕,明明生了一张弱柳扶风的脸,却是壮硕如熊的体型,金刚芭比不过如此。 ……不得不说,这位师兄健壮的身形真的让人好有安全感呀,试想一下,出门在外若是遇到采花贼,以师兄女装出去诱敌,采花贼看到师兄的脸先硬了,再往下一看,瞬间让他感受冰火两重天,趁他发愣时师兄一拳头就能把他砸飞上天。 必须要和这位师兄达成革命战友的友谊,出门在外安全可以有保障了。 最右边是个看起来八岁大的小孩,不过修仙界不以年龄轮长幼,以修为和入门时间为长幼,这小师兄生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 呜呜真的,小师兄真的好可爱,他一定是这个宗门的团宠,团宠都是一个宗门的灵魂。 她要成为团宠身边不可或缺的捧哏人,沾沾团宠的喜气。 师父应该是没来。 面前这些应该都是师兄师姐。 再怎么说师父应当都不是面前这些师兄师姐的样子。 而且,了不得宗门应该不会只有这些师兄师姐吧? 楚鱼脸上努力扬起甜甜的笑容,准备打招呼,但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便将目光看向身侧的沈之洲,等待着他来介绍。 “猜猜看我们排行第几,猜对有奖励,猜错有惩罚哦。” 看起来温柔端庄大美人的师姐朝前迈了一步,撩了一下头发,分明是一张端庄的脸,却是风情万种,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谢云珩,婴离,在裴行知脸上停留几息,最后落到楚鱼身上,笑容非常亲切:“小鱼,你要不要先来呢?” 楚鱼对于师姐知道自己名字并不奇怪,毕竟,她是唯一的女孩子。 她有点紧张,根据多年话本经验,路人甲最好不要抢龙傲天主角的风头。 于是楚鱼很乖巧地向大美人师姐介绍自己的两位大哥:“师姐,还是让大哥二哥三哥先来猜吧!这是我大哥谢云珩,这是我二哥婴离,这是我三哥裴行知。” 虞幼香对楚鱼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很好,小师妹很懂得未知陷阱先让师兄们先上,她年轻时候有这风范也不至于被渣男骗了。 楚鱼总觉得师姐的眼神怪怪的,慈祥?欣慰?喜爱? 她不太理解这眼神,但低下头配合地露出害羞的神色。 谢云珩的嘴还是能动的,听到这话立刻双目炯炯,有一种马上想挺身而出但身实在挺不出的无奈。 这并不影响他的激昂士气,他一马当先,毫不怯场,扫一眼在场的人,正要开口,只见八岁大小粉雕玉琢的那个“小师兄”朝前跨了一步。 “小师兄”笑起来很甜,他朝着谢云珩蒲扇般的大手看了一眼,目光着重在他手上的戒指看了一眼,大眼弯弯的:“那就来猜猜看我排行第几吧。” 谢云珩想都没想,公鸭嗓自信出声:“小师兄,以后请和我狼狈为奸!” “小师兄”:“……” “小师兄”大眼扑闪扑闪的,脸上有一种看智障的慈祥神色:“不会用成语以后就不要用了,以后跟着我练刀吧!” 谢云珩茫然,就在此时,他手上戒指里一直睡懒觉的儒修老头忽然翻了个身,醒了过来,在戒指里与“小师兄”隔空对视一眼,重新翻了个身睡觉。 “小师兄”好心地自我介绍:“老头子我是了不得宗门宗主陆云礼。” 他笑起来时还有两颗虎牙。 楚鱼:“……” 谢云珩:“……” 裴行知:“……” 只有正摆出最诱人姿态摇扇子试图引诱在场两位师姐的婴离没有反应。 陆云礼看着谢云珩,慈祥地说:“乖徒,你猜错了,接下来两个月山上的落叶归乖徒扫了。” 谢云珩脑子都要秀逗了,一张像魔修的青黑的脸半天没回过神来,直接被一股力吸引过去,像是一块板砖一样站、哦不对,是不受控制地立在了陆掌门身后。 陆云礼正在对他进行点评,声音奶声奶气的,语气有一种沧桑:“这身板不错,手够大,可以握住三百斤大刀呢,腿不够粗,哎,该再练练,就是这脑子该治治,小南,一会儿送一颗灵窍丹过来。”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谢云珩,叹了口气,补了一句:“恐怕需要一瓶灵窍丹才行。” 随后,金刚芭比身形如山的那位师兄站了出来,他目标明确地看着婴离,一双琥珀色的猫眼里露出兴致勃勃的邪魅笑容。 他问婴离:“师弟,你猜猜哥排行第几,修什么的?提示,我和你是同类喵~” 楚鱼:这么一张可爱的脸上露出这么邪魅的表情,冲击实在有点大,配上那猫中猛虎的声音,实在是…… 婴离也有点被吓到了,他随便扫了一眼,桃花眼一眨,随便回答:“大师兄肯定是最厉害的锤修!” 金刚芭比笑得更邪魅了,对婴离露出一个“我们是同类”的神色,忽然冲婴离眨了眨眼,张口:“喵喵喵,师兄我可是音修呢!我是四师兄萧扶,专修二胡,辅修唢呐,以后你便跟着我修炼。你猜错了哦,罚你挖两个月矿。” 楚鱼:实在是替婴二哥点一根蜡,恐怕他随便发骚就会被猛男四师兄一拳头砸进坑里,抠也抠不出来。 婴离惊恐,已经忘记自己是只妖了,完全代入了小弟子的身份,小红嘴都在哆嗦了:“四师兄,我不该跟着师父修炼吗?” 萧扶喵喵叫了两声,说道:“师父受过伤,如今不过八岁大小,身为徒弟,我们要为师父分忧,走吧,师弟。” 他再次给了婴离一个“我们是同类”的眼神,但可惜婴离现在很绝望,根本看不懂。 但楚鱼看懂了。 这……这喵喵喵的,四师兄不会是只猫妖吧? 这么强壮的猫,品种肯定很非凡。 婴离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他折扇一摇,一眨眼,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衣,和师兄师姐们穿的一样。 手边一把琴,乐声响起,再次自带bgm,含情脉脉地看看圆润可爱的师姐,再看看温柔端庄的师姐,道:“两位师姐,在下婴离,敢问师姐是否愿意与在下……” “不愿意,身板太弱。” “不愿意,渣你没挑战。” 两道女声同时出声,无情拒绝了婴离。 萧扶看够了自带bgm的婴离作妖,灵力一引,婴离瞬间也像一块板砖一样,被迫立在了萧扶身后。 婴离绝望悲苦的目光看看圆润可爱的师姐,再看看温柔端庄的师姐,只好把希望放在了楚鱼说过的合欢宗姐妹身上——他就先潜伏在这个小宗门里学学人族功法。 接下来该轮到裴行知了。 裴行知被前两个架势弄得有点紧张,如玉清隽的脸上看起来却还一片冷清沉静,挺直的脊背,从容的眼神,就光是站姿都是飒飒风骨的风致。 喝着酒站都站不稳的酒鬼师兄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以后你就跟着我修炼,我是你五师兄九槐,噢,罚你给我洗三个月衣服。” 刚准备回答问题的裴行知:“……” 虞幼香对于九槐这样不尊重游戏规则感到不满:“你怎么不按我们说好的来?” 九槐又喝了口酒,砸吧两下嘴,打了个酒嗝:“浪费我喝酒的时间,他们来之前咱们不都分配好谁带谁了吗?” 裴行知看着九槐,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如实以告,声音如金石相击,清冽好听:“五师兄,我还未觉醒灵根。” 楚鱼觉得裴行知的声音多少带着点苦情意味。 九槐噢了一声,“放心,迟早给你打出灵根。” 裴行知:“……” 同样还没觉醒灵根的楚鱼:“……” 裴行知看了一眼这一群人里唯一佩剑的沈之洲,清凌凌的眼睛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他想跟着这里唯一的剑修学习。 沈之洲严肃正经地自爆:“在你们来之前,我排行最小,请喊我六师兄,放心我与五师兄对师弟进行爱的磨炼。” 裴行知不想变成板砖,抬腿,干干脆脆往九槐与沈之洲身旁一站。 最后,只剩下了楚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3节 楚鱼看看圆润可爱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师姐,再看看温柔端庄大美人师姐,再看看朴实无华老实人师兄。 无论被分到谁手里,她都很幸运。 她宣布,她是世上最幸运的路人甲! 楚鱼高兴地笑了起来,甜甜地看过去,“美人三师姐,美人二师姐,大师兄!” 三个人一起朝着楚鱼走过来。 当他们距离有几米时没察觉,当他们走过来将楚鱼围住时,她才发现圆润师姐身高起码一米八八,温柔端庄师姐身高起码一米八,老实人师兄身高得有两米。 她一米六二,仰着头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这三人,心里有亿点点慌。 圆润师姐爽朗地笑了:“师姐我名唤姚窕,是你三师姐,最向往甜甜的爱情,专业种田,师妹谈恋爱了一定告诉师姐,想磕。” 温柔端庄师姐柔柔一笑:“虞幼香,我是你二师姐,擅长鬼画符,以后跟着师姐渣遍长庚仙府优质男修。” 老实憨厚的大师兄憨厚地笑了一下:“陈南枫,师兄有个愿望,希望师妹能给我试试毒丹的毒效。” 楚鱼:“……”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楚鱼能够接受,她羞涩地问:“那我跟着哪位师兄或者师姐呀?” 虞幼香温柔笑了一下:“师妹与我和你三师姐住一个峰头,不过……” 楚鱼很开心,眼睛笑弯弯的:“不过什么?” 接话的不是虞幼香,而是陆云礼。 陆云礼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看着楚鱼道:“不过……乖徒,你运气是最差的一个,为师给你们每个人都算了一卦,你的卦象是大凶,知道大凶意味着什么吗?” 楚鱼有点不太想知道,鼓起勇气问道:“意味着什么? “大凶在我们了不得宗门意味着乖徒你每样都要学呢,择选一门主修,其他辅修,累是蛮累的,但知识将会充斥乖徒的头脑,鉴于这个,为师就不罚你干活了。” 楚鱼:“……” 她想原地去世,楚清荷女士从来没说过来长庚仙府后学业如此繁重。 她只是个路人甲,为什么会这么惨啊? 楚鱼努力露出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准备发出一百级撒娇功力少学一点。 结果听到小正太师父喃喃道:“若是乖徒不愿意的话,只能离开我们宗门了,哎~~都没觉醒灵根呢……” 楚鱼立刻掷地有声:“我发誓我生是了不得宗门的人,死是了不得宗门的鬼!” 但有一个问题,她不能和裴行知分开太远的,到时候她和两个师姐住一个峰的话…… 晚上是他来找她睡,还是她去找他睡? 白天也不行啊,五百米……五百米是道基本的坎啊! 楚鱼偷偷朝裴行知看了一眼。 裴行知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头与她对上视线,干净明澈的黑瞳一下撞进了楚鱼欲言又止的杏眼里。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玉般精致的脸上冷霜急速退去,涌上一层浅淡的红。 裴行知一下意识到了楚鱼这眼神的意思,他抿了抿唇,转回了视线,倨傲地给了楚鱼一个侧脸。 但很快,他又朝楚鱼撩过来一眼,虽然一张脸如冬雪寒霜,可神色却松弛了几分。 那仿佛是在和楚鱼说——“老子如你所愿,但你不能对老子动心,老子也不吃你那一套!” 楚鱼想了想,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 裴行知轻瞪了她一眼,转开了眼。 所以,当正太师父笑眯眯地问:“乖徒想主修什么?” 楚鱼毫不犹豫:“剑!我要修剑!” 楚清荷女士学剑的,她本来也是要学剑的。 剑修,多酷的职业啊! …… 了不得宗门一共有七座峰,先前那座半秃半灵植茂盛的山只是其中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山,按序号被随意称作第七峰。 半灵植茂盛是因为三师姐姚窕是药修,专业种田,那山地理位置极佳,适合种几种灵草,于是三师姐开荒种药。 而另外半边秃了是因为隔壁峰头就是六师兄沈之洲住的峰头,他练剑,剑气把半座峰的灵草都刮了。 因为这件事,两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虞幼香与姚窕住在第三峰,而沈之洲住在第六峰,九槐则是在第五峰。 不凑巧,这三座峰呈等边三角形形状,各峰之间距离五公里。 楚鱼想了一下,不论裴行知跟谁住,和自己之间的距离都难以让她忍受。 正太师父陆云礼给每个人分发了《了不得宗门必读手册》后,就像甩面一样把谢云珩甩到弱小的肩上,直接扛着谢云珩御刀飞走了,顺带着还喊上了大师兄陈南枫跟过去第一峰治谢云珩的各种大病。 “喵喵喵,那我也带这小鬼去第二峰了啊,这崽子太瘦弱了,我回头带他先挖个三天三夜的矿,练练力量!” 四师兄萧扶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揪着婴离衣领就骑着自己的二胡走了。 婴离倒是想求救,但嘴里直接被塞了一只臭袜子,当场昏厥过去。 让人怜爱。 楚鱼是毫不怀疑,假如婴离化出原型有尾巴的话,估计会被四师兄拎着尾巴走。 翅火大约是对气味敏感,当场昏厥在楚鱼脚边,肚皮向上,很是没用。 不过师门竟没有一个人问她这只小魔物的事情。 由于裴行知要给五师兄九槐洗三个月衣服,为了方便洗衣服,所以他被安排在九槐所在的第五峰。 楚鱼看着五师兄抿了口酒,手中酒壶一转,他骑了上去,整个人都快瘫在上面,回头对裴行知看了一眼,话都懒得说,眼神提醒他上来。 裴行知没动,偏头看了一眼楚鱼。 楚鱼一把扯住了他袖子,然后回头对等着自己的二师姐与三师姐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二师姐,三师姐,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住第三峰了,我要和裴师兄住第五峰。” 喝酒喝得昏昏沉沉的九槐听到这话直接从酒葫芦上摔了下来。 三师姐眼珠子都瞪得圆圆的,看看楚鱼,再看看裴行知,“早恋要不得,早恋没结果!”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里已经冒出桃心了,好像能当场磕起来。 “所以,师妹你的意思是,你要和裴师弟住一起?” 温柔的二师姐听完自己的话,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问道。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二师姐是那么温柔的模样,但楚鱼莫名心里一抖,有点点紧张,但她攥紧了裴行知袖子,坚定地点点头:“嗯!” 二师姐就语重心长地说:“小鱼啊,你现在这个年龄,正是好好修练的时候,等你被师父打一顿,灵根也就觉醒了,到时候好好修练,什么男人弄不到,何必小小年纪就浪费时间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修身上啊!” 楚鱼:被师父打一顿……什么男人弄不到…… 毛都没长齐的裴行知:“……” 楚鱼本想把阴阳羲的事情说出来,但显然二师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二师姐继续温婉柔情地说:“当然了,你非要早恋,师姐也不好阻拦,人啊,这一辈子总要轰轰烈烈谈一场高高兴兴的恋爱,我看裴师弟长得还不错,你不亏,趁早该做的都做了,这年轻的弟弟,体力好。” 楚鱼:“……” 师、师姐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是好孩子,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虞幼香看到楚鱼这懵懂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有科普两性知识的必要性,免得孩子啥也不懂。 她从芥子囊里摸出来三本书,微笑着当着姚窕、沈之洲、九槐以及当事人裴行知的面交给楚鱼。 “这是师姐花费十年时间撰写的宝典,你闲暇时细细品读,将会对你未来人生受益匪浅。”虞幼香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自信。 “好了,跟你五师兄去吧,有事来第三峰找师姐。”虞幼香说着,塞给了楚鱼一把符箓,然后又微笑着说:“等过两天长庚仙府弟子大会举办后,师姐就把师妹特有的课表计划拿来。” 她这话说完,楚鱼就看到姚窕对她投来一个“好好珍惜最后的快乐时光”的神色。 两人一起跳上了三师姐的药铲,往第三峰飞。 之前这第七峰有多热闹,那么现在就有多安静。 津津有味看完了热闹的六师兄沈之洲拍了拍五师兄九槐的肩膀,正经严肃地也御剑飞走了,“明日我再来第五峰!” 他一脸的‘破坏小情侣约会天打雷劈’的表情。 楚鱼从地上捞起了被臭袜子熏晕了过去的翅火,看向浑身散发着酒气的五师兄。 九槐懒懒地扫了一眼楚鱼,再懒懒地看了一眼裴行知,重新骑上了他那只酒葫芦。 但他直接飞走了,只留给他们一点尾气并一句话—— “虐狗遭天谴,嗝~自己骑那丑东西过来。” 九槐的声音懒极了,好像随时都要昏睡过去。 楚鱼收好那三本书,抬头时正好看到裴行知低着头好奇地往那三本书看。 她一抬头,他便淡淡收回了视线。 或许是忽然之间从社死的热闹到此刻的安静,于是楚鱼忍不住感慨:“这个宗门,真的有点东西。” 裴行知不得不赞同。 楚鱼掐了几把翅火,硬生生将它弄醒。 翅火都快流泪了,作为坐骑终于可以被主人骑了,它立刻变大十倍,变成一只巨大的绿色的猪,尾巴烧着火,蹲在了地上,非常欢腾。 楚鱼和裴行知坐了上去。 之前来长庚仙府的路上,她问过沈师兄了,长庚仙府的坐骑种类很多,其中也有驯服的魔兽,所以骑翅火一点不招眼。 可当初在十三关隘可不一样,那儿常年和魔族战争。 两人一坐稳,翅火就像一冲飞天。 它显然没有载人经验,也实在是太兴奋,楚鱼和裴行知双双从它背上滑倒。 “妈呀救命——!” 堪堪要从高空落下之前,裴行知一只手抓住了它的尾巴,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了楚鱼的腰。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4节 裴行知脸都绿了。 翅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吓得赶紧熄灭了尾巴上的火,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楚鱼和裴行知重新爬上它的背时,楚鱼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她赶紧拉过裴行知的手,低头去看。 裴行知的左手掌心里焦黑一片,瞬间就血肉模糊,而且一直在流血。 但奇怪的是,他的血,和常人不一样,鲜红的血液里有金色的细碎的液体在流动。 裴行知见到楚鱼盯着自己的手心看,本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冷清的脸神色一变,立刻收回了手,并将手被背到了身后。 他的神色不太好看,冷得冻人。 楚鱼不知道孔雀生气是什么样的,但反正这会儿裴行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孔雀,又生气又漂亮。 干嘛啊,不就是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心吗,又不是把他看光了。 再说了,她不早就把他看光了吗? 贞洁烈男。 楚鱼可不想和裴行知闹别扭,万一他生气偷偷躲起来,她又浑身发热可怎么办? 她马上凑过去,一脸担忧,称呼也转换很快:“裴师兄,你的手受伤了,疼不疼啊?一会儿我给你包扎包扎。” 裴行知没吭声,只抿了抿唇盯着楚鱼。 楚鱼:又来了,又来了!你看看你这什么眼神! 楚鱼深呼吸一口气:“天哪裴师兄我刚才看到你的血的颜色真的好漂亮啊,这一定是强者的象征,裴师兄我真的好羡慕你!” 裴行知:“……” 裴行知垂下了眼睛,看着凑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她的脸上都是真诚,明澈的眼底充满了羡慕与赞叹。 他紧绷的身体缓缓平和下来。 第一次有人说他的血颜色漂亮。 幼年时,他的血液里金色更浓,幼时不小心划伤手,金红色的血滴落下来,他疼得直哭。 同龄的几个小孩子见了,直骂他是怪物。 后来父亲来了,见到他滴血的手,脸色沉得厉害,他说:“行知,你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你的血。” “父亲,我不懂,我总会受伤的呀。” “那你便不要受伤,因为你的血与常人不同,是丑陋的东西,遭人厌恶,父亲也是为你好。” 再后来,他的脖子里戴上了护体法器,血的颜色便逐渐成了与常人相似的红色。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被翅火的魔火一烧,血液里的金色便又显现了出来。 “漂亮么?” 裴行知面无表情冷冷地睨了一眼楚鱼,问道。 楚鱼点头:“漂亮呀!就像是裴师兄这个人,天上要是有仙君,肯定就和裴师兄一样漂亮!” 裴行知淡淡移开了目光,清冽的声音哼了一声,“油嘴滑舌,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这句话说完,裴行知背后的那只左手伸了出来,受伤的掌心向上对着楚鱼,他的脸却没面朝楚鱼。 他什么都没说。 楚鱼有点吃不准这炮灰是想让她多看几眼还是想让她替她包扎。 但反正可怜兮兮的,看看这炮灰疼得都快哭了,眼睛红红的,去还倔强地维持着清冷的作态。 楚鱼从芥子囊里拿出常备的伤药,替裴行知包扎。 嘴里嘟囔着:“你可得记得我的好啊,万一哪天我们距离远了我发病了,裴师兄你可得快点跑过来让我抱。” 裴行知被她这么一说,耳朵红了,却冷清清地干瘪地说:“知道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楚鱼,楚鱼显然听了他的话后,心情极好,嘴角的笑涡深深的。 裴行知抿了抿唇,偏过头去,看着前方云雾后的山峰,垂下眼睛,矜持地浅浅翘了一下唇角。 …… 等两人到第五峰时。 九槐已经靠着酒葫芦睡着了,楚鱼看到地上洋洋洒洒是各种诗,从古至今的古诗。 第五峰有一座用酒坛子搭起来的屋子,散发着酒香。 旁边还有一间简陋的看起来是草草地随便搭起来的茅草屋。 九槐醒了一下,睁开眼皮子看了一眼楚鱼和裴行知,“那儿,你们睡的地方。” 说完,他从芥子囊里摸了摸,掏出一本书,丢给裴行知,“你们两个,自己先背,弟子大会前,自己琢磨。” 楚鱼凑过去看,那书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剑阵大全》。 裴行知翻开,里面是一个个古朴的剑阵。 有什么对剑修来说吸引最大呢? 那当然是剑阵。 剑阵这东西,威力极大,但不是每个剑修都学得会,需要神识强大并能灵活调用体内灵力才可修剑阵。 在修仙界,最强的剑修必然是极擅长剑阵的。 如当世第一剑尊江无道,那一招万剑归宗便是至高的剑阵。 出色的剑修不仅要学剑阵,还要自创剑阵,而一些上古剑阵,不是寻常剑修可以见到的。 裴行知在裴家时也读过几本剑阵典籍,可上面的剑阵比起手里这本来差得远了。 “是各种几何图啊!”楚鱼在旁边小声说道。 裴行知偏头看她,漆黑的眼瞳认真极了:“这叫剑阵,不是什么鸡鹤图。” 楚鱼被噎住了,随便哄哄他:“好嘛,是剑阵。” 裴行知身为一个虔诚的剑修,虔诚地合上了手里的《剑阵大全》,虔诚地看向九槐,虔诚地问道:“师兄,什么时候把我们的灵根打出来?” 楚鱼:……说实话我觉得晚点揍也不要紧,至少要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九槐懒洋洋趴在酒葫芦上,浑身没骨头一样,又拿出一只小酒葫芦,抿了口酒,道:“嗝~我只是个阵修,打人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裴行知话语一噎,迟疑道:“那沈师兄什么时候来打我们?” 九槐看了一眼裴行知,那眼神里仿佛写着“觉醒灵根而已用得着沈之洲大材小用吗?” 他被酒液浸红的薄唇轻启:“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互殴。” 他们两个……互殴? 裴行知站在那儿,身体却僵住了。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看过的典籍与功法,对于“互殴”两个字,他有一些别的看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师兄说的意思。 毕竟,以楚鱼的能力来说,她用剑根本打不过他。 但是她若是不用剑的话…… 裴行知冷清俊美的脸此刻凝肃一片,他视线看向前方,脑子里是曾认真研读过的房中术典籍、功法、秘术,其中不乏合欢宗双修要诀。 互殴,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行知缓缓将视线移向那座茅草屋,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又缓缓看向身边的楚鱼。 迈出这一步,他清白就没了,就算觉醒灵根,也无法再修无情剑。 楚鱼正在思考怎么互殴。 可恶,她根本打不过裴行知啊!!他虽然是个炮灰,但读的书多,看的剑谱多啊!! 到时候就是她单方面挨揍,万一灵根也没觉醒,那不是太亏了? 楚鱼抬头正想问问裴行知怎么办,就看到少年俊美冷清的脸一片肃然,那双漂亮的秋水一样的眼睛紧紧看着自己。 他清冷的声音像是破碎的雪:“一切都值得,你说对吗?” 楚鱼:“……”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裴行知:我的清白不算什么,握紧拳头.jpg。 楚鱼: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愉快地挨揍快乐地觉醒灵根啊? 修一下排名,本来想男排名,女排名,因为奇怪宗门,后发现小可爱问为什么不一起排,想了一下后面不好写清楚,就改回正常的!陈南枫大师兄虞幼香二师姐,姚窕三师姐,萧扶四师兄九槐五师兄,沈之洲六师兄。 (一会儿精修一下,么么,多多评论参加抽奖呀么么!) 第20章 鸡同鸭讲 楚鱼还在思考裴行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皱着眉眼神略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看,以眼神提醒他接着往下说。 这眼神落到裴行知眼中便是——“我不愿意与你那样互殴。” 裴行知只看了一眼楚鱼,清冷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他抿了抿唇,他都没发觉自己开口的嗓音有些声历内茬。 “你别多想, 只不过是为了觉醒灵根,既然九槐师兄说这方法可以, 那就试一试而已。” 楚鱼还是一脸茫然,眨了眨眼大大的杏眼, 继续看着裴行知, 只是多少眼底里流露出一点点的不太情愿——那谁都不喜欢挨揍, 更何况这挨揍可能还是白挨揍,到最后一场空。 此时近黄昏, 了不得宗门虽是长庚仙府边缘,却依旧是灵气浓郁, 十三关隘不可与之比拟。 金色的阳光落进云层里成了七彩的光晕, 空气里尽是灵植花草的香气。 裴行知看着面前的楚鱼,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楚鱼脸上细细的绒毛。 那绒毛被光照着, 光泽漂亮,视线再往上移,便是她殷红小巧的唇瓣,竟是水润无比, 此时微微启着, 露出的牙齿也是洁白漂亮。 裴行知的心跳有些快, 脸也克制不住有些发烫, 可他面色竭力保持着平时的冷清, 只是目光又往上移,落到楚鱼的鼻子上。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5节 她的鼻子也有些好看,小巧精致,不知道拇指掐一把会是什么样。 再往上一点,便是她那双眼睛。 他听觉自小灵敏,记得第一次还未见到楚鱼时,便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的怨灵的声音,以及一声清亮而理直气壮的——“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卡崩卡,买米当卡,萨瓦迪卡~~”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后来他赶去那边时,便见一少女拿着把短剑被一把长刀击飞,他下意识上前接住。 裴行知盯着楚鱼这双波光潋滟的杏眼,想起来那时接住她低下头时,见到的是一双诡异可怕的绿眼睛,眼睛周围一圈也是绿绿的,把他差点吓死。 又见她死死抱着自己不撒手,他自然不能显出慌乱,便面无表情问她是否被他的美貌迷住。 她睁大了水盈盈的双眼看着他,他从未和女子这么亲密接触过,心里有些紧张,便用更面无表情的神色警告她不许对自己抛媚眼。 裴家常年在十三关隘迎战魔族,族中子弟有些不爱读书的只钻研修为武力,粗话连篇,张口闭口老子,气势上先压住了对方。 那时他便想着,起码他不能露出紧张来,气势上要厉害,所以对着楚鱼,便总是用这一套。 楚鱼见裴行知神色凝重肃然,也不敢乱开口,就安静老实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或者开始互殴。 哪知道他抬起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偏过了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理智地问她:“你愿意与我试一试吗?” 楚鱼心里在哀嚎,是个人都不想挨揍啊。 但是她看着面前裴行知低着头认认真真看她的样子,她能怎么拒绝啊? 这炮灰……这炮灰真是个麻烦。 一想到要挨揍,楚鱼小脸也有些凝重,但她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试一试。” 听到楚鱼肯定的回答,秀美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冷白如玉的脸垂了下来,整张脸都红透了。 晚霞如火,也不知有几分色染到了他脸上。 裴行知只读过各种典籍,却从未有过经验,他心跳极快,心里有隐秘的期待,却又有些羞赧,冷清的容颜此刻柔软下来。 他抬起脸,又极快地扫了一眼楚鱼,却见她瓷白的脸上没有半点羞涩,只有凝重,甚至他看到了隐隐的不愿。 裴行知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热度便冷却了一下,他换上了冷冷的神色看着楚鱼。 “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干嘛呀,这炮灰今天的情绪怎么这么多变。 楚鱼被他这么冷冷一瞪,就脑壳疼,“我没说不愿意啊,走吧,现在就试!” 裴行知听了她这话,眼睛又微微睁大了一些,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太阳还没落山!” 但他的脸色比刚才的冷冽柔和了一些。 楚鱼奇怪地回头看他:“怎么了啊,太阳还没落山就不能试吗?” 白日宣、淫,当然不好,而且……这还在九槐师兄的山头,那茅草屋就离旁边的酒壶屋十几米远。 裴行知看着楚鱼的神色又有些古怪,俊美清冽的脸上又浮现一丝不自在。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轻,“你非要现在试吗?白天做这件事,不太好。” 楚鱼听得云里雾里的,“那白天不试,难道晚上试?晚上天黑了,看不清啊!” 裴行知刚刚冷却下来的脸又烧红了起来,他面上不动声色,冷冷清清,不仔细看的话,那抹红晕也可以当做是夕阳染红了他的脸。 她竟然还想看清他? 楚鱼竟然喜欢白日做此事? 书上说,男女敦伦一事都是在晚上,她…… 裴行知又想起了在裴家后山寒潭的事,那水清澈,她在水底下这么久,定是趁机在下面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面如美玉,眸若寒星,这会儿脸上却有懊恼。 楚鱼抬头就看到裴行知冷清俊美的脸上闪过的那一缕懊恼,顿时心想,这人难道喜欢晚上互殴吗? 难道是因为他们是熟人,他白天看着她的脸不好意思下手? 楚鱼深深觉得肯定是这个道理。 裴行知也深深觉得楚鱼就是想白天把他里里外外看个清楚,她早就觊觎他。 两人抬起眼,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有各自认为的“心照不宣”。 最后裴行知决定迁就楚鱼,毕竟他是男子,还比她高一个头,自然是要让着她一点。 少年脊背挺直,黑腰封束着劲腰,衬得腿长腰细,他背着剑就往茅草屋走,走了两步不见楚鱼跟上,又忍不住转头朝她看了一眼,“还不快跟上?” 楚鱼啊了一声,就觉得裴行知转过来朝她看的这一眼怎么看怎么昳丽秀色,冬雪像是在他眼睛里融化了,变成了一汪春水。 这会儿,这春水眼波流转,正站在那儿勾引她。 楚鱼眨了眨眼,迷迷瞪瞪忍不住就跟在了他后面,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裴行知挺直的脊背,又看看他束着马尾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浓密黑亮,看起来就是不担心以后会秃顶的样子。 沉沙关打铁铺的老师傅是个秃头的,头顶缺了一块,原本长得还算硬朗,但那块秃头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猥、琐。 楚鱼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庆幸裴行知不用担心这种可怕的问题。 她的视线又忍不住下移到裴行知的腰,那腰被腰封束得紧,看起来好细。 楚鱼忍不住伸手在后面比照了一下,又赶紧趁着裴行知没注意放下了手。 她也不知道裴行知要带她去哪里,怎么那么远,还没走到。 于是楚鱼的视线自然地又下移,看向了裴行知的腿。 裴家的道袍飘逸秀美,行走之间下方的小腿才会露出来,裴行知穿了一双普通的黑色靴子,上方还有绑腿,将他劲瘦有力的小腿绑得笔直笔直。 楚鱼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觉得那双笔直的腿对她有一点点吸引力。 她正盯着那双腿看,就见裴行知好看的腿停了下来,她赶紧也停下来,抬头重新看向他的脸。 裴行知已经打开了茅草屋的门,看向楚鱼的眼神有些微不可查的紧张,他快速扫了一眼不远处九槐住的那间屋,对楚鱼压低了声音说道:“走吧。” 楚鱼看了一眼茅草屋,眉头皱紧了,满脑子疑惑。 打、打人为什么要回茅草屋? “这茅草屋看起来一点不牢固,一会儿我们动静大了,这茅草屋要是塌了怎么办呀?平时五师兄住在那个酒坛子做的屋子里,他肯定是为了你特地搭的这个茅草屋,我们第一天来就把这屋子弄塌了不好。” 楚鱼忧愁地说道,都不考虑灵根觉不觉醒这事了。 裴行知:“……” 裴行知脸都紧绷住了,压制住脸上克制不住浮上来的热浪。 即便是书读得多,见多识广,但裴行知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人,这里就一间茅草屋,一间酒壶搭成的屋子,不在茅草屋,去师兄住的那间更不可能,难不成要光天化日之下…… 裴行知环视了一眼四周,周围树木繁盛,有一株香樟树极其高大粗壮,在上面若是有树叶遮挡,也……也不是不行。 他面色冷清,如玉的脸庞微红,神色清正,还是准备先问问楚鱼的意见,他说道:“那你说去哪里?” 楚鱼看了一眼四周。 裴行知肩她的视线直接从那棵粗壮的大香樟树上挪开,直直看向前面一块空地,忍不住眉心一跳。 楚鱼说:“这里就很好啊,视野开阔,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能看清楚,也不怕动静大折腾得屋子散架。” 她小脸明媚,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裴行知仰头看了一眼天,虽余霞成绮,但是那样的天光下做那种事……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原本此事本该只与自己的道侣一人做的,他和楚鱼阴差阳错有现在的关系,已经是…… 裴行知想着,看着楚鱼微微出神。 楚鱼完全不知道裴行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毕竟在她心里裴行知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少年,外表看起来生得冷清秋水一般,君子如玉,说起话来性格又有些像孔雀,有些傲娇,还容易修恼羞成怒。 她就觉得再不互殴,天就要暗了,她仰着头看他,说:“我们赶紧吧!” 裴行知像是被楚鱼的这话惊到了,视线一下收了回来,眼睫快速眨了两下,才是平复下心情。 他忽然抬手,按了按额心,也遮住了一双眼。 楚鱼听见裴行知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说道:“在这里,不合适,我最多只能接受在树上。” 楚鱼目瞪口呆,“在树上?” 不就是互殴,为什么还要到树上去? 裴行知站在那儿,清瘦挺拔的身姿看不出半点不正经的模样,像是一棵青松,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飒飒风骨。 他点点头,没看楚鱼,声音有些低哑:“我最多只能接受在树上。” 楚鱼:……这炮灰是有什么大病吗?打个架还要去树上,他们又没有觉醒灵根,还不会御剑飞,在树上还得留心脚下会不会踩空,万一踩空了,也不用觉醒灵根了,直接断胳膊断腿算了。 她很是忧愁地看了一眼一旁那棵最大的香樟树,深呼吸一口气,问道:“在那棵树上吗?” 裴行知瞥了她一眼,点头:“那棵树最粗壮。” 经得起折腾。 楚鱼决定劝劝他:“还是在这里吧,树上我有点不太行。” 裴行知抿了抿唇:“你就这么想把我看个清清楚楚吗?” 楚鱼一听,十分不解,但转念一想,树上是看不清,各种枝叶繁茂的,下面是看得清楚,所以这话也没错。 于是她点了点头:“是啊。” 裴行知的薄唇抿得更紧了,一时之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羞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他站在那闷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隔壁屋子里本来要睡觉的九槐却真的装睡不下去了。 他抱着一只酒葫芦,手放在额头上,笑了起来,这新来的小师弟小师妹真的不是傻子吗? 那笑声都懒洋洋的,他打开窗子,朝着外面探出个头,懒散说道:“明天我让师父来揍你们,不早了,去睡,睡不着就看看今日那你们二师姐给的宗门手册。” 裴行知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与楚鱼做那种事了。 楚鱼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晚上这顿打终于是不用挨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6节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撇开视线。 到了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了,一个恍神间,天已经黑了,两人直接回了茅草屋。 茅草屋简简单单,穷得明明白白——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还好两个人芥子囊里有东西,楚鱼从芥子囊里拿出被褥铺在草堆上。 茅草屋不大,两个人各自打好地铺,间隔不过只有一米左右。 裴行知站在那儿看了看楚鱼的地铺,再看了看自己的,没说什么。 楚鱼却从芥子囊里找了一块布出来,挂在了茅草屋两边,正好将这小茅草屋一分为二。 翅火就睡在自己的被褥角落里。 裴行知:“……” 一时之间,他抿了抿唇,唇角抿得更厉害。 如今两人还没有觉醒灵根,要正常洗漱,裴行知就去了后山打了水过来,用符箓烧开后两人分别在茅草屋里简单洗漱。 茅草屋里点了一盏油灯。 楚鱼和裴行知分别盘腿坐在自己的被褥上翻看今天虞师姐给他们的那本《了不得宗门必读手册》。 她才低头翻开第一页,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鱼的错觉,总觉得裴行知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过来。 等她抬起头时,只能看到帘子后,灯光照出裴行知盘腿趺坐,脊背挺直,十分正经地在看手里的册子。 楚鱼就着灯火看了一眼姿态清正少年,没有多想,低头赶紧看这个小册子。 《了不得宗门必读手册》第一条:千万千万记住,卯时,长庚仙府公开膳堂开门,早点去能抢到肉吃!位置如下,自行寻找,去的晚了什么都没有那就吃草吧,哈哈哈! 下方配有一张鬼画符地图,包含长庚仙府几个重要地点。 第二条:出门在外被人打了立刻躺地上假装半死不活,等着对方师长过来,能讹多少是多少。讹完再把人套麻袋里想怎么揍怎么揍。 第三条:长庚仙府公用藏书阁早上辰时开,晚上亥时关,要读书趁早去,可别说师父不给你们书看! 第四条:咱们宗门穷啊,出门在外自己要学会挣钱,不要手心向上问师父要钱! 第六条:想到再说。 后面没了。 楚鱼不敢置信地往后翻,后面的纸上都是空白,她呆了呆,忽然就撩开帘子,抬头看向裴行知。 裴行知正在看她,一时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恰与她的目光撞上。 裴行知抓着手册的手不自觉攥紧,脸上却冷冷清清的,仿佛是捉到了楚鱼在偷看自己一样,微微瞪了她一眼。 楚鱼却没心情去思考他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只说道:“我们明天早上要早起去长庚仙府公用膳堂抢饭吃。” 裴行知眉头一皱,立刻低头扫了一眼手册,果然看到了第一条内容。 “我们得早点起来!我听说长庚仙府的膳堂里有灵兽肉,吃一口都能延年益寿!”楚鱼兴致勃勃,吃了那么久的辟谷丹,她都要馋死了。 裴行知点头,视线却看到了第三条,想了想,说:“明日从膳堂出来后,我们可以转道去藏书阁一趟,查一查阴阳羲和这契誓的事情。” 楚鱼点点头:“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话说完,两人又对视一眼。 裴行知先转开视线,他捏着手里的册子,淡淡说道:“我看一会儿《剑阵大全》,你先睡吧。” 楚鱼哦了一声,放下了帘子,但她却一点没有睡意。 距离阿娘失踪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多了,她也总算进了长庚仙府,虽然拜入的师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她明天都可以吃长庚仙府的饭,读长庚仙府的书了! 楚鱼忍不住又拿出阿娘的信看了几遍,再拿出那块青色残玉摸了摸,最后想了想,还拿出了那只阴阳羲里拿出来的盒子。 那盒子是密封的,打不开的,她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又收了回去。 这么折腾了一番,楚鱼还是睡不着。想起来虞师姐给的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全部拿出来,准备挑一本当睡前读物随便看看。 但她低头定睛一看,只见封皮上用秀气正经的笔迹写着——《床上技巧七十二式》《调、教男修一百招让自己幸福下半生》《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楚鱼感动地翻开了那本《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这看起来尺度最小,好像是她现在能承受得住的书。 一刻钟后。 楚鱼默默合上了书,钻进了被子里。 钻进被子前,她朝着隔壁看了一眼,烛火将裴行知挺直了背看书的身影照得清晰。 楚鱼想了想,忽然问了一句:“你说,如果那个契誓以后都解不开了,我们怎么办呀?” 静寂的夜色下,楚鱼轻如呢喃的声音依旧显得响亮。 问完这话,楚鱼等了会儿,却没等到裴行知回答,困意便袭来。 但在马上睡过去之前她好像听到裴行知说:“这样不算什么大事。” 楚鱼迷迷糊糊的,心想,这还不算大事吗?这是大得不能更大的大事了。 他们要一直这样下去,都不能分开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楚鱼还来不及多想别的,直接睡了过去。 裴行知等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之后,才放下了手里的书,他安静地坐了会儿。 许久之后,才灭了烛火躺下。 …… 第二天起来时,时间还没到卯时,但楚鱼发现醉醺醺懒洋洋的槐师兄已经不在了。 楚鱼没多想,卯时一到,楚鱼立刻就拉着裴行知跳上翅火的背,指挥着它先去了一趟第一峰和第二峰。 到了第一峰,没看到谢云珩,就连正太师父也没看到。 楚鱼赶往隔壁的第二峰,萧师兄和婴离也不在。 楚鱼没多想,只以为两人被师父和师兄带去膳堂吃饭了,赶紧就指挥翅火往长庚仙府膳堂飞。 翅火是魔物,第一次在这么灵气浓郁的地方飞,这里又是天守界十二洲最大的仙府洞天,心里紧张,一路飞得磕磕绊绊。 而且路上偶尔会遇到弟子们御物飞行,其中还有各种会飞的灵兽,其中仙鹤最多。 胖胖丑丑绿绿的翅火在其中尤为醒目,它时不时要避开其他人,上蹿下跳的。 楚鱼和裴行知坐在上面却提醒吊胆,尤其是裴行知,一直攥紧了楚鱼的袖子没松开。 等按照手册上画的地图赶到长庚仙府膳堂,楚鱼就惊呆了。 前方乌压压的人群,排队排满了整座山。 落地后,楚鱼赶紧拉着裴行知去排队,排队时,听到他们在讨论—— “哎,师兄说这膳堂寅时来就能吃上饭啊,这队这么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啊?” “别提了,知道天剑宗们,那群剑修不干人事,寅时就过来排队了,天剑宗有多少剑修你知道吗?” “一万三千四百六十八人!” 楚鱼听到这里惊呆了,寅时……凌晨三点,天剑宗的剑修为了一口饭这么努力吗?! 她还没来得及感慨更多,就听身前排队的弟子一脸八卦地和人说:“十三关隘楚家的楚长霁听说过吗?” “知道啊,他怎么了?” “他也来了长庚仙府,去了天剑宗,我之前与他认识,他本来可是要去邺洲参加圣子大选呢,却来了天剑宗,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据说他中了心魔誓的咒言之力,现在惨得不得了,鸡儿劈叉了,太惨了,去丹云宗求丹治疗也没得治。后来就查这心魔誓是怎么回事,最后查出来是他堂妹干的。” “现在楚家正找那堂妹,据说都直接将她堂妹送上悬赏令了,找到她的赏金有十万上品灵石呢!” “他堂妹叫什么啊?” “楚鱼,传信玉简上画像都传遍了,你没看啊?” “我现在就看!” 楚鱼已经捂住了脸,转头看向裴行知,一双眼都在发光。 裴行知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耐心地低下头看她,清瘦的身形却往她靠近了一些,遮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裴师兄,你听到了吗?我值十万上品灵石!!!” 楚鱼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裴行知:“……” “裴师兄,我觉得我们得去买个传信玉简,方便第一时间知道各种八卦消息,方便联系!” 楚鱼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光灼灼。 裴行知:“……” “裴师兄,今天反正也吃不上饭了,我们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去把这十万灵石给赚了!” 说完这话,楚鱼也不等裴行知答应,捂着脸拉着他绕开人群,重新跳上翅火就奔向长庚仙府内的交易坊市。 这交易坊市内除了有在长庚仙府做买卖的修士商家,也有弟子拿了东西来这售卖的,比如丹药,符箓,法器一类,弟子们练手做的,拿来交易坊市售卖赚取灵石。 毕竟任何修士修行都需要花钱,剑修的剑需要修理花钱,丹修炼丹需要灵草材料,器修想要境界提升需要不断炼器,炼器需要各种材料。 楚鱼和裴行知到了交易坊市后,直接就去买了四枚传信玉简,一枚一百灵石,他们两还负担得起。 但除了传信玉简外,其余东西都不是他们两个可以负担得起的。 现在有那个悬赏令,楚鱼也不好随便乱逛,买完传信玉简就回宗门。 她嘴里还说着:“咱们先回去,等我们觉醒灵根了,就去把这十万上品灵石赚回来。” 裴行知:“……” 坐在翅火背上时,楚鱼和裴行知吃了一颗芥子囊里备着的辟谷丹。 吃完辟谷丹,楚鱼就惯常干呕了一阵,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辟谷丹,这种像是馊了的咸鱼味道的东西她明天绝对不会再吃! …… 回到宗门后,楚鱼和裴行知先去了一趟第一峰,依旧没看到谢云珩,但看到了正太师父正摸着肚皮在外面躺椅上晒太阳。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7节 陆云礼看了两人一眼,笑弯了眼睛,“排上队吃上饭了吗?哎呀,册子上忘记写了,卯时去吃不到了,起码得寅时去。” 楚鱼:“……” 裴行知:“……” “师父,谢师兄人呢?”楚鱼不想提起吃饭这件伤心事。 陆云礼剃了剃牙,“去山上扫落叶了。” 楚鱼一听,立刻欣喜:“谢师兄好了?” 陆云礼摇晃着小脚丫子,“不就是差点经脉尽毁吗,一颗定灵丹的事,昨晚上就活蹦乱跳练了一晚上的刀,引气成功了。” 听到这,楚鱼脸上露出羡慕,将传信玉简交给陆云礼,“师父,这是刚刚我去交易坊市买的,一会儿谢师兄回来你给他。” 陆云礼接了过来,大眼睛一眨,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拉着楚鱼的袖子,萌哒哒地抹眼泪,“为师真感动,咱们宗门竟然有乖徒这么富有的人吗,家里是有矿吗,竟然能送得起师兄传信玉简,师父也想要一个最新款。” 楚鱼也握住了师父的手:“师父,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和裴师兄的灵根觉醒,我立刻给你买!” 陆云礼被徒弟的壕气震撼到了,小脸红扑扑的,“打,为师马上就打!” 楚鱼立刻把送另一枚传信玉简给婴离这事暂时放在脑后。 陆云礼正经地给楚鱼和裴行知把脉,随后眉心一皱。 他先看向楚鱼,水汪汪的大眼里带着诚恳:“乖徒,我观你脉象往来流利,这是喜脉啊!” 然后不等楚鱼说,转头又看裴行知:“乖徒,我观你这肚子里起码也种了个娃!” 楚鱼:“……” 裴行知:“……” 陆云礼脚丫子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的,欣赏够了两个人从震惊到疑惑到无措的神色,才说道:“你们两个身上,结了个同心契吧,哎,也不像是同心契,但这东西绑上了,可不得三年抱两?” 楚鱼就差要给正太师父跪下了,忙问道:“师父 ,那你有办法解除这东西吗?” 裴行知听到她这迫不及待的语气,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抿了抿唇。 楚鱼已经开始和陆云礼说阴阳羲的事情,说完后,她问:“师父,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陆云礼瞪圆了眼睛:“世上竟有这么奇葩的地方?莫不是个修仙界月老庙,专门给人凑姻缘还送礼的?” 楚鱼:“……师父!” 陆云礼嘿嘿笑了两下,“为师没听过阴阳羲这东西,自然解不开你们身上的咒誓,长庚仙府的藏书阁第三层是关于各种契誓的,去翻书看看有没有办法。不过你们只要不分开太远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结道侣不就行了?” 楚鱼还没说话,裴行知冷清的脸上就染上一丝薄红。 陆云礼瞅了一眼裴行知,眼睛又笑弯了,“放心放心,我们宗门不禁谈恋爱,少年少女,多好啊,师门友爱,修炼随心!师兄师姐们不会阻拦你们,就是份子钱需要商量一下。” 楚鱼阻止了师父胡说八道:“……所以师父,我们怎么觉醒灵根?” 陆云礼:“哎呀,这事不难,你们确定现在就要?不再多玩两天?觉醒灵根了就要和你们谢师兄和婴师兄一样忙了啊!” 裴行知:“确定!” 楚鱼:“谢师兄和婴师兄怎么忙了啊?” “从今天开始,一个早上扫落叶,顺便挥刀一万下,下午学识字,晚上吐纳灵气。” “一个早上挖矿,顺便唱曲三百首,下午弹琵琶,晚上吐纳灵气。” 陆云礼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八百斤的大刀。 这大刀是两个陆云礼大小,刀背宽厚,刀锋锐利,却被陆云礼轻轻松松扛在肩上。 他萌萌哒地扫过楚鱼,又看过裴行知:“谁先来?” 裴行知朝前走了一步,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又冒了出来,晨光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揍完可能有点后遗症,要是平时有点疑难杂症的话,可能都会发病。”陆云礼掂掂刀,笑眯眯提醒。 裴行知脸上是“我无所畏惧”的神色,道:“师父,打我吧。” 他话都这么说了,陆云礼当然不会拒绝,萌萌哒地说:“该挣扎还是要挣扎噢!” 然后,楚鱼就惊恐地围观了裴行知挨揍全过程,那八百斤的大刀刀背散发出雄浑的灵力,环绕在裴行知身旁,咣咣咣打在骨头上都发出了声响。 “砰砰砰——!” 裴行知整个人从天上到地下到土里到树上,像是球一样在第一峰上下乱弹。 楚鱼的脑袋都来不及转动,看得目瞪口呆。 但她隐隐感觉周围的灵气变了,浓郁的灵气冲向第一峰。 “砰——!” 裴行知再一次从天上落下,撞进下方坑里,刀柄正好敲在他丹田之处。 裴行知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灵力竟是在第一峰附近生成了风漩,盘旋在裴行知头顶上方。 陆云礼看了一眼,没多意外,抬手给裴行知喂了颗丹药,然后视线朝着楚鱼看了过来,甜甜地笑了笑。 楚鱼双眼含泪:“师父,你能打我比打裴师兄轻一点吗?我以后一定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对你不离不弃绝对不会嫌弃你不会把你送修仙界养老院。” 陆云礼礼貌回复:“不可以哦!” 楚鱼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被当皮球上天入地,蹿树钻坑还是第一次,全身上下每一处穴位都热热麻麻的,尤其腹部。 “啊啊啊啊啊师父你轻点!” “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 “呜呜呜我的胸凹了!!!!” “师父——!” 整座第一峰都是楚鱼鬼哭狼嚎的声音。 楚鱼晕过去前,看到的是头顶上方盘旋着的灵气旋风,那灵力四面八方蹿入体内。 她含着泪,放心地被喂了一颗丹药,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时,楚鱼是被自己腹部的一阵剧痛痛醒的。 睁开眼,她看到自己的地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合在了一起,身旁是以同样的姿势抱着肚子咬牙坚持的裴行知。 楚鱼感觉自己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了,风吹过花朵,枝叶颤抖的声音,花瓣悄悄伸展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楚。 空气里一缕缕灵气随着风流动时闪烁着的各色细碎的光也能隐隐看见。 灵根觉醒,便意味着自己与天地万物有了联系,至此吸纳五行灵气,踏入修仙途。 真的,早知道挨一顿揍就能觉醒灵根,她一定早早来长庚仙府。 但她想了想,沈师兄是专门在秘境门口拐人的,早早来了,指不定也碰不到沈师兄。 楚鱼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能双眼再次含泪地看向身边的裴行知,准备说点话激励一下对方。 正好此时肚子也不痛了。 但这一看,她的眼神凝住了,只见裴行知长出了一对银色的兽耳,屁股上长出了一条蓬松的银色大尾巴,头发也变成了银白色,散落在身侧。 他捂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 怎么的,他也是半妖吗? 楚鱼呼吸一窒,没想到他们的命运是如此相似。 裴行知面色难堪地咬牙看向楚鱼,声音都在发抖:“这阴阳羲契誓,能转移疼痛。” “楚鱼,你为什么肚子那么痛?耳朵和尾巴又是怎么回事?!” 他咬牙切齿的。 楚鱼呆了一瞬,捂住了肚子,感受了一下裤子。 “咿呀呀呀呀呀~小师妹,小师弟,你们怎么样了啊?我们还在外面,你们克制一下啊!这种情趣小玩意没人再玩呀!” 外边是沈师兄夸张的声音。 裴行知脸红了一瞬,用力捂住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尾巴,和耳朵,却没手去捂肚子了。 楚鱼眨了眨眼,沉默体贴地伸手贴在了裴行知肚子上,目光偷偷看他耳朵尾巴。 但她语气更体贴,小脸娇憨:“我大姨妈来了,一会儿我给你煮点红糖姜茶,或许会好点,你……忍忍,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后一次了,你替我好好感受一下。” 作者有话说: 裴行知:大姨妈是什么? 楚鱼:一个神圣的人,能令每一位可爱女修在练气期之前都会承受一番痛苦。 (下一更是周一晚上十一点多,因为周一要上夹子,为了排名高点qaq,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第21章 楚鱼已经昏睡了三天。 这三天, 她高热不断,瓷白的皮肤都被烧红了,身上有妖气泄出, 那妖气浓郁纯烈,迅速扩散在整座山头。 这一股冲天的妖气里, 还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与长庚仙府浓郁的灵气相冲。 了不得宗门所有人这几日都守在第一峰, 给第一峰布下了几重结界。 裴行知醒来时,就是痛醒的。 楚鱼在地铺上是什么样的, 他就怎么样, 生生熬了三天, 都没来得及感受体内灵根,总算知道阴阳羲的另一个“弊端”。 然后这一日竟然又开始腹痛难忍。 裴行知气恼极了, 他这辈子肚子就没这么疼过,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重锤在敲击腹部, 骨头都要被碾碎了的疼。 这也算了, 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最惊恐的是,他抬头去看楚鱼有没有怎么样时, 见到她的发间冒出了一对银色的毛茸茸的耳朵。 那毛色银白,柔亮漂亮。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那对耳朵“嗖——!”得一下就从楚鱼脑袋上消失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8节 就真的、那样“嗖——!”得一下。 再之后,他便感觉自己头顶上方一阵麻麻痒痒的疼, 像是什么忽然长出来了一样。 当时他心里就大感不妙, 不止如此, 他甚至感觉屁股上也一阵麻痒, 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嘣——!”得一下就撑破了他的裤子和衣服。 裴行知想想就羞恼极了, 此时一手捂住屁股,一手捂住耳朵,肚子还疼得要命。 他看着楚鱼的眼神已经不是冷清清的凶残,是眼睛都发红的凶残,一双燕子眸里烧着火。 裴行知伸手拍开楚鱼捂住自己肚子的手,那对被压弯了的耳朵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他看着楚鱼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他头上看,强忍着的气恼没忍住,眼睛一横,刀了她一眼:“楚鱼,你在看哪里?!” 楚鱼眨了眨眼,非常艰难地收回了目光,一脸肃容,准备说话。 她还没开口,裴行知就涨红了脸质问她:“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病,现在就告诉我!” 楚鱼点点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呀,她继续一脸肃容,伸手就先去摸捏裴行知脑袋上两只银色兽耳。 “你先等等,让我摸一下。” 啊!这手感!!! 楚鱼喜欢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楚鱼!”裴行知脸色紧绷着,牙齿都要咬碎了,一把拍开她的手。 楚鱼的目光又快速移向裴行知身后那条同样漂亮的银色大尾巴,真是太漂亮了! 她赶紧飞快地伸手摸了一把,抓起来把脸埋在尾巴里,深深吸了一口。 呜呜,他太漂亮了! 啊不对,是我太漂亮了! 这耳朵,这尾巴,范围一下子缩小了,狐狸?银狼? “楚鱼!” 裴行知浑身都僵硬了,尾椎骨传上来的麻痒快令他浑身打颤。 楚鱼知道裴行知现在已经气极了,也不敢把他真气狠了,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尾巴,理直气壮地说:“你都说阴阳羲可以转移了,那你的耳朵就是我的耳朵,你的尾巴就是我的尾巴,我摸摸捏捏我的耳朵,吸吸我的尾巴怎么了呀。你不要这么扭扭捏捏的,十六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我现在是在想怎么把我的漂亮耳朵和尾巴要回来,你别多想。” 你别多想…… 裴行知听到这话真是更生气了。 却又反驳不出楚鱼的歪理。 他只好红着脸冷着声音气道:“肚子疼是怎么回事?” 虽然裴行知不乐意自己碰他,但楚鱼还是很体贴地把手放到了他肚子上,然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读书多,难道不知道小姑娘的月事吗?不过我想,你这个,应该只是转移了一下疼痛吧?这姨妈来的奇怪。” 裴行知一听,整个人都呆了,半天没吭出一声来,就连楚鱼趁机又摸又揉他的耳朵尾巴最后连银白的头发都薅了一把他都没意识到。 安静了一会儿后,他的脸更红了,修长白皙的手按在肚子那儿似乎都带着一种羞意。 他半响没说话,闭上了眼睛,隐忍着。 楚鱼却感觉自己好极了,浑身筋骨树上,周围的灵气都能钻进皮肤里,她想了想,朝着裴行知凑过去,试探性伸手去抱他。 裴行知立刻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她,清凌凌的眼里还带着疼痛引起的水意。 楚鱼对上这样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的锅。 她小声地说话,带着哄人的意味:“你别误会,都是为了解决这耳朵尾巴,或许抱抱就好了,上次我也差点长出来,后来抱了一会儿就没长。” 上次…… 裴行知一下就猜到了属于说的上次是哪一次,他看着楚鱼,眼神里带着恼意,气道:“上次为什么不说?” 楚鱼眼睛一眨,含着眼泪胡说八道:“因为怕被你打死。” 裴行知漆黑的瞳仁直直望进楚鱼眼里,他似乎更气了:“我为什么会打死你?” 楚鱼半真半假:“因为我不是人,我是人妖。” 裴行知:“……你好好说话!” 少年即便蜷缩着躺在地铺上,身姿都是板正的,看着楚鱼小脸一垮仿佛要演上了就瞪她一眼。 楚鱼:“真的呀,我不久前才知道,我爹不是人,是妖,我娘是人,那生出来的我不就是人妖?你要叫我半妖也行,反正都没有差别,你是裴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我听说十三关隘像是你们这样的闲的没事就比谁杀的魔更多,妖和魔不都差不多。” 裴行知看着楚鱼,眼神里有些无奈,似是拿她没辙。 他说:“我不会打死你。” 楚鱼心想,那可不一定,你这炮灰的情绪最是难懂了。 心里想归这么想,楚鱼脸上的神色正经极了,她点点头,以坚定的眼神表示自己信了。 楚鱼想了一下,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说阴阳羲疼痛什么的会转移,那我为什么没感觉到脖子疼?” 她说着话,指了指裴行知脖子里的黑色项圈。 黑色项圈下的皮肤已经是紫红色了,显然是很疼的。 裴行知也皱了一下眉,却看自己的项圈法器。 楚鱼想伸手去摸一摸,却被裴行知一下抓住了手,语气严肃:“别碰这个。” 楚鱼见她神色严肃,哦了一声,挣扎了一下,裴行知便松开了她的手。 “那抱抱?” 等她再伸着去抱他,裴行知没拒绝,先看了她一眼,再重新闭上了眼,皱着眉头,忍着腹痛和各种不适,平心静气。 两个人接触的瞬间,通体便是舒服的,楚鱼很喜欢这种舒服,说不上来,只觉得腹部灵根处热热的,身体像是自发快速吸纳周围灵力,像是一种本能。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楚鱼,还有裴行知。 身体自发吐纳灵气,显然已经初初迈入练气境。 裴行知睁开眼看了一眼楚鱼,楚鱼已经闭目吸纳灵气,看起来丝毫没有情绪变化,仿佛只是纯粹单纯在修炼一样。 他又看了一眼楚鱼紧紧抱着他腰的手,抿了抿唇,忽然就想伸手拂开。 可这念头刚升起来,裴行知就又抿了抿唇,松开了手,撩起眼皮又看了一眼楚鱼的脸,重新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第一峰重新归于风平浪静,妖气散,魔气平,灵气归于沉寂。 但裴行知还不能风平浪静,他肚子还痛,重新睁开眼时就见楚鱼愧疚地站着看自己。 他下意识低头看自己,尾巴是没有了,后面衣服上破了大洞。 裴行知:“……” 他立刻将被褥翻过来盖住自己。 楚鱼体贴的声音响起:“裴师兄……你整理一下,那我先出去了?” 裴行知:“快走!” 楚鱼到了茅草屋门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裴行知,他已经将整张脸整个身体都埋进了被子里。 他这个样子,楚鱼属实有亿点点担心:“我真的出去了啊?” “砰——!” “哎呦!” 楚鱼看到迎面砸来的剑鞘,赶紧避开跑了出去。 …… 茅草屋外,了不得宗门全体都等在第五峰外面。 楚鱼已经处理好自己,此时站在正中间,拳头紧握,眉宇紧皱,余光忍不住看向周围—— 师父陆云礼负手于后,虽然是个小矮子正太,但看着还算是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大师兄陈南枫沉默寡言手里拿着一瓶丹药,英挺的脸一片严肃,已经做好了有什么问题就塞一把丹的准备。 三师姐姚窕手里提着两个专门从长庚仙府公用膳堂打包回来的菜肴,菜香迷人。 四师兄萧扶手里的二胡已经准备好了,仿佛一会儿结果不管红、事还是白事反正都能奏两段。 五师兄九槐酒都不喝了,坐在酒葫芦上严阵以待。 六师兄沈之洲慢吞吞擦着剑,似乎在掩藏自己此时此刻的焦急。 二师姐虞幼香温柔端庄地站在那儿,仿佛能令人平心静气。 啊,还有如今排名第七的谢云珩双手握拳,三天晒成黑炭的脸严肃焦虑,仿佛一百天便秘的脸。 排名第八的婴离折扇摇得飞快,连续挖矿三天仿佛已经掏空了他,桃花眼下乌青一片,即便如此,他还坚持等着。 楚鱼:怪怪的,怎么那么像家人陪着丈夫在等待难产的妻子一样。 楚鱼光是想了想,再想想裴行知的脸,忍不住咬住了唇,努力压住了笑。 “咯吱——” 茅草屋的门被推开。 楚鱼赶紧压了压唇角抬头看去。 千呼万唤的裴行知终于出来了。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依旧是白底黑边的道袍,黑腰封将他的腰束得又细又挺,高高的马尾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脖子那儿依旧是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那黑色项圈。 整个人神清气爽,依旧仙姿玉骨。 裴行知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之前在茅草屋里的窘迫,整个人像是一块发光的美玉。 “师弟!” 谢云珩猛地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萧扶的二胡拉了起来,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之前早就定下的《修仙好日子》,令人头皮发麻。 谢云珩怎么都没想到师父小小的身板竟然能把楚鱼和裴行知的灵根都给打出来,不止如此,还把好好一个人打成了半妖。 谢云珩一把抱住了面色苍白虚弱看起来特别脆弱的裴行知:“师弟,你真是佳人薄命啊!这三天震惊我的事太多,我真没想到婴弟是妖也就算了,你竟然也是妖!所以你是狐狸精变的吗?” 楚鱼:!!看来这三天发生不少事!婴二哥是妖都公开了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39节 裴行知:“……” 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推开了谢云珩,“我不是。” 裴行知对着陆云礼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师父相助。” 陆云礼摆摆手,视线往裴行知的脖子多看了一眼。 裴行知又对着关切等着自己的师兄师姐们行了一礼,最后扫了一眼楚鱼,再看向谢云珩:“我不是狐狸精。” 谢云珩:“?” 楚鱼乖巧举起手:“对不起,可能是狐狸精也可能是别的精的半妖是我。” 谢云珩茫然地看看楚鱼,再看看裴行知,满脸问号。 陆云礼咳了咳,环视一圈诸位弟子,颇有师尊威严地开了口:“好了,鉴于现在宗门内特殊情况比较??多,又趁着大家都在,为师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当然了,主要是针对小鱼你们几个新来的爱徒。” 老徒弟们一脸习以为常。 新来的楚鱼四人一脸凝重。 其中谢云珩还在下面开小差和婴离讲话:“所以你是什么妖?” 婴离摇了摇扇,“只有我的女人才配知道。” 谢云珩:“别这么小气,讲一下又不会死,你的事还不是萧师兄说出来的,那他也知道,他不是你女人。” 婴离:“谢兄,劝你多吃点灵窍丹,指不定就能猜出来了。” 谢云珩:“那萧师兄是猫妖吗?” 陆云礼:“由于咱们宗门经费欠缺,买不起法器,所以平时上课不在了不得宗门,而是去各大宗门蹭课……谢云珩、婴离你们两个给我站出来闭嘴倒立!” 被点名的谢云珩和婴离看着那把陆云礼瞬间掏出来的大刀瞬间闭嘴,在一边倒立。 陆云礼舒服了,小红嘴微微一笑。 楚鱼看着师父那张圆润的正太脸一派慈祥地从藏在袖子里的芥子囊里掏出了一把各色各样的木牌发给他们。 只听师父顶着一张稚嫩的脸一本正经说道:“这是长庚仙府内其他宗门的宗门令牌,拿着这个就能进去蹭课,这都是师父积攒多年的财富,一般不告诉一般弟子,你们很不一般,值得为师这么付出,蹭课技巧可以问你们师兄师姐,他们管你们生活起居啊,为师老了,不管事啊!对了,小鱼,你的课表计划特殊,幼香记得给她。” 虞幼香立刻就把一张叠起来的纸塞给楚鱼,给了楚鱼一个“祝你好运”的神色。 姚窕这时凑在楚鱼耳旁小声说道:“都是师父亲自办的假证,第一个拿到假证的大师兄当初去蹭课还被发现了。” 楚鱼捏着纸立刻小声问:“然后呢?” 虞幼香温柔的声音飘进楚鱼耳朵里:“然后大师兄就被揍了一顿,丢了出来,脸着地,休养一个月后,师父再战假证,再经历大师兄被丢出来三十八次后,师父的假证终于做的惟妙惟肖。” 姚窕笑得喜气洋洋看起来很是无害:“师父的假证是建立在大师兄的痛苦上的,后来靠着大师兄老实本分的模样,有的宗门都不忍心赶他走,让他听听一些外门弟子的课。” 楚鱼看向大师兄的目光就有些复杂和感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老祖宗的总结性发言总是那么有道理。 陈南枫:“……” “你们一定要争气!长庚仙府每三个月一次弟子考核,为师希望你们带着了不得宗门走向仙府内宗门排名前十!”陆云礼握拳振奋大家的心情。 陆云礼扫了一眼说悄悄话的几个女弟子,又拿出了几张折叠起来的符分别发给了楚鱼、裴行知、婴离和谢云珩。 “除了谢云珩的符,你们三个的符用来掩盖妖魔气息,平日不要离身。” 楚鱼几人立刻收好。 虽然长庚仙府里有妖兽和魔兽用作坐骑,可妖族与魔族是没有的——至少明面上没有。 谢云珩发出疑惑提问:“那我这张符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又不是妖又不是魔的。 陆云礼粉嫩嫩的脸笑得慈祥悲悯,他努力踮起脚尖跳起来去摸谢云珩的狗头:“防御符,为师担心你出口成章被人打。” 谢云珩:“……” * 长庚仙府各宗门的新晋弟子大会已经在昨日结束了。 弟子大会会测试灵根属性,甄选出内外门弟子,有些爱热闹的宗门还会举办盛会,极为热闹。 但测灵石是昂贵的东西,有些小宗门没有测灵石,便会在这几日去大宗门借了来测试。 回想起昨晚上虞师姐勾勾手指头借来的测灵石测出的灵根,一大早,楚鱼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她和裴行知是五灵根,像是这种灵根放小说里那就是标准的路人甲和炮灰专属灵根,又杂又废。 最好的灵根,就是像谢云珩那样,天灵根。 婴离就别提啦,他是妖族,又是天生灵智的妖族,化出人形便修妖丹,与常人不一样,他的妖丹是土属妖丹。 楚鱼想着,忍不住朝着身旁从昨晚上到现在异常沉默浑身散发着冷清水汽的裴行知看了一眼。 显然,被当做天之骄子培养的小裴同学无法接受自己是五灵根这个残酷的事实。 楚鱼看了一眼手册上所绘的地图,他们马上就要到天剑宗了,这是长庚仙府最大的剑修宗门。 今天他们跟着沈师兄先去天剑宗蹭基础课,谢云珩则由姚师姐带着去刀霸宗,反正师父是小孩子模样,不高兴出门。婴离则是跟着萧师兄去神音宗。 “怎么样,你肚子还疼吗?” 楚鱼决定随便说点什么。 一提到肚子疼,裴行知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瞥了一眼楚鱼,那眼神仿佛都能下刀子。 楚鱼拿出了一块桂花红糖,“虽然吃了大师兄制的丹,大姨妈的痛是不用感受了,但糖也可以照吃,很甜的!” 裴行知推开楚鱼的糖:“我从不吃糖。” 楚鱼:“好甜的你真不吃啊?” “不吃。” 裴行知冷淡地盘腿坐着,如画清隽的脸上都像是凝着一层雪霜,听了楚鱼的话没反应。 但过了一会儿都没听到楚鱼继续往下说后,裴行知还是没忍住转过头看她。 他那双漂亮漆黑呓桦的眼睛盯着楚鱼看,清凌凌地问:“什么糖?” 楚鱼:“桂花红糖,来一颗吗?” 她说完也不动。 裴行知又等了会儿,终于朝楚鱼伸出手,掌心向上,他别开头,没看楚鱼。 楚鱼直接塞进了他不高兴的紧抿着的嘴里。 糖磕到了裴行知的牙,他有一瞬间脸色恼了一下,又下意识地赶紧张嘴含住糖。 等一系列动作做完要发作一下的时候,楚鱼已经在翅火背上站了起来,看向身边御剑飞的沈之洲。 “沈师兄,前面就是天剑宗了吧!” “是啊!” 前方,群山万壑,穿着黑色弟子服的剑宗弟子御剑在山雾中穿梭,速度极快。 楚鱼看了一眼沈师兄身上的衣服,原本以为那是了不得宗门弟子服,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天剑宗弟子服。 “师兄,我和裴师兄真的不需要也去搞两套天剑宗弟子服吗?” 沈之洲双手环胸,稳稳当当御剑飞,听完楚鱼的话,低头弹了弹衣服上压根没有的灰,高冷严肃中带着喜不自禁的得意,道:“你以为这内门弟子服都和大白菜一样啊,这是师兄我花了三天三夜在垃圾场里捡到一片带着内门弟子刻印的衣服再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你要是想要,师兄带你去垃圾场捡,运气好捡到有弟子刻印的,再重新做一件衣服,把刻印的那块布缝在里面就行。” 楚鱼:“我好像不太需要了。” 裴行知:“……” 沈之洲一脸不赞同:“虽然外门弟子不需要穿弟子服,但内门弟子拥有一件像样的弟子服是身份的象征!” 楚鱼被沈师兄这种精神感动了:“垃圾场在哪里?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捡垃圾。” 沈之洲:“今晚戌时,不见不散。” 裴行知默默跳下了翅火的背,落在了天剑宗外门子弟山门石台上。 天剑宗外门弟子在栖云峰上的学舍学习,学吐纳之法,学剑道基础,学一些小术法。 沈之洲已经凭着身上那件内门弟子服混到了天剑宗内门去蹭课了,把楚鱼和裴行知送到后就御剑远去。 他看起来对楚鱼和裴行知十分放心,连一句交代都没有留下,走得仿佛一阵风。 楚鱼捏紧了手里上面刻有天剑宗三个字并附有阵纹的黑色小剑样的木牌,摸了摸自己乔装过的脸,确定没问题才小跑着跟上前面的裴行知。 她被楚长霁通缉了,避免麻烦,还是要伪装一下。 越往前走,人便越多,大家一个个脸上都意气风发。 到了学舍外面,有宗门长老检查木牌,并记名。 轮到楚鱼的时候,她想都没想,掷地有声:“张三。” 裴行知在她后面,看了她一眼,道:“李四。” 楚鱼本来还有点小小紧张,但听到那长老只嘀咕了一句“怎么又叫张三李四,这都是今年第三十八个张三第四十一个李四了。”后,松了口气。 这是一堂基础课,主要讲剑道基础,引气入体,基本术法,天剑宗外门剑术,这些基础理论知识。 进了课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楚鱼拉着裴行知在中后排的空座坐下。 外门子弟大多也穿弟子服,但像是他们这样不穿弟子服的也有不少,他们混在其中并不显突出。 裴行知坐下后,身姿笔直端正,他从芥子囊里取出笔墨纸砚和一本小册子,俨然一个好学生的姿态。 楚鱼看了他严谨的模样,默默地多看了一眼。 他嘴里还含着那枚糖,一边脸颊有些鼓鼓的,但神色实在清冷认真。 裴行知注意到楚鱼的视线,想了想,神色认真地问她:“你没有这些东西?” 楚鱼还没摇头,裴行知仿佛已经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低头又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给她。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好像其他人没有和他们一样的。 坐在楚鱼左侧的一名桃心脸的少女,她见了楚鱼和裴行知的行为后,悄悄拽了拽楚鱼的袖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0节 楚鱼转头。 桃心脸少女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好心:“你们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楚鱼好奇,也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桃心脸少女劝道:“听说天剑宗的剑修只有练不好剑的最差的五灵根差生才会有这么多文具。” 楚鱼:“……” 她惊恐地看向身侧原本吃了糖心情好多了的裴行知。 躺枪了,我的炮灰! 果然,裴行知的脸风云巨变,直接黑了。 空气里有几分尴尬,楚鱼对那少女说:“我们还以为上课都要记笔记呢!” 桃心脸少女:“身为最酷的剑修还记笔记,也太跌份啦!” 楚鱼余光又扫了一眼裴行知。 很好,脸又黑了一个度。 桃心脸还想说什么,楚鱼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转移话题:“我听说那十三关隘的楚长霁也在天剑宗,他是在内门吗?我听说他那个劈叉了,是真的吗?” 果然,八卦令人兴奋,桃心脸立刻转移话题说起了这两日楚长霁在天剑宗引发的热闹。 楚鱼一边听,一边余光忍不住看向裴行知。 果然,他清冷着一张脸将笔墨纸砚全收了回去,桌上恢复了干净——他决不允许“差生文具多”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 正好这个时候天剑宗长老来了,楚鱼听八卦也从楚长霁裤衩子是特制的到合欢宗新来的女修被誉为这一届第一美人,再到刀霸宗的新弟子胆子很大在弟子大会就狂热追求自己的女师叔,蜡烛表白,唱曲嘶吼,方圆百里都知道了。 楚鱼听得入迷,得知这些第一手八卦资料都是一个叫碧水最甜的地方知道的,那是传信玉简上最热闹的地方。 她立刻拿出新买的传信玉简毫不犹豫加入论坛。 讲台上,气质斯文的男修拿着一根竹条开始讲简单的引气入体:“……感受周围的灵气,吸引它们,亲近它们,熟悉它们,让它们渗入自己每一根毛孔,穿过每一根经络,最后抵达丹田灵根之处。很少有人一次能成功,大家可以多尝试几次。” 楚鱼和裴行知已经练气了,但显然不想在这暴露身份,便假装愚笨地尝试引气入体。 跟着大家一起引气入体又不得关窍的楚鱼和裴行知得到了桃心脸少女的同情。 楚鱼:“……” 裴行知:“……” 接下来男修讲的便是剑道,楚鱼和裴行知立刻坐直了听得认真。 书上看得再多当然没有一个天剑宗的剑修来讲述剑道来得更好,那是前人直述的经验与看法。 “……剑道也可分许多道,看的是用剑之人选择了哪条道,是怎么样的道心,最后生出的便是怎么样的剑道。若一个人心中只有杀戮,那他的剑道必然走不长远,用剑者更要守住身心。” “每个人性格不同,也有不同的境遇,故而最终最后的剑道也不同。” 、 话说着,男修拿出了自己的剑,便是一套游龙惊凤的剑法。 楚鱼开始听得津津有味,这些东西与平常看的书确实有些不同。 可后来,在男修温和的声音里,她睡意袭来,压根控制不住。 她又忍不住看向一边的裴行知,他侧脸冷清认真,听得极为认真。 楚鱼赶紧打起精神,她要修炼,要练剑,要找到楚清荷女士…… 她赶紧强迫自己也听得认真点。 但不到三分钟,楚鱼就被这位唠叨的男修给念叨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真的是蹭课吗?这分明就是换了个地方来睡觉! 可恶!剑修就该拿着剑出去打,不是在这听催眠曲! 不能继续下去! 楚鱼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同桌裴行知严肃认真的衬托下,她的确像个可能连字也不识几个的超级大差生,考零蛋那种。 她决定在八卦的海洋里徜徉一下,重新恢复一下清新的大脑。 一点开碧水最甜,楚鱼就看到了那一则在最上端飘红的大字—— “请注意请注意,神音宗来了个奇葩,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前天偷人家袜子,昨天偷还没来得及洗的肚兜,这行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姐妹们遇到这个人赶紧躲远点。” “你们也遇到这个人了?这人只要女人一多,立刻换衣服,开始弹琴,张嘴就要和人双修,脑疾严重。”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抓到这个人了,躲在我们合欢宗教室外面假装一棵树偷看姐妹们。” “姐妹们放心,此等奇葩已经交给长庚仙府监察部,不关个半年放不出来!” 楚鱼直接被惊醒了,默默地关上了论坛。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下午她还要和裴行知去藏书阁,她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楚鱼:奇葩怎么那么多啊!!! (好困,实在受不住了,好困!今天日不了万了,八千多也挺多啦!!)之后日更会维持六千!晚上更新。 第22章 征婚启事 “怎么了?” 旁边裴行知压低了的声音传来。 楚鱼收起传信玉简朝他看去, 却见他依旧坐姿挺拔端正,目视前方,听得认真, 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有一瞬间的疑惑,疑惑自己刚才听到的不会是幻觉吧? “……好了, 关于剑道相关,大家自己回去领悟一下,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一名出色的剑修往往也要在不停的挨揍中才能领悟出来。接下来讲一讲如何调用自身灵力捏出小术法, 未来如何又将这些小术法融汇进剑道之中。比如简单的化雨术, 就是利用水元素……” 上面的男修老师说得唾沫横飞, 专注无比。 裴行知趁着他偏头看别的方向时,飞快地看了一眼楚鱼, 再次问出声:“刚刚怎么了?” 楚鱼对小术法还挺感兴趣的,这会儿听得认真, 但耳朵再次听到了裴行知的声音, 她飞快转头,恰好看到他也飞快收回的目光。 原来真的没有听错。 楚鱼觉得自己用言语无法描绘自己的震撼,何况,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没人开小差,所以她直接拿出了传信玉简,打开碧水最甜论坛, 找出那则帖子, 朝裴行知推过去。 裴行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又低头看向楚鱼推过来的传信玉简。 上面已经刷新新的内容了—— “我已经知道神音宗的那个奇葩名字叫什么了, 大名倒是挺好听的。” “不止大名好听啊, 人长得也不错,那双桃花眼扑闪扑闪的,姐姐确实有些心动。” “上面那位合欢宗师姐,请挑剔一下,咱们找人双修也要找个脑子正常点的啊,万一只是玩玩结果对方赖上怎么办?” “这样动不动就弹琴,摇着折扇,眼睛乱抛媚眼的,长得还行却饥渴的,多半是有大病的不要沾。” “你们说了半天没说他叫什么啊,所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裴行知,来自十三关隘裴家。” “卧槽槽槽槽!他就是那位出身低微但艳名远播的裴家下一代家主吗?” “对啊对啊,我听说裴行知从小长得好看,现在这个年纪如画如花一样,我看到本人了,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他人这么奇葩,是不是从小被关着读书读傻了啊?” “我听我姑妈的表舅舅的爷爷的孙子的姨妈的表妹的表叔的女儿的朋友说他把裴家收藏的典籍都看了。” “虽然十三关隘那边没什么好书,但这也够多了,确实是读傻了。” 楚鱼见裴行知的脸色越来越不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嘴唇也抿得越来越紧,心想也不至于呀,婴二哥虽然奇葩了一点,但顶多是对他难以直视,不至于这么愁容满面和恼怒。 于是,楚鱼就将目光挪到了传信玉简上。 于是,楚鱼就知道了裴行知脸色越来越不对的原因。 楚鱼捂住了嘴,死死压住了一瞬间涌上的震惊于笑意。 我的天哪! 婴二哥这是开窍了还是怎么的啊? 他竟然知道隐姓埋名并报出假姓名,而且还报出了裴行知的大名! 找死,不过是瞬息之间。 楚鱼想到裴行知的大名就这样以一种根本没料到的方式在长庚仙府出了名。 一时之间,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担心这炮灰一气之下先把传信玉简捏碎,再拍案而起冲去杀去神音宗,把蹭课的婴二哥弄死。 久久的沉默,令人心难安。 楚鱼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说点什么。 她默默地将传信玉简收了回来,看着裴行知的目光也随之朝她看了过来。 裴行知看着楚鱼那张粉润的娇憨小脸上是极为认真的神色,他听到她说:“裴师兄,我们准备个麻袋把婴二哥打一顿吧?” 裴行知皱眉盯着她看了会儿,抿了抿唇。 楚鱼正在想自己刚才那句话哪里不对,难不成又惹到小裴炮灰了吗? 裴行知忽然就说:“你怎么还叫婴离婴二哥?” 楚鱼:那当然是因为他太二了,二哥这个名字和他很相配。 楚鱼抬头就想这么说,结果对上裴行知冷冷盯着自己看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福至心灵,义正言辞:“裴三哥,我们准备个麻袋把婴二哥打一顿吧!” 裴行知收回了视线,如玉的脸上露出骄矜的神色,他淡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把婴二哥揍一顿是势在必行了,但课还在继续,本来就是蹭课来的,不好临时翘课。 “好了,化雨术的讲解就到这里,很简单的小术法,但高级术法本就是在小术法基础上变化,所以不可小觑。等大家引气成功了便可以施展化雨术。”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1节 台上的男修招手之间,身侧一小片地方便聚来一片乌云,眨眼之间,雨水落下,动作一气呵成。 外门弟子的水平有限,根本不可能第一天就引气成功,更别提捏出小术法了,他准备开始继续往下讲课了。 等授课完就可以去领取一百灵石代课费。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 整个第□□舍忽然就被一层浓密乌黑的云包裹住,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下一秒,屋顶好像在此时失去了遮蔽的作用,因为雨直接从学舍里瓢泼落下。 “哗啦——!” 雨直接把每个人浇了个透心凉,包括台上授课的年轻男修。 不,是除了楚鱼外的所有人都被浇了个透心凉。 下面也哗然一片。 楚鱼都傻眼了,赶紧收回正在掐诀的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拉着裴行知的袖子假装和他说悄悄话。 反应堪比闪电,一瞬间已经做出反应。 目睹了全过程的裴行知:“……” 他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才掐诀的手,和浑身上下被浇透了的衣服。 裴行知沉默了下来,薄唇抿得紧紧的,表情有些呆呆的。 “刚刚是谁?!” 台上的男修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视线快速扫过下方所有人。 而此时,手掐诀还没放下来的人就只有——裴行知。 楚鱼余光一扫,赶紧就把捏着裴行知袖子的手锁了回去,然后假装和大家一起惊呆地看向裴行知。 “是你?”手执教棒的男修震惊地看向裴行知,“刚才的化雨术是你施展的?你叫什么名字?” 话说着,他已经拿起了桌上放着的名册。 而裴行知也回过神来,他第一时间先朝着身侧的楚鱼看了一眼,楚鱼正和所有人一样用那种震惊的、羡慕的、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 目光盈盈,堪称毫无破绽。 那眼神仿佛还在说“求求你啦你帮我背一次锅吧就一次就一次!” 裴行知:“……” 裴行知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平静无波地用冷清镇定的嗓音说道:“回先生,弟子李四。” 男修也就是这一次来外门代课的天剑宗内门弟子薛松涧立刻拿出那本名册翻看,这一翻就发现起码十几个叫李四的,他都不知道这是第几号李四。 薛松涧抬头看了一眼裴行知,再次惊讶,“你已经步入练气境了。” 前两天才举行弟子大会,而这一次新晋弟子大多是尘秽秘境内出来觉醒灵根的,早早进入练气境的在测过灵根后就被选入内门,不可能在外门听课。 他想了想,奇怪地问道:“内门选拔你没去吗?” 裴行知很镇定地说道:“去了,资质不好,没选上。” 薛松涧奇了:“你这么短的时间里引气入体成功,怎可能是资质不好?” 少年的脸忽然浮上一层浅淡的薄红,像是想起了什么,透出一种羞恼的意味,他往楚鱼的方向快速扫了一眼,然后才道:“我是五灵根。” 楚鱼被裴行知这么扫了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定是想起了刚才的差生文具多这事了。 薛松涧就更惊讶了,“五灵根?” 五灵根在天守界是修炼最难的灵根,入练气境就要比其他人费劲,常常需要一年半载的才领悟到门道进入练气境,有些更是十年以上才摸到练气境的边。 可现在新弟子才入门没几天,这么快的速度,就算是被选入内门的弟子也不一定能这么快练气境。 裴行知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是五灵根。” 其实他自己也奇怪,不论是书上说的,还是十三关隘的修士,五灵根等于是废物,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练气。 裴行知忽然想起了自己金色的血液。 他与常人不同。 至于楚鱼…… 裴行知偏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一本正经还用那样震惊的眼神看自己的模样,一时气笑了。 她自然也与常人不同。 薛松涧就奇了,恨不得抓着裴行知再去测一次灵根,但现在课还没授完,只好先按捺住,“下课后别走,在外面等我。” 裴行知当然矜持地点头:“好的先生。” 说完这话,薛松涧干咳了几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再引回来,道:“这化雨术便是如此,大家回去后再自行领悟,接下来我们讲一讲御剑飞行……” 楚鱼见薛松涧继续上课,赶紧就拿出棉巾递给裴行知,殷勤地说:“裴三哥,你快擦擦快擦擦!要是冻风寒了可就不好了!” 裴行知心安理得接过棉巾,撩了一眼楚鱼,慢吞吞擦自己的脸。 “不许撒娇,老子不吃这一套!” 楚鱼心想,你这一套威胁我也不吃啊! 但她脸上再正经不过了,“好嘛好嘛!” 裴行知继续擦头发。 即便薛松涧继续讲课,但被雨水浇透了的天剑宗外门弟子们却静不下心来了,纷纷用惊奇的羡慕的眼神转头看向“李四”。 于是这节课还没结束,天剑宗外门子弟里出了一个五灵根却已经进入练气境还一出手就呼风唤雨的叫做李四的弟子这事传遍了碧水最甜论坛,再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整个天剑宗乃至长庚仙府。 楚鱼对于御剑飞行很有兴趣,后面的课听得认真,恨不得当场试试看能不能把剑御起来。 “走了。” 一直安静听课的好学生小裴同学忽然用手肘碰了一下楚鱼的手臂。 楚鱼偏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里仿佛在说“还没下课呢!” 她这话说完就想起来刚才薛松涧说让裴行知下课等他一事,她立刻点点头。 两个人本来坐的位置就偏后,趁薛松涧不注意,猫着身子就从后门溜了出来。 学舍外面有一大片空地,此时还有弟子在练剑。 新弟子不过是练习劈、砍、刺这些基础的剑招,也没太多力道,但是整齐划一的一群人在一起,十分好看。 楚鱼和裴行知出来时,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裴行知余光扫到楚鱼的动作,冷淡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手上招式绵软无力。” 此时原本在楚鱼脑袋上装发饰的翅火一下子变大,楚鱼坐了上去,裴行知也跟着坐了上去。 楚鱼想起来裴行知还没觉醒灵根的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剑意了,立刻兴致勃勃地说:“那你下次练剑给我看看,你那个剑意很好看。” 裴行知没拒绝,却说:“以后本就是要一起练剑的,你难道想偷懒?” 楚鱼想想也是,等从藏书阁回去就要开始练剑了,沈师兄上完课下午回去会教他们宗门剑诀。 “我们在尘秽秘境里学的那套双人剑练不练?”楚鱼又问。 “练。” 裴行知的回答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翅火按照楚鱼的指示往长庚仙府最大的公用藏书阁飞。 那藏书阁名为天书阁,是整个长庚仙府弟子都可进入的,如今他们手里有各种弟子身份木牌,要是关于阴阳羲的事情在公用藏书阁找不到,那就再到各宗门藏书阁里去找。 天书阁位于长庚仙府正中央的山上,依山势建造,极为宏伟。 楚鱼和裴行知半个时辰后就到了藏书阁外的平台上。 落地后,竟然发现还有一块地方专门给坐骑灵兽玩的小园子,楚鱼就把翅火放在了那儿,让它也能认识自己的小伙伴玩。 楚鱼和裴行知两人进了藏书阁后,直接按照师父说的,往三层去。 三层的藏书都是关于各种契誓阵法的,在这儿看书的弟子也很多,大多是阵修弟子。 “我从左边开始找,你从右边开始。” 楚鱼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第三层,这么这么大的地方,不花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不能看完这里的书。 “等等。”裴行知却阻止了楚鱼,冷清的声音透着种万事掌握的淡然,是少年人的自信,“今日课上正好提起引气入体进入练气境后便可生出神识探查,以灵力辅之,这样找书或许更快捷。”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意气风发,好像真的能做到一样。 楚鱼实在是不想打击他的信心,虽然练气境之后就可以,但这需要大量灵力以及强劲的神识。 这炮灰真是……盲目自信要不得。 裴行知的神识强不强她不知道,但反正小练气的灵力肯定不行。 但楚鱼脸上充满向往崇拜,她催促着说道:“那你快试试!” 让他试试也好,总不好打击他。 裴行知点头,闭上眼,按照今日课上薛松涧所教之法来尝试。 他初初步入练气境,许多事还生疏,磕磕碰碰地裹着灵力探出神识,额间已经沁出了汗。 神识覆盖住一米之外的书,瞬间书上内容便涌进脑中。 虽然书太多,内容杂乱无比,需要分出心神去分辨,但裴行知一下睁开了眼睛,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可以!” 楚鱼从来没看到裴行知脸上露出那样高兴的神色,他一双眼睛里像是有细碎的光,又像是星辰倒映在里面,所有的欢喜全浸润在这双漆黑漂亮的眼瞳里。 裴行知看着楚鱼,没有往下接着说话,像是等待着她的回应。 此时此刻,楚鱼只能竖起大拇指,说:“裴三哥,你好厉害啊!连这你都会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裴行知听完,如冷玉雕成的脸上是淡淡的笑。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楚鱼,过了一会儿,说道:“不会也可以学。” ……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2节 被楚鱼和裴行知抛之脑后的婴离这会儿很悲伤。 他被关在了长庚仙府监察部,这是专门惩戒犯错的弟子的,由于当时神音宗并没有“裴行知”这个弟子,没人认领他,于是直接被合欢宗长老送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凄风苦雨的地方,立于悬崖峭壁上,往左手边跨一步是海阔天空,跳下去就可以轮回转世,往右手边跨一步就是铜墙铁壁,适合咣咣咣撞墙自省。 婴离是妖,但他不是会飞的妖。 他绝望地坐在地上,悲痛地想,合欢宗的女修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族中老祖宗们说合欢宗的女修风流多情,精于双修,见到个貌美男修就想与他双修三天三夜俗称练功。 他这么貌美的妖精送上门给人双修竟然会被拒绝,而且还不是被拒绝一次。 婴离身为本族最美男妖的信心被击溃了个彻底,他拿出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自己这张完美的脸,仰头看天,眨一眨眼睛。 “她们不懂我的美。” 这一瞬间,婴离第一次对自己的宏伟目标产生了怀疑——他真的可以播种遍整个修仙界吗? 婴离叹了口气,拿着折扇摇,从南荒妖穴出来到现在,皇辰书也没机缘遇到,至今也没能和一个女修双修,只能窝在这小小宗门内。 他得想想别的办法重振妖族,可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行啊……加上萧扶也不行,再加上楚鱼也不行,她才算半个妖。 可南荒妖穴的封印大阵他也打不开。 婴离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迷茫来。 也不知道小鱼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救他。 婴离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传信玉简,赶紧拿出来看。 这么高级的东西在南荒妖穴是没有的,只有探入灵力才可使用。 婴离十分新奇地探入灵力,然后探索这玉简,很快就翻到了碧水最甜论坛。 一点开这个,就刷新了婴离的世界观,激荡了他此刻悲伤的心情。 他快速翻看这些帖子,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今天某宗门长老晒在外面的裤衩子丢了重金寻找,到哪个修仙世家德高望重的长老忽然传出和寡媳扒灰,再到原来某掌门之子不是亲生的他戴了二十多年绿帽,诸如此类,震惊眼球,看都来不及看。 八卦,人类的最高欢乐之源,作为妖,同样也沉迷于此。 婴离看了半天后,郑重地决定发两则帖子,第一则根据经验,以一个不经意的女修的口吻问道—— 【我真的好好奇南荒妖穴呀,那里的封印大阵是不是真的解不开呀?好担心里面厉害的妖都跑出来哦!如果解开的话,怎么样解开呀?】 发完这一则帖后,他又赶紧以迫不及待的心情发了第二则,丝毫没考虑过这里发帖昵称固定。 第二则帖子完全是带着他私人的情绪—— 【征婚启事: 我,裴行知,出身于红枫关,年龄十六岁零六个月,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一百二十五。 爱好广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琴,让人沉醉不已,现在在学琵琶,虽然初学,但也很有天赋,学得很不错。为人善良正直,性格热情开朗,十分擅长讨人欢心,长相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俊美无俦仿佛仙人(绝不是自夸)。 家里有矿,生活富足,和我好,绝对不会亏待你。 我在长庚仙府监察部,以一颗真心十分真诚,等待有缘人,我对有缘人的要求只有一个:是女的能生孩子就行。】 婴离点击发送时还有点紧张,但他自觉自己十分真诚,甚至对女方没有一点要求,只要是女的能生孩子就行。 其实婴离也犹豫过,要不要以自己的真名来发帖,但是,他想自己当时牛都吹出去说自己是裴行知了,那就贯彻到底。 而且,他还留了一点小心机,裴三弟是有点出名的,不像是他,默默无闻,有裴三弟的名号传出去,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而且,裴三弟应该很少看传信玉简,知道不了这事。 裴三弟是很少看玉简,这会儿他和楚鱼也没空看,但是,架不住这征婚启事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长庚仙府。 了不得宗门上下全部奋斗在吃瓜第一线,虞幼香看到这征婚启事就对姚窕说:“真替小鱼心寒,和小裴绑了个鸳鸯契,结果他反手就找人征婚,所以,男人,只配被人玩弄。” 宗门群里,大家疯狂艾特楚鱼和裴行知问这事。 【小鱼小鱼,出来,这则帖子你看到了吗?@不想做霸王花的美人鱼不是一个好剑修】 【小裴,你真的不管小鱼师妹,要征婚了吗?@三万八千九十二号】 【肌肉猛男无敌音修上线:先不说这个,我在群里说一下,婴二蛋被人关进长庚仙府监察部了,没十天半个月出不来,但即便如此,你们谁也不许花钱将他暂时赎回家!】 【两百斤也能拥有美好:懂。】 【今天也在努力做丹药上线:懂。】 【不会喝酒的阵修不是好诗仙上线:懂。】 【渣遍长庚仙府男修上线:懂】 【了不得宗门最牛宗主:懂】 但该知道的人这会儿没工夫看消息,不该知道的人隔着千山万水通过传信玉简都知道了。 裴家年轻子弟也有沉迷吃瓜的,在论坛里刷到了这帖子,同时也看到了“裴行知”因为调戏合欢宗女修被抓到了长庚仙府监察部一事。 这事是裴家现在最大的事了,因为裴行知丢下一封信离开红枫关,可在长庚仙府的弟子却没有他的下落。 如今一有裴行知的下落立刻就上报到了家主那里。 裴文玄看到传信玉简内容,得知裴行知竟然被关在了长庚仙府监察部,还去勾搭合欢宗女修被拒,斯文儒雅的脸都气得青了,当下给在长庚仙府内求学的裴家子弟传信过去,务必找到他,先将他用保证金赎出来。 在长庚仙府内求学的裴家子弟收到信立刻就飞往长庚仙府监察部。 与此同时,天剑宗内门。 楚长霁穿着天剑宗弟子服,正在剑台上练剑,他剑气如虹,一招一式又快又准,如惊鸿游龙,还带着一股狠意。 “长霁哥!有裴行知的下落了!他和楚鱼一定在一起!” 楚长照从隔壁山头飞来,他用的是御空符贴在剑上,飞的很不稳,落地的时候差点摔下来。 听到裴行知这三个字,楚长霁拧眉看了楚长照一眼,那一眼很是阴郁。 自从楚鱼下在他身上的心魔誓生效之后,他便一直是阴郁冷酷的样子,眉宇间的阴鸷散不去,楚长照每次过来,都有些心悸。 而且,楚长照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奇怪的心魔誓会真的成立且落在楚长霁身上。 要知道,这心魔誓的作用对象只能是自己的,没有例外。 所以楚长照内心深处觉得他哥鸡儿劈叉这事其实和楚鱼无关,定然是和心魔誓无关,楚鱼只是被他哥迁怒了而已。 但谁会无缘无故迁怒一个人,所以楚鱼没错也是有错! 而有裴行知下落就有可能有楚鱼下落,他们之前在尘秽秘境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裴行知现在就被关在监察部,听说是他和合欢宗女修大战三天三夜过后不负责所以被合欢宗上下一起送进去的。” 楚长照只按照帖子里最新的消息报告,至于这消息转了多少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无人在意。 但楚长霁很在意,尤其是听到裴行知和合欢宗女修大战三天三夜之后,脸色阴沉得快要掐出墨来。 楚长照一看就夹着尾巴做人,刚刚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走,现在就去监察部!” 楚长霁说出这话时,果决直接,毫不犹豫。 于是,楚长霁收拾收拾,带上家伙,前往长庚仙府监察部堵人去。 …… 有的人在藏书阁岁月静好地翻书,誓要查找出阴阳羲相关资料,丝毫不知道外面的风浪已经刮得有多么猛烈了。 有的人在悬崖峭壁上瞬间也能搞事搞得“腥风血雨”。 婴离正不断刷新看自己的帖子底下有没有人回复,回复有是肯定有的,但内容令人伤心—— 【真没想到裴行知会是这种性格,好油腻啊!】 【我以前见过裴行知的,生得真的很好看,君子如玉风骨灼人那种好看,可能是长残了吧!】 【长得好看我有点心动,我娘催婚一百年了都。】 【楼上姐妹可以去试试,不介意脑疾的话,长得确实好!】 【现在女修找道侣谁还愿意生孩子的啊?裴行知真有大病!】 【楼上说得对!】 【裴行知就这德行,就算长得再好看,我也对他下头,就该孤独终老!】 【我觉得楼上说的很有道理。】 婴离十分不理解,他都这么真诚了。 当裴家子弟带着大量灵石赶到长庚仙府监察部时,碰到了同样拿着大量灵石做保证金赶来长庚仙府监察部的楚长霁等人。 两方人马碰上,神色都怒气冲冲,他们互相对视。 楚长霁当然认出来对方是裴家人,他以为裴家收到了消息,是来帮裴行知和楚鱼对付他的。 他冷笑一声:“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裴行知!” 裴家子弟一看这楚长霁这架势,眉头一皱,不明所以,但裴家和楚家向来不和,他们当然不会弱了气势。 裴家这边的裴玉尘也冷笑一声:“今天你别想动裴行知!” 作者有话说: 楚鱼:我不过看个书,外面发生了好多事啊! 裴行知:我名誉尽毁。 谢云珩:我文盲,还不会用传信玉简,教教我怎么用啊,带我一个,这章你们都不带我玩! 第23章 同生共死 剑拔弩张。 这一架势在必行的剑拔弩张。 但双方谁也没率先开口, 就在长庚仙府监察部门口无人的空地上对视,估计着对方的实力。 楚长霁决定打破沉默,他冷酷无情地说道:“我找裴行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3节 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动手, 说明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若非必要, 他不想在长庚仙府和裴家为敌。 裴玉尘却想起了传信玉简上的内容,脑补一番, 自然认为自己的堂弟玩弄的合欢宗女修正是楚家女儿,而此时, 楚长霁正是来找堂弟要说法。 但要说法弄得架势这么大, 裴玉尘十分担心楚长霁要把堂弟打得不死也残, 恐怕此事已经发展成了难以掌控的方向——比如裴行知将楚家女儿肚子弄大了。 裴行知是裴家重点培养的下一代家主,至少现在不容闪失。 裴玉尘想明白这一点, 和裴行知略相似的冷清的脸上是更加沉肃的表情:“没什么好问的,今日我不会让你带走他。” 楚长霁一听, 浑身肌肉紧绷住了。 裴家是什么意思?不过是问一句楚鱼的下落而已, 难道裴家已经将楚鱼划分为裴家人了吗? 没想到楚鱼这么快能够找到裴家做靠山,真是小看她了! 楚长霁眼神深沉阴鸷:“裴家,非要为了她与楚家作对吗?” 这个她, 不必说明是谁,想必此刻都是心知肚明。 为了他?这不是废话?! 裴玉尘话语一噎,他那堂弟就算是把楚家姑娘肚子搞大了,楚家也不会让他出事, 不论裴行知的灵根是怎么回事, 至少现在他没有被裴家放弃。 若是楚家非要对付裴行知, 那么他们不会束手旁观。 裴玉尘表情冷冷的, 斩钉截铁道:“是!” 楚长霁深呼吸一口气, 眼神一变,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剑,“今日我非要带走裴行知!” 话题再次回到最开始。 裴玉尘应战,同样拔出了背后的刀,“奉陪到底!” 双方人马直接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刀剑相向的清脆声响响彻这片山台,气氛十分嚣张。 长庚仙府守着监察部的长老正在一边不起眼的小木屋里的躺椅上睡懒觉,听到这动静,只是不耐地掀起眼皮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嗯,菜鸡互啄。 这群瓜娃子大多是练气境,混杂几个筑基境后,放心地继续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监察部这边打架的事情他见得多了,这还不算什么,上个月两个宗门长老为了抢夺一个女弟子在这打得天昏地暗,最后把这山台都打烂了,交了三十万灵石的维修费。 他还捞了不少呢。 回想一下被关进去的那小弟子的容貌。 长老忽然拍了拍心口,看向这群菜鸡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男风在这一届弟子之间已经这么明目张胆地盛行了吗? 不过,这群小崽子估计最多在山石上划下几道刻痕就算了不得了,捞不到多少。 被关在一间牢房里正在哀伤地看征婚启事下面评论的婴离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 但尽管如此,妖族敏锐的耳朵还是让他听到了来自不远处的打斗声。 婴离心想,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在长庚仙府监察部打架,据说打坏这里一草一木都要赔钱。 真是一群有钱人啊! 他又低头看了一会儿传信玉简,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接自己离开,再一看师门群,心凉半截。 婴离思考了一下,下意识还是决定联系楚鱼和裴行知过来接他。 首先,谢云珩没文化不靠谱,其次,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在师门群里说了不来接他。 婴离想想就忧伤地叹了口气,师门很好,可是更好的还是结了鱼死网破的拜的裴行知他们啊! 他们就没有在群里回复萧师兄的话。 婴离怀着悲伤的心情摸索着联系楚鱼——【亲爱的小鱼快来救救二哥,二哥被人关起来了,呜呜,这里好黑好潮湿好可怕,呜呜呜!】 说得可怜一点,最能让小鱼生出怜惜的心情。 毕竟他都被骂惨了,连带着询问南荒妖穴大阵的帖子也被人挖出来是他发的,下面都没正经回答问题的。 婴离只觉得冥冥之中做什么都不顺。 楚鱼看到婴离的消息是两个时辰之后,当时已经未时三刻。 她正和裴行知专注地翻找藏书阁里的书,连饭都没去膳堂吃,吞了两颗辟谷丹草草对付。 楚鱼可没裴行知的本事,她也试了一下用神识去探查这里的书,但是脑壳疼的要命,最后老老实实手动翻书。 就是找了这么会儿都没看到相关阴阳羲的记载。 楚鱼抬起头去找裴行知的位置,他在不远处的书架前站得笔直,手里正拿着一本典籍看,漂亮的侧脸认真而冷清。 就是他本来就雪白的脸这会儿有些苍白。 楚鱼走过去,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怎么样,裴三哥,你有没有找到相关记载?” 裴行知正看得专注,被冷不丁一拍,整个人紧绷了一瞬,偏头看到是楚鱼,神色才柔和了一点。 他摇摇头,但将手里正看的书拿过去给楚鱼看。 “这上面记录了一种契誓,名为鸳鸯契,和我们这个情况有点类似。” 裴行知说这话时,语气一顿,俊隽的脸上看起来一片平静。 但他耳朵有点红。 楚鱼点点头,立刻去看这个鸳鸯契。 鸳鸯契,顾名思义就是鸳鸯成对,是属于情人之间的契誓,一旦结下便不能解开。 其他也没什么,就是结下鸳鸯契的人要对另一方永远守贞,心里只有对方一个人,一旦变心就立刻爆体而亡。 而另一方也会死去,是同生共死的契誓。 若两人感情忠贞,但一方出了意外死去,另一方也会立刻死去。 很好,典型的男女主套路,但她和小裴同学明明是路人甲和炮灰。 而且……什么狠人才会去结这样的契啊?! 裴行知安静隽秀地靠在书架上,窗外的风吹来,他的发带随着马尾微微飘摇,带着少年人的倨傲肆意,丝毫不畏惧:“我们这个契誓,恐怕也是同生共死。” 楚鱼想了一下,立刻一本正经地看裴行知,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她斩钉截铁:“所以,裴三哥你吃的是寻死觅活那一套呀。” 裴行知:“……” 裴行知身上的安静立刻破灭:“你正经点!” 楚鱼:“我很正经呀,你这一套不吃那一套不吃,结果我发现你吃的是这一套。” 可不就是吃定这一套,她死了他也活不成。 裴行知不想和她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往下看,下面还有。” “我马上看马上看。”楚鱼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结鸳鸯契得益之处:若双修,修为增进速度翻三倍。】 这好处也太诱人了! “我总结了一下各种这类契誓的优缺点,缺点暂且不说,所有优点都这有一点,只不过修为增进速度的多与少。”裴行知清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楚鱼皱了皱眉,犹豫地看向裴行知,那眼神里仿佛写着“裴三哥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行知:“……” 裴行知咻得一下将那本书从楚鱼手里收回来,别开头,只给楚鱼看白皙的侧脸:“你别多想!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小脸凑了过去,认真极了,道:“可是修为增进速度很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呀,裴三哥,我觉得我们这个契比书上写的这个厉害,起码修为增进速度是十倍。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动心吗?” 如果真的解不开的话,楚鱼觉得必须要好好发挥出这契誓的作用。 楚鱼说这些时,脸上有一点点羞涩,她还带着探究的精神思考。 裴行知就觉得不对劲,偏头又看了一眼楚鱼,见她抬着一张还带稚气的脸,俏生生的,便忍不住问:“你知道什么是双修吗?” “我当然知道。” 楚鱼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起来此事的可行性了。 她认真打量裴行知的脸,仙姿玉骨,清隽秀致,再看身形,腰细腿长身板正。 如果是和裴行知双修的话,一点都不亏,而且很赚。 虽然十六岁谈恋爱有点早,但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们抱都抱过了,勉强也算亲过了,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虽然是因为契誓被迫的。 都怪他老是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她都没深想过。 楚鱼看着裴行知的目光已经不一般了。 灼灼的目光像是要将裴行知整个人烧穿,她抓住裴行知的袖子,她忽然开了窍,忽然就来了兴致:“裴三……裴行知~如果修行速度增进十倍,你不心动吗?” 裴行知看了她一眼,心平气和:“不心动。” 楚鱼就劝:“可是这多方便啊。” 裴行知红着脸严肃道:“修行一途要循序渐进,老子不搞捷径,一会儿你就跟我去练剑。” 楚鱼不肯放弃,想了想,问:“裴行知你是不是要练无情剑?我感觉这个不吉利,要不算了吧。” 裴行知很坚持:“无情剑若练成,剑意纯粹,剑势强横,最能发挥剑之力量。” 楚鱼继续劝说:“裴行知~你多看点话本子吧,市面上十本话本里有九本男主练无情剑最后都失败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这个时间修无情剑了,我们要赶上潮流。” 裴行知捏紧了手里的书:“我一定可以练成无情剑。” 楚鱼苦口婆心:“可是你忘了吗,我都把你看光了,我还对你又抱又亲,从小我妈就让我做一个负责的人,我得对你的清白负责。” 裴行知脸都红了,冷清秋水的脸上浮上羞恼:“你再说!那是形势所迫!” 楚鱼见他一副不容玷污坚守贞操的样子,十分惋惜,“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呀,不要浪费这契誓的效果嘛!你别多想,就算我们双修,只要你心志坚定,你内心还是清白的呀,我保证不动心的,不会动摇你的心志!” 裴行知异常坚定:“这契誓一定可以解开。” 楚鱼看着裴行知,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理解了婴二哥的心情。 这炮灰真是油盐不进,这都是为了修炼,一点不懂变通。 裴行知板着薄红的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书重新塞回书架上,再环视了一圈四周,他们花了两三个时辰,结果只查了这藏书阁小小一角,等全部查完可不止是十天半个月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4节 “等见到云珩,让他问一问戒指里的前辈。” “可我听谢大哥说那前辈现在都不搭理他,就在戒指里沉睡。” 裴行知也知道此事,对此他也没办法,毕竟不是属于他的机缘。 两人准备下午回宗门练剑,怎么也要抓住师父问一问了不得宗门有没有了不得的剑诀功法,总不能跟着天剑宗外门子弟练剑吧? 楚鱼想着明天她还要换个宗门蹭课,按照师姐给她准备的课表,明天该去丹云宗。 她拿出传信玉简,打算看一下婴二哥现在的情况。 结果她一把灵力探入传信玉简,师门群的消息疯狂弹出来。 楚鱼快速扫了一眼,又点进碧水最甜,一眼看到了婴离发的征婚启事,点进去一看,只能说婴二哥不怕死——此时论坛上的风向已经发展成“裴行知”搞大了合欢宗女修肚子还始乱终弃转头就发征婚启事,他渣得纯粹渣得明白,目的只想搞大更多女修肚子。 裴行知见楚鱼看传信玉简,也拿出来扫了一眼,这一扫,脸上的神情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他平静地收回传信玉简,看了一眼楚鱼,“走吧,去监察部探监。” 暴风雨前的平静,不过如此。 楚鱼心里默默为婴二哥点了根蜡。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长庚仙府监察部。 楚鱼坐上翅火后,忍不住又说:“那事真的不能……” “没得商量!” “小气鬼!” …… 刀霸宗,长庚仙府最拽宗门,和天剑宗常年争长短。 别看天剑宗人多势众,但有个致命缺点,穷,弟子手头日常拮据且不足为外人道,剑修的贫穷全修仙界闻名,甚至有剑修为了养剑毫无下限卖身于南风楼,当然,是卖艺不卖身。 可刀霸宗就不一样了,刀霸宗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 刀霸宗宗主有一只寻宝鼠,当祖宗供着,每年为刀霸宗发觉各种矿山,古墓,刀霸宗弟子闲暇时就相约去挖矿,去古墓捞陪葬品。 有时候矿山太多,刀修们还会雇上隔壁的穷鬼剑修兄弟一起去挖,当然了,这完全是一种另类炫耀,但剑修们甘之若饴。 此时,刀霸宗内外门交界处的山脚下,十分热闹。 有人正拿着只碗到处募(讨)捐(饭)。 “我那和我结了拜的兄弟现在正等着救命钱,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闹出这样的事来。他平时真的特别正经,长得金玉满堂,这次一下子有了孩子,却没钱养孩子,我身为大哥可不得帮帮他!” “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替他来这里要大家祝他九牛二虎之力!” “师兄师姐济世爱民一下,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力,我兄弟的孩子就有救了!” “我替我兄弟谢谢师兄谢谢师姐,以后我定会让那孩子喊你们一声干爹干娘!” “我、谢云珩定不会忘记诸位今日之恩,待我他日龙驭宾天定要带而等一起走!” 刀霸宗某位被谢云珩强行募捐了的壕气师姐一听这话,忍住了拔刀的冲动,赶紧塞了一大把灵石给他,再也不想听他对自己说话。 但临走前,她认真地对面前这个长相俊朗但显然脑子有病的外门师弟说道:“师弟,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了,虽然咱们是刀修,但也多读点书,龙驭宾天的意思是皇帝死了。” 谢云珩听完,抹了抹眼泪,自动左耳进右耳出,“多谢师姐泽及枯骨,永生不敢忘!” 壕气师姐忍不住了,拿出一只芥子囊递给谢云珩:“师弟,这里有一万灵石,答应师姐,现在从这里消失,去救你兄弟,好吗?” 谢云珩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我还没问师叔师伯们募捐。” 壕气师姐松了口气,赶紧提着谢云珩送到了刀霸宗某山头,只要他不堵在内外山门口就行! 往常这个时候,钱多的没处花的刀霸宗长老们会在这赌钱玩,喝喝小酒吃吃小菜,当今修仙界还算太平,所以非常悠闲。 几位长老看着刀霸宗这一代大师姐提溜了个身姿板正容貌俊朗的弟子过来,一头雾水,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壕气师姐给了师叔伯们一个“你们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御刀飞走。 谢云珩也不怕生,想想裴行知都落到那样的境界了,好歹要给他攒够养孩子的钱,再把他从监察部捞出来才不枉费他们结了鱼死网破的拜。 他看看面前这些长老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怕自己不够真诚,想想自己还有唱戏的绝活,决定卖个艺,自从从村里出来,都还没有机会亮个嗓。 “诸位师叔师伯请听我唱一唱~~~浪里个浪~浪里个浪~~吾家有个兄弟,年方一十六~~~生得熊腰虎背~~浪里个浪~~得姑娘欢喜呀欢喜~~~姑娘肚里揣了娃儿~~我那兄弟命呀命真苦,犯了事进了牢,孤儿寡母没钱活~~浪里个浪~~~还请师叔师伯行行好,捐点儿钱助我那兄弟渡呀渡难关~~~他日我那兄弟携妻带子来报恩~~~浪里个浪~~~” 谢云珩本就是公鸭嗓,戏腔更是可歌可泣,几位围聚在此的长老听得脸都白了,吓得以为是在奔丧。 谢云珩看着这些刀霸宗的长老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的样子,脑子里努力想了想,终于让他想起了一个成语——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说明自己唱的戏赢得了大家的喜欢。 谢云珩感动得眼泛泪花,果然修仙的人品味不一般,在村里的时候,他只要一唱戏,就有人口吐白沫,甚至还有人直接被送走离世,他当时就坚信他们凡人不懂欣赏他的戏。 他赶忙把自己的碗拿出来,往前面一放,做出募捐的姿态。 谢云珩拉长语调,半戏腔半正常人语调:“我那兄弟是真可怜,师叔师伯帮帮忙,如若师叔师伯不帮忙,我就赖在这儿不走。” 刀霸宗的长老们都不是缺钱的人,闻言赶紧拿出一把又一把灵石。 其中一个长老指着谢云珩半天说不出话来,抖着嘴唇问:“你、你是哪个峰的弟子?” 谢云珩胡诌:“第三峰。” 另一个长老捂住胸口,抖着手,看向第三峰的执事长老:“你、你们峰死人了?” 第三峰长老:“没、没啊!” 又一个长老忽然说:“如果魔族来犯,或许可让这弟子去十三关隘开嗓唱戏,恐怕无一魔物敢上前。” “别说是魔族来犯了,就是那邺洲的阴阳羲也去得。” “阴阳羲?” 谢云珩拿着破碗的手一顿,忽然就抬起了头,“师叔,阴阳羲是什么啊?” 谢云珩长得俊朗,正经的时候又一身正气,让人不自觉有一种想亲近,即便他是个奇葩。 那长老很是和蔼可亲,虽然看着谢云珩的目光很是忌惮:“你们不知道阴阳羲也正常,那是邺洲刚传来的消息……” 谢云珩凑过去听得认真,打算一字不落下地回去好和小鱼他们复述。 …… 楚鱼和裴行知赶到长庚仙府监察部时,远远的就看到前方一群人好似唱大戏一般浑身软绵无力气喘吁吁但依旧坚持拿着剑互殴的两伙人。 这两伙人此时撕扯得一个个都鼻青脸肿,衣服都被剑划拉得碎成布条了,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都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人。 楚鱼就觉得这两伙人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她定睛一看其中一伙人的衣服,再看了看身边裴行知的衣服。 楚鱼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裴行知:“他们是不是裴家的人啊,我看他们身上穿的道袍好像和你身上穿的很像。” 裴行知瞥了一眼,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极力撇清:“不是,裴家子弟不会把衣服撕成这样。” 楚鱼哦了一声。 裴行知的目光则往另一边穿着黑红武袍的人看了一眼,目光一定:“这些是楚家的人吧?” 楚鱼娇憨的小脸严肃,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极力怕被攀上关系:“楚家人是谁?我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移开视线,淡定地骑着翅火从这两伙人头顶飞过去。 楚鱼:“可能是两群人心心相惜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脑疾患者吧。” 裴行知:“……确实。” 下方守着监察部的长老终于睡够了,看到两方人都打累了还谁也不服输,从小木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算盘就开始拨弄。 “破坏古树三棵,山壁大面积破损,山台凹陷……一共折损灵石共三万两千一百另一块,请立即还清。” 楚长霁拄着剑,气喘吁吁,下腹受伤的部位更是疼痛难忍,但他绝不会倒下。 裴玉尘鼻青脸肿,咬紧了牙关看向楚长霁,显然还不服输。 双方恐怕还有一仗要打,但打架之前要先交罚款。 楚鱼和裴行知飞过山台,绕到了监察部牢房靠近山崖的这一边。 婴离就关在这里。 远远的,楚鱼就看到了一座四周由结界围起来的峭壁山洞型牢房,婴二哥正可怜兮兮抱膝坐在那儿。 凑近了一点就看清了他此时两只手抱着传信玉简,正神色震惊地看上面的信息。 楚鱼:“婴二哥看起来好像还挺自得其乐。” 裴行知:“最好多关几天。” 楚鱼点头,十分赞同,然后想了想,转头看向裴行知:“你失去的风评怎么办?” 裴行知想了想,歪头看向楚鱼,漆黑的瞳仁看着楚鱼:“你觉得呢?” 楚鱼斟酌了一下:“这样,反正你名声尽毁,在别人眼里已经不清白了,不如把你自己交给我,咱们好好利用好阴阳羲契……哎呀裴行知你别跑呀!你又不会飞!” 楚鱼一把拉住了气恼得就要起身从翅火身上跳下去的裴行知。 就在此时,耳朵尖的婴离的视线终于从传信玉简上挪开,抬头看到了飞在不远处的楚鱼和裴行知。 他心中大喜,感动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忙站起来朝他们招手,开口的话前所未有的亲切:“鱼妹!三弟!” 看到婴离双眼含泪的样子,楚鱼脑壳有点疼,虽然她绝对没有和他们进行那鱼死网破的结拜,但作为被他们跪下拜的见证者,也有点不忍心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楚鱼让翅火飞过去。 一飞过去,就见婴离小心翼翼地朝裴行知看去,桃花眼扑闪扑闪乱眨。 裴行知微微抬着下巴,雪白俊美的脸带着一种莫名的杀气,尤其他撩眼看过来的一眼。 婴离莫名就想夹尾巴,非常心虚,毕竟现在“裴行知”三个大字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庚仙府。 而且后面他可能还要借用一下三弟的名字,毕竟,征婚启事还是有点用,他收到了几条私信! 想想,婴离就面色带喜。 楚鱼一看他这脸色就懂了,立刻对裴行知打小报告:“婴二哥的征婚启事真的招来了人,恐怕他要拿你名字出去相看!” 裴行知:“那就让他在这里待着。” 楚鱼:“你们裴家不是有那个会半夜折磨人拉肚子的毒吗,我看正适合婴二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5节 裴行知:“可惜觉醒灵根后这毒的效果就微乎其微了,只是裴家用来对付没觉醒灵根的子弟的。” 楚鱼也猜是这样,谢云珩当时觉醒灵根后再没有半夜肚子疼过。 楚鱼:“下午要练剑,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反正结界也打不开,我们也没钱。” 裴行知:“走吧。” 婴离听到这已经听不下去了,立刻就说:“你们再等等,马上谢兄就会带着灵石来赎我了!” 楚鱼皱眉不解,这事和谢云珩又有什么关系了? 而且,他哪里来那么多钱啊! 婴离拿出传信玉简,指了指,感动得鼻涕都要留下来了,他说:“这辈子都没有一个人像他对我这么好,你们知道吗,为了把我赎出去,他竟然拿着碗在刀霸宗到处讨饭,我和他不愧是结拜兄弟!” !!!! 楚鱼一听龙傲天还有讨饭的时候,立刻想打开传信玉简看看这事又怎么和谢云珩扯上关系了。 她绝对不承认,她主要想看龙傲天怎么讨饭的。 但楚鱼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不远处的一阵公鸭嗓撕心裂肺地传来—— “三弟——!原来你已经被小鱼赎出来了吗?太棒了!那我们快回宗门,我有大事要说,关于阴阳羲的!” 楚鱼回头一看,就见大刀上贴了御空符的谢云珩丝毫不怕卡裆地骑在上面朝他们兴奋地飞来。 “阴阳羲?!” “阴阳羲?!” 楚鱼和裴行知惊呼一声,对视一眼,想都没想,就命翅火朝着谢云珩飞过去汇合。 三个人一汇合,立刻就往了不得宗门赶。 速度快得婴离连他们的尾气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 “喂——!” 婴离的大吼从身后遥远地传来。 谢云珩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问:“刚刚是不是有婴弟的声音?” 楚鱼小脸正经掷地有声:“你听错了,快走。” 裴行知神色冷清正直:“没有的事,快走。” 谢云珩点头:“我知道阴阳羲是什么了,我们快回去细说!” 婴离彻底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呆住了,回过神后气得跺了跺脚,发出认命的呐喊—— “我悟了,终究是我命由天不由我!” 作者有话说: 婴离:我就是大冤种对吗,你们都不爱我,呜呜! 谢云珩:我是来救裴三弟的,婴弟你怎么啦? 楚鱼:快走,我不认识婴二哥。 裴行知:+1 (前面有个细节觉醒灵根时,毒素会解,所以烛灯草后来没找,我发现前面没有写清楚,这里再提一下!前面也加了个更清楚的细节!) 第24章 守株待兔 了不得宗门, 第一峰。 陆云礼作为宗主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闲书在看,那闲书的封皮上写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括》。 他读得津津有味, 如痴如醉,即便已经读了很多年了, 但依旧被这里面先进的思想俘获。 陆云礼看着看着,思绪便飘得有些远了, 忍不住回想起多年前的事。 只是还未等他想得多一些,就听见一声公鸭嗓大喊道:“师父——!” 陆云礼手一抖, 整个人都被吓得从躺椅上掉了下来, 吃了一嘴的泥。 “呸呸呸!”他赶紧吐掉, 捡起那本书塞进芥子囊里,抬头朝天边看去。 这一看, 就看到了楚鱼和裴行知坐在小魔物背上飞回来,在他们身边是跨坐在大刀上的谢云珩, 再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 倒是没看到婴离。 陆云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由于他此时身形不过是八岁大小,做起这些动作时显得憨态可掬。 谢云珩把控不好屁股下面的大刀, 一个急刹车没刹住,整个人倒插葱摔在地上,直接又把刚爬起来的陆云礼压进土坑里。 “谢云珩!!!”陆云礼稚嫩的声音带着怒气。 可惜由于体型原因,毫无威慑力。 谢云珩灰头土脸爬起来, 一边吐嘴里的灰, 一边将被自己扑进土坑里的师父拉起来, 他大声地问道, 非常孝顺:“师父, 你没事吧?” 陆云礼被拉了起来,小脸上都是尘灰,他张嘴,吐了一嘴的泥,想说话,两行鼻血先流了下来。 “噗——” 楚鱼在旁边看着师父这样,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云礼听到这笑声,幽幽地朝楚鱼看了一眼。 楚鱼赶紧往裴行知身后躲,两只眼睛都笑弯了,嘴里还说着:“师父,你缓一缓,缓一缓!” 裴行知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楚鱼,默默替她遮挡了一下师父的视线。 谢云珩用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着陆云礼衣服上沾的灰,陆云礼觉得自己再被拍下去,血都要咳出来,连忙抓住谢云珩这讨债徒弟的手,道:“有事说事!没事就去修炼!” 谢云珩这才停了手,一把将陆云礼抱起来重新放到有些高的躺椅上坐下。 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陆云礼面容稚嫩,就算努力做出威仪姿态,但反正对楚鱼三人毫无威慑力,他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 谢云珩自知身揣秘密,自己现在恐怕是整个了不得宗门消息最灵通的人,他想,若不是戒指里的儒修前辈嫌自己不识字不愿搭理他的话,他必然更是能成为长庚仙府百事通。 百事通谢云珩神情肃穆地开口了,“说来话长,此事还要从我在刀霸宗讨饭说起……” 陆云礼听到这就瞪大了眼:“等等!再怎么说长庚仙府都有免费膳堂,你去讨饭没用我们了不得宗门名号吧?” 楚鱼正聚精会神往下听,听到师父打断了谢云珩的话,忙说:“师父,这不是重点!” 说完这话,她又对谢云珩道:“麻烦谢大哥你直接说阴阳羲的事!我们不需要听前情提要!” 谢云珩感觉有些委屈,他还想顺便提起自己唱戏是多么惊天地动鬼神让刀霸宗的长老们听得如痴如醉再顺便给师父他们露一手呢! 裴行知刚才在翅火背上时已经知道了谢云珩在刀霸宗某峰唱戏把几位长老唱得犯了心悸,树上的鸟都在事后昏厥过去一事了。 所以他神色很稳,道:“谢兄,一会儿等我和小鱼去练剑时,你有空给师父唱戏,先说阴阳羲一事。” 唱戏…… 楚鱼浑身一震,想起了谢云珩曾经在村里唱戏把人送走一事,堪称村中白无常,她默默看了一眼神色冷清正经的裴行知,立刻点了点头,“正是!” 陆云礼先是被阴阳羲三个字吸引,再是被谢云珩会唱戏一事震惊,以为他未入仙门之前在外是戏班的,脸上露出浓浓的兴致。 谢云珩重新打起精神,“刚才刀霸宗的长老与我一见钟情,说我唱的戏进阴阳羲都可以,于是我顺势就问了阴阳羲一事。” 陆云礼听他说成语就脑壳突突突的疼,但转眼看楚鱼和裴行知显然从已经习惯,并自动翻译成“一见如故”了。 “邺洲云渺圣宫传出消息,一年后便将举行圣子大选,长庚仙府各大宗门弟子都可报名,而这阴阳羲,便是这一次对圣子的考验。阴阳羲是云渺圣宫一直在寻找的神祗遗地,近日才在神卦图上显现。阴阳羲一共有十二处地方,按十二时辰分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每一处阴阳羲内都有一件宝物,凑齐十二宝物便可打开通往神界的路。且,阴阳羲还与皇辰书有关。” 谢云珩说到这咳了咳,仿佛渴了。 楚鱼立刻勤快地从师父躺椅旁的小几上倒了一杯茶递给谢云珩:“大哥请喝!” 裴行知面色平淡,冷清清地拿出扇子给谢云珩扇风。 谢云珩颇有大侠豪气地将茶一饮而尽,看着楚鱼爽朗地大笑一声:“多谢小鱼!多谢行知!” 楚鱼:“……” 你这该死的龙傲天的作态! 谢云珩:“传说这皇辰书本就是出自神界,千年之前是一处阴阳羲的宝物,被五大道尊发现,取出来击退魔族与妖族,从此天守界人族为尊。所以,除了皇辰书外,云渺圣宫的长老认为还有十一件宝物。” “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阴阳羲,被阴阳羲选中的骨龄在三十以内的人才可进入阴阳羲,而能从阴阳羲中活着出来,便将成为云渺圣宫圣子,目前神卦图上已经显示出一处阴阳羲位置,神卦显示一年后,阴阳羲开启。” 谢云珩说完,看向楚鱼和裴行知的目光已然是变了,他一手拉着楚鱼,另一手拉着裴行知:“妹,弟,去了云渺圣宫发达了不要忘记哥!” 楚鱼发出总结性疑问:“所以只有圣子,没有圣女吗?” 这问题把谢云珩问住了,但他掷地有声,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赶紧把小鱼和行知通过阴阳羲一事告诉给云渺圣宫,待小鱼和行知去了云渺圣宫,我们了不得宗门就发达了,到时候不必等三个月一次的弟子考核,我们了不得宗门就能凭借着此等优势挤进长庚仙府前十宗门!当然,这云渺圣宫的圣子,我也当定了!” 他的眼神充满野心,甚至仿佛宗门第一已经是囊中之物,而他已经站在了修仙界顶端,成为了当世第一人。 这一瞬,楚鱼仿佛看到了谢云珩身上出现了她阿娘说过的王霸之气。 然后师父跳起来就狠狠打了谢云珩脑袋一巴掌,“今天的刀练了吗就吹这牛了?!” 谢云珩被打得都懵了,眼神迷茫地看向师父。 “我和小鱼去过阴阳羲一事不能传出去。”裴行知忽然出声,偏头与楚鱼对视了一眼。 楚鱼自然看懂了他的眼神,他们身上的未知契誓是在阴阳羲结下,且被传送出来时,确实有一盒子落进了楚鱼掌心中,若是谢云珩说的没错,那盒子里可能就是宝物之一。 而且,他们从阴阳羲出来的时间与云渺圣宫神卦图的指引时间差不多,这里面应该是有些联系的。 阴阳羲中宝物能通往神界,通过阴阳羲的人为圣子,成为圣子肯定得被关起来,找指不定以后要他们做这做那,没半点自由——这是楚鱼看多年话本子的经验。 “大哥你说了半天都没有一点儿有用的消息,契誓怎么解开还是不知道。”楚鱼幽幽叹了口气。 谢云珩眨了眨眼,一想,还真是,但他不以为意,看看楚鱼,再看看裴行知,抬手拍了拍他们肩膀:“契誓解不开也不要紧,将来等大哥有钱了,给你们把婚典办了。” 楚鱼的小脸上还没什么反应,裴行知却一下红了耳朵,冷清如玉的脸板得正正的,“不许胡说。” 楚鱼的反应截然不同:“真的吗谢大哥,以后我婚典的钱你全包吗?我妈说办婚典可费钱了!” 谢云珩自信满满:“赚钱还不简单?今日我想着行知被监察部关了,就想筹钱将他赎出来,于是我在刀霸宗讨饭,这么多灵石你看!” 就为这讨饭……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6节 楚鱼被这种淳朴的兄弟间的友谊感动到了,谢云珩,不愧是龙傲天主角,能屈能伸。 她伸手,一把一把将谢云珩手里的灵石往自己芥子囊里掏,声音甜甜的,小脸上笑容可爱极了,脸颊上的酒窝好似能醉人:“大哥,既然都是为我以后婚典用的,那我先自己保管着,你一定会说好吧?” 谢云珩脑子就一根筋,他非常认同地点点头:“都给你都给你。” “大哥你真好!”楚鱼感动得不行,手下动作越来越快。 “我是你大哥,当然对你好了。”谢云珩认为这是世上最有道理的道理了。 裴行知站在旁边,看着谢云珩冲楚鱼笑得牙都咧开了,再看楚鱼,脸都红了,眼睛晶晶亮。 他忽然就皱了皱眉,抿了抿唇。 少年脸上就差明明白白地写上“不开心”三个大字了。 一旁本来听完谢云珩的话陷入沉思微微出神的陆云礼收回神看到楚鱼三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年轻真好,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 谢云珩被楚鱼高兴的样子感染到了,兴致一起,转头对裴行知说:“三弟,有空我们一起去各大宗门讨饭,给小鱼早早攒够婚典钱你看怎么样?!” 正在捞钱的楚鱼忽然这爪子就伸不下去了,倒也不必如此。 她忍不住眨着大眼看向裴行知,便见裴行知冷清着脸,显然要拒绝的模样。 可她没想到裴行知说道:“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是卖艺赚钱,到时,你唱戏,我收钱。” 谢云珩一想,眼睛都亮了:“你说得对!” 楚鱼认真道:“答应我,你们出门不要说认识我。” 你们两个要被打出去的。 裴行知一听,忍不住笑了。 他难得这样笑,如雪如玉的脸盛着光,一双燕子眸微弯,额间鲜红的朱砂印都是潋滟的色泽。 他看了一眼楚鱼,却什么都没说,眼睛亮极了。 午后的阳光是金色的,给裴行知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他灿烂而耀眼,风致迷人。 楚鱼看呆了一瞬,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笑。 裴行知很快收回目光,又低头笑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敛了笑容,对陆云礼道:“一年后的圣子大选,徒儿要参加。” 谢云珩立刻就说:“我也是要参加的,听说云渺圣宫是天守界最厉害的地方!” 楚鱼想想身上背着的契誓,有一种不得不跟着去的忧伤。 她幽幽看了一眼裴行知。 裴行知垂眼看到她的目光,又抿唇笑了一下,但很快别开了头。 陆云礼小脚丫子在藤椅上晃来晃去,“去,都去!为师说不让你们去了吗?到时候为师就是砸锅卖铁都送你们去!” 说完这话,陆云礼便赶谢云珩去一边练刀,“今天归元刀第一式不练个一千下晚上不许吃饭!” 谢云珩一听,赶忙滚去一边练刀。 陆云礼又看向面前的楚鱼和裴行知,“你们九槐师兄可否教你们剑阵?” 楚鱼:“师兄让我们自己背剑阵图。” 陆云礼从芥子囊里取出很多本剑诀,在掌心散开:“想学哪一本剑诀功法?” 楚鱼:“……师父,咱们家的剑诀功法这么多的吗?” 陆云礼捧着茶,舒服得眼睛眯起来:“要不然咱们宗门怎么叫了不得宗门呢。” 裴行知接过陆云礼手中的剑诀,一本本看过去——《九转剑诀》《归一剑诀》《震雷剑诀》《凌霄剑诀》《混沌剑诀》。 这些剑诀,无一不是他从前在一些传记典籍里见过的惊世剑诀。 可在陆云礼手里就像大白菜一般。 楚鱼扫了一眼裴行知手里的剑诀,却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想练在尘秽秘境里与裴行知一起学过的《有情剑》,可这剑诀是双人剑。 “若是这些剑诀中没有想习的剑诀也无碍,先从最基础的劈、砍、刺练起,每日挥剑一千,每三日往上增一千,等日后一日可挥剑三万下时,自能领悟自己的剑诀道法,若不能领悟,也别修剑了,早早和你们大师姐种田去吧。” 陆云礼喝了口茶,稚嫩的声音温和道。 楚鱼:“……师父,你这话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师父把他们丢给九槐师兄学剑阵,却没急着让他们学剑吗? 陆云礼目光慈和,小脚丫子还在藤椅上晃来晃去,“若你想做平庸的剑修,便习他人之剑,若你想日后做最上乘的剑修,便自己领悟自己的剑诀道法,当然,这些剑诀都可以翻阅看看,挑选最适合自己的练着。” 他话说到这里,又道:“剑修修剑,还要修剑心,无情剑心是当今被剑修最为推崇的剑心。此剑心要求摒弃七情六欲,修到至臻便是将自己化作一柄冷冰冰的剑,人为剑,再无人,出剑锋锐难挡。因去除杂念,初时在剑道上的修行速度远超他人,可人活世上,真把自己变成兵人也太无趣了一些,且,能真正摒弃七情六欲修至至臻的剑修少之甚少。” “当今天守界,唯江无道一人练成。” 陆云礼想起江无道那人冷如冰雪,毫无人之感情的模样,眯了眯眼,又看向面前朝气蓬勃的少年,道:“你们两个难道想练无情剑心?” 楚鱼立刻表态:“师父我才不练!” 裴行知:“我练。” 楚鱼立刻偏头看裴行知,却见少年如墨的眼底是坚定,他避开了楚鱼的目光,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楚鱼小声靠过去:“你真练这个呀?” 裴行知刚要点头,却听到师父说道:“小裴修不了无情剑心。” 陆云礼看着裴行知呆了一瞬的神色,目光从他如春雪的脸上掠过,道:“能修成无情剑的人天生大多便五感缺失,感情淡薄。而有些人,即便从幼时起独自一人生活,遭遇磨难,一颗心也不会冻成霜雪,因为内里便是柔软温暖的,是需要情爱的,面上再如雪如玉般冷凝,也摒弃不了七情六欲。便是有最好的无情剑心决,在此道也不会走远,终有一日将遭到反噬,被喷薄的情愫淹没。” 说到这,陆云礼还叹了口气,一副曾经有故事的样子。 楚鱼:“师父,你懂得好多啊!” 陆云礼掏出几本话本:“晋江书局新出的的《无情剑修渡情劫失败后追妻火葬场了》《杀妻证道后我悔恨三生三世》《谈谈我练无情剑后的凄凉晚景》卖得很火,建议品读。” 裴行知却在一边微微出神。 他想起了自己从小被圈在裴家后院,不见外人,只读书习剑;想起了自己住的地方有一件法器,能令冬雪常驻,父亲说他血热,需寒潭冬雪常伴方可长寿;想起了幼时养的小鸭子被父亲勒令亲自掐死,他哭着不肯,父亲便一年没来看他;更想起了父亲喜欢看他如冬雪冷霜般的样子,每每见了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裴行知眼中散漫着茫然,他低下了头,声音极轻地说道:“师父……” 苦情的气息忽然弥漫在了不得宗门第一峰。 楚鱼感觉空气里都是苦涩的味道,仿佛裴行知是苦瓜成了精,呼出的气都是苦情的,连带着感染了这里所有人。 她不自觉心底都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差点忘了,这炮灰是苦情人设。 陆云礼哆嗦了一下,“怎么忽然有一种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感觉?” 不远处练刀的谢云珩一个不留神,一刀劈在脑门,还好是刀背,否则这傻子脑核直接开了,他捂着头,眼泪不自觉往下流,转头大声问陆云礼:“师父,我怎么练着练着这么想哭,我是不是要突破了?” 楚鱼赶紧拉了拉裴行知的袖子,晃了晃,“裴三哥!” 裴行知一下收回神思,偏头看楚鱼,眼睛看人时十分专注纯粹,“怎么了?” 空气里那种苦情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楚鱼松了口气。 陆云礼捂着胸口,对谢云珩大喊:“云珩,你快给我唱段戏让为师高兴高兴,为师忽然心口梗了一下,得缓缓!” 楚鱼一听,立刻拉着裴行知跳上翅火的背往第五峰飞。 楚鱼拉着裴行知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离开了第一峰,深深感觉逃过一劫。 她只能祝福师父心疾不严重,若师父心疾严重,她只能祝师父一路走好。 回到第五峰,九槐师兄正趴在他的酒葫芦上喝得醉生梦死,见他们回来,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回来就去练剑,晚上默写剑阵。” 裴行知应了一声,拿起自己那把剑,闷不吭声开始挥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又来了,这苦情氛围…… “等等啊裴三哥!”楚鱼拿着自己的小短剑跑过去。 裴行知朝她撩起一眼,脸上神色冷冷清清。 楚鱼:“你之前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练剑吗?我都没怎么学过剑,只学过尘秽秘境里的《有情剑》,我们一起练这个好不好?” 裴行知抿了抿唇,过了几息才嗓音淡冷道:“我不练。” 楚鱼:“可是我记性差,我都忘记了,裴三哥,你教教我嘛!” 裴行知继续练自己的剑,剑风刮得呼啦作响。 楚鱼站在那棵最粗壮的香樟树下,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忧伤的表情看着他:“裴三哥,你那么厉害,你教教我啊!” “我不教。”裴行知八风不动,练剑依旧。 楚鱼见他油盐不进,一副非要和无情剑死磕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忽然从芥子囊里掏出那本书妖阵里的书。 “还好想起来那本书我带出来了,那我找五师兄一起练,五师兄——!” 楚鱼转头跑向一边喝酒的九槐。 “你回来!” 裴行知忽然停下手,几步朝楚鱼跑过去,一把拉住她。 楚鱼回头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说不和我练吗?” 她作势要拍掉裴行知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裴行知揪紧了楚鱼的衣袖,盯着她看,脸上迅速浮起薄红,他又别开头。 楚鱼又转头看向九槐:“五——” 裴行知迅速捂住她的嘴巴,拖着她往一边练剑的空地走。 他红着脸,冷清的嗓音里有气恼:“教,我教!” 楚鱼反手抓住他的袖子,眨了眨眼,示意他松手。 裴行知像是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咻得一下缩回手。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7节 “练剑,现在就练剑。” “裴师兄你最好了!” “不许花言巧语,我不吃这一套!” “那我就哭,我知道你吃这一套。” “……” 楚鱼见他红着脸无话可说的样子,又去拉他袖子,眼睛亮晶晶的,“裴三哥,以后都练有情剑好不好?” 裴行知横了她一眼,低头擦了擦自己的剑,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垂着,“我没说不练。” 醉鬼九槐趴在酒葫芦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师弟小师妹终于开始练剑,忽然偷偷拿出留影石,悄悄在一边录影。 当楚鱼拉着裴行知练有情剑时,她的师父在第一峰听谢云珩唱戏听得口吐白沫脑梗发作。 她的婴二哥在寒风中吹了一下午,也听了一下午隔壁山台上两伙有钱人一边交钱一边打架。 到傍晚时分,终于有人打开了牢门。 “好了,保证金交了,把人带走吧!”监察部长老催促着,心情颇好。 楚长霁的脸涨成猪头,带着一众同样鼻青脸肿的楚家子弟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迎着晚风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了婴离面前。 但当触及到被关在里面的人是婴离时,空气就这么凝结住了。 婴离看着面前这堆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人,桃花眼里尽是感动,但他还是要实话实说。 “没想到长庚仙府里好人这么多,原来你们一天在外面拼死拼活都是为了我,但我注定要让你们伤心,对不起,我不好男风,且你们长得不尽人意,多细看一眼都是对我美丽的桃花眼的亵渎。” 说完,婴离从僵化了的楚长霁等人面前快速跑过。 风中留下了他轻快的哒哒声。 楚长霁一口气没缓过来,昏厥在地。 婴离跑远了才松了口气,捂着胸口,还好他机灵,闻出来刚才那群人的头儿就是楚鱼那个冷脸堂哥楚长霁。 他刚幻化出原形准备跑回了不得宗门,却撞上了去膳堂顺便来捞他的楚鱼和裴行知和谢云珩和小魔物翅火。 婴离慌了一下,一个急刹车没刹住,一头撞在了前面树上,直接撞晕了,昏厥了过去。 辛苦修炼一下午正捧着膳堂免费赠送糖葫芦啃的三人看着不远处那只雪白的兔子:“……” 谢云珩震惊久久不能平静:“婴弟这……我以后还怎么吃兔子?” 此情此景,裴行知教了谢云珩一个成语:“守株待兔。” 楚鱼严肃说道:“兔兔这么可爱,我们以后不要吃兔兔了!” 楚鱼上前,一把就要抱起地上昏厥的婴离,却被裴行知接了过去,丢进了谢云珩怀里。 谢云珩揪着婴离两只和寻常兔子似乎不太一样的长耳朵,露出了慈父般的神情。 他兴致勃勃地问楚鱼:“小鱼,你说婴弟喜欢吃胡萝卜还是喜欢吃草?” 楚鱼认真思考了一下,沉吟道:“我觉得婴二哥可以两个都拥有。” 谢云珩点头,从旁边拔了一把草塞进了婴离嘴里,“吃吧,做个好梦,婴弟。” 楚鱼:你婴弟醒来可能想弄死你。 …… 婴离是兔子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了不得宗门,他每天早上从第二峰的茅草屋里醒来都会看到放在门口的一堆胡萝卜和一堆青草,那两堆代表着宗门里坚信他到底爱吃胡萝卜还是小青草的不同派别人士。 也代表着师门上下对他满满的爱意。 同住第二峰的萧扶作为师兄甚至给婴离搭了一个可供他原形居住的兔子窝,贴心至此,堪称史上第一好师兄。 婴离气得半个月没出宗门,泄愤一般在第二峰学了半个月琵琶,誓要成为最强琵琶修。 如此,关于裴行知是变态的传言也渐渐平息,楚家和裴家在长庚仙府的弟子个个重伤,再没空顾及此事。 就是苦了了不得宗门上下听他可怕的琵琶音。 这半个月,楚鱼和裴行知形影不离,上午在各宗门上蹿下跳地蹭课,下午便回第五峰练剑,晚上则吐纳灵气修炼。 而谢云珩则凭借讨饭一事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戏腔在刀霸宗一举成名,刀霸宗弟子只要和人干架就会花钱带上谢云珩,让他站旁边唱曲嘲讽对方。 如此,不用动刀,就能让对方跪地求饶,这种爽感体会过才会懂。 当然,现在刀霸宗弟子的生活必备品里多了一样东西——棉花耳塞。 长庚仙府这半个月里,谢云珩的大名终于传遍各宗门。 楚鱼没想到的是,这样鸡飞狗跳的谢云珩竟然有女修看上了她。 明明楚清荷女士说男主在几百年后才迎来真爱。 这天,邺洲云渺圣宫要在一年后选圣子一事已经正式由各师门传达下去。 楚鱼结束了丹云宗的炼丹实操课,和裴行知抱着书回宗门,路上经过了刀霸宗。 刀霸宗门口汇集了一大群人,其中有一华丽宏伟镶满宝石与灵石的云舟停靠在不远处,不知什么来头。 那云舟,像是之前去尘秽秘境时见过的来自云渺圣宫的云舟。 八位穿着整齐划一的蓝色衣裙的侍女跟在一穿着红裙的少女身后,她的对面是剑眉星目一身傲气但大智若愚的谢云珩。 楚鱼赶紧让翅火悄悄飞到不远处茂密的树后。 但楚鱼万万没想到,谢云珩在这儿不是搞早恋,而是搞攀比。 她一过去,就听到谢云珩清亮的声音大喊道:“我小妹楚鱼琴棋书画唱曲跳舞样样都会,而且她十分佛头着粪,你敢和她比吗?我不信你也着粪!” 楚鱼:“……” 楚鱼立刻从树后钻出来,“我不敢!!!!” 作者有话说: 佛头着粪意思:往佛像的头上拉粪。比喻使神圣美好的东西受玷污;即亵渎美好事物的意思。有时也表示谦虚的意思。 楚鱼:谢大哥,你到底想表达我亵渎美好事物,还是我谦虚,还是我着粪!??! 谢云珩:我就是想说你谦虚…… 今天走一下正经剧情(应该吧),仙府日常,马上小副本=3=。 (更新晚了,留言都发红包!更新都会比较晚,大家可以白天看!) 第25章 契誓效应 少女清亮气恼的大喊声如一道惊雷炸响。 飞鸟从周围的树上纷纷飞了出来, 一阵骚乱,前方围聚的一群人也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这一看,就看到树下站了个少女, 那少女穿着迎春花一样嫩黄的裙衫,头上扎了两只小发包, 一半的头发散落下来,只在发包上别了两朵栩栩如生的迎春花珠花。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 双手叉腰,一张白嫩的小脸不知是气红了还是羞红了, 脸颊上晕着两团红, 五官生得精致灵动极了, 尤其那双乌溜溜的杏眼,像是天生有水雾, 潋滟滟的。 可爱极了。 在她身侧还站了个比她高一个个头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白底黑边的道袍, 一头乌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利落干净,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如画如玉的脸,神色带着少年特有的倨傲与冷清, 额间的朱砂印令他更不似凡尘之人。 他一双眼却落在身边的少女身上,身体朝她倾过去,不知在说什么,嘴角像是忍俊不禁一般含着浅浅的笑。 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倨傲与冷清, 令他也变得明媚起来。 夕阳西斜, 昏黄暖色的光穿过枝桠斑驳的落在两人身上, 明明是萧瑟的秋天, 却令人觉得明媚的春天来了。 参天巨树, 树下少年少女,风吹过,是昳丽的色彩,令人一眼看去便难忘。 楚鱼可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她气呼呼地对裴行知道:“裴三哥,你听听看,谢大哥就一天到晚在外面乱用成语胡说八道,什么佛头着粪,气死我了,你快抽时间教他多读点书!” 裴行知就说:“婴离拿着我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我也没说什么。” 楚鱼想起来这事,忍不住笑了,但还是气不过,几步朝着谢云珩冲过去。 刀霸宗山脚下的刀修们有一些是见过楚鱼,知道她喊谢云珩大哥,此时见她俏生生走过来,不由看向谢云珩。 谢云珩见到楚鱼总是很欣喜的,俊朗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口大白牙真是恨不得掰下来给人看似的。 “小鱼,你和三弟怎么来了,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裴行知没说话,就站在楚鱼身后。 楚鱼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得美!” 说完这话,她转头就看向站在谢云珩对面的少女,对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生得极为娇艳,一双横波眼水润润的,漂亮极了。 她手里拿了一根红色鞭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甩鞭。 楚鱼犹犹豫豫的,心想,这是楚清荷女士说的龙傲天的命定之女吗? 不是说要几百年后才出现吗?长得很好看,看起来很像是女主的样子。 在楚鱼打量对方时,对方也在打量楚鱼。 云见雪在云渺圣宫时,从未见过生得这样像是雪团子又明媚得好似春天成了精的小姑娘,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面对可能是女主的人,楚鱼很谨慎,没有立刻开口,眼睛眨啊眨的。 “你就是谢云珩那个琴棋书画唱曲跳舞样样都会还会佛头着粪的妹妹?”云见雪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问道。 楚鱼听到对面的少女开了口,她声音娇蛮却不令人觉得讨厌,她眉头皱着,打量着自己。 楚鱼立刻否认,亲亲切切地说道:“我哥他对我有滤镜,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佛头着粪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你不要信他胡说八道!” “小鱼……小鱼……”谢云珩一听楚鱼这话就急了,伸手拽了拽楚鱼的衣服。 楚鱼在后面用力扯自己的衣服,拍开他的手,还对裴行知使眼色。 裴行知就过来一把将谢云珩的手从楚鱼衣服上拉开,站在两人中间,隔开了两个人。 云见雪哼了一声,眼波流转间就看清了裴行知,当时眼睛就亮了一下,她看看谢云珩,又看看裴行知,才抬起手里的小鞭子,说道:“我名唤云见雪,来自云渺圣宫,我看上了你大哥,可你大哥说他就喜欢像你这样佛头着粪的,还说我样样比不上你,我偏要和你比一比!” 佛头着粪…… 为什么要和佛头过不去……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8节 可恶!就不能忘了这个成语吗? 楚鱼嘴角都抽搐了两下。 云见雪又说:“我本以为长庚仙府这一回的新弟子也不过如此,逛了一圈,除了你大哥,没见着一个好的,传说中十三关隘那名声都传远了的楚长霁不过如此,听说身体还是坏的,至今还在床上躺着。还有那裴行知,没想到是个脑有疾的,看来看去,我就中意你这大哥了,说吧,聘礼多少,本姑奶奶出了。” 被传脑有疾的裴行知:“……” 谢云珩在一边听着眼珠子都瞪大了,冲着云见雪就嚷嚷,显然气急败坏了:“怎么有你这样的,你还聘礼,我谢云珩绝不做赘婿!” 楚鱼一听云见雪这话,两只眼都在冒水光了,她伸手握住了云见雪的双手,心里真的很感动。 竟然会有人看上此时此刻的谢云珩,猫憎狗嫌的谢云珩,这难道是真爱吗? 女主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啊!但这不妨碍她内心的感动。 楚鱼张嘴就要说话。 谢云珩和楚鱼也是异父异母亲兄妹了,一看她神色,立刻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楚鱼,赶紧伸手拽裴行知的袖子,“三弟,你快拦住她!” 裴行知用力扯了扯自己袖子,把袖子从谢云珩手里扯了出来。 “拦不住。” 楚鱼作为娘家人,已经俨然和对方攀谈起来了,“我今年十六岁零二十九天,你多大了?” 云见雪媚眼一眨,声音娇蛮蛮的:“我十七,比你大。” 楚鱼小脸上满是真诚:“云姐姐,一百聘礼,你就可以带走他。” 谢云珩一把拉住楚鱼,赶紧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冲云见雪就嚷嚷:“你别听我妹瞎说,我才不值一百灵石!” 云见雪:“……” 裴行知:“……” …… 嫁是不可能真的把这傻子大哥就这么嫁了的,楚鱼才不会破坏龙傲天的姻缘,那是要遭天谴的! 这会儿他们受邀或者说是被迫乘上了云见雪的云舟,飘在长庚仙府半空中,正坐在甲板上的四方小桌旁。 侍女穿梭在云舟上,端着美酒佳肴过来,还有侍女在旁抚琴奏乐。 楚鱼和谢云珩、裴行知三人,要么是从小和娘亲住在山里的,要么是住在贫穷山里的,要么是整日被关着读书习剑的,哪里享受过这些。 三人头一遭,都有些好奇。 当然,其中最端正持重的便是裴行知了,他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世家子弟的矜贵,端坐在那,脊背挺直,容色无双。 “放心,我可不是强抢良家少男的恶霸,我出身于云渺圣宫,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不至于见个乡巴佬就非要嫁。” 云见雪拍了拍腰间的红鞭子,抬着下巴睥睨地扫了一眼谢云珩,又将目光扫过裴行知,最后落在楚鱼身上。 楚鱼嘴里塞着块甜糕,还往裴行知手里也塞了一块。 裴行知脸上嫌弃,却接了过来,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云见雪见了,撑着下巴看了会儿,眼底露出羡慕来,“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啊?” 谢云珩手抓了只烤羊腿,正吃得欢快,听了云见雪的话猛点头,“那当然,我们是结拜兄弟!对了你这儿有胡萝卜吗我想带点给我二弟!” 云见雪一听,便说道:“就算是亲兄妹,也没像你们这么好的,没有胡萝卜。” 听说没有胡萝卜,谢云珩有点可惜地砸吧了两下嘴。 说完这话,她忽然端正了坐姿,抬着下巴道,眼波流转间,尽是魅色,带着点娇蛮的味道:“我确实是瞧中了你大哥,我是云渺圣宫的圣女,来长庚仙府挑选圣子人选带回云渺圣宫,你大哥是天灵根,一年后的圣子大选,想必会参加吧?” 现在云渺圣宫挑选圣子的事确实整个长庚仙府都传遍了,可这圣女又是怎么回事啊,还专门跑到长庚仙府了。 楚鱼眼底是疑惑,却没问出来,等着云见雪继续往下说。 反正,楚清荷女士说了,和龙傲天在一起遇到奇怪的事不要紧,多半是龙傲天的机缘。 龙傲天走到哪,都有机缘宝贝砸他身上。 “我从小生长在圣宫里,乃单属水灵根,天生炉鼎体质,是为将来择选出来的圣子准备的炉鼎。”云见雪说起这话依旧是骄傲的,她说:“可我不服,我天赋俱佳,凭什么就只能做个炉鼎。” 楚鱼一口把手里余下的甜糕吞进嘴里,手在下面悄悄扯了扯裴行知的袖子。 裴行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余光快速看了她一眼。 谢云珩睁大了眼睛,蒲扇大的手一把拍在四方小桌:“岂有此理,竟有这种事?!” 桌上的点心飞起来溅了云见雪一脸,其中一块甜糕直击她脑门,直接粘在了上面。 楚鱼:“……” 裴行知:“……” 云见雪:“……” 谢云珩立刻拿沾满了油腻的手去拿那块甜糕:“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太气愤了一点,力气就大了点。” 云见雪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脑门上又印上了一抹油,真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下来没把谢云珩从云舟上踹下去。 侍女过来替云见雪擦额头。 楚鱼忍不住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带我大哥去云渺圣宫吗?” 她忍不住朝谢云珩看了一眼,虽然可能是他的机遇,但注定充满危机,对于谢大哥的智慧,她很是操心。 云见雪拂开了侍女的手,说道:“若你大哥想去,我自然是可以带他去。” 楚鱼拉着裴行知站了起来,诚恳地说道:“这事我同意了。” 说完这话,她转头看谢云珩:“大哥,我和三哥先回宗门了,今天都还没练剑呢,虞师姐还说要带我做指甲,晚了她就不等我了。” 谢云珩有点懵。 可云见雪看出楚鱼的意思了,冷下脸来,蛮横无理:“这云舟,我不让你们下去,你们是下不去的,除非你们乖乖听我的话。” 楚鱼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裴行知则直接冷下了脸,看向云见雪的神色冷极了。 云见雪:“我的要求就是,一年后,他来云渺圣宫时,选我。” 说着这话,她扫了一眼谢云珩,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楚鱼身上,“另外,我会给你们所有目前云渺圣宫知道的阴阳羲的资料会给你们看,作为交换,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年后,他来云渺圣宫时,选我。当然,我也不会真的做他炉鼎,我可瞧不上他,但他要选我。” 谢云珩猛点头:“你怎么不早说?!这事我答应!” 云见雪哼了一声,从芥子囊里取出一张契书:“按下契书,此事便算成了,反悔不得,为期一年。” 都不用别人催,谢云珩啪一下就按下了手印,契书上法阵形成,谢云珩额心落下浅淡的金纹,很快又消失。 楚鱼想劝他再思考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等——” 云见雪脸上露出喜色,小心翼翼收起契书,这才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本手写的册子,“这是我亲手整理的关于阴阳羲的资料,这一年内,若是云渺圣宫有新的消息,便传信玉简联系。” 楚鱼接过册子,有一种把谢云珩给卖了的感觉。 云舟直接将他们三人送回了了不得宗门第五峰,离开得也很快。 谢云珩高高兴兴转头看楚鱼和裴行知:“快看那册子上写了什么!看看有没有关于契誓的东西。” 裴行知看着谢云珩笑得毫无城府的样子,眼里露出感动:“谢谢你,云珩,你为我们付出太多。” 谢云珩挠了挠头:“我们是兄弟啊,结了鱼死网破的兄弟,你记得的啊!” 裴行知看着谢云珩,弯唇笑了起来,眼睛都弯了,“嗯,鱼死网破的兄弟。”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话,都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笑得大大咧咧,爽朗灿烂。 一个笑得眉眼弯弯,如画如诗。 楚鱼真受不了这两个忽然黏黏糊糊起来的人,自己偷偷躲在一边翻开册子看,等他们腻歪够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云见雪就像是天边送来的一朵云,专门给谢云珩的机缘,而她和小裴同学就是蹭了谢云珩的机缘。 册子上记录有两处阴阳羲,分别是对应十二时辰中的卯与寅。 楚鱼视线快速往下扫,往后翻,很快目光便定住了。 ——阴阳羲之龙凤同心契。 ——阴阳羲,分阴与阳,男与女,拥有赤城之心之男女,过阴阳羲命定结缘之人便有机缘结成龙凤同心契,十二阴阳羲皆有缘结成此契,结缘之人可通过灵力召唤对方到身边,不可离开对方一定距离,会渴望亲密接触,会受其吸引,因本就是受天地所感的命定结缘人,故会在原本的情意上再加重十分。 ——阴阳羲,阴为主,阳为仆,情至深处,阳则开花,需阴之情力浇灌,所得阴阳羲珠,可多一命。 ——此契誓一旦结成,双修则修行速度翻至少十倍以上,因目前典籍传记中未曾有人结果,故具体效果无从得知。 ——若是想解此契,恐怕唯有一死,目前暂无他法。 楚鱼看完这些,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云见雪千里迢迢从邺洲跑来长庚仙府选中天灵根的谢云珩,她在赌,赌一年后若是她能否和谢云珩结成此契。 若结不成,对她并无损害,至多保持原样,可若是结成此契,她便摆脱了炉鼎的“圣女”身份。 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云渺圣宫要给圣子准备炉鼎。 楚鱼抬头看向一边傻笑的谢云珩,这下是真的觉得他把自己卖了。 “上当了,谢大哥,你当时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下就按契了,你看看这上面说的!”楚鱼着急地将册子递到谢云珩面前,“你看看上面说的!” 谢云珩很为难:“我不识字啊!” 楚鱼便一条条说给谢云珩听,又气又急,脸都急红了。 谢云珩却不当回事,睁大了眼睛,激动地看着楚鱼和裴行知,“小鱼你快去第一峰,三弟你就在这儿召唤她,一会儿她是不是就咻得一下过来了?”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喊翅火:“快,把她送去第一峰!” 翅火见楚鱼没反对,立刻高高兴兴叼起楚鱼往身后一甩就往第一峰去。 第一峰与第五峰之间距离有两里地,自从知道距离远了会不适后,楚鱼和裴行知再也没分开过那么远的距离。 翅火的速度极快,根本不给楚鱼和裴行知说不的机会。 等楚鱼一走,谢云珩转头,冲裴行知笑得灿烂,“别看我啊,快用灵力试试看召唤小鱼。” “大哥……”裴行知轻声叫了一声,他的心跳也在此时变快,身体开始灼热,他知道楚鱼离自己的距离已经到了快要受不了的距离。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49节 谢云珩又用兴致勃勃的目光看裴行知:“所以你什么时候开花?” 裴行知:“……我现在就试着把小鱼召唤过来。” 谢云珩打量着的裴行知,还在小声嘀咕:“这花开在哪里啊,脑袋上吗?” 裴行知决定三息之内不搭理谢云珩,他闭上了眼,回忆了一下小册子上所写的内容,根本没有写怎么用灵力召唤楚鱼。 或许云见雪也不知道。 这半个月以来的修炼,裴行知依然在练气初期,不像是天灵根的谢云珩即将筑基,他能调用的灵力有限,若是一次不能把楚鱼召唤过来,那…… 那他就跑过去。 裴行知心随意动,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在心里呼唤楚鱼的名字—— 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楚鱼。 快来我身边。 夕阳下,少年的脸涨得很红,长而卷翘的睫毛如鸦羽一般,在雪白的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谢云珩早就低头在传信玉简上的师门群大喊—— 【我命由我不由天:速来第五峰,看小裴召唤小鱼!指不定小裴脑袋要开花了!】 【肌肉猛男无敌音修上线:马上!】 【两百斤也能拥有美好:马上。】 【今天也在努力做丹药上线:马上。】 【渣遍长庚仙府男修上线:马上】 【每天都想双修:马上!!!!!!】 醉醺醺的九槐从屋子里探出脑袋往外看,就看到了外面闭上眼的裴行知,立刻偷偷拿出留影石,等着记录下来。 谢云珩抬头朝天上看,没有看到楚鱼的身影。 裴行知也睁开了一只眼睛,漆黑的瞳仁快速扫了一眼四周。 风平浪静。 裴行知抿了抿唇,他浑身都开始发烫了,脖子里的项圈更像是一块烧红的铁一样,他有些受不了了。 他涨红了脸,拿出剑,往剑上贴了一张二师姐给的御空符就要往楚鱼那边飞。 同一时间,楚鱼心里大喊—— 小裴小裴小裴小裴小裴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小裴小裴小裴小裴! 裴行知刚在剑上站稳,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一下猛地抓进了时空流影里,瞬间从第五峰消失。 “哐当——!” 谢云珩从传信玉简上 抬起头时,就看见地上落下来一把剑,是裴行知的那把细腰剑。 楚鱼睁大了眼睛,看着裴行知从天而降,白底黑边的道袍被风吹得鼓起,束起的乌发随风飞扬,他涨红的脸上染上了些无措。 “翅火!” 楚鱼吓得大喊翅火,一时不知道是怕裴行知摔死还是怕自己被裴行知砸死,声音里都在发抖了。 翅火睁开眼,抬眼一看,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棉花糖,垫在下面。 裴行知重重摔在翅火身上,闷哼了一声,睁开眼就看到了头顶上方俯视自己的楚鱼。 他见她双颊通红,眼睛发亮,那眼神仿佛在说“小裴小裴小裴小裴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裴行知裴行知我可以抱抱你吗?” 裴行知呼吸急促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撑着手坐了起来,朝着楚鱼伸出双手。 夕阳下,他面红耳赤,眼睛不知是不敢看楚鱼还是因为阳光,半眯着。 楚鱼高兴地扑进裴行知怀里,舒舒服服地吸他身上的玉兰香,青涩又好闻,像是他这个人,亭亭玉立。 纯粹的拥抱,没有任何杂念,羞涩而美好,明媚而干净。 楚鱼觉得浑身就像泡在温泉里,肌骨皮肤都在发出舒服的喟叹,身体的燥热一下散去,脑袋上和屁股上要长耳朵和尾巴的感觉也消散。 她抱住裴行知,道:“好舒服啊!” 裴行知抱住楚鱼,垂着眼睛,脸红着,似挣扎一般,很小声说道:“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楚鱼不搭理他,开开心心地说:“原来我们不用跑,在心底叫一声对方就能到对方身边了呀!” 裴行知红着脸,竭力保持冷静的神色,半响,他点头:“是这样。” 楚鱼感觉浑身的燥热平息了下来,舒服了许多,她松开了一些裴行知,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你喊我了吗?” 裴行知看着她,心里默默想,喊了很多遍,可是她都不过来。 他又想起了云见雪给的那本册子上的记载——阴为主,阳为仆。 他心想,难不成只能楚鱼召唤他吗? 裴行知的眼睛忍不住看向楚鱼,此时她已经离自己一个身位了,他看着她,再次凝结灵力,在心里喊楚鱼名字。 楚鱼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一只手抓着,猛地扑向了裴行知,倒在他怀里,鼻子一不小心就撞在他锁骨上,撞得巨疼巨疼。 她抬起脸,两行鼻血上青天。 楚鱼幽幽怨怨地眼神看过去。 裴行知心里松了口气,可看到楚鱼这样子,一时不知该抱她还是该替她擦鼻血。 但他却没多少犹豫,有些心虚地拿出帕子替她捂住鼻子,轻轻擦拭。 裴行知看了一眼楚鱼还幽怨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更慌了一下,别开视线问她:“你没事吧?” 楚鱼:“裴三哥,你刚才召唤我了吧!” 裴行知:“没有!” 楚鱼:“就有!我能感觉到!” 裴行知:“……那你知道你还问,我就试试。” 楚鱼擦干净鼻血,又将帕子丢给裴行知,重新骑上翅火的背,“走吧,我们回去看看谢大哥。” 裴行知在翅火身上坐好。 楚鱼本还想和住在第一峰的师父打个招呼,但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师父,她不由嘀咕:“师父怎么不在啊?” 裴行知:“可能去哪里遛弯了吧。” 被他们坐在屁股底下的翅火一点声都不敢吭出来,赶紧载着他们飞走。 等他们一走,整个人嵌进第一峰地里的陆云礼终于露了出来,他抬起头,两行鼻血流下来,白嫩的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 他气急了,最后却抖着声音长喊一声:“作孽啊——!” …… 等楚鱼和裴行知回到第五峰时,师兄师姐们因为没看到热闹都散了。 留在原地的就只有谢云珩和婴离。 谢云珩手里拿了两根胡萝卜往婴离怀里塞,一边塞,一边还在说,“这是我从大师姐的药田里偷偷挖的,是灵植,你吃一口,保证神魂颠倒!” 婴离烦得要死,走哪边都被谢云珩跟着,气呼呼地摇着手里的扇子。 谢云珩:“你就尝一口,你饥不欲食的样子一看就很久没吃这一口了,尝尝啊婴弟!” 婴离被缠得没办法了,想起第二峰堆积成小山的胡萝卜和青草,泄愤一般取了过来,咬住一大口,嚼得嘎嘣脆。 谢云珩好奇地看他嘴:“你怎么没大门牙?” 婴离又咬下一口多汁胡萝卜,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我不是那种兔子!” 谢云珩点点头,又要开口说话,婴离赶紧抢先问:“小鱼和行知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这话刚说完,手里还拿着胡萝卜就对上了正对着自己的楚鱼和裴行知。 楚鱼默默拿出从大师姐药田里偷的胡萝卜:“二哥你不能厚此薄彼,你都吃了大哥的胡萝卜,不能不吃我的。” 婴离:“……” 他一看裴行知也在掏芥子囊,桃花眼都瞪大了,“别给我胡萝卜!” 裴行知露出清纯的笑容,拿出一把鲜嫩小青草,塞进了婴离怀里:“换个口味,二哥。” 第一次被裴行知叫二哥的婴离眼睛都瞪圆了。 最后婴离抱着满怀的胡萝卜和青草,坐上了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干。 四个人坐成一排,婴离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们看。 楚鱼一看,立刻也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张纸,“二哥,我也看到这个了!我和裴三哥今天去丹云宗时就提过了!” 长庚仙府的弟子是可以接任务攒积分的,积分可以用来兑换各种东西,法器,丹药,典籍,由长庚仙府公用学府提供。 近日,山下凡尘出了一桩怪事。 就在漆州,凡尘一座名为七苦山的山里传闻出了精怪,路过此山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有人曾见过,说是南荒妖穴的妖,极难对付。 长庚仙府出下山了几波弟子,都一无所获。 婴离:“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南荒妖穴出来的妖,我得去一趟看看,这任务我接了,你们去不去?” 他桃花眼里酿着一股认真。 楚鱼也是想去的,“这七苦山,我娘从前经常跟我提,所以我也要去看看,但是——” 婴离看向楚鱼:“但是什么?这是练气境处理的任务,我们都可以去。” 楚鱼:“但是合欢宗马上举办相亲大会,我让二师姐从她前任老相好那里弄来了入场券,婴二哥你不去吗?” 婴离立刻抱琵琶自带bgm,弹下一个兴奋的音:“我去我去我当然去!” 作者有话说: 楚鱼:你不是说要下山吗? 婴离:我觉得先相个亲一点不影响! 谢云珩:今天小裴喊我大哥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0节 婴离:今天小裴喊我二哥了! (本文就是少年少女们可爱成长史,么么啾,大家不要不耐烦qaq! 第26章 ……我教 一年一度的长庚仙府庆典日来临了。 对于长庚仙府的弟子来说, 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建府庆典日。 传闻三千年前道慈仙君一剑劈开这一处洞府别地,灵脉天成,地精无数, 终究到如今天下第一仙府。而当时劈开洞天别地的那一日,便是长庚仙府庆典日。 各大宗门届时都会极为热闹, 堪比春节,交易坊市到了那几天也会异常繁闹。 婴离拉着楚鱼胳膊就往交易坊市里面钻, 动作灵敏,非常符合他兔子的身份。 裴行知和谢云珩跟在后面差点跟不上他们。 楚鱼没想到人这么多, 混在人堆里差点没喘过气来, “婴二哥, 你慢点,慢点, 我今晚上吃的鸡腿都要吐出来了!” 婴离火急火燎的:“我听说天依阁新出了衣服,神音宗的师姐们想要去都要排队预定才能买到, 就只有今天是作为奖励拿出来的, 我们早点去,万一被人赢走了呢?” 楚鱼:“婴二哥,你衣服够多了!” 婴离桃花眼里泛出忧伤来:“今日我打开衣柜, 没一件是称心的,明日合欢宗相亲大会万一没人看上我怎么办?” 楚鱼小声嘀咕:“那不是正常的吗?” 婴离不搭理楚鱼这句话,就当没听见,反正明日他一定行! 两人说着话总算是赶到了天依阁, 到了那里, 人山人海, 根本挤不进去。 婴离看着面前这一群身形窈窕却稳稳当当挡在面前根本撼动不了的女修, 咬了咬牙, 就想硬挤进去。 楚鱼赶紧拉住了婴离,回头找谢云珩和裴行知。 转头一看,就见谢云珩狼狈地在地上找被人踩丢了的鞋子,而裴行知正在整理混乱中被人扯松了露出项圈的衣襟。 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都有不同程度的狼狈。 楚鱼:“谢大哥,裴三哥,这里!” 她踮起脚尖在人群里朝着两人招手。 裴行知松了口气,抬腿就朝着楚鱼走来,谢云珩一拐一拐的,动作僵硬, 谢云珩一个糙汉子根本不懂这些拼死拼活在外面排队买衣服的乐趣,整个人都蔫啦吧唧的,“这要排到什么时候?” 楚鱼从芥子囊里拿出四个刚才顺手买的面具递给三人,“山人自有妙计,戴上。” 裴行知依言戴上,婴离有些不满,道:“我这张脸生的多么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为什么要戴上面具遮住?” 楚鱼已经戴上了自己的小狐狸面具,她淡淡丢下一句话:“因为谢大哥要唱曲了。” 谢云珩一唱曲,天依阁前立刻烟消云散。 没错,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婴离一听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戴上面具顺便拿出棉花耳塞一把将耳朵塞住,并分给楚鱼和裴行知耳塞。 谢云珩这会儿是没什么心情唱曲的,但是禁不住楚鱼的花言巧语:“天哪今天这样的日子我要是听不到谢大哥的小曲的话我晚上睡觉都睡不着了,我日思夜想都会想着谢大哥的小曲,那绝世无双绕梁三日令人久久难以忘怀的曲子,我今日可以听到吗世界上最好的谢大哥?” 谢云珩被楚鱼甜甜的声音吹得骨头都飘了,当场就开嗓,开嗓之前对身边的婴离说道:“婴弟,今日你正好在这里,给我弹首曲。” 婴离很为难,他一只兔子求偶已经够艰难了。 谢云珩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清朗的声音很体贴,道:“婴弟,放心,你戴了面具。” 婴离一想也是,于是问谢云珩:“那大哥需要什么乐器?” 他原先最会弹琴,想靠着弹琴俘获女人心,但现在琵琶弹得不错,非常有杀气,当然其他乐器也有涉及。 谢云珩很感动:“唢呐五内俱崩回肠荡气,最适合我的曲。” 婴离很后悔,后悔让谢云珩来提乐器这事,但他心想反正戴面具了,谁知道他是谁,于是十分干脆地点了头,拿出了唢呐。 来都来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谢云珩有了新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旁边傻站着的楚鱼和裴行知,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大腿:“那三弟就在旁边舞剑吧!” 说完,谢云珩又从芥子囊里拿出那只曾经讨饭用过的铁碗交到楚鱼手里,道:“小鱼就在旁边时不时敲碗就行,今日我们也来卖艺赚钱,小鱼的这个想法太好了,这两日交易坊市人多,不赚个十万八万,谁也别回去!” 楚鱼:“大哥,我其实就是想……” 谢云珩:“你别说了,大哥都懂,庆典结束我们就要下山做任务,攒钱是必须的!” 婴离:“大哥,我其实唢呐……” 谢云珩:“听说婴弟在神音宗蹭课天赋异禀,已经快筑基了,萧师兄说你的唢呐鬼哭狼嚎极其厉害!” 裴行知:“大哥,这剑舞我其实……” 谢云珩:“难道三弟是想和小鱼一起表演双人有情剑?也不是不可以。” 这该死的龙傲天拿捏住了所有人! 楚鱼立刻拿着碗站到一边,小脸严肃:“大家准备准备就开始吧!” 站在一边拿着碗丢人程度和舞剑丢人程度不可比拟,简直一个是人间一个是地狱。 楚鱼悲悯地看了一眼马上入地狱的兄弟三人,别开了头,不忍再看一眼,愿他们下辈子不要再相遇。 谢云珩作为大哥,很有大哥风范,开嗓的调子一起,左边站了裴行知,右边站了婴离,三人已经摆好了架势,仿佛桃园三兄弟马上就要登台唱戏。 面具遮挡了三个人的脸色,也挡掉了三人的羞耻心,哦不不不,是两个人的羞耻心。 谢云珩唱戏的时候投入万分,根本不懂什么叫羞耻啊。 楚鱼一听见谢云珩开嗓,立刻拿了碗筷就敲起来,一边敲一边嚷嚷:“瞧一瞧!看一看!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花钱买平安,祝福你我他!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她绕着一圈的人敲了一遍碗,然后在角落里站好。 今日人多,但这里还是被他们圈出了一小块地,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从前庆典日的交易坊市也有不少这样卖艺的弟子的。 谢云珩唱戏随心所欲自己编词,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感受,自己先唱个爽。 就像是那一日答应云见雪的契书,他什么都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说说笑笑间,好像签下那契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云见雪在长庚仙府留了一日就乘了云舟回了云渺圣宫,他都没机会再反悔。 “我家的大郎~~俊又美~~~我家的小妹~~~俏又娇~~” “哔哔叭叭哔哔哔——” 谢云珩的曲混合着婴离的唢呐,现场仿佛热闹得好像三百万只鸭子一起呱呱呱鬼哭狼嚎撕心裂肺,震撼得周围一下子陷入静寂。 裴行知的剑从剑鞘里一出便是瞬间一抖,差点就从他手上掉下去。 不过是瞬息之间,天依阁门前的人都呆住了。 虞幼香和自己的新相好的路过这里听到这鬼哭狼嚎,笑容都变了,透过人群一看,是自家宗门那四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 “哪里来的弟子,如此这般没有自知之明?在庆典日竟是唱丧曲,岂有此理!” 站在虞幼香身边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浑身肌肉看起来三百斤,是个金丹境。 虞幼香笑得温婉:“啊!是我那可爱的师弟师妹。” 男子话语一顿,抬腿上前挤到拿着铁碗捞了一笔的楚鱼面前,拿出芥子囊里的灵石往那仿佛无底洞的铁碗型芥子囊里塞,俊朗的脸上诚恳无比:“小香她师妹拿着这些钱,带着你的师兄们去吃点儿好的吧,就当帮帮在下,在下铁木桶,乃千甲宗内门弟子,有事可来寻在下,答应在下,今晚千万不要再卖艺了好吗?” 楚鱼很懂事地点点头,甜甜地说:“多谢铁师兄!” 由于她耳朵里塞了耳塞,声音不自觉有些大,但她自己不觉得,铁木桶差点被震聋。 楚鱼看看身后天依阁门前的女修都跑完了,心满意足跑到谢云珩身边,拉了拉他袖子:“大哥,我饿了,想吃东街胡家芝麻饼,你替我去买好不好?” 谢云珩一听楚鱼饿了,立刻停下唱戏,“既然小鱼都……蝉腹龟肠,我立刻就去买!” 婴离松了口气,唢呐欢送谢云珩离开。 裴行知收了剑回到楚鱼身边,替她拿过了手里的那只铁碗。 “走走走,进去挑衣服了!”婴离今晚上来交易坊市心心念念的就是买新衣服,现在天依阁这里人都跑光了,鬼哭狼嚎的谢云珩也走了,总算可以挑衣服去。 他兴致勃勃进去,已经左手一件,右手一件,看得眼花缭乱了。 楚鱼跟在后面,忍不住问裴行知:“刚才大哥说的蝉腹龟肠是什么意思啊?” 裴行知低头就笑:“意思是说蝉只需要饮露,而乌龟只需要喝水。” 楚鱼叹气气,认真地说:“要不你教大哥识字吧,我怕我总有一天会被大哥的成语给气死,就算我没被气死,他可能也要被打死。” 裴行知偏头看楚鱼,周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多了起来,他只好靠近了一些,低下头来说:“可是大哥有个儒修前辈在那枚戒指里,要是想学识字一点不难。” 楚鱼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就撞进了裴行知怀里。 裴行知下意识护了一下,脸又红了,但认真听着楚鱼说话。 楚鱼说:“可是我觉得那儒修老爷爷都嫌弃大哥不识字,不乐意教他,而且你想啊,让儒修教他大字那不是大材小用!” 她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他,裴行知红着脸,忽然就说:“那老子教大哥就不是大材小用了?” 空气里飘着一股酸味和少年羞恼的余音。 可惜楚鱼没听出来,她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怎么办?”说完这话,她忧愁地说:“那要不我教吧!” 好歹是龙傲天,以后还要蹭他气运呀! 裴行知:“……我教。” 楚鱼满意了,仰头就对裴行知笑。 裴行知看看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嘴角跟着浅浅笑了一下。 现在是晚上,交易坊市里到处挂满了各色灯笼,星星点点的在夜色里极为璀璨。 楚鱼就是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楚清荷的。 她浑身上下都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兜帽将巴掌大的脸遮去一半,混在夜色人群里很不起眼。 可楚鱼就是一眼看到了她娘,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下,一下高声就喊:“阿娘——!” 楚鱼瞬间的声音尖而脆,人跟着这一声也朝着人群里猛地蹿了出去。 裴行知朝着楚鱼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但楚鱼已经极快地蹿进了人群里,他赶紧就去追:“小鱼!” 楚鱼哪里听得到耳朵里别人的声音,她的眼中只有刚才那个披着斗篷的人。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1节 她的阿娘,和她相依为命十六年的阿娘。 楚清荷女士离开了两个月了,她一直都没敢怎么想她,她怕她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当初在沉沙关时听说的楚家的那些谣言她都记在心里。 阿娘要是真的曾经是那样的天之骄女的话,怎么会带着她躲在周罗山? 要是阿娘不是出事的话,怎么会在给她过完十六岁生日后就失踪? “妈妈——!” 楚鱼忍不住朝前又大喊了一声这个只有母女两个时的称呼。 可前面人潮涌动,很多人回头,却没有刚才看到的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裴三哥,我看见我娘了!”楚鱼回头时,眼角含着泪,她抬手抹了一把,“我去前面找找!” “小鱼!” 裴行知想要追上前面的楚鱼,却被旁边横出来的一双手拦住。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身侧时,却是神色一变,立刻收回了手,神色恭敬,“父亲。” 可他还是忍不住抬起视线朝前面看去,楚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裴行知的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焦急。 裴文玄一袭白色儒衫,斯文俊逸,三十来岁的外貌清俊得像是个书生,要不是他腰间别了一把剑,没人看得出他是个剑修。 在他身后,是养了大半个月伤终于能出来见人的裴玉尘,此时也恭恭敬敬跟在裴文玄身后。 裴文玄也没说话,就站在这热闹的长街上安静地看着他。 明明周围都是热闹的声音,各宗门弟子们的玩笑声,在这兜售物件的吆喝声,还有吵闹声,各种声音杂合在一起,繁闹无比。 可裴行知却觉得周围安静极了,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灵力凝聚成一把刀一柄剑悬在他头顶,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裴行知如玉漂亮的脸渐渐没有一丝情绪,冷清如玉雕,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垂下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喊了一声:“父亲。” “啪——!” 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血液倒流,周围的声音重新灌入耳朵里。 “离家出走,自行来长庚仙府,谁允了你?” “败坏名声,与自家兄弟疏离,认了阿猫阿狗做兄,可否知错?” “为父见你与一女子举止亲密,你可曾记得为父说,你只可修无情剑?” 裴文玄斯文清雅的声音平和地响起,却如闷雷在裴行知心中炸开。 裴行知的头被打偏了,唇角溢出血来,茫然地缓缓转头看向父亲。 记忆中的父亲儒雅斯文,虽对他严厉,却从未这样打骂过,更别提是在外面了。 “小鱼,小裴,你们说哪件好看啊,这件粉的好看还是青的好看……哎,你是谁啊?” 婴离在天依阁里挑衣服挑了半天没等到楚鱼和裴行知,嘟嘟嚷嚷地就出来找,结果就看到不远处裴行知被一高大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顿时眉头一皱,衣服也不要了,丢回了天依阁里,忙跑过去,“你是谁啊?你打他做什么?” 婴离眉头紧锁着,桃花眼里是兽类的直觉与警惕,他紧紧盯着裴文玄。 裴文玄朝婴离扫了一眼,唇角忽然噙着浅淡清雅的笑,他看着裴行知,问道:“行知,这就是你的结拜兄长?” 而裴行知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裴文玄,脸色忽然煞白,他快速看向婴离,说道:“我没事,他是我父亲,你先回天依阁挑衣服。” 婴离迟疑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裴行知,又看了一眼旁边含着笑意的高大男人,没有动。 但作为妖族,他本能感到了危险。 这高大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金丹境。 裴行知见婴离没走,脸上勉强牵起一抹笑,说道:“你快进去吧,我和我父亲有话要说。” 婴离见裴行知坚持,又想对方是他父亲,也就没再坚持,虽然他们妖族最疼幼崽了,但人族规矩多,他便回了天依阁。 等婴离一走,裴行知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下来,垂着眼睛面朝着裴文玄。 裴文玄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幽深的眼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几息时间,他淡淡道:“行知,你变了。” 裴行知没吭声。 裴文玄继续又道:“你是我裴家花费十六年培养的下一代家主,你应当知晓你身上的责任,应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的灵根只是区区五灵根,为父虽感失望,但不会怪你,但你私自出逃来长庚仙府,却留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告诉我,裴行知,你想做什么?” 裴行知没说话,只是道袍下的手忍不住握紧了。 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和楚鱼和谢云珩和婴离在一起很快乐。 风吹来,吹起裴行知的道袍。 少年站在那里,茫茫人海里,他的身影略显单薄。 裴文玄不想多看一眼裴行知,负手于后,道:“随我回裴家。” “父亲!”裴行知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裴文玄,他血液倒流,急忙说道:“我现在不能离开长庚仙府,我有些事要做,等我做完我再回去,到时候你让我……”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裴文玄打断了裴行知的话。 裴行知的脸苍白极了,如玉雕成的精致如画的脸上左半边脸红肿着。 他坚持:“我现在不能离开长庚……” “啪——!” 裴文玄没动手,可空气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的手凝聚成巴掌直接挥在裴行知另一边脸上。 “行知,你要明白,为父不是在与你商量,不要再忤逆我。” 裴文玄丢下这句话,直接抓住裴行知的肩膀,御剑飞起,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恭敬站在原地的裴玉尘,什么都没说。 但裴玉尘眼底有欣喜之色,对着裴文玄的神色恭敬极了。 裴文玄拂袖,抓着裴行知瞬间遁入夜色里。 裴行知的身体动弹不得,厚重的灵力威压笼罩在他身上,他连脖子都扭动不了。 夜色风声中,他离长庚仙府中心山脚下的交易坊市越来越远,那里的热闹与灯火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闭上眼,在心里估算着距离,五百米,一千米……一里,二里! 裴行知一下睁开了眼睛,浑身涨热,头皮发麻,控制不住的痒意。 …… 楚鱼追了好一段路,再没见过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她站在人潮里,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阿娘,你究竟去了哪里? 究竟是被人掳走了,还是自己走了? 为什么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为什么只让我在长庚仙府好好学习? “小鱼,你怎么也来这儿了?不是说我来买芝麻饼吗?” 谢云珩怀里拿着一包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芝麻饼,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楚鱼。 楚鱼赶快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可一双眼睛还是克制不住的湿漉漉的。 她刚要说话,便感觉身体不对劲,那种灼热的快要烧起来的感觉,耳朵和屁股那儿传来的麻痒的感觉。 她又要长尾巴和耳朵啦! 裴行知怎么忽然跑得离她那么远? 楚鱼赶紧转头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赶紧把脑袋上趴着安安静静的翅火拉下来,“翅火!” 翅火哎呦一声,嘭得一下变大,楚鱼坐了上去,往来时的路飞。 谢云珩见了忙追了两步:“小鱼!芝麻饼!” 楚鱼:“等我回来再吃——!” 话说着,她人就在谢云珩面前没了影。 楚鱼回到先前的天依阁,早就不见裴行知的身影,楚鱼没有停留,一边往前飞,一边催促翅火快点。 翅火小声嘀咕:“大人,翅火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楚鱼没理会翅火,闭上眼急急忙忙调用灵力,一边在心里大声喊裴行知的名字。 裴文玄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在一瞬间扭曲了一下,他的灵力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光,动作都僵住了。 下一秒,被他攥住肩膀的儿子忽然就从面前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了! 裴文玄难得脸上的神色僵住了。 夜色下,他抬起眼,环顾四周,风吹过他的头发,只留下一片茫然。 楚鱼看着从天而降的裴行知,立刻喊翅火:“翅火快接住他,这边这边!” 翅火紧张兮兮地飞过去。 楚鱼的眼睛还湿漉漉的,却抬头看裴行知,张开双手去接。 裴行知扑到了楚鱼身上,扑在了翅火背上。 翅火一下被重撞,在半空中晃了一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裴行知喘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了楚鱼,凭着身体的本能将脸埋在楚鱼脖颈里。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2节 楚鱼喘着气缓了会儿,总觉得小裴同学有些不对劲,她这会儿身体里的燥热缓解了会儿,舒服地闭上眼睛,刚想问他怎么忽然跑了,就听他问自己:“你找到你阿娘了吗?” “没有呢,可能是我看错了,但也可能没看错,我阿娘肯定还好好地活着。” 楚鱼眨了眨眼,语气里已经没有之前的难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活泼又元气,“你怎么忽然跑那么远?” 裴行知也已缓过劲来,他悄悄吃了颗伤药掩去脸上的痕迹,缓缓松开了楚鱼。 他低头看了一眼楚鱼,慢慢在一边坐好,这才说道:“我要回红枫关了,你怎么办?” 楚鱼呆住了,一下急了:“你怎么要回去?” “我父亲来找我了,我要回去。”裴行知的声音很冷清,但又很快低了下来,“可你怎么办?” 他们的那个契誓注定不能分开太远。 楚鱼心想,笨蛋才要回去。 但她脸上一本正经:“那我只能跟你回家了。” 到时候把谢云珩和婴离也带上,怎么也不能让裴行知就苦情地陨落,指不定有什么奇效。 楚鱼心里暗暗想着。 裴行知脸色还有些红。但他声音有些低落:“陪二哥参加完合欢宗相亲大会吧。” 那就是明天过后就要回红枫关,这么着急,反正有契誓,无论他去哪里都能把他给叫回来。 楚鱼点头,嘴里说着:“好啊好啊!” 回到交易坊市,天依阁外面的台阶上,谢云珩怀里抱着芝麻饼,婴离怀里抱着衣服,两个人好像无家可归正在等主人的小狗。 见到楚鱼的一瞬间就撒丫子跑了过来。 “小鱼,你和三弟比翼双飞到哪里去了?” “我买了好多衣服,回去给我参照参照!明天我必须闪亮登场!” 楚鱼看着这两个傻子,真不敢相信一个是龙傲天男主,一个是未来妖皇反派,两个人会把修仙界搞的腥风血雨。 她又看了一眼身边浑身止不住散发苦情气息的裴行知,叹气,一挥手,一手抱芝麻饼,一手抱衣服,往宗门回去。 吐纳修炼半晚,楚鱼安心地睡下。 …… 第二天一大早,楚鱼醒来时,就听到外面婴离哇啦哇啦地叫。 “小鱼,不好了!有人在碧水最甜上发帖找小裴!是裴家人!” 楚鱼看了眼身边的地铺,裴行知早就在外面练剑了,她打开传信玉简。 果然看到了上面一则新帖子—— 【任何看到裴行知下落的人请告知天剑宗裴玉尘,赏金一万灵石。】 下面还蛮多回复的—— 【我今早上看到裴行知去膳堂排队买了十个肉包子,胡萝卜猪肉馅的。】 【我也看到了,他穿得花枝招展,五颜六色好像开屏孔雀,就是他。】 【他是神音宗的,楼主最好去神音宗找找看。】 【最近怎么都是裴行知的贴,上次他一边发征婚启事一边模仿可爱口吻问南荒妖穴大阵的事真的好绝!】 【我记得合欢宗今天有相亲大会,他多半会去的。】 楚鱼一下从茅草屋出去,看到婴离的一瞬间,眼睛都要瞎掉了。 今日婴离穿了一件浑身都是七彩鸡毛做成的衣服,上面镶嵌着宝石,活像一只闪亮亮的雉鸡精,连头顶都插了三根毛。 再看谢云珩,穿了一件浑身补丁的衣服,活像在雉鸡精家里受虐待的洗脚婢。 最后看裴行知,他脸上画了麻子,整个脸就像昨晚楚鱼吃的芝麻饼,身上穿的是肥大不合身的衣服,活像洗脚婢的兄弟。 楚鱼懂了,大家都是给婴离做配的。 她在想,今天裴玉尘要是带着裴文玄去合欢宗找裴行知的话,怎么样才能阻止他带着裴行知离开呢? 首先,合欢宗相亲大会没有入场券进不来。 所以,他们想进来,必须按照规矩拿到入场券。 裴玉尘也在那边看帖子回复,身侧是阴沉的裴文玄。 裴玉尘这一瞬不敢说这帖子里的裴行知好像不是真正的裴行知,大伯的脸色好像马上要弄死人。 “相亲大会?”裴文玄脸色难看,至今搞不懂昨晚上裴行知是怎么挣脱他的。 一手掌控的人忽然脱离了掌控,这令他极为不适。 裴玉尘斟酌一番,不敢说实话:“行知来了长庚仙府后性情大变,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那则征婚启事,大伯也是知道的。” “去合欢宗。”裴文玄就要起身。 裴玉尘却拉住了他:“大伯,去合欢宗需要入场券才行,不论什么人,外面有结界和灵兽守护,等闲不能随便进。” 裴文玄心平气和:“如何能拿到入场券?” 裴玉尘也很忧愁,这入场券要抢,没点门路拿不到,他对和合欢宗弟子相亲没兴趣,当然没这个入场券。 于是他说:“大伯,我想想办法。” 裴玉尘低头去看论坛,发了一则帖子询问拿合欢宗相亲大会入场券的办法,结果幸运地刷到了一则私信。 【辰时三刻,千甲宗那棵千年银杏树下,有一三百斤的白衣男修,一手交钱一万灵石,一手拿券。】 裴玉尘大喜,立刻把这事告诉给裴文玄:“大伯!你有办法拿到入场券了!” 同一时间,楚鱼先和虞师姐打了招呼。 虞幼香一听楚鱼说的,给铁木桶传了信息—— 【亲爱的,我有个疯狂变态追求者,他说要找你单挑,辰时三刻,就来千甲宗那棵千年银杏树下,他发誓要夺回我,拿钱砸死你,这你能忍吗?】 作者有话说: 裴文玄:拴q我真的。 === 昨天留言好少呀qaq,是不可爱了吗?!!昨天前排留言发完红包啦么么!!!! 今晚上留言小裴发红包=3= 第27章 你最好看 “所以你们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昨天不是去天依阁买新衣服了吗?” 去合欢宗的路上,楚鱼实在忍不住,问谢云珩和裴行知。 说着这话, 她低头指了指自己,她身上也穿了新裙子, 是昨天婴离给自己挑的,一件极为可爱的花苞仙女裙, 裙摆像是一朵盛开的粉色小花苞,用烟霞软纱制成, 阳光一落下来, 闪烁着光辉。 就连头发上的发饰, 也是婴离给自己配的,是两只翩翩起舞的粉色小蝴蝶。 直男的审美我们不好多说什么, 反正就一身粉。 楚鱼心想,还好她长得好看, 不然真的撑不住。 对此, 谢云珩和裴行知都无话可说,且都一脸无所谓。 婴离却轻哼了一声,就差要嘟嘴了, 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身上的鸡毛就开始闪啊闪,他理直气壮:“你看看他们两个,穿成乞丐和麻袋了都挺好看的, 你看小裴, 脸上都是麻子了还挺好看, 你看他那双眼睛, 多勾人了。你再看看谢兄, 那一身正气好闪耀,要让他们两个站我身边,女修哪里会看我?我已经领悟了,三人行,必须我最突出才行。” 楚鱼转头看谢云珩。 谢云珩一身正气劝婴离,道:“婴弟,你不要太佛头着粪了,你看你那双眼,那真是桃花薄命。” 婴离:“……大哥,不要说成语了,算弟求你了好吗?” 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克制着想揍谢云珩的冲动。 谢云珩勉强闭了嘴,但眼神里都是不屈的神色。 楚鱼又看裴行知。 裴行知眨巴眨巴漂亮漆黑的眼睛,没说话,但表情很无辜,即便是麻子脸,依旧有一种迷人的味道。 楚鱼这瞬间就明白了婴离的苦心,她拍了拍婴离的肩膀,道:“婴二哥,我把这一辈子的桃花运都转给你,祝你今天心想事成。” 婴离很感动,感动地就要抱楚鱼。 但他两只爪子刚刚伸出来,就被裴行知伸手挡住了。 婴离幽怨地看了一眼裴行知。 楚鱼从裴行知身后探出脑袋,一本正经地提出一个她认为十分完美的建议:“二哥,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变成原型去俘获女修的心?你知道吗女孩子都抵抗不住毛茸茸的诱惑的,而且,二哥你是兔子哎!白白的长毛兔子!超级可爱!说起来,二哥,你能变成兔子让我吸一吸吗?” 婴离:“……楚小鱼!” 婴离当场就要翻脸了,谁跟他说让他变回兔子他就跟谁急,他堂堂未来要做妖皇的人,怎可以随随便便现出真身?! 楚鱼缩回去,“好嘛,不吸就不吸,我要是想吸了可以让三哥变一变。” 总不能自己吸自己,她才不要让人吸。 躺着也中枪的裴行知:“……” 离去合欢宗还有点距离,婴离赶紧转移话题,问裴行知:“昨天你父亲后来没把你怎么样吧?还打你了吗?” 提起裴文玄,裴行知嘴角的笑容就僵了一下。 空气里,苦瓜的味道逐渐开始弥漫开来。 楚鱼:又来了又来了! 楚鱼拉住裴行知的袖子,死命阻止他继续将这苦瓜味道扩散开来,她问道:“昨天你爹还打你了?” 裴行知抿着唇没说话,可婴离大嘴巴,叭叭叭全说了:“打了,我过去时就看到小裴的脸上红肿一片,有一片巴掌印,嘴角都流血了呢,他爹看起来挺斯文的,没想到这么凶!” 楚鱼捧着裴行知的脸左看右看,左捏右捏,也没看到什么痕迹,反倒是觉得他的脸越来越红,她皱了皱眉,说:“没有啊!” 裴行知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和她对视了一眼,又快速挪开了视线,道:“昨天吃丹药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3节 楚鱼想了想昨天裴行知抱住自己那会儿,肯定是那会儿吃的。 楚鱼:“你爹为什么打你,就因为你偷偷来长庚仙府吗?” 婴离也好奇:“是啊是啊,我们妖族最疼幼崽了,昨天我看你被打,我想着可能你们人族规矩多,你让我回天依阁,我就也没多想。” 谢云珩不知道这事,瞪大了眼看着裴行知,“觉醒灵根了不就要来长庚仙府吗,为什么打你啊?” 裴行知面对围着自己的这三双眼睛,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迷茫。 父亲到底为什么要打他呢,觉醒灵根后就应该来长庚仙府,他并没有错。 楚鱼:“不要跟你爹回去,留下来吧,而且你跑不掉的啊,你想想,我在心里一喊你,你就得乖乖回来。而且我们还是要回长庚仙府的,不回去了吧!” 她假装忘记昨天说要陪他一起回去的话。 美少女就是这么善变。 裴行知羞恼:“小鱼!” 一边婴离和谢云珩也在点头。 婴离说:“你爹都打你了,回去干什么啊?” 谢云珩说:“你命由你不由爹!” 裴行知冷清秋水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楚鱼再接再厉:“你舍得和我们分开吗?留下来嘛,你看我们宗门多轻松啊,每天到处蹭课,什么都可以学,多好呀,我们还可以一起下山接任务,比你一个人读书习剑快乐啊!修仙也要高高兴兴地嘛,不要搞苦情那一套嘛!” 裴行知垂着头,清冽的声音低低的:“总要回去一趟,把事情都说清楚。” 至于是什么事要说清楚,裴行知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就这么在外逃避是不行的,何况,这十六年,他从裴家得到了许多,如各类典籍,如各种剑诀。 即便现在他与小鱼练有情剑,但那些看过的东西,还是在脑子里,潜移默化影响着自己。 他得到了许多,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楚鱼感觉周围的空气里都是发苦的味道,她极为想念初次见到的裴行知,那个会说“你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会说“不要对老子抛媚眼,老子不吃这一套。”的小裴。 她伸手捏了捏裴行知的脸,将他的脸往两边扯,“不要不开心了,今天先开开心心去合欢宗见识见识相亲大会啊!指不定有许多漂亮女修你会喜欢呢!” 裴行知果然被楚鱼转移了话题,一边任由她扯自己的脸,一边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几息才说:“可我和你已经有契了。” 楚鱼点头,一本正经道:“对啊,所以你只能看看,不要多想,虽然我们只是有契,但你也要守男德的。” 裴行知:“……” 裴行知没说话,先别开眼,又忍不住撩起眼看向楚鱼,那瞳仁依旧黑漆漆的,晨光落在他眼底,有一种温柔的光。 只是……因为有契吗? “小鱼小鱼!你快看,下面好多人!整个长庚仙府各宗门都来了吧?天哪,我还看到了天剑宗的剑修,不是说剑修心里除了剑就没有别的了吗?不是说剑就是他们老婆吗?” 婴离激动夸张的叫喊声打断了楚鱼和裴行知的对话。 楚鱼一下就往下面看,她很快就和婴离一样激动起来。 “二哥你快看那边那个女修,穿了一身绿的那个,她好清新脱俗真的像竹子成了精,好漂亮,你喜欢那个吗?” “喜欢喜欢喜欢,那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好美,一看就是能生好多好多的!” “婴二哥,我严肃告诉你你这样看待美少女迟早要被揍!哇!那边那个男修你看到了吗,天哪好俊美,他是谁啊?” “哪里哪里,有小裴好看吗?哇,我酸了,这群长成这样的为什么要来和我抢老婆!” “真的好俊美,好心动,这人肯定不是路人甲,肯定是叫得上名的男配!” “哎,小鱼,说起来,今天这样的日子,你那个该死的堂哥会来吗?到时候可别被他逮住了,那人讨厌的很,我之前又遇到过一回。” “他都那样了,怎么会好意思来啊!” 裴行知正听着楚鱼的话,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楚鱼说的那个青年。 一身赤红长袍,站在人群中显眼至极,看起来风流多情,眼尾上挑着,看着人时仿佛随时都在下钩子,他唇角似笑非笑,眼角的泪痣都恰到好处的美。 裴行知摸了摸自己现在满是麻子的脸,再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和婴离勾肩搭背往下方看的楚鱼。 他低头从芥子囊里取了水和棉巾出来。 楚鱼还在想那本书里有没有什么美艳大美人男配,好像是有一位,是个反派,名叫叶庭周。 书中故事主线是龙傲天谢云珩从乡村少年成长为修仙界刀尊的奋斗史,同时彻底解决十三关隘外的每年魔族入侵一事,带领修仙界在边境线划出一道深壑高墙,刀气锋锐,墙外魔族再不能入内。 在这过程中出现过许多反派与他作对,有人羡慕他的天赋灵根,打压他,有人想要资源与他争夺,有人嫉妒他人缘好,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龙傲天就是这么长大的。 而且她还特地看了一下小本本,龙傲天最终的官配叫南初灵,不是云见雪,是个落魄女修,楚清荷女士说番外才出现。 但这些目前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庭周是个什么定位。 为了避免自己记忆出现偏差,楚鱼拿出那本根据楚清荷女士而记录的小册子,很快找到叶庭周这一页。 果然,记得没错—— 叶庭周,长得风流多情,三灵根,却是天生倒霉蛋,吃个辟谷丹十次里有九次被噎住,出门在外必备鸟拉在头顶,想去哪里挖灵草结果遇到地震,差点被死在坑里。 出身下三洲的凡尘,被送来修仙的原因是从小运气差到离谱,好好的艳阳天,他一出门立刻下雨,在他头顶上围聚一片乌云,堪称随身小乌云,去哪哪就下雨。当时凡尘大旱三年,处理灾情的大臣听说这么一个神童,立刻派人请他去灾区。 结果就牛了,年仅五岁的他带着他头顶的小乌云在灾区走了三年,终于让灾区每一寸土地都浇灌上了雨水,受到了民众的热泪盈眶的爱戴。皇帝给他浇筑了铜像,封他为雨神童子。 后来,雨神童子带着所有人的期盼,被送进了尘秽秘境,因为随身小乌云的原因,他一进去就遇到一只会喷雷电的妖兽,于是,十六岁的雨神童子叶庭周就触电了,当然是没死成,直接觉醒了灵根。 看完叶庭周的详细简介,楚鱼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倒霉到极致时,有时也是他的幸运。 她再也不觉得自己倒霉蛋了,小时楚清荷女士总说她不受天道庇佑,多病倒霉,她反正是没觉得了,尤其是在雨神童子的对照下。 叶庭周成为反派的原因就是嫉妒,嫉妒谢云珩的逆天运气,于是总想给他制造点麻烦。 当然,最后倒霉的总是他自己,是一个长相貌美人生喜剧的反派。 楚鱼再看叶庭周,忍不住就笑了。 这回再仔细看的话,这人身上萦绕着一股黑气,极淡,要仔细看才看得到。这令她不得不想到翅火身上的黑气,那是魔族的象征。 楚鱼觉得有些奇怪,转头就和裴行知说道:“你看那个人,身上好像有一股黑气……咳咳,咳咳!” 结果她还没说完,一转头就看到裴行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 他穿着一件从未穿过的白底绣金边的道袍,上还有银色的若隐若现的暗纹,在晨光下似能发出淡淡的光晕。 他的马尾放了下来,一半头发束成冠,是一顶金镶玉的玉冠,上有一根同色白玉簪,另一半乌发则披在身后,唇红齿白,漂亮得像是一尊玉观音,额间的朱砂印又添上了一份昳丽。 风吹来,少年仙君像是要随风而逝。 “咳咳,咳咳~~咳咳~~”楚鱼被自己口水呛到了,捂着嘴,指着裴行知,“你、你……” 裴行知微微抬着下巴,颇有初次相见时的模样,他扫了一眼下方的红衣青年,也不说话,就端坐在翅火身上。 冷冷清清,如玉如画。 但全身上下仿佛写了这么几个大字——“老子美还是他美?” 不用裴行知开口问,楚鱼特别上道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裴三哥,你真的,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没有之一!” 说完这话,楚鱼只能在心里替婴二哥点了一根蜡。 婴二哥根本还不知道裴行知已经从洗脚婢的兄弟进化成洗脚婢的公子。 翅火一落地,婴离这只新鲜出炉的雉鸡精就扑向了合欢宗大门。 楚鱼一行人跟在后面。 楚鱼都不知道,这合欢宗竟然在长庚仙府这么受欢迎,仙府内渴望爱情的弟子果然是大多数。 也是,楚清荷女士曾说,少年少女的荷尔蒙散发出的味道是最绝美清甜的,象牙塔里的爱情也是最纯真美好的。 就是不知道铁木桶师兄那边怎么样了,希望等他们这边结束,那边也结束了。 楚鱼再去人群里找那疑似是叶庭周的红衣青年,却没找到那身影了。 凭借每个人手里的入场券,楚鱼拿到了对应的一只号码牌,上面的数字是三十八。 额……一个不太吉利的数字。 男修的木牌是蓝色的,女修的木牌是红色的,号码一样的男女便是今日的相亲对象。 楚鱼想去看婴离的号码牌,却见他早就冲进了前面的女修群里。 她再看看身边今日扮演穷苦剑修的谢云珩,他的蓝色号码牌上写了大大的二字,再看裴行知的号码,四十四……也不太吉利。 不过他们三本来就是陪着婴离来完成梦想顺便让裴行知避开裴文玄的,也就无所谓。 可裴行知很有所谓,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四十四,再看了一眼楚鱼手里的三十八,眉头皱紧了。 就在这时,一道风流含笑妩媚多情仿佛能掐出糖水的男声在楚鱼面前响起—— “你好,你也是今天的幸运三八吗?” 你才三八,你全家都三八! 楚鱼抬起头一看,是穿着红衣的俊美青年,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黑气,头顶上方有一朵随身小乌云。 是他,叶.雨神童子.倒霉蛋.庭.随身小乌云使者.周。 …… 今日,万里无云,是个秋游的好日子。 千甲宗山门下那棵千年银杏树金黄一片,秋风起,吹起一地落叶,氛围美好,适合谈情说爱。 此时此刻,银杏树下,站了一个白衣男修。 男修身形健壮,浑身肌肉如铁疙瘩,身高起码两米二,背着两把斧头,脸却生得俊美,只是此时怒气冲冲,视线一直四处扫射,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和人干一架的样子。 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的相遇。 铁木桶根据虞幼香的形容,再一次抬头时,看到了路的尽头同样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修。 那男修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儒雅斯文,十分俊秀,但一看就是弱鸡,一张脸长得没他俊美就算了,那身板弱得比隔壁神音宗的那群音修都弱。 铁木桶看了一眼都不想再看第二眼,哪怕对方也是个金丹,但作为千甲宗首屈一指的天才大师兄,他干倒他不在话下。 裴文玄身为十三关隘三大世家的家主,平日是不可离开红枫关的,所以不宜太多人知道他来了长庚仙府,是以孤身前来。 他虽然天赋一般,从前在长庚仙府时也不过是天剑宗内排名最后的内门子弟,同辈之人中,金丹境的他不值一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4节 可在十三关隘那种资源稀少,每年魔族春潮中死去的修士不知凡几,因此,在十三关隘,金丹境的修士已然是被尊崇的强者,即便他不是裴家最强,依然是被人恭敬着。 更何况,经历过魔兽春潮,常年战斗的金丹境修士自然不是被养在长庚仙府中的娇花一般的修士可比拟。 所以,即便站在银杏树下的青年是个金丹境,且是金丹境后期的修士,裴文玄的脸上依旧是带着早已习惯的睥睨与冷淡。 他本就是来拿合欢宗相亲大会入场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裴文玄朝着铁木桶走了过去。 当一个人知道对方的目的和本质是什么样的人时,他的任何表情都可以理解成自己想理解成的样子—— 挑衅,这是绝对的挑衅! 铁木桶浑身肌肉都紧绷了,看着面前的剑修用那种居高临下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内心怒气值哗哗哗往上升。 他想起自己花了三个月才追求到温婉美丽的虞幼香,想到自己为了追她吃过的那些苦,从千甲宗挖地道每天给她送花,半夜起来熬猪骨黄豆汤用保温法器给她送过去,每天早上寅时起床去碧波谷偷偷采花蜜给她喝,晚上还要给她挤牛奶让她泡澡。知道最近她喜欢身形壮硕一些的,于是他向她的师弟萧扶讨教练得现在这一身健硕肌肉。 就这么辛辛苦苦的,才把她追到手,结果这小白脸,不不,这老白脸凭什么说想夺回小香就想夺回小香?! 裴文玄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壮硕的看起来起码三百斤的器修要用这么怒气冲冲的神色看自己,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想赶紧拿到合欢宗相亲大会入场券去把裴行知带回十三关隘。 所以他走到这器修面前,冷冷说道:“是你吧?一万灵石给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前面的器修浑身肌肉紧绷着,抡起身后两只大斧头就冲他砍了过来。 裴文玄脸色一变,飞速后退抽出腰间长剑抵挡。 “噹——!” 剑身和斧头剧烈相撞震荡的声音。 裴文玄根本没反应,虎口被这重量震得生疼,他脸色巨变,在另一只斧头迎来时,反应巨快地侧身躲过,但没能躲开,胸口被斧头重重砍了一下。 这斧头没开锋,若是开锋的,裴文玄丝毫不怀疑自己要被一劈为二。 金丹境的灵力弥漫开来,沉重压抑的功法力量压在身上。 裴文玄连连后退,避开了对方的攻势,一边怒道:“是否是一万灵石不够?我可以加钱!” 他并不想打架引起动静招来人,何况,他身上有旧疾魔毒,至今没好全,实力不能完全发挥。 铁木桶冷笑一声,若不是长庚仙府内弟子禁止械斗致死,他定要拿开锋的斧头打死他。 “那是我的无价之宝,多少灵石都不换!” 说着,铁木桶加大了力量,两把斧头灵活地形成攻势圈,强势地将裴文玄围困其中。 那两只斧头加起来就有千斤重,再加上铁木桶修炼的功法加持,这两把斧头劈下的力道足足有两千斤。。 饶是裴文玄常年应战魔族春潮,但一时抵挡得费劲。 他应付那一对斧头,白皙的脸都涨红了,青筋从脖子里爆出,连连后退躲避,“你若是不换,来此做什么?!” 铁木桶一听,冷笑一声,“你说我来做什么?!” 他看准机会,抡起斧头就冲裴文玄暴力砍下。 裴文玄费劲地一个扭身,狼狈地想要避开,但是手中剑再次发出“噹——!”得一声,直接弹飞,他整个人也被斧头击飞出去,重重摔向银杏树。 他脸色难看至极,手腕翻飞就要拿出符箓,眼底狠色一闪而逝。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衣领就被人揪住,三百斤的大汉带着两千斤的力量一屁股就往他腰间一坐,赤手空拳就朝他脸揍过来。 那符箓直接被他夺走撕碎,“今天不把你揍得鼻青脸肿爷就不姓铁!” 裴文玄只听得“咔——!”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护体法器竟是被坐碎了。 他急了,立刻抛出各种法器,攻击的,防御的,闪避的。 铁木桶一看这人竟敢和自己这个器修且千甲宗宗主之子比拼法器,当时就怒了,对方丢攻击法器,他就丢防御法器,对方丢防御法器,他就丢攻击法器,对方丢闪避法器,他就丢破闪避法器。 两个人在千甲宗山门下打得红了眼,打得如火如荼,打得忘乎所以,打得旁边的银杏叶扑簌簌往下落金灿灿的叶子。 场面着实有些唯美。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注意,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围聚了大量弟子,甚至带来了长庚仙府监察部的长老——监察部也管私自从十三关隘来司州长庚仙府的家主。 虞幼香根据小师妹的吩咐,请来了大量围观的人——毕竟,十三关隘守关家主私自离开十三关隘是不被允许的。 也因此,从前裴家家主从不是族中最强,而是综合平庸之人。 虞幼香对着监察部长老指着裴文玄道,笑得温婉动人,略带抱歉地将耳边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然后胡说八道:“那人就是裴家家主裴文玄,老何,你也知道我……魅力有些大,之前在传信玉简上偶然间认识了他,结果他对我就……哎,然后他就跑来这里与木桶打架,我真是……哎,我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监察部长老一听,当时就信了,长庚仙府谁不知道虞幼香,美丽温婉,迷人多情,再体贴不过的女修,前任众多,可与每一任前任都保持了良好关系。 与她好的男修可以另外组成一个宗门,名字就可以叫小香死忠粉宗。 此时,裴文玄已经耗光了所有法器,被铁木桶带着磅礴力量的拳头一锤,整个人像是皮球一样上弹下跳,眼皮一翻,就要昏厥过去,但死死咬住唇,强忍着对方的重拳出击。 他哆嗦着,嘴里含糊不清:“我乃、乃是十三关隘裴家家主!你竟敢如此……” 恋爱脑铁木桶听了,冷笑一声:“十三关隘三大世家家主不得随意离开十三关隘,你当我是傻子吗信你这话?!” 裴文玄气得发抖,但浑身灵力像是被这器修锁住,根本发挥不出来。 围观者里也有裴玉尘,今日本是天剑宗外门子弟的考核,但他排在前面,已经考核完了,听说千甲宗这儿出了事,就随着人群过来看一下。 这一看,就看到了自己大伯被当皮球一样正上天入地,吓得浑身一抖。 裴玉尘张了张嘴,但“大伯”两个字却不敢说出口。 “住手!”监察部长老一声大喝如钟鸣,震荡得人耳鸣。 铁木桶这才转眼一看,停下手,丢下了手里的裴文玄。 裴文玄像是一块破布一般,鼻青脸肿往下摔。 就在这时,长庚仙府各大宗门长老的传信玉简都亮了一下,监察部长老的传信玉简同样如此,他拿出玉简一看,只收到一条信息—— 【十三关隘魔族忽然有异动,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 监察部长老一看,倒抽一口气:“快将裴文玄抓起来!” …… 十三关隘异动的事目前除了十二洲各宗门和世家上层知晓外,消息还没扩散出去。 所以,一点没有影响到此时长庚仙府的庆典日。 合欢宗这里今日尤其热闹。 楚鱼因为暂时找不到婴离,就随便正在和第三十八号的叶.雨神童子.倒霉蛋.庭.随身小乌云使者.周相亲,当打发时间等师姐那边消息了。 其实楚鱼本来也不想搭理叶庭周,但是对方自我介绍说他是千甲宗的叶庭周后,她就来了点兴趣,更何况,她发现叶庭周的七孔都在喷淡淡的黑气。 只是,她身边有两大护法,一个是谢云珩,一个是裴行知,一个虎视眈眈,一个俊脸冷淡,显然能吓退一般的相亲者,但显然叶庭周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像婴离这样急需找一个女修诞下子嗣从此正式带着叶家在修仙界扎根的人。 “楚姑娘的这两位兄长怎的不去找相同号码的姑娘?” 叶庭周眼波流转间,像个多情浪子,言语间已经是在嫌弃楚鱼身边这两尊碍事的大神了,而且,他心底里莫名对那位穿着补丁的男修有点排斥和敌意,而对右边那个光风霁月君子如玉容颜如画的少年带着点莫名亲近。 楚鱼腼腆一笑,“我的兄长是妹控……” 楚鱼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叶庭周眸光流转间,忽然抬手,“稍等,在下要打雷下雨了,待在下先撑个伞。” 话音刚落,他头顶上方打了一道雷。 那雷诡异得带着黑气,劈得叶庭周印堂发黑。 裴行知在十三关隘长大,一见,拉着楚鱼后退一步。 叶庭周张嘴,嘴里吐了口黑气,微微一笑:“今天是雷雨,还好在下今天拿的是双人大伞。”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作者有话说: 叶庭周:我这个小反派出场酷炫吗? 第28章 “砰砰砰——!” “啪啪啪——!” “咚咚咚——!” 合欢宗入口处, 相亲大会才开始没多久就出现一副奇景——两男一女围住一红衣青年,将他揍得上天入地,最后被少女威风凛凛地一脚踩在脚底下。 谢云珩以极快的速度将还有些懵的叶庭周敲晕, 但似乎敲不晕,对方发出奇怪的嘶吼声, 裴行知则是取出了裴家特有的戮魔环,将叶庭周束缚住。 刚才还俊美风流的青年瞬间鼻青脸肿, 脸像猪头,不忍直视。 虽然叶庭周比他们长了三岁, 但是仿佛只长了身形和脸蛋, 没长脑子, 也可能倒霉透顶,能被他们三个区区小练气揍成这样。 不过楚鱼仔细想想, 这叶庭周本来也天赋不高,只是个三灵根, 目前也不过练气境后期罢了。 他哪里能想到刚刚还客客气气的三个人会忽然对他重拳出击, 把他揍飞。 楚鱼十分怀疑谢云珩和裴行知故意往他脸上揍了。 面对其他人的视线,谢云珩大喝一声:“看你还敢在我小妹面前卖弄风骚!” 裴行知非常配合:“大哥,息怒。” 楚鱼赶紧做出被伤害到了的模样, 泫然若泣,“你们不要为我打架啦!” 这种场景不陌生,家里兄弟多的女修都是惹不起的,无数男修对地上的红衣男修抱以同情的神色——惹谁不好惹兄多的? 谢云珩拖着被束缚住, 嘴里发出古怪呜咽声眼珠子瞪大的叶庭周到一边的树下。 他咆哮着:“老实点!” 叶庭周的眼睛里也冒着黑气, 嘴巴哆嗦着, 双眼含泪, 显然很生气很愤怒还很委屈, 但他嘴里被塞了谢云珩的臭袜子,根本说不了话。 不止如此,没有了双人大伞,他正在被局部下雨,淅沥沥的雨水就这样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凄凄惨惨戚戚,不过如此。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5节 楚鱼看向裴行知:“怎么样?他是不是身上真的有魔气,他是被魔物附身了吗?” 顺便她还看了一眼翅火。 她真的疑惑了,是不是因为龙傲天还没有长成,所以遇到的反派也比较稚嫩智慧堪忧啊? 翅火自从成为坐骑,就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平时存在感很低,此时像是终于感觉到自己有了其他的用武之地,立刻邀功一般说道:“大人,这人是被魔物附身了。” 裴行知也点了点头,他指着束缚在叶庭周身上的金环,说道:“这是红枫谷弟子人人都有的戮魔环,一件低等法器,可束缚住修为不高的魔物。” 翅火默默离裴行知远了几步,蹲在地上举出小猪蹄:“还有,大人!这魔物刚刚附身,所以与身体还很不融合,有浅淡魔气溢出,若是等魔物彻底侵占身体的话,这人的躯壳便为魔物所用了!” 裴行知皱紧了眉头,“魔族被挡在十三关隘之外,除了被驯化的魔兽外,不该有魔物入关,更不该出现在长庚仙府。” 他出身自裴家,自然想得更多一些。 这些年魔族都被抵挡在十三关隘边境外,没有一次春潮有过纰漏。 既然有一个魔物,那么必然有第二个,第三个…… 裴行知抬头,环视了这仙雾缭绕,灵气浓郁的长庚仙府,眉头皱紧了。 谢云珩:“现在我们怎么办,小鱼?” 他下意识看向小鱼,显然不爱动脑子,动脑子的事都交给楚鱼。 楚鱼早就想好了:“我们把他送去长庚仙府监察部,给长老,有奖金!” 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们三个练气境小弟子可以管的。 裴行知和谢云珩没意见,直接拎着叶庭周上了翅火的背,飞往长庚仙府监察部。 他们三人刚走,楚长霁和楚长照就拿了入场券火急火燎来了合欢宗。 …… 长庚仙府排名前三的宗门为天剑宗,刀霸宗与千甲宗。 十三关隘魔族来袭一事事关重大,各宗门长老汇聚到天剑宗议事堂,而裴文玄作为裴家家主,最是了解魔族,同样被抓了过去。 至于虞幼香以及铁木桶等人,戏已经结束,他们也散场了。 铁木桶那么高大健壮的个子,在虞幼香面前就像只小狗似的,弯着腰对着她笑得灿烂,要是有尾巴,这会儿指定是要摇一摇的。 “小香,我打架厉不厉害?有没有把那裴文玄揍得落花流水娘都不认?” 虞幼香挽上铁木桶强壮的手臂,抬头对着他笑得温婉可人,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阿铁真的超厉害呢。” 铁木桶虽然身形健壮,却长了一张英俊的脸,这会儿被虞幼香一亲,呼吸都快停滞了,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最后只好傻站在那里傻笑。 虞幼香看着铁木桶的神色带着些怜惜,她勾了勾他小指头,示意他弯下腰来。 铁木桶自然是听话地低头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只听虞幼香温软的声音说着勾人的话:“今晚上你来我那儿。” 铁木桶脸色更红了,眼底亮晶晶的,有兴奋,有欢喜,他问:“那、那不还有你大师姐?” 虞幼香轻抚他英俊的脸庞,笑得温柔:“今晚上师姐要去药田看顾药草,不在。” 铁木桶立刻激动得呼吸的频率都快了起来,看向虞幼香的目光炙热滚烫。 看着他这样热烈的样子,虞幼香心里却很平静,她脸上只是维持着温柔的神色,像是能包容一切,又像是会随时随风而去。 铁木桶看了,忍不住抓紧了她的手,叫她一声:“小香。” 虞幼香便笑了起来,站在千甲宗的银杏树下,风韵迷人。 铁木桶总觉得自己抓不住她,也知道长庚仙府内遍地都是她的情人,明明不是合欢宗女修,明明生得温婉柔软,却最是多情,他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问道:“你小师妹什么时候来啊?” 提起小师妹,虞幼香脸上的神色便更加柔和了,就连笑容看起来都更真实了一些:“我小师妹一会儿就到了。” 铁木桶是知道这次了不得宗门收了几个新弟子的,他忍不住小声问道:“了不得宗门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收过弟子了,怎么忽然一下子收了四个弟子?” 清风扫过虞幼香柔美的容颜,她此时似乎兴致很好,也愿意说话,比平时要显得有人气许多。 虞幼香嘴角挂着浅淡的笑,说道:“自然是缘分到了,该她是我们了不得宗门的弟子。” 她(他)? 铁木桶听着这,心想了不得宗门不是收了四个弟子么,怎么小香只说了一个她(他)字? 铁木桶是个直肠子,有什么疑问当场就问了出来:“小香说的她(他)是谁啊?” 虞幼香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自然是我小师妹,其他的师弟不过是顺带进门而已。” 铁木桶一听,就好奇了,“难道小香以前就认识你小师妹吗?新进门的弟子不过才年十六,从前也没来过长庚仙府,难不成是你以前认识的故人的孩子或者友人?” 虞幼香似乎站得有些累了,便靠在铁木桶强壮的胸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看向遥远的方向,似乎希望从云朵中看出什么人来。 她说:“嗯,是故人之女。” 她的声音含着浅淡的笑,笑容里都是怀念,她转头看向身侧的铁木桶,道:“我小师妹很可爱,日后在长庚仙府里见到她,若是她有什么你可以相助的,便帮她一把。” 铁木桶赶紧点头,“当然当然,小香的师妹就是我的师妹。” 去长庚仙府监察部时,必定会路过千甲宗山门,远远的,楚鱼在翅火背上就看到了站在金色银杏树下的一双璧人。 男的强壮俊美,女的柔弱温柔。 楚鱼一看就眼睛笑弯了,冲着那边两道人影招手:“虞师姐——!铁师兄——!” 虞幼香看到楚鱼来了,脸上就露出深深的笑容,她立刻从铁木桶怀里站直了,朝着楚鱼的方向前进了几步。 楚鱼一下从翅火身上跳下来,朝着虞幼香走去。 她看着今日穿得尤为可爱的楚鱼,行走之间,那身上的衣服像是小花苞一样,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 楚鱼三言两语就将在合欢宗遇到叶庭周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虞幼香面容含笑着听完,随后便将裴文玄的事说给她听,顺便告诉她:“十三关隘外魔族入侵,战事已启。” 楚鱼一听,心想,那裴行知更不能回去了啊! “师姐,我先将人送去监察部!”楚鱼急匆匆又和虞幼香道别,重新跳上了翅火的背。 “不,你们直接去天剑宗议事堂。” “好!” 虞幼香含笑看着楚鱼上去翅火的背,同时看到裴行知伸手拉了一把她,目光在裴行知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目送楚鱼一行人离开。 虞幼香又在银杏树下站了会儿,才微笑着揽着铁木桶的手离开了这里。 * “怎么了?” 裴行知见楚鱼一直往后看,忍不住也回头去看,他看到了虞师姐和铁师兄站在银杏树下的身影。 楚鱼摇了摇头,很快又问裴行知:“刚才师姐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裴行知还没说话呢,一边的谢云珩就忍不住了,“我真是愤不欲生了!若是魔族这一次突破十三关隘该怎么办?你爹不在,裴家能守好吗?” “裴家军每日都会操演,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魔族入侵,即便我父亲不在。” 裴行知清泠泠的声音里是对裴家的信任,他抬起头来,长而卷翘的睫毛下眼睛漆黑,“十三关隘能守住。” 不等楚鱼和谢云珩说什么,裴行知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给他们听。 少年声音冷清平静:“当初红枫关被破,关内被肆虐一番,最后裴家死了一大半人将魔族重新驱逐出关隘边境。从那之后,裴家的防范比从前更盛,平时的操演也更严格,即便是这次魔族忽然来袭,他们也能守得住。” 苦情的味道里夹杂着凝重。 谢云珩屏住呼吸,猛地一拍大腿,转头忽然和楚鱼对视一眼,再啪啪啪拍着胸脯就说:“听小裴你这么说,那可就太好了!” 楚鱼跟着点头,热泪盈眶:“太好了裴三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我可喜欢沉沙关的宋记馄饨,你不知道宋叔包的三鲜馄饨多好吃,皮薄肉多,一咬开来汤汁在嘴里流出来有多么鲜,一只馄饨一只虾,弹性十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请你们去吃!对了,裴三哥,你眼屎好像没擦干净,我替你擦一擦。” 说完,楚鱼就伸出爪子,一把对着裴行知黑漆漆的眼睛就一顿揉。 裴行知呆住了。 裴行知:“……楚鱼!” 他一把气恼地抓住了楚鱼的手,脸都羞红了,自己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瞪她一眼。 楚鱼嘴巴一撇:“小裴,你凶我。” 裴行知脑子里像是卡住了一样,话题转变的速度令他措手不及,他只来得及反应出一句:“我没凶你。” 楚鱼立刻拉了拉谢云珩的袖子,指着裴行知说:“大哥你说小裴是不是刚刚凶我了,他那样大声喊我‘楚鱼!’” 只要是‘内斗’,谢云珩一向是站在楚鱼这边的,立刻点头:“小裴你别凶小妹,小妹獐头鼠目实在是经不起惊吓。” 楚鱼:“!!!你说谁獐头鼠目?!” 谢云珩:“……我说我自己,我自己!” 楚鱼又去啦裴行知的手:“小裴你快教大哥识字,我不想听他说成语了!” 裴行知:“……” 楚鱼一顿胡搅蛮缠,彻底带歪了裴行知的心事,在场只有一个七孔冒着黑气的叶庭周双眼流泪。 天剑宗议事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但楚鱼一行人带着个不正常的叶庭周。 且裴行知自报家门乃是裴文玄之子裴行知,外门长老立刻就送几人去了议事堂。 就是去的路上,那长老几次三番回头看裴行知,时不时看看传信玉简。 楚鱼三人当没看见。 议事堂内,气氛凝重,事态紧急也没有可太多商量的,只决定了长庚仙府派谁去十三关隘一事。 裴文玄私自离开十三关隘已经犯了天守界十二洲指定的法则,他人站在议事堂,却没有什么开口的权力。 他余光看到裴行知从外面进来,脸色就变了变,一双寒冰眸子紧紧盯着他。 那眼神,似警告,又像担忧,更多的是生气。 那眼神,裴行知看不懂。 楚鱼三人到了议事堂,直接就把叶庭周往地上一送。 说实话,长庚仙府内的长老们大多没有真正见过魔族,此刻见到一个弟子七孔冒黑气,实在新奇得很,全部围了过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6节 仿佛叶庭周是个什么珍稀灵兽。 天剑宗长老对楚鱼几人和蔼可亲地说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叶庭周不对劲的?” 作为这个家庭的发言人,楚鱼刚想说话,谢云珩作为大哥已经勇往直前,往那一站,声情并茂:“诸位师叔师伯们,你们请看一看,瞧一瞧这叶师兄鼻孔里耳朵里喷着的魔气。当时在合欢宗,直接把我们吓得屎滚尿流!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魔族,但我们足够谨慎,足够勇敢,足够胆大!我们当机立断合力将这疑似被魔物附体的师兄狠狠制服住!” “诸位师叔师伯,还好我们平时老实听课修炼了,否则今天你们见到的一定是三具尸体!” 楚鱼听得出来,谢云珩几次三番说着说着就想唱起来。 每每此时,她立刻伸手去掐谢云珩胳膊,好歹阻止了他唱出来,保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命。 “把他嘴里的袜子拿开。”天剑宗长老沉思三秒,说道。 谢云珩二话不说拿出自己三天没洗的袜子 。 只见那浑身冒着黑气,眼圈也越发黑的雨神童子忽然挺直了身体跪立了起来,一双眼黑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却忽然面朝着裴行知的方向,一顿磕头。 别说是裴行知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还是楚鱼反应快,她立刻开口,对显然是这里老大的天剑宗长老诚恳说道:“叶师兄怕是脑子傻掉了,我听说魔物附体要是处理得晚的话就完了,我还指望着叶师兄能给我们宗门的药田浇个水呢!” 谢云珩默默地给叶庭周的嘴里重新塞了一只袜子。 天剑宗长老问清楚了今日的这些事,也没多想,便叫他们三个回宗门了。 毕竟,十三关隘魔族入侵这样的大事,实在不是他们三个刚刚步入练气境的小笛子可以置喙的。 裴文玄就在议事堂里,裴行知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安静地出来后,先看了一眼楚鱼,再看谢云珩。 他只说道:“我要回红枫关一趟,到时大哥和二哥留在长庚仙府。” 说完这句话,裴行知就看向楚鱼,也不说话,就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楚鱼被他这么一看,忍不住道:“又没说不陪你去,再说了,我能不陪吗?” 裴行知一听,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剑,过了一会儿也不等楚鱼明确地说话,忍不住又抬头看她。 他一直就盯着他看,没有移开过目光,所以正好对上了裴行知偷偷看过来的视线,她立刻没好气地嘟囔:“你不是多此一问嘛,我们两都不能分开太远。” 裴行知不知道,裴行知只觉得楚鱼不耐烦了,当时心里就一梗. 他低着头在台阶上坐下,什么都没说,浑身上下就写着“我好苦啊!”四个大字。 楚鱼小小声叹口气,又挤过去:“那你说我拿什么名号跟你回去啊?” 裴行知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楚鱼吸引住,他偏头看她一眼,再想想她刚刚说的话,脸瞬间红了、 他似乎想了一下,冷清清的声音带着迟疑:“同门师兄妹?” 楚鱼:“你爹肯定不同意啊。” 裴行知又抬眼看她一眼,心想,他爹不同意又怎么样,他在心里叫楚鱼,她就会来身边。 他再次迟疑了一下,道:“实话实说说出我们两个的契誓。” 楚鱼:“然后你爹把我们抓起来,从此连我都离不开十三关隘。” 楚鱼的神色很苦恼,看向裴行知的眼神还幽幽怨怨的。 裴行知想了想,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 阴阳羲契誓是和邺洲圣子大选息息相关,他不能保证父亲知道他和楚鱼之间有这契誓的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楚鱼一看裴行知陷入了沉思里不再散发苦味就松了口气。 议事堂的大门就是这个时候开的,各大长老们面色或多或少带着凝重,裴文玄则最后出来,他脸色灰败,比之前楚鱼他们看到的样子要难看多了。 但裴文玄目光触及到外面等着的裴行知时,涣散的神色重新聚拢回来,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他身上。 好一会儿,他的脸色才好转,只是他现在一张脸被揍得鼻青脸肿,就算脸色看起来好转也微乎其微。 裴文玄的目光如阴暗角落里的毒蛇一般扫过楚鱼和和谢云珩,最后落在裴行知身上。 裴行知不像之前的反抗,他的低垂着头,声音坚定:“父亲,我们何时出发回红枫关?” 裴文玄眼底露出满意,只语气冷淡道:“现在就出发,用天剑宗的云舟,三日便可回红枫关。” “我都听父亲的。”裴行知低着头,很是乖顺,只是加了一句,“小鱼师妹和我一同回去。” 裴文玄脸色立刻一变,犀利锋锐的目光瞬间将楚鱼锁住。 裴行知几乎是下意识动了动身形,挡住了裴文玄的目光。 裴文玄笑了笑,道:“为父自然是应允的,只要你们师父答应。” 谢云珩看看裴行知,再看看楚鱼,立刻举手:“那我也一道去!” … 楚鱼三人一个上午已经从相亲到捉炮灰反派回天剑宗,再到准备去红枫关了,但婴离还如花蝴蝶一般在合欢宗女修中畅游。 他如痴如醉,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被楚长霁找到。 当楚长霁找到雉鸡精婴离时,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想了很久,试图和楚鱼这个妹妹修复友好关系,毕竟身上的心魔誓解除还靠她。 楚长霁想明白了,修复兄妹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一一加入他们,即便他们哪里都格格不入。 当他看到婴离一身雉鸡精衣服时,已然很平静,他平静地吩咐楚长照:“去准备相同的一件,我要穿。” 楚长照:“……” 大堂哥真的疯了,就算急着回一次家里也不必这样啊! 作者有话说: 婴离:“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楚鱼:马上文案剧情,今天这章走一下剧情!今天一天头疼,状态不是很好,明天精修一下,错别字都会偷偷改! 第29章 谢云珩识字 婴离扪心自问, 自己生的好,才艺也多,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求偶之路这么艰难。 而且最郁闷的是, 当他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去找对应女修时,却被告知该女修身体不适, 没来参加。 那个时刻,孤独的婴离站在合欢宗那棵千年合欢树下流下了眼泪。 他捏紧了号码牌, 嚎啕大哭,一阵风吹过, 身上鸡毛乱飞, 其他人见了, 纷纷退避三舍。 但婴离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通情绪发泄过后,他越挫越勇, 继续穿梭在人群里, 试图找到同样落单的女修。 但命运总是给他沉重打击,没有落单女修,只有变态雉鸡精——婴离看到了对面向他走来的楚长霁。 楚长霁身上穿的衣服与他如出一辙, 显然都是出自天依阁。 婴离见了,心里将天依阁骂了三百六十五遍,明明说好他身上这件衣服至此一件的。 当现场出现了两只雉鸡精时,总是更引人注意的, 更何况婴离刚才一直到处扑腾。 婴离这会儿心里烦死了, 可这里女修多, 他还想保持风度, 就这么冷冷看着楚长霁靠近。 楚长霁心平气和地走到婴离面前, 冷酷的脸上是妥协一般的笑容:“交个朋友。” 婴离:“……你莫不是脑有疾?” 这人总是跟着我,缠着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一定是这样,这么说来,上次他带着楚家人在监察部外面打架其实也另有所图了。 婴离看着楚长霁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 楚长霁:你们这一群人才是脑有疾!要不是为了心魔誓,我楚长霁岂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楚长霁告诫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心魔誓,“我身体很好,这是医修为我检查身体的检查单报告。” 婴离:“……” 就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虽然听说有些人好男风,但事情到自己头上让他气愤难挡! 楚长霁见婴离沉默了,以为他态度松动了,便说道:“我知道从前做了一些错事,让我妹妹和我之间有了一些误会,现在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与我妹妹,想与你们交好。” 婴离听到这里,竟是松了口气,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他皱紧了眉头:“那你总是找我做什么?!” 楚长霁:“……” 如果不是总遇不到楚鱼,他也不会找他。 婴离不耐烦与这楚长霁多说,转身就走。 可楚长霁却不依不饶跟了上去:“让我和楚鱼见一面,我是真心想和她重新做兄妹。” 婴离脸色难看:“别跟着我!” 一个跑,一个追,两个人绕着合欢宗广场一圈后,婴离忍无可忍,楚长霁也忍无可忍了。 两个人都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婴离想打架了。 而楚长霁已经深刻明白,靠交朋友那一套是没有用的,他刚才一直平和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伸手拦住了婴离。 婴离对上楚长霁冷峻的脸就要出招,结果就听对方冷冷说道:“我知道楚清荷的下落,你带我去见楚鱼,我把楚清荷的下落告诉她。”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围观了全过程的楚长照瞪大了眼睛:“长霁哥,你竟然知道楚姑妈的下落吗?” 婴离一听这话就对楚长霁的话产生了怀疑。 楚长霁回头瞪了一眼楚长照,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 楚长照感悟到了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封上了嘴巴。 楚长霁难免要为刚才楚长照的话找补一下,他解释:“我是楚家的下一代家主,有些事,只有我知道。” 婴离依然不信:“那你说,楚清荷在哪里?” 楚长霁很坚持:“只有见到楚鱼我才会说。” 两人对视,互相不肯让步,几个来回之后,婴离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下去,毕竟事关小鱼她娘,他拿出传信玉简传信给楚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7节 凑巧了,楚鱼也正在此时给婴离传信——【二哥,速来天剑宗。】 婴离一打开传信玉简就看到了信,得知楚鱼几人要陪裴行知回红枫关,一下就惊住了,一边给楚鱼传信说楚长霁的事,一边赶紧往天剑宗赶。 楚长霁自然紧随其后。 …… 天剑宗的剑台上,云舟已经准备就绪。 同行去十三关隘的有几位长老和宗门内挑选出来的高修为内门弟子,此刻正在等人登舟,人到齐便要出发。 楚鱼把自己要陪裴行知去红枫关一趟的事和师父说后,就赶紧与婴离传信,但她没想到会收到婴离那样一条传信,小脸都呆住了。 裴行知在旁见了,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楚鱼仰头看他,眼睛里有光:“婴二哥说楚长霁找他非要见我,楚长霁说有我娘的下落,他们现在正在过来。” 旁边的谢云珩一听,大喜:“这真是一个捶胸跌脚的好消息!” 裴行知本想说什么,被成语大师谢云珩弄得一口气噎住了。 不远处的裴文玄听到楚鱼的话,微微出神,朝着楚鱼多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了目光。 婴离赶过来时,正是众人登舟之时。 楚鱼一直翘首以盼,见到婴离就高兴地摆手:“婴二哥!” 此刻天剑宗剑台人多,婴离听到这一声才看到人群里蹦跶的楚鱼,赶忙跑过去。 “婴二哥!”楚鱼看着婴离靠近,随后又看向跟在婴离身后的楚长霁。 谢云珩一看楚长霁穿得和婴离一样,忍不住感慨:“真是没想到如此拍案称奇的穿衣爱好不止婴弟一人。” 裴行知:“……” 楚鱼:“……” 婴离一过去就去找裴行知了解去红枫关的事,毕竟他们原先的打算是参加完合欢宗相亲大会后去七苦山解决那里的怪事这一任务。 楚鱼看向楚长霁。 实话说,她对楚家人印象真的不好,对于楚长霁印象就更不好了,所以面对楚长霁时,她的小脸冷冷的。 楚长霁有求于人,即便看到楚鱼的瞬间便心中愤懑难平更怨怒无比,但依然先开了口:“把你对我下的心魔誓解开,我便告诉你关于你娘的下落。” 楚鱼俏脸板着:“心魔誓的对象只能是自己,我下的心魔誓是不可能对你有效的。” 说起这个,后面的楚长照有话要说:“可你当时起誓时,符箓确实生效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以为这心魔誓是可行的,放了楚鱼和裴行知进妖湖。 楚鱼就眨眨眼,道:“那我也不知道啊,我第一次起心魔誓。” 楚长霁握紧了拳,脸色冷得像寒冰:“此事是你造成,你必须替我解决。” 他那样子摆明了一副要赖上她。 可楚鱼哪知道那心魔誓真的会成立,那是她第一次起誓,可她实在想知道她阿娘的下落,便耐心问:“所以怎么解除心魔誓?” 楚长霁冷着脸,道:“你另起一誓。” 楚鱼疑惑:“就这么简单?” 裴行知一直注意着楚鱼这边,听到楚长霁这么说,冷清的声音立刻插了一句:“解契需以心头血破誓,会折损修为心境,且他自己就可以。” 他走过来,将楚鱼拉到身边,颀长的身形拦在她面前。 楚长霁看了一眼裴行知,只看向楚鱼:“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的下落吗?” 据他所知,楚鱼和楚清荷一直在周罗山相依为命,母女两感情极好,如今楚清荷失踪,楚鱼不可能不想知道她下落。 对此,他笃定自信。 裴行知紧张地看向楚鱼,却见她伸手挽住他胳膊,牵着他就往云舟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赶快上舟吧,快点去抢个靠窗的床铺,沿途还能看看风景。” 裴行知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担心,就被楚鱼拉走了。 婴离和谢云珩紧跟其后。 谢云珩回头看了一眼楚长霁一眼,忙问楚鱼:“怎么了,那楚长霁是不是妖言惑众了?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娘下落?” 婴离:“我们到底还去不去七苦山啊?” 楚长霁在原地呆了半响才追了上去:“楚鱼!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下落吗?” 楚鱼才不想与楚长霁纠缠下去,她理直气壮:“我身子弱啊,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取了心头血,她还没找到楚清荷女士,自己半条命就没了,再说了,阿娘从来没说让她去找她,自然有她的道理。 若无意间得知阿娘的下落便算了,被人胁迫算怎么回事啊! “楚鱼!”楚长霁又咬牙追了两步,却被一两米高,身形健硕的男修拦住。 铁木桶冷冷看了一眼楚长霁,对他释放金丹境的威压。 楚长霁浑身抖了一下,脸色苍白,他认出来这是千甲宗的首席弟子铁木桶,金丹境,忙后退两步,“铁师兄……” 铁木桶什么话都没多说,转身就跟着上了云舟,他也是这一次要去十三关隘的人。 …… 即便是长庚仙府的云舟,去掉出发这一日,去红枫关也需要三天。 于是,小裴老师授课时间到了,且从上舟后就开始。 楚鱼就挤在裴行知的卧间,看他认认真真在小册子上做授课安排。 裴行知的自己清正秀隽,又透着一股朝气,写字时脊背挺直,坐姿端正,垂着眼睛极为认真。 楚鱼看到他写下了—— 【谢云珩三日识字速成安排。 今天午时,开始学《三字经》,到申时,背熟全文,亥时,能默写全文。】 楚鱼一看到这安排,忍不住道:“这安排会不会太为难谢大哥了啊?” 裴行知皱眉不解:“《三字经》很简单,我看大哥虽然成语经常用错,可也有点底蕴,学这个不难。” 楚鱼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又看着裴行知写下了学另外几本启蒙书籍的计划,可以说,一天一本,三天半学四本书。 裴行知写完这计划表,放下了笔墨。 楚鱼总觉得三天半学四本难度有点高,要是谢云珩三天半能学完四本,恐怕有状元之才,她委婉对裴行知表达这个想法。 裴行知红唇不高兴地抿了抿:“你是不相信大哥,还是不相信我?” 楚鱼立刻对裴行知竖起大拇指:“三哥最棒了,我相信三哥一定是世上最厉害的夫子,我相信你!” 裴行知抬起眼撩她一眼,转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定下的计划表,道:“我三岁时就能一日内背出《三字经》……” 楚鱼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我这就去喊大哥过来!” 楚鱼来到甲板上就看到了正在栏杆旁和人侃大山的谢云珩和婴离,赶紧跑过去。 谢云珩一听裴行知要教自己识字,感动的眼眶发红,“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岂不是可以不用蹭课,自行看功法典籍就可自学了?他日我修成神功,必给三弟筑功德碑!” 楚鱼:“……” 婴离也要跟着凑热闹,说自己也不识字,于是三人一同来到裴行知的卧间。 卧间本来挺宽敞的,但一下子塞进四个人就显得比较狭窄了。 裴行知将默背出来的千字文拿出来,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地教谢云珩读。 谢云珩对裴行知提出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所以为什么这个字是这么写,那个字是那么写,起源的是什么?” 婴离在旁点头:“对啊对啊!” 裴行知:“……无需知道,记住就好。” 谢云珩:“这个字好难写,能不能只写一半啊?” 婴离再次点头:“大哥好机智!” 裴行知:“……不能,一半的意思大不相同。” 谢云珩:“我不认同这个观点,这有问题。” 婴离:“对啊,人之初,性本善,那妖呢?” 裴行知:“……” 楚鱼看着裴行知雪白的脸越来越黑,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已经握紧成拳头,赶紧在旁边给他顺气,捏肩膀敲背,一边给他倒了杯茶,“三哥,快喝杯茶缓缓!” 裴行知深呼吸一口气,接过了楚鱼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他冷清清的声音有一种令谢云珩胆颤的威势:“还学不学了?!” 谢云珩:“我学,我学啊,三弟你别急!” 婴离:“没说不学啊!” 裴行知眼刀朝两人飞射过去:“跟着我念跟着我读,学完练大字,不许再说废话,不许再提问。” 谢云珩:“行!” 婴离:“行!” 裴行知冷静下来,继续教。 半柱香后,楚鱼默默离开了裴行知的卧房,在门口听着里面少年拍案而起,恼怒的咆哮—— “老子都说了,这个字不能只写一半!” “不要自己创造字,这个字不是这么写的!” “不许说话,这字罚抄十遍!” 事实证明,谢云珩没有状元之才,他只是一个不服输的文盲,盲得理直气壮,盲得浑然天成。 恐怕这三天,裴行知都顾不上苦情,恐怕这三天,会给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对此,楚鱼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幸好那天她没揽下教谢云珩的事,渡劫挨雷劈可能都没这个可怕。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同情裴行知还是该同情谢云珩和婴离了。 想了想,学的两个人学得理直气壮,教的那个人濒临崩溃,三天下来可能要得心疾,惨还是小裴惨。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8节 于是,楚鱼也没闲着,在芥子囊里挑挑拣拣,给谢云珩和婴离自制了两张悬梁刺股椅,第二天早上就送去了裴行知的卧房。 裴行知原本清冽如春雪的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他看向楚鱼的眼睛里有水光:“小鱼辛苦了。” 楚鱼看着裴行知的眼神充满同情:“三哥,你再忍忍,也就三天!” 裴行知没说话,拉起谢云珩和婴离,硬是将他们按上了楚鱼自制的悬梁刺股椅。 楚鱼离开前,看到了谢云珩和婴离回头朝她看来的饱含泪水的两双眼,她赶紧假装没看到。 三天时间,就在鸡飞狗跳里度过。 楚鱼则一直关注传信玉简上关于十三关隘的战况。 魔族一般只在繁衍盛季的春天入侵,那时也是他们力量最强盛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次秋末忽然入侵,且几乎是倾巢而动,再加上往常对于十三关隘来说,这时是休养期,所以战况很惊险。 楚家和江家本就实力比裴家强盛一些,何况家主坐镇,所以两家所管辖区域目前问题不大。 可裴家不仅折损弟子严重,关口更是即将被突破。 楚鱼几次在甲板上看到脸色阴沉的裴文玄。 …… 抵达十三关隘那天,是个阴天。 裴行知三人从云舟上下来时,各个面如土色,只有楚鱼,吃的好睡得好,面色红润。 红枫关情况危急,云舟上下来的一半长老与高修为弟子都赶往红枫关。 当日离开红枫关时,正是尘秽秘境结束之时,那日,裴家大摆筵席,街上热闹无比。 而如今,街上萧瑟沉闷,空无一人,空气都是凝滞与紧绷的。 楚鱼是跟着裴行知的,自然跟着一起到了红枫关,先回了裴家。 到了裴家,裴行知便被裴文玄带走,另有人安排楚鱼三人住在了裴家西厢的客院。 婴离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歇,就被楚鱼握住了手,他抬头就对上了楚鱼水盈盈的大眼。 虽然是以兄妹相称,但多次求偶不成的婴离不由内心荡漾起来,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春天开花的声音,莫非……或许…… “小鱼……”婴离已经心潮澎湃。 楚鱼:“婴二哥,你可以变成兔子吗?” 婴离:“……” 婴离的春梦破灭,死命要抽回被楚鱼握住的手,但怎么都抽不出来。 楚鱼:“婴二哥,你可是要未来做妖皇的妖,超绝厉害,除了我阿爹,我最崇拜的妖就是你了!” 婴离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你只见过我这只妖。” 楚鱼:“……我认识很多女……” 婴离幽怨地给了一个楚鱼一个“我再也不信你了”的眼神,但他还是问了:“说吧,要我干什么。” 楚鱼:“偷听裴文玄和三哥说了什么,第一时间传信玉简告诉我啊!” 婴离一听是这事,打算舍生取义,抬脚准备出门。 谢云珩:“婴弟,莫要自寻短见,不如现在就变兔子,让大哥好好看看你。” 婴离:“……” 婴离桃花眼气呼呼的,不搭理谢云珩,化作一道白影,蹿往窗外。 谢云珩十分可惜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灌下去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看向一旁看着窗外沉思的楚鱼,问道:“小鱼,你说那裴文玄非要让三弟回来是做什么啊?” 窗外,种了一片木芙蓉,此时,花开得正旺盛。 楚鱼忽然就想起来谢云珩曾说过的话—— “倒也不是,我在裴家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个长得漂亮不高兴被骂了就低头揪花的人,和个白雪堆彻的仙人似的。” “和我差不多大,他揪得可认真了,一片片花瓣还要排排站。” 她忽然转头看向谢云珩,好奇地问他:“那会儿谢大哥在裴家看到揪花瓣的人就是裴三哥吧?” 谢云珩不知楚鱼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他点点头:“是啊!” “他揪的是什么花啊?” 谢云珩脸上露出很为难的神色,他挠了挠头:“我不认识的花。” 但他一拍大腿,想到婴离曾说过那裴文玄还打裴行知,说道:“一会儿三弟回来肯定不开心,外面木芙蓉开得正好,我去外面摘花,让他一会儿开开心心揪花瓣。” 楚鱼正想着怎么安排谢云珩,一听这个,再想到谢云珩的体质,说不定会出奇效,忙点头。 谢云珩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摘花。 楚鱼则带着翅火从院子里出来,往裴家后山去。 裴家后山不是什么机密之地,所以,没人拦着楚鱼,楚鱼来到之前来过的寒潭,在这等着。 一会儿万一裴文玄要对裴行知不利的话,她立刻召唤他过来,马上带他离开。 只是,楚鱼真的没想到,龙傲天谢云珩的威力这么大,不过是摘个花,都能摘出奇迹。 楚鱼还没等到婴离那边传消息过来,就听到裴家传来一阵巨响,她往前一看,发现之前他们在的小院塌了。 裴家一阵骚动。 楚鱼往回跑,到了那里一看,木芙蓉下面出现一个大洞深渊,下面有腥臭的味道泛上来。 裴家零星几个守家的弟子惊恐大喊:“天哪,魔族已经入关了吗?这魔味好重!” “魔洞怎么会出现在裴家?快去喊家主过来!” “刚刚好像掉下去了一个人,还记得是谁吗?” “救救他,他好像还活着!” 楚鱼赶紧从人群里挤过去,往下一看,立刻看到了整个人壁虎一般死死攀在洞口下方的谢云珩。 他双眼含泪,嘴里倔强咬着花,那眼神很无辜。 楚鱼还没来得及让翅火把他捞起来,传信玉简又亮了,打开一看,是婴离传来的消息—— 【可恶!裴文玄让小裴去赤狱战场!】 【救命,我被抓……】 后面明显还有话要说,但显然,婴离的肉垫可能来不及按。 作者有话说: 楚鱼:这个队伍太难带了。 第30章 兔兔婴离 楚鱼有一瞬间的呆滞。 可恶! 即便知道谢云珩和婴离不是一般人, 但她真的没想到刚落地就能给她弄出事情来。 楚鱼垂头再次和黑洞深渊壁上坚强攀在那儿的谢云珩对视,看到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她赶紧让翅火下去接人。 结果翅火抱着楚鱼的小腿,瑟瑟发抖, 哼哼唧唧的,实在是让人完全忘记了初次见面两米高壮汉的样子:“大人, 翅火不敢下去,翅火有点点害怕!” 楚鱼:“……” 她刚从芥子囊里找绳子, 抬眼就一名裴家弟子御剑下去,结果, 当他飞到深渊上方时, 灵气像是被抽光一样, 整个人往下摔。 楚鱼立刻将绳子抛出去,用力往那弟子腰间一卷。 与此同时, 谢云珩为了救摔下来的裴家弟子,伸手去拽, 正好抱住了对方的腿。 两个人的重量加持, 楚鱼控制不住往前扑。 “小鱼!”下方谢云珩仰头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 上面的裴家弟子反应过来,赶紧抱住楚鱼的脚, 将她拖住。 有惊无险。 谢云珩和那裴家弟子被拉了上来,楚鱼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她的手都勒白了,没了血色。 楚鱼幽怨地看向谢云珩, 她都不用开口, 气鼓鼓的眼神仿佛在说“让你摘个花你都给我差点搞出命来!” 谢云珩莫名有点心虚, 坐在地上就凑到楚鱼身边的赶紧解释:“刚才我辣手摧花时, 忽然踩到了一个坑, 那时我就有一种……一种雕心雁爪的感觉,接着一阵覆地翻天,我就在发现我在往下摔,还好我外愚内智,虎踞龙盘靠在那石壁上,否则你现在只能看到我伏尸流血了。” 楚鱼:“……” 成语大师谢云珩恐怕将来在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另外一个差点摔下去的裴家弟子刚缓过劲来就听到谢云珩这么一串成语,当时花了很大的精力去想着句话连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云珩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讪讪地伸手去牵一边的楚鱼,“妹,别气了!” 楚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现在哪有心思去生气,婴二哥大概率被抓了,裴三哥要去十三关隘外的赤狱战场。 她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边的几个裴家弟子还在看那地洞深渊,而刚才差点摔下去的弟子也回过神来了,忙站起来对楚鱼道谢,年轻的脸上有两朵羞红的云:“多谢姑娘搭救。” 他说着话还偷偷又看楚鱼。 今日家主从长庚仙府回来,除了带回裴行知外,还带回来三个弟子的事早就在裴家传遍了。 楚鱼摆摆手,她顺势指着下面这个的深渊问道:“不客气不客气,你们这是个什么啊?” 已经有弟子去请镇守在家的长老了,其他几人都纷纷摇头:“不知道,从前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深渊。” 谢云珩有高见必须要发表,他哼哼两声,眉头一皱。 楚鱼就知道事情要不简单了,默默后退了两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59节 谢云珩一身正气:“呵!你们裴家在大敌当前,家主都抱头鼠窜跑到长庚仙府,恐怕是家中早有玄机,下方深渊魔气深重,你们怕不是早于魔勾结,此次魔族入侵是否与你们有关?!” 楚鱼:“……” 谢大哥这样真的让她好苦恼啊!虽然她也这么猜,但是她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裴家人面说出来啊! 他难道忘记了吗,自己只是个练气境的小鸡崽!!! 裴家大部分弟子都去了边境线,留在家中的只有零星几个,此刻听了谢云珩的话,脸上怒气全部爆发出来了,将他围困住。 楚鱼拿出传信玉简,准备先去婴离和裴行知那里看看。 “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让我借题发挥了啊?我告诉你们,我师妹来头不小,气粗壮胆不好惹,你们要是敢动手就是得罪她,到时候你们全部完了!” 谢云珩的公鸭嗓振振有词,丝毫不惧被人打。 但楚鱼怕啊!!! 楚鱼转头,就看到刚才那几个对她还和蔼可亲的弟子这会儿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她立刻伸手去拉谢云珩,捂着眼睛伤心流泪:“对不起,我大哥……脑子有问题,发病起来谁也拦不住,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他要是胡说八道了,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就带我大哥去吃药,睡一觉可能就都好了。” 其他人一想,根本没有怀疑楚鱼的话,虽然谢云珩张嘴叭叭叭还要说,但楚鱼不给他机会,拽着他就往住的地方去。 谢云珩被楚鱼拽进了屋子里还有些委屈,眉宇间都是正义使者没能宣扬正义的那种失落:“小鱼,这裴家我不住了!那地洞深渊定是有问题的!” 楚鱼完全不搭理他这屁话,一边看传信玉简有没有新消息传来,一边从窗户看外面的人走了没,一边说:“婴二哥被抓了,裴三哥要被他爹派去赤狱战场。” 谢云珩一听,倒抽一口气,一下子着急了,顾不上那什么深渊大坑了,急道:“怎么回事?谁会没事去捉婴弟一只兔子呢?莫不是被捉去厨房了?” 楚鱼就把刚才婴离探来的消息告诉给他,然后打开另外一边的窗子,往外爬,嘴里还点头,“指不定婴二哥就是被抓到厨房了,我们离裴三哥近,先去他那儿看看,到时候再问他裴家厨房在哪,我们对裴家都不熟。” 万一谢云珩又砸出个大洞怎么办? 谢云珩赶紧跟了上去,心里情不自禁地对婴弟产生了同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婴弟是什么妖不好,非得是只兔子呢,长得那般好看,怎么就不能是狐狸精呢?小鱼你说说这,肯定是上了厨房砧板了。” 楚鱼小跑着朝之前裴文玄带带他去的地方跑,“没事,我相信婴二哥定能逢凶化吉,区区砧板难不倒他!” 谢云珩又叹气:“可怜的婴弟。” 几个拐弯,穿过长廊,楚鱼抬头就看到了迎面背着剑走来的少年。 裴行知低垂着头,脸色有些苍白,毫无喜气,神色凝重,似心中有难纾解的阴翳。 “裴弟!”谢云珩高声喊道。 裴行知涣散的神思一下收回,抬头看了过去,一眼看到了了楚鱼和谢云珩跑着过来,下意识伸出了手,一把接住了楚鱼的手臂。 楚鱼的视线越过裴行知往他身后的裴文玄看去。 裴文玄已经换上了一副铠甲,原先斯文儒雅的模样瞬间变了,变得冷峻锋利,他提着一把黑色的剑,看了一眼裴行知,道:“速去换衣,门口汇合。” 说完这话,裴文玄就大步离开,身后跟着一些裴家子弟。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来找他的慌里慌张的裴家子弟。 裴文玄还没听完,脚步凌乱了一瞬,立刻改了方向。 楚鱼立刻拉着裴行知的手臂,小脸紧张,问:“你要去赤狱战场吗?可你才初入练气境,去赤狱战场要筑基以上才行,那是前线战场了。” 裴行知点了点头,看着楚鱼,忍不住又回想起刚才父亲的话。 “这次回了十三关隘就不要再回长庚仙府了,即日起编入裴家军历练迎敌。” 他不解,便问:“父亲原先与提过,等觉醒灵根后便送我去长庚仙府修炼,将来参加邺洲圣子大选,为何现在?” 父亲用冷漠的眼神看他一眼,很快别开视线,道:“五灵根,资质最差的五灵根,你对得起裴家这些年的培养么?难不成还让裴家在你这个五灵根身上浪费时间?玉尘的资质远远在你之上。” 这话的意思,他听懂了,往后裴家不会再拿从前培养他的精力来培养他,裴玉尘将会取代他。 “你从小过目不忘,识字学得快,后来读典籍更是一遍就能记住,少年天资,父曾予你众望。但你若是想回到长庚仙府,也不是不可以。” 他一听,连忙就问:“父亲请说。” “这一次的魔族秋潮中你若是能突破至筑基境,我便让你回长庚仙府,而后一年后圣子大选入选,三年内结丹,十年内结婴,我便让你能一直留在长庚仙府,不必回十三关隘。” 裴行知如今回想起父亲的话,依旧有些茫然。 三年结丹,十年结婴。 也就是等他元婴境时,不过是二十九的年纪。 这在修仙界前所未有,就算是千甲宗以天赋闻名的铁木桶师兄,结丹都花了二十年,而他结丹至今已有十年,离结婴更是差得远。 父亲却提出让他三年结丹,十年结婴的要求,他还是五灵根,资质最差的灵根,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利用契誓,和小鱼双修。 可他与小鱼意外结下阴阳羲契誓这事并没有告诉过他。 裴行知想起父亲看向他时笃定自信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晃了晃,收回神思,一眼看到了楚鱼正晃着他的袖子。 裴行知忽然就想起来,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楚鱼:“你怎么知道我即将去赤狱战场?” 十三关隘外有三大关卡,第一道便是赤狱战场,选最精英强势的弟子在外进行第一波抵御。 这些弟子以强悍的修为将大部分魔族抵挡在外,第二道关卡则是铺设好的法阵,最后一道再是一波子弟,只是,这一波子弟没有第一道关卡的子弟应战老脸,多是初次上战场的。 除却两百年前红枫关被破外,十三关隘一直守得很好,鲜少能让大量魔族冲到第三道关卡。 所以,赤狱战场是最危险的地方,通常会让新上战场的弟子在第三道关卡历练几年,才补上第一道关卡中丧命的弟子的空缺。 苦瓜的苦味已经将周围都笼罩住了,楚鱼浑身都要哆嗦了。 她实话实说:“二哥去偷听你和裴家主说话了,这会儿不见了。” 裴行知愣了一下,他说着话,带着楚鱼和谢云珩往自己的住处走,“赤狱战场离红枫关有二十里地。” 说完这话,他抿了抿唇,偏头去看楚鱼。 少年卷而翘的浓黑长睫下的眼睛里是浓浓的歉疚,春雪清冽的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我会保护好你的。” 后一句话,他说得坚定而有力。 楚鱼一听,立刻随他的话就说:“那我不许裴三哥去,行不行啊?” 裴行知转头,就看着她强掩难过,略带忧伤抬头仰望天空,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的侧脸,稍微一想,明白了——她定是在不舍他。 忍不住的,裴行知低下头来,掩去耳朵上的热意,他又想起了楚鱼的大胆,那一次‘互殴’,要不是九槐师兄出声打断,她非要缠着他在空地上双修。 她一向大胆,有时丝毫不掩心意。 裴行知想着,又看了一眼楚鱼,见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忧伤,脸更红了一些。 想了想,他竭力保持冷清,说道:“裴家养育我十六年,父亲让我去,我不能不去,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你,到时候,你就离我五百米的距离躲好。” 这话说完,裴行知又小声加了一句:“你别难过。” 谢云珩实在忍不住插嘴一句:“是啊,小鱼,你别难过,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嘴甜心苦的样子啊!” 裴行知跟着插嘴纠正谢云珩:“大哥,嘴甜心苦的意思是说话和善,居心不良。” 楚鱼只一时茫然,不是啊,她难过什么了? 裴行知看着楚鱼这仿佛水雾雾的眼睛,一时就停下了脚,忽然站住了身形,他抿了抿唇,盯着楚鱼看,眉头皱紧了。 要不等从赤狱战场回来,就和她提一下双修的事情。 她应该会很开心,上次就非要看他身体。 裴行知想着,别开了头,脸颊发烫,“你们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换衣服。” 楚鱼和谢云珩已经到了裴行知住的地方。 两人都是好动的性格,忍不住环视四周,打量起裴行知住的地方。 很简陋质朴,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张桌子,配四只方凳,一旁靠墙置了一面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看起来都是经常翻阅的,再往里就是内间。 这会儿裴行知在屏风后换衣服,她也不好多看。 谢云珩看完后,嘟囔:“这裴家也算是十三关隘三大世家之一了,怎么给下一代家主住的地方这么衣不蔽体酸不溜丢?” 楚鱼:“……是寒酸。” 两人说完话,裴行知就出来了。 楚鱼回头去看,就见少年穿了一件银色薄甲,身姿更加挺拔轩昂,如画容颜都被这铠甲衬出几分锋利。 裴行知朝着楚鱼走来,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他也没说话,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楚鱼抬手。 楚鱼听话地抬手。 裴行知低着头,抿了抿唇,压下脸上的燥热,才将一件手上的东西给楚鱼扣上。 那是一只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镯子,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图腾。镯子分两半,合二为一扣在楚鱼手腕时,发出“啪嗒”一声,整个镯身便成了完整的毫无瑕疵的整体,又迅速从楚鱼手腕隐没。 楚鱼惊奇地抬手看自己的手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裴行知,“这是什么?” 谢云珩大灯泡非要插嘴:“定情信物啊,还能是什么?小鱼你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这般真相大白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楚鱼:“……” 裴行知快速看了一眼楚鱼,立刻解释:“是护体法器。” 楚鱼立刻想摘下来,却不知道去哪里摘,“可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裴行知拉了一些衣襟,露出了自己脖子里常年戴的那根黑色项圈。 漆黑的拇指宽的项圈,衬得裴行知的脖颈越发雪白修长漂亮,他说:“这是我从小戴的护体法器,自有记忆起就有,有它在,加上这一副薄甲,不会有事。” 楚鱼忍不住往裴行知的脖子上多看了两眼。 仿佛意识到楚鱼别有含义的目光,裴行知立刻贞洁烈男一般捂住脖子,瞪了楚鱼一眼。 楚鱼:“……小气鬼。” 他迅速转移话题:“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先去找二哥。” 横竖就在裴家,裴行知不认为婴离会在裴家出什么事。 …… 婴离答应楚鱼变成一只兔子去探听裴行知和裴文玄的对话是有自信的。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0节 首先,这裴家大部分能上战场的都去战场了,其次,不过是去偷听而已,他身上还有隐匿妖气的符箓,做一只普通兔子躲藏在草丛里再简单不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裴家有猫腻。 这裴家暗藏魔气,那魔气将他迅速卷起,令他浑身不能动弹都不能恢复人形使用妖力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里好像是一处山洞,到处都很简陋。 婴离瑟瑟发抖地蹲在砧板上的笼子里,一动不敢动,桌上旁边还有几个笼子,笼子里是它的伙伴们——一群兔子。 面前这男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穿着一件粗布麻衫,生得俊美不羁,一对浓眉飞扬着,看不出是人还是魔,反正身上散发着魔气。 就、很不简单。 反正比起翅火来要可怕。 呜呜!当然可怕了,这他妈的他都变不成人形了!身边的碗里还有一碗被剥皮切块了的兔子肉。 虽然他和这些兔子不一样,但是,婴离生出了兔死兔悲的伤感。 他不敢说话,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一只特别的兔子而更想尝尝看他的味道,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只能双眼流下眼泪。 如果早知道会经历这些,他绝对不会去偷听。 “咣咣咣咣!” “叨叨叨叨!” “咔咔咔咔!” 砧板上切配料的声音刺激着婴离的耳膜。 “今天做什么呢,麻辣兔头好像不错……”男人拿着菜刀,自言自语着。 麻辣兔头……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菜。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残忍,连兔子都下得去口! 婴离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为什么每次倒霉的事情都被他碰上了! 他觉得自己的倒霉程度根本超越了那位叶.雨神童子.倒霉蛋.庭.随身小乌云使者.周。 “让我来看看今天挑哪一只兔子呢,哪一只兔子今天看起来特别肥美呢……”男人又自言自语说道,他的视线已经朝着桌上这几个笼子看过来。 婴离一听这话,立刻收腹吸肚,保证自己肯定不是最肥美的那一个,力求自己看起来瘦骨嶙峋且脑子萎缩头一看就不好吃的样子。 男人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过每一只兔子,婴离在旁边提心吊胆,祈祷快点有其他兔子被选中。 婴离内心是有深深的愧疚的,但没办法,兔活着,总要更为自己考虑一点的。 当那男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婴离使出了毕生的吸肚功。 “这一只兔子……不够肥美,肚子看起来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吃起来肯定柴。脑袋长得也不够圆,一看就是脑子不好,做麻辣兔头可惜了,没多少脑子可以吸,算了,这只先养养。” 男人将婴离拎出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依旧喃喃自语了一声。 婴离被那只冷冰冰的手揪住耳朵上下打量,它强忍住泪意,感觉自己的尊严已经全无了,只能庆幸自己是有毛的兔子,敏感部位都被毛毛遮住了。 但实话实说,听到对方说再养养肥时,他松了口气。 只要给点时间,小鱼就会找到他,小鱼就会来救他,小鱼会带着谢云珩和裴行知来救他。 凭借着这个信念,婴离心甘情愿重新被塞进了笼子里——逃过一劫。 男人将其他笼子里的兔子又扫了一圈,然后又落到了婴离身上。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的时候,婴离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跟不敢和这男人对视。 他左思右想,刚想闭上眼睛装死,就听那男人嘀咕了一句:“这兔子不会是要死了吧,那只能喂狗了,她不爱吃死兔子啊。” 婴离吓得立刻睁大眼睛,表现得很有活力,在笼子里使劲蹦跶了两下——兔在笼中,不得不低头。 男人见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拍手说道:“那就喂肥一点再宰了它,脑子也养养肥。” 婴离松了口气,幸亏在了不得宗门已经习惯了被塞胡萝卜吃,所以对这件事一点不排斥。 如果不是胡萝卜的话,小青草也可以勉强接受吧。 哪里想到,这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桶泔水,捞出一碗,摆到它笼子面前,对它说道—— “吃吧,吃这个长肉快。” 作者有话说: 婴离:受伤的总是我qaq。 第31章 婴离社死 婴离不见了。 整个裴家都找不到婴离的踪迹。 楚鱼原本对婴二哥的安危没有太多担心的, 毕竟,楚清荷女士曾说过,婴离是和谢云珩作对到最后的大反派, 命长着。 可他现在只是一只练气境的小兔子,又无缘无故失踪了, 且裴家还有那么个连翅火都不敢靠近的散发魔气的深渊,这实在是让楚鱼忧心忡忡起来。 楚鱼站在裴家通往后山的曲廊上, 忍不住偏头看向身侧的裴行知:“三哥,裴家有那么个深渊地洞的事, 你从前知道吗?” 裴行知此刻面色紧绷清冷, 秀气的眉头紧皱着, 显然在裴家绕了一圈,已经知道那地洞深渊的事, 更知道父亲派人将那里围住,并布下了结界。 也因为那地洞深渊, 父亲还没离开裴家去赤狱战场。 裴行知摇了摇头, 声音有些低,漆黑清澈的眼睛垂着:“我不知道。” 树荫下,少年如玉的容颜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阴翳。 苦涩的味道替代了他身上初见时烈如朝日的飒飒风致。 楚鱼:又来了! 楚鱼赶紧牵起他的手, 赶紧转移话题,摇了摇他的袖子,道:“小裴小裴,你读过那么多典籍, 一定知道有什么术法能探查出妖气来寻妖啊?” 裴行知一听这个, 眼睛亮了一下, 再抬眼时, 目光亮澄澄的:“有。” 在旁边愁眉苦脸的谢云珩一听, 立刻眼睛也亮了,上前一步,道:“裴弟,那你趁热打铁施展术法!” 裴行知一听,脸色有些微红,他目前只是练气境,又是五灵根,灵气杂乱,即便知道那术法,也不一定施展成功 。 想了想,他从芥子囊里取出那本典籍,翻开,指着上面一页,对谢云珩道:“大哥是天灵根,对于灵气的把控比我与小鱼好得多,大哥也试试。” 裴行知将那术法念给谢云珩听。 谢云珩脸上是苦恼的神色:“听不懂,这些术法什么的都这么八面威风神气十足,一点听不懂。还好长庚仙府有人授课,不然大哥我可怎么办啊?!” 楚鱼:“……” 裴行知:“……” 裴行知被楚鱼和谢云珩两双眼睛盯住。 楚鱼的杏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那眼神里写满“我好喜欢小裴啊小裴怎么什么都会啊?!” 谢云珩的眼睛瞪大了,也亮晶晶的,仿佛在说“裴弟好牛啊这都看得懂!” 裴行知心里生出羞赧来,他说:“我现在就试试。”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手中典籍上那道感应妖气的术法,术法不算什么高级术法,也只比化雨术之类的要难一些。 裴行知还是很紧张,他抬手,捏了一个法诀,灵力汇聚于手中,心中默念术法口诀。 久久未动。 楚鱼不敢打扰裴行知。 谢云珩也不敢打扰裴行知。 这会儿裴文玄估计被那地洞深渊缠住了,也没人来寻裴行知,所以他们也就这样等着。 异父异母亲兄妹两个对视一眼,楚鱼压低了声音靠近谢云珩:“大哥,怎么办,小裴是不是不行呀?” 谢云珩瞧了瞧认真捏法诀的裴行知,也靠近了楚鱼,小小声说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楚鱼:“……” 大哥的话真的很难懂,明明才十六岁,张口闭口令人难顶的成语,搞得像是个老学究。 没文化的老学究。 但裴行知听到了,他脸上羞赧更甚,憋了劲调用灵力凝于指尖。 楚鱼的眼睛没从裴行知身上移开过,立刻就发现了裴行知白雪一样的脖子忽然就烧红了。 很红很红,发紫的红,在黑色的项圈旁扩散。 咦? 楚鱼眉头一皱,盯着那里看,然后就看到那紫红正在一点点扩散,颜色也在一点点加深。 她甚至有一种那脖子马上就要被烧断的错觉。 第一次见裴行知这样是在裴家后山的寒潭,那时,也正好是阴阳羲契誓的作用下,第二次同样是与阴阳羲契誓有关,所以,她还以为这脖子烧红是这法器在保护裴行知不受阴阳羲契誓的影响。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明明他们没有距离很远,阴阳羲契誓也没有反应,他这里怎么又红了啊? 楚鱼盯得久了,有些忘神。 她没有注意到裴行知的指尖缭绕出一缕黑气,黑气里缠绕着一抹金色。 裴行知睁开眼,他的脸涨红着,但眼睛看到指尖的黑气后,漂亮的唇挽起,露出开心的弧度,眼睛也更清澈明亮了。 成了! 裴行知难免心中有些喜滋滋地朝着楚鱼和谢云珩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到楚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谢云珩欲言又止地看着楚鱼。 他听到谢云珩小声对楚鱼说:“阿妹,你再是饥渴难耐也要克制一下啊!” 裴行知:“……” 裴行知脸色更红了,但他竭力保持脸色冷清,看了一眼楚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收敛一点,不许这么盯着我看,让人难为情!” 但楚鱼没接收到他这眼神,或者,是感悟错了他这眼神。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1节 楚鱼对谢云珩说:“大哥你别多想,你忘了吗,三哥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裴行知忽然生出一股气恼,声音拔高了一些,打断眼前这两个人的窃窃私语,“术法已成,可以寻二哥了!” 楚鱼看了一眼裴行知,下意识立正稍息,点头:“嗯嗯!” 谢云珩被楚鱼的动作感染,也跟着端端正正站好,点头:“嗯嗯!” 裴行知看了看楚鱼,又看了看谢云珩,抿了抿唇,朝裴家后山方向走去。 楚鱼看了一眼后山方向,是了,就后山这个地方还没去过。 谢云珩忽然就问:“裴弟啊,你这指尖怎么有黑气啊?” 裴行知:“不知,我按照术法口诀行的术法,这一缕气就是指引方向的。” 谢云珩:“原来如此。” 楚鱼看了看裴行知指尖上的那缕黑金色的气,忍不住想起了他的血液。 这好像魔气啊…… 裴行知不会是和魔有关吧? 又是那样红色带金的血,又是类似魔气的黑气,裴家又有那么一个深渊地洞…… 裴行知难道不是亲生的? 也有可能啊,他爹对他那个态度,就感觉不是亲生的,她阿娘多疼爱她啊! 那如果他爹不是亲生的话,难不成他的亲爹是魔?或者……他是裴文玄从赤狱战场捡回来的? 可他身上也没有魔气啊,看看翅火,周身都萦绕着黑色魔气。 所以…… 楚鱼握了握拳,得出一个判断——他一定是半魔,就和她一样,是半妖,一半一半的,外人就看不出来了! 那如果是半魔的话,到底是他爸是魔还是他妈是魔啊? 楚鱼看着裴行知被银白薄甲衬得更加修长挺拔的背影,缓慢地眨了眨眼,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傻大憨谢云珩。 谢云珩一脸认真凝重,每一步走得都小心翼翼,察觉到楚鱼转头看自己的眼神,奇怪地回头看她。 楚鱼叹了口气,心里又想,哎呀,说不定他们四个人里,只有成语大师谢云珩是个正常人呢! 但她一想,用“正常人”这三个字,形容他也不太准确。 裴行知在前面走,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就在一处被藤蔓遮蔽的石洞外停了下来,指尖的灵力就指向了面前的石洞。 妖气就是这石洞里传来的,如果裴家没有别的妖族的话,婴离肯定就是在里面了。 妖族和妖兽不一样,妖兽虽然也有一些灵智,但很难修成人形,而妖族则是能修成人形的妖物。 这指尖的灵力就是指向妖族的。 裴行知回头看了一眼楚鱼,一下就看到她又在和谢云珩眉来眼去。 他抿了抿唇,忽然声音拔高了一些:“二哥应该就在里面!” 楚鱼和谢云珩一下转过头来,朝着前面被藤蔓遮蔽的石洞走去。 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洞口,人根本进不去。 但眼力非常就好的谢云珩发现了关键的地方,他指着下方一个可以供兔子钻进去的小洞说道:“这定是婴弟刨出的洞!” 楚鱼:“……” 裴行知拔剑,将眼前密密麻麻的藤蔓斩去一些,花了一会儿功夫才弄出一个可以让人进去的洞。 这藤蔓真的非常密且缠绕得深邃。 裴行知走在最前面,楚鱼紧随其后,谢云珩最后。 三人往里走,便能闻到一股常年不见空气的潮湿腐败的味道,这味道不好闻,让有着灵敏鼻子的半妖楚鱼特别难受。 趴在楚鱼脑袋上的翅火也缩了缩鼻子,发出嘤嘤的仿佛难受的声音。 往石洞里走了一会儿,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乍一看反正是没有婴离的身影。 谢云珩是火灵根,指尖一掐,立刻点了一簇火焰,将周围照亮了。 裴行知:“在里面。” 三人继续往里走,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嘤嘤啼哭的声音—— “呜呜呜呜,我吃,我吃,我一定吃好多好多,我一定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就十分肥美!” “呜呜呜,这个好吃的,我吃的我肯定吃的,你看我这毛,长得是多么柔顺丝滑啊!” “你看看我这肚子,圆滚滚的,一摸就知道里面有很多肉,肥瘦相间,炒着吃烤着吃煮着吃都很好的!” “呜呜呜呜,就是求求你不要吃我的头好不好?我的脑长得不好,吃起来一定不好吃。” “呜呜呜,好吧,你非要吃也可以,能不能不要做成麻辣兔头,我不想到了下面还顶着一脑袋辣椒。” 那是婴离的哭声,他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哀哀戚戚,哭得绝望悲伤,哭得…… “好一个鸿雁哀鸣!”谢云珩一拍大腿,发出感慨,大步朝前,“婴弟——!” 楚鱼和裴行知紧随其后跟了上去,然后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婴离变成一只长毛小兔子,此时正蹲在一张石桌上,两只爪子正在捞面前碗里的土,吭哧吭哧地吃得不亦乐乎。 他满嘴的泥巴,眼睛还在流泪,眼下的毛都被泪水沾湿了,看起来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得楚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裴行知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楚鱼的笑声,忍不住抚了抚额。 谢云珩已经几步上前,到了石桌旁,满脸担忧地大喊:“婴弟!你莫不是丧心病狂了?一个人……兔在这吃什么土?大哥这里有胡萝卜,你别吃土了,吃胡萝卜!” 可惜他的婴弟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还在不停哭,不停吃土。 楚鱼和裴行知一看,立刻也凑上前。 楚鱼:“婴二哥!你醒醒!” 她伸手揪了揪婴离的耳朵,想要把他提起来,但竟是提不起来,他沉得要命,仿佛屁股牢牢地粘在那石桌上了一样。 婴离还在嘶吼哭喊:“我吃,我一定吃,吃的白白胖胖!” 裴行知也伸手拽了拽婴离,但是婴离不为所动,两只小爪子不停刨土,不停地把土捞进嘴里吃。 楚鱼蹲下身来,就看到了婴离冰蓝色的眼睛里有一团黑气,那黑气成螺旋样盘桓在里面。 谢云珩在一边疯狂摇晃婴离,揪起他的耳朵在他耳旁大喊:“婴弟!婴弟!” 裴行知冷静判断:“婴二哥是陷入幻觉了。” 楚鱼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这情况,而且马上裴行知就要去赤狱战场,在这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一旦去战场,战役不结束是不会回来的,就算谢云珩可以留下来,但是…… 楚鱼想,搞不好谢云珩就要搞出什么事来,要么就和婴离一起陷入这吃土的幻觉。 就在空气沉默下来时,桌子上那只傻兔子终于动了。 楚鱼看到傻兔子婴二哥蹦蹦跳跳从石桌上跳了几下,自己在石桌上平躺了下来,仿佛有一把菜刀在他身上“叨叨叨”得乱剁一样。 他哭得凄风苦雨。 没一会儿,他又像是一抹游魂一样,从石桌上爬起来,蹦蹦跳跳地跳下了石桌,往石洞里面跳。 楚鱼三人一言难尽地跟在后面往里走。 石洞里面,有一间石牢,石牢里有一张已经腐败了的一半的板床,上面烂糟糟的,却有一具尸骸,那尸骸发黑,已然不知道死去多少年,骨头上散发着一缕缕魔气。 这人,要么是生前被魔气侵染,要么本身就是魔族。 楚鱼是分不清这两者区别的,只转头看向裴行知,他作为裴家重点培养的下一代家主,这些应该很擅长分辨。 裴行知仔细看了看,眉头微皱着,说道:“是常年被魔气浸染的人,应该是中了魔毒死的。” 魔毒,若是被魔物抓伤或者咬伤就会中魔毒,魔物的境界越高,或者在魔族中的血脉越特殊,则魔毒就越厉害。 这人中的魔毒就挺厉害的。 谢云珩听了,发表高见:“莫非这人曾经是裴家什么重要的人,因为中了魔毒,所以将自己囚在这里?” 这一回,楚鱼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裴行知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婴离蹦跶进了石牢里,仰起头,仿佛身边有人一般,哽咽着说道:“谢谢,真是太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有杀掉我,我真的除了肥美好吃外,我还会各种才艺,我会弹琴唱歌我还会弹琵琶,一定会好好表演的。” 说着这话,他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把琴,蹲在古琴旁开始用爪子弹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弹,好像在逗人高兴一样。 弹着弹着还一边眼珠子偷偷朝旁边看。 楚鱼真的无法直视,默默地拿出了一把瓜子。 裴行知默默低头擦剑,擦一下就看一眼。 谢云珩不停地叹气,不停地叹气。 没一会儿,婴离又把古琴换做琵琶,再从琵琶换成唢呐。 值得一提的是,弹琵琶的时候由于他只是一只兔子,比较矮小,所以琵琶是平放在地上的,他就蹲在旁边弹,而吹唢呐时,由于他两颗大门牙的关系,唢呐吹得漏风。 总之一言难尽,不忍直视,终生难忘。 一番折腾下来,婴离忽然就放下乐器,朝着一个方向跪在地上叩拜,态度恭恭敬敬,嘴里喊着:“魔皇陛下,我婴离,在此起誓,定会成为您最忠诚的属下,最贴心的仆从,就与李郁白一样!若是魔皇陛下允许的话,我、我也是可以成为魔皇陛下的男宠的!我愿意为魔皇陛下生孩子!” 他说着这话,声音里有些娇羞,一边磕头,一边说。 楚鱼心想,如果不是那一身柔软的白毛遮掩了婴二哥的脸的话,一定能清楚地看出他脸上的娇羞。 谢云珩:“婴弟啊婴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楚鱼:“所以,魔皇大人是女的,李郁白是谁?是那具尸体吗?” 裴行知跟着看向那具尸骸,迟疑道:“应当就是那具尸骸。” 楚鱼:“那你听说过李郁白这个名字吗?” 裴行知仔细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2节 此时谢云珩已经扑到了不停磕头的婴离身边了。 楚鱼看着婴二哥这样子,真的是怜爱了,她扯了扯裴行知的袖子:“你帮帮二哥,我从未见过一只兔子像他这样。” 谢云珩:“俺也一样。” 裴行知无奈:“怎么帮他?” 楚鱼提出了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她说:“要不,你喂婴二哥一点点血?” 裴行知不知她这提议是缘何而来,但是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血与常人不同,而楚鱼见过他的血。 他一下偏头看了她一眼。 有一瞬间,裴行知清澈漆黑的眼睛里涌过浪涛,又瞬间平静下来,他的唇色有一瞬间白了。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却又被什么死死压着,没能冒出来。 可是,楚鱼能想到的东西,裴行知也能想到。他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剑,没吭声,安静地站在那儿。 楚鱼晃了晃裴行知的袖子,又轻轻说了一次,她的声音清脆,放轻缓的时候有些软,像是在撒娇:“三哥,你试试吧!” 裴行知冷清的面容浮上一抹紧张,他回头再看向那具尸骸,再看向婴离的方向时,脸色微微变。 “那我试试。”他说。 裴行知漂亮的薄唇紧抿着,将自己的细腰从剑鞘里□□一些,还是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利落地割破手指。 指尖立刻沁出了些血。 一瞬间,整个石洞里似乎有风吹过,谢云珩指尖上的火焰晃了晃,有黑雾像是从地底下蹿上来一些。 但也只是眨眼之间,便归于平静。 楚鱼感觉到了这种异动。 裴行知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动,他神色有些茫然,脸色也有些苍白,眼睛里一片迷蒙的雾色。 他蹲下身来,将自己沁出血的指尖塞进婴离的嘴巴里。 婴离正羞涩地笑着,所以裴行知没费多少力气就将血液抹进了他嘴里。 就在这瞬间,婴离盘桓着螺旋状黑雾的眼睛转了转,那黑雾一下散去,神色逐渐恢复清明。 谢云珩看到婴离总算是不再傻笑磕头,一下感动地大喊:“婴弟!你这个兔崽子总算是循规蹈矩了吗?!” 那一声感动的咆哮,直接把婴离仿佛丢了的魂给叫了回来。 婴离一个哆嗦,眨了眨眼,视线缓缓移向面前。 此时,谢云珩指尖点着火,火光后,是三张神色各有不同的脸。 楚鱼目光怜爱地看着他:“婴二哥,你还能生孩子吗?” 裴行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没说话。 谢云珩双眼含泪地看着他:“婴弟,原来除了胡萝卜,你还爱吃土!” 婴离……婴离忽然想到刚才自己遭受的一切,缓缓捂住了自己的眼,羞愤难挡,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他想逃离这个令他羞耻的地方。 但楚鱼不允许他逃避:“所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陷入什么幻觉了?” …… 裴家的飞星舟以极快的速度飞往赤狱战场。 裴行知站在飞星舟的甲板上,目光看向不远处。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可以看到不远处黑气冲天,尘沙飞扬。 那里隐约还传来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难闻的腐臭气味。 裴行知眉头紧锁着,薄唇也紧抿着,显然心情有些沉重。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侧,想听听看她关于婴二哥刚才那件事的看法。 然后裴行知就看见楚鱼正双手抱着传信玉简,正手指翻飞。 裴行知看着她,想通过注视让她能够注意到自己,但是看了半天,楚鱼都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她神色严肃且正经,他实在没忍住,视线偷偷朝着她的传信玉简看过去。 楚鱼正在发帖子一一 【姐妹们,帮帮我,敢问魔族有没有苦瓜魔?】 【所以公兔子可以自己生兔子吗?】 【我哥可能不是人,我该怎么劝他想开点呀?】 【三分钟,我要知道一百种阻止我哥轻生的办法,酬金十个灵石。(我哥就是因为穷才轻生的,十个灵石是我们全家十天口粮!)】 第32章 裴行知:“……” 他一时无言, 盯着楚鱼看了一会儿,也没吭声,却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刚才婴二哥所见所闻。 婴二哥是这样说的—— “我就记得自己是被一团黑雾掳到那石洞里的, 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在一方石桌上,呜呜呜呜, 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前面有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长得俊美的男人拿着把菜刀准备剁兔子。” “那人叫李郁白。大哥,小裴,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我怕自己被剥皮抽筋, 那人还说要吃麻辣兔头, 说什么他喜欢吃兔子的, 你们听听看,有这样可怕的人吗, 我生的这么玉雪可爱,竟然有人喜欢吃!我当时就吓得不轻, 赶紧吸肚子假装自己是只瘦兔子, 结果他见我不肥美,硬给我弄来给我吃泔水。” “泔水啊!小鱼啊,你能想象那泔水的味道吗?呜呜呜,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凄凉过,兔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含泪吃泔水。好不容易过去三天, 我终于在泔水的滋养下, 不仅肥美, 皮毛还漂亮。” “李郁白就把我从笼子里揪出来, 我哭着在砧板上躺平, 心里祈祷他给我个痛快。结果那锋利的菜刀最终没剁下来,那男人说最近他不喜欢吃兔子了,却心情不好,我立刻毛遂自荐。” “我没想到,李郁白口中喜欢吃麻辣兔头的人是个女人,长得可美可美了!我看一眼就觉得能被她吃掉我都心甘情愿。” “那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纱裙,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唇色发白,好像很柔弱,看那男人说她可是魔皇呢!” “二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心里一激动,就想给她生孩子!” “李郁白说魔皇是受伤被关在这里的,走不掉,那我心想,我可以留下来陪着啊!结果李郁白说魔皇怀了孩子,我当时心里失落极了,我心想,要是我早来一步就好了。” “我就问李郁白,孩子是他的吗?李郁白哼哼了两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就是脸色不好看,我再看魔皇,她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只摸着肚子不说话,脸色可苍白了!” “我好奇地悄悄问李郁白,魔皇既然是魔皇,肯定很厉害,怎么不在赤狱以北的魔域待着,反而来这里啊?我可还是记得的,这里不就是裴家吗?” “李郁白不回答,还拿菜刀吓唬我,说我再叨叨叨就做把我做成麻辣兔丁和麻辣兔头,我立刻闭上了嘴巴。” “对了,还有一件稀奇的事情,小鱼,你肯定想不到,那魔皇的血,不是红色的,是金色的呢。” 血,是金色的。 婴二哥说的这些话,令他心底起了波澜。 金色的血。 他的血虽然不是金色的,但是却带着金色,与常人不一样,多年来父亲一直说他有异于常人,让他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流血。 他的芥子囊里止血的丹药与药粉是常年备着的,还有,他脖子里的护体法器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只有戴上这个法器,受伤时流的血才会趋近于红色,不仔细看看不出金色来,除了…… 裴行知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里的黑色项圈,垂下视线。 他每个月就都会有一次烧血之痛,每月一次的烧血之痛,那是连护体法器也掩饰不住血中金色。 魔皇。 魔…… 裴行知握着项圈的手忍不住紧了几分,一张脸有些白,薄唇抿得紧紧的。 楚鱼抬头时,看到的就是裴行知一脸苦相。 当然了,也不是真的苦相,就是他那张如画精致的脸冷冷清清的,此刻面色苍白,薄唇紧抿,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鱼立刻拽了拽他袖子,忽然深沉出声:“裴三哥。” 裴行知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楚鱼吸引,他一下转头朝她看过去,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楚鱼用一本正经的神色认真地问道:“裴三哥,你见多识广,看的典籍多,又是在十三关隘长大,所以……你知不知道魔里面有没有苦瓜魔?” 裴行知:“……从未听过。” 楚鱼就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一眼裴行知,又收回目光,再看一眼裴行知,又收回目光。 就这么看了三次后,裴行知隐隐约约领悟到她的眼神了,冷清如玉雕的脸上立刻浮起恼意:“楚鱼!” 楚鱼看他这个气恼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人,才凑过去,问道:“要是裴文玄不是你爹,那你就跟我走,行不行啊?” 裴行知玉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带着一种羞意。 这种事,本就是猜测,她竟然直接说出口了,他都不敢去想,喊了十六年的父亲,结果他不是父亲,这一时都无法接受。 他俊美冷隽的脸低垂着看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楚鱼。 楚鱼想到书里面,裴行知成为一个连精气神都废了的废人,就是因为裴文玄将他带去了裴家地牢,将他丢给豢养在下面的魔物厮斗。 指不定那地洞深渊里豢养的就是魔物,指不定还和魔皇有点关系,不然为什么翅火不敢下去? 书里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现实里她带他离开了红枫关。 可现在他们又回来了,万一裴行知去赤狱战场打了一架,和书里一样都是面对魔物,万一裴行知又变成和书里一样的结局怎么办啊? 他们可是有契誓的,他要是不想活了,她怎么办啊? 楚鱼想想就揪心,抓紧了裴行知的袖子,见他冷清着脸不说话,立刻使出一百级撒娇功力:“裴三哥,等把魔族赶退回赤狱以北后,你就跟我走,行不行啊?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她年纪还小,说话声音像是裹着蜜糖一样,甜到人心里去,拉长的尾音,让人根本拒绝不了。 裴行知脸都红透了,冷清秋水一样的脸根本维持不住冷淡平静,他的视线赶忙从楚鱼脸上移开,气势没那么足地说道:“你矜持一点!” 她果真很喜欢他,在外面都对他这样眼巴巴的,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鱼:“反正你不答应我也不行,我心里面叫叫你,你还不得立刻到我身边来,你说是不是啊?” 裴行知:“……是。” ……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3节 黄沙飞扬,黑色的魔气像是浪潮一样,一波又一波朝着赤狱边境线袭来。 武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血腥味与腐臭的味道浓郁得人喘不过气来。 飞星舟落下之前,楚鱼往百米外看了一眼,看到了无数奔腾而来的魔物,有身形如山的魔兽,也有穿着铠甲的魔族,他们仿佛不知疲惫,一波又一波朝着第一道防线进攻。 裴文玄从裴家出来后,脸色就一直很阴郁难看,下飞星舟时直接过来带走了裴行知。 谢云珩和婴离非要带着楚鱼一起,裴文玄冷冷看了这几个半大小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说什么,他直接带着裴行知瞬息之间就冲进了前线。 楚鱼看着裴行知回头对她做了个“你别跟来”的动作,乖巧站在原地朝他摆手,也没跟上去,但她把翅火留给了裴行知,翅火会飞,到时候有什么危险跑起来也方便。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现在的修为跟进去就是找死——她惜命的很,才不会做找死的事呢! 他们才都觉醒灵根没多久,裴文玄就火急火燎要带裴行知去赤狱战场,谁知道有什么坏心眼,她可要防备着,随时准备召他回来。虽然和裴行知说好了不随便召,要看看这赤狱战场到底怎么回事非要他来。 这里气氛凝重,黄沙将这里笼罩住,视线都是模糊的。 修仙界能维持如今的平和,很大一部分是十三关隘的修士长年累月在这抵御魔族,每年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 楚鱼虽然是在沉沙关的周罗山长大,但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眼睛都睁不开,周身的灵力在这里仿佛都是凝滞的。 魔气和浊气将人裹挟着,像是他们这样初入练气境的,根本在这撑不了多久。 楚鱼一抬头就看到了前面穿着青色长衫的弟子身上半边衣服都染了血,那是江家弟子,再看另外一边,穿着白底黑边道袍的是裴家弟子,同样手臂上都是血。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有的地方魔物数量特别多,有些地方却只有三两只。 “吼~~”一阵低吼声从前方传来。 楚鱼一眼看到了人形却有三米高的红皮魔物朝着自己扑来,数量有一群,她立刻后退。 谢云珩神色都沉重了起来:“守在这里真是……真是千钧重担!” 他提刀就要莽上去,楚鱼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哥,等等等等等!” 谢云珩一身正气,眉宇凛冽,仿佛他不是一个小小练气境,而是一个起码结丹了的金丹大哥,饥渴难耐的大刀随便一砍,就能对面三五只魔物的脑袋给斩下来。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主角的永不服输的气势。 但可惜,他小妹楚鱼是个路人甲,还是个特别识时务的路人甲,可惜他婴弟是个反派,还是个目前胆子小非常弱的兔子精。 楚鱼拉着谢云珩的手臂,认真严肃道:“大哥,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以大哥的智慧,肯定能找到这次战役的突破口,从根本上解决这次魔族入侵的危机!” 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龙傲天就是有这种本事。 婴离赶紧跟着就劝,他还深思两秒,沉吟道:“大哥,我们首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裴弟的身世,裴弟他定不简单!这裴家深藏秘密,等着我们去挖掘!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裴弟都被他爹抓走了!时间不等人!你还记得我刚才的遭遇吗?还记得裴家那个地洞深渊吗?大哥!正直智慧如你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些,对吗?” 楚鱼看向婴离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肃然起敬。 她以后在心里再也不说婴二哥是傻兔子了! 婴离不等谢云珩接着说,又道:“不瞒你们说,我觉得小裴很有可能是那魔皇生的,若是真的,你们说小裴愿意多一个继父吗?你们看我能做小裴继父吗?我年纪是小了点,但我其他地方也不小。” 谢云珩:“……” 楚鱼:“……” 婴离眼含星光,心怀期待,充满干劲,他立刻问楚鱼:“小鱼,你说我们去哪?二哥跟你走,大哥也跟你走!” 不声不响的,他还自作主张帮谢云珩把主意定了,一只手还按住了谢云珩另一只手臂。 谢云珩还想说点什么,但楚鱼和婴离一左一右押着他,最后直接把他拖走了。 三人逆向而行,走到了一处黄沙没那么厉害,魔气也没那么强横到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这里由于魔物少,抵御魔族的弟子也少,看起来是个安全的地方。 也没人来盯着他们三个弱小的练气境。 楚鱼看了一眼前方一百米外不断进攻的魔物,忽然转头问婴离:“婴二哥,你能把那个魔皇的画像画出来吗?” 婴离一听,自信十足地点了点头,眼神里还带着点柔情:“能!我早已把魔皇陛下的模样牢牢印刻在脑子里。” 不用楚鱼多说,他当场从芥子囊里拿出纸笔,趴在地上开始画起来。 楚鱼接着看向谢云珩,她看到谢云珩眉头紧锁着,显然心里有忧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色。 一想就明白,正直的少年龙傲天肯定在纠结——自己结的鱼死网破的兄弟裴行知很可能和魔有关系,这可怎么办啊? 楚鱼幽幽地说道:“要是裴三哥真的有魔的血脉,大哥你要大义灭亲吗?” 谢云珩摇了摇头,有点委屈地说道:“小鱼,大哥心里苦。” 楚鱼:“大哥苦什么?” 谢云珩:“大哥心里苦啊,一家四口,只有我是正常人,婴弟是妖,你是半妖,现在小裴搞不好是魔或者半魔,大哥和你们风牛马不相及啊!” 楚鱼:“……” 对不起,是她高估了谢云珩。 谢云珩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苦闷:“话本里的主角都身世不凡,你们三个一听就是主角,而我这个正常人只能是个捡垃圾的。” 楚鱼:“你看的什么话本?” 谢云珩:“《狂傲道君竟是冷血魔头》《妖皇在仙宗潜伏的日子》《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结果竟是霸道魔尊》这些是主流的,还有我不是看的,我请人读给我听的,我不识字你忘了吗小鱼?” 小鱼认真地劝谢云珩:“大哥,答应我,不要再听那些书了好吗。” 谢云珩:“……” 小鱼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大哥:“大哥,你不是正常人,不要妄自菲薄好吗?” 谢云珩一时听不懂楚鱼这话的意思,但他转念一想,明白了:“是的,我与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身份简单?说不定下一个揭开身世的就是我了。” 楚鱼:“……” 看到谢云珩不歧视裴行知可能有魔的血统,她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主角要是嫌弃炮灰的话,炮灰会很惨的。 楚鱼移开视线看向赤狱战场以北,那里是魔族领地,千百年来,修士从不踏入,传闻中那里贫瘠,充满瘴毒,极为危险。 谢云珩也顺着楚鱼的视线看过去,他回想了一下刚才楚鱼和婴离说的话,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说道:“我们得去赤狱以北看看。” 楚鱼觉得他在异想天开,劝他老实点:“大哥,我们才练气境,过不去。” 谢云珩皱眉:“修为境界怎么能阻止我们前进脚步呢?小鱼,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楚鱼心里突突突的,“大哥,我们在这老实等三哥就好。” 谢云珩很坚持:“这里地形我已经看过了,这里非常适合挖地道。” 楚鱼:“……大哥,你别这样,我们在这挺好的,保存实力。” 谢云珩却已经打定主意,眉头一皱,蹲下身来趴在地上观察四周。 此时婴离已经画好了画像,起身郑重地将纸交给楚鱼,“小鱼,二哥的终生幸福交给你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想做裴行知继父的野心,即便根本不能肯定那女子就是裴行知他娘。 说实话,楚鱼对婴离的画技不报任何希望,毕竟,婴二哥也不是个靠谱的。 哪知道,她接过纸一看,纸上的女子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她的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头发上什么发饰都没有戴,脸颊有些瘦,眉眼冷冰冰的,透着股寒霜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婴弟,你竟是会画人像?!”谢云珩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第一时间看到楚鱼手里的画,震惊地开口道:“以后大哥死后的遗像有着落了。” 婴离:“……” 楚鱼:“……” 楚鱼看着这画像里的女子,觉得那双眼睛以及鼻子和裴行知隐约有一点点像。 魔族入侵是在这个时候,裴文玄非要折腾裴行知是在这个时候,裴家的深渊地洞也是这个时候被谢云珩无意间暴露,婴二哥陷入那段幻觉也正是此时…… 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的呀? 书里也没有提及过。 此时是谢云珩的少年时期,书里都是一笔带过,就以裴行知来衬托谢云珩的少年天才,之后,谢云珩进入长庚仙府,眨眼就是几十年过去,谢云珩已是天守界鼎鼎大名的少年剑仙。 楚鱼想不通,只觉得很有可能裴行知很有可能被丢在赤狱—— “小鱼,别犹豫了,我们别的是不行,打也打不过,但挖地道我们可以!万一小裴被丢在赤狱那头了,咱们还能通过地道赶过去!” 谢云珩拍了拍楚鱼的肩膀,已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婴离就像是棵墙头草,刚刚还站在楚鱼这边拖走了谢云珩,现在又站在了谢云珩这边,说道:“小鱼,赶紧吧,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实力菜,打不过对方也应对不了魔气和瘴毒,不能从上面过去,但我们确实可以从地道过去啊!” 赤狱和十三关隘边界是有结界的,只是每次结界都会被毁,战后再补足。 楚鱼本来还想劝劝谢云珩和婴离,但这两人一个抱着要去救裴行知的坚定,一个抱着要做裴行知继父的心情已经开始拿起铲子开挖地道了。 “大哥,从这里挖到赤狱,起码三百米,一般人一天根本挖不到。”楚鱼做最后挣扎。 婴离替他说道:“小鱼,我们不是一般人!” 楚鱼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定睛一看,婴离的两只手化作兔爪,两只爪子刨地飞快。 说真的,土拨鼠都没他挖土快。 而他旁边是比婴离挖得还飞快的谢云珩。 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钻进了地道里,不知道挖出了几米远。 楚鱼没办法,赶紧也跳进了坑里。 虽说这里魔物少,弟子也少,但还是零星有三两个的,余光也看到了旁边这三个奇葩。 其中一个皱眉说:“怎么会有练气境来赤狱战场?” 另一个说:“别管他们了,这三人是裴家带来的,估计是来凑热闹的。一看脑子就不正常,来这儿挖坟挖得起劲。” 还有一个震惊道:“此次确实死了不少人,裴家竟然能想得到让练气弟子来这挖坟,难道是想就地掩埋吗?也真是令人叹服了。” 楚鱼不知道外面附近的人以为他们三在挖坟。 她只知道这挖地道大业不需要自己出微薄的一份力了,光是靠着谢云珩和婴离就能一日挖他个三里地。 区区三百米,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楚鱼恍惚之间甚至觉得她可以带领谢云珩和婴离再领着十三关隘的弟子与魔族进行地道战。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4节 等楚鱼恍惚完,正好前面传来婴离激动天真的声音:“大哥,我们是不是快挖通了。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楚鱼定睛一看,只见两只人形土拨鼠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泥巴,但依然干劲十足勇往直前。 谢云珩开怀一笑:“区区地道而已,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们?” 他们挖到现在,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不由得,楚鱼觉得在赤狱这里挖地道是一件不仅安全还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楚鱼很捧场地点头:“对啊对啊怎么可能难得倒你们这两朵绝世奇…花。” 话音刚落,深黑地洞里忽然传来铁器相撞的剧烈声响,一下子就让楚鱼三人惊在原地。 对面的似乎也被楚鱼三人吓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电光石火之间,楚鱼看到对面的人面皮青紫,身形异常高大,看着反正不像是好魔。 楚鱼决定先发制人:“你也是因为家里困难揭不开锅所以来这碰碰运气挖点宝贝去吗?好巧,我也是,大家都是魔,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作者有话说: 婴离:不,我不是魔,我是兔子。 (更新时间一般凌晨半夜) 第33章 文案上 不止是对面的魔物懵了, 就是两个憨头憨脑忙着挖地道的谢云珩和婴离也懵了,两个人傻乎乎地抬头看向楚鱼。 楚鱼也朝着谢云珩和婴离快速扫了一眼。 嗯!很好!非常完美! 由于挖地道,两个人灰头土脸, 本来白皙的两张脸现在就和煤炭成了精一样,只有眼白是白的, 黑夜里如果他们,指不定以为是眼珠子成了精在半空飞。 而她自己应该被他们两挖土的黑灰也弄得脸上灰蒙蒙的。 楚鱼脸上露出深沉的表情, 再转头看向面前挖土的魔,虽然她不知道对面的魔怎么会在挖土, 实在令人费解, 但这并不妨碍她胡说八道。 “大家在这里遇到真是缘分了, 我们做魔的,哎, 日子过得是苦啊,这不, 趁着大家打架的功夫想挖点宝贝。这么些年这里每年都打仗, 地里面真的有不少宝贝法器什么的呢,我刚刚就捡到了一只芥子囊,哇, 里面满是灵石啊!” 楚鱼嘴里说着话,还拿出自己芥子囊,给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灵石。 当然了,这些灵石都是谢云珩之前到处卖唱赚来的辛苦钱。 对面那魔青面獠牙的魔被楚鱼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半天没回过神来。 楚鱼其实对魔物没什么了解, 这辈子唯一见过的就是翅火, 初见翅火时, 他还假冒壮汉弄得威势凛凛的, 后来又盈盈抱着她的腿哭,再后来成为坐骑在长庚仙府内老实得不行,平时就乖巧睡觉。 总之,她觉得,面前这魔物脑子大概不太灵光。 楚鱼趁着对面的魔怔愣时,趁着身边憨头憨脑的傻子大哥和二哥还没反应过来时,继续叭叭叭胡扯,一方面忽悠对面的魔,毕竟对方境界比他们深,另一方面则是提醒谢云珩和婴离,赶快赶快配合她啊! “这么多灵石,且还有不少法器呢,那你都挖到了什么啊,不要小气嘛,展示一下?” 此时此刻,谢云珩和婴离也终于回过神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谢云珩看着那不曾开过口的魔物,当下就说:“真是恰逢其会啊!你是从那一头挖来的,想必宝物如恒河沙数吧?” 婴离扬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已经上去勾肩搭背了:“走,咱四个一起挖,那边没发现你过来吧?这事咱们得悄悄地来啊!” 地道狭窄,因为谢云珩和婴离是两个人一起挖,所以地道宽度可供两个人通过,但对面那魔身形高大,往那一挡,直接把地道堵住了。 楚鱼看这魔到现在没回过神来,傻不愣登地怔愣着,再想想这一次魔族入侵来得蹊跷,裴文玄还非要带裴行知来赤狱战场,她就壮着胆子说道:“我说大哥,我们几个都是不入流小魔,身上都没啥魔气,就趁着这次来捞点好东西呢,我都不知道这次咱们怎么秋天就来这了啊?” 谢云珩听到“大哥”两个字时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在喊他,下意识就朝着楚鱼看过去,见她是在看那青面獠牙的魔才回过神来,连忙调整脸色。 对面那魔反应委实是有些慢了,到了现在,才脸色大变,本来就狰狞的脸色更加狰狞,“米粒麻利哄,咕叽叽麻利哄!萨瓦迪卡,蹦跶拉卡~买米当卡,卡崩卡~~” 楚鱼:“……” 我真的大意了,谁知道这魔不讲人话,讲的是鸟语。 要是翅火在就好了,可惜把翅火留给裴行知了。 “红米马啦,蹦蹦哒拉拉卡,米粒麻利哄,鸡咕咕红麻利!” 耳旁,忽然传来一道凛然正气的声音。 楚鱼转头一看,不错,正是谢云珩。 就在楚鱼心想谢云珩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时,那魔竟然欣喜地和谢云珩聊上了,两人仿佛是多年未见的难兄难弟,甚至已经手拉着手难分你我了。 饶是婴离都被这一副画面给骇到了,吓得不轻,慢吞吞挪到了楚鱼身边,问道:“小鱼,大哥竟是会魔语?” 楚鱼也被吓得不轻,她真的也不知道谢云珩还有这种能力,她只能点点头,对婴离小声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谢大哥天赋异禀。” 婴离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那边,谢云珩和那魔不知道聊了什么,反正以楚鱼来看,两人真是相见恨晚,应该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说完了。 这种本事,反正楚鱼是甘拜下风的。 楚鱼和婴离两个人就眼巴巴地等着谢云珩的交流结果,任他外面的打斗的声音是多么激烈都不会影响到这里的“两国外交”。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可能很快,也可能过了很久,谢云珩总算是露出标志性的龙傲天一般的爽朗一笑,那种睥睨天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他说:“真是大梦一场啊!” 说完这句令楚鱼和婴离实在是破译不了的话,他转头终于看向了楚鱼和婴离。 连带着那魔物也转头看了过来。 甚至,楚鱼觉得那魔物看向他们的目光是复杂的,带着说不出来的激动,令人费解。 但她想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谢云珩,也就努力去理解当下情况了。 谢云珩娓娓道来:“这位兄弟名叫阿拉灯,是魔族第一魔将手下的小兵魔。刚才经过我和他一番促膝谈心,总算是知道了一点点这一次魔将带领人入侵十三关隘的原因。” 说到这,他还卖了个关子,稍稍顿了顿,转眼看到楚鱼和婴离两双睁大了的眼睛,又想想现在被裴文玄带走的裴行知,这才继续开口:“这大约是和他们失踪多年的魔皇有关的,具体怎么样,他一个小兵魔也不知道。” 楚鱼真的对谢云珩佩服到了极点,实在是没忍住,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果真是龙傲天的气韵,令人难以理解的挖地道还会在地道里遇到赤狱来的小魔,这小魔还恰好知道一点魔族入侵的秘密。 如果不是凑巧,楚鱼都要怀疑谢大哥是不是拿到了完整的剧本,知晓每一个剧情。 谢云珩还在继续往下说:“这魔皇还是个女的,即便失踪多年,魔族也未曾拥立新的魔皇,在魔族地位十分旷古绝伦。” 婴离点点头,但很快脸色一变,拉了拉谢云珩的手:“大哥,你这么说的话,他不就知道我们……”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使劲使了个眼神,仿佛在说“你这样说这些,这笨蛋魔不就知道我们不是魔了?” 对此,谢云珩自信一笑,道:“他是低等魔,不懂人族语言。” 楚鱼不得不问出那个盘桓在她和婴离心里的问题:“所以大哥怎么会懂魔语?” 谢云珩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话本子里什么都有,听得多了,就什么都会了,我的成语是学得最惊世绝俗的。” 婴离:“所以,这小兵魔怎么也会来挖地道?” 谢云珩就说道:“他是来捡垃圾的,像是他这样的低等魔上场就是死,所以就穿梭在战场各地翻找死去的修士和魔遗留的芥子囊和宝物,挖地道是因为听到地底下有动静,就决定挖出来看看。” 地底下当然有动静了,刚才他们几个就在下面拼命挖地道。 谢云珩又说:“这里有结界,魔物是过不去的,但修士却能穿过,我们就此假装是魔物,不如过去看看,裴弟这会儿肯定也在那边。” 楚鱼点头。 裴行知非要跟着裴文玄走这一遭,不然他们也不费这个劲了。 于是三人跟着青面獠牙但是智商显然不高起码低于谢云珩和婴离的小兵魔王赤狱战场走。 这下地道都不需要继续挖了,反正小兵魔都给挖好了。 …… 裴行知是被推到战火中心的。 魔气缭绕在周身,浊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尘沙飞进眼睛里,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入眼的就是一片血色。 他几乎是一瞬间抬起手里的细腰剑。 这把剑是他八岁那年,父亲亲自锻造了给他的,八岁之前,他用木剑,八岁之后,他一直用的就是这把细腰。 “铿——!” 是剑断裂的声音。 细腰剑,一如这个名字,剑身修长纤细,剑柄上缠绕着兰花图腾,即便是在昏暗的地方,也折射出如盈盈月光的光泽。 可这把剑就这么不堪一击,直接断裂了,甚至连一招都没能熬下来。 裴行知脸色发白,本就才正式踏入修仙没多少灵力,剑一断裂,他反应就算再快地躲避,也依旧快不过对面的魔物。 更何况,他周围不仅一只魔物,而是一群魔物,且修为都在筑基境以上,甚至有相当于金丹境的魔物。 裴行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眨了一下眼,就被猛地拍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另一只魔物背上,再滑落到地上。 翅火见了,着急地想要上前,可又被周围比他厉害的魔物威慑,不敢乱动。 裴行知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断了,他想站起来,但面前的魔物一间他身上穿的是红枫关裴家弟子的道袍,想都没想,抬手再次袭来。 他在地上狼狈翻滚,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筋骨都要散了。 裴行知站起来,抬手施展一个火攻术。 可惜,他灵力低微,那根本对付不了近在咫尺的魔物,他整个人再次被踹飞。 裴行知额间的朱砂印越发血红。 这里,本不该是他一个练气境来的地方,他武器断裂,赤手空拳,修为底下,灵力稀薄,来这里根本就是送死的。 裴行知一下子想到了婴离的幻觉,想到了自己的血,想到了那魔皇。 裴文玄的声音此时忽然就在裴行知耳旁响起,是神识传音,只有他能听到。 “站起来打,不要让为父瞧不起你。” “以你的天资,不该是现在这样知道吗?” “你是裴家的希望,这些魔物不该奈何得了你,这些魔物踩到你身上脸上,行知,你不生气吗?” “行知,你与常人不同,只要你激发了体内的天资,这裴家,无人是你对手,十三关隘,将来你在十二洲都将地位超然!”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5节 一声又一声冷漠的声音刺激着裴行知。 他躲避着魔物的袭击,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身上都是伤口。 裴行知根本不能从这些魔物围困里脱身。 他垂下了眼睛,冷清的脸在黑雾里越发苍白,一个翻滚之间,他忽然低头,将地上的短剑抓了起来,在掌心用力一划。 鲜红的血液里,混杂着的金色血液不断涌出,在地上迅速汇聚。 周围所有的魔物在这瞬间停止了动作,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风依旧在吹,将血液的味道一点点扩散。 裴行知没再动,他站在原地,却用力挤压着掌心,让鲜血流得更快。 魔气缭绕的赤狱,在此刻陷入沉静。 裴行知抬起眼,他那双漆黑的眼瞳此刻深沉一片,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魔物像是被什么指引一般,视线齐齐朝着他看过来。 他们动作缓慢,却是一下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一瞬间。 只在一瞬间,裴行知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那只手。 金色的血液混在鲜红的血液里本来并不明显,可现在他看过去,却觉得那颜色明显极了。 裴行知的脸色苍白如纸,十六年来在裴家的教导在一瞬间就崩塌了,对付魔族的那些手段,那些术法,在脑中快速闪过,可到了此时,却像是一个笑话。 “我……我是……” 裴行知抬起头,看向就在不远处的裴文玄。 裴文玄的剑刚捅穿周围围困住他的魔物。 那些魔物像是傻了一样,不再有任何动作,站在原地,任人宰割,不论是魔修,还是魔兽,亦或是魔气凝聚而成的魔物,在此刻都只成了修士剑下亡魂。 裴文玄似察觉到什么,冷漠地抬起头,正好与裴行知的视线对上。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奇异般的笑。 裴行知失血越来越多,金色的血在脚下逐渐凝聚,周围的魔物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的情绪不安,愤怒,却无处发泄,但他们依旧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就像是不曾有人指引他们一样。 他嘴唇动了动,看着裴文玄的方向。 就在此时,所有停滞不同的魔物都像是得到了某种讯号,一下暴动起来,空气里魔气压抑,魔物和魔修粗喘的声音在周围此起彼伏。 所有修士如临大敌。 裴文玄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只见周围魔物扭转了视线,一个个朝着他看了过来。 那一双双眼睛充斥着危险的血色。 裴文玄神色一变,立刻抬眼对上裴行知的视线,“行知!” 裴行知没有反应。 裴文玄看着周围朝他汇聚而来的魔物,脚尖踮起,人在半空中飞跃而起,从十几米外飞速朝着裴行知而来。 他手中握着剑,那剑锋锐利,银光闪烁。 裴行知只看了一眼,下一秒,那剑便快得惊人,直接捅穿了他。 他一下收回神,人也没站稳,几步后退,差点踉跄着退下,苍白的脸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裴文玄。 即便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世有问题,即便知道父亲将自己带到赤狱战场别有用心,即便他一个练气境被那么多魔物包围,他都始终也没想到父亲想杀了他。 他来赤狱战场,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血中有金色血液,为什么他才练气境父亲就要带他来这里。 “父亲……” 裴行知轻声低唤了一声。 周围的魔物再次陷入瓶颈,一动不动,被附近缓过劲来的修士斩杀。 到处充斥着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连惨叫声都没有,空气里静的可怕。 裴文玄的手还握着剑,剑还有一半在裴行知的胸口。 大量鲜血流了出来,刚开始大部分是红色的,到最后,金色的血液越来越多。 本该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裴行知这会儿脸色却是红极了,整个人都在发烫,浑身的血液叫嚣着想要脱离枷锁。 裴行知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剑,再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裴文玄。 他动了动嘴唇,听到自己冷清的声音询问出声:“我不明白,为什么?” 裴行知的声音很轻,眼神里有迷茫。 经历了这么多事,裴文玄早就不在意裴行知知不知道了,从他只是个五灵根开始,这十六年养出来的情分就断了。 这样无用的裴行知令裴文玄失望极了,他本以为,凭借裴行知的血脉,只要压住他体内魔气,到时觉醒的灵根必定不凡。而灵根不凡,则修炼进度远超他人,到时候,他就能带领裴家走出十三关隘,他能成为邺洲云渺圣宫圣子,从此以后,裴家再不是下三洲边缘地界不入流的小世家。 裴家,将会成为天守界第一修仙世家。 或许这要花上许多年,但这不要紧,他们修士拥有的时间足够多。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会有了。 裴行知明白,裴文玄也明白。 裴文玄抿了抿唇,直接毫不留情拔、出了剑,说出的声音冷血无情:“把你当狗养,你还真想老实做一条狗啊?” 他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来这话时,令人无来由地浑身一紧。 裴行知一听,看着孺慕多年的父亲这样,脸色灰败了下来。 裴文玄却笑了一下,他本就生的斯文俊美,一笑,满天星光都在这一刻大亮了,他说:“如今被你识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也不用再演戏了,是的,没错,我养着你,不过是为了让你成为裴家的一把刀一柄剑而已,这在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放心,你死不了。” “修仙世家养几个天赋异禀却出身寒微的弟子来撑大门庭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我选择了你,你便永远是裴家的人了。” 裴文玄说得肆无忌惮,此处不是长庚仙府,周围也没有长庚仙府长老,他将积在内心多年的晦暗想法全说了出来—— “不用想着跑,你是跑不掉的,你只能乖乖接受裴家对你的安排,这对你来说没什么坏处。” “虽然裴家已经落败多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在裴家,长庚仙府的人便不会欺你。” 裴行知胸口平缓地起伏着,他深呼吸一口气,周围的魔物像是受到他情绪影响,一个个跟着暴躁起来,有的在撞墙,发出咣咣咣的声音。 刚开始,裴文玄确实吓了一跳,立刻拿剑抵挡周围再次将他围困住的魔物。 裴行知没能出声,只是低头轻抚着脖子里的黑色项圈,像是在通过这项圈反复告诉自己。 起码他也是有过一份真心的。 裴文玄见了,一边应付魔物,一边声音更冷了:“知道为什么你跑不掉吗?“ 裴行知闭上眼睛,调整内息,眼睛不想再搭理裴文玄。 裴文玄笑了:“这个啊,这个是我为你特制的。” 他说着这话时,脸上还带着一种慈父的光。 他笑着说:“这根本不是护体法器,这叫做碎魂咒器,摘下或者破损,立刻魂灭人死,至于其他的,不必我多说了吧?” 裴行知不明白,裴文玄是怎么样风淡云轻含着笑意说出这些话的。 “大人!大人!” 翅火蹲在地上,感觉周围好苦啊,就如同楚鱼大人所说,苦瓜的苦味都弥漫开了。 他还不知道有的人出场自带氛围。 他只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喊楚鱼大人。 裴文玄见到裴行知脸色灰白的样子,却是有些满意,伸手就要来抓裴行知。 可下一秒,裴行知便从他眼前消失个干净。 …… 楚鱼三人跟着阿拉灯总算是离开了地道。 从地道里爬出来时,楚鱼只觉得周围都是难闻的味道,她真的快要窒息了! 她转眼看向谢云珩和婴离,瞬间看到两人神采奕奕,尤其是谢云珩,又和阿拉灯唠上了。 “屋里玛丽轰!霹雳啪啦咕叽叽咕叽叽!” “买米卡西谢谢您,鼓励玛丽古丽麻利!” 楚鱼:“……” 翅火的叫声就是忽然响起的,像是利箭破空的声音,楚鱼立刻听到了。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她阻止不了裴行知非要和裴文玄走一遭,那她只好做点别的准备。 楚鱼赶紧在心里默念一一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小裴小裴小裴!!! 裴行知从高空忽然出现,并迅速往下落。 一直观察四周的楚鱼看到了,正在认真旁观谢云珩和阿拉灯说话并偷学魔语的婴离也看到了。 两人忽然提心吊胆,看着正下方健壮高大的小兵魔阿拉灯。 “砰——!” 一阵尘灰起。 谢云珩呆呆地看着忽然出现并把阿拉灯砸得扣进地里的裴行知。 他短暂地为相见恨晚的魔兄弟默哀:“真是福祸相依啊!” 第34章 文案下 尽管裴行知身形清瘦, 但是,他砸死了一个魔。 但此时没有人在意阿拉灯的死活,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行知身上。 “裴弟(小裴)!”谢云珩和婴离惊呼一声。 “裴三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6节 楚鱼跪坐在地上, 紧张地去翻裴行知的身体,她看到了他的道袍上的血迹了, 也看到了他手掌苍白,此刻正在流血。 裴行知半敛着眼睛, 脸色苍白,漂亮漆黑的眼睛里此刻没有神采, 他安静地倒在那里, 气息微弱, 好像随时都要死去。 楚鱼看着他胸口的伤口不停流血,忙从芥子囊里取出纱布堵住, “你怎么了?裴文玄和你说什么了啊?” 裴行知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楚鱼心想, 还真是苦瓜精, 一不留神就惨兮兮苦哈哈的。 可恶的裴文玄! 楚鱼心里想着,动作飞快地在芥子囊里翻找了一下,找出治伤的丹药去喂给裴行知。 可他苍白的唇抿得紧紧的, 牙关也紧咬着,竟是不愿意吃药。 楚鱼立刻可怜巴巴地靠过去,就靠在他脖子那儿,雪白的小脸做出委屈极了的样子:“你要是死了, 我也活不成了呀, 你忘了吗, 我们两个有阴阳羲契誓的, 就当为了我, 你要吃药呀!” 说完这话,裴行知抬起眼,朝着楚鱼看了一眼,很快又垂下了视线。 但他张开了嘴。 楚鱼立刻将丹药塞他嘴里。 楚鱼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此刻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她赶紧召来翅火,让谢云珩和婴离将裴行知先抬上翅火,然后一行人赶紧往安全的地方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行知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一缕黑烟一直悄悄跟随着裴行知。 半个时辰后,沉沙关,周罗山。 楚鱼带着裴行知回到了周罗山,然后赶快指挥着谢云珩和婴离将他扶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虽然已经离开三个月了,但这小院里有一个清洁法器,可保这里时常保持清洁。 裴行知面色苍白,就像是红色的血流干净了,身体里只剩下了金色的血,肌肤都泛出金色,看起来很不好。他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显然看起来不想活了的样子。 楚鱼三人围在床榻边,都是忧心忡忡。 谢云珩急坏了:“怎么办,裴弟这样黯然销魂,情况很不好,哪里有厉害的医修,我去请来!” 婴离也握紧了拳头:“他怎么中了这么重的伤?” 楚鱼看着无头苍蝇一样的谢云珩和婴离,伸手将他们赶了出去,“婴二哥,你闲的话,去捉只鸡给裴三哥炖个汤,谢大哥你就努力给大哥烧火。” 很想帮点忙的谢云珩和婴离在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两人决定听小鱼的干活去。 …… 楚鱼坐在床沿口,看着裴行知安安静静躺着,也不说话。 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满是鲜血的衣服看着触目惊心。 楚鱼在想,陈南枫师兄的丹药应该是很靠谱的,她都给他喂了师兄给的丹药了,他肯定不会死的。 但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真的好让人发愁。 楚鱼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正经:“我想了一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完这话,楚鱼就不说话了。 裴行知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她继续往下说。 他神思涣散地想,她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他这样的人……不,像他这样的人人喊打的魔物,连活着都没必要了,又听她说什么做什么。 虽然裴文玄没有明说,但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楚鱼沉得住气,憋着就是没往下说。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楚鱼忍不住凑过去,“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裴行知不理她,一脸苦瓜相。 楚鱼一本正经自己往下说:“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双修了。” 裴行知:“……” 他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楚鱼这么一句话,他忍不住抬起眼看她。 他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想着和他双修。 裴行知就见到楚鱼两颊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听到她说:“就算是要死,也要尝一尝双修是什么滋味呀,不然多亏呀?裴三哥,你一死,契誓带着我也就走了,我肯定是要尝尝双修的滋味的,不然我好亏啊,你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吧?” 裴行知:“……” 楚鱼见他那双如死水一样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涟漪,立刻爬上自己的床,将他往里面挤了挤,就坐在他身边问:“裴三哥,你跟我说说,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不定你说完,你就能没有遗憾地去投胎了。” 裴行知看着楚鱼真诚的小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楚鱼说的话。 楚鱼乖巧地等着他思考完。 过了好一会儿,裴行知终于动了,却是伸手扯了扯他脖子里的黑色项圈。 楚鱼的视线也情不自禁地移到那项圈上。 裴行知的声音十分沙哑:“这不是护体法器,是碎魂咒器,若是摘下,我便立即魂灭身死。” 他顿了顿,很快就难堪地垂下眼睛,用更低落沙哑的声音说道:“原来他们把我当狗养,一条会咬人的狗,一条会帮他们掠夺的狗。”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楚鱼却脑补出了完整的大戏。 裴行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楚鱼说这样难堪的事情,可他一张嘴,便是没能控制住。 他也没抬眼看她,修仙界对魔向来是赶尽杀绝,没有好感的,可现在,她却和自己结了阴阳羲契誓,还很有可能这契誓解除不了。 只要想想,裴行知便觉得愧疚极了。 正想着这些,他忽然便感觉脖子里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十分柔软。 裴行知忍不住抬眼,看到楚鱼弯下腰来,正伸手轻轻摸着他的项圈。 他的身体阴冷无比,可她的手却像是一簇火,瞬间点燃了他的皮肤,从脖子开始,一路蔓延的温暖。 裴行知忍不住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看着楚鱼。 然后他听到她正经无比地说道:“师兄你这个有点带感哦!你不知道,现在可流行这个了!超级有情趣的!” 裴行知:“……” 他还在想她怎么忽然喊他师兄,就见她忽然又不理他了,低头拿出了传信玉简,手指翻飞,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楚鱼很快就让裴行知知道了。 她举起传信玉简,打开自己和某器修的对话。 传信玉简就在眼前,除非裴行知是瞎子才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楚鱼道:“我现在就找了附近的器修,连夜就可以赶制一万根项圈,明天就能赶出来了,到时候等放到道侣情趣铺卖,我们就出价一千灵石一根!到时候人手一条!你觉得怎么样啊?卖的灵石我们一人一半!趁着我们还没死,能捞一点是一点!” 裴行知抓着项圈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了。 人手一条,到时候…… 楚鱼放下传信玉简,看着裴行知望向自己的专注眼神,终于说道:“还有最重要的话我忘说了,师兄,我超喜欢这个,超禁忌刺激,雪肤和黑项圈真的绝配!师兄戴了最好看了!我第一眼看到就想把师兄占为己有!我也想要,到时候等做出来,我也戴给师兄看!” 裴行知:“……” 裴行知脑子里原本想的什么忘了个干净,只记得楚鱼的话了。 他苍白的脸终于浮上一抹粉,他看着楚鱼,一双眼里重新生出些光亮,似是恼羞成怒:“那是咒器,不是情趣用品!” 楚鱼的手还流连在他脖子里,听了这话就理直气壮说:“谁让师兄戴了好看啊!我看了就很喜欢!” 裴行知终于忍不住,脸色越发红,他伸手握住楚鱼的手。 却许久没说话,半响后,他才像是终于找到个话题:“为什么忽然叫我师兄?” 楚鱼一脸认真,语重心长:“因为你不止是我三哥,你还是我师兄,是了不得宗门的小师弟,我得提醒师兄不能忘了这点,起码你走了后,有好多人会给师兄烧香呢!” 裴行知:“……” 楚鱼想了想,又说:“哦不对不对,是会有好多人给我和师兄烧香,到时候我们到了底下也算是有个伴了,不孤单。” 裴行知:“……” 他看着楚鱼,久久不说话。 楚鱼就冲他眨着眼睛,一脸“我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心愿没有完成我不想死裴三哥求求你啦能不能好好活下去!”的表情看着裴行知。 裴行知偏过了头,手从项圈上移开。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身边没声音了,又偏过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楚鱼要起身离开,他一下抬手捉住她袖子。 楚鱼顺着自己的袖子朝他看了过去,一双杏眼依旧清澈,看着他时柔软可爱。 “师兄,你别急,我不走。” 裴行知拉着楚鱼的袖子却没松开手,手指还悄悄攥紧了一些。 他也不说话,就抓着楚鱼不松开,浑身的力气都像是凝聚在他的手上,刚才有些红润的脸重新变得苍白。 楚鱼就老实等着,没再动。 又过了一会儿,裴行知终于看向楚鱼,他如画精致的脸上是迟疑的神色,“我很可能是魔。” 一点点在心里肯定这件事,又说出这话,对于裴行知来说,是有些羞耻的。 十三关隘以抵御魔族为己任,他还曾是裴家下一任家主,结果,现在他却极有可能是一只魔,一只人人喊打的魔。 楚鱼就用认真的神色回看他,问道:“那三哥你嫌弃我是半妖吗?” 裴行知几乎没多想:“当然不会。” 楚鱼:“那你会看不起婴二哥是只兔子精吗?” 裴行知:“……不会。” 楚鱼就下了结论:“裴三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和婴二哥还有谢大哥?” 裴行知又呆了。 楚鱼嘴巴叭叭叭快得惊人,裴行知都来不及思考,她说:“凭什么你不嫌弃我是半妖,不嫌弃婴二哥是兔子,更不嫌弃谢大哥成语赶人,反过来我们就要嫌弃你啊?难道就允许你品德高尚,不允许我们跟着熏陶得品德高尚吗?” 裴行知:“我没那么想……”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7节 楚鱼:“你就是这么想的!” 裴行知:“我没有!” 楚鱼胡搅蛮缠:“你就有!除非你现在立刻起来亲我一口,我就立刻相信你没嫌弃我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信誓旦旦,斩钉截铁,根本让裴行知说不出“不”字。 裴行知看着她,眸光湿润,乌光泠泠,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恢复冷静的脸色重新染上红,还有一股羞赧——她说这么多,原来就是想让他亲她。 而楚鱼一看裴行知这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没心思想什么咒器什么裴文玄了。 对付苦瓜精,她现在很有经验了。 楚鱼站了起来,声音真诚:“裴三哥,你好好想想,不管是你想等死还是想亲我一口,我都能理解的,那我出去看看谢大哥和婴二哥怎么样了。” 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不等裴行知有什么反应,直接就要跑出屋子。 可裴行知不许。 他不等楚鱼抬腿,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就从后面抱住了楚鱼的腰。 楚鱼愣住了,身子一颤,脚下一趔趄,就要摔倒。她一点都没想到裴行知竟然会抱她,除了阴阳羲契誓发作时,他从不抱她。 院外秋海棠开得旺盛,秋风扫过,花香透过窗子吹进来。 少年带着凉意的气息拢住了少女全身。 有什么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 颤巍巍的风,颤巍巍的心意。 裴行知抬起脸,灼热的鼻息就在楚鱼耳后,他凑过去,柔软的嘴唇贴上了楚鱼脸颊。 湿润的气息,令人一下心悸,楚鱼的脸瞬间红了,神色也呆滞了。 她听到裴行知还靠着她脸庞,说:“是这样吗?”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带着些紧张,又有一种秋水沸腾成春水的春意。 楚鱼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红着脸轻轻扭开他,转过身看他。 裴行知也抬着眼看她,眼睛乌黑润泽,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此时将其他事情都忘了个干净。 他仔细端详着楚鱼的神色,虽是羞赧,却忍不住捏紧她的腰,问她:“不是这样吗?” 楚鱼张了张嘴。 裴行知的视线便落到了她的唇上,又红着脸移开了目光,但很快又看过来。 楚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脸越发红,维持着这个动作,没敢动。 裴行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任由本能驱使,再不压抑。他靠了过去,动作温柔旖旎,他闭上了眼睛,低头时,鼻子蹭到了楚鱼的鼻子。两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会儿,却憋不住,很快又急促地喘了几下,带着年少男女的生涩。 楚鱼怔怔地看着裴行知,他闭上了眼睛,浓黑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颤着,她的心跟着也颤着。 像是蝴蝶飞进了心里,翅膀扇出了风,不声不响撩动着人心。 楚鱼心想,他一定是在勾引我。 可是……她真的好像有点喜欢。 他长得这么好看,还有那样一双修长漂亮的腿,此刻这双腿正环住了她,将她箍在怀中。 楚鱼的脑子已经有点迷迷蒙蒙了,她连什么时候重新坐下来的都不知道,她的左手环在了裴行知肩膀上。 裴行知的脸也是红的,眼睛更是迷乱的。他想着楚鱼之前的话,他想他是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安慰他,她在告诉他,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是要他的,她说他漂亮,说他迷人,说她就喜欢他这样的。 至于谢云珩和婴离等人,裴行知早已抛在脑后,不做此时思考。 裴行知半睁着眼重新看一眼楚鱼,再闭上了眼睛,将楚鱼转了个圈,正面面对自己,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勾着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 紧紧贴近自己,靠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两具年轻生涩的身体,隔着衣服的体温颤巍巍地试探着相融,很快,便是不分你我的温度。 楚鱼:“裴三哥……你……你让我缓缓,你别抱这么紧啊!” 她喘着气,试图将裴行知推开,开口的嗓音里有些不好意思。 裴行知低垂着头,红着眼,眼睛迷离着,却是亮得惊人,他没松开手,冷清的声音里此时是止不住的羞涩,“那你、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缓好?” 楚鱼听着他羞赧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心内怦然,她的睫毛不自觉快速眨动着,她闻着他怀中好闻的玉兰香气,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 “你……你要实在想抱这么紧,也不是不行。” 裴行知听完,低着头忽然笑了。 他笑声很轻,听来很是愉悦,尾音上挑勾着的余音却是青涩的勾人。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裴行知便有些不满足,他的心中有陌生的燥意生出,他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耳垂。那耳垂如珠,此刻通红,小巧可爱。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没忍住,低头咬了上去。 楚鱼一瞬间身体软了下来,像是飘在云端,湿润的触感令她浑身发麻。 她忍不住了,挣扎了一下,抬起眼,眼睛看过去时,都是湿漉漉的,“裴三哥,你不是说你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吗?” 裴行知睁眼看她,稍稍移开些距离,却依旧不愿意分开太远。 听到楚鱼说出这话,裴行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仔细看的话,是羞赧,是不好意思,他干脆想说一说这件事,清了清喉咙,真的开口时,声音却极轻:“现在我又没有练无情剑。” 楚鱼一看话题转移了过去,忍着发烫的脸颊,说道:“可你那时天天说,谁不知道这件事啊?” 裴行知当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不必这样了,我不修无情剑了。” 楚鱼终于从羞赧里回过神来,一定了定心神,道:“真的不修无情剑了啊?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裴行知无从反驳,可到底十六年就是这么梦想过来的。 楚鱼见他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抱着她,空气里那一股生涩的带着少年少女的旖旎的温柔再次弥漫开来。 楚鱼看见裴行知这个反应,忍不住再问:“所以,裴三哥你现在真的不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了?” 可惜,裴行知在某些方面倔强的很。 他紧紧抿着唇,死撑着,闭上眼假装没有听到楚鱼这个问题。 …… 周罗山很美,又被楚清荷特地改造过,楚鱼家的院子里养了许多花,一眼望出去,全是颤巍巍盛放的花,竟然各种颜色都有,极美。 谢云珩正蹲在小溪边给鸡拔毛,他闲的没事,才从婴离手里抢了这活干。 他闻着被风吹过来的花香,忍不住感慨,赋诗一首:“《秋》,你看这白云,好像大棉花。大风吹一吹,老子吓一跳。说好是秋天,咦这不是春?婴弟你觉得大哥这诗怎么样?” 婴离:“……极好,无以伦比,无人能敌。” 婴离完全没想到谢云珩已经开始荼毒诗词了,只希望他以后少做诗。 谢云珩对自己的诗词天赋也很满意,他爽朗一笑,用满是鸡毛的手拍了拍婴离肩膀,“婴弟懂。” 婴弟真的也不想懂你,婴弟都是被逼的。 婴离心里这样想着,手里也正在拔鸡毛,毕竟,他们四个人不可能只吃一只鸡。 此时,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开口了,两人齐刷刷回头看过去,见到走出来的是楚鱼,立刻站了起来。 两个人手里还提着鸡就朝着楚鱼走过去,眼神灼灼,掩饰不住的关心和急切。 婴离:“怎么样,小裴缓过劲来没有啊?” 楚鱼一时有些走神,没说话,小脸红扑扑的,即便风吹了一波又一波,都没散去她脸颊上的红。 谢云珩一看楚鱼这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给了婴离一个眼神,立刻安慰楚鱼:“没事,小裴要是去了,我们就给他买一具好棺材,逢年过节就给他烧香。” 正想从院子里走出来的裴行知:“……” 裴行知不知怎么的,默默重新又关上了房门。 他刚关上房门转身,就见身后多了个男子,那男子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浑身散发着魔气,却身形高挑,容颜俊美不羁,他的视线上下打量裴行知。 此时见裴行知的视线看过来,微微一笑。 裴行知眉头紧皱,眼神警惕,虽没出声,但紧抿着的唇眯起的眼都在显示他的敌意。 男人咧嘴笑了一下,问:“跟不跟我走?” 第35章 “你是谁?” 裴行知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 自在地在桌子旁坐下,二郎腿一翘,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后才又看向裴行知,道:“你猜啊!” 他故意将身上的魔气弄得浓郁了许多, 简直是在明示裴行知,告诉他“我是魔我是魔我是魔!” 裴行知盯着对方那张脸看。 那是一张极俊美的脸, 剑眉入鬓,桃花眼一笑, 眼波流转, 无一地方不俊, 也无一地方与他相似。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来找上他, 裴行知自然猜测对方与自己关系匪浅,说不定是自己的生父。 可若是生父, 那他这十六年又为什么会在红枫关, 为什么会在裴家? 裴行知脸上的情绪没有一点起伏,他没说话,但是冷清的脸上分明写着“你爱说不说。” 男人叹了口气, 又笑了一下,“李郁白,我是李郁白。” 李郁白,原来他是李郁白。 婴二哥陷入的幻觉里见到的人。 裴行知面上不动, 心里已经千思百转, 李郁白和魔皇关系匪浅, 现在又来找自己, 难道他是李郁白和魔皇的孩子? 李郁白吊儿郎当地瞧着裴行知, “那天那傻兔子应该和你说了些什么吧?看着你也不笨,猜到什么了吧?哎,要不是你和裴文玄那狗东西当时在一块,我也不必拐了那傻兔子吓他了。” 裴行知不动声色,心里想,这人想现身与自己说话为什么当时要避开父……避开裴文玄? 他依旧站在门口,并不搭话,只等着李郁白继续往下说。 李郁白见此,想了想,忽然双手撑着下巴,冲裴行知眨眨眼:“刚才我都看到了,那是你第一次亲人家小姑娘吧?小裴啊,你怎么连嘴都不敢亲?”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8节 裴行知本是正色听着对方说话,冷不丁听到李郁白提起楚鱼,冷清寡淡的脸瞬间就变了,红晕浮上双颊,漆黑的眼含着怒意瞪着对方:“刚才你在?” 李郁白点头,笑得浪荡:“我在啊,自从你们在裴家时,我就在了。” 裴行知气得不行,又被他话里的意思羞得恼怒非常,他抿紧了唇,眼神愈发冷清敌视。 李郁白忍不住笑,忽然就弹了弹自己的衣摆,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喊爹吧。” 裴行知:“……” 虽然早有猜测,但直面此情此景,裴行知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 李郁白穿着黑色长袍,一脸“我是你爹”的理直气壮的神色,俊美的脸上尽是得意,自己说完还笑了起来。 裴行知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冷冷开口:“你想做什么?” 李郁白见裴行知这样,心里想这冷倔冷倔的样子,可真是和她如出一辙。 他努力维持正经的神色,道:“自然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裴行知不语。 李郁白便道:“修仙界不适合你,你已觉醒灵根,在这里修炼越久,体内浊气越多,你体质特殊,需要汲取纯净魔气,滋养肌骨神魂,否则不出十年便会身死道消。” 裴行知自然不会就这么信了他的话,只冷淡问道:“我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我生母是谁?我为何在裴家?你又为何此时才出现?” 李郁白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他低头摸了摸手边茶杯,摩挲了一会儿,才又抬头看向裴行知。 再开口时,他浪荡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的母亲名唤知欢,是万魔之首,魔龙怨气所化,依龙骨而生。你母亲被诱骗至红枫关,你于十六年前雷雨夜出生,是她唯一的孩子。红枫关离赤狱近,所以你被安置在此长大。我早已死去,不过一缕鬼气所修成妖鬼,在此徘徊,机缘巧合,裴家下方的地坑封印破除,我得以现世,附着于兔子精。后来,你割破手掌,鲜血汇聚,我得你血液滋养,修成人形。我是你母亲的护卫,李郁白。” 裴行知抬头看着李郁白。 他从头至尾没提一句裴文玄。 李郁白像是领会到裴行知的眼神,声音骤然冷了几分:“裴文玄不值一提,他活不久了。” 裴行知沉默半响,同样不愿提及裴文玄。 他问:“裴家下方的深渊地坑是什么?” 李郁白:“埋葬我骨之地,你母亲的一缕魔气亦存于此。” 这件事已经由不得裴行知信或者不信,他又问:“那如今我母亲……?” 在哪里?或者,还活着吗? 裴行知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李郁白。 李郁白的脸上闪过忧色,但很快,他就笑了,他坐在那儿,风流跌宕,“你跟我回赤狱魔地,我就告诉你。” 裴行知垂下眼来,不回这一句,只摸了摸脖子里的项圈,“这个,可以解吗?” 李郁白晲了一眼,调笑着说:“那小姑娘不是说就喜欢你戴这个吗?” 裴行知抿紧了唇,也不说话,就看李郁白。 李郁白被那双与其母极像的燕子眸看了几息便败下阵来,道:“能解,很麻烦,这东西能遮掩魔气,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裴行知松了口气,想了想,便也不急着解除这项圈,只问道:“如何解?” 李郁白看着他,道:“转移到至亲至爱身上。” 裴行知摸了摸这东西,手指骨节僵硬,他缓了会儿,又问:“正常人能去魔地吗?” 李郁白挑了挑眉,自然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能,到时常年魔气环身,极易被侵蚀肌骨,只能成为魔修,修魔气。” 裴行知没说话,但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李郁白观察着他的神色,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道:“你的身份,注定与修仙界为敌,长庚仙府不会容你,十二洲仙盟亦会对你赶尽杀绝,你不容于世。” 裴行知却想起了阴阳羲契誓。 他若是去赤狱魔地,楚鱼就要与他一起,他是魔,却不能要她也修成魔。 裴行知又问:“你知道阴阳羲契誓吗?” 李郁白怔了一下,随即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你结了阴阳羲契誓?” 裴行知看了一眼他,见他此时神色怪异,没多想,只点了点头。 李郁白重新懒散地靠进椅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解不了这个。” 裴行知看着他:“我不回赤狱魔地。” 李郁白已经明白他不去的理由,他盯着裴行知看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玦,“这里面有一本功法,能炼化浊气与灵气为魔气,且不易被人察觉,但极难修炼,有融骨之痛,难忍之欲,能忍受吗?” 裴行知没回他,几步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玉玦。 受伤的手掌用力握紧,玉玦便化作一道流光进入裴行知体内。 李郁白见了,看着他,沉默下来,半响之后,他的脸色苍白了一分,脸上露出怆然的笑容,他轻声说道:“你与你娘真像。” 裴行知也盯着他看。 李郁白却像是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的秋海棠。 好半响之后,他站了起来,重新看向裴行知:“玉玦中有赤狱魔城的地址,你若是想回来,随时能回来,等你修为高些,护住人不受魔气侵蚀并不难。” 李郁白说到这,顿了顿,“我要回魔城了,我会一直守在那里。” 两人对视一眼,裴行知终于再次开口:“我娘在哪里?” “邺洲,江无道。” …… 婴离实在是忍不住,偷偷拽了拽谢云珩的袖子。 谢云珩正在拔第三只鸡的鸡毛,袖子被一扯,皱眉朝着婴离看过去,“婴弟,怎么了?” 婴离一脸正色,桃花眼炯炯有神:“小鱼不对劲,你看她那扭捏的样子!” 谢云珩就朝着溪水旁清洗鸡的楚鱼看去。 楚鱼坐在溪边的衤糀石头上,鸡就放在身边,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朵野花,满面羞红,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花瓣,一下又一下,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谢云珩一看,如临大敌:“小鱼这颠三倒四的样子,莫不是入魔了?” 婴离翻了个白眼,一脸“我是恋爱大师”的模样,说道:“刚才她从屋里出来就这样了,我严重怀疑她把小裴那啥了!” 直男谢云珩听不懂,问:“那什么是什么?” 一边的翅火举手,摇晃着尾巴,今日吸饱了魔气,整个魔都很振奋,忍不住抢答道:“玷污!” “咚!” 谢云珩一拳头砸在翅火脑袋上,翅火脑壳立刻鼓出一个大包。 翅火眼泪汪汪,继续趴在一边做一只沉默寡言的坐骑小魔。 谢云珩正气凛然:“小鱼不是那样的人!何况,裴弟重伤在身,小鱼不会这么饥不择食!” 婴离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与嫉妒,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一个把我玷污了的女修啊。” 楚鱼走回到谢云珩和婴离身边,脸颊还红得很,她听到谢云珩和婴离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便抬起眼看过去。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无法遮掩的羞意,她努力想要掩饰心情,却掩饰不掉,故作正经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谢云珩看了她一眼。 婴离也看了她一眼。 楚鱼被两双眼睛一看,就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忍不住脸更红了,好像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令人害羞。 她转开视线,却正好看到了从屋子里出来的裴行知。 裴行知的视线也正好看过去,他沉寂漆黑的眼一下子亮了,如光焰飞燃,银河星雨。 两人对视了一息,很快各自移开目光。 等楚鱼忍不住再去看时,却发现裴行知也正在看她,她迅速收回了视线,低头摆弄鸡。 玉兰香气忽然就在身旁落下,瞬间包围住了楚鱼。 从前一点不觉得这味道有多浓郁,可如今楚鱼却觉得这香气令她心跳难抑。 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那手骨肉均匀,修长漂亮,指尖有着薄薄的茧子。 楚鱼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心想,裴行知连手都很漂亮。 谢云珩看着裴行知苍白的脸,忍不住关切:“裴弟,你的伤怎么样了?能忍气吞声吗?” 裴行知低着头看楚鱼一眼,耳朵微红,声音微低如春水:“还好,多谢大哥关心。” 楚鱼察觉到身边的视线,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一下一下揪着翅火的耳朵。 她提议:“我们在周罗山待两日,等裴三哥把伤养好些再走。” 谢云珩看看楚鱼,看看裴行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感慨:“陈师兄的丹药是真的神通广大,裴弟之前还土埋半截,这会儿看着脸色已经红润了!” 婴离在一旁猛点头。 楚鱼在一边没吭声。 …… 院子并不大,往常只有楚鱼母女住,只有两间房。 所以,楚鱼自己独占一间,裴行知三人住另一间。 星辰来临时,楚鱼躺在了床上,听着山里的虫鸣兽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想的当然不是赤狱战场的事,有长庚仙府的师叔师伯和师兄们在,十三关隘很快就能恢复平静。 她在想裴行知。 闭上眼,白天时候湿漉漉的柔软的触感便能清晰地记起来,她忍不住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脸,试图掩饰脸上的羞红。 一定都是阴阳羲契誓的影响。 楚鱼这般信誓旦旦,她才不要谈恋爱,谈恋爱会让人失智,她要保持冷静智慧的头脑。 “小鱼啊,不要轻易谈恋爱,男人有毒,尤其是漂亮的男人,记得为娘的话啊!” 楚清荷女士语重心长的话在脑子里响起。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69节 楚鱼却犹犹豫豫地想,裴行知好像不是男人,他才多大呀,顶多是少男。 她咬了咬唇,认真列举了裴行知不是男人的多个证据—— 比如,裴行知身形瘦削,真正的男人应该像铁木桶师兄那样。 比如,裴行知长得虽然漂亮,但他守身如玉为剑道献出一片冰心,自然不能有毒,毒冰心肯定不被剑道接纳。 比如,裴行知单纯好哄,看起来冷冷清清,实际上嘴硬心软,真男人肯定嘴硬心硬到处都硬,这是她妈告诉她的小秘密。 楚鱼精神抖擞,掰着手指头细数一二三四五六条,最终心满意足地出结论——裴三哥不算男人。 她苦思冥想之下终于觉悟,他们这不算情爱,他们只是被互相的身体吸引了。 他那么好看,腿那样长,腰那样有力,脸那样漂亮,每一处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被深深地吸引了,她被俘获了,她被勾引了。 楚鱼又翻了个身,想起裴行知,忍不住捂住了脸。 半响后,开始吐纳灵气修炼,试图分散注意力。 另一间房里,不是男人的裴行知正坐在床上修今日李郁白给他的玉玦功法。 功法名为《九转》,修灵气与浊气转为魔气,将附着在肌骨血肉里的灵气剥离,再化出魔气,滋养身体与神魂。 他如今修的不过是第一转,除了肌骨仿佛被烈火剧毒融蚀外,剧痛之时,身体却生出一种难耐的燥热。 他的身体仿佛冰火两重天,极难忍,欲望的沟壑填不满,引得人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只修了一个时辰,裴行知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再也修不下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重伤失血的身体再也受不住。 他拿过一边的被子,盖住自己,躺下之前偏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打地铺的谢云珩和婴离,也扫了一眼角落里的翅火,见他们早已酣睡,松了口气。 裴行知睁着眼,感官都在此刻放大了,他清楚地听到了隔壁竹床传来的咯吱咯吱声。 楚鱼在上面翻动。 他屏住呼吸,甚至听到了她的呼吸声,绵长地扫着自己的心。 裴行知红了脸,脑子快要炸开了,他没有半点睡意,他想……他想做些过分的事情。 半夜的时候,下了雨。 秋雨淅淅沥沥的,每一下都像是落在人心口,潮湿的雾气将院子笼罩住。 楚鱼睡不着,潮湿的雨水带着花香的味道,像是裴行知的亲吻落在脸上。 她终于坐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子的方向。 她想出去看看雨,想要雨水冷冷凉凉地拍在脸上,凉却那滚烫的温度。 但楚鱼终究没有动,只在心里想了想,直到她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的水声,那不像是秋雨落下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外面,掬着水清洗着什么。 楚鱼急需要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了窗边,轻轻打开了窗,朝外看去。 夜色如墨,细濛雨水里,裴行知脱了衣服,露出光洁白玉一般的后背,连上面的血洞伤口都带着靡艳的美丽。薄薄的肌肉,恰到好处的鼓起,瘦削却不瘦弱,每一寸都漂亮得像是精心捏造而成。 察觉到她这里的动静,他一下回过头来。 明明是没有月光的夜晚,漆黑如墨,可楚鱼却清楚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像是风吹过蝴蝶,蝴蝶不自禁地抖了抖翅膀。 裴行知的脸上蒙着一层水意,手下的动作微顿,一时身体紧绷,僵住了身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面红耳赤,无处解释,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裤子,立刻拿到身后。 楚鱼此时也转过了视线,看向了裴行知手里捏着的东西。 好像是他的裤子,没看清。 楚鱼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好奇,下着秋雨的深夜,他还受着伤,却冒着雨在井水旁洗裤子。 有什么裤子非要大半夜的用水洗啊? 裴行知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想,那全是功法的影响,那功法真的厉害。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耳旁只有秋雨的声音。 终究是楚鱼踟蹰了一会儿,喊道:“裴三哥,大半夜的,你在做什么啊?” 裴行知庆幸黑夜挡住了他脸上的赤红,他开了口,冷清的声音被秋雨裹着,湿漉漉的低哑,“在……洗裤子,裤子脏了。” 楚鱼眨了眨眼,心里奇怪,关心地说道:“可是在下雨,明天洗也一样啊,你还有伤,早点睡啊。” 裴行知捏紧了手里的裤子,肌肉不曾松弛半分。 这裤子怎么能明天洗? 他又想起了那粘腻的感觉,还有无法自抑的麻与战栗。 裴行知光是想想,便觉得羞耻。 楚鱼看着他还光着身体,就这么被雨水淋着,好像都想不到快些回到屋子里,忍不住朝他招了招手,想要他快些回到屋子里。 可裴行知回错了意,以为她是在招他进屋。 她想要他——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虽然早就知道她总想要他,可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却又被吸引着上前。 楚鱼的手还撑着窗子,就见裴行知走了过来,来到了窗下,他的手伸了过来,抬起窗子,微微弯腰,探身进来。 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头发是湿的,雨水从额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顺着玉白的肌肤往下淌进肌肉的沟壑里。 离得近了,楚鱼看到了他被水浸润得越□□亮的脸,水润潋滟。 楚鱼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裴行知伸手按住了后颈,将她拉了过来。 楚鱼下意识踮起脚尖靠过去,伸出双手贴在他的胸口。 触感硬邦邦的,又带着肌肤的弹性,雨水将他的身体冲刷得越发冰凉。 头顶上方的呼吸滚烫地柔柔拂来,落在她额心处,一下点燃了她的肌肤。 楚鱼忍不住微微仰起头,他的呼吸便趁机交缠了过来,带着好闻的玉兰香气。 谁也没说话,任由对方的呼吸撩乱发丝。 裴行知的声音被雨声送过来:“我可以……” 楚鱼同时开口,有些紧张:“我要睡了,你快睡吧,早点养好伤就去七苦山。” 她手上用力,一下把裴行知往窗外推。 他一个没注意,后脑勺磕在窗上,人也踉跄着后退几步。 裴行知一下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瞬间转过了身。 而楚鱼也在同一时间关上了窗户。 这个下着秋雨的夜晚,雨滴跳跃在心尖上。 小芽破土而出,颤巍巍的可爱。 …… 十三关隘的战役很快结束,魔族来得快,去的也快,两天后,魔族已经全部退回到赤狱魔地。 传信玉简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裴家家主裴文玄丧命于赤狱战场。 据说被寻到的时候,人已经碎裂成了无数块,凄惨无比。 裴家收整军队,陷入凌乱。 楚鱼看到这消息时,已经坐在翅火背上,离开了十三关隘。 原因就是婴离出了一点特殊状况。 谢云珩一言难尽地看着笼子里红着眼睛浑身发抖的婴离,问楚鱼:“所以兔子的发情期会维持多久?” 楚鱼思考了一下兔子的习性,不确定地说:“应该很短吧…?” 她看向了裴行知,裴行知也在看她,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又红了,却肯定地说:“短。” 婴离:“……” 作者有话说: 婴离:“你们考虑过我的面子吗?” 调整了一下阴阳契的誓词,改成,阴阳羲,龙凤契。 第36章 楚鱼看着婴二哥羞愤难当在笼子里只能瑟瑟发抖的样子, 忍不住想起来自己的阿爸。 阿爸不是狐狸就是银狼,这一局,她觉得她胜婴二哥起码一百个谢云珩。 楚鱼忍不住就想起来今早上临走前在阿娘床褥里找到的那封信, 忍不住再次翻开来看。 这是一封离别信。 非常肉麻,显然是她阿爸写给阿娘的一一 【清清, 等你见到这封信时,我肯定已经上路了, 我肯定在想你,想亲你, 想和你困觉, 想用尾巴把你勾住, 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可恶!我想我们妖能从妖穴里出来,和人一样可以到处走, 等办完这事,我要每天和你困觉, 我要和清清生个幼崽, 清清的幼崽一定很可爱!不过清清,美丽的妖族那么多,你肯定不会见一个就喜欢一个要和人家困觉吧?清清, 你只能和我困觉,我的尾巴是妖族最美的,可没人比得上! 你说那江狗……江无道和魔勾结,这事我肯定信清清, 他长得那样小白脸, 一看就不是好人, 还好清清不喜欢他! 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清清见到他会被他拐走, 那江狗最是阴险狡诈, 那回你们两单独在小黑屋待了一个时辰,我都哭了!但为了表现出成熟,我硬撑着强颜欢笑。清清,你要记得你最爱的人永远要是我。 等我回来时,槐花正好开了,我给清清摘花回来,听说长庚仙府你那个宗门就有棵槐树,你说那树开的槐花特别好,我这就摘回来! 清清,清清,我想吃槐花糕,必须要你做的,我要很多很多糖,我要那槐花糕吃起来像清清一样甜。 清清,昨晚上我把你累着了,可也不能怪我,我们要分开好多天,一想到很久不能和你困觉,我就难过。 对了,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条小鱼钻进你肚子里了,把我吓得半死,我喊它钻我肚子钻我肚子,它都不理我。清清,等我回来时,我就给你做鱼吃,我帮你把刺挑出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0节 清清,我真想你,你也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 我想了想,你还是别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了,那多辛苦啊!当然了,我不觉得辛苦,我是最幸福的妖。 清清,等我回来。 永远喜欢你的小襄留书。】 这信不仅肉麻,让楚鱼深深领悟到了阿爸对阿娘深深浓浓的爱,还让她心惊肉跳。 信里说剑尊江无道和魔勾结就算了,竟然还说楚清荷女士和江无道有点暧昧。 这个她其实理解,阿娘穿书虽然是个炮灰,可炮灰也是可以有很多个春天的呀! 但问题是一一 楚鱼的爪子再也忍不住,揪住了裴行知的袖子。 “你那天说,李郁白说你娘很有可能在邺洲,江无道那儿?” 由于脑补过多,她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裴行知见她这么这样,压下心里的燥热念头,按住了她冰冰凉的手,朝她手里的那封信看过去。 “怎么了?”他垂着头靠近她,冷清的声音里止不住的亲昵。 楚鱼看着裴行知好看的眉眼,感觉大人们的关系好乱!她该怎么告诉他,我妈和疑似你爹的人钻过小黑屋…… 楚鱼小脸认真地说:“我感觉还是李郁白做你爹比较好。” 裴行知不知怎么她又提这事,忍不住朝她手里的信看一眼。 楚鱼赶紧把信收起来,那信肉麻兮兮的,都是他阿爸的甜言蜜语,当然不能给别人看! 裴行知:“……” 楚鱼这会儿在想,长庚仙府哪个宗门有很粗壮的槐树?那可是阿娘曾经的宗门,等她找到那宗门,就能知道多点关于阿娘的事了。 不过,起码通过这封信,知道他阿爸是因为南荒妖穴才离开的,还知道了阿爸名字。 楚鱼忍不住问:“裴三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七苦山,做完任务就该回宗门了!” 裴行知低头闻着楚鱼身上的香气,脑子里被羞耻的念头占满,心不在焉道:“两日后。” 沉浸在婴弟陷入发情期这稀奇事里的谢云珩听到裴行知这一句,诗兴大发:“《熬春》,春天它到了,婴弟发情了。婴弟命真苦,还得熬两天。” 楚鱼:“……” 裴行知:“……” 婴离:“……” …… 前两日下过秋雨,路上难免泥泞不堪,空气里也都是潮湿阴冷的味道。 悬城城门口一大早上就排了长长的队,无数人等着进城,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个个看起来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好些人手里还提着包袱,看起来是大批的难民。 楚鱼踮起脚尖往前看了一眼,眼神担忧地先看了一眼被谢云珩抱在怀里红着眼睛的婴离,关心道:“婴二哥,你再忍忍,马上进了城我就能给你买兔子了。” 她这话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婴离至少也是修成人形的妖族,现在却要沦落到和真小兔子为伍。 谢云珩一听,眼泪也要跟着流下来,“婴弟这这发情期真是轰轰烈烈啊!” 楚鱼想,可不就是轰轰烈烈! 本来在周罗山还待得好好的,反正十三关隘的战役和他们也没关系,他们的日子自在,每日按照在长庚仙府的功课一样修炼,本来再给裴三哥养两日就离开去七苦山。 想到这,楚鱼忍不住就朝着裴行知看了一眼。 她就是偷偷看一下,结果被他的视线抓个正着,触到了他清亮明澈的眼睛。 楚鱼赶紧转回视线,赶紧继续想婴离的事情。 婴离……婴离……这发情期来得突然,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据说是满十六岁后,第一次出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她忍不住猜测,讲不定就是魔气影响的,毕竟周罗山离战场也近,他一只小妖怪,没什么不能发生的呀…… 所以,难道裴行知一直在偷偷看她? 楚鱼忍不住想,心跳有些快。 秋风吹过面颊,带着湿润的凉意。 裴行知身穿单薄的道袍,却依旧燥热不堪。 他一直在想楚鱼,自从他那一晚上开始修炼那功法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白天的时候想,深夜的时候更想,听见秋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时想她喊他三哥的声音,看见海棠花瓣落地成泥花汁乱颤时想亲她时湿漉漉的触感。 羞耻又止不住去想,甚至脑子里想得更多令他抬不起头的东西。 蓬勃的欲念时刻折磨着他的心,他的身体因为她而发烫发硬,稍稍想一想,呼吸都要急促起来。 他忍不住又去看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她来玷污他啊? 如今想想,树上可以,第五峰的空地上也可以,白日也不是不可以。 他甚至没空去想他娘和江无道的关系,更没空去想李郁白究竟是不是他爹,他只想去想楚鱼。 只是,裴行知发现,这几天楚鱼一直在躲他。 他看一眼,她就要躲一眼,他想靠近她与她说话,她就低下头,令他心里更难受,连一点小抚慰都没有了。 裴行知心里有这个念头,脸便止不住地发烫,觉得自己羞赧极了。 功法在体内流转,裴行知的脸色如今还控制不住,他低垂着眼,呼吸急促了几分,走路的姿势都僵硬了一下。 索性道袍宽敞,有些令人羞赧的反应难以令人察觉。 他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将这反应压下去。 此时,耳旁婴离发出了一阵阵兔子嘤嘤的叫声,似痛苦似欢愉。 裴行知忍不住朝着婴离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离他远了两步,站在了楚鱼前面一步的距离。 他侧过身悄悄看了一眼楚鱼,见楚鱼目光都在可怜的婴离身上,便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 谁都没注意到,裴行知离婴离走远一步后,婴离那嘤嘤的叫声便缓和了下来。 楚鱼看着婴离在谢大哥怀里双眼通红泪光盈盈的样子,真是怜爱了。 悬城只是一座凡城,里面凡人与修士混居,楚鱼一行人是来自长庚仙府的弟子,守城卫兵对他们几人的态度很是恭敬。 顺利进城后,一行人就雄赳赳气昂昂去集市。 楚鱼第一次来凡城,看什么都觉得很热闹,她说:“我阿娘说,集市里卖什么都是有的,等我们去捉一笼兔子,然后再去问仙阁领取任务牌。” 他们这次是来七苦山的,这是之前婴离在长庚仙府时就接下的任务,与妖族有关。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七苦山的事情却还没被解决,依旧在长庚仙府的任务堂里挂着。 所以,从周罗山离开后,直接顺路赶来这里。 离七苦山最近的大城就是悬城,问仙阁就是长庚仙府在凡城的联络点,拿取任务牌便能在任务完成后积攒到积分。 谢云珩一听就点头:“就听小鱼的!” 裴行知没说话,他背着剑,挺直了脊背走在楚鱼前方半步距离。 少年因为容貌极其俊美清隽,又身形颀长挺正,一路走来不少小姑娘朝他看去。 楚鱼没注意到,因为楚鱼正盯着裴行知衣袍下修长挺直的腿看。 她又想起了那天她被他拉着坐在床上,他就是用那双修长漂亮的腿将她圈住,让她整个人坐在怀里的。 楚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短剑。 啊,怎么办啊,裴三哥怎么哪里都那样好看! 她羞涩地想着。 三人一兔到了买卖走兽禽兽的地方,这里乱糟糟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店家见三个生得俊秀非凡的少年人站在自己的地方,简直感觉蓬荜生辉。 楚鱼作为一家之主,开口直接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品相好看的母兔子?脑袋大一点聪明一点,最好能听得懂人话的。” 她真的为自己的体贴而感动,婴二哥的感激她已然想象得到。 说完这话,她就怜悯地看向一边扒拉着笼子的婴二哥,对视的一瞬间,她从婴二哥流泪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仿佛在说“呜呜呜我堂堂未来一代妖皇竟沦落如此!” 楚鱼就回了一个写着“呜呜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呀婴二哥可是谁让你都变不回人形了只能给你找点好看的兔子!”的表情。 谢云珩在一边看到了弟和妹这两个眼神,也翘着兰花指抹了抹眼睛下流下的一滴心疼的泪水,正气凛然道:“一定要好看点,要冰魂雪魄一般的皮毛,心宽体胖的身形,目瞪神呆的眼睛,龇牙咧嘴的嘴巴,牛鼻子一般的鼻子。” 店家:“……” 敢问这世上有这样的兔子吗? 他仔细看看面前抱着兔子的剑眉星目含泪的少年,再看看一边杏眼娇憨面带忧愁的少女,忍不住将视线看向他们身后的穿着白袍的清隽少年。 一眼看下来,好像这佩剑少侠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还好有个正常人——他们这儿又不是卖灵宠的,出售的飞禽走兽都是杀了吃的,吃个兔子讲究这么多! 店家殷勤地看向行知,说道:“咱们这的兔子都在这儿了,少侠是想挑了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炒着吃?我们家的兔子鲜嫩可口,远近闻名!吃了没有说不好的!” 裴行知凉淡的嗓音如春雪一般好听,问出的话令店家听不懂:“你们这儿有没有正好发情的兔子?” 说道发情两个字,裴行知如雪如玉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他现在每时每刻,与婴离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概是他不会变成兔子。 笼子里婴离本来就头昏脑涨,浑身难受,听到店家那一番吃兔子的言论,气得就冲店家吐了个——吐了个泡泡。 带着点微弱妖气的攻击泡。 喷到店家脸上就是一团口水。 店家:“……” 店家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三个莫名其妙抱着一只会朝人喷口水的兔子的少年,又见三人虽然姿容过盛,但衣服料子很一般,忙把他们赶了出去。 “去去去,去别处玩去!别打扰老子做生意!” 谢云珩叹气:“凡城买个兔子都这么难吗?” 楚鱼沉思了一会儿,正色道:“二哥是妖,或许,对方不是兔子也可以?” 裴行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1节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婴离,十分庆幸自己只是有魔的血脉。 三人从店铺里出来,站在最前面的楚鱼却忽然被人拦住了。 对方大白天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那斗篷将他全身上下都裹紧了,楚鱼只看到了他光洁秀气的下巴。 “姑娘是不是想要妖兽,或者妖族?”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声音雌雄莫辨,别有意味。 等他抬起头来,是一张生得秀气的脸,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说着话,他还深深朝着婴离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鱼莫名其妙,但是她一听到和妖族有关,想想婴二哥的身份,便故作高深地朝对方深深望去一眼。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方自然接收到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你有什么好货就尽管拿出来老娘有的是钱!” 他被这种一言不合要砸钱的洒脱气质征服了,呼吸一滞,赶紧就说:“七苦山脚下,一个时辰后见。” 楚鱼深沉地点了点头:“我必定守约!” 那斗篷少年便点点头,低调地没入人群里,转瞬之间竟是不见身影。 楚鱼看向身后默默听着的谢云珩和裴行知。 三人对换了一下视线,裴行知道:“我们先去问仙阁再了解一下七苦山的事。” 问仙阁就在集市最深处,三人即刻前往。 中间路过一家丹药铺。 楚鱼一眼就看到了铺子外的招牌上写着——“专治疑难杂症,包药到病除!” 她又看了一眼在谢云珩怀里可怜巴巴的婴二哥。 反正陈师兄送的丹药是没有一颗对症的,说不定这丹药铺子里有针对性丹药。 于是三人拎着婴离又进了丹药铺子。 “请问有什么丹药能够针对家里灵宠发情的状况吗?”楚鱼一进去就忧心忡忡地问道。 丹药铺子里的店家仿佛对这种要求有些震惊,还抬眼朝着谢云珩怀里的兔子看了一眼。毕竟平时只有家里男人那方面不行来这里求一柱擎天丹的。 他看了看面前小姑娘娇憨认真的表情,真诚地给出一个建议:“对门就是一家灵兽医馆,现在避免灵兽偷偷私会生崽,各家各户纷纷对家养灵兽进行绝育一刀,既然灵宠发情已经困扰到姑娘,不如早早送它去对门,只要一刀,你报我名字还能打个九八折。” 婴离:“……” 谢云珩对这句话产生了深思,说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眼神看得婴离毛骨悚然,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楚鱼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提议,最后叹了口气,道:“还是不了,我还要靠着我家灵宠给我多生几个毛茸茸的崽子呢!” 店家朝着那只浑身白毛的兔子看了一眼,表示非常理解楚鱼的这个想法。 他想了想,似乎想到什么,从铺子里的柜子深处取下了一个小盒子,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颗丹药或许可以。” 楚鱼好奇:“这是什么丹?” 店家:“这是七苦山那儿出的丹药,千金难求呢,我这儿也是凑巧有,这丹吃下去后,人便无情无欲了,说白了,和太监没差别了,是专门给那些想进宫挣前程但又不想真的阉了的男人用的。那些想修无情剑的剑修也爱吃这丹,一颗下去,能维持一个月呢!” 又是七苦山。 竖起耳朵的婴离听到了这悄悄话,也看到了楚鱼脸上动心的表情。 一边的裴行知也听到了这话,忽然抬头看向那小盒子,清澈冷清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向往。 但此时没人注意到他,也就没人看到他眼中的渴望。 楚鱼是觉得这七苦山绝了,连这都有!这一趟势在必行了! 她立刻问清楚这丹药的后遗症——也没啥后遗症,除了不行外,吃什么都香,干活也有力气! 于是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花了九百九十八灵石,买下这颗绝情无爱丹。 这丹药还是买一送一的,所以,下一次婴二哥发情期也不必忧愁了。 谢云珩看着楚鱼从盒子里取出了鸽子蛋大小的丹药,第一次觉得“大”也不是什么都好的。 他看了一眼瘦弱可怜的婴弟,问楚鱼:“小鱼,这丹不会把婴弟噎死吧?” 楚鱼对婴离很有信心:“大哥,这也就是一口胡萝卜的大小,二哥可以!” 婴离有一点抗拒,但显然有点欲语还休的味道,毕竟维持兔身很扫威风,他说:“……二哥其实有点不可以。” 谢云珩一听婴离开口说话,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避免引起人注意,一只会说话的兔子,万一半夜有人来偷怎么办? 裴行知接过楚鱼手里的丹药,垂着眼看得仔细,清冷的脸上,神色再认真不过。 他凑过去轻轻嗅这丹药中的草药味道。 楚鱼担心:“怎么了,这丹药有问题?” 裴行知:“没有问题,用的灵草都是我知晓的。”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丹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鱼错觉,总觉得裴行知朝婴离递丹药时的神色有些羡慕。 楚鱼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眨了眨眼再看,只看到了少年安静冷清的侧脸,似注意到她在看他,偏头,眼尾朝她扫了一眼,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楚鱼:“……” 楚鱼总觉得裴行知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 刚才那一眼!肯定就是! “好了,我们去问仙阁吧!” 谢云珩早在楚鱼和裴行知眉来眼去的功夫,一掌把鸽子蛋大小的丹药拍进了婴离嘴里,并发表看法:“这丹药妙极。” 楚鱼和裴行知一下朝婴离看去,这就看到婴离整个兔横倒在笼子里,已然进入超脱状态,整个兔身都已经升华。 他闭上了双眼,无欲无求,对人生失去了兴趣。 楚鱼:“一会儿到没人的地方再让婴二哥现人形。” 婴二哥在笼子里默默翻了个身,来表示自己对于自己一个月无法找人生崽的亿点点不满。 问仙阁外,排队的人很多,楚鱼当机立断安排:“裴三哥你去排队领取任务牌,并打听清楚七苦山的事,谢大哥你就站在那儿别动别说话!” 这里的仙门子弟很多,包括许多散修。楚鱼是真的担心谢云珩一不小心就得罪人,弄得他们节外生枝。 裴行知嗯了一声,却忽然拉了拉楚鱼的袖子,将她拉在自己身侧站定。 那儿正好有个挤不着人的地方。 楚鱼打开了传信玉简,打算催催器修赶紧交那一万根情趣项圈。 她这会儿注意力在传信玉简上,所以也没察觉那地方正好落下阳光,令她整个人被光笼着。裴行知就在一旁时不时看她一眼,很是方便。 他见楚鱼目光专注,忍不住也朝她玉简看去,只看一眼,小裴冷清的脸瞬间冻成冰糕一一 “长庚仙府新一届美男大比出炉了!” 下面附赠各宗门俊美弟子画像。 作者有话说: 楚鱼:我就是顺便看一眼,真的! 下一章七苦山副本,啊上学后第一个副本,小裴吃醋,今天过渡一下!!更新晚了,今天留言都发红包么么么! 第37章 裴行知不开心了。 他冷清如冰雕,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你们他妈的谁也别理我老子现在很生气老子有小情绪了!”的气息。 他不理楚鱼,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但怪异的是, 他时不时低头拿出传信玉简看一眼,且每看一眼, 他冷若冰雪的唇角就往下拉一分。 即便他长得像是画上的仙君一般,现在走在街上, 那些姑娘们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他身上的气息给冻成一块寒冰。 即便是大智若愚的谢云珩, 都察觉出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有些害怕, 默默朝楚鱼靠近了一点。 一边已经恢复人形还沉浸在自艾自怜中的婴离余光看到谢云珩这动作, 默默地摇着折扇,神游天外。 谢云珩问:“小鱼, 裴弟怎么忽然这样不欢而散?” 楚鱼也有些莫名其妙,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在问仙阁里的事, 根本摸不着头绪, 根本没人惹他。 她摇了摇头,娇憨小脸上是老实巴交的神色:“我不知道呀。” 神游天外的婴离听不下去了,手里折扇摇得哗哗响, 却也不说话。 但他的动静引起了楚鱼和谢云珩的注意,两个人都朝他看过来。 婴离摆足了架势,才幽幽怨怨地叹了口气,一股不知道是深闺怨妇还是深宫老嬷的语气道:“你们不懂, 每个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浑身不爽利。” 谢云珩一看婴离这不正常的样子, 吓得一哆嗦, 更靠近了一点楚鱼。 楚鱼也被婴二哥这幽怨的语气吓到了, 心想宫里的小太监是不是就这个语气说话的, 忙也朝着谢云珩靠近了一点。 兄妹两个就差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 前有冷若冰霜裴行知,后有深闺怨妇婴小离。 婴离似察觉不出楚鱼和谢云珩的害怕,伸出自己修长白净的手放在阳光下细细看了看,才朝楚鱼瞥来一眼,幽幽说道:“小鱼不如想想自己这几天有没有得罪过小裴。” 楚鱼听着婴离这斩钉截铁的语气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想自己这几天是不是真的得罪裴行知了。 她开始反思,反思来反思去,觉得是那项圈的原因,她说好了要陪他一起戴项圈,结果这事过去好些天了,到现在没有做。 婴离看到楚鱼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又幽幽一叹,忽然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二胡,边走边开始拉。 那凄凉的二胡声简直让人听了就想流泪。 楚鱼一哆嗦,看向身边浑身散发着愁绪有点变态的婴离,“婴、婴二哥……” 谢云珩忍不住和楚鱼手拉着手,抱紧对方的手臂,哆嗦着:“婴、婴弟,有话好好、好好说……”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2节 婴离朝他们扫了一眼,一阵风吹来,将他粉色的长衫吹起,他整个人仿佛也要随风起飞扶摇上九天,当场飞升。 裴行知走在前面,正心里气恼得不行,又受到功法折磨,整个人如被火烤着,还要忍不住去看传信玉简上长庚仙府新一届府草大比,看着那一张张画像,心里想着这人鼻子没他挺,那人眼睛没他大。 他越是看,脸色就越是如冰雪一般。 身后二胡凄凉的声音响起,裴行知抿了抿唇撩起眼皮朝后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动作一顿。 只见楚鱼和谢云珩抱在了一起。 光落在裴行知的面上,他此时站在香樟树下,斑驳的阴影令他俊俏的脸生出几分凌厉,偏偏又有几率光明明暗暗在他眼里摇曳着,让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蒙上水雾烟气,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眼尾,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恼的。 少年如雪凛冽,就站在那儿,等着楚鱼发现自己。 楚鱼哪里知道裴行知这会儿看起来冷若冰雪,心里都快气成河豚了,她的传信玉简正好亮了一下,忙收回看婴离的视线,低头看玉简。 【平凡器修】:亲,一万根黑色情趣项圈已经全部炼完,哪里交易,送货上门另外付一千灵石哦! 楚鱼立刻报出了自己现在的方位。 【平凡器修】:好巧,今天我也在悬城,且就在附近,我马上到哦! 楚鱼和这器修约好后在这条街上最粗壮的香樟树下见,她收起玉简,抬头就看到了十米开外的香樟树。 裴行知正冷清着脸站在那儿,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一下偏头看过来,眉头皱了一下,红唇也抿了一下。 少年乌发红唇,眼里还带着情绪,眼瞳看向楚鱼时直勾勾的,再看不见旁人。此时见她只站在那儿盯着他看也不动,心情忽然缓了许多,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过来啊!” 楚鱼眨眨眼,高高兴兴朝着裴行知小跑着过去,她还记得这人不久前还在不开心,语气都小心翼翼的:“裴三哥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先到这儿了,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裴行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裴行知盯着楚鱼,决定要与她找个机会把话说开,一定要和她聊聊双修的事情,她提的那些地方,他都可以答应。 只要没有外人在,都可以。 都是可以的。 楚鱼见他不说话,回头看谢云珩和婴离还在后面没跟上来,立刻就靠了过去,小声在他身侧说:“我定制的一万根项圈已经做好了,马上就有人送来。” 裴行知想,他可真敏感,楚鱼一靠过来,他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体内的血液都像在此刻沸腾起来。 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耳垂,如珠如玉,粉□□白的,让人想要一口含住。 楚鱼许久没听到裴行知说话,抬头看过去,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裴行知靠得很近,眼中的欲来不及遮掩,却被楚鱼忽然的抬头弄得一怔,反而衬得他眸若清水,竟是有几分无辜。 他长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想收回视线,却又不想收回,他看着楚鱼,总算想起来她刚刚说的话,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卖?” 楚鱼认真想了一下:“等有机会就卖!” 裴行知盯着她的唇,她说话时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再松开唇时,颜色比刚才更红了。 真好看,他想。 — 从悬城到城外七苦山,一个时辰就能到。 楚鱼从器修那儿拿到项圈后,给谢云珩和婴离也一人发了一根:“这是我们兄妹几个感情好的铁证,谁都要戴的!” 谢云珩正纳闷小鱼好端端的发狗链子戴做什么,就听到身边婴离幽幽地叹气:“哎,小妹这项圈倒是颇有情趣,可惜,如今我就算戴上了后春色撩人诱惑无比风情万千又有什么用,我大抵是熬不到那一天了,旁的姑娘就算瞧上了我,我这残破的身体也不行啊。” 谢云珩:“……婴弟,你成语用得真好。” 婴离一脸哀愁:“大哥,我帮你戴上,指不定你能成为咱们几个里第一个尝到双修味道的人呢,你运道一向好,不像我,倒霉催的。” 谢云珩半天只憋出一句:“……那就多谢婴弟了,那我也帮婴弟戴。” 楚鱼手里也拿着一根项圈,她捏着项圈看了会儿,仰头看身侧裴行知,“裴三哥给我戴?” 说着这话,楚鱼还朝着裴行知高高竖起的领子看了一眼,那竖领不仅将他雪白的脖子遮掩了大半,更是将那项圈藏得严严实实。 秋雨让空气黏黏答答,湿湿润润的,裴行知看着楚鱼,觉得她的眼睛也黏糊糊的。 他忽然想起来从前他还不许她用这样黏糊糊的眼神看他,他不吃这一套。 不对,其实他吃这一套。 他就喜欢看楚鱼漂漂亮亮地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专注地看他。 裴行知垂下眼觑着她,清澈的眸光里是独属于少年的羞涩,他伸手将项圈接了过来,“我给你戴。” 楚鱼听到头顶上方的呼吸声,热热的,也听到了少年清凌的尾音,他在笑。 裴行知第一次替人戴这种东西,修长的手指捏着项圈有些发抖。 或许是因为看不清,他又朝着楚鱼靠近了一点,弯下腰来。 太近了。 楚鱼抬头,睫毛簌簌刷过裴行知的下巴,裴行知的下巴瞬间就烫了,麻痒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捏着项圈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余光看到这里人多,谢云珩和婴离也都戴上项圈跟上来了,便加快了手上动作。 戴好后,他微微低头,唇似有若无地极快擦过楚鱼额头。 轻飘飘的,好似只是不小心碰到。 楚鱼只觉得额头被湿润柔软的唇擦过,抬头时却看到少年乌光泠泠的眼睛,一派正色与冷清,他还问她:“怎么了?我戴得不好吗?” 楚鱼心想,刚才肯定是他不小心的,忙捏着脖子里的项圈道:“好啊,特别好!” 裴行知嗯了一声,视线也落在了楚鱼脖子里的项圈上。 他盯着那细细的项圈裹着的雪白的脖子,忽然明白楚鱼那时说的话。 后来一路去七苦山的路上,裴行知都在想那段脖子。 楚鱼当然不知道裴行知在想什么,等到他们到七苦山山脚下,便看到了山雾浓浓,整座山都笼罩在雾气里,看不到任何入口。 山脚下有不少人,大多是接了七苦山任务来解决这里的妖物的修士。 楚鱼一眼就看到了山脚下的歪脖子树下等着的斗篷少年。 那一袭黑色的斗篷,衬得那少年越发身形单薄,他低着头安静地等在那儿,隐没在人群里,竟是没有人注意到。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少年抬起那张秀气的脸,见是楚鱼一行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那少年的脸本来只能算是秀气,可一笑,竟像是芙蕖花开,空气里都似乎爆开了清淡的香气,幽雅的秀美。 楚鱼发自内心地赞美:“他长得可真好看啊!让我看看他耍的什么花招。” 裴行知一听,仔细看了一眼那树下的少年,十分不赞同:“哪里好看了?” 楚鱼一边走,一边说:“刚开始看平平无奇,但你没发现吗,他一笑就像是花开了一样秀美。” 裴行知还没来得及说话,谢云珩就说了:“确实油头粉面的,婴弟你怎么看?” 楚鱼也跟着看向婴离,就见到婴离摘了路边的小野花,往头上插,幽幽说道:“比我还妖里妖气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楚鱼实在是见不得婴二哥这样子,眼睛疼,赶紧转头看裴行知洗洗眼。 少年乌发雪肤,唇红齿白,他背上的细腰剑在赤狱战场断裂了,如今换成了一把普通的铁剑,可那剑被他背在身上,却衬出了灵剑的气质,整个人清凌凌的,像是山泉水一样清澈。 就是“山泉水”现在有点小情绪的样子。 楚鱼忍不住扯了扯他袖子:“裴三哥,你又怎么了啊?” 刚刚戴项圈时不是好好的吗? 裴行知象征性回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当然也没想着扯回来。 结果楚鱼一下就松开了。 裴行知:“……” 裴行知看她一眼,见她正在看自己,心里显然高兴了一些,他嘴里说着:“我怕你被对方的美貌迷到,也不是什么绝世美貌。” 楚鱼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心想他不会是在和别人比美吧? 想了想,她试探性地一箩筐一箩筐的甜蜜话往外丢:“我怎么会被迷到?至今为止只有裴三哥你的绝世美貌把我迷住了,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就被迷住啦,你忘记了吗?” 裴行知当然记得,嘴角却在往上翘,但他故作矜持:“我忘了,当时是怎么样的?” 说着话,乌漆漆的眼睛就看着楚鱼,似在等着她将那一幕描绘出来。 楚鱼忍不住心想,你这苦瓜记性可真差! 楚鱼:“就在尘秽秘境,我们遇到怨灵那次,你救了我还抱了我,第一句话就说‘你是被我的绝世美貌迷住了吗?’那我当时……我当时确实被迷住了,但也不能承认啊!毕竟你后面还指责我媚眼乱飞,你说你不吃那一套,你都忘啦?” 裴行知被楚鱼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低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就要开口。 “你们来了。”斗篷少年走过来,一句话打断了楚鱼和裴行知的话,“你们要的东西,都在山里,山里什么都有。” 楚鱼被转移了注意力,故意好奇问道:“这山里不是出事了吗?你还敢进去啊?” 那少年扫了楚鱼一行人一眼,笑了:“你们不是修士吗?我跟着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山我熟,你们不是要妖兽吗?” 楚鱼和裴行知短暂对视了一下,自然地和人聊上了:“这么说,你经常带人进山了?我怎么听说进这山的都没活着出来的啊?” 那少年嘴角的笑容浅浅,看起来很是灵动:“我叫阿梧,从小住在山里,有我带着你们不会有事,何况,传言都不是真的啊,否则哪还有那么多人进山?” 楚鱼好奇问:“山里的妖兽都是哪里来的?现在除了南荒妖穴,外面零散的妖兽很少吧,大多在一些秘境里还有一些。” “这我不能告诉你,总之你们想要的都会有。” “这山雾真的好大好浓啊,你偷偷告诉我,七苦山里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大妖?你从小住在这儿知道的吧?” “这我哪知道呀……” 裴行知三人跟在楚鱼身后,一路听着楚鱼和阿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没出声打断他们。 仿佛他们真的进山就是为了买妖兽。 进入山雾中,周围什么都看不清了,就算是近在咫尺的人,都仿佛隔了很远的距离。 阿梧回头看了楚鱼一眼,眼底有幽绿色的光一闪而逝,声音都变得空灵几分,“跟紧我,在这山屋里很容易走散。” “马上马上!我们肯定不会丢!” 楚鱼回头,裴行知已经上前一步,没有任何犹豫,拉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手掌干燥温热,带着薄薄的茧子,一下包裹住了楚鱼的小手。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3节 楚鱼眨了眨眼,仰起头看身侧的裴行知。 他低下头来,声音清冽,耳朵却微红,“雾大,这样更不容易走丢。” 话音刚落,婴离就要过来牵楚鱼的手,裴行知余光见了,立刻先抬手用另一只手截住了婴离的手,敷衍地握住,“二哥我拉着你走。” 婴离幽幽怨怨的,想挣开去握楚鱼的手,结果裴行知死死抓着,愣是挣不开。 谢云珩顺势就拉住了婴离另一只手,催促着:“赶紧走!” 阿梧见楚鱼一行人拉成一串,也伸手过来要牵楚鱼。 裴行知朝他看了一眼,道:“牵袖子吧。” 楚鱼奇怪地看了一眼裴行知,那她本来就要牵阿梧的袖子啊,都不熟的人。 她攥住了阿梧的袖子,跟着往前走。 阿梧看了身后这一串,他在这七苦山拉客有一阵了,也不是第一次看一群这样串成一串横着走的人。 有什么用呢,进了七苦山,就由不得他们了。 迷雾重重,眼睛里都是茫茫白色。 越往前走,越没有人说话,但还好他们还能保持清醒,这浓雾应当也没什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楚鱼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环湖翠山出现在眼前。 楚鱼看到了一个环湖而建的小村子,村子里很热闹,小孩子到处乱跑,有的在放风筝,有的在打陀螺,笑声热闹。 一阵风吹过来,楚鱼闻到了花香和饭香的味道。 她转头就想和裴行知说话,结果一转头,右手边空空如也。 那么大的苦瓜小裴呢? 刚刚他们明明手抓得那么紧的! 阿梧惊讶惋惜的声音就在楚鱼右手边传来:“哎呀,人竟然都走丢了!” 楚鱼回过头幽幽地看了一眼阿梧——小炮灰你够了啊,没见过演戏这么浮夸的! 但是就是这一眼,楚鱼忽然就发现事情不妙了,为什么视野里看到的是阿梧的腿,而不是阿梧的身体? 还有,她那只骨肉分明的小手呢,怎么就变成了一只爪子!! 楚鱼缓缓仰头,正好看到了阿梧垂下眼看过来的视线。 阿梧的脸隐在斗篷里,嘴角的笑阴恻恻的。 “哪里来的小野狐,快跟哥哥回家去。”阿梧高兴地说着,弯腰一把捞起楚鱼,嘴里还得意地说:“真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竟然就这么跟着我进七苦山了,都不费力气。” 楚鱼完全没心思去管阿梧,她这会儿低头仔仔细细打量自己银色的毛毛,再摇了摇身后的尾巴,爪子再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最后又从芥子囊里找出小镜子,左看右看。 镜子里是一只看起来几个月大的银白小狐狸,眼睫毛超级长,眼珠乌溜溜的,看起来就是很聪明的样子。 楚鱼对着镜子咧嘴一笑,镜子里的狐狸幼崽也跟着咧嘴一笑。她捧着镜子,再朝着大尾巴照去,动作有些生疏地晃了晃大尾巴,这毛毛,冬天肯定不冷。 所以,她全妖形态果真是只小狐狸吗? 楚鱼感动得都要流泪了,她就说,阿爸的信一看就是粘人的狐狸精。 楚鱼仰头兴奋地看着阿梧,一边新奇地摇尾巴,一边问道:“我是怎么变成狐狸的,是阿梧变得吗?阿梧你可真厉害!” 等着看楚鱼惊慌失措愤怒滔天的阿梧:“……?” 楚鱼爪子挠着他袖子,乌溜溜的狐狸大眼水润润的,“我三位师兄变成什么样啦?也是狐狸吗?” 阿梧被楚鱼问懵了,阴森的表情都被击碎了,好半响,他还没缓过劲来,就听楚鱼说道:“我还蛮喜欢狐狸的,你用不着偷偷把我变成狐狸啊,你告诉我,我肯定乐意变。阿梧,你就是七苦山的妖吧?” 阿梧:“……” 阿梧呲了呲牙:“他们自然是变成不一样的。” 楚鱼点点头:“所以你卖的妖兽都是人变的啊?” 阿梧在七苦山这么久了,没遇到过楚鱼这样变成妖兽还兴奋得不行的人,他不理解,只板着脸恐吓:“我劝你老实点,指不定给你找个好卖家!” 结果楚鱼在阿梧怀里动来动去,根本不吃他威吓这一套,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村落,想了想,趁阿梧说话的功夫就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灵活地扭了扭大尾巴,朝着村子里蹿去。 阿梧作为绑架她的人都呆住了。 楚鱼一边往村里蹿,一边也不担心谢云珩和婴离,这两个惹事精少惹点事祸害别人就算幸事了! 至于裴行知,到时候她一叫,他就过来了,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楚鱼作为一只幼崽,偷偷躲在人群里,趁着阿梧还没赶来抓她,多听听点八卦。 结果她就听到一一 “那头新来的猪不听话,在猪圈里四处逃窜,生怕母猪挨到他似的。” “你那还算好的,我这边来了只兔子,疯了一样在拉二胡,这一批显然要好好调、教。对了你怎么样,分到了什么?” “一只长腿了的苦瓜精,一看就是没人要的,谁会要苦瓜啊!” 第38章 可可爱爱 楚鱼整个狐身都僵住了, 尾巴都顾不上摇了。 婴二哥变成拉二胡的兔子这事不足为奇,但是—— 什么?龙傲天变成猪了? 什么?小裴变成苦瓜精了? 楚鱼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不论是谢云珩是猪, 还是裴行知是苦瓜。 前面三个妇人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草丛里躲了一只小狐狸正竖起耳朵偷听。 “阿梧说新来的这几个都是年纪小的刚觉醒灵根没多久的修士, 好骗得很。” “可不是好骗,要不是他们想买妖兽, 哪会被骗来咱们这个地方啊?” “都是活该!就该让他们尝尝做妖兽的滋味!” “新来的那头猪膘肥体壮,很有劲, 阿梧说用来做种猪最好不过, 到时候生下的妖猪身强体壮, 打架也猛!” “我刚刚去看过,确实不错, 可没有一只母猪挨得到他,也是令人发愁, 那会拉二胡的兔子怎么办?我觉得到时候给他打扮一番, 送去猎奇的权贵之家表演杂技算了。” “不过那只苦瓜怎么办?咱们来七苦山这么久了,还没遇到过这种异化成苦瓜的,令人烦恼。” “可不是嘛!我也是第一次见苦瓜精, 南荒妖穴也从来没有苦瓜成精的。那一根苦瓜,长了手长了腿,细细长长的,那脸长得也不错, 可惜放在一根苦瓜上, 就绿绿的, 难以直视。” “能怎么办啊?那苦瓜也是没处去才到了我手里, 现在我让他老老实实在喂奶呢, 咱们带出来的幼崽正却缺一个奶妈。” “对了,这次阿梧还带回来一只小银狐吧?那不知多可爱,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楚鱼听着这描述,先是呆了一呆。 天哪,大哥要做种猪,二哥要耍杂技,三哥要去喂奶……天底下有这么可怜的人吗? 当然有的,而且一下子还是三个人。 楚鱼听到这三个妇人最后提到了自己,赶紧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了一些,左看看右看看,余光又扫到后面阿梧追了上来,情急之下,发现旁边有一棵倒下的枯树,枯树中间是枯了的。 她赶紧钻了进去,爪子一推,那半截枯树就直接从斜坡上滚下去,直往下面的村落滚,动作飞快——反正比她自己跑要快,毕竟,目前她还没习惯四只脚跑,老是同手同脚,所以刚才都是两只后脚蹦的。 那三个说话的妇人听到旁边忽然传来重物滚落的声音,往那看了一眼,见是一截枯木,也就没多想。 这里到处都是妖兽与妖族,所以,根本也没人在意刚刚路过的小狐狸身上的“妖味”。 阿梧好不容易追过来,就看到眼前一缕银光一闪而逝,那小狐狸蹿进那半截枯木里飞速往下方村落滚下去,当下往下狂奔。 一般修士中了他的妖术吸入山雾后早就失去了一身修为灵力,这小狐狸不该跑得比他还快的。 阿梧咬牙心想,一开始就觉得这四个人奇奇怪怪,现在回想一下,这四个人这么容易被骗恐怕是有猫腻! “砰——!” 枯木撞到湖边岩石,一下被反弹了一下,撞得里面的楚鱼晕头转向,脑袋都晕乎乎的,她摇了摇头,从枯木里爬出来。 再回头一看,阿梧跑得像一头豹子,身上的斗篷兜帽都落了下来,那张苍白秀气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他眼看着就飞扑过来。 楚鱼脑袋晕得不行,两只脚一蹦一蹦的往人群里跑。 她现在个子小,刁钻地往各种小灌木丛里跑,动作灵活,咻得一下又时隐时现,等阿梧追过来,她一口气就蹿进了村子里。 阿梧还没碰到过来了这里变成妖兽的修士还这么不老实的,气得秀气的脸都变了色。 等他到了村子里,村子里的人见了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奇了。 一个有着叶子耳朵的少女眨巴着眼睛看向阿梧,关心道:“阿梧哥,你怎么了?是今天山里不顺利吗?” 阿梧摇摇头,左右张望了一下,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一只银白小狐狸跑过去?” 叶耳少女一听,睁圆了眼睛,“那银狐是不是这次阿梧哥带进来的?我没看见呢!” 阿梧没再耽误时间,赶紧去找。 他们这一族的妖术虽然能使人变成妖兽,但从未有过能将人变成银狐的,拥有毫无瑕疵的银色皮毛的狐狸只有八大族的天狐族。 而八大族血脉特殊,是不可能被他的妖术幻化的。 所以他将其他三人先分别送走,刚刚正要捉了那只小狐狸去找阿娘看看怎么会这样,结果那小狐狸眨眼就跑没见了。 真是气死他了! 阿梧将整个村子翻了一遍,各个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就是没找到楚鱼,顿时恼了,赶紧去了村子最里面找他阿娘。 那一边,楚鱼正躲在一棵树上,窝成一团,藏在一只巨大的鸟窝里。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直看着下方的阿梧在村子里转来转去找她,顺便观察这整个村子,她可以确定,村子里的村民都是妖族。 七苦山里竟然有这么一个妖村,且能让进来的修士都无可奈何,有进无出——可是,她是没看出来这村子有什么厉害之处。 楚鱼蹲了一会儿,蹲到两只小脚都有些麻了,看到阿梧朝着村子最深处,也是山林深处跑得没影后,才从树上滑下来。 不知道别的狐狸会不会爬树,反正楚鱼爬的时候挺顺溜,下来的时候就不太顺溜,直接一屁股摔了下来。 还好下面都是落叶,她整个就埋进了落叶堆里。 楚鱼将落叶从身上抖落下来,又吐出嘴里的碎叶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4节 她虽然是蛮想看看被迫给幼崽们喂奶的苦瓜精裴行知是什么样的,但决定先把他召到身边来。 -- 充斥着奶香味的大房子,各种各样的妖族幼崽,被安置在搭建好的草窝里。 裴行知浑身散发着气鼓鼓阴沉沉冷冰冰的气场,他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止不住地发抖,又气又茫然又焦急又无措——他变成了一只苦瓜精,一只长了手和脚的苦瓜精。 不止如此,他体内的灵力仿佛凝滞住了一样,根本无法施用。 “愣着干什么?!那边的幼崽都饿得嗷嗷叫了,你还不动作快点?!” 身后,是凶恶的妇人斥责声。 裴行知余光往后扫了一眼,看到了身后起码两百斤的两颊像猴子屁股的胖妇人,哆嗦了一下,赶紧拿着手里的妖族特制奶瓶费力地凑到面前的幼崽面前。 那胖妇人还在他身后叨叨叨不停:“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就只能干干这样的活了,外面都不会有人想要一只苦瓜精,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苦瓜味。” 裴行知:“……”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不想把楚鱼召过来。 他如今这副尊荣,真的不想见她。 裴行知整个人情绪低落下来,脸色灰败——虽然他现在的脸是绿的,但依旧可以看出脸上蒙了一层灰。 “哇——!” 裴行知四周的妖族幼崽忽然鼻子缩了缩,嚎啕大哭起来。 胖妇人哎呦一声,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那么苦?” 裴行知:“……” 他妈的老子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么苦!!!! 裴行知第一次真情实感地爆了粗口,他眼泛泪花,死死忍住没掉下眼泪。 他发着抖,正想将手里的奶瓶丢掉,可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带着点酥麻的感觉。 裴行知绿绿的脸顿时更绿了,他太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了——这是楚鱼在召唤他。 第一次,裴行知第一次不希望自己被召唤过去,他低头再看了一眼自己,第一次恨透了阴阳羲契誓。 他发誓,将来一定一定要把这契誓给解了! “你赶紧拿块布头把自己包裹起来,免得气味太苦……哎,瓜呢?” 楚鱼在心里狂喊裴行知的名字,殷殷期盼着他来到自己身边。 她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偷偷睁开打量四周,然后就看到眼前快速闪过一片绿影。 “啪!” 重重的一声,是有东西落在枯草堆里的声音。 “裴三哥!” 楚鱼忙跳起来,朝着旁边一米远的枯草堆蹦过去,两只爪子就要往里刨。 “别动!” 裴行知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树叶堆里,松了口气,感觉到楚鱼在挖他,赶紧涨红了脸大喊一声。 楚鱼果真没动了。 裴行知缓了两口气,这会儿功法引起的旖旎心思消失了个干净,他清冽的声音有些发抖,重复了一次:“别动。” 楚鱼蹲在一边,乖乖的,没动。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假如她忽然变成一只长了手脚的苦瓜精,她也会非常羞耻。 空气里沉默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将枯树叶吹散了几片。 下面,露出了一点苦瓜皮。 裴行知伸出手默默地扯了几片叶子缓缓将自己盖住。 楚鱼:“……” 楚鱼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人总要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哪怕这现实再难以接受,总归是要忍受的。 她声音甜甜地哄他:“裴三哥,你不要害羞,我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的,你看看我呀,我现在也不是人,我们两都一样。” 裴行知抿了抿唇,但竖起耳朵听着。 什么意思?难道她也变成苦瓜了? 裴行知想爬出来,又有些羞恼,犹犹豫豫的,没动。 楚鱼再接再厉:“小裴~你出来呀,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吗?我们变成那个样子,一定要齐心协力去找出原因,解决这个问题,你说对吗?” 裴行知觉得楚鱼说的对,他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准备爬出来了。 既然他们都是苦瓜,也就没什么好害臊的了。 等他捉到阿梧,等他捉到阿梧…… 裴行知咬牙切齿想着要怎么将那阿梧千刀万剐! 楚鱼哄人的话已经说得很顺溜了,她见裴行知还没动,便在后面又加了一句:“裴三哥,我们还得去救谢大哥和婴二哥呢,没有你我一个人真的不行,你快点出来好不好……” 裴行知伸出手,拿开了遮在自己身上的枯树叶,从下面钻出一颗脑袋。 一颗绿油油的长长的苦瓜脑袋。 楚鱼看到裴行知的一瞬间,整个表情就僵住了,话都顿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空气都在这瞬间静止了。 实话说,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的想象力显然还不够丰富和充沛。当面前出现一只苦瓜,苦瓜上镶嵌着裴行知漂亮的五官,并且长了手和脚的时候,对她内心造成了十足的震撼力。 恐怕未来十年,不不,假如她能长命百岁,那她一百年内都不会忘记这一幕,简直永生难忘。 或许以后见到裴行知,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出现的便是苦瓜小裴,哪怕他生得再仙姿玉色,俊美清隽,她都忘不掉现在他的样子了。 这苦瓜精还很潮,额头上的朱砂印竟然还在。 裴行知以为自己将会看到的是苦瓜小鱼,与他一样怪诞的苦瓜精,结果他看到的是银白色的小狐狸。 小狐狸小小的毛茸茸一团,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大耳朵垂下来一只,可爱极了,身后还有一根大尾巴。 整个就是漂亮的雪团子,不像他,是一根苦瓜。 裴行知默默地重新躺进了枯叶堆里,暂时不想搭理楚鱼,并且闭上了眼睛。 楚鱼死死咬住了唇,但实在克制不住,嘴唇哆嗦着,她深吸一口气,吐气,再深吸一口气,吐气,将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悲伤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三遍,才将快要咆哮出来的笑意压下去。 她伸爪去拉裴行知:“裴三哥,其实你变成苦瓜也还是很好看的,你的脸直接缩小了印在苦瓜上的,真的,特别俊美!” 裴行知背过了身,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了,对生存失去了兴趣。 他的脸涨红着,羞耻心在心里发酵,他忽然有点明白婴离吃下那颗丹药后看淡生死的心情。 楚鱼:“裴三哥,你快起来,一会儿我们要是被抓住的话,指不定永远这个样子了。虽然你这个样子也好看,但是我们还是要变回来的呀,你说是吗?” 裴行知感觉楚鱼的爪子抓住了自己的手,毛茸茸的……怪可爱的。 “裴三哥,你不要再埋在这里了,就当陪陪我,我们一起去找谢大哥,你不知道,谢大哥变成猪了,正在猪圈里等着配种呢!” 裴行知一听谢云珩竟然变成了猪,还要去配种,心情忽然就缓和了一些。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到底谁更惨一些。 “裴三哥~~”楚鱼趴在他耳边喊他。 裴行知的绿脸一下就涨红了,他背对着楚鱼,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我这样也好看?” 楚鱼不停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回答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超级好看,我超级喜欢!” 给他百分百自信!让他勇敢站出来! 裴行知这才有点小矫情地从枯树堆里爬起来。 楚鱼就看见他那双漂亮的腿此刻是绿色的细细长长的两条杆子,仿佛一折就会断的脆弱样子。 她十分庆幸自己现在嘴边都是毛,就算露出点笑意应该也看不大出来。 但对视的一瞬间,裴行知脸色一僵,视线幽幽地扫了一眼楚鱼的嘴角,道:“算了我还是继续埋着吧……”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裴三哥,我们走,我带你找谢大哥去!”楚鱼赶紧拉住了他,并把他往自己身上甩,“你骑着我,或者趴在我身上,我带你跑啊!” 楚鱼:我真的担心半路上你的腿会折断。 裴行知听到楚鱼的话,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些东西,脸瞬间更红了——但是绿色加红色就会呈现出黄色来。 所以他现在的脸黄黄的,就和他练功后的内心一样。 一狐一瓜踏上了寻找猪猪的路程。 …… 猪猪谢云珩现在很苦闷。 如果现在有一壶酒,他一定把自己灌醉,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手里没有酒,灌醉不了自己。 谢云珩一边在猪圈里角度刁钻地找路狂奔,一边还要眼观六路去看有没有小母猪朝他拱过来,他这一身正气都要被这些饥渴的小母猪给折磨没了。 他不明白,他难道变成了猪也会俊俏得让小母猪们趋之若鹜吗? 谢云珩为自己的俊俏脸蛋感到苦恼,他堂堂未来一代刀尊已经料想到以后为脸所困了,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现在在脸上划两道自己毁个容能不能阻止此时此刻的悲剧。 外面看守着猪圈的两只猪妖看到这场景,眉头都皱紧了,一个大声朝里面喊:“里面唯一的公猪,你不要再逃跑和挣扎了!无论你怎么叫怎么跑,你都是跑不出去的,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另一个说:“现在正值妖兽发情期,我劝你识相点,趁早让她们顺利怀上!否则我们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了!” 谢云珩痛苦地四蹄狂奔,嘴里不自觉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他没有灵力,跑了这么一圈又一圈后,现在已经很累很喘了,不自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谢云珩的心里已经犹豫起来,不断地在是否要献出清白保住一命还是宁死不屈维护清白中间来回横跳。 他想念婴弟了。 婴弟!!!婴弟!!!!如果婴弟在这里就好了!!!他知道婴弟的梦想就是和女修双修让她们生下他的孩子!!如果是婴弟,一定会很享受这件事!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他谢云珩! 啊!!婴弟——!救命!!!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5节 不远处的杂技团正混在妖群里拉二胡的婴弟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谢云珩咬着牙,眼看着前面被堵,眼中泛着绿光,口中流着口水的小母猪‘猪视眈眈’,回头看,狂野小母猪凶狠地就要扑上来,再看左右,起码四五百斤的小母猪把两道都堵住了。 他没办法了,一鼓作气,誓保青白,后蹄猛地一用力,冲上了墙,靠着强壮的后腿肌肉和飞一般的速度在墙上狂奔而保持不掉下来。 楚鱼背着裴行知悄悄跳上猪圈唯一的小窗口扒拉在那儿时,看到的就是一只雄壮的公猪在墙上矫健飞奔的身姿,没错了,这气质,是他,谢傲天。 那强壮的后腿——一看就知道做酱肘子一定肉质紧致。 那漂亮的身形——一看就知道种猪非他莫属。 那蒲扇般的耳朵——一看就知道做成凉拌猪耳朵起码能有三盘。 墙下方,是猪视眈眈的小母猪们,一个个眼睛冒绿光看着飞奔的谢云珩,就等着他什么时候熬不住掉下来,到时候直接将他拆吃入腹。 楚鱼常常为自己的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感到自卑,想来,在修仙世界多浸润几年,就能一切淡然处之了。 本来还沉浸在苦闷心情里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苦瓜小裴看到这一幕忽然就释然了。 楚鱼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从浓郁的苦味变成了淡淡的甜味,那仿佛昭示着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起码是愉悦的。 楚鱼深沉地开口:“现在我们该怎么营救谢大哥?” 裴行知趴在楚鱼身上,说的话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了:“我们一只狐狸幼崽,一只苦瓜精,怎么营救?” 楚鱼:“我不许你妄自菲薄!狐狸和苦瓜怎么了?只要我们配合得当,一定能救下大哥!” 裴行知低头看了一眼细胳膊细腿的自己,勉强点头,声音矜冷:“那你说怎么办?” 楚鱼稍微想了想,就说了:“裴三哥,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但这事只有你能办到,所以,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好不好?” 裴行知实在不知道现在自己一根苦瓜能做什么,但有用总比没用好,他点点头:“好,你说。” 楚鱼:“从现在开始,裴三哥,你要把你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遇到过的可能遇到过的悲伤的事情都想一遍,让自己沉浸在苦闷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裴行知有些茫然,他不理解,低头问楚鱼:“这是为什么?” 楚鱼一身正气:“我思考过了,我们现在无法用灵力。当然了,本来嘛,我们就都只是练气境,修为低,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妖,可是我们有你,裴三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们可以用苦气攻击下面的小母猪和守门的猪妖,令他们内心悲伤,再也顾不上配种这样的不得体的事情。” 楚鱼说的每个字,裴行知都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些不懂了。 “苦气攻击?”他疑惑不解地问道。 楚鱼:糟糕!原来他自己不知道自己不开心时会散发苦气吗?!跟他实话实说他肯定会好气! 楚鱼用乌溜溜的天真无邪的无辜纯情的狐狸眼对上裴行知的苦瓜眼,一本正经说道:“这是独属于苦瓜精的能力,以前我听婴二哥说的,现在真的凑巧了,裴三哥你不就变成了苦瓜精吗?我们兄妹四人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这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也是灵机一动,情急之下才想到这个办法的,还好我有你,裴三哥,没你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行,我替谢大哥先谢谢你。” 裴行知迷迷糊糊的就被楚鱼捧起来了,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但是他马上想到楚鱼说的话,觉得自己现在不能有愉悦的事情,他应该去想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遇到过的和可能遇到的悲伤的事情。 裴行知:“放心,我可以。” 楚鱼:“真的,这事只有裴三哥你可以,别人谁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谢云珩:猪猪流泪qaq,求求你们快点,别唠嗑了好吗? (这本基调就是鸡飞狗跳不正经可可爱爱,请不要嫌弃男主变成一只苦瓜qaq!看到留言说去搜了苦瓜大王,我表示我们小裴肯定比苦瓜大王帅一万倍!(写之前不知道有这么个苦瓜大王哈哈哈哈!)) 第39章 人生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恰恰好好刚刚度过十六年。 裴行知在心里将自己有记忆以来所有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他竟是觉得没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太过伤感的, 甚至回想起那一日在赤狱战场被裴文玄刺伤一事,心里也未有波动。 回忆起那一日, 他想得更多的就是楚鱼拉着自己说喜欢他,喜欢他的项圈。 那是欢喜的, 羞涩的,甜蜜的。 楚鱼等待着苦味扩散, 结果就感觉周围忽然弥漫开甜蜜的味道, 像是槐花蜜的淡香, 让人欢喜的味道。 这不对啊…… 楚鱼回头看了一眼背上正襟危坐的裴行知,见他低垂着头, 那张苦瓜脸上是浅淡的笑容,虽然作为一只苦瓜有点诡异, 但是, 他现在确实心情不错。 “裴三哥?”楚鱼不得不打断他此刻美好的心情。 裴行知抬起眼皮朝楚鱼看去,鼻音里发出的音调软软的,“嗯?” 楚鱼:“……” 我让你想想悲伤的事情, 结果你这苦瓜脸上满脸春情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猪圈里的小母猪们的心情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不行,他自己想不出凄风苦雨的事情,那她得帮帮他了! 裴行知对上楚鱼严肃的大眼,嘴角的笑容一滞, 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想了想, 自己也不是真的苦瓜精, 做不出苦气攻击也正常。 他刚想说话, 就听楚鱼幽幽说道:“裴三哥,你说五灵根是不是修炼很慢啊?会不会谢大哥都飞升了,我们还苦苦挣扎等着结丹啊?” 裴行知呆住了:“……” 楚鱼说完,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裴三哥,你说,万一我们永远都变不回人身怎么办呀?我是小狐狸还好,就是可怜裴三哥了,要永远做一只苦瓜了,哎~~” 裴行知握紧了拳头。 楚鱼感受着空气里逐渐散发出的忧愁苦味,再接再厉,道:“还有啊,我们的契誓要是真的解不开怎么办啊?那万一等我长大后有了道侣,这个契誓好麻烦的呢!” 裴行知一听到楚鱼竟然还想着将来找别人做道侣,一时心情翻江倒海,凄风苦雨,整个人都在发苦,嘴里心里都是苦的。 楚鱼感觉空气里悲情苦涩的味道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点点弥漫开来,朝着猪圈内涌去。 而猪圈内此刻还热闹非凡,谢云珩还在墙上飞奔,显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楚鱼的双眼忍不住都水润润雾蒙蒙的,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苦涩想哭的感觉。 她由衷地感慨——裴苦瓜是真的厉害呀! 其实楚鱼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指望这什么苦气攻击能生效。 还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变成了小妖精,还不能动用灵力,学的小术法也使不出来,也是没办法了。 虞师姐给的符箓倒是有一些攻击符箓,可楚鱼看着这些妖族好像没想象中“坏”,所以暂时没用上。 而且,怎么说,她也是半妖,不好无缘无故自相残杀。 “呜呜,怎么回事?我怎么那么想哭呢?” “苦酒入喉心作痛,我忽然想起了初恋和别的妖好上的苦痛。” 下方两只守着猪圈的猪妖忽然就开始抹眼泪,鼻子酸涩难挡,情绪来得那样突然,根本控制不住。 楚鱼也用爪爪抹了抹眼睛,定睛看着下方本来追着谢云珩狂奔的小母猪们骚动起来,却是停下来吭哧吭哧哀哀戚戚的,莫名有一种伤感的氛围。 “嗷——!” 谢云珩只觉得空气里一阵熟悉的苦涩味道,还没来得及细想,从小到大八辈子悲伤的事情忽然在心里想了个遍,最后控制不住,嗷得嚎哭出声,整个人……整只猪也从墙上摔落下来。 “砰——!” 几百斤的雄壮的谢云珩重重摔在地上,小母猪们竟是一哄而散,毕竟她们此时此刻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谢云珩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本来只是他自己这么鬼哭狼嚎,最后那两只猪妖也跟着化出原型蹲在地上大哭,连带着整个猪圈里都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楚鱼:“……” 楚鱼偷偷朝身后的裴行知看了一眼,见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不敢随便打扰他。 她灵活地挤进窗子里,如一团雪球,跳下窗,几下就蹿到了谢云珩面前。 谢云珩正趴在地上流泪,哪里会看到面前来了只小狐狸,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楚鱼蹲在谢云珩面前,伸出爪子挠了挠他的猪脸。 谢云珩扭过头不搭理她。 楚鱼就换了一只爪子又挠了挠他。 来回几次后,谢云珩终于舍得抬起眼。 一抬眼,就看到了面前蹲了只银白银白的小狐狸,此刻小狐狸正歪着头看自己。 他哭声一噎,一下打了嗝,正想着小狐狸哪里冒出来的时,就听那小狐狸脆生脆气喊道:“大哥,我是小鱼。” 谢云珩瞪圆了眼睛,但还没等他震惊,就见小狐狸背上坐了一只长了手长了脚还有脸的苦瓜精。 他话语一噎,目光在苦瓜精额心的朱砂印上停留一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第一次生出了智慧,道:“莫非,小妹背上的苦瓜精是裴弟?” 苦瓜精裴行知:“……” 好烦,怎么他都这样了,谢云珩还认得出他?! …… 裴行知坐在楚鱼身上,楚鱼蹲在谢云珩身上,谢云珩此时健硕无比。 三人哪怕现在是一猪一狐一瓜,但还是难掩威风凛凛的气势往外狂奔。 猪圈的位置在村子里算是偏僻的,但也架不住这整个村子里都是妖啊! 谢云珩才趁乱奔出去,就因为硕大的体型一下引起附近所有妖注意。 “快、快捉住他们!”后面是紧追不舍的清醒过来的猪妖。 外面的妖族此时才反应过来,忙停下手里的事情,朝着谢云珩围困过去。 谢云珩凭着矫健灵活的身姿在人群里穿梭,楚鱼两只爪子死死抱住他的耳朵,防止自己带着裴行知摔下去。 “怎么会有一只小天狐?”混乱中,不知道谁忽然惊呼一声。 妖群里静寂一瞬,紧接着忽然骚乱起来。 谢云珩带着人朝前狂奔,打算硬冲出去了。但楚鱼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妖抬起手,一堵火墙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一下惊呼出声:“谢大哥!” 谢云珩眸光一凛,带着楚鱼二人一个灵活地飞跃,直接钻过了火墙,稳稳落地——落进了火墙后的布袋里,被一网打尽。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6节 “捉住了!” 布袋瞬间一黑,楚鱼三人面前瞬间黑了下来。 谢云珩有些迷茫,由于跑得太累,还在吭哧吭哧地喘气。 裴行知趴在楚鱼背上,刚刚差点就被甩下去,这会儿感觉一切又回到原点。 楚鱼在黑暗里看了看这两个老实人,灵动地眨了眨狐狸眼。 她忽然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扯着嗓子朝外喊:“哼!我劝你们快点把我放出去!我阿爸……我阿爹可不是一般的妖!我阿爹很厉害的!让他知道你们把我绑了要卖掉的话,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数到三,你们不把我发放出去的话,你们就完蛋了!” 楚鱼气势汹汹,浑然就是高贵骄纵大小姐被眼瞎的小妖欺负后愤怒地吼叫。 谢云珩呆住了,一时有些茫然,刚才智慧得能认出苦瓜裴弟的他这会儿脑子又浆糊了。 裴行知瞬间反应过来,春雪一般的嗓音冷清清地跟着她喊:“竟敢绑我们的天狐大小姐!你们是疯掉了吗!?” 谢云珩迷迷瞪瞪的,虽然还是没太懂,但是他懂配合,立刻深呼吸咆哮道:“还不快把袋子打开?!闷死了大小姐怎么办!?” 外面正揪着黑色大布袋把那一猪一狐一瓜一网打尽的黑牛精憨憨的,听到布袋里理直气壮的声音,顿时有些无措地看向四周:“俺,俺没看错吧,好像那小狐狸是天狐?” 这一片的妖族面面相觑,但确实,他们刚才看到了雪团似的银白小天狐了。 天狐族的皮毛与寻常狐狸不同,天生拥有银缎子一样的皮毛,且身上无一丝杂色,毛也比寻常狐狸更长一些。 “别听他们胡说,那都是阿梧的妖法变的,不可能是天狐,是今天刚带回来的修士。” “怎么不可能了?阿梧的妖法再厉害,也不能将那些修士变成八大妖族,所以,刚才那小狐狸肯定是我们的小天狐!” “但是天狐族怎么会在这里?南荒妖穴都没有天狐族了,怎么这里会有?” “她爹或者他娘肯定就是天狐,指不定以前就从妖穴跑回来的。” “近年来从南荒妖穴偷跑出来的天狐只有寐襄,且南荒妖穴也就他一只天狐,而他早就失踪了。” “指不定就是寐襄生的。” “寐襄和谁生啊?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啊!” 楚鱼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一会儿天狐,一会儿梅香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梅”,哪个“香”? 阿爸的那封信里,他曾自称小襄。 襄……所以他们口中的人是阿爸吗? 可恶,楚清荷女士留下的书信里都没提过阿爸的名字! 谢云珩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靠进楚鱼,小声问道:“小鱼,他们在说你吗?” 楚鱼:“这里狐狸就我一个,总不能在说谢大哥和裴三哥。” 谢云珩看看自己是猪,看看裴行知是苦瓜,认真点头:“确实。” 外面吵了一会儿,楚鱼就感觉布袋被提了起来。 只听外面一道女声似一锤定音般说道:“走,带他们去见阿梧和桑嬷嬷!” 听到这里,楚鱼大眼眨了眨,安心了。 这些妖族看起来都不太坏的样子,捉了他们进来也只是把他们变成妖兽,等见到阿梧和他们口中的扶桑嬷嬷,应该能弄清楚七苦山的事。 谢云珩听到阿梧这名字,想到自己现在变成猪就是拜他所赐,立刻就气呼呼说道:“都怪那该死的阿梧!等我见了他,定要他命运多舛!” 变成小狐狸的楚鱼倒没那么大反应,但一旁的苦瓜小裴握紧了拳头,重重点头,声音冷酷:“大哥说的对。” 楚鱼看看谢云珩,再看看裴行知,一时不知道谁更惨一点。 谢云珩又说:“所以,婴弟现在在哪里?” 其实楚鱼一点都不担心婴离,她说道:“婴二哥本来就是兔子,还擅长乐器,听说这村里有个杂耍班,婴二哥肯定在里面如鱼得水,比我们要镇定。何况,这些妖如果是南荒妖穴出来的,指不定和婴二哥是认识的。” 谢云珩一想,点点头,也就不再考虑婴弟的安危了。 -- 七苦山妖村最深处,有一棵扶桑树,树干粗壮,有几人合抱粗。树叶翠绿,阳光跳跃在上面,披上一层朦胧的金色霞衣。 扶桑树下,阿梧正虔诚地低头站在那儿,正说话:“阿娘,这次我抓了一个练气境的女修进山,但那女修竟是在我妖术下变成了天狐,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妇人的身影从树心里出现,那妇人穿着一身绿裙,裙摆镶满了扶桑树叶,头发上的发饰也都是扶桑叶幻化而成,就连瞳孔都是翠绿色。 她面容姣好秀丽,神情冷冰冰的,毫无人气。 她听到阿梧的话,显然呼吸一滞,神色有些急切:“在哪里?为何不带来给我?” 阿梧一听,脸上有些恼意:“那女修贼得很,让她跑了,不过就在这七苦山,真要找起来也方便。但是阿娘,那女修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修体内有天狐族血脉,你快把她找来。”扶桑树妖神情变了变,秀丽的脸上眼神都在冒绿光,薄唇颤动着。 阿梧一听天狐族这三个字,神色一凛,自然知道这对于妖族的重要性,立刻转身就要去找。 结果腿还没抬出去,阿梧就看到了不远处浩浩荡荡过来的一群妖。 最前面的黑牛精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大布袋。 楚鱼在布袋里,就听到外面再次传来说话声—— “阿梧,这布袋里的是小天狐吗?她嚷嚷着说自己是天狐,还说她阿爹不是一般妖,这是你带进来的,她到底是什么?” 楚鱼还想听阿梧的回答,但是下一秒,布袋像是被人抢了下来,有人飞快打开了布袋。 一束光照了进来,楚鱼下意识抬头往外看,一眼就对上了一双激动的绿眼睛,吓得尾巴都夹紧了。 对方的眼神就像是八百年没吃过小孩的妖精看到了肥嫩嫩的小孩马上就要一口吞掉的表情。 楚鱼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被对方从布袋里小心翼翼抱了出来。 然后对方的脸埋进了自己的毛毛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楚鱼:“……” 这是什么路数呀?给我弄不会了。 楚鱼迷茫了,决定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苦瓜小裴和种猪谢云珩一下从布袋里跳出来,就站在楚鱼身后,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扶桑狠狠又吸了两口,才抖着声音道:“天狐,真的是天狐的味道!” 楚鱼:“……” 怎么的,我是有狐臭吗? 楚鱼眉头都皱起来了,忍不住鼻子嗅了嗅自己,完全闻不出有什么味道。 扶桑摸了摸楚鱼的脑袋,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揉了揉她的耳朵,脸上堪称冰川融化,一副慈爱欢喜的样子。 如果不是对方的脸和楚清荷女士不一样,楚鱼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楚清荷女士变的了。 扶桑双眼含泪,道:“南荒妖穴有救了。” 楚鱼听得迷糊,但这不妨碍她抓紧机会不懂装懂,她晃了晃大尾巴,乌漆漆的眼睛眨了眨,甜甜说道:“我确实是天狐,我阿爹叫小襄。” 扶桑一听“小襄”两个字,一愣,急切道:“你果然是寐襄的孩子,如今寐襄在哪里?” 原来阿爸真的叫寐襄。 那么破案了,他阿爸是天狐,那她也是天狐,半个天狐。 但是她不知道阿爸去哪里了,那封信里他说他上路了,去哪里却没明说,如果阿娘在的话,肯定知道。 楚鱼犹豫了一下,说道:“阿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扶桑脸上立刻露出失落的神色。 那楚鱼可是有许多问题要问的,她立刻就问道:“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在七苦山?你们要做什么?进七苦山的修士是不是都被你们变成妖兽了?” 扶桑搂着楚鱼,很是欢喜她的样子,转身就要往树心里走去,也不立刻回答楚鱼这一句。 楚鱼见她对自己没有敌意,小爪子立刻揪住她衣领,说道:“等等,你能把我大哥和三哥先变回人吗?” 扶桑听罢,这才转眼看向地上跟在楚鱼身后的那只健硕的猪和苦瓜精。 显然,这两个人是修士变的。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神里竟是有一些震撼,她说:“竟是种猪,阿梧施展术法至今从来没有遇到哪个修士能变成种猪的,这可不容易,需要强健的体魄和气运才行。” 谢云珩:“……” 楚鱼:“……” 扶桑又看向坐在谢云珩身上的裴行知,嘴唇一抖,脸上的神色更不可思议:“就是南荒妖穴都没有苦瓜成精的,这是开创妖族头一份了。” 裴行知:“……” 楚鱼:“……” 扶桑像是看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绕着谢云珩和裴行知转了两圈,又看回楚鱼,道:“不着急。” 裴行知很着急,他的神色冷极了,绿绿的苦瓜脸像是覆了一层冰霜,变成冰冻苦瓜。 楚鱼一看他这个脸色,想想刚才他在猪圈的丰功伟绩,立刻就看绿绿的树妖。 扶桑作为妖族,对修士没什么好感,只是看了一眼怀里摇着尾巴的小天狐,抿了抿唇,转过头继续往树心走,却是喊了一声:“阿梧。” 话音落下,她就带着楚鱼进了树心。 阿梧拦住了想跟进去的裴行知和谢云珩,冷冷道:“你们进不去,等她们出来,自会解除你们中的术法,她不会伤害天狐。” 谢云珩倒是不急于这一时了,只是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裴行知,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此时扶桑树下气氛凝重,谢云珩就想说点什么,自然而然提起了婴离,道:“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只兔子呢?” 阿梧自然不知道,但后面的妖群里不知道谁出了声:“你是说那只雪白的会拉二胡的兔子吗?他可牛了,短短半天,已经是杂耍班头牌了,什么都会,劈叉都比别人好!” 裴行知:“……” 谢云珩:“……” …… 扶桑树心里,有一座洞府。 楚鱼被抱了进去,里面摆设简朴,一张床榻,一方桌椅。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7节 扶桑将她安放在床榻上,再后退三步,跪坐在地,对着楚鱼拜了三个大礼。 楚鱼还没被人这么拜过,顿时吓了一跳,猛地跳到一边。 扶桑抬起来来看她,目光含泪,幽幽深深。 楚鱼头皮一麻,立刻就说:“你不要告诉我什么我血脉特殊,什么只有我能解开南荒妖穴的封印,什么我一定要负担起妖族责任,拯救大家于危难之类什么的!” 刚才她说什么“南荒妖穴有救了”,肯定就是这个意思!话本里都这么写! 哪知道扶桑树妖姣好的脸上露出淡淡一笑,说道:“连你爹一个人都难以解开封印,更别提你了,修为太低了。” 楚鱼迷茫又警惕,等着她把话往下说。 只见扶桑绿色的唇瓣轻启,幽幽说道:“但一百只天狐的血脉力量或许就可以冲开南荒妖穴的大封印。” 楚鱼有点听不懂,但隐隐的,感觉自己又听懂了一点,她不接这话,问:“我看这封印也不怎么样,你们不都出来了吗?” 扶桑摸了摸楚鱼的耳朵,嗤笑一声:“这里除了我和阿梧,其他都是修士所幻化。” 楚鱼:“……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扶桑:“八大族的妖血脉特殊,能钻空子出来,我与阿梧是扶桑树族。” 楚鱼实在不懂,她一个半妖能干什么呀? 扶桑像是看懂了楚鱼眼底的疑惑,摸了摸她脑袋,眼里都是绿光,她极认真地开口。 楚鱼以为马上要听到南荒妖穴的重大秘密,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然后她听到扶桑说一一 “生崽,生足够多的带天狐血脉的幼崽!” 楚鱼:“……” 离谱,你们妖是不是都脑有重疾?动不动就生崽统治修仙界! 原本以为婴二哥天天想双修生崽是奇葩,现在楚鱼悟了,这是妖族祖传思想。 楚鱼指了指自己,晃了晃大尾巴,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道:“我还是个孩子。” 扶桑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直接忽略楚鱼的话,温柔地说:“刚才的猪和苦瓜,选一个吧,我看你们关系斐然。” 不等楚鱼说话,扶桑自顾自道:“还是猪好,这种变成种猪的人气运逆天,是个好生养的。那苦瓜不行,细胳膊细腿的。” 楚鱼看着扶桑嘴角的笑,毛骨悚然,立刻唱反调:“我选苦瓜,让他进来!”。 扶桑微微一笑,一道绿光闪过,她人原地消失,下一秒裴行知被丢了进来。 楚鱼刚想扑过去拉苦瓜小裴起来,只见苦瓜小裴身上散发一道浅淡的光,下一秒,楚鱼看见眼前雪白一片一一 他变回了人身,却失去了衣服,散着头发,闭着眼睛,躺在了那里。 楚鱼看了一眼,流下了两行鼻血。 第40章 画面太香艳, 楚鱼真的控制不住。 修长有力的双腿,块垒分明的腹肌,还带着少年人瘦薄却绝不瘦弱的胸膛, 细得仿佛一掐就断的锁骨,黑色的项圈将修长的脖子围住…… 其他看了要长针眼的地方就浅浅扫一下快速略过。 楚鱼脸都涨红了, 心跳都快了起来。她还是个孩子,怎么生崽啊…… 她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 脑子和浆糊一样,还在想为什么小裴刚刚还是一根苦瓜, 现在就变回人, 而且还是浑身没穿衣服光着的人了? 楚鱼后知后觉想伸爪子捂住眼睛, 顺便擦一擦鼻子,结果看到自己的小爪子变回了手。 这白嫩嫩的纤细的手指, 真好看……好看…… 楚鱼透过指缝,一下就看到了裴行知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 缓缓睁开了眼。 那略微透着迷茫的冷清明澈的眼睛一下朝她看了过来。 对视的一瞬间, 楚鱼心虚极了,毕竟是她和扶桑那么说过后,他才被丢进来的, 她的脸上努力露出一抹笑容,开口就想说点什么。 哪知道裴行知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随机,他的睫毛快速颤动, 脸颊也迅速红了, 那红红到了脖子里, 他迅速收回视线, 垂下了眼睛。 楚鱼:“?” 他这娇羞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裴行知心跳如鼓, 至今不能平静下来,脸滚烫滚烫。 睁开眼,他便看到楚鱼一头乌发垂落在地上,雪白的身体半遮半掩在乌发后,她坐在那儿,浑身上下竟是什么都没穿,只用手敷衍地捂了一下脸。 裴行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握成拳头,他的脑袋也有些晕,下意识忘记了自己变成苦瓜的那段记忆,也忘记了自己被扶桑揪住丢进树心一事。 他满脑子都在想,她……怎么把衣服都脱了坐他身边? 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她竟是还想抓紧时机与他双修吗? 裴行知脸色红如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雪色的皮肤都覆着一层粉红。 他脸色紧绷着,故作矜冷的样子,可出口的嗓音却比寻常要沙哑几分,“你……” 只说了一个你字,裴行知便说不下去了,从未有过的事情,令他害羞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楚鱼也在此时酝酿还了情绪,开口:“我……” 但她只说了一个字,就瞪大了眼睛,脸一下红透了,看着裴行知某个发生神奇变化的地方,她涨红了脸,哎呀一声,快速转过了身,道:“快,你快遮一下!” 说完这话,楚鱼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凉凉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也光光的,只垂下来的头发勉强遮住了一些地方。 楚鱼倒抽一口气,羞涩瞬间涌上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可能脑袋懵了,她一下跳了起来,扑向了这里唯一那张床,迅速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她回头用余光快速看了一眼裴行知,见他已经坐了起来。 裴行知涨红了脸用浓密的头发盖住了一些令人害羞的地方。 他抬头撩起眼皮看向楚鱼,楚鱼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被子下面,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裴行知只急促看了一眼,便知道楚鱼的意思——那双眼分明在盼着他过去。 《九转》功法好像自行在体内运转,他浑身的反应都控制不住。 裴行知挺直了脊背,微微低垂着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起来。 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光着走过路。 树心洞府里一下安静下来。 楚鱼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她刚张嘴,就见到裴行知忽然抬头朝她看过来,他的脸很红,一双眼却漆黑如墨。 他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眼睛里好像有钩子,一下就把她钩住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是谁也没说话。 到最后,楚鱼脸越来越红,想到他们还光着身体,觉得实在不能继续下去,深呼吸一口气,小声说道:“裴三哥,你要不要先拿东西遮一遮身体?然后我们再……” 再好好说话。 但楚鱼被裴行知盯着看,后半句愣是没说出来。 裴行知却全都明白了, 他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可以蔽体的衣物,这里唯一能蔽体的,就是床上的被子。 所以,她在暗示他让他上床, 裴行知抿了抿唇,忍着害羞,整理了一下头发,盖住了一些地方,面红耳赤朝着楚鱼迈开了腿。 楚鱼呆了,整个人快烧起来了:“?” 裴行知看她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一咬牙,几步走过去,一鼓作气坐上床,轻轻扯了一下被子,盖住了下半身。 他松了口气。 楚鱼呆呆地偏头看裴行知,却见他正低着头垂着眼睛喘气,安安静静地红着脸坐在那儿。 似乎感觉到楚鱼在看自己,裴行知抬起头来。 少年清澈漂亮的眼睛一下子映入楚鱼的眼中,白皙羞红的脸令那张如画的脸越发昳丽。 他看着楚鱼,忽然抿嘴笑了一下,靠近了一些,伸出手来,手指轻轻在楚鱼嘴唇上方刮了一下,他的笑声冷清又迷人。 楚鱼呆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他的指尖。 他粉白的指尖上染着一抹血,那是她为他激动流下的鼻血。 楚鱼抓紧了被子,将身子蜷缩起来,恨不得自己现在是小狐狸,就不用面对这样的窘况。 怎么办啊,怎么样才能把他赶下去啊?她还小,她可不要生崽! 裴行知又抬起头来看向楚鱼,他看到楚鱼缩了缩身子,眼睛又羞答答地朝他看过来,一双杏眼像是拢着水雾一样——她定是在引诱他。 裴行知是第一次,实在是害羞紧张,他想自己看过那么多书,知识都是学过的,实在没必要羞涩退缩。 修道之人理应随心而动,她都这样主动了,他不该继续这样害羞和扭捏。 裴行知捏紧了拳头,冷清的声音压低了说道:“我会……我会满足你。” 楚鱼:“?” 疑惑,他在说什么,满足她什么? 楚鱼觉得自己要解释一下,说道:“你不要听扶桑瞎说,我们还小……” “不小了。”裴行知忽然打断了楚鱼,眼神幽幽地看了过去。 楚鱼被他这么一看,忽然害羞地转过了头。 裴行知青涩的喉结滚了一下,几近本能地弯腰低下头,一鼓作气亲了上去。 在那个秋雨夜里,蒙蒙细雨中,他就想亲了的唇瓣。 那天他的声音裹在雨水里,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是“我可以亲亲你吗?”可惜楚鱼没让他把话说完,她将他推出了窗外。 那晚上,他发了愣,在秋雨里站了许久,直到身上被彻底淋湿,直到半夜回了房间又克制不住又换了一条裤子。 唇与唇相贴的瞬间,时间像是在此时凝结住。 柔软的触感,裹着些比想象中更美的甜味,呼吸之间,气息交缠。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8节 楚鱼惊得一动不敢动,任由他身上的玉兰香气充斥在呼吸之间。 裴行知也很紧张,他屏住呼吸,垂着的眼睛看着楚鱼的脸更红了。 但他的脑子却是空白的,他只能凭着本能迟疑着伸出双手,连带着被子将她环抱住,微微弯下腰低下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 裴行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呼吸之间的甜蜜香气令他想要更多,想吃,想尝一尝。 他张开嘴,动了动唇。 他想,人的嘴本来就是要吃东西的,尝一尝她自然也是可以的。 小裴的味道是香甜的。 楚鱼浑浑噩噩地想,她抬起眼,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乌黑的眼睛,那眼底染上了一层欲,略微发红。 她的唇被轻轻啃咬着,略微有些疼,更多的却是说不上来的舒服,她被这感觉吸引着,想要更多,她也学着张开了嘴。 裴行知顿了顿,视线与楚鱼的目光交缠上,空气里似有黏连着的蜜糖在勾勾缠缠,朦朦胧胧,谁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陌生,青涩,却刺激。 颠覆着少年少女的感知,像是马上就要吃到禁果的紧张与焦急,凭着本能靠近。 空气里不知哪里来的风,将烛火吹得摇曳起来。 他们的身影映在石壁上,亲密而生涩。 楚鱼心跳从来没有那么快过,她想阻止,却说不了话。 她变成了一条小鱼,马上就要因为缺水而死。 裴行知稍稍退离了一些,又轻轻一推,楚鱼往后倒在了榻上。她稍稍清醒一些,看到他眼睛越发沉黑,里面犹如杀气滚滚,却是急迫的生涩的不知所措的欲。 楚鱼忽然有点害怕,脑袋嗡得一下。 薄被下隆起一大块,裴行知怀中却空了,刚才被湿濡唇舌相贴的唇一下子失去了甜软的温度,他迷茫地被迫清醒过来,看向身下。 一缕银白的毛从被子里泄出来。 裴行知视线一凝,下一秒便发现自己的头发也染上了银白,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摸到了两只银白耳朵,视线又往后一扫,看到了同样从被子下露出来的银白大尾巴。 他喘着气,任由欲在体内发酵消散。 这么缓了会儿,裴行知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又看到楚鱼变成小狐狸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他又紧张起来。 是他做的不好吗? 裴行知有些不安地伸手去拉楚鱼的被子。 从被子下伸出来两只小爪子,死死扯住了被子不让裴行知拉开。 两个人无声较劲了两三个回合,裴行知大败,他还俯着身,小声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吗?” 楚鱼:“……” 楚鱼涨红了脸,大声说道:“裴三哥,你正经一点!” 裴行知:“……” 双修……双修这种事情怎么正经? 楚鱼想到树外还有扶桑和一群人等着,不由觉得更加羞耻了,她才不要生一百只带着天狐血脉的幼崽! 她又大声说:“你不许亲我!我不想生崽!” 裴行知:“……” 他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告诉楚鱼,书上说生崽可不是亲亲就能有的。 楚鱼没听到裴行知说话,又立刻在后面补了一句:“别压我身上,快、快后退一点!” 裴行知:“……” 明明是她想要的,为什么亲了她后,她却那样对他? 裴行知心底的苦涩控制不住地扩散出来,冷清俊美的脸不可自抑地有些沉。 这一瞬间,裴行知觉得自己还不如变回一根苦瓜,埋在枯树叶下算了。 他稍稍后退了一些。 但可恶的是身体的反应却一点不因为这点挫折而消下去,这令他很是羞耻。 楚鱼深呼吸几口气,才小声说道:“你在榻上找一下有没有衣服。” 裴行知低低地应了一声,环视这张不大的床榻,果然在床内侧发现了一些换洗衣物,他取了过来,道:“有的。” 楚鱼的声音闷闷地从被褥下传来:“你先去穿上,我们再说话。” 裴行知低着头。 少年俊美清隽的脸上尽是沮丧,但他只嗯了一声,便穿上了衣服。 衣服是粗布衫裙,但此时已经顾不上是女装还是男装了,有件衣服蔽体已是不错。 但第一次穿裙子,裴行知有些不太会穿,他低头研究了一下,才往身上套,视线却在自己心口位置顿了一下。 那里,长了一朵花苞,栩栩如生,像是胎记一样映在那儿。 是日月情昙。 裴行知怔了怔,仔细看了看这花,伸手摸了摸,没有特别的感觉。 这花…… 裴行知想起来云见雪的那本册子里写的关于阴阳羲契誓的内容,他按住了花,只能感觉到心跳飞快。 穿好衣服后,裴行知背过身,从床上起来,对楚鱼说:“衣服放在床上了,我背过身去,你穿。” “嗯。”楚鱼小声回应。 裴行知压了压腹部,终于站起身来,朝着石壁那边走去。 楚鱼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她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头发已经变回了黑发,尾巴和耳朵也收了回去,所以,裴行知也恢复了正常。 他身形清瘦颀长,脊背挺直如剑鞘,穿着不合身的裙子也不显得扭捏,安静地面对着石壁站着。 楚鱼捂了捂脸,赶紧拿过旁边的衣服穿上。 等楚鱼穿好了,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她想了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裴三哥,我穿好了。” 裴行知转过身来,他的脸上还覆着一层薄红,但显然比之前要好许多,只是对上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移开目光。 楚鱼走过去,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裴行知抿了抿唇,抬头瞭了她一眼,却没有挣扎,任由她牵着他的手往桌边走。 心里却想,她究竟想要什么,刚才不是推开了他吗?不是不满意他吗? 楚鱼坐下后,就觉得周围有一股苦味,想到刚才的事,说道:“我们不能那样的。” 裴行知抿唇,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她:“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想要吗?” 明明是她想要,到头来却说不能这样。 楚鱼小声说:“我还没有和我娘说呢,再说了,做这种事要办过婚典之后才可以的呀!” 裴行知呆住了。 楚鱼又看他一眼,继续小声说:“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裴行知脸很红,那句“你不是就想与我双修吗”却是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儿,楚鱼才装作自然地补了一句:“亲亲还是可以的。” 裴行知看着楚鱼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楚鱼被他看得羞涩,却不能失去气势,大声说道:“反正不能生崽,你不要听扶桑胡说八道!” “真的可以亲吗?”裴行知眼睛晶亮,却忍不住问道,人也一下靠了过来。 楚鱼下意识抬手捂住他的嘴,跺了跺他的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立刻转移话题,赶紧把刚才扶桑和自己说的话与他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她就把我丢在这里,想我和你生崽,可是我还小,我才十六岁,怎么可以生崽?!”楚鱼对扶桑的行为进行了严肃谴责。 裴行知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丢进树心洞府里,也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被解除了身上的苦瓜术法。 他想了想,语气沉着:“这件事不需要你做。” 两人对视一眼,楚鱼秒懂了。 婴二哥既然能从南荒妖穴的封印溜出来,一定也是妖族八大族之一。 楚鱼沉吟道:“你说得对,生崽这件事还是得靠婴二哥。” -- 扶桑树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瑟瑟发抖,树叶扑簌簌作响。 树下还被绑着四肢被迫乘凉的谢云珩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既然你们和小鱼如胶似漆,那我们也都算是兄弟姐妹了,我们不要骨肉相残好吗?我真的不是坏修士,不会对你们妖族怎么样的。我二弟就是只兔子,我和他有着鱼死网破的情谊,想必我和你们也可以的!你们看!这树晃动了起来,定是小鱼和裴弟在里面动手动脚,快把他们放出来好吗?!无论要我谢云珩做什么残暴不仁的事情我都愿意做,只要你们放了他们!” 扶桑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只盯着扶桑树看。 可阿梧和黑牛精等一群妖却是受不住了,阿梧一巴掌拍在谢云珩脑袋上:“闭嘴!” 谢云珩如今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只有一张嘴能动,他当然不会放弃让这些妖立地成佛的机会。 “我任性,我倔强,我偏不闭嘴!除非你们把小鱼和裴弟放出来!” 扶桑看着扶桑树抖动越来越厉害,知道里面的小天狐也很倔强,很任性,不肯就此听话。 她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她挥了挥手,扶桑树便出现一道淡绿色的水雾门。 楚鱼和裴行知一下从里面出来,穿着粗布麻群,还差点往前趔趄摔倒,多亏裴行知步子稳,一把抱住了楚鱼肩膀。 谢云珩看到楚鱼和裴行知安全从树心里出来,流下了安心的泪水。 但他看到两人已经恢复成人身,泪水就更凶猛了一点,他抬头看向扶桑和阿梧,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现在不任性,不倔强,我马上闭嘴,你们能解除我身上的术法吗?我不想再做一只猪了,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刚刚出来的楚鱼和裴行知听到这话:“……” 阿梧看了一眼扶桑,扶桑懒得搭理谢云珩,只用余光扫了一眼。 阿梧就懂了,哼了一声,抬手施展了一个术法。 绿色的山雾一样的妖气瞬间将谢云珩包裹住。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79节 楚鱼还没来得及去看,裴行知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捡起自己芥子囊,立刻取出一件衣服,覆在了谢云珩身上。 等楚鱼将裴行知的手从脸上拉下来时,谢云珩已经裹上了衣服。 扶桑看着楚鱼,楚鱼也朝着她看过去。 扶桑冷着脸,已经知道楚鱼想说什么 ,无非是不可能为了解开南荒妖穴的封印而不断留在这里生崽之类。 可她是天狐族,是曾经的八大族之首,灵力接近天地混元,最是纯净无比,解开南荒妖穴的封印,天狐族最有优势。 寐襄失踪,那就只有她了。 楚鱼上前一步,丝毫不惧怕扶桑的冷脸,她已然知道这个七苦山的秘密——修士们也都没死,只不过都变成了妖兽或者妖族,扶桑将这里变成了妖族栖息地一般的存在,她们或许只是想在南荒妖穴外找一个地方生存。 楚鱼握住了扶桑的手,一本正经地推销:“虽然我不能生,但我二哥特别愿意生,你不知道,他人生志愿就是让整个修仙界都有他的后代!” “而且我二哥也是来自南荒妖穴,既然八大族能从妖穴偷溜出来,他肯定也是偷渡出来的八大族之一!我相信他肯定也有那个能力解决妖穴封印一事!“ “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最重要的是巧了,我二哥也来了这个村,找到他轻而易举!需要我现在马上叫他过来吗?对了,他的原型是兔子,雪白雪白的兔子,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吸他,保证软绵可口!” 楚鱼真是绞尽脑汁要把婴离推销出去了。 扶桑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越是听下去,脸上的神色就越是古怪,最后她打断了楚鱼的话,问道:“兔子?” 楚鱼回忆了一下婴离的样子,确实是兔子,虽然比一般的兔子大一点,毛长一点,但确实是兔子。 扶桑的神色就更古怪了,她看了一眼阿梧。 阿梧眨了眨眼,一下也领悟到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楚鱼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哑谜,正茫然着,就听扶桑说道—— “妖族八大族最弱一族名为鹿兔族,是妖族和平的象征,平时最是老实巴交,令人宁心静气。” 楚鱼:……很好,没有一条和婴二哥对得上。 扶桑继续往下说:“鹿兔族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楚鱼立刻来了兴趣,问:“什么能力?” 谢云珩和裴行知也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然后三人就听扶桑说道:“追踪能力,闻一闻对方气息,开启血脉能力,便能万里追踪,若真是鹿兔,那真是太好了,可以寻寐襄了。只是有个后遗症。” 楚鱼被这个能力惊呆了,扪心自问自己遇到婴二哥是不是就为了让他发挥这种奇特能力的! 那岂不是说可以找到楚清荷女士和她阿爸了? 楚鱼屏住呼吸,迫不及待问:“什么后遗症?” 扶桑沉沉说道:“按照流行的话本来总结,就是会得产后抑郁症。” 相关话本很流行,谢云珩都听懂什么叫产后抑郁了。 他倒抽一口气:“怎会如此浪荡不羁?” 扶桑:“兔子都会假孕,鹿兔自然不例外,开启血脉能力让鹿兔兴奋假孕,之后事成后悲伤不已,控制不住,就产后抑郁了。” 楚鱼毫不犹豫:“我二哥吃得起这种苦!” 第41章 二哥真的打从心底里谢谢小妹了。 正窝在妖村杂耍班里尽情拉二胡宣泄自己最近的苦闷心情的婴离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已经算是“功成名就”,在这一窝妖里打响了自己杂耍头牌艺伎的名头,但还会被看管得很严。 想要离开这里基本不可能。 这是一处四方院子, 院子外有两个身强体壮十分凶猛的黑狗精守着,他一只兔子根本逃不出去。 想到这里, 婴离再次悲伤起来了,他拿起一边的酒, 两只爪子捧着酒壶,仰头就抿了一口酒。 真是苦酒入喉心作痛。 假如他不是一只兔子就好了。 婴离的目光生无可恋地扫了一圈这里的其他化作原型的妖, 倒是有不少女妖,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自己如今这没用的身体就不说了,就说说这些妖的原型, 哪个不比他体型大个几倍? 他一只兔子扑过去恐怕就被撕碎了。 “哎!” 婴离再一次叹了口气。 正好此时另外一头有人喊他:“婴离,一会儿该你训练了!” 婴离忙吞下苦酒, 把酒葫芦放在一边, 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十分自然地换上了小短裙。 虽然他不知道这妖村的妖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杂耍团在这儿,但横竖是他的强项, 说不定那看大门的见他配合就能放他出去了,到时候就可以找小妹他们。 婴离这样想着,已经伴随着凄凉的二胡声,踮起脚尖在台上跳舞。 飞天, 劈叉, 回旋, 落地, 下腰。 作为一只公兔子, 婴离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了。 于是楚鱼、裴行知和谢云珩在扶桑和阿梧的陪同下来到这一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婴离忘我地在台上劈叉下腰飞天的情景。 楚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不要打扰婴二哥,让他尽情展现自己优美的舞姿吧。” 裴行知点头:“也好。” 谢云珩脸色复杂:“也罢。” 一边的扶桑和阿梧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只鹿兔穿着粉红色小短裙在那扭来扭去,一片风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婴离一个飞旋落地,优雅地踮着脚尖稍稍喘了口气,正想说话,就听到下方传来一阵鼓掌声,他一下抬头,瞬间看到了楚鱼几人在不远处排排站,此时正用力鼓掌。 楚鱼一本正经:“婴二哥你跳得真好看,以后我不开心了你也跳给我看好吗?” 裴行知笑得好看:“二哥的舞姿堪称天下一绝,令人流连忘返。” 谢云珩一身正气:“婴弟这舞姿真是拔山盖世,目中无人,令为兄永生难忘。” 婴离:“……” 婴离平静的表情忽然就崩裂了,兔生第一次感到羞耻,但是他极力稳住了心情,故作大方自然地压了压身上的小短裙,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道:“都来了啊?吃了吗?”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扶桑和阿梧:“……” 婴离默默转过身脱下了小短裙,拿过一边不知道谁放在那儿的毯子,躺了下来,将自己全部盖住藏了起来。 羞耻是不会让他羞耻太久的,楚鱼忍着笑,转头看向扶桑:“桑姨,你快帮帮我二哥,让他变回来吧!” 扶桑嘴角抖了抖,亲自施展了术法。 婴离在毯子下面变回了人形,但是他一动不动,好像自己已经当场去世一般,楚鱼忍着笑,说:“婴二哥~你放心,刚才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真的!” 既然楚鱼给了一个台阶下,婴离立刻从善如流,火速在毯子下换好了衣服,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 “什么?小鱼是天狐族?” “什么?要她生崽?” “什么?要我开启血脉之力?” 婴离就像是个二傻子,桃花眼睁大了,听了楚鱼将来了妖村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脑袋都嗡嗡嗡了,他看向楚鱼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妖族八大族为天狐族,蛟龙族,鸾鸟族,银狼族,青龟族,玄蛇族,扶桑树族和鹿兔族。 除了天狐族和扶桑树族,其他六族都是上古神兽分化而来,血脉并不够纯正强硬,而扶桑树族灵力虽然也纯正,却不强横,只是擅长治疗术和一些变幻的术法。 天狐族却不一样了,天狐族又称九尾天狐,是未经分化的神裔,在妖族地位超然。天狐随着修为增长,尾巴也会分化生长,待到九尾长成时,妖力非比寻常,哪怕是马上就要渡劫飞升的修士也不是其对手。 传闻天狐族更能打开通天路,直接飞往天界。 只是经由天道影响,天狐族存活下来的越来越少,直到如今,南荒妖穴里已经没有一只天狐。 婴离记得第一次见楚鱼时便觉得她生得钟灵毓秀,很像口口传说中得天独厚的天狐,可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天狐族血脉。 虽然只是半妖,但对于妖族来说依然意义非凡。 婴离当场拿出一把琵琶,瞬间换了一套红色长袍,对着楚鱼弹了起来,他抬起头,桃花眼里是深情脉脉的神色。 他说:“小鱼,看来你我该是天生一对,既然你也要生崽,我也要生崽,不如一个月后我们凑一……哎呦!” “砰一一!” 裴行知听不下去了,一拳头砸在婴离脑壳上,直接将楚鱼拉到了自己身后。 楚鱼从裴行知身后探出脑袋看婴离,理直气壮道:“婴二哥,我们不合适,我可是已经有裴三哥了的!” 裴行知又是一呆,似是没想到楚鱼这样直接承认他的身份,脸一下就红了,偏头去看她。 楚鱼心里也有些害羞,可想想他们之间有契誓,她还把裴行知看光了,而且他们还亲了,那她当然要对他负责了。 想着,楚鱼也抬头看了一眼裴行知,对视一眼后,脸颊微红但故作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裴行知看着楚鱼的眼神如秋水柔润,周身的气韵同样柔和。 苦瓜熟了,就变甜了,周围的苦涩味道也成了甜蜜的香气。 楚鱼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抬手就将他的脸挥开,不许他再盯着自己看。 裴行知最后看她一眼,抿嘴就笑,满身的高兴抵挡不住。 婴离委屈巴巴地看看裴行知,再看看楚鱼,瘪了瘪嘴,这才收起琵琶。 到了此时,他才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他要开启血脉之力寻找楚鱼的阿爹,那位自几十年前从南荒妖穴出走的最后一只天狐,寐襄。 寐襄,对于南荒妖穴来说都已经成为一个传说了,自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天守界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婴离有点苦闷,他觉得自己才应该变成一根苦瓜,想到施展血脉之力后自己就会假孕就会产后抑郁,心情就已经郁闷起来了,他不由做最后的挣扎:“只要花点时间,将来我一定也可以解开南荒妖穴的大封印!” 楚鱼已经拿出了那封阿爹写给阿娘的信,小脸认真:“婴二哥你放心,在你产后抑郁的时候,我一定会陪你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0节 谢云珩也点点头:“二弟你就从了小鱼吧!” 婴离能怎么办,作为二哥,只好从了小鱼。 他伸手,划破掌心,挤出血来,又抹了一滴在那封信上,随即闭上了眼。 白色如雾的妖气在他周身蒸腾起来,他的脸隐在妖气里,艳丽的眉眼在此刻都生出一种庄严与正经。 楚鱼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婴离。 她想着,等婴二哥先找到阿爹的方位,解决他们妖族的事后,再让他马上找阿娘的方位。 所有人都盯着婴离,等待着接下来的奇迹发生。 一刻钟后,婴离惨白着脸睁开了眼睛,那双桃花眼里有惊疑不定,他一下收回了手。 看到婴离这个神色,楚鱼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了啊?没找到吗?” 婴离摇了摇头,眼底有些迷茫,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只找到了他的方位,是在正东方,距离大约是十万里外,我不太确定,他的行踪被人刻意抹去了的。除此之外,便看到了一片黑色的雾海,我站在雾海里,朝四周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确定写下这封信的人在雾海里。” “黑雾海?”楚鱼眨了眨眼,立刻看向身侧的裴行知,大眼里写满了“你肯定什么都知道快告诉我”的意思。 裴行知认真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说完这话,他看到楚鱼脸上的失望,立刻就说:“回长庚仙府后,我们可以问问师父知不知道。” 楚鱼点点头,又看向婴离,拿出了一件阿娘的东西,道:“婴二哥,那你顺便帮我找找我娘的下落好不好?” 说完这话,就见婴离便虚弱地晃悠两下,谢云珩赶紧扶住了他。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看到了婴离平坦的肚子忽然大了起来,他的脸色也惨白得不行。 他捂着肚子,哎哎呦呦地叫了起来,桃花眼里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水渍,可怜极了。 婴离不可控制的情绪上来了,说落泪就落泪:“不是二哥不想帮你,是二哥年纪还小,二哥不行了啊!” 他说完这话,又对着一边干呕起来,一副孕吐反应。 谢云珩扶着他,目瞪口呆,大感震撼,道:“婴弟,你真是命运多舛,让为兄豁然开朗!” 楚鱼默默地将楚清荷女士的东西收回芥子囊里,看着婴离低着头一边干呕一边抹泪正在假孕状态说不定马上就要产后抑郁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半响后,她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方帕子,拍了拍婴离的肩膀,悲悯地说道:“二哥,想哭就哭吧,情绪发泄出来,就都好了。” 婴离看了一眼楚鱼,接过了帕子,然后捂着肚子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惨啊! 这世上恐怕没有一只兔子像他一样,先是不举,接着还要大肚,最后还有产后抑郁。 …… 七苦山的秘密已经揭开,楚鱼劝扶桑和阿梧将那些修士都放出去,顺带着解除他们身上的妖术。 扶桑是不肯的,她冷冰冰的脸上是对人族修士的怨怼:“凭什么?!凭什么妖就低人一等!?我就要让他们尝一尝做妖的滋味。” 阿梧是扶桑的孙子,自然是和她统一战线。 楚鱼就很苦恼:“可是他们都忘记自己是人了,好像做妖做得也蛮开心的,对他们来说,好像滋味也不错?” 扶桑一看不远处自得其乐的‘妖’们,忽然表情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楚鱼眉头一皱,又说:“而且留在这里还要花费精力养着他们,桑姨,我觉得好亏呀!我算了一下,一天吃喝拉撒起码要花三千五百零三块灵石呢!” 扶桑一听,倒抽一口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楚鱼一提,有点没法忍了。她立刻斩钉截铁,道:“送走!都送走!” 解除术法对于阿梧来说还需要一个个精准施展,但对于扶桑来说,可以成片成片施展,只是会消耗太多精力与妖力。 眨眼之间,幽绿色的妖气笼罩在七苦山,原本的白色山雾都被这妖气笼罩住。 一天后,整座七苦山里被变幻为妖兽和妖族的修士全部恢复人身。 场面一时比较混乱,一个个都光着身体倒在地上。 七苦山的雾气终于全部散去,恢复原状。 扶桑和阿梧站在七苦山山顶上,看着下方原本妖村的地方一片混乱,脸上也没有太多神色。 扶桑看向楚鱼,眼神便柔软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向她的眼神是看向希望的眼神,她说道:“我和阿梧就留在七苦山做两棵树,若你爹有了确切的下落便传信给我们。” 楚鱼点点头:“好。” 扶桑给了楚鱼三片树叶,又道:“这是我的妖力幻化成的扶桑叶,若是重伤难治,便将叶片贴在伤口处,基本都能好得七七八八。” 楚鱼接过了树叶,然后看向扶桑。 扶桑冷淡的脸上却又笑了笑,道:“你们回长庚仙府吧,好好修练。” 长庚仙府是整个天守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在那里修练,事半功倍。 离开七苦山的时候,楚鱼坐在翅火背上,远远的,她回过头去看时,看到了七苦山的山顶上长出了两棵树,一大一小,自然地融入进了那片翠山里。 楚鱼久久没有回头,直到看不到那座山头才转回了头。 她在心里小声叹了口气,七苦山的任务对长庚仙府来说虽然难缠,但一直是给低境弟子做的任务,想来长庚仙府的长老们是窥察到那里没有太多危险的。 但楚鱼一点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 楚鱼有点苦恼,她只是一只半妖,只是一个路人甲,从前也没想过要去做揭开封印那样大的事。 可这些事事关自己阿爸,那就只能努努力上了。 找阿爸之前,得好好修练,提升一下修为了。 楚鱼隐隐之间忽然就明白当初楚清荷女士留给她的那封信里为什么要她什么都别管,一定好好修练了。 裴行知靠在楚鱼身边,见她一直在低头叹气,忍不住低头小声问道,声音听起来冷清清的:“怎么了?” 楚鱼抬头,却对上他冬雪融化成春水的眼睛,她就幽幽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婴二哥要抑郁多久,我真是替他操心。” 她默默地转头看了一边的婴离。 只见婴离额头上戴了一根抹额,此时肚子是已经消下去了,但是他还撑着腰,正迎风流泪,桃花眼哭得红红的。 谢云珩正在他身边给他端茶送水:“婴弟,莫要再泪干肠断了,孩子是真的没有的,那都是假的。” 婴离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泪水流得更凶猛了,只呜呜哭着伤感,也不回应谢云珩这一句。 没过一会儿,他忽然站了起来,抬腿就要从半空跳下去。 谢云珩赶紧伸手扯住他手臂,大喊道:“婴弟!莫要蠢蠢欲动!坚强点!” 显然,他劝说的台词都改变了策略,从实话实说,到安抚为主。 裴行知:“……” 楚鱼看了一会儿正产后抑郁症的婴二哥,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翅火伸手,问翅火:“我们在七苦山时,你跑去哪儿了?” 翅火尾巴摇了摇,对于楚鱼很是亲近,语气里都带着撒娇的意味,又有些委委屈屈的,“那时翅火没能及时跟上主人,就迷失在白雾里了。” 楚鱼也想起来了,当时大家都手牵手,就没想起来翅火。 她摸了摸翅火丑丑的脑壳以做安抚。 一旁的裴行知见自己被完全忽视了,脸色便冷清了下来,他委屈地想,小鱼的注意力都在别人身上,都不多看他一眼。 先前还说以后都可以亲,现在却一副不理睬人的样子。 裴行知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但端坐得越发沉肃,脊背也越发挺直,又是一派冷清的少年仙君模样。 楚鱼余光一扫到他的神色,立马拉着他说话,坚决杜绝苦瓜味飘满周身。 裴行知低头扫到楚鱼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小情绪立刻消失了,低头认真听她说话。 “等我们这次回长庚仙府,先找师父问问黑雾海的事情,然后就闭关修炼吧!” “七苦山的任务是我们运气好,遇到的是桑姨他们,都是小打小闹,可以后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一年后还要参加云渺仙宫的圣子大选,练气境真的不行……” …… 等回到长庚仙府,已经是十天之后。 婴离还是那一副迎风流泪的样子,谢云珩又是在旁边安抚他的情绪,那一副诡异的场景弄得了不得宗门上下都以为婴离在外面被人糟蹋了,而糟蹋他的人还刚好是谢云珩。 一时之间,陆云礼带领自己的徒弟们看向婴离和谢云珩的表情十分复杂。 虞幼香还特地拉过楚鱼打听这两位师弟的事情,她虽然海遍整个长庚仙府,但是也不吃窝边草,现在自家的师弟出了那样的事情,作为师姐怎么也要关心一番。 结果她听说是婴离现在处于产后抑郁的状态,一时无言。 当得知这师弟不仅是产后抑郁,还吃了丹药暂时不举了,顿时就更心疼这位兔子师弟了,当下就让铁木桶买了一百斤的胡萝卜放到了第二峰。 当天晚上,楚鱼趁着大家都在第一峰,便把黑雾海的事情拿出来问了陆云礼。 “师父,你知道黑雾海吗?” 一听到黑雾海这三个字,陆云礼那张稚嫩的粉雕玉琢的脸瞬间一呆,看向楚鱼的眼神都是震惊,眼神里似有暗光闪过。 好半响,他才炯炯有神问道:“乖徒怎么知道黑雾海?” 楚鱼立刻说道:“师父,我找到我那失散十六年的阿爹下落了,他很有可能就在黑雾海。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陆云礼两只眼睛瞬间泡满了泪水,两只小手拉住了楚鱼的手。 楚鱼一脸迷茫,“师父,你怎么了?” 陆云礼还没说话,一边的九槐就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黑雾海传说中是幽冥鬼界与人间的交界处,那里终年游荡着死魂,充满鬼气与危险。但……” 陆云礼瞬间接过九槐的话,满眼向往:“但是那地方也积攒了无数宝贝,十分诱人!乖徒是不是要去黑雾海?” 楚鱼:“……” 陆云礼仿佛感知不到楚鱼烦闷的心情,立刻又往下说:“到时给为师多带些宝贝回来!” 楚鱼:“…………师父,你丝毫不担心一下我吗?” 陆云礼奇怪地看了一眼楚鱼,摇摇头,但:“乖徒聪明伶俐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陆云礼忽然露出可爱至极的微笑,说道:“对了,乖徒,之前为师担心影响你们的心情,没和你们说新弟子入门踏入练气境后必须闭关修炼了。” 虽然这次回长庚仙府就是有闭关修炼的打算,但是师父这么说,楚鱼有点紧张。 哪知道陆云礼像是看穿了楚鱼一般,对她微微一笑,道:“对了,还有啊乖徒,黑雾海,低于金丹境进不去。” 楚鱼一脸正色道:“师父我立刻闭关!”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1节 陆云礼欣慰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拎起楚鱼几人,直接丢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里。 黑雾海都被他们知道了,显然,慢慢成长是不行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哀怨哭泣的婴离。 他盯着婴离想了想,最后小脸一垮,叹了口气,拍了拍婴离肩膀,道:“孩子,你实在受苦了。有什么要求和为师说,为师一定满足你!” 婴离抬起兔子眼睛看了一眼陆云礼,忧郁又大胆地提出要求:“想要能够让公兔子真孕的药,我想通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陆云礼嘴唇一扯,一脚把他踹进了芥子空间。 作者有话说: 婴离:流泪,我只想生崽,让小鱼他们发育就行了,为何我也要发育,嘤! 第42章 芥子空间, 是长庚仙府的宗门师长都会备有的给弟子试炼闭关用的小幻境。 当然,不是每个宗门都有,这芥子空间极其昂贵。里面如同蜂巢一般, 有无数小幻境,匹配各自的试炼项目, 可自行捏造,且幻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一日可做三日用,乃是千甲宗宗主研制出来的极品法器。整个长庚仙府里为人熟知的也就只有天剑宗, 千甲宗, 碧波谷, 刀霸宗有这个法器。 陆云礼将芥子空间放在石桌上,看了一眼身旁身强体壮的萧扶。 萧扶立刻单手抱起师父坐在石凳上, 其余几人除了九槐还骑坐在酒葫芦上外都围坐在石桌旁。 虞幼香温婉的脸上露出浅浅愁绪,目光看向石桌上的芥子空间, 声音里不自觉都是哀愁:“小鱼竟是都知道黑雾海了, 真是要命,当初楚师叔说过,不让她去寻她的, 如今可怎么办?” 陆云礼被她这哀愁的情绪也弄得有些感伤,刚想说话,就见沈之洲在那擦剑,气定神闲, 不由自主问道:“之洲可有什么办法阻止小鱼前去黑雾海?” 沈之洲正经无比, 说道:“小鱼也没说要去啊, 不就是问问吗?” 陈南枫英俊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多做点毒丹, 让师妹带在身上。” 姚窕摆弄着手里新种出来的药草, 点点头:“我这儿的药草又多了许多新的品种,到时候陈师兄又可以多做些丹。” 萧扶作为一个音修,左看看右看看,猫眼一眨,道:“那我就多创作一些鬼哭狼嚎的战曲,让小鱼弹奏一曲就能吓退对方。” 九槐则看了一眼虞幼香,抹了一下嘴,“劳烦二师姐和我合作,将我的法阵绘于符箓之上。” 虞幼香点点头,“如此,甚好。” 如此,众人齐刷刷看向没用的剑修沈之洲。 沈之洲瞬间就觉得委屈了,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怎么没用了?芥子空间里的傀儡剑人是按照我的比例我的剑法一比一打造,我可是剑人之父!” 陆云礼摆摆手,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露出淡淡的无奈,他说道:“如此,我们就等一年吧。” …… 一年的时间眨眼就过。 谢云珩是第一个从戒子空间里出来的,出来时,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凛然,眉眼比起一年前更锋利一些,剑眉星目,一看就是宗门骄傲的子弟,身上的气息更是已经筑基境巅峰,隐隐马上有要结丹的趋势。 陆云礼算算时间就知道徒弟们要出来了,看到谢云珩第一个出来也不例外,毕竟,他是天赋最佳的天灵根,更何况,让他们进去的那一层芥子空间只是筑基层,若是要结丹,则会立刻被传送出来。 他抱着一杯茶,小圆脸上是慈祥满意的笑容:“看来闭关的成果不错,云珩,你感觉如何?” 谢云珩站在那儿,仿佛一柄正气凛然的长刀,他开口的语气同样是那么狂傲:“感觉我的刀法非常雷霆万钧、惊心动魄、穷凶极恶、惨无人道。” 陆云礼一口茶直接噎住了,半响,看向谢云珩的眼神努力慈祥平和,道:“一年没听到云珩胡说八道了,为师真是颇为想念,如今乍一听这成语,为师觉得试炼项目里可添读书一项。” 谢云珩:“……” 谢云珩假装没有听到,低头擦了擦自己那把已经卷刃了的刀,半响后,装作无意地环视四周,问道:“师父,婴弟、小鱼和裴弟呢?” 陆云礼重新抿了口茶,满怀思念地说道:“还没出来呢。” 谢云珩一听,原本兴奋的心情一下就低落了三分,他忧郁地望天叹了口气,“怪我才高八斗雄才大略,那我就等等他们吧!” 陆云礼再次把茶喷了出来。 他做出一个决定,以后谢云珩在的场合都坚决不喝茶。 谢云珩在第一峰守株待兔,又如老母鸡孵蛋一般,终于孵出了……等来了第二个从芥子空间出来的人。 当时谢云珩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拍了拍婴离的肩膀,道:“婴弟,你怎么会如此花残月缺?你身上的衣服怎么都碎成破布条了,这么千疮百孔,穿着不冷吗?” 婴离被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在石桌旁坐下,嘴唇都在发抖,他看着谢云珩,也流下了眼泪,回想起自己在芥子空间里一边流泪抑郁一边还要修炼的苦闷日子,真是悲从心来。 他觉得自己的抑郁症状至今都没缓解,他大喊:“大哥——!” 谢云珩:“婴弟!” 两人相看泪眼,一年没见,真是思念成狂,谢云珩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提议道:“不如婴弟给大哥表演一个飞天舞配二胡,大哥真是朝思暮想如痴如醉。” 婴离:“……” 陆云礼在一边看着这师兄弟两个不着调的样子,默默吃了块甜糕。 接着,从谢云珩一个人守株待兔,变成了还是谢云珩一个人守株待鱼和瓜。 婴离清洗了一番自己,花兔子立刻就去了交易坊市买了时新的衣袍,当场冲去了合欢宗,参加一年不知道几度的相亲大会。 又过了半个月,裴行知从芥子空间出来,他看起来比从前又高了一些,一年前还有些稚气的如画容颜变得更棱角分明了一些,一柄出鞘的灵剑,冷清却又昳丽,眉眼却依旧清澈,少年人的飒飒风致越发动人。 他穿的依旧是白底黑边的道袍,那道袍显然已经有些短了,袖口下露出了一截顽固,那腕骨衬得手指越发纤长。 谢云珩看到裴行知的瞬间,也一视同仁地落下了激动的泪水:“裴弟!” 裴行知看向前方的谢云珩,嘴角浅浅上翘了一下,“大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生猛地朝着自己扑来,脸色一变,立刻往旁边一躲。 谢云珩一个不注意,摔了个狗吃屎。 但他神经大条,马上就自己爬起来,转头看向身侧的裴行知,见他如今竟然比自己还高了两指高,顿时就感慨了:“真是人世沧桑,物是人非啊!” 裴行知:“……” 裴行知乍一听到许久没听过的谢云珩式成语,感觉还有些亲切的无语,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却没见到其他人,不由又看向谢云珩,清冷的声音依旧好听,“小鱼呢?” 谢云珩感慨:“还没出来呢,师父去刀霸宗蹭饭了,今天刀霸宗宗主两百五十岁生辰,婴弟去合欢宗转悠去了。” 裴行知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眉头轻蹙了一下,在一边的石桌旁坐下。 谢云珩许久没见裴行知却有很多话要说:“裴弟的修为如何了?是否也是日异月新?我看着好像也是筑基境巅峰马上就要结丹了!裴弟可真厉害,五灵根的修行速度都这么快,在芥子空间里必定殚精竭虑地修炼!也不知道小鱼怎么样了!师父虽然限定了一年的闭关时间,但是若是修为到了的话,就会出来了……” 裴行知却忽然问:“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谢云珩怔了一下,道:“八月初三。” 裴行知低头摸了一下手上的铁剑,说道:“还有两天是小鱼的十七岁生日了。” 谢云珩回想了一下,也想起来了,遇见小鱼那天时,后来说起过,那时正好是她过了生日后的第三天。 他转头去看裴行知。 少年冷清漂亮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他有些犹豫地朝他看过来,问道:“大哥,你与小鱼是最先认识的,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我想送她生辰礼。” 谢云珩那双大眼就呆住了,挠了挠头,老实巴交地回答:“神不知鬼不觉啊。” 裴行知:“……” 谢云珩见他这个表情,顿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他沉思三秒,说了:“论谁对女子知根知底,那必定是婴弟无疑了,我们谁都没他经验多,他一定知道小鱼喜欢什么东西。” 裴行知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而此时谢云珩已经继续往下说了:“我们现在就联系婴弟,让他回来,我们哥三好好规划一下小鱼的生辰,给她送一份刻骨铭心的生辰礼。” 谢云珩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丝毫不会费脑子多想,当下就拿出传信玉简给婴离传信。 裴行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到谢云珩还有个戒指,里面有个儒修老者,便说:“大哥,我记得你有一枚戒指,里面有位儒修老前辈,他的经历应当很多,不如再问问他的意见?” 一提起这个,谢云珩就很悲伤:“老前辈嫌我不够有文化,气得早就沉睡了,哪里喊得醒他啊!” 裴行知:“……” 婴离原本在合欢宗浪,收到谢云珩的传信,立刻就赶了回来,见到裴行知后,第一时间往他身后看,真的没看到小鱼,略微有些伤感。 还没彻底痊愈的产后抑郁症影响,他当场就落下泪来,把裴行知吓了一跳。 谢云珩就对裴行知解释:“婴弟一年前产后抑郁症还没好全就被丢进去,到现在情绪都不太稳定。” 裴行知按了按额心,艰难地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地等待婴离的情绪释放完,然后就看到婴离拿出镜子,仔细擦干净脸,给自己抹了点口脂,并且对着两人淡淡一笑,道:“哭过后气色不太好,抹点口脂好看点。” 裴行知面无表情淡淡问道:“……所以二哥知道小鱼喜欢什么东西吗?” 婴离自信一笑,拍了拍比一年前稍微精壮一点的胸脯说道:“这种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我当然是知道的。” 裴行知便耐心听着。 婴离侃侃而谈,他说道:“小鱼是个内心柔软的小姑娘,所以,她肯定很喜欢花。” 谢云珩对此发表意见,他举手提问:“婴弟,你是如何得出小鱼喜欢花的?” 婴离就给了谢云珩一个“你这个不懂女人喜好的大傻子怎么会懂小姑娘的爱好?”的眼神,然后说道:“小鱼穿得最多的就是鹅黄色的裙子,那上面绣着小菊花,所以我判断,她不仅是喜欢花,而且必定是最喜欢黄色的菊花的。” 谢云珩仔细一回想,确实如此,小鱼穿得最多的就是黄色的裙衫,那上面确实有菊花。 裴行知眉头皱了一下,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便没作声。 婴离看自己说服了两人,更加底气十足了,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积攒了十几年的如何讨好小姑娘的妙招都全部说出来。 他又说:“知道现在的女修都流行什么吗?” 从芥子空间出来后就一直在第一峰一边练刀一边等待裴行知和楚鱼的谢云珩摇头:“不知道。” 对这些向来不关注且在芥子空间里关了将近一年的裴行知:“不知道。” 婴离就觉得这个家没他真的不行,他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并且立刻膨胀,他说道:“千甲宗最新出了一款法器,名为真画器,功能类似留影石,但不一样的是留影下来后,若是用特殊的纸放进法器内,便可得到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像,这种画像被命名为真画,如今画师都失业了,女修们给男修们赠送礼物很多都赠送自己的真画呢!” 裴行知逐渐明白了:“所以要送小鱼一只真画器。” 婴离给了裴行知一个“你怎么那么俗啊裴弟?”的眼神,说道:“这多么俗气!我们自然要送她我们的真画了,让她就算在外面一个人漂泊时都不会忘记家里有三个兄长,让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永远有人挂念。怎么样,是不是意义非凡?充满了充沛的感情?” 谢云珩当下就拍手称好:“这主意简直是天昏地暗!就按婴弟说的做!” 裴行知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听起来毕竟很有道理。 他想想自己不谙此道,书上也没教过这些,还是听经验丰富在小姑娘中间打转的婴离的话吧。 婴离继续往下说:“嗯,我想想还有什么,对了,我们要搞一个横幅,庆祝小鱼顺利出关。我记得当初来宗门时,师父他们不是给我们搞了一个那样的横幅吗,我们也给小鱼搞一个,她一定会很喜欢。”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2节 裴行知还在回忆那一天楚鱼的神情到底是不是开心的,旁边的谢云珩已经再次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太棒了!” 婴离自信十足:“我们还可以让师兄师姐师父一起与我们给小鱼唱生辰之歌,到时候我拉二胡或者吹唢呐伴奏,那个效果最炸天,到时候我们把别的宗门的师兄师姐也请来热闹热闹。” 裴行知一想到唢呐的悲鸣,忽然就觉得这主意有点不太妙,他犹豫着开口:“唢呐会不会不够优雅?” 婴离一脸不赞同:“唢呐怎么不优雅了?我从南荒妖穴出来的一路上就见到过凡界举办大事时就吹唢呐,令人撼动难忘。” 裴行知想想自己去过的地方没有婴离多,也就被他说服了,点点头。 谢云珩兴奋地在一旁插了一句:“除了这些,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婴离看了看谢云珩,又看了看裴行知,摸了摸下巴,桃花眼眨动得非常快,显然有了一些奇思妙想,他看着裴行知,说道:“小裴,你这身打扮不行,你得换一套行头,今晚我带你去合欢宗做脸做头发。” 裴行知:“……?” 他朝着婴离投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婴离就带着羡慕又带着教育口吻说道:“小裴啊,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永远保持兴趣的关键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裴行知犹豫了一下,说道:“足够强?” 婴离就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道:“是永远俊美的外观,永远保持新鲜感,小鱼就喜欢你长得好,要不是你是我们三里长得最好的,她肯定不选你。所以你得充分发挥你的优势,脖子露出来,腰带束得更紧一点,胸口更低一些,到时候我去帮你借一套合欢宗内门弟子的衣服给你穿!” 裴行知回忆了一下合欢宗男弟子的衣服,清润润的脸一下就红了。 但他脸上表情一派镇定地点了点头。 婴离想了想,确定自己没什么遗漏,然后就开始分发任务,道:“我去合欢宗借衣服和真画器,大哥就去碧波谷采点菊花回来,最好是黄色,至于小裴,就弄那个大横幅,你小裴字肯定写得好,这事只能你来做!而且你和小鱼有那个契誓牵绊,不好离她太远。” 三人分配好任务,便准备各自去忙了,毕竟后天就是楚鱼生日了。 裴行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万一小鱼八月初五那天没从芥子空间出来怎么办?” 他看向婴离,俨然不知不觉婴离成了这一场生辰会的主导者。 婴离想了想就说了:“那等她没出来再说,总之那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做好准备!” 谢云珩猛点头,一副“俺也这么觉得”的表情。 裴行知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而如今时间紧迫,只好赶紧准备起来。 …… 楚鱼在芥子空间里气喘吁吁地挥完一万下剑,整个人累得不行,一下瘫倒在地上,身上都是汗。 她抹了一把汗,极为幽怨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和沈师兄长得一模一样的剑人傀儡。 太变态了!!!太讨厌了!!!! 每天不挥完一万下剑都没有辟谷丹吃! 楚鱼视线下移,看着剑人的心口弹出来一只小盒子,里面有一颗辟谷丹,她赶紧爬起来放进嘴里,恨恨咬着。 除了练剑,她还要学法阵、绘制符箓、炼制丹药、还要学吹拉弹唱,每样都要学一点。 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等她结束闭关,她一定要去交易坊市的食宿大吃特吃,红烧肉糖醋排骨香酥里脊桂花糕栗子糕萝卜排骨汤…… 楚鱼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周围的山景,趴在草地上翻了个身。 也不知道谢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算了算了,谢大哥和婴二哥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裴三哥,他也是五灵根,还是魔血脉,不知道他在芥子空间里修为提升得怎么样了? 但是,连她都已经成功筑基,并已经到筑基后期了,他肯定不会比自己还低的。 不过她的五灵根显然不同一般。 仔细想想的话,她可是有天狐血脉的五灵根,那当然就不一样了! 楚鱼想着,摸了摸自己丹田位置,总觉得最近那里热热的。 不知道这里长的是妖丹还是未来要结金丹…… 楚鱼又躺着发了会儿呆,一会儿想想楚清荷女士,一会儿想想没见过面的阿爸,又一会儿想想裴行知,再分出心神想想谢大哥和婴二哥,最后再想一下师门。 等出关后,她就可以去云渺圣宫参加圣子大选,探查阴阳羲的秘密了,等结丹后,她就可以去找黑雾海了…… 想着想着,天就这么黑了。 临睡前,楚鱼拿出了自己记日记的小册子,看了一眼时间。 明天就是八月初五了,她的生日。 不知道她生日这天能不能从芥子空间出去,她照例写日记。 【天守一千三百二十九年八月初四,晴(不知道外面怎么样)。 真烦恼,今天也是没有成功出关的一天。 明天就是我十七岁生日了,我要提前许愿——明天我一定可以顺利出关!】 楚鱼用强烈的意念在心里许下了这么个心愿。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看到周围的一切有些不一样了,山景变得朦胧起来,透出一种即将消逝的金色光芒。 楚鱼激动得不行,生日愿望竟然真的有用! 她赶紧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黄色绣小雏菊的襦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信心满满地抬腿往消逝的金光里走。 眼前一片刺眼的颜色,她眯了眯眼,随后迫不及待掀开一条眼缝,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色。 但她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惨绝人寰的哀乐。 怎么的,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们了不得宗门哪位师兄或者师姐或者师父死掉了吗? 楚鱼心里一下跟着悲伤起来,音修的曲子令人感同身受。 她双眼含泪地睁开了眼,看到了周围一片金黄,定睛一看,是黄色菊花,但是这不是吸引她的地方,吸引她的是面前的三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这三幅画像被人捧在胸口,那分明就是裴行知、谢云珩、婴离。 黑白的画像,透着一种哀绝的气息,画像里的他们每个人表情都是扭曲的,是那种临死前一定要给亲人一个美好印象的扭曲的勉强的笑容,嘴角上翘的弧度都像是被人硬扯着嘴角往上拉的一样。 这……分明就是祭奠现场! 楚鱼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天哪,她不在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都死了呀? 楚鱼沉浸在悲伤里,都忘记去深想自己和裴行知还有阴阳羲契誓这事,只满脑子想着他们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都去了! “呜呜呜!谢大哥,婴二哥,裴三哥,你们怎么不等我见最后一面就去了!” 楚鱼跪在了地上,对着前面三张照片恸哭流涕! “是哪个天杀的竟然把你们一网打尽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你们怎么会就这么去了呢?呜呜呜呜呜呜,难道你们是在芥子空间里熬不过去才死的吗?呜呜呜呜!” 捧着自己的真画的裴行知三人有点茫然地看着跪在他们面前恸哭流涕的楚鱼。 一时之间,裴行知犹豫了,有点心慌慌的感觉,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更不知道要不要唱生辰之歌。 作者有话说: 楚鱼:天杀的谢大哥和婴二哥,把小裴都带坏了! 裴行知:……我就不该听二哥胡说八道! 谢云珩:我感觉婴弟要被揍了。 婴离:小鱼,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今天傻子日常一下,过渡~~) 第43章 前天晚上, 长庚仙府碧波谷遭了一场劫难,谷内最新研发的具有极佳养肺功效的灵菊田被人糟蹋了。 需要三年养成,又需三年开花的灵菊被人半夜全偷光了, 这令全谷上下气得喘不过气来,连夜追查偷花贼, 甚至在长庚仙府内发了一则悬赏令——若是谁抓到偷花贼,便能得到碧波谷十万灵石的奖赏。 不仅如此, 合欢宗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最得意的一套衣衫也被人偷了,惹得那位大师兄暴跳如雷, 这两天都顾不上双修精进修为了, 在全宗门上下搜查, 毕竟敢偷了自己花费大价钱买来的战袍的必定是合欢宗弟子。 除了合欢宗弟子,哪个正经男修会穿那样的衣服呢? 也因为这事, 最终婴离没敢请合欢宗的兄弟姐妹们来了不得宗门凑热闹。 不过,婴离自认为自己替裴行知出的替小鱼庆生的主意真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 只是, 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小鱼要跪在地上对着他们痛哭流涕。 什么去了?去哪里了? 婴离脑子还有点僵住, 实在是被楚鱼这一番操作弄得也懵了,他仔细想想,忽略某些细节, 断定楚鱼是太过感动的关系。 于是他看了一眼杵在他和谢云珩中间没动的裴行知,伸手推了推他,小声说道:“快点啊!” 陆云礼以及了不得宗门上下的诸位师兄师姐们无语地看着这三位师弟折腾,乖巧安静地在旁边当几根凑数的柱子。 虞幼香温温地笑了, 对身侧的姚窕说:“打个赌, 这三个挨一顿揍跑不了的。” 姚窕十分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旁看起来最老实憨厚的陈南枫憨憨地笑了, 道:“这些灵菊一会儿还可以收起来做丹, 也算是他们做了一件好事了。” 沈之洲和陈南枫拉着巨大横幅随时准备出场了。 九槐则默默拿着留影石将现在的一切都留影下来。 萧扶则在一边卖力地吹唢呐。 裴行知被婴离推了一把, 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合欢宗大师兄的衣服实在是让他太过羞耻,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穿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在外面裹了一件外袍。 楚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沉浸在这悲情的氛围里,听着唢呐哔哔叭叭哔哔叭叭地响,越哭越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裴行知清冷的春雪一般的声音,他唱着小调,是天守界流行的的庆生小曲。 风将声音吹过来,吹进楚鱼耳朵里。 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一抬头,她泪眼朦胧地看到了低头在自己面前蹲下来的裴行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3节 他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是冬雪融化后的羞涩的春水,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看着人时那双眼就像是钩子一样,睫毛也像是小扇子,眨一下就能看到眼底春水荡漾的神采。 楚鱼好久没见到裴行知了,冷不丁看到这样一张越发精致的如画一样的脸,忍不住就很欢喜。 可她还没欢喜地笑出来,视线往下移,就看到了裴行知捧着的那副栩栩如生的黑白自画像,笑容顿时僵住了。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不对劲,眉头微微一皱,再抬起眼,一下看到了同样捧着画的谢云珩和婴离。这也就罢了,她余光又一闪,看到了不远处拉着横幅的沈师兄和萧师兄。 横幅上写着“祝楚鱼生辰快乐,万寿无疆福寿绵绵” 字迹倒是清隽潇洒,成语用得也没错,但是…… 楚鱼疑惑的目光又一扫,扫到了一旁卖力吹唢呐的金刚芭比萧师兄,这哀乐…… “小鱼,生辰快乐。”裴行知比之一年前低沉了一些却依旧清冽的声音在楚鱼耳旁响起。 楚鱼将注意力重新放到裴行知身上。 少年那双专注看着人的眼睛乌黑透亮,如沾了水意的碎了一池光的星辰,里面又带着些羞涩,脸也有些红。 楚鱼沉默了,看着裴行知默默握紧了拳头。 这是生辰礼吗?这是要当场把她送走! 裴行知第一次讨女孩子欢心,又被楚鱼这么盯着看,一下紧张起来,“不喜欢这个惊喜吗?” 楚鱼深呼吸一口气,小脸扬起甜甜的笑容,笑得可爱又温柔,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问道:“裴三哥,这样盛大的惊喜,我真是好大的福气才能拥有呀,就是不知道这画,这菊花,都是谁出的主意呀?” 她笑得甜美极了。 一年未见,少女又长开了一些,娇憨的脸庞多了几分明艳,一双杏眼此时带着弯弧,特别柔软。 裴行知却心头一颤,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一种危险,他捏紧了手里的真画,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后面的婴离像是生怕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捞去了一样,立刻就站了出来:“我我我我我!小裴说想送小鱼生辰礼,我就给他出了这些主意,小鱼你喜欢吗,你不知道小裴这黑袍之下穿的可是……哎呦!” 婴离话还没说话,就被弹跳起来的楚鱼挥起拳头就冲他脑壳揍。 也不知是楚鱼血脉里的天狐血脉对鹿兔族有天生的压迫性还是楚鱼实在彪悍,婴离被逮着一顿狂揍,都没能挣扎。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退开。 裴行知赶紧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真画,裹紧了衣服,在楚鱼停歇下来时,默默拿出帕子给她,体贴地说道:“小鱼,手累不累?” 楚鱼气呼呼的:“不累!” 萧扶的唢呐就没停下来过,不过此时此刻全是给婴离奏响的哀乐。 谢云珩第一次见这么彪悍的小妹,顿时在一旁不敢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喃喃说道:“小妹真是屡战屡捷啊!” 最后,婴离被暴揍一顿,灵菊被陈南枫火速收了起来,横幅被沈之洲赶紧藏进芥子囊里。 祭奠现场被抢救了一番,恢复正常的第一峰。 陆云礼作为师父,大手一挥,让徒弟们各回各峰,尤其是楚鱼,刚出关,好好休息两天。 他顶着一张小孩子肥嫩的脸,对楚鱼几人语重心长:“再过一段时间,云渺圣宫的圣子大选就要开始了,你们也该启程去邺洲了,趁着这几天好好修整一下,做些准备。” 楚鱼点点头,然后抓着婴离和谢云珩,带着裴行知,一道回了第五峰。 九槐见小师妹这么气势汹汹,立刻悄悄收起留影石,跑去了萧扶那儿,决定这几天都住在萧扶的第二峰。 回到第五峰。 楚鱼就像个暴力萝莉,往石桌旁一坐,被揍得脑壳有包的婴离,偷摘了菊花莫名紧张的谢云珩,以及衣袍下裹着不正经衣服的裴行知都被震慑到了。 三个少年莫名发怵地站在石桌旁,三双视线齐刷刷看向楚鱼——明明小妹生得这般娇憨明艳,为什么他们的心这么慌呢? 他们生得不同风姿,但都唇红齿白得漂亮,此刻眼底有心虚,便显得气势比往常弱了很多。 楚鱼看看楚楚可怜的兔子二哥,深呼吸一口气,转开视线,又看向一身正气却满脸惶恐的文盲大哥,在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看向了这三人中唯一的正常人——苦瓜小裴。 楚鱼看着裴行知,杏眼一瞪:“裴三哥,你怎么和婴二哥一起胡闹呀?!想给我送生辰礼肯定是要去问虞师姐和姚师姐,她们肯定比婴二哥靠谱,你想想啊,要是婴二哥很会讨小姑娘欢心的话,他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双修对象吗?” 婴离莫名觉得心口被插了一刀,但他转念一想虞师姐相好的在长庚仙府遍地都是,忽然就得到了启发——他应该多和虞师姐交流一下一些与人相处的心得。 谢云珩一听楚鱼的话,也顿悟了,十分不给婴离面子地说道:“原来如此,现在想想,婴弟的主意却是扑朔迷离令人含笑九泉。” 楚鱼:“……” 裴行知在另一边坐下,清隽昳丽的脸上耳朵红着,没说话,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心里在想,完了,他身上还穿着婴离要他穿的合欢宗大师兄的衣服。 楚鱼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出关,结果就看到了三兄弟的祭奠现场,真的快吓死了,语气更怨念了,“菊花是给死人祭奠用的,萧师兄奏的那曲子也是哀乐,你们那三幅真画更像是临死前让画师画下来给人祭奠用的……裴三哥,你老揪着衣服领子做什么?” 裴行知此刻有些坐立难安,一想到自己黑色外袍下穿的衣服就面红耳赤。 少年坐在那儿,因为紧张,眼中闪烁着清亮的光,又因为急红了脸,那光便像是清酒,带着令人迷醉的醉意。 但他的身姿板正,神态竭力保持冷清甚至是沉肃,安静地坐在那儿——如果忽视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他看起来真的冷冷清清。 裴行知镇定地回答:“喉咙有点痒,捂一会儿。” 楚鱼狐疑地看着裴行知,总觉得他这样子有点贞洁烈男马上要被欺负了但坚决不从的贞烈气韵。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 裴行知常年穿的就是白底黑边的道袍,那是裴家子弟统一的衣服,可今天他在外面披了一件明显不太合身的略大一些的外袍。 再加上他死死捂住脖子的行为,楚鱼觉得实在是奇奇怪怪的。 楚鱼眨了眨眼,关心道:“那要不要让陈师兄配点丹药吃?” 裴行知撩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摇头:“不用了。” 楚鱼噢了一声。 已经从如何和虞师姐交流中回过神来的的婴离却听到了楚鱼和裴行知的对话,立刻就来劲了,说道:“小鱼,小裴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你,绝对是大惊喜!” 楚鱼现在真的怕听到惊喜两个字。 楚鱼的视线默默地朝着裴行知看过去,心里想着,如果是从前,她觉得裴三哥、苦瓜小裴、裴师兄都不像是跟着婴二哥胡闹的人。 但经过今天这事,她不确定了。 婴离张嘴就要说话,裴行知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但他捂得住一个,捂不住另一个,谢云珩已经开口了:“是啊,小鱼,婴弟专门为了裴弟去了合欢宗偷了合欢宗大师兄的衣服呢,那衣服据说旷古绝伦,裴弟穿了要给你看的,连我们都没能看到呢!” 裴行知:“……”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谢云珩。 楚鱼回忆了一下合欢宗的师兄们穿的衣服,瞪大了眼睛看着裴行知。 婴离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这杀气来自裴行知,他十分懂事地做了一个自己马上就滚的动作。 裴行知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婴离转身就跑,跑之前还不忘记拉着谢云珩一起走。 很快,这里只剩下了楚鱼和裴行知。 空气便沉寂了下来,陷入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里。 一年没见,现在只剩下两个人时,总有些生疏的感觉。 楚鱼盯着裴行知看。 她一会儿想起周罗山那个秋雨夜,一会儿又想起七苦山的扶桑树心里的那个亲吻,顿时就有点点害羞。 但楚鱼抬眼看到裴行知红红的耳朵,觉得他好像比她还要害羞。 她一下子就不紧张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裴三哥,现在是八月,天气好热的,你裹得这么多这么紧,不热吗?”楚鱼十分好奇那件黑色外袍下面的衣服。 裴行知挺直了背,十分矜持地捂住了脖子,道:“不热。” 楚鱼盯着他看,又拉长了语调,说:“你不是有惊喜给我吗?” 裴行知看她一眼,站了起来,朝着茅草屋的方向走,步子迈得有点快。心里懊恼极了,他就不该听婴离胡说八道。 才走了一步,衣袖就被扯住了,不用回头,裴行知都知道肯定是楚鱼拉住了他。 他动作略有些仓皇地想要将袖子扯回来。 楚鱼暗暗和他较劲,“今天是我生辰,都给我准备惊喜了,就给我看看呀,我想看,裴三哥~~” “二哥出的主意,很不妥。” 少年似有些无奈,嗓音低沉而又清晰地传来。 楚鱼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自然地抱住了裴行知的胳膊,她仰起头看他,忽然就不高兴地发现比起一年前,他又长高了不少。 但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楚鱼晃了晃裴行知的手臂,使出了一百级撒娇功力:“我想看嘛~今天是我生辰,我最大,你要听我的,而且,你都给我准备好了,不给我好浪费心意。” 她话里话外都是亲近的意味。 裴行知很喜欢楚鱼对他这样的不同旁人的亲近,一年未见的生疏早已消散,他又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满满的喜欢了。 他偏头看她一眼,脸很红,眼睛却很亮,但他还是捂着脖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楚鱼越发好奇了,“我想看啊,裴三哥~~裴师兄~~小裴~~知知~~行知~~给我看嘛!” 裴行知听着她喊自己名字,那钩子一样的尾音像是三月春桃的缱绻。 他睫毛像是蝴蝶展翼,轻轻扇动几下,最后任由她拖着自己往茅草屋里走。 如今是傍晚时分,余霞绮丽,茅草屋里的光线却有些暗。 屋里没有床,只有两张简陋的地铺。 进来后,楚鱼便拉着裴行知在自己的地铺上盘腿坐了下来。 她那双杏眼好奇地看着裴行知的衣服,眼神炙热得仿佛想要马上撕开去看里面的衣服。 裴行知被她那样火热的眼神盯得脑子开始浑浑噩噩的,从前他知道她很想要自己,可是那次在树心洞府里,她却只让他亲,不许他双修…… 他看着楚鱼的眼神迷离起来。 他的手依旧放在自己脖子里,死死按住衣服,他微微弯下腰靠近楚鱼,忽然就在她唇边轻啄一下,又快速移开。 裴行知观察着楚鱼的反应,就见她瞪圆了眼睛,仿佛是不敢置信,整个小脸都呆呆的。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4节 他低头笑了一下,又撩起眼看她一眼,忽然又凑过去,像是刚才一样啄了一下。 他在芥子空间里,已经想了许久了。 楚鱼后知后觉红了脸,却看着面前裴行知冷清秋水一样的脸上带着笑,虽然脸还很红,却一点不害臊的样子。 她幽幽说道:“裴三哥,你学坏了。” 裴行知却不回她这句话,他一只手撑在地铺上,一只手捂着脖子,身体朝着楚鱼前倾过去,清黑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楚鱼,“小鱼,我们算什么关系?” 干嘛呀!忽然这么严肃…… 楚鱼脸红着,身体不自觉后仰。 可她后仰一分,裴行知便前倾一分。 少年眼神直接,神情认真,今日非要她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楚鱼红着脸,对视了几秒,一下垂下眼睛,小声说道:“阴阳羲契誓结契对象。” 裴行知有些失望,苦涩的味道控制不住就要扩散。 楚鱼敏锐地察觉到了,抬眼一看他的表情,立刻在后面弥补,“那当然不止是结契对象了。” 裴行知眼底的神采重新恢复,继续直勾勾盯着她。 楚鱼略微有些害羞,道:“其实也不是非要说出来的,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了。” 少年显然不满意她这个回答,他低垂着头,高高的马尾从一侧垂落在身前,额前有几缕碎发有些凌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半响,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冷清的声音附在楚鱼耳旁,轻声问:“你到底喜欢我吗?” 楚鱼的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到,脸稍稍后移,抬起眼看他,正要回答时,又听他低着嗓音道:“算了,我不问了。” 反正他们是阴阳羲契誓结契对象,分开不了。 楚鱼还没来得及反应,裴行知捉着楚鱼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衣领上,带着她的手去解他的衣服领子。 “给你看。” 楚鱼立刻脸红了,忍不住看他。 裴行知脸也很红,他也抬眼看了一眼楚鱼,低头又去亲她。 这次他张嘴,轻轻舔了一下她柔软水润的唇瓣。 这一年在芥子空间里,除了修炼,少有的空闲时间里,他便一直在想这件事。 领口的扣子解开,裴行知又拉着楚鱼的手,继续往下解衣带,一直到解开腰间的最后一根衣带。 黑色的衣袍像是被拉开的夜幕,露出了下面绮丽的色彩。 楚鱼视线往下一移,再次不争气地流下了两行鼻血。 “小鱼!”裴行知惊呼一声,随即低头笑,来不及掩好衣服,就这么袒开着,伸手去擦她的鼻血。 楚鱼幽怨地看他一眼,脑子里想起刚才看到的半遮半掩的半透明的白纱衣袍,袒开着简直快劈叉到肚脐眼的领口,还有他比一年前轮廓更清晰的胸膛…… 裴行知手里的帕子很快被楚鱼的鼻血浸透了一大块。 “答应我,以后不要穿成这样了好吗?”楚鱼幽幽说道,伸手将裴行知的衣服收好。 裴行知撇开头,心想,以后还要穿。 最好让她忍不住扑上来,主动要与他双修。 …… 楚鱼得知了碧波谷赏金十万寻找偷花贼一事,第二天就和裴行知亲自押送谢云珩去了碧波谷。 谢云珩一身正气,道:“果然小妹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花是我偷的,我愿意去赔罪!” 楚鱼心想,我不仅是个眼里揉不得傻子的人,我还是个丧心病狂出卖大哥要去赚十万灵石的人,就当是生辰那天受到惊吓的补偿了。 等到了碧波谷,楚鱼手里拿了一朵陈师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灵菊做证据,直接押着谢云珩进谷。 碧波谷大师姐接待了楚鱼,接过那灵菊一看,又看看楚鱼,看看清风朗月风致楚楚的裴行知,最后视线落在一看就像是个熊孩子的谢云珩身上,她当时就咬牙切齿了,“就是你把灵菊偷光了!” 谢云珩还以为人家是在问他,正气凛然地点头:“匹夫有责!” 楚鱼:“……” 裴行知:“……” 碧波谷大师姐:……这是哪里来的大傻子,话都说不利索。 尽管是个大傻子,但是碧波谷一朵灵菊都没了,所以,楚鱼拿得出一朵就说明偷花贼是谢云珩无误,她十分爽快地拿出十万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楚鱼还是有点良心的,问这位大师姐:“偷花贼他会怎么样?” 碧波谷大师姐面无表情:“送去南风馆调、教。” 南风馆,天守界开了无数家分店,里面的小倌调、教据说很有一手。 楚鱼想过挑粪、种田、开荒这样的惩罚,就是没想到会是送去南风馆。 裴行知于心不忍,小声道:“要不,还是算了?” 谢云珩立刻就急了,十分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裴行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偷了花,就该受到惩罚!” 碧波谷大师姐:……确认了,这就是个傻子,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 她看了看谢云珩,再看了看嘴角挂着冷血无情的笑容的碧波谷大师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替大哥担心,还是该替某家南风馆担心。 但离开碧波谷时,楚鱼脸上多少带了点担忧,一步三回头。 被卖了的谢云珩还高兴地对楚鱼摆手,对于不费吹灰之力能让自己卖十万灵石这件事很高兴,嘴里还说着:“小鱼,裴弟,不要胆丧魂惊!” 楚鱼:“……” 于是楚鱼和裴行知心安理得放心无比地回了第五峰。 就这么消停了几天,楚鱼听说碧波谷把谢云珩真的送去了最近的云峙城南风馆分馆。 通过传信玉简的联系,楚鱼很确定大哥在那里已经快造反了。 她就说,谢大哥肯定不会被人折磨。 现在就等长庚仙府一起出发去云渺圣宫参加圣子大选了。 这天,风和万里,楚鱼的传信玉简响了。 一共有两封信,一封,是谢云珩传来的:“小鱼!我真是官运亨通!我竟然拿到了皇辰书碎片!” 另一封,是碧波谷大师姐传来的:“楚师妹,求你把那谢云珩带走,你知道吗,他去南风馆短短几天,得罪了几十个人,我已经赔了三十万灵石了!碧波谷再厚的家底都遭不住!” 第44章 傻子大哥几日游 云峙城, 是离长庚仙府很近的一座仙坊大城。 长庚仙府的弟子们除了爱去仙府内的交易坊市外,就是去云峙城,有些东西, 交易坊市是没有的,比如南风馆, 春日楼这些风月场所。 南风馆里都是调、教好的小倌,其中有姿色上乘的凡人, 也有修为低下天赋不佳的修士。 来南风馆的客人有男有女,由于南风馆历史悠久, 全天守界分馆众多, 所以生意一直兴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云峙城南风馆第五百八十号分馆迎来了一个孤傲的少年,虽然年纪大了一些, 已经十七岁,不容易调、教了, 但好在他剑眉星目, 唇红齿白,容貌生得很是俊秀,脸上更是有一种正气凛然, 这种气质在南风馆很少见。 当时南风馆的馆主爹爹一见这少年,就觉得南风馆恐怕要迎来新的一波风潮。 他们做风月生意的,自然最忌讳的就是一成不变,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能带来新鲜热血的人。 他又见到带这少年来的是长庚仙府碧波谷的大师姐, 立刻笑容满面凑了过去:“敛心仙子, 他是……?” 他们南风馆与碧波谷是有深度合作的, 毕竟, 有些药膏, 自然是碧波谷制成的最好,但往常碧波谷常来送药,送人却是没有过的。 碧波谷大师姐敛心脸上气呼呼的,指着那少年说道:“好好调、教调、教他,卖艺不卖身即可,做不成生意就不给饭或者辟谷丹吃!为期一个月。” 馆主爹爹一听就懂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长庚仙府的弟子被送过来南风馆接受“爱的教育”的,这一般是对付宗门内犯了错还不能一般手段对付的新弟子,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的残酷,以后好定定心修炼。 他心里有些惋惜这少年卖艺不卖身,但凭着这气韵,好好调、教三个月,必定也能为南风馆招揽不少生意! 当时南风馆主更是意气风发,甚至有熊熊野心,想要令他们这一云峙城分馆成为这个季度最火热的分馆! 带着这样满满的雄心壮志,南风馆主收下了这孤傲少年。 这孤傲少年,姓谢名云珩。 南风馆主细细琢磨这个名字,打从心底里觉得这名字可真是大气磅礴,有一种潜龙在渊的气质,更是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此子他日必成大器”的感想。 尤其对上那少年的眼睛时,更有这种感触。 那是一双纯澈天然的眼睛,里面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智慧,好似孤傲,又像是装出来的大智若愚,总之,此子不简单。 要磋磨这么一个少年一个月,南风馆主心里还有点内疚,只盼望着这少年以后大成之后不要怪罪他们。 不过他想想修士为了好名声,也不会大肆宣扬自己曾在南风馆待过一段时间之事,所以,南风馆主也就放心了下来。 南风馆主等敛心走后,看着面前的少年,板着风流俊逸的脸摇着羽扇,说道:“来人,带他先去拉拉筋,准备练舞,今天必须练出一支来,明天晚上就开始接客!” 谢云珩当然知道南风馆是个什么地方,他偷摘了花被送到这,苦果自己吃,来都来了,当然是心甘情愿的。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做什么事更都要认真。 所以,谢云珩是怀揣着认真刻苦的心情来面对这南风馆的每一天。 他听到南风馆主的话,很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爹爹,我自小练刀,筋骨堪称功高盖世,不必再处心积虑地拉筋,直接练舞吧。” 南风馆主:“……” 他被这惊天撼地的成语妙用惊呆住了,也被谢云珩毫无障碍地喊自己“爹爹”给震慑住了,好半响回过神来,只能下意识地喃喃点头:“行!” 于是谢云珩被带去了房间,换上了南风馆特有的纱衣舞裙。 这纱衣舞裙和合欢宗男弟子偶尔穿的纱衣相差不多,甚至更露骨一些,大腿露出来,半透明的薄纱把胸口的点点也露了出来。 谢云珩给了个面子,穿上了这衣服,只是,一穿上,他就大为不赞同地看向南风馆主。 他剑眉一皱,星眸一眯,颇有一点指点江山的意味,“爹爹,我觉得这衣服不太行。” 南风馆主认为谢云珩非池中之物,所以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认真地想听听他的意见,“怎么说?” 谢云珩就大言不惭了,正气凛然道:“刚才我一路走进来,发现兄弟们穿的都是这样的衣服,爹爹,敢问平常兄弟们也一直都这么穿?”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5节 南风馆主一听就有点纳闷了,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南风馆是小倌楼,这里的兄弟们当然都这么穿,来这里的,不都好这一口吗?穿得严严实实的多没劲! 他点点头:“是啊!” 谢云珩就剑眉倒竖,继续正气凛然道:“这样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兄弟们穿的衣服要改一改才行,还有那削尖脑袋的作态也要改改!” 南风馆主皱眉,顺着他的话不耻下问:“怎么改?” 谢云珩很是为人排忧解难的样子:“兄弟们应该都穿得像我一样,一身武袍,露出精壮的身板,修长的大腿,健壮的肌肉,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展现力量,这样才迷人。” 南风馆主看着谢云珩,陷入了沉思。 谢云珩十分自信:“你别不信,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小姑娘都要偷偷来看我,说明我这样的才好!” 南风馆主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些男人确实口味不一般,但是…… 谢云珩还在继续:“我觉得,舞也别练了,换点别的花样,比如胸口碎大石就很精彩,对了,我还会唱曲,我也别练舞了,这两我都擅长。” 胸口碎大石…… 南风馆主握着羽扇的手哆嗦了一下,似是不敢置信谢云珩说的话,但听到他后半句说会唱曲,便又觉得他是一个有想法有主意的人。 南风馆主想了想:“那你今天就开始接客吧,你的才艺就是唱曲了。” 谢云珩:“胸口碎大石也算。” 南风馆主想了想,这种特立独行的风格或许能吸引到人,倒也没有反对,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被送来这里调、教还这么主动激进的,看起来是真的为了南风馆好。 于是他点头:“也行。” 谢云珩一来这里就要干大事,不由有些激动,忍不住夸赞南风馆主:“爹爹你可真是个佛头着粪的人!” 南风馆主:“……” 或许不凡的人成语也用的不凡吧,他发现自己对谢云珩很是宽容。 当天,南风馆一番改革,到了晚上开张时,馆子里的兄弟们都穿着各色武袍,手里还拿着大刀,展露着自己并没有的肌肉。 第一位进来的客人看到门后两排八个小倌扛着大刀气势汹汹地盯过来,顿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斩下头颅。 但很快客人们就镇定下来,以为今天南风馆有什么特别的节目。 定睛一看,果然是有特别节目,挂牌的兄弟多了一个,花名叫谢傲天。 一般南风馆里的兄弟们花名都是什么花啊竹啊或者什么药材名,从来没有一个人叫“傲天”这样有气势的名字。 听说他是新来的,还只卖艺不卖身,今晚上算得上是初夜,立刻来了兴致。 一般新来馆里的小倌初夜都是要拍卖的,不管是卖艺不卖身还是都卖的,第一晚伺候人都是这个规矩。 由于谢傲天的名字就很有新鲜感,于是,他的这“初夜”拍卖到了三万灵石。 南风馆主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这简直是打破了南风馆记录! 那位买下谢傲天初夜的是一位外貌看起来儒雅的中年男修,一看他身上的穿着就非常富有的做派。 他就这么在众人的羡慕中进了谢傲天的四十四号房间。 一进去,男修就看到房间中央摆了一块巨石,巨石后面,是扛着三百斤大刀穿着武袍的剑眉星目的少年。 他吓了一跳,但想到自己还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就也保持了点耐心和兴趣。 接着他就听到那少年大喝一声,一个利落地翻身在地上,搬起巨石,用大刀往石头上一劈,那石头就碎成了粉末。 那粉末全飘在男修脸上和身上,令他吃了一脸土。 男修:“……” 谢云珩站起来,皱了皱眉道:“你的音容笑貌怕是要收拾一下,不然接下来我唱曲的八面威风的唱曲风姿你就错过了。” 男修有些木然地擦了擦脸,表情很愣。 谢云珩站在房间中央,清了清嗓子,开唱了:“谁家的儿郎生得这般俊啊~~~是谢家的儿郎呀呀呀呀……” 他才唱两句,那桑音惊男修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了,就差口吐白沫,他倒退一步,脸上是大骇的表情,下意识就想跑,满脑子都是——这是个严重脑有疾的人!南风馆骗钱! “我还没唱完呢!你怎么要走?我不能让你白花这么多钱啊!” 谢云珩情急之下追过去,飞起一脚踹倒了对方。 对方只是个练气境,谢云珩却是筑基境巅峰。 那男修直接被踹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愣是趴在地上脑子都懵了。 谢云珩也有点懵,怪不好意思的,“我第一次接客,有点着急了,没踹疼你吧?” 男修嗫嚅两下,没说出话来。 谢云珩:“我这曲一定要给你唱完的,毕竟你对我挥霍无度了。” 他说完这话,继续唱曲。 唱完一曲,低头一看,男修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 谢云珩立刻喊来了南风馆主。 南风馆主看到客人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谢云珩语气忧伤地说:“我的曲太感人了,他感动得不行,就成了这样了。” 南风馆主:“……” 他有些狐疑,毕竟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一时分不清谢云珩说的是真是假。但这男修是老客了,家里也是不差钱的,他立刻联系了对方家里人来接他。 结果这男修家里人有医修,虽然是练气境医修,但还是能看出问题的,一过来扶起男修就大吃一惊,道:“他竟是半条命都去了!胸口肋骨断了五根!你们做了什么?!” 南风馆主脸色大变。 谢云珩很是心虚,但他也学了几分小鱼的机智了,当机立断道:“我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他非要跟我一起,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哎!” 南风馆主继续大惊,话都说不出来了,毕竟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对方男修家里人很蛮横,非要南风馆赔偿医药费。 南风馆主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个老客,于是赔了八万灵石,他很是肉疼,刚到手的谢云珩的初夜费这就全赔了不说,还倒贴五万。 但他安慰自己,今天才第一天呢,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这少年赚钱呢,怎么说也赚得回来,而且今天的事他看得清楚,分明是那老客家里人太过刁横才赔的这钱。 于是,第二夜,谢云珩伺候的是个年纪七老八十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是个凡人,一生规矩行事,身子已经不行快西去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于是就想叛逆一回,到南风馆里找个小倌伺候自己一夜,死了也算没有遗憾了。 她是一眼看中的谢云珩,含着热泪颤颤巍巍地说:“你……你长得像我那死了五十年的竹马。” 谢云珩很是感动,他反思了一下胸口碎大石不行,于是他决定给老妇人耍大刀。 那刀气,吓得老妇人半条命就没了。 剩下半条命是被谢云珩的曲子给带走的。 南风馆死了人。 南风馆主冷汗连连面对老妇人家属上门闹事,忍不住看向谢云珩,但见这孤傲少年脸上的神色实在是令人有一种无言信服的气势,便想听听他解释。 只听他伤感地说:“她走得很安详,我满足了她所有愿望。” 南风馆主便立刻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了,这老妇人本来就身体不行了,一激动,可不就是直接死翘翘了吗?! 但无奈对方家里太凶悍,闹得南风馆没法做生意,于是只好又赔了十万灵石。 第三夜,谢云珩的客人是个年轻俊俏的小哥,是个书生。 谢云珩亮出自己的三百斤大刀往地上一劈,书生吓晕了过去,羊癫疯发作,差点半身不遂成个瘫子。 南风馆赔了五万灵石。 此时,南风馆主已经灵敏地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他觉得现在把谢云珩赶走的话,真是一个灵石都没捞着,于是他继续让谢云珩挂牌。 第四夜,客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女修,长得不太好。 谢云珩也从别的小倌那得到了一点经验,比如看到客人要夸一夸,让他们的情绪好点,于是他张嘴就夸:“姑娘生得真是尖嘴猴腮很是令人印象深刻,这一对福气的肥头大耳让人更是流连忘返,还有这膘肥体壮的身子,一看就是能吃的!对了,还有这血盆大口更是神来一笔!” 女修气得差点吐出血来。 谢云珩的曲子就真的让她把血吐了出来。 南风馆赔了八万灵石。 南风馆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但谢云珩一身正气道:“之前都是凑巧,我一定能为南风馆挣钱!” 他态度诚恳,南风馆主莫名就被蛊惑了,但还是撤了谢云珩的牌子,让楼里的头牌对他调、教几天。 头牌一向风评好,且调、教人有一套,南风馆主很放心。 但他根本不了解谢云珩。 第二天,头牌就神色恍惚地对南风馆主说已经调、教好了谢云珩。 南风馆主对头牌很有信心,也没多检查,就又让谢云珩挂牌了。 这一夜,谢云珩迎来了一个中年修士,那修士修为不低,竟是个元婴境。 除了了不得宗门的师兄师姐还有师父的修为令他察觉不出深浅外,谢云珩很少见这么高境的修士,当时就有些高兴。 他一高兴,就笑得越发俊朗,星眸剑眉,朝气蓬勃,看得那修士眼睛都发直了。 那修士虽然境界高,但却好这一口,此时很是放松警惕,就很喜欢吹牛,对着谢云珩就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块断裂的玉片,对谢云珩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谢云珩老实巴交:“碎玉片。” 那修士嗤笑一声,说道:“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碎玉片,这是皇辰书碎片,你知道皇辰书是什么吗?那可是令修士大胜妖族的好东西!” 谢云珩心砰砰跳,紧盯着那皇辰书碎片,他当然知道那是啥,小鱼他们都说过这东西。 他一脸真诚地说:“这可真是让我见猎心喜!” 那修士显摆完了,上下打量谢云珩,道:“我是刀霸宗长老,你跟了我,不会让你吃亏,听说你卖艺不卖身,不如也卖个身如何?到时我给你摸一摸这皇辰书碎片。” 谢云珩仔细看了看着修士,认出来这是刀霸宗内门第八峰的朱长老,立刻就更相信他手里拿的是皇辰书碎片了。 他决定偷了这皇辰书碎片,于是更加决定要卖力卖艺。 谢云珩开了嗓,决定唱自己在村里时曾经让人感动得当场去世的曲子。 一首曲子下来,元婴境长老面色发白,浑身哆嗦,口吐白沫,神智恍惚,瞪大了眼睛看着谢云珩,隐隐约约记起来刀霸宗有段时间经常听到一些曲音。 谢云珩立刻拿出陈师兄给的软骨迷丹,关切地喂到长老嘴里,感动道:“不要为我太感动,吃颗丹缓一缓!” 一颗丹下去,长老彻底没了意识。 谢云珩立刻拿过他手里的“皇辰书碎片”,藏进芥子囊,一边给楚鱼传信。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6节 正好南风馆的兄弟去给谢云珩送茶点,打开门看到客人昏厥在地,惊叫一声。 南风馆主赶来一看,发现对方是长庚仙府刀霸宗长老,顿时眼泪落了下来,明白自己这回要赔的钱绝对不少,可能还不止赔钱,他嘴唇哆嗦着给碧波谷大师姐传信,喊她来领人,顺便把事情往更严重了说,让她赔钱。 以上,这就是楚鱼和裴行知带着凑热闹的婴离赶到云峙城的南风馆后,听谢云珩和南风馆主以及碧波谷大师姐三人分别拉着他们说这几天谢云珩在南风馆造反一事。 谢云珩自然是理直气壮并且很兴奋地说的,说到南风馆主要他赔钱,他更加理直气壮说那都是南风馆主让他干的事,钱是绝对不赔的! 南风馆主一脸凄风苦雨,就差变成苦瓜第二了,嘴巴上都生了燎泡了,立刻就问碧波谷大师姐要钱。 碧波谷大师姐则一脸灰败之色,有一种自己做了冤大头的感觉,几天就花了几十万灵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最终谢云珩被赶出了南风馆,南风馆主恨不得他赶紧走。 “小妹,你快看看这是不是那传说中的皇辰书碎片!”谢云珩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兴致冲冲就将从那朱长老那儿取来的玉片拿给楚鱼看。 此时他们正在翅火背上,往长庚仙府回去。 楚鱼拿过来看了一眼,便觉得这玉片有点眼熟……有点像当初在尘秽秘境里挖到的那块。 记得那块皇辰书碎片也是从绊了谢云珩一下的土块下面挖到的,说起来,两块碎片都和他有点关系——如果这真的是皇辰书碎片的话。 楚鱼将东西拿给裴行知看,不自觉靠过去,很是亲昵:“裴三哥,你看这会是皇辰书碎片吗?” 裴行知低头看她一眼,见她这么亲昵,心情就很好,耳朵红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不太确定,我也没见过皇辰书,只在书里见过,皇辰书是一块青色玉玦,与这碎玉是有点像。” 婴离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管它是什么,先滴个血让它认主!” 裴行知便将东西递给楚鱼,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他记得在尘秽秘境里时,她也拿到了一块类似的碎玉。 楚鱼觉得滴血没什么用,但还是乖巧地割破手指滴了血。 四人观察这碎玉,只见碎玉吸收了血,却没有半点别的反应。 谢云珩是最失望的,“真是令人抱憾终身。” 楚鱼红唇一抖:“……大哥,这倒也没有。” 她想了想,拿出了尘秽秘境得到的那块。 一拿出来,两块碎玉竟是合而为一了。 楚鱼震惊地看向谢云珩,不得不佩服他的逆天气运! 谢云珩激动得哆嗦:“这么信誓旦旦的东西必定就是皇辰书!” 楚鱼也激动得哆嗦:“大哥你什么时候去碰瓷第三块?” 谢云珩沉思几秒,立刻道:“不如调头回去,我在南风馆再坐镇几日,必定有新的发现!” 裴行知:“……” 婴离:“……” 一一 邺洲,云渺圣宫后山大殿。 这里庄严肃穆,无人敢靠近,因为这里面住的,是天守界境界最高的剑尊一一江无道。 而此时,正闭目敛息的白发男人睁开了眼。 那双眼,冰冷幽深,无一丝人气,漆黑漠然仿若寒冰。 他抬起手,垂眼看了一眼掌心中方才波动了一下的碎玉。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写傻子大哥南风馆几日游。 第45章 千年之前, 皇辰书现世,令五大道尊将妖族与魔族共同击退。 后来皇辰书从他们手中脱离,直接破碎成三块碎玉消散, 世人只当皇辰书下落不明,但江无道清楚, 皇辰书力量殆尽,分裂成三块到灵气浓郁之处汲取灵气。 它们会自动寻找有缘之人, 把自己送到有缘人面前,就像是当初他们在阴阳羲中发现皇辰书一事。 与其说是他们发现皇辰书, 不如说是皇辰书指引着他前去阴阳羲。 后来…… 江无道眯起眼, 回忆千年之前的事。 后来他发现皇辰书有碎裂的迹象, 立刻将其捏在手心,但可惜的是, 那场战役消耗了他太多灵力,导致那时他竭尽全力也只保下了这么一块碎片。 这碎片被他拘在身边已有千年, 他以邺洲的地脉灵力蕴养, 勉强守住。 只是,千年来,未曾见过这皇辰书碎片有过任何反应。但现在, 他所拥有的碎片刚才产生了一丝灵气波动。 江无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依旧幽沉冷漠,他在皇辰书碎片上汇入灵力,闭上眼感应灵力来源。 司州, 长庚仙府附近。 江无道睁开眼, 将皇辰书收了起来, 站起身来。他长身玉立, 一身月白长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 白发垂直腿弯,风一吹,如雪如瀑。 他走到后山,抬起手,前方术法解除,山林深处露出一栋结着封印的殿宇,殿宇周围飘散着黑色魔气,极浓郁。 江无道面无表情踏入殿宇,下一秒,术法再次施展,后山这里依旧是翠林湖泊,根本看不到什么殿宇。 殿宇内有血的味道,浓郁的魔气令常人难以忍受。 但江无道不是常人,修为莫测高深,甚至压抑着修为,只为停留在天守界。 层层纱幔无风自动,江无道走得极慢,每走一步,殿内的魔气便越发浓郁,血腥味也越发浓郁,而他的脸色也越发冷漠幽沉。 终于,他走到了最里面的寝殿。 寝殿内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鲛纱长裙,款式与如今修仙界女修穿的不同。 那衣服裙摆开叉,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胸口略低,露出一片肌肤,纤细的锁骨漂亮勾人,更勾人的却是下方的沟壑,一边胸口上有一朵盛开的花从心口蜿蜒出来,黑白两色。 江无道的视线在那朵花上停驻一瞬。 那是日月情昙。 情昙花蕊若隐若现看不清,此时却被金色的血液浸透了。 那其实是一个细小的伤口,金色的血液不断流出来,像是花在哭。 女人生得极美,一双眼是天然澄澈的燕子眸,可眼波流转间,却带着一些欲色的妩媚,可她的气质偏偏是清冷的。 此时,她用那样一双眼睛看着江无道,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江无道没说话,走到了床边坐下,垂下眼看向女人。 他那双冷漠幽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女人。 女人却忍受不了这样的注视,柳眉倒竖,道:“离我远点!” 她一说话,情绪一激动,那一朵日月情昙里的金色血液流淌得更快了。 江无道终于说话,并且手伸向她胸口,按住了那朵本该开在他身上、明明是黑白两色却开得极为艳丽的花,“知欢,别说话。” 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也极为冷寒。 知欢的情绪却更激动了,胸口起伏几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她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去挥开按在自己心口的手,“你、滚。” 江无道没有理会知欢这话,只是自顾自地说话:“皇辰书有反应了,就在长庚仙府附近,这两日我会去寻。” 听到皇辰书几个字,知欢脸色变了一变,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江无道抬起那双冷漠的眼扫她一眼,垂下眼继续说话,手也没从她心口挪开,“前段时间,我察觉到李郁白回了赤狱战场,十三关隘魔族入侵,裴家出了点事,所以李郁白才能出来,有气运极佳的人撞破了封印。” 知欢听到李郁白三个字,手垂了下来,没再去拂江无道的手,只是凝神听着他说话。 江无道却顿了顿,又看她一眼,这一次没有挪开视线,他冷冷地说道:“那个孩子……” 知欢一下子激动起来,那双眼一下凌厉起来:“我们当初说好了,那孩子和你没有关系!” 江无道盯着她,说道:“裴家养了他十七年,现在,裴文玄死了。” 知欢听到裴文玄死了,激动地再次想开口,却止不住地咳嗽,脸都红了起来,“咳咳,咳咳,他和你没有关系!” 江无道依然面无表情:“就算裴文玄利用他,你也要让他留在裴家,留在离李郁白近的地方,却不肯让他跟着我。可如今,裴文玄死了,李郁白回了赤狱,显然,那个孩子不愿回赤狱,所以,我要带他走。” 他这话不像是征求知欢的意见,更像是通知她一声。 知欢看着江无道,紧咬牙关,眼里有恨意,她深呼吸几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带着哀求的意味,“我求你,他和你没关系,让他自由,好不好?” 江无道低着头,眼睫如鸦羽,长而卷翘,遮掩住了那双冷汗幽寂的眼睛,面容看起来也比之前要柔和许多。 他说:“他是我的孩子。” 其他的话,他没有说,但知欢却听懂了,他是在说,那个孩子是他的,作为父亲,他想教导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怎么能没有问题! 知欢看着江无道的眼神是仇恨的,她嘴唇颤抖着,“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想他变成你这样的怪物!冷酷无情,活在世上不如死了算了!你是想让他修无情道,这无情道有什么好!?我是他娘,我放他自由,你不许管他!江无道,你不许管他!” 由于过于激动,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一下红了,里面有水色。 江无道看着知欢,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他一字一句说道:“无情道能最快提升修为,能救你,到时以我的修为,他的血,你就能复生,不会像现在这样。而且,有了皇辰书,阴阳羲契誓应该会解除,到时我的状态不会影响到你。” 知欢一下哭了出来,她的手攥紧了江无道的手,泪眼朦胧,心口的血流得更厉害了,她说:“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做这些也没有用。” 江无道没说话,只是盯着知欢胸口那朵盛开的日月情昙,好半响,声音更加冷寒漠然,他说:“有用,你能活。” 知欢情绪激动:“我活着有什么用?!你要把那个孩子杀死吗?!” 江无道面无表情,声音里全然没有感情可言:“他已经多活了十七年,等他修为足够,还能再多活至少几十年,还不够么?” 知欢眼泪流下来:“子清,你不要这样。” 江无道依然看着她:“修无情道很好,够强,到时我会剥离他的记忆,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感知不到从前的一切,便不会伤感,他的内心将会坚韧不催。何况,他也有过十七年的快乐时光了。” 知欢摇头:“那十七年也不见得是快乐,子清,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活着没什么好的,何况,我现在不是和活着没区别吗?” 江无道垂着眼,一双眼黑压压的,他说:“有区别,这事你不用管。” 知欢还想说什么,江无道却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阻止她往下说,自顾自说道:“到时,我会带他来见你,想必他也会愿意的。当然,若是他不愿意也没有用。”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7节 知欢只是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本就虚弱,现在情绪起伏又这么大,一个没注意,直接昏厥了过去。 江无道缓缓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低头端详着她的容颜,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但是他却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心口流出的血。 但是那血擦不干净,一直一直流,怎么都擦不干净。 江无道面无表情机械地保持着动作,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按了按自己心口。 他的无情道已经修炼至臻,那颗心永远平静地跳动着,不会被任何事任何人引起起伏波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他已经想不起来爱知欢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他能记起来曾经与她发生的每一件事,但他无法感知到那种情绪,他不懂为什么要因为知欢哭,为什么要因为知欢笑,为什么要因为知欢而悲欢。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选好了最正确的一条路,那是他爱知欢时选好的一条路,即便现在他不懂爱,没有爱也没有关系,照着当时的选择继续做下去就行。 那样就是有情的自己做的有情的选择。 江无道收回神思,看向床上安静昏睡的知欢,替她将被子盖好,随后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离开邺洲之前,他还得做些准备,云渺圣宫的圣子大选也快到了,他要做一下安排。 云渺圣宫的宫主忽然就收到了剑尊的尊主令,圣子大选提前一个月举办,他立刻将消息传到长庚仙府以及其他仙府。 两天后,等江无道安排好云渺圣宫的事,便又回到了后山殿宇。 知欢依然在昏睡,脸色苍白,看起来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胸口都仿佛没有起伏一般。 江无道将她抱了起来,将一件法器戴在她脖子里,随后便带着她离开了殿宇。 以他的速度,从云渺圣宫到长庚仙府,不过三天。 …… 自从那天后来将文盲谢大哥欠下的几十万灵石还给碧波谷大师姐后,楚鱼就和碧波谷大师姐敛心成了好姐妹。 虽然这几乎掏空了楚鱼的芥子囊,但她想想芥子囊里的灵石本来大多也是谢云珩赚的,以及从前在尘秽秘境里挖来的,便也心平气和了。 反正,谢大哥气运好,灵石没了,他还能赚。 这天,楚鱼正被处于产后抑郁期的婴离拉着做面膜,当然裴行知和谢云珩也逃不过。 四个人躺在第五峰的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干上,脸上糊满了绿色的浆液。 婴离振振有词:“相信我,这是合欢宗的保养秘术,等我们敷完这个,就是长庚仙府最靓的崽,到时候皮肤光滑细腻,整个人焕然一新,谁也比不过!到时候我们四个人走出去,谁见到我们都要走上来搭讪!” 楚鱼保持沉默,照顾婴离的抑郁症不说话。 裴行知闭上眼睛,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 只有谢云珩,非要和婴离搭话,问道:“到时候我们臭味相投,特别好!不过,婴弟,你有没有想过去南风馆成为一名出色的小倌?到时候不愁没有人与你双修生娃啊!” 楚鱼:“……” 裴行知:“……” 婴离听完,还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件事,随后迟疑地问道:“可是花了钱的人,会愿意倒贴给我生崽吗?” 谢云珩对此很有信心,他以一种自己是南风馆老大哥差点做头牌的语气和婴离说道:“当然会有,来南风馆的人,十之八九愚昧无知。” 婴离听不太懂谢云珩这话,虚心求教:“愚昧无知?” 谢云珩爽朗一笑,十分自信:“总之你听我的,你去那里试试看就能天遂人愿。” 楚鱼听不下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传信玉简就这么疯狂震动起来。 楚鱼趁着婴离不注意,赶紧拿起来看,是敛心师姐传来的消息—— 【小鱼!云渺圣宫圣子大选要提前开始了,这两天各宗门就要选人前往了,怎么办,你师兄谢云珩会参加吗?求他不要参加!】 【这次千甲宗的叶庭周也要参加,到时候你们一定离他远点!】 碧波谷和千甲宗一样,有钱,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手知道。 楚鱼一看到这消息,立刻激动起来,人一下子从树干上坐直了,说道:“云渺圣宫的圣子大选提前了!” “真的?!”婴离激动得跟着就坐了起来。 相比起来,裴行知和谢云珩比较淡定,两个人缓缓起身,看向楚鱼。 楚鱼立刻把传信玉简给他们看。 谢云珩还没发表高见,裴行知还没仔细看,婴离就抢过传信玉简,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在沾满绿汁的脸上流下了两道痕迹。 婴离说:“云见雪说她是云渺圣宫的炉鼎,那应该云渺圣宫不止她一个吧,这回我一定可以找人双修!” 说完这话,他就想和楚鱼几人说说自己最近在合欢宗学习到的经验,结果一抬头,树上只有他自己了,再低头,楚鱼三人已经离他远去。 半个时辰后,第五峰传来楚鱼的咆哮—— “婴二哥!!!你老实跟我说你的面膜配方到底哪里来的?!!!我不保证我不打死你,你快说!!!!” 婴离的尖叫也惊起了一片飞鸟:“就是从合欢宗拿来的配方呀,药草去碧波谷摘的!” 裴行知拿着小镜子看着自己整张脸都是绿的,怎么都洗不干净,这让他想起了变成苦瓜的样子,面无表情抬眼看向被楚鱼追着打的婴离,他缓缓放下镜子,拿出铁剑,加入战局。 谢云珩看看婴离被楚鱼和裴行知围起来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站起来就抡起大刀,用刀背啪啪啪就往婴离脑壳锤了三下:“婴弟,做大哥的不得不对你惩恶除善了。” 楚鱼揍完婴离,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但这好心情根本没持续多久,因为直到他们在师兄师姐和师父忍着笑送他们蹭上天剑宗去云渺圣宫的云舟前,那满脸的绿色都没能洗掉。 离别前,陆云礼踮起脚尖努力拍了拍楚鱼的肩膀,语重心长:“去完云渺圣宫参加完大选就回来,这次应当能涨修为,指不定能结丹,到时候可别自己跑去黑雾海。” 楚鱼心想,师父对她也太有信心了,说得好像结丹随随便便就能结一样。 但她当然老实巴交点头答应。 楚鱼最后挣扎一般问姚窕师姐解开草汁毒素的丹药,结果姚窕师姐怜爱地说:“小鱼,没关系,就算你的脸是绿的,凭你的美貌,也能勾搭鲜嫩小鲜肉!” 接着来送她的碧波谷的敛心师姐也说:“这我也没办法,这种草汁无药可解,胭脂都遮不掉,只能自己等待药效时间过去,大概也就六七天,忍忍吧!” 其他的碧波谷师兄师姐们建议她出门戴个面纱,否则会被当成翅火成了精,要被人追着打。 楚鱼心情郁闷得不行,拉着裴行知就待在云舟的卧房里不出去。 婴离也觉得自己现在不堪入目,灰溜溜夹着兔子尾巴一起躲在卧房里,且根本不敢往楚鱼面前凑,就怕自己的脸被揍成绿猪头。 只有谢云珩,根本无所谓自己绿得惊天动地震撼人心的脸,在云舟上到处晃荡。 云舟行驶了一天后,下起了雨。 这个天气的雨水令人闷闷的,空气里是粘热的气息。 闭目养神的裴行知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心跳有些不由自主地快,血液像是凝滞了一样,空气里的灵气都变得粘稠,一股极强的气息压迫着他。 很难受。 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心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每喘一口气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裴三哥,你怎么了呀?” 楚鱼本来也在吐纳灵气修炼,可耳旁裴行知的呼吸声忽然越来越重,她睁开眼就看到他脸色惨白的模样。 裴行知摇头,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他撩起眼皮看楚鱼时,眼底甚至有水色。 那是疼极了的模样。 楚鱼是阴阳羲的阳者,不能感知到裴行知的感觉,她迷茫又紧张,“到底怎么了?” 裴行知摇头,猛地抓住楚鱼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大口喘着气,视线警惕地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危险的气息。 楚鱼抓住裴行知的袖子,仰头看到他额心的朱砂印竟然变黑了。 她一下子好紧张,伸手点到他额心,“这个怎么变黑了?” 裴行知没说话,只是揽着楚鱼的胳膊不自觉收紧。 一年过去,少年的手臂更坚实有力,楚鱼发现自己挣脱不了。 她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心情也凝重起来一一不得不凝重,她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可他却这么紧张,说明马上就要有苦情戏展开了。 裴行知大口喘着气,脸上竟是有冷汗滴下来。 他垂下头,很是费力地在楚鱼耳旁说话,声音都变得沙哑而无力:“有人来。” “我马上喊婴二哥和谢大哥过来!” 楚鱼紧张起来,趁着自己行动自如赶紧拿出传信玉简让婴离和谢云珩到他们这里来。 这两人无论做什么都有奇效,某些时候让人极其有安全感。 “啪一一!” 轻微的门被风吹开的声音忽然响起。 楚鱼和裴行知一下抬头看过去。 风从外面灌进来,带着雨水的潮湿与闷热。 灰暗暗雾蒙蒙的天里,楚鱼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月白华服,一头如雪的白发只用发带随意收拢,其余的披散在脑后,那张脸俊美得不像尘世中人,可他的眼神却冷漠无情,幽深空洞,直勾勾朝人看过来时凛冽锋利像一把出鞘即见血的剑。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那人被黑色披风裹紧了,只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脚趾,白皙圆润,是女子的脚。 楚鱼满脸问号,从裴行知怀里探出头来眨了眨眼,这两个人是谁? 裴行知费力地伸手,将楚鱼的脑袋塞了回去,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 江无道顺着皇辰书确定这个方位,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孩子也在这里。 他的视线扫过面前这两张像苦瓜的绿脸,最终落在那少年脸上,面无表情分辨他的五官。 楚鱼实在是忍不住,她快闷死了,再次从裴行知怀里探出头来,保持礼貌:“你好,请问你找谁?” 江无道漠然的目光扫了一眼说话的绿脸少女,终于开了口,却看回裴行知,抬起手,裴行知的衣领散开,露出脖子里的黑色项圈。 江无道定定看了一眼,声音低沉又冷寒如冰:“裴行知。” 裴行知脸色一变,果然是来找他的。 他抿着唇,没说话,很冷静。 楚鱼:果然是苦瓜小裴的苦情戏来了。 “小鱼,出什么事了?如此饥渴难耐找大哥?” 外面,谢云珩大智若愚的声音响起。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8节 “老前辈,你堵在这里是在守株待兔吗?”谢云珩疑惑礼貌地问道。 兔子婴离刚好赶来,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看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堵在这儿的白发老人。 楚鱼立刻往外大喊:“裴行知,你怎么才来呀?!” 江无道眉头皱了一下,侧头往身后旁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两张如出一辙的绿脸。 一只妖,一个人。 楚鱼当着谢云珩和婴离的面快速拉开衣领,露出项圈,并对着他们使了个眼神。 谢云珩和婴离瞬间领悟并忽略楚鱼刚才那句话,只想到一一来生意了! 两人瞬间挤进来站到楚鱼和裴行知身边,大义凛然拉下衣领,露出脖子里的同款项圈,全方位展现。 四个人表情如出一辙的苦瓜脸,抬头看着江无道。 楚鱼给了谢云珩和婴离一个眼神,眼底的意思是“他来找裴三哥的,我们混淆视线能拖就拖!” 两人自认为心领神会。 谢云珩掷地有声:“情趣项圈,一万一根。” 婴离沉着冷静:“别偷别抢,给钱就卖。” 楚鱼:“……” 江无道:“……” 作者有话说: 楚鱼:介绍一下,这是苦瓜之家,苦瓜的爱情真难顶,和我可爱的狐狸精爹,不着调妈完全不一样。 …… 推一下新预收《她说我是渣男我不服》感兴趣可以收藏,可爱文。 梨秋与卫时玉是修仙界人尽皆知的模范道侣,他们青梅竹马,少时成婚,千年以来鹣鲽情深,感情甜蜜。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是追妻火葬场文中的疯批男主的前妻—— 在那个故事里,卫时玉出身卑微,拼命修炼,弱冠之年被选做十三族王女梨秋的护卫,后因长相昳丽俊美而被梨秋看中,迫于强权与其成婚,低人一等千余载。 他不是温润君子,他心思深沉,贪恋权势,为了高位出卖自身,心狠手辣。 他与梨秋貌合神离,早已厌倦。 一次偶然,卫时玉重伤被一女妖救下,他们立场不和,女妖为了族人多次被卫时玉折磨,他们相爱相杀,卫时玉冷戾无情,女妖倔强不屈,可他们的感情却早已在相处时破土发芽。 在又一次女妖重伤卫时玉后,梨秋大怒,女妖被逼跳楼,等卫时玉赶去时只见到她坠下高楼魂飞魄散的身影。 卫时玉哀痛欲绝,心神俱裂,发疯一般杀戮无数,以梨秋的王女神魂重塑女妖魂魄,使其重生。 梨秋呆住了,当机立断决定未雨绸缪先休了卫时玉。 卫时玉拿到休书也呆了,不明所以,委屈愤懑,捏紧休书拍响了昭华殿大门。 他气得发抖,声音含怒:“梨秋!当初你扑进我怀里非要我娶你时说好了只我一个,再不分开!现在千年过去,你是不是又看上别的小白脸了?!” “一年一次夫妻敦伦我都忍了,每次我都虔诚焚香,使出浑身解数令你满意,之后每一天独守空闺守身如玉,结果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梨秋!你开门,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你不给我个理由,那我就……” 梨秋打开门冷冷看了一眼门外面色铁青,眼尾发红,依旧容色如玉的卫时玉,“那你就什么?” 卫时玉抿了抿唇,拿出一块搓衣板:“那我就好好跪着,求你开开恩,让你消消气,再把休书收回去。” 梨秋看着他,想到书中自己的结局,冷冷一笑。 卫时玉苦思冥想,想起昨天正是一年一次敦伦日,想来是他太过勤奋令她受不住了。 于是他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道:“最多变成三年一次,再久真的不行……好好好,你说多久一次就多久一次,我都听你的。” 第46章 再严肃凝重的气氛都要被这两傻子给搅混了。 裴行知都感觉周围的气氛没之前凝滞了, 甚至可以说的上一下松懈了几分,人也喘得过气来了。 他悄悄观察着对面的男人,揽着楚鱼腰肢的手没有松开。 这人是谁?找他做什么?是敌是友?他怀里抱着的女子又是谁? 楚鱼听到谢云珩和婴离的话, 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都被“情趣项圈, 一万一跟。”占据了。 谢云珩和婴离说完话见没人开口,不由觉得奇怪, 两人手还扒拉着衣领,偏头看了一眼楚鱼, 愣是也憋住了没说话。 于是空气就这么诡异地陷入了静寂。 江无道看着面前四个不着调的少年人,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但最终还是准确地落在了裴行知身上, 并未真的被楚鱼糊弄过去。 其实楚鱼也能感觉出来自己刚才胡诌的那一句并不能将他糊弄过去。 这怪异的像是一块寒冰一样的白发修士气势如剑,修为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气势, 显然不是从前遇到的那些胡搅蛮缠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人。 江无道什么废话都没说, 扫了一眼裴行知后,连手都没有动,裴行知便像是被牵引着推开了楚鱼, 起身朝他走去。 与此同时,楚鱼腰间的芥子囊也自动解下来,朝着江无道飞去,落在了他掌心。他摩挲了一下, 确定那两块皇辰书碎片果真在里面, 便将芥子囊收好。 “喂!你是谁啊?你要带他去哪里?!”楚鱼一着急, 只顾得上抓住裴行知的手臂, 但她哪里抓的动, 连带着自己都在不停被拉拽过去。 裴行知的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了,他像个木偶一样,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被拽拉。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无道没说话,此刻人已经转身朝外走。 “大哥,二哥!翅火!”楚鱼涨红了脸,忙回头看向还傻站着的两个二傻子还有缩在她脑袋上瑟瑟发抖的翅火。 谢云珩和婴离回过神来,此时才意识到那白发修士不是来买项圈的,两人一左一右也去拉裴行知。 除此之外,惊慌迷茫之下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翅火也急急忙忙变大,牙齿死死咬住裴行知的衣摆,结果一用力,撕拉一声,衣摆被撕开,它赶忙伸出蹄子抱住他的腿。 大家都很努力。 此时除了努力也生不出别的法子。 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不是小打小闹可以应付的,就算是如今的努力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裴行知低头看向身侧脸涨红,眼神惊慌紧张的楚鱼,他说不了话,只能看着她。 少年眼神清黑透亮,眼圈微红。 楚鱼敏锐地感觉到周身的苦涩味道了,一抬头就看到裴行知眼圈红红地看着自己,不由咬了咬唇,抱紧了他的腰 。 谢云珩额头青筋都浮出来了,脚下的木地板上是鞋子划拉出来的痕迹,他也急了,问道:“那牛高马大的人到底是谁?!” 婴离咬着牙,恨不得变成三米高的原型拖住人,可这屋子施展不开,外面又都是长庚仙府的弟子,他气鼓鼓道:“肯定是小裴的仇家啊!” 四人从卧房里拖拽出来。 外面下着雨,雨水像是变大了一些,被风一吹落到脸上,湿漉漉的。 楚鱼抬起脸,余光看到周围的人像是看不到这里一样,她立刻就知道那白发修士必定是施展了什么术法,才导致没有人看得到他们这里。 她重新看向走到了空旷甲板上的白发男人。 男人身上的气息孤寂如雪,若不是他看起来是一个人,楚鱼就觉得他是一块移动的会走路的冰。 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步左右。 忽然,他停了下来。 楚鱼紧张地看过去。 江无道转身,视线扫了这几个面色涨红,死死拖着裴行知不肯让他被自己带走的少年,眼底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他只淡淡地开了口:“我是江无道,他的生父。” 低沉的声音,裹着雨水朝人扑过来,只让人觉得周身冰凉。 婴离呆住了,心里想着,他还以为那幻觉里的李郁白才是小裴亲爹呢。 谢云珩则是睁大了眼,不敢置信,毕竟,这天守界没人不知道江无道这个名字。 江无道,字子清,修无情道,千年之前便已是天守界最强修为的五大道尊之一,自千年前的那场战役后,便成了唯一活下来的道尊,如今被修士们奉为帝尊,常年隐居在云渺圣宫深山殿宇之中,轻易不会出来。 这样一个人,听起来和裴行知八竿子打不着,结果现在他跑过来对着他们说他是他生父。 楚鱼警惕地盯着江无道,问道:“您现在要做什么?要带他去哪里?” 说着话,她的目光却放在了江无道怀里抱着的女子身上。 裴行知早已猜到江无道极有可能才是自己的生父,所以,此刻也没有什么惊讶的。 只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江无道怀中抱的女子身上。 裴行知有些紧张,看了一眼那女子,又重新看向江无道,似乎在以眼神询问“她是谁?” 江无道的心绪没有半点起伏波动,看向裴行知的目光和看向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同,只是,他在裴行知那双眼睛上多停驻了一会儿。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这双眼倒是极像知欢。 江无道并不打算隐瞒,也无甚可隐瞒,他说道:“是你娘,知欢。” 他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裴行知的眼睛却微微睁大了一些。 楚鱼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多看了一眼那没有吭过一声的被斗篷罩住的女子。 谢云珩和婴离丽嘉虽然不知道知欢是谁,但他们知道,裴行知有魔族血脉,而如今他的生父是江无道的话,自然意味着,江无道怀里的女子就是魔族。 魔族除了一些被驯化的魔兽作为坐骑可以跨过赤狱线外,其余魔族一旦踏入便会被绞杀。 但显然,知欢是个例外。 因为知欢被天守界最强抱在怀里,即便这个男人看起来冷若冰霜,看起来对她似乎并无情意,但只要她在他怀里,这世间便没有其他人敢奈她如何。 裴行知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说话,便看向江无道。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89节 本该是亲密的父子关系,可此刻这两人之间萦绕的只有生疏与冷漠。 楚鱼看了看江无道,又看了看裴行知,安静地抱着他的腰,没吭声。 谢云珩和婴离也不敢在此时随便吭声,便也沉默着。 江无道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来这里,是带你走的,你娘身体不好,需要你我合力救她。” 他没说多余的废话,只说了这么一句,也没有对其他事比如为何裴行知会在裴家长大,比如为何现在忽然要带他走这样的问题进行解释。 他只是用平静冷漠的语气说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裴行知视线重新看向知欢,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江无道:“她现在和死了没差别。” 裴行知垂在腿边的双手紧攥成拳,他没有问他能做什么,只因为,他知道他会跟着江无道走。 只是,他又垂眼看向身边的楚鱼。 只是他们有阴阳羲契誓,不能分开。 江无道话说到这里,已经不打算再在这里耽误下去,就要带着裴行知御云离去,哪知道他转身的一瞬,衣角忽然被人扯住了。 他脸色未变,偏头朝身旁看去。 是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被绿漆漆的菜汁抹得脏兮兮的,但那双杏眼却明亮又有神。她拉着自己的衣摆,神情娇憨:“叔叔,那麻烦您把我们几个也一起带走,我们和他是一起的。” 江无道:“……” 楚鱼见对方不说话,只是周身的气息更冷寒了,也不害怕,毕竟对方虽然冷冰冰的,但应该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姑娘,便又说道:“我们这云舟是去云渺圣宫的,叔叔您也是住在那儿的,我们正好顺路,您这么厉害,带一个是带,带四个也是带。您就带我们一起走吧!” 江无道显然不想为了这种事浪费时间,转过身,随手招来一片云。 他抱着知欢抬腿站上云端。 明明现在在下雨,但是江无道周围没有雨水,干燥依旧。 楚鱼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托着,下一秒,人已经站到了那片云上,与裴行知一起。 当然,谢云珩和婴离也在。 等站上了云,裴行知便感觉周身一轻,那股压制着自己的气息消散了,他安静地站在那儿,第一时间先看向还搂着自己不放的楚鱼。 “没事吧?”裴行知低着头小声说道,声音虽冷清,却像是柔软的春水,与江无道截然不同。 楚鱼摇摇头,冲他笑,挽紧了他的袖子,看向江无道的背影。 裴行知抿了抿唇,也看向了江无道,他垂在腿边的手依旧是握紧的。 他看了一会儿江无道,视线便移向了他怀里的人,从背后看过去,对方只露出了脚。 裴行知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一时之间,他竟是叫不出“母亲”两个字。 原本他以为江无道不会回答,结果,他回答了,只是声音依旧很冷漠:“说过了,她和死了没两样,靠着阴阳羲契誓维持状态。” “阴阳羲?!” “阴阳羲?!” 楚鱼和裴行知一起惊呼出声。 江无道听到这两声惊呼,回头看了一眼楚鱼和裴行知,只是,见到两人绿漆漆的脸,像是伤到了眼睛一般,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楚鱼和裴行知对视一眼,两人怎么都没想到,江无道和知欢竟然结下了阴阳羲契誓。 楚鱼看着江无道抱着小裴他娘的动作,总算明白他为什么来这里还要抱着人不放了。 裴行知不自觉朝前走了一步,冷清的声音有些紧张:“她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契誓吗?” 这一次,江无道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裴行知抿了抿唇,又追问:“我要做什么才能救她?” 过了许久,风将江无道的声音送来,淡寡无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无道没有问楚鱼和裴行知怎么知道阴阳羲契誓,而楚鱼和裴行知也没有解释他们也结下了阴阳羲契誓。 三天后,他们就到了邺洲。 这三天,就是谢云珩和婴离都被江无道的气势震得没敢多说话,像个鹌鹑一样坐在云上。 楚鱼抬头,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座空中之城。 云渺圣宫位于邺洲中心,以十八条灵脉托起,如一座山上之城,悬于邺洲上空,灵气浓郁,这里集天守界各种奇珍异兽,远远看去,仙鹤飞鸾盘桓于空,光落在那座仙宫上,七彩的光晕令人目眩。 有不少云舟、飞星舟等飞行法器朝着云渺圣宫飞去,自然也有不少修士独自朝着那儿御物飞去。 江无道带着人从他们之间穿行而过,显然,速度是他们几倍。 他施加了术法,同样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楚鱼一行人直接被逮到了江无道位于云渺圣宫的后山殿宇。 停下后,他没回头,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在这等我。”便抱着知欢往后面山林间常年被隐藏封印的殿宇走去。 等他一走,谢云珩和婴离总算是缓过劲来,两个人拍着胸脯,大口喘了几口气。 谢云珩抹了抹脸上根本没有的冷汗,说道:“真是吓死我了,裴弟,江前辈真冷。” 婴离也拍了拍胸口,猛点头:“是啊,我真怕他把我脑袋拧下来。” 谢云珩就不解了,疑惑地看向他:“你为何如此愚不可及?” 婴离自动理解了谢云珩的意思是“何至于此”,尽量忽略他说的那个成语的真实本意,说道:“我是妖啊,你想想看,千年之前,就是他和其他人把妖族逼到南荒妖穴封印的啊!” 谢云珩听了,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婴离的肩膀,安慰他:“婴弟,不必如此牵肠挂肚,你如此微不足道,江前辈恐怕都不想费力气去拧你的兔头。” 婴离:“……” 楚鱼听了谢云珩和婴离一番废话,顿时心情莫名也开朗几分,她拉着裴行知的袖子,与他一起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黑沉沉的殿宇宫室,摆放着的家具摆件透出不凡的气息。 只是,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裴三哥,你说江前辈到底要你做什么啊?”楚鱼打量了一遍四周,便没有再兴趣多看,视线专注地放在裴行知身上。 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朝着楚鱼偏头看过来时,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楚鱼此刻的模样。 少年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蝴蝶在轻轻跳跃。 与此同时,江无道的声音传入他耳里——“你一个人过来后面,我有事与你单独说。” 裴行知看着楚鱼担忧纯澈的眼睛,就知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是听不到江无道的声音的。 他伸出手握住楚鱼的手捏了捏,少年眼神柔软,声音清澈:“你不要担心。” 楚鱼被他用这么温柔专注的眼神一看,脸红了,别开脸,小声嘀咕,“我这也不是担心呀,我就是问问。” 裴行知点头,他认真看着楚鱼,看到她脸色羞红的模样,体内的热气便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涌。 《九转》功法总是能够令他只要与楚鱼靠近就极其容易产生一些令人羞耻的反应。 他深呼吸一口气,抓着楚鱼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一些。 裴行知余光朝着谢云珩和婴离扫了一眼,见他们两个人正围着这里的摆件发表高见便松了口气。 他低头快速亲了一口楚鱼的额头,抱了抱她,脸上一下羞红了,说道:“我进去一下。” 楚鱼没想到他忽然亲自己,呆了呆。 等她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他背着剑的挺拔背影在视线里消逝。 楚鱼站在原地安静了一会儿,心里总有点隐隐的不安。她深呼吸几口气,将化作一团趴在头上的翅火扒拉下来抱住。 自从见到江无道后,它就一直蔫了吧唧的,明明想偷偷看它的魔皇大人,但都不敢看。 “小裴亲爹好凶啊,不像我阿爸那么粘人又可爱。”楚鱼揪了揪翅火耳朵,小声嘀咕。 翅火本是话唠,担心话太多,一直隐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也偷偷嘀咕:“无情道修士都这样。” 楚鱼严肃点头:“还好小裴不修无情道了。” 那边,谢云珩和婴离总算把整个殿堂逛完了,回头却只看到楚鱼一个人傻呆呆抱着翅火现在不远处,不见裴行知的身影。 两个人总算有点做哥的样子,一下凑了过来。 谢云珩眉头一皱,关切问道:“小鱼,你这么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小裴去哪里放荡不羁了?” 楚鱼:“……” 无论多少次听谢云珩胡说八道成语,她的内心都会受到冲击。 婴离弯腰凑到楚鱼耳边,小声说悄悄话:“等小裴和他爹认完亲,你让他跟他爹说给我块通行牌,二哥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必须踏遍云渺圣宫每一处地方。” 楚鱼:“……” 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楚鱼在一边坐下,自来熟得好像是这殿宇的主人。 婴离左看看右看看嘟囔:“这里怎么都没有侍女什么的?堂堂天守界第一人就这么寒酸呀?” 谢云珩拉着楚鱼胳膊,“小鱼,那我们接下来在云渺圣宫是住这儿吗?” 楚鱼谁也不想搭理,她忍不住看向裴行知离开的方向,可心跳却忽然猛地一跳,人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不对劲!” 江无道,修无情道,裴文玄逼裴行知修无情道…… 楚鱼提起裙子就往裴行知离开的方向跑,结果一下被结界弹飞。 谢云珩和婴离忙在后面蹲马步接住,结果冲击力太大,直接被带倒。 楚鱼想起江无道的样子,再想想裴行知害羞亲她的模样,一下抓住了谢云珩的手,沉吟道:“大哥,你得想想办法了,裴三哥怕是要被逼着修无情道了。这事恐怕得靠你,还有婴二哥,也努努力,我们的目标,你先破结界冲过去!” 婴离还有点懵时,谢云珩已经成竹在胸,“小鱼且看我龙腾虎跃!” …… 后山深处。 江无道等在那儿,他的怀里已经没有知欢,月白的长袍空荡荡的,身形颀长而瘦削,俊眉冷眸,明明是个活人,身上却没有一分生气,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裴行知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地方停下脚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0节 远远的,两个人对视,更像是一种互相的试探。 江无道试图在裴行知那张脸上找出他与自己和知欢相似的地方,但可惜,那张绿脸只能看得清他的眼睛像知欢。 “跟我进了这里,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江无道的声音冷漠,“救你娘,进来。” 显然,他这话并不是想让裴行知再行考虑,他不过是通知他。 说完,江无道转身,手一挥,术法解开,面前出现一座被魔气缭绕的黑色殿宇。 裴行知有魔的血脉,置身魔气之中反而觉得周身舒畅,浑身暖洋洋的。 他跟着踏入殿宇。 当身后的门关上时,裴行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外面的光一点点被黑色的大门遮挡,直到最后一缕光被挡在门外。 裴行知心里一沉,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扩散。 “去见见你娘。” 江无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旧冷漠无情,没有情绪,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裴行知也沉默着,转身跟上,穿过层层纱幔,又撩起珠帘门。 那珠帘门落下时叮当作响,令空旷安静的房间显得越发静寂。 裴行知抬眼就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极美,即便是闭上眼昏睡着,依旧能令人为之惊艳,娇艳如春日里盛开的牡丹。 只是她脸色苍白,透出一种死气。 裴行知的视线下移,看到了他母亲裙子领口偏低,露出一片雪白。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看的,但克制不住的却被她胸口露出来的小半朵日月情昙吸引住。 那花瓣像极了在阴阳羲里曾见过的盛开后的日月情昙。 裴行知摸了摸自己心口,他这里,也长了一朵只是,目前只是一个小花苞。 只是,按照云见雪得来的消息,花只会开在男子身上,并以女子情力灌溉直至盛开,到时,花心会生出一颗阴阳羲珠,这阴阳羲珠可令人多得一命。 所以,为何是母亲开花? 裴行知心中疑惑,更是发现,母亲的心口在流血,今夜的血液流淌在黑色的纱裙上,透出靡艳的色泽。 裴行知心里担忧,原本难以说出口的话自然说了出来:“我娘她……一直睡着?” “偶尔醒来。”江无道站在床边,看向知欢的眼神也是淡漠的。 江无道负手于后,又道:“我的修为,你的血,救你娘,但你修为太低,承受不住我施法,所以,接下来就在此闭关,我亲自教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难得的耐心。 裴行知无异义,若能尽快提升修为去救他母亲,他自然要去努力。 他这一身血都是她给的。 江无道朝着裴行知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他看着缓缓靠近的少年,那少年眼神明亮,脊背挺直,他明明站在昏暗的寝殿里,却依旧在发光。 那是蓬勃的朝气。 江无道的手按在了裴行知肩膀上,只要悄悄抬手,裴行知过往十七年的经历将会成为一团迷雾,如他一般,看不透,却又分明与记得从前的点点滴滴。 应该是痛苦的,不过还好,修了无情道,便没什么在意的了。 江无道最后瞥了一眼裴行知。 裴行知忽然浑身紧绷,抬起了头。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大。理石轻轻振动起来,并且很快有被震碎的趋势。 绕是江无道,冷冰冰的脸上有一瞬间都是呆愣的神色。 就是这呆愣的瞬间,地下被人一铲子撬开。 在江无道没反应过来时,一道白色的兔影冲自己脸面而来,那动作,分明是亮起了爪子。 江无道脸色难看,瞬间伸手捉住,本要施展在裴行知身上的忘忧术法瞬间一大半落到了他手里的兔子身上。 楚鱼马上跑出来,拉着裴行知连连后退到知欢床上,蹦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楚鱼不敢放松警惕,朝着江无道看过去。 他太厉害了,也根本没把他们几个放在心上,连对付他们都懒得动手,所以刚才他们才能在谢大哥气运加成下过来。 但楚鱼视线看过去时,却看到婴离缓缓睁开了眼睛与抓着自己的江无道对视。 刹那间,楚鱼觉得婴二哥的脑子恐怕回炉重造并造得不太好了。 婴离注视着江无道,单蠢地说道:“爷爷,你是来接我去天上的白无常吗?” 作者有话说: 江无道:我冷冷地看着你们瞎折腾。 爹冷漠但不残暴,不会随便打小朋友! 第47章 “爷爷, 你的白毛好长,可以剪下来给阿离打成毛衣吗?” “爷爷,你长得真好看, 你有没有漂亮的孙女,阿离长大后要和她生崽崽。” “爷爷, 你好凶啊,都板着脸不说话, 但阿离不会怕,阿离是最威武的兔子, 将来要做妖皇的!” 婴离被揪着耳朵, 还能眨巴着大眼睛, 叨叨叨说个不停。 楚鱼非常肯定——婴二哥这真的不单单是失忆,而且还失智了。 江无道忍了忍, 想将婴离丢掉,哪知道他脸色一沉, 比之前看起来更冷漠了, 于是婴离被吓到了。 他现在真的是个脑有疾的小傻兔,顿时就一抖,嘴巴一抖, 兔子眼瞬间红了,不止眼睛里落下了泪水,更是吓出了尿。 “淅沥沥——” 圆弧形的水迹冲着江无道而去,浇了他一身, 又落到地上。 空气里极为安静。 安静到可怕。 众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了, 谁都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 如果不是把婴离吓尿了的人是江无道, 楚鱼真的是要笑出声来。 她安慰自己, 这是未来妖皇,以后会很强大,现在只是因为还小,毕竟妖族十七岁真的还是幼崽,幼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婴弟——!” 谢云珩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来,一把从江无道手里夺过了婴离,然后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蹦到了楚鱼和裴行知身边,并且还捂住了婴离的嘴。 两张小绿脸外加一只绿脸兔子虎视眈眈盯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江无道。 被楚鱼拦在身后的裴行知按着额头,他的头很疼,显然,那忘忧术法虽然没在他身上施展成功,但依然影响到了他。 裴行知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过往十几年的经历清晰地在脑海里闪过,又迅速消散。 他抬起头来,眼睛很红,却是看向身侧的楚鱼,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像是担心一不小心她就消失了。 楚鱼被他攥疼了,一下偏头看过去。 少年的脸凑了过来,额头抵着楚鱼额头,鼻尖抵着楚鱼鼻尖,把眼睛闭上了,似乎这样的碰触令他此刻巨疼的头好受一些。 “小鱼,我疼。” 一边是喜剧,一边就是苦情戏了,夹在中间的楚鱼心情也很沉重。 楚鱼伸手环住了裴行知,小小的身板将此刻显得脆弱的他圈住。 她偏过头看向江无道,就见到那双似乎凛冽着剑光的冷幽视线朝着自己看来,她抱紧了裴行知,道:“您要让他修无情道吗?” 江无道没说话,表情有些呆愣,似乎情绪还沉浸在自己被一只兔子精往身上撒了泡尿这件事上。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目光在这几个瞎折腾的少年身上掠过,眉头冷冷凝起。 楚鱼自顾自往下说:“您没有征询过他愿不愿意……” 江无道已经恢复冷静,身上的污渍也已经被他用术法清除,他冷冷打断了楚鱼的话,道:“我问过,他愿意救他母亲。” 楚鱼立刻看向裴行知,他脸色发白,额头有冷汗落下,显然此刻很痛苦。 她又看向谢云珩手里的婴离,对上了婴离那双真傻子一般单纯无知的兔子眼,他看向他们的目光是生疏的,显然,不管这失忆的效果是不是有偏差,反正是真的失忆了。 失忆后再修无情道,便不会为从前的事情所困,或许不会再徘徊挣扎,不会再痛苦了。 楚鱼继续看向江无道,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鼻子一酸,有点想哭了。 江无道别过了头,一头白发令他看起来孤寂如雪,俊美的容颜十分冷硬,好半响,他冷冷说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楚鱼有许多事情是不明白的,又懵懵懂懂猜到一点。 起码她是知道的,江无道要裴行知修无情道一定是希望他变强的速度能更快,以后心无旁骛地修炼。 但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就能救他母亲? 楚鱼把话问了出来,满脸的疑惑,“为什么这样就能救他母亲?” 江无道面无表情,不在乎楚鱼几人知不知道这事,冷淡无波地回答他们,甚至语气都称得上是耐心:“他是知欢唯一的血脉。” 当然,就算再有耐心,江无道都没有再多说下去。 可这句话就让楚鱼脑补许多许多内容了。 一些话本里确实有那种子孙后代的血来救祖宗的戏码,可是救人的子孙后代结果都不太好的。 楚鱼一下子紧张起来,更加抱紧了裴行知,“那他会有危险吗?” 江无道听到楚鱼这话,面无表情盯着她几秒,却说了这么一句话:“无论如何,他都要救知欢,这事,没得商量。” 说完这话,他看向已经缓解了头疼,且听到他的话也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裴行知,道:“她是你母亲,你不会看着她死,我给你一点时间做最后的道别,半个时辰后,就把一切感情丢掉。”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1节 楚鱼急了,“我和他双修,他也能很快提升修为的!” 她说不出让裴行知不管自己母亲的话,只能赶快说出这事。 与此同时,是少年冷清又冷静的声音,“我会怎么样?会死吗?” 江无道皱紧了眉头,周身的空气更加冷寒了几分,显然,不喜欢裴行知这样的态度,他本就锋锐的脸看起来更冷峻了,没有半点人情味,他盯着裴行知,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如何,你要救你母亲。”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作为父亲的柔和。 裴行知头还有些疼,脸色还是苍白的,但是他坐直了身体,看着江无道,固执地再次询问:“我会怎么样?会死吗?” 江无道抿紧了唇看着他,一双幽沉冷寒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楚鱼紧张起来。 一旁捂着婴离嘴巴的谢云珩也紧张起来。 裴行知也回看着江无道,同样回抱着楚鱼的手悄悄握紧成拳头,他很平静地说:“我不能死。” 江无道依旧皱紧了眉头,却没有给出答案。 裴行知却不肯放弃,他冷清的声音异常平和,他说道:“我和小鱼有阴阳羲契誓,我不可以死。” 江无道一听这一句话,从来冷酷无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龟裂的痕迹。 自从修无情道后,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了,但是现在,他那一贯平静到无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即便这龟裂的情绪很快就归于平静,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的眉宇越发冷冽,看向楚鱼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 半响,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视线,继续看向裴行知,道:“死不了。” 说完这话,江无道转身之前又丢下了一句话——“双修不行,无情道更纯粹,修为更精纯刚硬,于他有好处。” 显然,这句话是在回答楚鱼之前的疑问。 说完这句话,江无道便离开了这里,把这间知欢的房间留给他们。 他自然知道,楚鱼几人不会伤害知欢。 江无道一走,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谢云珩看看楚鱼,再看看裴行知,一时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此时该离开这里还是该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讨论关于裴弟要不要修无情道一事。 但不等他犹豫完,他的手指便一疼。 谢云珩叫出声来,低头一看,就见他那变傻了的婴弟两只爪子抱着他的手,牙齿一口咬住了他手掌,他立刻就大喊:“婴弟!你不要不识泰山!” 婴弟气呼呼地抬起眼看谢云珩,那双水润润的兔子眼里仿佛在说“谁让你捂住阿离的嘴不让阿离说话的,活该!” 谢云珩:“……” 他叹了口气,心情真的很苦恼,婴弟这样,令他真的生不起气来。 楚鱼看了一眼谢云珩和婴离,心情平复了一些,主要是刚才江无道的那句“死不了”令她松了口气。 像是江无道那样的人是不屑撒谎的,他虽无情,但至少至今也没伤害到他们,即便他们还把这屋子挖空了。 楚鱼抬头看裴行知,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也一下子感觉到了周围苦涩的味道。 裴行知鸦羽般的长睫毛轻轻颤着,低头认真看着楚鱼,似是想要将她映进心里,想要将她牢牢记住。 少年的目光认真极了,他清冽如雪的嗓音有些低:“我不会让他抹去记忆。” 楚鱼点点头,一本正经碎碎念:“就是啊,凭什么抹去记忆啊,他自己修无情道也没抹去记忆呀!” 不然怎么可能记得知欢是谁?! 裴行知也点头,抱着楚鱼没动。 楚鱼乖乖地被揽在他怀里,周围都被玉兰香气包裹着,没再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揪住了裴行知的衣摆。 一旁的谢云珩抱着婴离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些,犹豫着还是没离开这房间,只是尽量让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你不会让人注意到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楚鱼额头,他的声音冷清却柔软,春水一般,带着少年人的无畏无惧,“他说的那句话没错,我不能知道自己能救母亲却不救,所以,我要救她。” 楚鱼点头,环住了裴行知的腰肢,“我知道呀,她是你阿娘,一定要救的。” 如果楚清荷女士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而她知道自己能救,那她一定会救的,哪怕自己会死,她也要救的。 甚至,在她心里,目前为止,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楚清荷女士对她更重要。 她相伴自己十六年,教会自己她能教的一切,过去的每一天,她都很开心。 虽然她和裴行知的情况不一样,他们的母亲也不一样,可她依然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想着这些,楚鱼忍不住偏头看向床上的知欢。 知欢脸色苍白,甚至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青色,可依旧很美,令人不敢多看的是,她的心口一直在流血,流着金色的血。她的衣服上大约是有什么术法,每每被浸透,又会很快恢复。 修无情剑的江无道无论如何都要救知欢,那显然,他也不是一直那样无情,甚至他们之间曾经有情。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无道会这样,知欢又会这样呢? 楚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浑身散发出一股不自知的愁绪,那淡淡的苦味比不上裴行知,但也多少沾了点了。 可恶!不知不觉心情都被他带苦了! 楚鱼回过神来,就觉得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苦味。 她赶紧就说:“我去看看婴二哥怎么样了,一会儿一定要让你爹把二哥变回来,他本来就很傻了,现在更傻了,你知道吗刚刚他吓尿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拿留影石将那一幕录下来!” 裴行知瞥了一眼旁边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兔子婴离,忍不住就笑,眉宇间的郁结一下散去不少,他点点头:“好。” 两人凑到了谢云珩和婴离面前,作为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对婴离的情况很是关心。 楚鱼:“大哥,刚才你抱婴二哥时有没有替他先擦擦屁股?” 谢云珩:“我简直惨绝人寰了,我没擦!” 楚鱼:“大哥麻烦你带着应婴二哥离我远点,起码你们两个没洗干净之前离我三米远。” 裴行知也跟着往后挪了一点。 谢云珩看看楚鱼,看看裴行知,道:“……小鱼,裴弟,你们怎么会变得这样寡恩少义!我们不是异父异母亲兄妹吗?” 楚鱼义正言辞:“有时候,亲兄妹的关系都要短暂地断绝一下的!” 谢云珩摸了摸婴离的毛,叹气:“儿大不由娘啊!” 兔子婴离看看楚鱼,看看裴行知,看看谢云珩,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显然,大人们之间的对话,他一个小孩子真的听不懂,而且,他的嘴巴还被堵住了,就算是听懂了,也说不出话来。 哎,大人们真的很讨厌,尽讲让人听不懂的话! …… 那半个时辰,谁都没有再提裴行知要修无情道一事。 可半个时辰的时间终究是很快的。 江无道重新回到了知欢的房间,他的视线平淡地扫过屋子里的三人一兔,最后看向裴行知:“想好了吗?” 裴行知点头,人站在他面前,视线看过去。 江无道的身量极高,裴行知如今比他稍稍矮了一些 ,但是那挺拔如青松的身姿却与江无道如出一辙。 他们身上同样散发着冷清孤傲的味道,只不过,一个冷寒如幽冰,没有丝毫人情味,另一个则带着少年人汩汩的朝气,眼睛是清澈温暖的。 裴行知点头:“想好了,我会救母亲。” 江无道点头,面无表情再问:“是否选择遗忘一切?” 裴行知已经恢复平静了,所以,回答得也很平静:“您为什么不遗忘?” 江无道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随你。” 父子两个本就生疏,一相认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如今互相心虚平和而没有剑拔弩张已经很难得。 裴行知直接开口:“能将他恢复吗?” 江无道扫了一眼婴离,对上那双兔子眼,瞬间就想起了之前被尿了一身的事,顿时脸色就不可抑制地有些难看,他别开视线,用更冷的声音说道:“可以。” 婴离的身上被一层柔和的白光笼罩,半响之后,白光消失。 楚鱼三人炯炯有神地看向被放在知欢床上的兔子精婴离。 婴离缓慢地眨了眨眼,混沌愚蠢的脑子重新变得起码清醒起来,他抬头,对上了三双神色各异又殊途同归的眼睛。 瞬间,婴离的身体僵硬了,发生在不久前的记忆缓缓在脑中苏醒。 他宁愿自己是一无所知的傻蛋,而不是此时此刻羞愤难挡的睿智的他。 婴离缓缓闭上了眼睛,却被谢云珩强行撑开眼睛。 谢云珩还转头对楚鱼和裴行知说:“婴弟这般羞羞答答必定是想起刚才当着我们的面吓尿的事情了,小鱼,裴弟,答应大哥,这件事不要往外说。要知道,当初婴弟可是怀着将江前辈的脸踹歪的视死如归的心情才扑向江前辈的。” 楚鱼点头,给出承诺:“我一定不随便往外说婴二哥当着我们的面吓尿的事情。” 裴行知跟着同样点头:“我一定不随便往外说婴二哥当着我们的面吓尿的事情。” 江无道冷冷扫了一眼婴离,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是看着一只死兔子。 被连续提醒了三次自己当着大家面吓尿了一事并且被江无道面无表情瞪着的婴离终于止不住羞愤,晕厥了过去。 …… 那天江无道将婴离身上的术法解开后,就将楚鱼三人送去了云渺圣宫接待这次来参加圣子大选的弟子的云碧宫,而裴行知被他留在了自己隐居的后山殿宇。 楚鱼已经三天没有见过裴行知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也再也进不去后山殿宇了。 而如今长庚仙府的弟子们还没到云渺圣宫,住在云碧宫的是一些来自于其他修仙世家和宗门的弟子。 楚鱼与他们也不熟,加上这三天心情一直蔫蔫的,也就没有怎么出门,在云碧宫努力修炼,她总想着,自己要是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到时候就不用让苦瓜小裴修无情道了。 也不知道苦瓜小裴是不是这三天每天苦得发愁。 想这么多也没用,又看不到裴行知,楚鱼叹了口气,感觉就算裴行知不变成一只苦瓜,她也要变成一只苦瓜了。 她再次打开传信玉简看最新八卦。 “小鱼——小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2节 “小鱼——!” 外面就传来的谢云珩和婴离的声音,楚鱼顿时什么苦涩情绪都消散了个干净——反正只要苦闷时,想想谢云珩和婴离,嘴角就下不去。 这两人最近经常出门,而婴离脸皮很厚,除了那一天羞愤得晕过去外,这两天早就平静淡定了。 这几天,谢云珩忙着在云渺圣宫开开眼界,到处瞎逛,而婴离则目标明确地前往女修多的地方蹿。 婴离心情激动地手里抓着一朵小野花率先从外面春风满面地回来,他一见到楚鱼,就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将手里的小花送到楚鱼手里,眉飞色舞地说道:“这花是二哥我收到的第一朵花,把它送给你,保准日后小鱼桃花运旺盛。” 婴离信心十足:“那人就是云渺圣宫的圣女之一,身份高贵,对我又好,这次我有十足的把握了!这多亏了这桃花符,建议师妹永久贴身保存。” 楚鱼:“……”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耻地对婴二哥的话产生了浓浓的好奇,便点了点头,嘴里委婉地说道:“那姑娘莫不是脑袋不大灵光?” 否则怎么会看上婴二哥? 婴离话语一顿,显然也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奇葩的事情——比如暂时不举,不孕不育一段时间,比如产后抑郁一事,比如现在的忘忧术…… 他脸色僵硬,呼吸急促,短暂羞赧:“楚鱼!” 楚鱼替热得脸庞发红的婴离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我错了,二哥快跟我说说后来呢?!” 婴离气呼呼地接过茶一饮而尽,刚要说话,谢云珩的声音就凑了过来:“小鱼,你听说了吗,云渺圣宫有位圣女竟是有眼无珠瞧上了婴弟了!” 楚鱼:“……” 婴离:“……” 谢云珩一进来就看到婴离和楚鱼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也不觉得哪里不对,自顾自往下说:“被圣女看上,今晚婴弟就要洗洗干净被送到内宫,到时一起参加圣子大选,将来一起进阴阳羲!” 楚鱼一下听懂了,就和那云见雪一样。 就是不同的是,到现在云见雪还一片平静,没理会谢云珩。 婴离听完谢云珩的话,堪称容光焕发,充满期待,而他打听到的消息显然要比谢云珩还要多:“小鱼,等二哥成为云渺圣宫最厉害的圣子,就帮你和宫主要求把小裴还给你!” 楚鱼听到这眨了眨眼,立刻来了兴趣,“怎么说?” 谢云珩替楚鱼解答,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道:“听说最厉害的圣子在云渺圣宫什么愿望都能被满足!你放心,大哥一定努力!” 楚鱼听完他们的雄心壮志很是感动,眼泪都差点流下来,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和裴三哥也要参加的。” 谢云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真的?可小裴如今藏踪蹑迹,你都见不到他!” 婴离也呆了:“你们偷偷见过了?” 楚鱼对大哥二哥的智商感到着急,她说:“我看了今天出炉的名单,那上面有我和裴三哥。” 婴离震惊:“名单在哪里?” 楚鱼:“论坛帖子【今年圣子大选选手名单】上面分析了各选手的优势,对了,那上面写了谢大哥优势是挖地道,唱小曲可送人上天,战力非凡,婴二哥优势是孤寡命,面相奇特恐有奇遇在身。” 作者有话说: 婴离:那我也要得第一! 楚鱼:我们的宗旨是不苦情!不要被现在的表面苦到!我不是正经人! 谢云珩:俺也一样! …… 自动更新忘记了呜呜呜!写到一点半太困传上来忘记设自动更新,四点惊醒打开手机一看没更新,呜呜立刻设更新。今天更实在太晚啦,留言发红包啾咪! 第48章 叛逆小裴反抗 谢云珩和婴离在楚鱼身边排排坐, 认真地盯着传信玉简,将那则帖子从头到尾地看。 楚鱼明白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们一定是在琢磨别的选手的优势。 可半响后,谢云珩抬起头来, 问了楚鱼一个问题:“所以这次受邀来云渺圣宫的女修都是作为备选圣女一同进入阴阳羲的吗?他们是不是想让大家结下你和裴弟那样的契誓啊?” 楚鱼看向谢云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感动得眼泛泪光, 心里有一种吾家大哥终长成的欣慰——大哥竟然能敏锐地察觉出这里的玄秘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年前云见雪非要和谢云珩定下契约时,她就猜到了云见雪是想赌谢云珩这个天灵根能顺利结下阴阳羲契誓, 而到时她赌一把, 赌自己能搭上谢云珩, 一同结下契誓,以此摆脱圣女这个实际上的炉鼎身份。 婴离一听, 也发挥了自己卓绝的想象,当下生气道:“云见雪说圣女都是炉鼎, 那岂不是说小鱼也要成为备选炉鼎?!” 楚鱼真的感动, 婴二哥也长大了。 两个人满脸写着求知欲地看向楚鱼。 谢云珩道:“小鱼,你快说说这件事的青红皂白,为什么你和裴弟的名字会在上面, 裴弟他不是去修无情道了吗?” 婴离点点头,跟着就问:“江无道把小裴带走后不是要让他闭关修炼吗,怎么他还能去阴阳羲啊?” 楚鱼目光看向云渺圣宫后山深处,她重新打起精神, 一改之前蔫蔫的样子。 她忍不住了, 说:“我这就让裴三哥来找我!” …… 裴行知在后山殿宇待了三天。 三天前。 江无道给了他一把剑, 告诉他:“这把剑名为斩情, 是我初修无情道时所用, 你执此剑便能领悟期间无数道剑影,皆是我昔日所留,于你修道一途有大进益。” 他拿过那把斩情,此剑长三尺余,光下看剑时,隐隐有血色的光从黑色剑身上显露出来,像血,又像是被硬生生斩断的情根。 剑柄上琢有红莲,通体血色,透出妖异的色泽。 这把剑不像是正道修士所用,反而像是魔族所用。 裴行知一声不吭,握住剑,剑上立刻有无数道剑意朝着他神魂涌来,似要迫不及待斩断他的情意。 他的手在发抖,手背上青筋爆出,一张脸也泛出青色。 裴行知的修为不过是筑基境巅峰,还是一年内在芥子空间里提升出来的,没经过历练,并不太稳沉,他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剑意。 他想将这剑丢掉,却发现那剑柄像是牢牢地在他掌心生根,挣脱不得。 江无道就站在三米开外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总是那副幽沉无情的模样,他皱着眉,说:“你太弱了。” 裴行知低垂着眼没理会他,握着剑站在那,任凭那剑意快要将他撕裂开来,即便脸色青白一片,却没有露出一丝惧意。 少年极为倔强,站在那儿,连脊背都不曾被压弯一寸。 斩情剑不断压迫着裴行知的神智,将他心中那些情谊全部斩碎。 裴行知的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个泡沫,泡沫里是他与楚鱼第一次在尘秽秘境里遇见的场景、他们站在书妖上应对难题、进入阴阳羲踏过日月情昙、在第五峰的香樟树下犹豫着双修、赤狱战场里她来找他、她指着他脖子里的项圈说喜欢他、七苦山的树心洞府里他们坦诚相见、那个秋雨夜他忍不住想亲她、替她过生辰后来亲她…… 那些泡沫里,偶尔会有谢云珩和婴离,那些结拜后的兄弟情谊,一幕幕在眼前沉浮。 它们被斩情剑不断斩碎,却又不肯消散,化作了无数个更小的泡沫,泡沫里依旧是那些场景,固执得不愿被斩碎。 裴行知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与江无道没什么不同,同样的面无表情,似毫无情意。 可很快,江无道便看出他想做什么了。 他在反抗,那把已经浸染了无情道剑诀的斩情剑不能为他所用,被他排斥着,他以强韧的神魂反抗着那一道道剑意。 裴行知的皮肤从青白到通红,身上一道道血色的瘀痕,像是剑意在他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 江无道见了,冷笑一声,似在嘲讽他的蚍蜉撼树异想天开。他早该想到的,裴行知不愿意被剥离记忆时,恐怕生的就是这主意。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出神,可很快,他便用更冷的声音说道:“就凭你也想反抗。” 裴行知睁开眼,撩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他的眼白里充满红血丝,衬得那双墨色的瞳孔越发沉黑。 他没说话,很快又收回视线。 江无道盯着裴行知额心的封魔印从血色逐渐变成黑色,他冷冰冰的声音不近人情:“你只能修无情道。” 裴行知不解。 为什么谁都想让他修无情道,好像他这个人生来就不该有情,好似无情道才该是他一生追逐的。 裴文玄要他修无情道,江无道要他修无情道,他们一个是他养父,一个是他生父,他不理解。 斩情剑的剑意一下一下落在裴行知身上,不仅没有将那些情意斩碎,反而令他生出了诘问。 那些在楚鱼面前压抑着的情绪此刻爆发。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定要修无情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又生出千千万万道途,为什么他裴行知就非要修无情道!? 就算是不修无情道,他同样也一定可以救母亲! 裴行知闭紧双眼,黑色的魔纹悄然无息地爬满他的肌肤,一寸一寸将他青白的肌肤覆盖住。 黑色的魔气从他身上横生出来,很快充斥着整间屋子。 那甚至比知欢身上的魔气更厉害。 江无道负手于后,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薄唇轻启:“就算你如何反抗,都反抗不了,裴行知,你不行。” 裴行知一直垂着的眼忽然睁开,抬起来朝他看去。 那双漆黑纯澈的眼睛变了,金色的瞳孔迷人而妖异,他冷笑一声,忽然抬手,按在了脖子里的碎魂咒器上。 他纤长的手指此刻也布满魔纹,他轻轻地温柔而缱绻地附魔脖子里的咒器。 裴行知笑了一下,道:“她很喜欢这项圈。” 江无道也笑了一下,却是无甚情意:“像狗一样,她也喜欢?” 裴行知笑容更大了一些,带着少年人的意气肆意,他开口时,唇角流了血,那血几乎已经成了金色,只是隐隐还带着一丝血色,他的声音清冽动听:“是啊,像狗一样,她也喜欢,怎么,你羡慕?” 江无道面无表情,看向那双望向自己的含笑的眼睛,眯了眯眼。 裴行知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魔气,额心的封魔印已经快要碎裂,他的手按在碎魂咒器上,他又笑了一下,“你猜猜,这个碎了的话,我会死吗?” 江无道眯了眯眼,又笑了,只是笑容冷漠:“你身上有阴阳羲契誓,你若是死了,她也活不成。” 裴行知笑得仿佛浑不在意,说道:“你不是希望我修无情道吗,这难道不是无情道的做法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3节 江无道没说话。 裴行知的手指却按在碎魂咒器上,轻轻抚摸着,他那张如画俊美的容颜此刻妖冶而昳丽,嘴角的血,脸上的魔纹,都令他不似人,更像是赤狱而来的魔。 带着少年人的恶劣。 裴行知的指尖微微用力。 “咔——!” 空气里,那明明细碎的声音显得如此清脆响亮。 裴行知闭上眼,脸上的神情冷冷清清,可嘴角却往上勾着。 他的指尖一用力,脖子里的碎魂咒器瞬间碎成一段又一段,在空中浮起,停顿一瞬,又瞬间落地。 与此同时,裴行知额心的封魔印也终于崩碎,自额间消失,黑色的魔纹终于遍布他的脸,交错横生。 碎魂咒器碎了,裴行知却还活着,不像是裴文玄所说的一样,摘下就魂灭。 可随着碎魂咒器破灭,裴行知身上的魔气再也遮掩不住,浓郁得令人压抑。 江无道看着浑身缭绕在魔气里的裴行知,俊美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色,他只说道:“这碎魂咒器,是你母亲给你亲手所制。” 裴行知又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魔纹下的脸色越发青白。 他并不是纯粹的魔族,他是魔族与人的混血,当魔气不再压抑而在体内乱蹿,经脉中灵气与魔气相互交融,灵根被冲击着,浑身都很疼。 但碎魂咒器已经落下,他只能成魔。 裴行知手中的斩情剑发出一阵嗡鸣声,一声接一声。 这是一场较量,斩情剑与裴行知指尖的较量,无情道与绵绵情意之间的较量。 江无道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你在此闭关,什么时候修成无情剑第一层,我什么时候将你放出去。” 说完,他人已经不在屋里。 而这间屋子里布下了重重封印与结界,裴行知浑身虚弱,被逼出来的金色的瞳孔妖异又澄澈,他垂头,盯着手中的斩情剑。 裴行知闭上眼,继续修习运转《九转》功法,唇角忍不住露出一缕笑。 他明白了,明白了李郁白当初为什么送他这本功法。 当初李郁白是这么说的——“这里面有一本功法,能炼化浊气与灵气为魔气,且不易被人察觉,但极难修炼,有融骨之痛,难忍之欲,能忍受吗?” 融骨之痛,难忍之欲。 他就是靠这个抵抗斩情剑剑意的。 融骨之痛令他能够在剑意之下保持清醒,难忍之欲令他能够不被剑意中的无情道意影响,始终沉浮在人世间的各色情、欲之中。 这本功法不知道李郁白是哪里得来的,但却成了现在他能抵抗那些既定在身上的命运的利器。 江无道说因为他是他母亲唯一的血脉,他猜测这是为什么他能救母亲的原因。 修无情道令修为提升最快,再加上这一身血脉,或许那个救母亲的方法需要的就是这些。 等他还了生恩,便彻底自由了吧。 裴行知想着,又想到了楚鱼,低着头笑了起来,眉眼间染上些许温柔,带着些纯澈的欲色。 三天的时间,好似眨眼之间便过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三天,江无道每天都会过来,父子两个却再没开口说过话。 一个冷漠无情,一个冷冷清清,自然是没什么情谊可言。 裴行知脸上的魔纹越发厉害,手中那把斩情剑的嗡鸣越发凄厉,甚至开始发抖,显然,连续三日的较量,这把剑隐隐已经呈现弱势。 这一日傍晚,江无道又来了。 他看到裴行知的神魂竟是能经受得住斩情剑的剑意,幽邃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转而神色越发幽沉了。 江无道盯着裴行知看了会儿,冷冷道:“年纪不大,脾气倒硬。” 裴行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体内运转《九转》功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或许是因为斩情剑剑意的刺激,也或许是因为碎魂咒器不再压抑体内魔气,封魔印也已经消散,所以,短短三天时间,《九转》功法已经迅速从第三层提升到第六层。 江无道见裴行知对他无话可说,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多停留,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离开关着裴行知的这间房间后,江无道去见了知欢。 凑巧,他到的时候,知欢竟然醒了。 她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地看着床顶上的花纹,听到身旁有人走进来声音也没回头,只闭上了眼睛,显然,她不想与江无道说话,也不想见他。 可江无道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她。 知欢本以为江无道会说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 知欢忍了忍,终于忍不住,睁眼时,那双燕子眸里尽是强撑出来的厉色,她问道:“那个孩子,你带他过来了是吗?” 她了解江无道,说过的话必定会去做。 江无道点头,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把斩情给他了。” 知欢一听,呼吸一滞,眼泪瞬间下来,她气得浑身发抖,想骂江无道却都说不出话来了,只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厌恶与恨意。 江无道看着她,却不受她的情绪影响,替她掖了掖被子。 知欢无能为力,想想裴行知,便又哭了起来。 好半响,她哽咽着声音喃喃说道:“他此生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属实不幸。” 江无道垂头:“皇辰书碎片我已经拿到了,到时我会用皇辰书力量破除阴阳羲契誓,还你自由,他也会救你。” 知欢闭上眼,恨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虚弱不堪。 江无道继续说自己的话:“这本就是我和他欠你的,你不必自责。” 知欢听了,霎时睁开眼,却情绪太过激动,再次陷入昏厥。 江无道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侧看着她。 而不远处的另一处殿宇里,裴行知握紧了手中的斩情剑,一直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 他眼中的金色在快速退去,重新变回清亮的黑色,他脸上的魔纹一点点消退,露出了有些不正常潮红的脸。 周身的魔气在一瞬间被他尽收体内,眨眼之间,屋子里干干净净。 裴行知低头,伸手捏了捏手里的斩情剑,修长的指骨一点点攥紧,又一点点松开,斩情剑再也没有和之前一样,牢牢粘着他掌心,这把剑如今老老实实地被他握在手里,任他为所欲为。 他收起剑,抬头就要往外抬腿,走出这封印结界。 结果就在此时,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四肢传来,裴行知感知到这种似是身体被人拉扯的力量,忽然弯唇一笑,迅速将斩情剑收进芥子囊里,保证手中没有什么利器。 如此,他安心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 —— 云碧宫不引人注意的某间房间。 此时,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正襟危坐在一旁。 而楚鱼则站在屋子中央,她还在地上铺了一层地铺,然后,第一百零八次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裴行知的名字——小裴小裴小裴小裴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 在楚鱼面前,还有几座玉质雕像,雕琢的都是传说中的神佛,是白天婴离和谢云珩去云渺圣宫的交易坊市里买到的。 楚鱼虔诚地双膝着地,神态庄严,双手合十,仿若祈祷的姿态。 但等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裴行知没有被召来。 谢云珩急性子,等不住了,他一下站起来,道:“小鱼,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一百零八次召唤裴弟了,恐怕就算这阴阳羲契誓很厉害,也比不过江前辈,这实在是令人抱憾终身!” 一旁的婴离眉头也皱紧了,想到自己被江无道吓尿一事,立刻就说:“那姓江的实在不简单,要不我们再努力挖地道过去?” 谢云珩就叹气:“婴弟,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我们昨日试过挖地道,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拐到了另外一边,咱俩差点把云渺圣宫养灵兽的园子挖穿了,而且那还是灵兽排泄之地,咱们差点在那里溘然长逝。” 婴离不愿意再回忆昨天的地道之旅,他从芥子囊里又掏出两尊雕像,桃花眼扑闪扑闪,异常严肃:“一定是我们拜的神不够多,这个是我从前花了大价钱求来的,今天也请出来献给小鱼用了,这个一定有用!” 楚鱼本来很冷静,但第一百零八次失败后,她就有点沮丧了。 她想不通,阴阳羲契誓的召唤术怎么忽然就失效了,她只能有些委屈地想,是不是裴行知开始修无情道了,所以和她之间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便淡了许多? 此刻听到婴离这一听就略有些离谱的话,楚鱼都有些信任了。 她转头看向婴离,认真严肃地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点了点头互相打气,婴离甚至站了起来,缓缓跪在了楚鱼身边。 然后楚鱼再转头看向那两尊被婴离郑重地请出来的神像。 谢云珩被他们两个之间的那种郑重的气氛感染了,不由自主说道:“那让我们一起拜一拜婴弟好高骛远的神像吧!” 他说着也站起来,缓缓跪在了楚鱼另外一边。 三个人一起郑重地拜了一拜,然后才朝着那尊神像看过去。 楚鱼更是心情紧张,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尊神像手里拿着一只玉瓶,好像生怕人不知道这是尊什么神像,所以,玉瓶上雕琢了几个粗糙的字眼——送子观音。 楚鱼:“……” 她一口气差点被上来。 就知道婴二哥不靠谱! 婴离神色严肃,还在说:“小鱼,你信二哥,这一回一定行!” 谢云珩也跟着点头:“小鱼,婴弟这么赤胆忠肝,那就说明肯定行!不过这神像上好像写了字,那四个字是什么?” 楚鱼面无表情:“送子观音。” 谢云珩:“……” 婴离还在旁边阐述这尊送子观音的由来:“这可是我从一处凡尘的寺庙里买来的镇寺之宝,据说那寺庙特别红火,只要去拜过送子观音的人回家都能怀上崽,要知道去那寺庙的妇人可都是身有顽疾的!” 他单蠢的眼神里是满心满意地虔诚的信任。 谢云珩不太了解这些,听婴离这么信誓旦旦的语气,便对楚鱼道:“小鱼,你就再试试看,你要相信婴弟!” 楚鱼继续面无表情,秉持着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再召唤一次,事情再糟糕能糟糕到什么程度?大不了就是召唤不来裴行知。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用无比虔诚的心情在心里大喊——“小裴小裴小裴小裴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裴行知裴三哥裴三哥裴三哥!” 这一次,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一种熟悉的感觉充斥在周身。 楚鱼一下睁开眼,抬头往上看去,杏眼睁大了几分,然后看到了裴行知衣衫不整从眼前坠落。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4节 或许是这一次裴行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他降落的姿势比起前两次要镇定优雅许多。 在楚鱼眼里,他虽然衣衫不整衣襟袒开露出大片雪色肌肤,但他美得好像一个神祗,就这么缓缓降落,丝滑乌发披散再脑后,垂头看过来的眼神都是那么宝相庄严。 而她,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拜他。 还好谢大哥和婴二哥正和她一起拜他。 裴行知一低头,便看到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的三个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虔诚,眼里甚至都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如果裴行知能看得懂他们三的眼神,或许能读懂那眼神里写着“我的老天爷送子观音真的有用啊!” 空气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动,都僵住了。 最后裴行知没忍住,他的面色还被《九转》功法影响着,很是潮红。 他抬手去牵楚鱼,迟疑着说道:“有什么我们站起来再说?” 第49章 小裴勾人 “对对对, 有什么我们站起来再说,裴弟,怎么样, 你一定是受到了切肤之痛,所以现在才伤风败俗!” 谢云珩第一个站起来, 关切地上前一步,手搭在裴行知肩膀上。 他看着裴行知的衣服已经破碎了, 像是皮烂布条一样挂在身上,尤其是胸口那一块, 直接就被扯没了, 露出了大半个胸, 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婴离跟着站起来,他看着裴行知的衣服, 若有所思,喃喃道:“妙啊, 妙啊, 原来衣服还可以这样穿,欲语还休,半遮半掩, 最是诱人,怪不得小裴能拿下小鱼,我真是还有好多地方要学习!” 楚鱼还跪在地上,她倒是也想起来, 但是膝盖麻了, 起不来。 可恶!你们几个能不能顾顾我啊, 赶紧拉我起来啊!!! 她仰头看着裴行知那张好像比起三天前来更加棱角分明的恢复正常不再绿的脸有些恍恍惚惚——怎么三天没有见, 小裴越来越好看了?他们绿脸恢复就没这效果啊! 裴行知低头看着楚鱼, 至于谢云珩和婴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都是没听清的,只嘴里胡乱应了一声。 他看见楚鱼红扑扑的激动的小脸,一双灵动的杏眼扑闪扑闪,那眼里有光,也有欢喜,他的心一下就软了,呼吸都沉了几分,《九转》功法在体内运转,身体控制不住的燥热。 裴行知握紧了楚鱼的手,微微弯腰,将她拉了起来,手握住了她的腰,垂头看她,一双眼潋滟如同春水荡漾,“这几天你住在哪儿?” 楚鱼被他有些沙哑的声音迷得五迷三道的,晕乎乎地说:“我就住在这儿啊!”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裴行知。 裴行知低头将她揽进怀里。 楚鱼的脸就贴在他胸口,他的皮肤绯红而滚烫,烫得她的耳朵都微微发烫起来,她清楚得听到他心跳如雷,一下一下,重重地像是要敲击在她心上。 小裴怪怪的…… 一旁的谢云珩和婴离显然是浪漫绝缘体,丝毫领悟不到此刻自己该圆润麻溜地滚出房间,两人一边一个还拉着裴行知说话。 谢云珩:“裴弟,你如今是不是真的转修无情道了,修得如何了?这无情道是不是能让人闻风丧胆?!” 婴离:“小裴小裴,你这衣服哪里买来的,告诉二哥,二哥也要去买!还有,无情道是不是真的无情无欲,那你现在看小鱼是不是个棒槌?” 楚鱼听到婴离这一句,立刻回过神来,冲着婴离就龇牙咧嘴:“你才是棒槌!” 婴离正想说大家现在在小裴眼里都是棒槌了,棒槌一号就不要嘲笑棒槌二号了,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两人推出了房间。 婴离看着在自己面前被关上的房门,懵懵的,转头看了一眼一起被推出来的谢云珩。 正好谢云珩也转过视线来看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半响,谢云珩率先回过神来,他发自内心地感慨:“看来裴弟真的修了无情道,所以才能这么冷若冰霜地将我们赶出来。” 婴离点点头,对此深信不疑,并且说:“确实如此,而且我头一回觉得大哥你的成语用得精准无比。” 谢云珩十分谦虚地说:“我这才高八斗鹤立鸡群蟾宫折桂的英姿你到现在才发现吗?” 婴离:“……” …… 楚鱼现在心里满是疑问,可裴行知将谢云鹤和婴离推出屋子后,回头朝她看了一眼。 那一眼,像是一把钩子,死死勾住了自己,她瞬间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看着他一点点朝自己走来。 那破布条挂在他身上,岌岌可危,像是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袒露的胸口一片绯红。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春色,上一回在树心洞府里,他的头发半遮半掩间也没见到这春景啊。 楚鱼一下就脸红了,视线都不敢乱看,一下移开了目光。 见他走近,楚鱼甚至忍不住想后退,空气里有一种陌生的气氛在缱绻着。 “对了,那个无情道,你修得怎么样了呀?那江前辈说得那样厉害,是不是真的无情道就很厉害啊?还有啊,裴三哥,我看你这三天好像瘦了不少,脸都比之前有棱角了,难道他还不给你吃饭吗?那这实在是太可恶了!我这就让谢大哥和婴二哥去准备点好吃的,我跟你说,云渺圣宫的膳堂里的菜品特别好吃,尤其是那道红烧蹄髈,简直了,甜甜糯糯鲜香无比!我一口气能吃两个……” 楚鱼有些紧张,她一紧张就忍不住说了很多话,语无伦次的,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她一退再退,竟是腿弯一折,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口,话也就这么戛然而止。 楚鱼仰头看着裴行知,一双眼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水光潋滟。 裴行知喘着息,一双清澈的眼又亮又沉,湿漉漉的、含着欲色,他弯腰靠了过来。 楚鱼屏住呼吸想要后退,可那玉兰香气还是侵袭了过来,瞬间就将她周身都包裹住。 她的眼睫轻轻眨动一下,像是蝴蝶在裴行知心里扇风,将他心底的燥热烧得更旺盛了。 楚鱼清楚得看到裴行知脸上覆了薄薄的一层汗,不,他整个人都像是在雨水里冲刷过,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她的手撑住他的胸口时,便感觉自己的手也变得湿漉漉起来。 可掌下触感实在好,硬邦邦的肌肉,偏又带了些弹性的柔软,令人很想、很想…… 捏一捏。 楚鱼就捏了。 裴行知青涩的喉结滚动一下,一双眼含烟似雾地看着楚鱼,脸上是羞涩,可也是不退却的欲色。 从第五峰的香樟树下,到秋雨夜的院子里,再到树心洞府,他退却了很多次,这次再不会退。 裴行知的脸很红,眼睛也有些迷离,他完全将自己交给了《九转》功法,沉沦在那难忍之欲里,他半闭着眼,遮掩掉眼底的羞涩与紧张,交缠过来的呼吸灼热而带着浓郁的玉兰香气。 他的鼻尖蹭到了楚鱼的鼻尖,带着濡湿的水渍的,弄得楚鱼的整张脸一下就彻底红透。 她两只手撑着他的胸口,却不敢再乱捏。 那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子,都十七岁了,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在与她亲近,他肯定是想亲她,他甚至还想…… 楚鱼心怦怦跳,有些害怕,她抬起水润羞涩的眼睛看过去。 却恰好如了裴行知的意,唇瓣似有若无地划过他柔软的唇瓣,轻轻的一瞬间的碰触,却足以让两个青涩的少年少女屏住呼吸。 楚鱼想后退,裴行知伸手揽住了楚鱼的腰,不许她后退。 “我们……”楚鱼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一边在想,完了完了,她要被小裴勾引了,一边又在想,完了完了,阿娘说的清白她可能要保不住了。 裴行知没说话,他没心思说话,他怕一张嘴就泄露了自己紧张而没经验的心情。 此时此刻,过往读过的书,看过的画册再次在脑海中掠过。 只是,这一次那画像中的人脸变成了他与楚鱼,那文字里的人名同样变成了他与楚鱼。 少年呼吸急促而灼热,眨眼之间,仿佛盘丝洞里的妖精,勾着丝,酿着蜜。 楚鱼都语无伦次了:“等、等一下……这个、这个无情道这么厉害的吗?能、能不能让我先说点话?” 裴行知抬起眼瞭她一眼,漆黑的瞳仁里带了点金色,欲念在其中酝酿。 他笑了一下,几分羞涩几分快活,还有几分欢喜,他完全释放了内心深处的欲、望,他说:“能啊,你说。” 低沉的嗓音十分沙哑,像是连续吃了几天的蜂蜜把嗓子给甜齁到了的那种沙哑。 楚鱼抬手捧住了他不断凑过来要跨越禁区的脸,将他的脸挤得变形。 可裴行知就用那双漂亮诱人的燕子眸看着自己,那眼底只有自己。 楚鱼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那个,无情道……你不是修了无情道?怎么、怎么这样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修的是合欢宗最高级术法了,这哪里像是无情道,像是合欢大法还差不多。 裴行知任由楚鱼的手在脸上摆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那张俊美如画的脸带着几分恣意,他抬手召出了那把斩情剑,一下插在床沿口。 斩情剑似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害怕,就这么嗡鸣了几下,便静了声。 楚鱼余光朝着身边的那把剑看去。 那剑约三尺余,剑身红到发黑,如血一般,剑柄上雕有一朵红莲。 楚鱼疑惑的目光重新看向裴行知。 裴行知:“这剑名斩情,折磨了我三天。” 他忍不住闭上眼,呼吸着楚鱼身上带着甜味的香气,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总有些少年的得意,那张瘦削了的近乎青年的脸越发俊美,带着几分张扬,再睁眼时,一如楚鱼初见时,飒飒风骨的风致,他说:“我驯服了它,现在它是我的剑了。” “我替它改了个名,从今天起,它单名曰‘情’。” “我不修无情道,从前我就说过,我不修无情道,我要与你修多情剑。” “小鱼,我们合欢吧。” 裴行知终于把这句话直接说了出来,不靠猜,不再试探,明明白白告诉她,他要与她合欢。 少年的声音一如冷清秋水,只是这秋水在此刻听来却是汪洋般的春水朝着楚鱼扑来,将她淹没。 楚鱼的羞耻快要令她昏厥过去,她结巴道:“太、太早了吧?我妈、我妈说小姑娘太早那个不好……” 裴行知:“……” 他沉默半响,忍着身体的难受,迟疑道:“十七岁不小了。” 楚鱼抬眼看他,她的两只手还捧着他的脸,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心里很害羞,但话还是要说的,“我妈……就是我阿娘说满十八岁才能做那个的。” 裴行知长长的黑如鸦羽的睫毛茫然地眨了眨,他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问:“为什么?” 楚鱼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直起身,朝前凑近了几分,捧着他的手改为按着他的头。 她仰起头来,亲了他一口,又快速后退,才羞涩地说道:“对身体不好,我不是说了吗,亲亲是可以的。”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5节 言外之意,除了亲亲,其他都不可以。 裴行知一口气上去瞬间下不来了。 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楚鱼,他此刻浑身都湿漉漉的,连心都是湿漉漉的,他看了一会儿楚鱼,忽然芥子囊里取出一只黑色项圈,捉着她的手抓住那项圈,挪到自己脖子里。 楚鱼屏住呼吸,这才发现他脖子里的黑色项圈不见了,此刻他玉颈粉红。 “替我戴上好不好?”裴行知轻声问道。 楚鱼咬了咬唇,抬眼看他一眼,点点头,伸手捏着那自己亲手设计的黑色项圈,靠近他脖子。 裴行知低下头来,人也靠过来一些,他的呼吸几乎就在她耳侧,令她麻痒难耐。 楚鱼咬了咬唇,亲手将那项圈戴上,“啪嗒”一声,项圈便戴上了。 像是一种桎梏,她给他戴上的,独属于她的桎梏,若是这项圈有绳索,绳索的另一端便握在楚鱼手里。 楚鱼刚想跟他说好了,便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热,接着温热濡湿的触感随之而来。 裴行知轻咬着她的耳垂,带着本能的撩拨,辗转拨弄,舌尖轻扫着。 如被雷击了一般,楚鱼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动,她瞬间屏住呼吸,身体止不住蜷缩一下。 楚鱼的指尖更是蜷缩着,握紧了,她抬起水润的杏眼,小声道:“你在勾引我。” 裴行知便也看着她,轻笑一声,“是,我在勾引你,小鱼,你才发现吗?” 楚鱼稳住心神,红着脸,艰难地拒绝:“我一定守得住清白。” 裴行知眯着眼睛,眼底有魔气在缭绕,柔软濡湿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垂,却又捉着她的手放到他胸口,捉住那岌岌可危马上就要掉下来的布条。 楚鱼指尖一颤,布条就散落了下来。 她呼吸都急促起来,抬起来的眼睛都有些可怜,“裴三哥,你冷静一点。” 裴行知闭上眼,在她耳边说道:“我是魔族混血,体内灵气与魔气共存,所以,李郁白教了我一种功法,这功法名为《九转》,修灵气与浊气转为魔气,将附着在肌骨血肉里的灵气剥离,再化出魔气,滋养身体与神魂。只是有融骨之痛,欲念难忍。” 楚鱼红着脸认真听着,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使劲往上拽,试图遮掩住他的身体。 裴行知稍稍后移一些,眼睛看着楚鱼的眼睛,近在咫尺,“我们合欢双修,修为能涨得更快,师父说了,金丹境才能去黑雾海,现在我们都是筑基境后期了,再努力一点,就可结丹了。” 楚鱼的脸上露出一些纠结,裴行知说的话确实对她诱惑好大啊! 可是她都没满十八岁。 楚鱼都不敢看裴行知此刻的眼神,脸很红。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磨磨蹭蹭的,“可是……” “可是什么?” 少年声音冷清又沙哑,抬起来看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专注。 楚鱼很小声地说:“神交行不行?” 楚清荷女士耳提面命不许她十八岁之前与人合欢双修,可是,却没说过不能神交,而且,她看一些书里面说,神交对修为也是有帮助的,尤其是对神魂益处多多。 裴行知动作一顿,呼吸也一窒,他低喃道:“神交?” 楚鱼连忙点头,和小鸡啄米似的,大眼看着裴行知,“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你的难受,我看一些书上说是可以的。” 裴行知弯腰揽着楚鱼的腰,换了一下位置,坐在床沿,将她抱在自己腿上,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他红着脸,喘了口气,抬起眼时,乌黑的眼睛透亮清澈,“如何做?” 楚鱼一听,就很为难:“这……我也不知道。” 书上就说神识交融,没说是怎么开始的,而且这种事怎么能问她啊,肯定是他带着她做啊。 裴行知从未研究过神交,他抱着楚鱼,浑身都是汗,肌肉紧绷着,他喘了口气,想了想,从芥子囊里找出一本书来。 与此同时,楚鱼也从自己专门放书的芥子囊里翻啊翻,找出了一本书。一摸芥子囊她就又想起来另一只芥子囊被江无道抢走了,那里可都是宝贝和灵石,皇辰书碎片也在里面。真是可恶! 楚鱼想着,凑过去看裴行知的书,也给他看自己的书。 裴行知的那本书名为《论述神交的利弊》,而楚鱼的那本书就要刺激许多了,封皮上写着《神交的一百种技巧》。 裴行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再看了看楚鱼手里的书,最后看向楚鱼的目光变了。 楚鱼赶紧解释:“我想起来了,这是我阿娘硬塞给我的,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呢!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看,研究一下!” 裴行知捏紧了书,点点头,抱着楚鱼微抬起脸,楚鱼低下头红着脸亲了一下他的脸,道:“裴三哥,那我们一起看书吧!” 裴行知:“……好。” …… 学习是无止境的。 但有的人自信自己才高八斗,尤其是被人一夸,那就直接飘起来了。 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在屋子外守了会儿,见江无道那边没有动静,便有些坐不住了。 此时,离邺洲比较近的几个修仙世家和宗门子弟已经到云渺圣宫了。 婴离直接喜滋滋换了一身粉红衣衫去找他的圣女了,而谢云珩则是跑去了云渺圣宫的广场。 云渺圣宫的广场,向来是各宗门世家子弟切磋论道的地方,从前就是邺洲最出名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很热闹,前几日时,谢云珩也会来这里看热闹,听说切磋论道论得好的,还能给圣子大选加分。 但那几日,谢云珩仅限于看热闹,没有去凑热闹,毕竟心里挂念着裴行知,没办法分出心神做别的。 但今天不一样了。 今天,裴弟从后山出来了。 今天,裴弟和小鱼已然恢复成从前他们相处时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今天,婴弟夸他才高八斗成语用得呱呱叫,这种激动的心情,必须要宣泄一番! 于是,谢云珩就来到了广场上专门论道的地方,他心想,作为文化人,自然是要论道切磋,今日他就不耍大刀,专门吟诗作对! 大道三千,这其中也有儒道,修儒道之人便称作儒修。 儒修算得上是天守界最有文化之人,比如谢云珩的那枚古戒中的老者魂魄便是儒修。 谢云珩想起来就很可惜,那儒修前辈一直沉睡着,不能领略到他的英姿。 刚睡醒清醒过来的老儒修睁开眼,神识中就传来谢云珩的自说自话,当时白眼一翻,就又晕了过去,气晕过去之前,他心想,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他为什么就偏偏被这谢云珩捡到啊?! 谢云珩一到广场那儿,就看到一群儒修在那论道。 儒修需要熟读经史诗词,修的是内蕴,儒修多数斯文儒雅,君子动口不动手,境界高了,便能从书海中抓取文字,汲取其中力量为己所用。 但,以上都是说得较为斯文的说法,儒修真正厉害的是能够吐字成幻影,惟妙惟肖,化作招式攻击对方。 不过,斯文的儒修一般招式都是诗词歌赋,经史典籍,不斯文的儒修则是不讲武德,什么话都说。 但由于越是古朴的文字,力量则越深厚,所以,一般儒修都是斯文的。 但今天,这里来了个谢云珩。 谢云珩不止不是正经儒修,他还不讲武德。 “下一场,谁与再下论道辩一辩?”人群中,头戴进贤冠的年轻儒修环视一圈四周,脸上带着笑意,几分儒雅,也有几分轻狂。 云见雪也扮做男装混在其中,她知道一年前与自己定下书面契书的谢云珩一行人已经到云渺圣宫了,毕竟,她看到了那叫做婴离的男子被她师妹看上了。 再过七日,他们便要一起进入阴阳羲了,她去云碧宫时没找见那谢云珩,所以来广场这里看看。 “我来!” 正想着,云见雪就听到一声自信狂傲的男声大声喝道:“我来!” 云见雪转头,就看到了一年前的天灵根少年——谢云珩。 他看起来比一年前要成熟一些,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仿佛更刚毅了几分,那份刚毅让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咬文嚼字吟诗作赋的儒修,反而看起来是天生耍大刀的。 何况,从一年前她对他的印象来看,这人也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 但云见雪又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正想着,她听到前方两人已经开始论道起来。 某儒道宗门的弟子张口就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1” 谢云珩沉思三秒,狂傲道:“野火烧不尽,那就他妈烤!” 儒修弟子:“……” 他都顾不上将灵力转化为诗词力量。 谢云珩已经不是以前的谢云珩了,他是筑基境修士了,张嘴一说,一阵风飞来,带着炭火。 对方被他烧秃了头。 谢云珩当即更加自信了,直接念诗:“鹅鹅鹅,明天宰大鹅!” “天苍苍,野茫茫,我家有羊三两只!” “千山鸟飞绝,万山鸟还在!” 云见雪见到儒修群里蹿出一群大鹅到处追着那弟子啄,又看三只小羊咩咩乱叫羊蹄踹那弟子,最后看到的那弟子头顶盘旋着无数鸟往他头上拉鸟屎。 云见雪:“……” 她安慰自己,这是另辟蹊径的胜利,这谢云珩定能令自己顺利进入阴阳羲,结下阴阳羲契誓! 她正想上前和谢云珩打招呼,就见那谢云珩被一群儒修围住了。 儒修甲:“这位兄台怎如此不讲武德?如此更改诗词是否不配做儒修?” 谢云珩皱眉:“你自己有头无脑,还怪别人英雄盖世?!” 儒修乙:“兄台是哪个宗门的,如此胡搅蛮缠,简直是笑掉大牙的文斗!” 谢云珩理直气壮:“我们了不得宗门是你们这些鼠目獐头的人可以知道的吗?” 儒修丙:“兄台不妨请出你宗门师长过来一趟,你如此羞辱我等,我等定要讨要说法!” 谢云珩不明白:“不过是一起论道,你们怎么输不起,还要请长辈?” 人群里的云见雪一看那几个儒修身上穿的弟子服,一下窒息了,那是邺洲的儒道大宗万鹿书院的弟子,那万鹿书院极其不好惹,被缠上了上下五代人可能都会被记仇,到时候这次去阴阳羲也麻烦了,肯定要被针对。 她刚要溜,就听到那谢云珩说道:“……你非要见我宗门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跟你说,等我师妹来了你就完了,你们确定要见我师妹?” 作者有话说: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6节 云见雪:还有人记得我吗?一年前跑来长庚仙府和谢大傻写下书面契书让他一年后圣子大选必须选我的人!不知道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谢云珩:我其实只会这几首诗……但还好这几首诗哪里都能用! 1来源于杜甫的《戏为六绝句其二》。其他几首诗改编自《敕勒歌》《咏鹅》《赋得古原草送别》《江雪》 第50章 书中除了黄金屋和颜如玉, 还有如何进入别人神魂,与其抵死缠绵的方法。 楚鱼和裴行知先一起看的是那本《论述神交的利弊》,这本书详细地讲述了何为神交。 神交是肉、体合欢更亲密的只属于修士间的缠绵。 比起肉、体合欢, 神交对于修为的精进更有益处,令人如同吃补药, 于灵根也有蕴养的效果,益处多多。 但, 因为神识是极私密的,若是神识交缠必定会令对方知晓自己所有的秘密、弱点、情绪、过往一切, 所以, 修士很少会与他人神交, 这意味着将自己彻底交付给对方,神交越频繁, 两人神魂共振越紧密,他日若一方身陨道消, 另一方因为神识交缠的亲密, 会极痛苦,难以忍受独活。 这便是神交的最大弊端。 所以,修士就算结成道侣, 双修也只限于肉、体合欢,极少会神交。 既已成为修士,那自己的一切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绝不会将自己交付给另外一个人, 人心易变, 唯有自己爱护自己的心不会变。 楚鱼此刻还坐在裴行知腿上, 看完这本《论述神交的利弊》后, 她心想, 怪不得楚清荷女士从来没跟她提过神交,这听起来比合欢还要亲密! 她偷偷抬眼看裴行知,就见他脸色潮红,却神色专注而认真地垂着眼看书。 楚鱼悄悄动了动身体,想从他腿上下来。 结果少年脸色更红了,一下抬眼看她,那只揽着她腰肢的手握得更紧了,额间的汗水滴落下来,开口的嗓音低沉又沙哑,“小鱼别动。” 楚鱼就觉得裴三哥浑身都硬邦邦的,坐久了有点硌得慌。 少年眼神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楚鱼,闭上眼凑近了,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他没说话,却合上了那本书,抱着楚鱼缓了一会儿。 楚鱼看着他身上的破布条又掉下来一些,小手赶紧抓着往上拉,试图遮掩一下这春色。 裴行知却拿起了楚鱼那本《神交的一百种技巧》,翻开了第一页。 楚鱼有些紧张,这书显然是本闲书,比起刚才那本书的庄严郑重,这书就有些不正经了。 这上面写了神交可随意在神识内变幻形态,领略天地万物的各种缠绵趣味,还写了怎么样神交能令人益处多多…… 楚鱼看得面红耳赤,心想这花样好多啊,她年纪还小,恐怕受不住。 她抬眼朝裴行知看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抬起眼,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她,里面隐有金色的暗光掠过,那是少年人青涩又浓重的欲。 “小鱼……”裴行知凑过来,唇就要印上楚鱼的唇。 可楚鱼害羞,稍稍缩了缩身子,低下头,额头就撞在裴行知下巴上。 裴行知轻哼了一声,忽然仰起头,露出雪色泛粉的玉颈,黑色的项圈环着,漂亮凸起的喉结上覆了湿润的汗渍。 楚鱼实在喜欢裴三哥的脖子,实在喜欢那黑色的项圈在那漂亮的脖子里环着的样子。 那就好像裴行知是她一个人的一样。 楚鱼心里高兴,止不住的欢喜,便抱着他脖子,低下头来,咬住了那漂亮的脖子里凸起的喉结。 一口含住,轻轻吮吸了一下,好闻还好吃的玉兰香气便瞬间令她晕乎乎的。 裴行知被她的动作弄得一僵,呼吸都停滞了,只觉得一阵酥麻快意令他面红耳赤。 楚鱼也害羞地埋进少年颈窝里,脸颊红扑扑地问:“裴三哥是我一个人的吗?” 少年灼热的呼吸就楚鱼脸颊旁,弄得她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她听到他清冽的嗓音低柔地在她耳旁响起:“我是。” 楚鱼就笑,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看过去,她什么都没说,情窦初开的情意却藏在纯澈的眼睛里。 裴行知抱紧了楚鱼,低头也埋进了她颈窝里,身体已经绷成了一根弦,他小声在楚鱼耳旁问道:“我可以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小鱼,裴弟,开开门!” 门外的敲门声来得那么突然,谢云珩那爽朗而大智若愚的声音极其好辨认。 屋子里,楚鱼和裴行知的动作一顿。 楚鱼一下从裴行知怀里探出脑袋朝屋门方向看去,她心里想着谢云珩可是龙傲天男主,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立刻就想从裴行知身上下来。 裴行知刚才多情又缱绻的模样瞬间变了,脸色虽还潮红,但显然冷冷冰冰,带着一股气恼,甚至气得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魔气。 小裴脾气忽然好大…… 楚鱼偷偷瞄了一眼,立刻就红着脸说:“谢大哥肯定有急事,我们先出去看看,裴三哥你再好好学习一下神交,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 裴行知拉着个脸,一张脸瞬间冻成了冬雪,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不高兴!” 楚鱼转念一想,或许说是这三个字也不对,按照她看的话本来说,裴三哥这情况,叫做“欲求不满”。 门外,谢云珩还在拍门:“小鱼,小鱼快开门!” 楚鱼生怕谢云珩一着急就直接踹门进来,一下推开了裴行知。 哪知道她用力过猛,此刻裴行知又让身心都被《九转》吞噬,一个没注意,竟是被她推倒在床上。 楚鱼回头一看,裴行知冷清的脸还红着,看过来的漆黑眼眸里怨念深深,他的头发彻底散开了,本就破烂布条一样的衣服更是挂不住了,胸口那朵含苞欲放的日月情昙更是妖冶魅惑。 “裴三哥,你先缓缓,躺一会儿!” 楚鱼实在是又要流鼻血了,赶紧拉过一边的杯子,将他浑身上下都盖得严严实实,还义正言辞地说道:“裴三哥,你心里多念几遍‘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心情肯定平静下来了!” 裴行知:“……” 楚鱼一说起这话,就想起了从前裴行知总一副“妖女莫挨我身”的冷清又桀骜倔强的样子,动不动“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还动不动就“不要对老子媚眼乱飞,老子不吃这一套。”“不许黏糊糊,我不吃这一套。”“不许花言巧语,我不吃这一套。”“我不吃这一套。” 不想还好,一回想,楚鱼就觉得自己站起来了! 她翻身了! 楚鱼转头看着床上还有些不高兴,神色有些冷冰冰,眉宇间还有些魔气缭绕的欲求不满的裴行知时,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她清脆的声音仿佛一下一下都要扎进裴行知心里去,她义正言辞道:“裴三哥,你不要黏糊糊的,我不吃这一套的,也不许花言巧语哄我,我也不吃那一套,好了,我要去干正经事了!十八岁前我为自己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这话说完,楚鱼看着裴行知呆住了的表情,表情严肃地最后加了一句:“我知道裴三哥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但你不要对我媚眼乱飞,我就算吃这一套,也是要去做正经事了。” 裴行知:“……” 楚鱼扬眉吐气了,将床帐拉了下来,把裴行知遮得严严实实的,故意忽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苦瓜味。 他现在这幅样子,她才不要被别人看见。 楚鱼这才出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谢云珩满脸不高兴地站在那儿,在他身后是一群头戴进贤冠的儒修弟子,一个个看着谢云珩的眼神好像他刨了他们祖坟一样。 楚鱼还看到这群人头发有的被烧焦了,有的被烧秃了,还有的插着鹅毛,好像刚被大鹅追着啄过一样。 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鉴于谢云珩前科太多,她不由自主想起来云峙城南风馆一事。 “你就是谢兄那无所不能的师妹?”一个儒修上下打量楚鱼,冷冷问道。 不等楚鱼回答,另一个儒修就迫不及待追问:“听谢兄说你主修剑道,其他也什么都修一下,想必儒道也擅长了?” 谢云珩也很生气,道:“小鱼,刚才我与他们在广场上论道,明明是他们黔驴技穷,结果还非要说我耍赖,我是那样撒泼行凶的贼子乱臣吗?!” 人群里有几个强迫症儒修,听到谢云珩出口闭口成语却狗屁不通,立刻呼吸不畅,差点昏厥过去。 而楚鱼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本就娇憨秀丽的小脸看起来无辜又可爱,她茫然地看看谢云珩,又看看那几个明显不好惹眼神里写满了“老子今天必须找你要个说法”的儒修,然后很认真地指着谢云珩,对那群儒修们说:“我不认识他,我不是他师妹。” 谢云珩:“……” 诸位跟过来讨要说法的儒修们:“……” 楚鱼脸上又露出深思的表情,坑异父异母亲兄弟完全不带嘴软的,她说:“不过我虽然不认识他,但这几天倒是见过他,我知道他师弟名唤婴离,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他们好歹是同门,有问题我想你们应该去找他……” “小鱼——!” 楚鱼正说着话,婴离悲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到了身后那穿着粉色长袍的漂亮少年。 那少年的桃花眼扑闪扑闪的,眼圈红红的,眼泪正啪嗒啪嗒往下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可怜极了,而且他还衣衫不整,活像就是被人玷污了一般。 众人看着那少年如燕归巢一般朝着楚鱼奔过去。 路过谢云珩时,那少年还泪眼婆娑幽怨无比地喊了一声:“大哥。” 楚鱼脑壳突突突得疼,伸手就要拦住婴二哥扑过来的身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身旁就有一只玉白的手挡去了婴离的冲势。 楚鱼偏头一看,是裴行知。 少年已经换了一件白底绣青竹的窄袖长袍,看起来身姿颀长又利落,眉眼如画俊美,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寻常,显然,好像缓过了劲,只是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楚鱼却默默地看向裴行知的脖子,这衣服不像是他从前穿的竖领道袍能遮掩住小半的脖子,此时他脖子里纯装饰用的黑色项圈就这么露在外面,令他那一身冷清的气韵越发有一种禁忌感。 楚鱼:他这换装速度是和婴二哥学的吗? 婴离抱住裴行知的胳膊,哭得令人怜惜:“小鱼,小裴,我被骗了!” 裴行知一把拉开婴离。 楚鱼看着这傻兔子二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见不得自己二哥被欺负被欺骗,也不管这些儒修还在这儿了,问道:“二哥,你被骗什么了?” 婴离一抹眼睛,幽怨地朝着谢云珩看去,控诉道:“那柳香圣女接近我原来是为了大哥!他让我趁大哥不注意让他按下手印!” 他愤愤不平地拿出一张纸。 楚鱼一看,那是契书,和一年前云见雪让谢云珩签下的契书几乎一样。 婴离还在难过,他又拿出了一大把契书,道:“除了柳香,今天还有许多圣女拿出了契书要我帮忙偷偷让大哥按手印。她们对我温柔小意原来只是为了接近大哥,小鱼,你说,我长得哪里比大哥差了?” 楚鱼:“……” 裴行知:“……” 楚鱼默默地看向谢云珩,不用开口,那眼神都是在询问“大哥所以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7节 谢云珩眉头微微一皱,领悟了楚鱼的眼神,老实巴交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四处闲逛,来云渺圣宫第一天,我迷路走到一处小院子,遇到一条蛇,我当即一把大刀将这蛇一斩为二,结果那是一位姑娘养的灵宠。我就向那姑娘赔罪,那姑娘说我看起来不同凡响,就问我是什么灵根,我就说我是天灵根,那姑娘是个好人,她立刻就满面春风。” “第二天我在云碧宫的花园里开嗓,令路过的一群姑娘惊为天人,她们纷纷拿出武器向我冲来,眼看就要来与我一决雌雄,我想起前一天的姑娘,立刻就光明磊落地告诉她们,我是天灵根,大家果然立刻满面春风。” 谢云珩说到这,很是感慨,“看到她们望着我时满面春风的样子,我真是如丧考妣,今日我就躲得远远的。” 楚鱼:“……” 楚鱼看了一眼一脸悲伤的婴离,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人群后面跟着过来在不远处偷看这边的云见雪:“……”她不由暗暗庆幸,还好一年前就偷偷去长庚仙府定下了这好苗子! 那群本来受到了侮辱要来找谢云珩家长讨说法的儒修兄弟们一听说谢云珩竟然是个天灵根,立刻和谢云珩攀谈起来,毕竟若是去阴阳羲,有个天灵根带着,总是令人更心安,要知道三十岁以下的修士,又是天灵根的,就只有零星几个人。 “想来方才与兄台在广场上也是无心之举,在下慕容日天,与兄台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在下下回还要与兄台一同论道。” “兄台我们明日再约,你可一定要赴约,到时在下等你!对了,在下名唤皇甫铁牛。” “谢兄今日之风姿令在下仰慕十分,谢兄这个朋友在下南宫霸天交定了!” 眨眼间,所有人都围住了谢云珩。 眼看着,楚鱼和裴行知,连带着还哭丧着脸的婴离都要被挤出人群,结果这时谢云珩朝着他们看过来,对着那群儒修郑重介绍,“这就是我那爱如珍宝的小师妹,这生得桃红柳绿的是我婴师弟,还有这生得桃花人面的是我裴师弟。” 几位儒修都是读书多的人,每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直接忽略谢云珩的成语妙用,立刻就自来熟地和天灵根的师弟妹们来打好关系。 于是楚鱼三人也被热情包围住了。 楚鱼一脸无语,婴离一脸茫然,只有裴行知冷着个脸。 说到最后,四人直接被能言善道的儒修弟子们拉上了云舟,前往云渺圣宫外的酒楼培养感情。 事情发生得太快,云见雪都没插嘴和楚鱼几人相认的机会,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簇拥着赶鸭子上架一般登上了云舟。 她想了想,没继续追上去,转而往云碧宫后面的圣女宫走去,她得好好消化一下三日后会有很多人和她抢谢云珩一事。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几人一走,云碧宫这儿就安静了下来。 江无道的身影也从阴影里现身出来,他面无表情看着乘舟远去的一行少年人,想到接下来马上就要到来的圣子大选和阴阳羲一行,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显然对这些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他抬手,一个芥子囊落进了楚鱼的房间里。 那显然是楚鱼先前被他拿走的放了皇辰书碎片的芥子囊。 做完这事,他重新隐匿进了黑暗里,转瞬在云碧宫消失不见。 …… 好运来,邺洲最大的酒楼。 此时此刻,楚鱼面无表情坐在桌旁,左边是茫然的婴离,右边是同样面无表情的裴行知。 在他们对面,是谢云珩。 谢云珩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天灵根,修为也已经马上要结丹,未来前途一片光明,他被一群心眼子有八百个的儒修簇拥着。 “今日,是我等认识谢兄的第一天,谢兄,还有婴兄,裴兄,楚姑娘,在下敬你们一杯!”一名生得眉清目秀的儒修先冲着谢云珩敬了一杯,又朝着楚鱼一行人看去。 楚鱼就看到谢云珩像是傻子一般爽朗一笑,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楚鱼想着,或许这是属于男主的机缘,不好打扰,就没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她一点不想喝酒。 可谢云珩继续爽朗一笑,看了过来,对着他们三人说道:“小鱼,婴弟,裴弟,你们也喝!” 他笑容明媚,俊朗非凡,让人不好意思当面拒绝——生怕拒绝了有别的麻烦。 楚鱼仰头,把酒偷偷倒在自己衣服里,但她一转头,看到婴离二话不说一口闷了杯中酒,再看裴行知,冷冷清清地抬手也直接喝完杯中酒。 酒一喝,酒席上立刻火热起来。 “谢兄,等明日长庚仙府等大宗门和仙府弟子到了后,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阴阳羲了,此次去的是‘卯’,据说三日后,那里开启,到时,在下想与谢兄一道。” “谢兄如此爽朗之人,自然是愿意与我等一起的,这道鱼特别鲜美,是邺洲长生湖里打捞上来的,谢兄尝尝!” “这道鱼也就一般吧,谢兄你尝尝这道菜,这菜名为九品销魂蘑菇,味道堪称邺洲一绝!最绝的是,这蘑菇每个人吃下去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谢云珩云里雾里的,被迫喝了一杯又一杯酒,还非要婴离和裴行知陪着一起喝,看起来眼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 婴离这只笨蛋兔子云里雾里的,只跟着一杯又一杯地喝了,喝得双颊通红,晕乎乎的。 楚鱼偷偷看裴行知,却见他垂着眼睛,面色酡红地盯着手里被塞过来的一杯新酒,不喝,只慢吞吞转着杯子。 还好还好,小裴没喝多。 楚鱼再看向那几个儒修。 他们的年纪看起来要比他们大一些,外表看起来二十岁的样子,却张口闭口喊谢云珩为谢兄,怪怪的。 楚鱼眨眨眼观察这些人时,忽然就和其中一个人视线对上。 对方似乎怔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疑惑,似乎在思考为什么她喝了酒还不醉呢? 楚鱼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眉头一皱,牙齿咬住了唇,眼睛一闭,手捂住了额头,另一只手一拍桌子:“我……我没醉!我还要喝!” 一边说着这话,她一边偷偷看向那儒修,果真看到那儒修的眼神里露出了笑意。 楚鱼当下就觉得不妙,她仔细回想了事情经过——她和小裴在房间里忽然听到大哥喊他们,出来后就是一群儒修义愤填膺围着大哥,大哥说这些儒修非说他侮辱了他们,来找她要一个说法。之后的话还没说,婴二哥就跑过来哭诉自己被圣女抛弃一事,透露出大哥是天灵根一事。 是的,自从大哥是天灵根的事情揭发之后,这些儒修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楚鱼握了握拳,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他们定是嫉妒大哥的天灵根身份,想要在进入阴阳羲之前杀掉他。 这是龙傲天一路走来必须要经历的艰险磨难。 但楚鱼丝毫不担心,她回想了一下被送去南风馆的谢云珩,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输的人总不会是他们。 不过楚鱼的目光还是自然地和目前唯一看起来清醒的裴行知对视了一眼,她用眼神暗示他“一会儿我们冷静看谢大哥婴二哥闹腾就行!” 裴行知眨了眨那双泛红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看,随即抿了抿红唇,一副被抛弃被糟蹋被蹂,躏的神色。 楚鱼头皮发麻,感受到了苦瓜味就这么冷冷地散发。 很快,裴行知又苦苦一笑,流下了两行眼泪:“连你也不要我。” 楚鱼内心羞愧,她刚刚就该马上和他神交的! 楚鱼正想去哄他时,只听旁边有人猛地一拍桌,回头一看,竟然是婴二哥。 只见婴二哥忽然化身三米高猛男兔,撑破衣服,嘴角的獠牙尖锐锋利,脑袋似鹿却有兔耳,红眼凶猛,一身腱子肉鼓鼓的,仿佛一拳就能把人揍扁。 他凶猛地环视一圈四周,带着王霸之气,妖气大涨,眼角却含泪,拿出了两只狼牙锤,“不肯与我双修,都得死!” 楚鱼:“……” 她一定在做梦,婴二哥不是萌萌小白兔吗? 楚鱼还没从这惊吓里回过神又听到旁边一阵刀鸣,心惊肉跳地回头。 就见谢云珩傲然站在了一只碗上金鸡独立,他挥刀凶悍,刀气锋锐可怕,竟隐隐有刀意,他不停朝着几个儒修挥刀,眼神仿佛六亲不认,他冷冷一笑,“尔等土鸡,竟敢追着我啄我谢云珩屁股!” 楚鱼忽然想起来谢云珩三岁被鸡追着啄屁股,从此和鸡不死不休的事迹,呼吸一滞,他怕是醉得不轻…… 谢云珩愤怒的目光忽然朝她看来。 楚鱼有点害怕,再看看三米高变态婴二哥,再看看一脸苦涩却死死盯着自己的苦瓜小裴,她当机立断,立刻往桌下一钻。 哪知道桌子下面人满了,躲在下面的几个儒修惊恐地抬眼看过来,一把将她踹了出去,并赶紧把桌布拉下来。 作者有话说: 婴离:呜呜呜,我的本体终于掩盖不住了,可恶! 第51章 楚鱼摔了个四仰八叉又翻滚了一下变成了五体投地。 她抬起脸, 正好看到面前的裴行知眼神迷离,面色酡红地蹲下身来站在自己面前,如画的容颜上还有两行泪痕, 但是,那双眼却沉黑幽邃, 看着她的目光直勾勾的,强横, 诡谲,令人心肝乱跳, 眉宇间甚至还有魔气缭绕。 少年叹了口气, 垂下了头, 抬起楚鱼的下巴,他指腹的茧子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 她看着他眯着眼睛,又听到他危险地呢喃道:“好想和小鱼交/媾呢, 狗屁的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老子就想被小鱼玷污,狠狠玷污,死死糟蹋, 用力欺负。” 楚鱼呼吸一窒,两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赶紧伸手去捂住裴行知的嘴。 她感觉到旁边灼热的视线, 余光连忙扫过去, 这一扫, 就看到了桌布掀起了一角, 桌布下一二三四五双眼睛震惊地盯着自己和裴行知。 那一双双眼睛分明都写着同样的意思——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实在是有碍瞻观有污耳朵,现在的少年少女玩得太刺激了! 楚鱼:“……” 楚鱼感觉自己一身清白都被醉鬼苦瓜给玷污了,她连一句苍白的解释都说不出来,毕竟,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她的手还没从裴行知嘴巴上挪开,就感觉掌心一片濡湿,那是舌头轻轻舔过的感觉。 掌心麻麻痒痒,整个人也跟着麻痒起来。 楚鱼哆嗦了一下,如果是在平时,她可能还会经受不住诱惑并且流下两行鼻血然后将楚清荷女士的教导丢到一边再翻身骑上小裴的腰。 但是现在…… 楚鱼感觉脸颊旁一阵刀风扫过,赶紧翻过身躲开,视线再往旁边刚才自己躺的地方一看,一眼看到了那可怕的刀痕,仿佛是要把这楼给捅穿。 她赶紧爬起来扑向裴行知。 却见他已经张开双手,接住了她,并在接住她的一瞬间凑过脸来。 他呼出的气息里有酒气,带了点甜味,与他身上自带的玉兰香气结合,成了更加醉人的香气。 少年显然醉得不轻,酒液加上《九转》的刺激,他面色酡红,神志不清,张口咬住了楚鱼脖子。 他的身上更是有隐隐的魔气泄露出来。 如今没有了的碎魂咒器对他魔气的压抑,也没有专门的符咒来压抑,而他也没有自行操控,这魔气便会溢出来。 这一幕自然被桌子底下的儒修们看到,他们来参加圣子大选,年纪都在三十以下,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另外一边,婴二哥浑身妖气浓郁,三米高的肌肉猛兔抬腿踩在地上都是能发出地动山摇的气势,一脚下去一个坑,他嘴里哭着,喊着:“不生崽,都得死!” 这可怕的妖形态威猛,仿佛一拳就能砸死一个人,实在让人肝胆俱裂,这充满着绝世大妖气息的妖,显然很不好对付! 儒修们怕得要死,怎么都没想到天灵根的兄弟们一个和魔有关,一个还是大妖。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8节 楚鱼窝在角落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也忽略抱着自己脖子啃的裴行知,目光呆滞地看着婴离仿佛能预判到谢云珩的每一个刀势,并提前闪避,在那样呼呼呼的刀风里自然地在这间包间里暴躁的走动,毫发无伤。 而且婴二哥只是暴躁地走动,没有一脚踩死一个人,但画面实在是太令人心慌了。 呜呜,婴二哥的形象在她心里破灭了,从萌萌哒的小白兔变成了威猛肌肉兔,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怕了! 再看看谢云珩…… 谢云珩一身正气,眉目清正,从外表上看完全不像是个喝醉的人,反而像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他嘴里大喊着:“一群土鸡,尔敢与我作对?!” “待我宰了尔等,晚上就吃红烧鸡叫花鸡烤鸡炖鸡汤!” 他手里的刀终于把这间包间里的一切都摧残了个干净,令人发指。 那刀气真的一般人不敢靠近,毕竟他是天灵根,做什么都比同阶段的人要厉害一点。 谢云珩乱砍一通后,仿佛心里的气消弭了一些,视线终于再次缓缓对上楚鱼的眼睛。 楚鱼心里咯噔一下,脖子里还有个人正在啃她,她被抱着压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只见谢云珩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就双膝着地,跪了下来,砰砰砰就对她磕头,嘴里悲戚地喊着:“爹——!” 楚鱼呼吸一窒,脑壳冒烟,我怎么也不能变性呀,好歹做娘。 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被小裴喊过娘,顿时觉得此时被谢云珩喊爹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楚鱼告诉自己,不要和醉鬼斤斤计较,何况,做龙傲天他爹没什么不好。 她镇定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哎~~~” 裴行知忽然从她脖子里抬起头,想要朝着谢云珩看过去,但楚鱼红着脸强行将他脑袋重新按了回去。 被安抚的少年老老实实窝在楚鱼颈窝里继续他的啃咬大事。 谢云珩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已经泛起泪花了,他抹了抹眼泪,跪在地上对楚鱼说道:“我听收养我的婆婆说,爹来历不凡,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 他顿了顿,此刻那张脸才有了点醉酒的迹象,变得紫红紫红,他说道:“再听一次江南小曲,婆婆说,爹曾经在凡城遇到娘时,听到的就是娘唱那一段江南小曲,云珩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唱给爹听,自从三岁那年学会后,每年给爹上坟都会唱,如今终于可以当面唱给爹听了。” 楚鱼:……大哥说真的你爹没从坟里面跳出来打死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疼爱了。 桌子下面的儒修和被谢云珩追打得强行躲在椅子下面的儒修们:感动,这真是大孝子。 楚鱼赶紧撕下衣服一角,想要塞进耳朵里,但她抬头看到了谢云珩幽幽地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在指责楚鱼这个爹现在这种“不靠谱”的行为。 楚鱼真的呼吸一窒,在谢云珩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默默地放下了碎布。 谢云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他露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开了开嗓,开始唱曲:“我阿爹从坟头跳呀么跳出来,我呀么我终于替他完成心愿~~~” 儒修们一个个哆嗦起来,不敢乱动。 正狂暴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肌肉猛兔婴离一听这曲声,忽然哭声更大了起来,开始伴随着谢云珩的曲声蹦蹦跳跳起来。 裴行知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朝着谢云珩的方向看了一眼,乌黑清亮的眼睛红红的,他眉头一皱,眉宇间的魔气越发厉害。 楚鱼生怕此刻不正常且说话荤素不忌的裴行知大庭广众之下干出什么事来,立刻将他的脸掰回来。 但动作有点大了,不仅没把他的脸掰回来,自己整个人还往他怀里扑得更近了一些。 这猛地一撞,少年睫毛快速颤了几下,嘴里发出闷哼一声。 楚鱼视线往下瞄了一眼,面红耳赤地赶紧将裙摆铺开在他腿上。 她再看看还在唱曲的谢大哥,再看看随着谢云珩跳舞的婴二哥,再看看一副不要脸面丢掉从小到大教养和冷清性子非要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交/媾的裴行知。 楚鱼觉得自己要不两眼一翻昏厥过去吧!就像是有几个胆子小的儒修就直接昏厥过去了! 此时此刻,她很后悔,她不该把那杯酒倒掉,她应该也喝掉,和他们一起醉生梦死,就不用留下她孤独又清醒地头疼着。 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儒修有钱,选的酒楼是邺洲最好的酒楼,这里很讲究私密性,包间全方位封锁声音和灵力波动。 也就是外面的人不会知道这里有魔气有妖气,还有鬼哭狼嚎的曲声——应该是这样,但是楚鱼也没来过这里,没经历过这些,一点不敢保证。 半个时辰后。 角落里,楚鱼的表情从惊恐,到一言难尽,再到现在的面无表情。 当楚鱼的视线不知道第多少次和桌布下面的儒修对上时,其中一个被现场差点吓得昏厥过去的儒修终于敢于解决现在的困境,小声说道:“在下,在下有一事要说。” 楚鱼两眼平静地扫了过去,示意他赶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儒修今天真是被吓得不轻,说道:“在下好像有解酒丹。” 楚鱼:“!!!!还不快拿来!!!??!!” 那儒修被楚鱼这瞬间的气势给震慑到了,手忙脚乱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瓶丹药丢了过去,并且说道:“按照喝酒程度,喂的丹药大小也不一样,里面有各种大小的。” “你先吃一颗。”楚鱼还是保持了警惕。 那儒修立刻拿出一颗指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丹药一口吞下,表示这丹药没有问题。 楚鱼这才接过丹药,她看了一眼眼神迷离的裴行知,肌肉猛兔婴二哥,鬼哭狼嚎谢大哥,立刻先选择了难度最低的裴行知,拿出一颗小号丹药,喂到他嘴边,毕竟她记得他好像只喝了一杯,俗称一杯倒。 裴行知撩起眼皮看了丹药一眼,又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楚鱼。 最后少年竟是羞恼道:“老子、老子还不至于用药物助兴!” 楚鱼再次窒息了,连忙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一本正经哄道:“这个是能让你被我欺负得更舒服的好东西!” 裴行知二话不说,低头一叼,把那颗丹药一口吞下。 吞下丹药后,裴行知便皱着眉头按了按额心,一时看起来很安静。 显然,丹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楚鱼试着挣扎了一下,终于从他怀里出来,她磨了磨牙,看了看谢云珩和婴离,从瓶子里拿出两颗鸽子蛋大小的丹药。 谢云珩和婴离即便是醉酒了,也冥冥之中感觉到了危险,视线缓缓和气势汹汹的楚鱼对上,竟是动作划一地跳起来往绕着房间狂奔。 楚鱼追着两人跑,愣是半天追不上,最后她虚晃一枪,转身往反方向跑。 谢云珩一愣,下意识也跟着往反方向跑,婴离一个措手不及被他撞上,你撞我我撞你,双双被撞倒在地。 楚鱼气喘吁吁,毫不犹豫上前,一脚踩住婴离胸膛,将鸽子蛋大小丹药拍进他嘴里,再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转身,将另一颗鸽子蛋大小丹药拍进谢云珩嘴里。 她铁石心肠,丝毫不管这两人的惨叫如猪叫。 等一切平息下来,已经是一刻钟后。 当那群被谢云珩的曲子、被裴行知的魔气、被婴离的绝世大妖吓得还没晕过去但奄奄一息的儒修看到平静下来的四人坐在他们面前时,顿时再也不敢生出要和天灵根相攀的念头—— “是在下痴心妄想,今日就当在下没见过谢兄!” “在下的眼睛好像瞎了,什么都没看到!” “咦,我在哪?我是谁?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可否告诉我?” 楚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演技拙劣的儒修,冷冷一笑,娇憨的小脸看起来立刻可怕至极:“呵!被你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她瞥了一眼裴行知。 因为羞耻而脸色涨红的裴行知沉默地抬手,露出一双金瞳,掌心里黑色的魔气肆意缭绕,知欢的血脉强横又厉害,对于这些也只是筑基境的儒修是压迫性的气势。 奄奄一息的儒修们:“……” 楚鱼又朝着婴离看了一眼。 现出了真身正在羞耻真身不够美萌十分自卑的婴离泪流满面地把自己一只手暂时又变成真身那只肌肉贲张的手臂,往地上轻轻一锤,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大坑。 奄奄一息的儒修们:“……” 楚鱼不用看谢云珩,刚偷偷赞叹婴离原型竟如此立地金刚的谢云珩就想张嘴哼两句。 儒修们吓得不轻,当场纷纷起心魔誓,包括地上昏迷的也被弄醒拉起来起誓。 这还没完,酒楼掌柜的一看包间一片狼藉差点昏厥,要求赔钱,楚鱼提出把裴行知三人抵押在这做苦工惨被拒,最后儒修们赔了钱。 等到事毕,楚鱼精疲力尽带着羞愧的三人坐上翅火,回了云碧宫,她谁也不想搭理,并且言令禁止他们再喝酒。 三人像是鹌鹑一样,老老实实回了自己房间。 扑到床上时,楚鱼真的很累,然后发现了放在床上的那只被江无道拿走的芥子囊,她立刻勉强打起些精神有点迷惑地打开芥子囊查看里面的东西。 那时在长庚仙府的云舟上时,江无道一来就要带走裴行知和这只芥子囊,他必然想得到什么东西。 而她的芥子囊里最贵重的就是皇辰书碎片以及在阴阳羲里拿到的那只打不开的盒子。 本来嘛,她想过把芥子囊去要回来,但一个是没机会,二来她想不到好的办法,毕竟实力差距太大。 哪想到这芥子囊自己回来了。 打开芥子囊一看,果然,皇辰书碎片不见了,但是,阴阳羲里带出来的那只小盒子还在。 楚鱼又花了点时间试图打开这盒子,和之前一样,依然打不开,她只好把小盒子重新塞回芥子囊里。 她得好好睡一觉,缓一缓今天受到的刺激。 接下来的三天,长庚仙府包括其他州的宗门子弟都到了云渺圣宫。 楚鱼这三天天天查看传信玉简上的论坛,看看裴行知和婴离的身份有没有被泄露,也时时注意江无道的动静,但那里也一直很平静,再没有拉着裴行知去修无情道。 除了费点心看各种八卦外,她这三天过得特别舒服。 早中饭分别由裴行知、谢云珩和婴离去云渺圣宫膳堂中取来,有时她点的菜膳堂里没有,三人就去邺洲的酒楼里打包回来。 明日就要收拾收拾出发去阴阳羲之卯了,但这天傍晚,楚鱼有点想吃荠菜馄饨,可这偌大的云渺圣宫,偌大的邺洲竟然没有卖荠菜馄饨的。 于是,楚鱼抬手一指,让三人去云渺圣宫的后山挖野菜去了。 云见雪过来找楚鱼说明日去阴阳羲一事时,就见到她搬了一张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旁边的小几上还放了一些灵果。 她很是惊奇地看着那些灵果道:“这竟是红樱果!要知道这红樱果在邺洲产量少,有价无市,云渺圣宫的麻长老家里种了红樱果树,我知道想要摘果的弟子要是和他打麻将赢了才能去摘上一盘。” 楚鱼一边吃,一边埋怨道:“你不知道,昨天裴三哥打了一天麻将才替我赢来这一盘。” 云见雪:“……” 楚鱼对她眼睛一弯,笑得甜美:“云姐姐吃,不要客气!” 云见雪:……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吃得下? 心里想是这么想,但云见雪脸上露出明艳一笑,抬手捏了两颗红樱果塞进嘴里,然后说道:“明日云渺圣宫的备选圣女会一同和各宗门仙府的圣子人选一起进入阴阳羲,到时候我会偷偷离队过来找你们。” 云渺圣宫的备选圣女实际上就是自小被云渺圣宫收养在此长大的女弟子,明面上是作为未来圣子的道侣,实际上都是极其适合做炉鼎的女弟子,体质偏阴。 上一代圣子还是二十多年前,自他陨落至今,云渺圣宫未再选圣子,这是二十年后的第一次。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99节 楚鱼好奇问道:“为什么云渺圣宫要培养炉鼎体质的女修做圣子道侣啊?” 云见雪学着楚鱼的样子靠在躺椅上,眯了眯眼道:“自然是因为与炉鼎体质的女修双修能让修为精进,事半功倍,云渺圣宫的圣子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二十年前的寐襄圣子就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天灵根呢,可惜……” 楚鱼手里的红樱果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一下从躺椅上起来,抓住了云见雪的胳膊,杏眼睁大了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二十年前的圣子是谁?” 云见雪手里的红樱果也掉在了地上,她低头可惜地看了一眼,随后才说道:“寐襄圣子。” 她说完,就见楚鱼反应很大,她不禁有些奇怪。 楚鱼:“寐襄,哪两个字?” 云见雪:“晨兴夜寐的寐,怀山襄陵的襄。” 楚鱼小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怎么回事,阿爸不是狐狸精吗,怎么还坐上云渺圣宫圣子的位置了? 楚鱼想到了阿爸留给楚清荷女士的那封信,信上确实说了他要去一个地方,时间大概也是二十年前,但…… 楚鱼忙又问道:“你说寐襄圣子二十年前陨落了?怎么陨落的?” 根据婴二哥上次付出产后抑郁代价打探来的消息,阿爸现在是在黑雾海,可怎么就陨落了? 云见雪不知道楚鱼为什么忽然对寐襄圣子这么感兴趣,只点点头,说道:“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来的,这寐襄圣子是天灵根,长相灵秀俊美,性子纯然良善,许多圣女都喜欢,宫主也极为欣赏。后来是因为妖族一事和宫主发生争端,在外历练时,身陨道消的。听说那位圣子主张人与妖乃至与魔都和平共处,主张将南荒妖穴的封印解开。” 可恶!她娘天灵根,她爹天灵根,怎么就她是五灵根,一家三口就不能整整齐齐吗?!欺负她是混血小狐狸吗?! 楚鱼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奇怪,既然已经身陨道消,又怎么会在黑雾海? 婴二哥肯定不会感知错的。 楚鱼忽然想起来,二十年前,也差不多是楚清荷女士从楚家天之骄女,未来前途无量的剑修道心破损,从赤狱战场回来后,从楚家消失的。 脑子里好像有一团线盘桓着,但她就是找不到线头。 邺洲是天守界最富有资源最多的一洲,而云渺圣宫则是凌驾于整个天守界宗门与仙府之上的存在,圣子身份说起来十分尊贵,怎么会让她阿爸一只狐狸精做呢? 现在这宫主无冥常年深居简出,事务都交给八大长老,专注修行。至于江无道,身为天守界最强剑修,他同样居于云渺圣宫后山,也不管云渺圣宫的事。 楚鱼想了想,问:“云姐姐,你能不能拿到更多一些关于寐襄圣子的事情?” 云见雪虽然奇怪楚鱼对寐襄圣子的关注,但是也没多想,她想到明日就要出发去阴阳羲之卯,便起身:“那我这就回藏书阁去找找寐襄圣子的相关文书,每一任圣子都会留有文书在藏书馆内。” 楚鱼猛点头,站起来送她。 等将云见雪送走,楚鱼重新在躺椅上躺了下来,这下也没心思吃红樱果了,她想了想,那三个去后山挖野菜也有一个时辰了,怎么也够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楚鱼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想到这三天平静的日子,更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顿时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后山跑。 挖野菜的地方是右后山,离江无道的殿宇隔了几里地,这里山清水秀,灵植长得非常好。 楚鱼以为自己过来可以看到三道勤劳的身影,结果她只看到湖边三只满满的菜篮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远处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个小土堆,像是被刨了的坟头。 一阵风吹过,楚鱼茫然地眨了眨眼,刘海被吹得开了花都顾不上遮掩。 人呢? 楚鱼沉着冷静,闭上眼就想召唤裴行知。 但她慢了一步,一瞬间身体一紧,眼前一黑。 再睁眼,身体落入一个怀抱,玉兰香气瞬间包裹住了她。 周围黑乎乎的,她明显感觉到三道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从身旁传来。 谢云珩小声询问:“怎么样?小鱼来了吗?” 裴行知声音莫名心虚:“来了。” 婴离有点兴奋:“小鱼来了我们有救了!” 楚鱼拉了拉裴行知揽着自己腰的手,面对突发情况次数太多,她已经能冷静面对:“所以,这是哪里?怎么这么黑?不是在挖野菜吗?是不是谢大哥做了什么?” 谢云珩立刻跳脚坚决否认:“这次不是我,是裴弟铜头铁额,如龙似虎,说看到什么日月什么昙就掘了人家的坟。” 婴离马上作证:“对呀,小鱼,我们在棺材里呢,你来了后还有点挤!对了,你可以往右边挪一挪吗,你压到我耳朵了。” 楚鱼微笑脸:“……真是抱歉了婴二哥,都是鱼死网破的结拜兄妹,别讲究这些了,我们都一起进棺了,祝我们友谊长存。” 第52章 随着楚鱼的这句话, 空气一下子静默下来。 三人包括裴行知竟是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都屏住了呼吸。 就算是粗神经如谢云珩,就算是一门心思想找女子双修生崽的婴离, 都是知道自己醉酒后把小鱼惹恼得不轻的,更别提裴行知了。 好半响之后, 楚鱼没听到三人说话,忍不住气呼呼地掐了一把裴行知腰间的软肉。 只听裴行知闷哼了一声, 却不敢再发出别的声音。 空气里还是静默。 这三个大傻子!!!!!! 楚鱼真的快被这三个大傻子气死了!!!! 她甚至觉得小裴本来很聪明的,但现在被两个大傻子带歪了, 也变笨蛋了!!!!! 楚鱼翻了个三个大白眼, 一人一个, 谁也不许落下,然后才说道:“这棺材这么挤, 把我招来这里做什么?你们都出不去,难道我来了就能带你们出去了?既然要我救你们, 为什么不等我找不到你们然后召唤裴三哥呢?” 尽管此时此刻小妹的声音是多么的温柔体贴, 多么的良善美好,多么的甜美可人,但谢云珩反而心里有点怕怕的, 他张了张嘴,竟是不敢说话。 而此时,谢云珩感觉腰间的肉被人戳了一下,转眼一看, 是为了让棺材里空间大一点所以变成白兔子的婴弟, 婴弟拿爪子戳了戳他, 小声说:“大哥, 你怎么不说话?” 又听婴弟对一旁的裴弟说:“小裴, 你怎么也不说话?” 楚鱼面无表情:“婴二哥,你听,这棺材这么小,回音这么大,我的耳朵其实没聋掉呢,甚至都能听到二重音,听得清清楚楚,倒也不必如此小声。” 婴离:“……” 婴离害怕地与谢云珩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只能把全村的希望放在了裴行知身上。 于是,黑暗里,谢云珩和婴离水盈盈的眼睛都看向了裴行知。 裴行知下意识抱紧了楚鱼,跟着都紧张起来,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羞赧了,他说道:“小鱼,你别生气。” 楚鱼:“我没生气。” 这就是生气了,裴行知听着她气鼓鼓的声音,垂着眼睛无声笑了一下,忽然心情就平静下来。 他回想起之前的事,说道:“我与大哥二哥本要回去了,但我无意间发现靠着湖边的地方长了一朵日月情昙。小鱼,你知道日月情昙的,我们上一次见到日月情昙是在阴阳羲里,这花只盛开在有情人洒落的血中,情意越浓,花开越盛。我冷不丁看到一簇,好奇之下过去想一探究竟,然后……” “然后裴弟一个龙行虎步朝着湖边冲去,我看到他那要跳湖的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立刻大喊他一声,他都没有反应,于是我和婴弟赶紧扑了过去,一左一右想拉住裴弟。结果裴弟眼睛都变金色了,若非之前虞师姐给的遮掩妖气与魔气的符箓,恐怕外溢的魔气都要令圣宫长老地动山摇了……” 谢云珩见气氛良好,又憋不住接上裴行知的话说道。 变成小白兔的婴离也放松了心情,生怕自己在楚鱼面前被谢云珩和裴行知压了风头,趁着谢云珩喘气的功夫,赶紧又接上了谢云珩的话,“但我和大哥都拉不住小裴,小裴就像是着了魔……啊不对,他本来就是魔,小裴就像是脑子有坑一样,非要冲着那湖底下去,我们怎么都拉不住,紧接着白光一闪,我们三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在这棺材里了。” 裴行知发现自己要说的话都被谢云珩和婴离抢白了,他顿了顿,冷清秋水一般的嗓音在后面补了一句。 他温热的气息就在楚鱼耳旁:“我原先想等你发现我们几个失踪不见,再把我召唤回去,之后再来寻大哥和二哥,但是此事诡异,不知道出去后,我们是否还能找回来,且对于我为何要进入这湖,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当时只在想,我想看看那朵日月情昙。” 听完事情原委,楚鱼勉强不再对这三个大傻子生气——来都来了,除了原谅他们还能怎么办啊? 就是这棺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让人就算想出去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楚鱼对谢云珩道:“谢大哥,你点个火。” 谢云珩一听楚鱼甜甜地喊他大哥,顿时破涕为笑了,立刻觉得自己的火属性灵根大有用处,赶紧抬手,在掌心点了一把火。 婴离:“……大哥你把我毛烧秃了——我的个老娘!” 婴离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倒抽一口气,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楚鱼还没抬眼去看,就听谢云珩在她身后惨叫:“鬼啊——!” 等她抬眼一看,心跳骤停,两眼一翻,跟着也吓晕过去。 裴行知看清楚周围的场景,也呼吸一窒——这根本不是一个棺材,是个密闭的被人头骨堆起来的四方盒子,形如棺材,而谢云珩点火的一瞬间,照亮了这“棺材”里漂浮着的脸色青白眼睛漆黑无一丝眼白的幽魂。 而这些妖鬼魂魄与他们几乎是脸贴脸的,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确实冲击很大。 紧贴在裴行知脸上方的鬼脸看到裴行知竟是没有昏厥过去,脸上便露出了更狰狞的表情,七孔流血,嘴巴撕裂到耳后根,惨白泛青的皮肤开裂开来,露出血纹。 但裴行知抱着楚鱼,只在最初的时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即便就着旁边的火光查看楚鱼,见她就只是吓晕了,没别的不妥,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回头去看那越烧越旺的火光,谢云珩的掌心之火早就熄灭了。 此刻烧着的,是可怜的婴二哥身上的兔毛。 裴行知伸手用魔气将那火光灭掉。 可就算是他将火光灭掉了,这狭窄的空间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漆黑,这里有幽幽绿光,衬得那几个鬼脸更加阴森可怖。 “他们都被吓晕了,你怎么不怕?” 其中一道鬼影阴沉沉地开了口,那嗓音嘶哑如破锣,难听诡异。 裴行知冷冷淡淡的不搭理它,毫无顾忌地释放魔气,一双金色的瞳孔在绿光里比起鬼眼更诡异。 魑魅魍魉皆臣服于赤狱魔域,妖鬼一道在赤狱更属地位低下,而他生母乃是魔皇。 “你……竟是魔?”那鬼影似是受到了惊吓,魂影哆嗦着。 其他几个鬼影瞬间感受到了可怕的威压,顿时吓得在这小小空间里乱蹿,发出一声声尖叫。 这可怖的尖叫声很快将楚鱼三人给弄醒了。 楚鱼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飞来飞去的鬼影,真的很想再晕过去。 谢云珩和婴离也很想再晕过去,两个人紧紧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弱小无助不敢说话。 谢云珩小声说:“我最怕鬼了。” 婴离小声说:“太丑了,太吓人了。” 魔气一旦将裴行知浑身上下包裹住,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透出一股妖异,就连嘴角的笑都变得好像大反派。楚鱼听到少年低沉清冽的声音都变得危险,他慢吞吞地问那还能稳住的鬼影:“这里是哪里?” 那鬼影的脸色已经恢复成最开始的青白,听到裴行知的话,便又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它冷笑着阴森森地说道:“怎么,来了这里怎么还能出去呢?来了这里,只能变成一具白骨,变成和我们一样。”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0节 楚鱼一听,就不服了,她手里可是有龙傲天的! 她立刻就说:“你这话说的,你想想看,要是我们以后出去了,还能给你烧香,给你买最好的香烛,你把我们困在这里就什么也捞不着,多亏啊!” 那鬼影的脸一呆,似没想到还有这样新奇的角度。 其实鬼脸看习惯了也就这样,楚鱼继续说:“你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就不会那么绝望得要让我们都死在这了。” 鬼影:“所以你们什么身份?” 楚鱼笑了笑,显然自信飞扬:“我大哥是龙傲天转世,未来刀尊,身负天灵根,是不世天才,他不仅成语用得好,唱的曲更是天下一绝,不信一会儿我让他唱给你听。” “我二哥来自南荒妖穴,是下一任妖皇,血脉尊贵,你别看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兔子,但实际上只是这狭小的地方影响了他真身的发挥,他拥有上古大妖血脉,天生妖力雄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修仙界搅得腥风血雨,引起人妖大战,实力超绝。” “至于我三哥,你已经知道了,他是魔,不错,他是魔皇唯一的儿子,将来会继承赤狱魔域,魔皇血脉特殊,能号令一切妖鬼魔物,刚才他给你露的这一手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他一生气,就能把你直接弄得灰飞烟灭!放在话本里,就是终极大反派你懂吗?” “至于我,我自然来历更不凡,但我谦虚,我就不多说我自己了。你是不是要问我们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还问你这里是哪里,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想逼问你怎么从这里出去?真是的,我们这么厉害,这种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问你吗 ?我们不过是想帮你们完成心愿,不忍心看你们一日复一日被困在这里罢了。” “好了,废话不要多说了,说吧,你们有什么心愿和遗憾想要我们替你们完成?” 楚鱼小嘴叭叭叭一顿胡说八道,不仅把几个鬼影给说懵了且绕进了她的逻辑里,就是谢云珩、婴离和裴行知都被她的话震慑住了。 三个少年对她说的华而不实的话略感心虚。 被困于此一方天地自然是有原因的,那鬼影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后迟疑问道:“你们真的能替我们完成心愿?” 楚鱼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能,你信我!” 这种套路,话本子里实在是太多了,主角团来到一个地方,必定是要解决麻烦的,这麻烦是有八、九可能还要帮人完成心愿,达成“大好人”成就。 和龙傲天在一起,炮灰和路人甲和反派都能有这种“大好人”成就。 楚鱼对此深信不疑。 那鬼影也深信不疑,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张青白的脸也变了变,变成了一张稍微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的脸,看起来还挺俊秀,他说道:“既如此,就让你们试一试。” 裴行知:“……” 谢云珩:“……” 婴离:“……” 那鬼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宣泄,开口时,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这里是通往阴阳羲的必经之路,曾经这里是一个村落,我们只是一群无忧无虑生活在这里的村民。我本来马上就要迎娶我的媳妇了,结果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位仙人,据说那仙人来自神界,来此埋下宝物,将宝物安置在阴阳羲内,待有缘之人进入阴阳羲,拿到宝物,集齐宝物,以后就能打开神界之路。那仙人从村子里挑选一男一女守护阴阳羲之人,就挑中了我媳妇……呜呜呜!” 楚鱼听到这,立刻就想起来当初她和裴行知进入阴阳羲时,走过日月情昙路后,在那块刻着“阴阳羲”三个大字的巨石旁见到的一男一女,那个木桶男和竹竿女。 她立刻和裴行知对视了一眼。 显然,裴行知也想起了当初见到的那一男一女。 鬼影很悲伤,继续说道:“自我媳妇被挑中带走后,我悲痛难忍,喝了一夜的酒,再醒来时,就在这里,而且失去了记忆,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成了这里的一具尸骨,成了永远逃脱不出去的亡魂,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阴阳羲…… 楚鱼想起来谢云珩在刀霸宗唱曲讨饭那段时间,他后来有一日回来就和他们说了关于云渺圣宫传出来的关于阴阳羲的事情。 当初他是怎么说的…… “……阴阳羲是云渺圣宫一直在寻找的神祗遗地,近日才在神卦图上显现。阴阳羲一共有十二处地方,按十二时辰分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每一处阴阳羲内都有一件宝物,凑齐十二宝物便可打开通往神界的路。且,阴阳羲还与皇辰书有关。” “传说这皇辰书本就是出自神界,千年之前是一处阴阳羲的宝物,被五大道尊发现,取出来击退魔族与妖族,从此天守界人族为尊。所以,除了皇辰书外,云渺圣宫的长老认为还有十一件宝物。” 楚鱼脑子里忽然就回想起了这两段话。 江无道就是那五大道尊之一,他还和知欢结契了,所以当初他是和知欢一起进的阴阳羲,皇辰书也是那一次拿到的。 一个皇辰书就那么厉害了,那另外十一件宝物…… 楚鱼想到了自己手里的那只至今打开不了的盒子。 还有当初谢大哥说云渺圣宫传出消息,阴阳羲是圣宫一直在找的神祗遗地,只不过那时他们才在神卦图上找到位置,可明明江无道很久很久之前就和知欢去过了,但显然,云渺圣宫不知道此事。 鬼影的话还在继续,他哭哭啼啼地说道:“我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你们帮我找到我丢失的记忆,我想知道那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夕之间,我的族人都变成了这里的枯骨,我还想知道我媳妇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容易被感动的谢云珩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说吧,让我谢云珩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 被烧了毛还由于裴行知灭火不及时所以现在是焦黑兔子的婴离也感动地落下了泪水:“俺也一样!” 楚鱼也感动地说道:“虽然我不会上刀山也不会下火海,但我会让我谢大哥和婴二哥努力上刀山和下火海,说吧,要怎么样把他们送进刀山火海?” 鬼影的眼泪顿时噎住了一下。 裴行知想了想,问道:“你是想我们探魂?” 一个人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但只要是发生过的事,那就总会在神魂深处留下印记,可以让外人探魂进入神识深处找出那些记忆。 鬼影点头:“你们都是修行之人,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不难。” 婴离就嘀咕了:“这怎么不难啊?探入外人神魂都是有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神魂。” 鬼影小声说:“可我是死人了,不过是只鬼,无法对你们做什么。” 倒也的确如此。 楚鱼和裴行知对视了一眼,随后就点头答应了:“行吧,那我们就帮你一把。” 指不定走这一趟还能知晓一点关于阴阳羲的事情。 阴阳羲太神秘了,而且现在阴阳羲不仅是和自己还有裴行知有关了,江无道和知欢也和阴阳羲有关,而她阿爸曾做过云渺圣宫的圣子,指不定当年也知晓一些关于阴阳羲的事情。 鬼影感动地抹了抹泪,道:“我先说一下我的基本情况,我记忆里的一些重要伙伴,还有我媳妇的名字,到时候你们进来,多半要变成这些人。” 探入他人神魂这样的事对于楚鱼一行人来说是第一次,那肯定要很谨慎,于是楚鱼点点:“好,你说。” 鬼影:“我叫东方大根,我媳妇叫慕容翠花,我有两个好兄弟,一个叫轩辕狗剩,一个叫南宫铁蛋,这是与我有紧密关系的人。” 楚鱼:“……敢问你们村叫什么名字?” 鬼影:“天选村。” …… 再睁眼时,入眼是一座淳朴的村庄,村庄很繁闹,是一座靠近海边的村子,人来人往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显然在此生活很是安逸。 楚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上身穿着大红棉袄,下半身是一条绿油油的棉布裙,上面还绣着红色碎花,她的脑袋上还裹了一只头巾御寒。 她是女的。 显然,她果然成了慕容翠花,东方大根的媳妇。 此时,她正站在海边的渔船旁,帮着大家将渔船上的鱼收整下来。 海风吹过来,能闻到空气里的咸湿腥气。 楚鱼忍不住想,究竟谁会成为东方大根,谁会成为轩辕狗剩,又谁会成为南宫铁蛋呢? “翠花,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家的鱼带回去,你难道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旁边,忽然有个胖乎乎的大婶拍了一下她肩膀,奇怪地看她一眼。 楚鱼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眨了眨眼,敲了敲脑袋,“我脑袋早上摔坏了,好像总忘了一件什么事……” 胖大婶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猛地一拍楚鱼肩膀,道:“今天可是你们大根上门来提亲的日子,翠花,你怎么能把这事都给忘记!婶都给你记得,大根那孩子可是给你攒了不少聘礼呢!” 原来是东方大根要来向慕容翠花提亲了。 楚鱼点头,就想回家,但她压根不知道慕容翠花家在哪里! 她正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双腿有些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她忙跟胖大婶道别,就提着腿边的木桶,朝着村庄走去。 她猜测某些剧情不由自己控制,所以双腿就这么朝家走。 慕容翠花的家显然是这村子里的一户家境殷实的,家里的房是青砖房,且比旁边的屋舍看起来都要大。 抬腿进家门,里面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忙碌着在院子里做饭,不远处,还有个看起来五岁大小的小男孩光着屁股追着院子里的鸡跑。 楚鱼一进去,院子里忙碌着的那对穿着布衣布裙的中年夫妻就看了过来。 男的斯文儒雅,面容温和,女的则生得温婉秀气,年纪看起来三十来岁,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疼爱。 “翠花,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是急着想见你大根哥吗?”妇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楚鱼走过来,顺手接过了楚鱼手里的木桶,她低头看到那木桶里的鱼,笑着说:“时间还早,娘还能给你大根哥做一条红烧鲤鱼,你大根哥爱吃那个。” 楚鱼点点头,心里真的非常期待,代入角色非常快,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妇人的胳膊,问道:“娘,大根哥还有多久来啊?你说他会带来什么聘礼?” 妇人笑着说:“大根那孩子自然是会带你喜爱的东西过来做聘礼。” 话音刚落,刚被楚鱼关上的大门被人啪啪啪拍响。 来了! 楚鱼眼睛一亮,心里肯定是慕容翠花的未婚夫东方大根来了。 “娘我去开门!”楚鱼抬腿就要往外跑。 村里显然没什么未婚夫妻不能见面的规矩,妇人只在后面笑着说:“慢点,你大根哥又不会跑。” 楚鱼兴冲冲打开门,发现门外站了三个少年。 一个长得秀气,但身形健壮满身腱子肉,一个浑身黝黑仿佛刚挖煤回来而且像个木桶,还有一个长了一张好像麻将的四方脸,身形瘦如竹竿。 楚鱼回忆了一下鬼影的脸,确定东方大根长得颇为秀气,于是她面朝着最秀气的浑身腱子肉的少年,喊道:“大根,是你吗?” 身后妇人震惊的声音传来:“翠花你说什么呢?那是你大哥二哥三哥!” 楚鱼:“……” 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个爹。 被喊大根的健壮少年此时顾不得妹妹的胡言乱语,着急喊道:“娘不好了,爹不好了,妹不好了,大根和狗剩还有铁蛋为了妹打起来了!” 楚鱼:“……” 东方大根没有说还有这种三男争一女情节。 第53章 楚鱼偷偷看了一眼身旁好像三大护法一般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其貌不扬的哥哥们, 长得秀气但健壮的哥哥叫慕容招妹,煤炭脸哥哥叫慕容盼妹,麻将脸哥哥则叫慕容求妹。 “妹, 别担心,村里为了你打架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毕竟你可是村里最美的姑娘。”煤炭脸哥哥声音温柔体贴地安慰楚鱼。 楚鱼还没来得及说话,麻将脸哥哥又开口了:“这几天村里的兄弟们听说大根要来跟你提亲, 都憋着一股劲找他打架呢,这么多年, 大根早习惯了, 放心, 他不会有事。” 楚鱼点点头,迟疑地问道:“大根哥和狗剩哥还有铁蛋哥不是最要好的兄弟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1节 “妹!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他们三平常争你争得你死我活, 怎么可能是最要好的兄弟,那是绝对的死对头, 平常见面就要打一架的!”壮男哥哥瞪大了眼睛说道。 楚鱼:“……” 原来东方大根说的紧密的关系是这样的关系。 说话间, 他们已经到了村头的那棵大槐树下面,外面围了一圈的村民,显然都是来看东方大根三人打架的。 三位哥哥替楚鱼挤开了人群。 楚鱼深呼吸一口气, 提着裙子抬腿朝前走,接受着周围一道道视线,目光定定地看向槐树下撕扯得衣衫凌乱的三个少年。 楚鱼一眼就看到了三人中被压在下面暴揍的白色棉袍少年。 少年十分文弱,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领口都被撕碎了, 露出雪白的肌肤, 他长得最好看, 唇红齿白, 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就是在勾引人。 听到有人走来,他眼睛一亮,朝着她看过来。 这一瞬间,鬼影东方大根的容颜在楚鱼脑子里淡化了,她觉得这就是慕容翠花的大根了,毕竟最好看。 不过她抽空也看了另外两人一眼。 一个穿着黑色武袍,虽然是粗布制的,但是穿在他身上显得少年英武有力,那张脸也是俊秀的,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很是健康朝气,手臂鼓起的肌肉都是贲张的力量,那拳头砸下去,楚鱼不怀疑被骑在下面的白色棉袍少年将吐血这三升。 另外一个则穿着蓝色长衫,一张娃娃脸称得上憨态可掬了,但是如此憨态可掬的少年正扯着臂膀扑向黑色武袍的少年,扬起的拳头显然也十分有力。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这三个身体里,到底谁是谁?! 楚鱼也不知怎么的,冲过去后就有点不受控制地鼻子一酸,眼眶泛红,紧接着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张嘴就哽咽道:“住手!你们不要为我打架了!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我都会伤心!” 被迫说完这句话,楚鱼有点尴尬,这必然是东方大根神识里原先的慕容翠花说过的话。 哪知道她说完这话后,只见三个原本正在打架的少年立刻站了起来,一个个红着眼睛扑了过来。 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同时用如此欢喜的眼神扑过的楚鱼有点心慌,下意识想后退,但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牢牢稳在原地。 “翠花!” “小翠!” “小花!” 楚鱼:“……” 很好,三个人对她的称呼都不一样。 她的视线一一梭巡过三人,目光落定在长得最好看的少年身上,张嘴就喊:“大根,说好的来我家提亲,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来。” 被她看着的少年脸色微黑,站在那儿似一根青竹,他启唇开了口:“我是狗剩。”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鱼的错觉,她总觉得狗剩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嘛,她连大根和狗剩都会认错,这下不用多解释,这两人定是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翠花,而是楚鱼了。 “翠花,我是大根!”黑色武袍少年双目炯炯,已经憋不住要给自己加戏了,“我如此彪形大汉,自然是最勇猛的大根。” 楚鱼:“……” 是了,东方大根显然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必然是谢云珩担当。 所以,狗剩是…… 少年狗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显然,对于自己不能做大根,他有点耿耿于怀。 苦涩的味道淡淡地散发在空气里,没错,除了裴行知不会有别人了。 那最后一个南宫铁蛋就是婴二哥了。 憨态可掬的婴铁蛋冲着她猛眨眼,那娃娃脸上的大眼睛都快被他眨得抽筋了,楚鱼赶紧回了一个眼神相认。 “翠花,走,今日我带着我的兄弟们向你提亲去!”谢大根喜滋滋地说道,虽然这可能是东方大根的记忆,但他脸上的神情实在是有一种胜利者的嚣张欠揍的姿态。 且谢大根很是自来熟地就和她的三个哥哥打成一片,称兄道弟。 搞得楚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进入角色进入得快,被迫由着神识记忆牵着走,还是自发自觉地自来熟。 楚鱼几次朝着裴狗剩看过去,就见他板着脸,脸色十分差,这么大的太阳照着,都没能把他冻着的一张脸给照成春水。 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此时没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立刻两步挪了过去,伸出爪子拉了拉裴狗剩的袖子。 裴行知看了一眼楚鱼,显然,慕容翠花生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尤其那双眼,还和楚鱼的眼睛有点像,圆圆的杏眼。 他想到自己没能做成东方大根,心里还是很耿耿于怀,此时垂着眼睛,抿了抿唇,淡淡道:“拉我做什么?” 楚鱼凑过去,小声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瞒着谢大根偷偷说话很有偷情的感觉吗?” 裴行知:“……” 于是,裴狗剩和楚翠花在谢大根的眼皮子底下,开始了等待仙人出现并偷情的生涯—— 第一天,由于东方大根的记忆,所以谢大根要带着楚翠花上山采蘑菇,顺便培养一下感情,由于大家都是好兄弟,他还带上了裴狗剩和婴铁蛋。 当谢大根拉着婴铁蛋在吭哧吭哧按照剧情采蘑菇时,楚翠花拉着裴狗剩在山涧里采花扑蝴蝶捉鱼。 于是,生出了额外事件——晚上回去的时候,由于婴铁蛋也想跟着扑蝴蝶,结果踩到了茅坑摔了进去,多亏谢大根将他拉起来,两人一身粪勇地在村子里走过,去了村民洗菜的河边洗澡,结果被一群妇人追着满村打。 到了晚上才终于消停。 第二天,谢大根带楚翠花去镇子里逛集市时,裴狗剩也偷偷跟了上来,趁着谢大根不注意就偷偷和楚翠花在后面牵手。 婴铁蛋不甘寂寞也跟了上来,在镇子里看上了某个娇憨圆润的小姑娘,结果那姑娘是屠夫的女儿。屠夫发现婴铁蛋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勾搭自己女儿,于是他拎着两把杀猪刀追着婴铁蛋跑了三条街,最后屠夫靠着身强体壮终于追到婴铁蛋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婴铁蛋挨了一顿胖揍。 谢大根正好一个转眼看到自家婴弟被揍,当场扑过去想要帮忙,结果也被屠夫拎起来胖揍一顿。 傍晚,楚翠花和裴狗剩扶着受伤的谢大根和婴铁蛋回了天选村。 第三天,昨天还身强体壮的谢大根发烧生病了,楚翠花去看望他,遇到了去谢大根家里嘲讽谢大根身体不行的裴狗剩,于是她偷偷在床边塞了裴狗剩一颗梅子糖。 婴铁蛋虽然知道谢大根生病是东方大根的神识记忆,但想想昨天谢大根那一顿胖揍是飞来横祸,略感愧疚,于是想给谢大根买点补品,但无奈穷啊,铁蛋没钱啊,没办法,于是他就决定上山掏蜂蜜。 蜂蜜没掏回来,他捅了马蜂窝,那马蜂从山上追下来,黑压压一片,整个村子都遭受到了荼毒,家家户户都闭紧了房门。 但是马蜂跟着婴铁蛋钻进了谢大根家,发烧的谢大根由于体弱动弹不得,被马蜂集体攻击,蛰得最惨,满脸大包都不像个人了。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作孽啊! 楚鱼回想起来这三天由他们四人创造的额外剧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东方大根本人气死。 反正,要说这三天有什么是大变化的话,那就是谢大根身上原本的黑色武袍逐渐得变成了绿色武袍,更是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绿油油的,显然,那代表着东方大根的意志。 这天,楚鱼醒来时,就听到院子里翠花爹娘正在小声说话。 “昨晚上听说村里来了仙人,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人就在村长家里住着呢,说是要在村里选两个有仙缘的人守护什么阴阳羲,今后就也是仙人了,等今日,咱村子里到了成亲年纪还没成亲的都要去那大槐树下面供仙人选人。” “那你说,翠花会不会被选上?这村子里再没有比咱们翠花生得更好看的姑娘了,她肯定有仙缘。” “说这些还早呢,再说了,就算翠花被选上,那可是去做仙人,是好事!” “可是她和大根那孩子都要成亲了,这万一因为这事分开……” “那选不选得上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得看仙人。” 楚鱼精神一下振奋起来,总算是碰触到关于阴阳羲的事了。 她精神振奋地和三个哥哥赶去那棵大槐树下,一眼看到了早就到那里的裴行知三人。 毕竟她发现这三人如今的相貌依旧是人群里最醒目的三个崽——裴狗剩和婴狗蛋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至于谢大根那张脸肿成了满头,也很是独具一格地引人注目。 “大根!狗剩!铁蛋!”楚鱼高高兴兴抬手朝几人打招呼,并朝着三人走过去。 谢云珩憋了三天已经快憋不住了,“何时才到我们金戈铁马一展雄风的时候?” 婴离看着谢云珩的猪头脸就有点心虚,赶紧跟着问:“对啊,小鱼,我们还赶着去阴阳羲呢!” 裴行知却没说话,他眉头忽然一皱,朝着槐树以北的方向看去。 楚鱼看到他眉头一皱,就觉得事情要不简单了,赶紧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突变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人群本是熙熙攘攘,但几乎是瞬间,便没了声,整个村子也变得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四人外,周围的人像是一下退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两色,甚至连五官都看不清楚,逐渐变得模糊。 楚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抬起手来仔细看,她发现自己的手也正在变透明。 “是那段被抹除的记忆。”裴行知的声音很轻,但对于四人来说去足够清晰。 与此同时,一段断断续续的悠扬的曲声在村子里响起,像是笛声,又像是箫声。 十分古怪的调子,听着听着,楚鱼便觉得有些困顿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变得缓慢起来。 像是有一双手正在将东方大根神识里的这段记忆抹去 ,即便是他们探魂进来,也不允许他们窥视。 这是一种术法,高级术法。 可恶!不能听这曲声! “谢大哥,你唱个曲吧!”楚鱼转头一本正经就对谢云珩说道,“我忽然有点想听大哥你唱曲。” 如今这段记忆是空白,所以谢大根是自由的,不受东方大根的记忆控制行为。 裴行知低头,默默地扯下衣服上一点布,塞进耳朵里,并给楚鱼的耳朵也塞上。 谢云珩最是喜爱唱曲,此时听到楚鱼这么说,立刻就懂了,“好,我定是要与这耳不忍闻的对牛弹琴一决雌雄!婴弟,替我伴奏!” 被点名的婴离立刻哎了一声,想了想,任何乐器配谢云珩的曲都有些浪费了,只有唢呐合适,于是他拿出了唢呐。 楚鱼拉着裴行知默默地离谢云珩和婴离远了一点。 鬼哭狼嚎,哀声不绝,家里的老祖宗去世了大概就是这效果——即便是耳朵里塞了布条,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楚清荷女士常说的以魔法打败魔法大约就是这样,因为楚鱼发现那古怪的调子被压了下去,原先周围变得朦胧而失去色彩的村子重新一点点恢复颜色。 她抬头就看到了槐树以北的方向来了一位显然与这村子格格不入的修士。 这是一位生得俊朗的男修,身高约八尺,腰间配了一把剑,身穿白色镶金边的宽袖长袍,衣摆处大约是绣有暗纹,走路之间隐约有华光闪烁。 他唇角含笑,看起来十分温柔慈悲,御空而来,落地的时候就被村长等人围住了。 男修偏头对村长温和说着什么话,村长笑得嘴巴都咧开了。 没多久,男修便抬眼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鱼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男修的目光有一瞬是与她的视线对上的——不是和慕容翠花,是透过慕容翠花与她对上。 奇奇怪怪的感觉。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2节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 “慕容翠花,轩辕狗剩,你们两个过来!” 没多久,村长的大嗓门就从前面传来,朝着她和裴狗剩招手。 楚鱼看看裴狗剩唇红齿白凤眼招人的模样,被挑中被认为是有仙缘的是轩辕狗剩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当初被挑选进阴阳羲守护的一男一女是轩辕狗剩和慕容翠花。 楚鱼有点怜惜地看了一眼如今是猪头脸的东方大根,所以,最后的胜利者其实是轩辕狗剩。 “不——村长,翠花马上要和我成亲了,不能被选走!如果仙长一定要选她,那就把我也选走吧!” 谢大根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楚鱼身后响起,带着悲绝的情绪。 随着他不再唱曲,周围再次要蒙上一层灰,但好在谢云珩反应快,被迫说完那句话后,赶紧再次唱曲。 那男修只远远看着他们,嘴角噙笑,并不说话。倒是村长严肃地冲谢大根道:“退下!仙长选定的人哪能说改就改!你和翠花没缘分,这亲事也就成不了!” 接下来的事情,楚鱼一行人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当东方大根的记忆不再被蒙蔽,深埋在深处的一幕幕便由此展开。 楚鱼和裴行知被困在慕容翠花和轩辕狗剩的影子里,被带到了男修面前,男修的手指在他们额心点了一点。 瞬间,楚鱼便觉得神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剧痛袭来,眼前白光闪过,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听到一声如吟唱的呢喃—— “阴阳羲,守阵人。” 楚鱼神魂痛得喘不过气来,却忽然感觉手指被人掐了一下,从指间处一股暖流涌进体内,缓解了那种剧痛,她一下缓过劲来。 她再睁开眼,却看到整个村子的人都从家中出来,像是神魂被抽走一般停住在外面。 每个人都低着头,神情呆滞。 其中也包括东方大根和南宫铁蛋。 楚鱼抬眼去看前方引路的男修,男修脸上是慈和悲悯的神色,他居高临下,悲天悯人地环视整个村子。他掌心向上,手指微动,无数道魂影便聚拢在他掌心,成了一团被凝聚的白光。 他抬起手,星火落下,那棵大槐树被点了火,火系四散开来,村子很快便烧起一片火。 那赤红色的火眨眼之间吞噬了整个村子,将天都映成了血红色。 所有村民在火中被烧成灰烬,地上堆满一具具枯骨。 自始至终,他们连一声喊叫都没发出来,空气里只有皮肉被灼烧的味道。 那男修不受火光影响,负手于后,指尖引动枯骨,将枯骨聚拢成一只可供两人同眠的棺材,将掌心一团神魂打入棺内,又在棺外布下封印。 再接下来,这百骨棺便被沉入黑暗之中。 东方大根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就此结束,那段他所说的慕容翠花被选中,他醉酒一夜后丧失的记忆便是如此。 …… 东方大根神魂里的那道消除记忆的术法相当厉害。 楚鱼的头好疼好疼,眼前陷入黑暗后,脑袋还一直晕乎乎的,缓了好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听到身旁的一声声呼唤。 “小鱼,小鱼,快醒醒!不要让大哥如此叫苦连天!” “小鱼为什么比我们的反应都大啊?怎么现在还没醒来?小裴你感觉怎么样?” “……很疼。” 楚鱼听到了裴行知的声音很轻。 她疼的话,那当然他也疼了,谁让他们有阴阳羲契誓。 楚鱼很想醒过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无法操控这身体。 真可恶!明明四个人一起探魂的,怎么就她出事了,欺负她是路人甲吗?! “可恶!东方大根!你不是说我们探魂不会有事吗?现在我小妹成了亡命之徒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不应当有事的。”东方大根的声音听起来很低,已然没有之前吓唬人的阴森鬼气,他沉浸在全村烧死的惨事中,此时十分颓然悲痛。 “我们先从这里出去。”裴行知抱住了楚鱼,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小鱼这样,与她的半妖体质有关。” 谢云珩着急慌忙的:“可之前小鱼一直如龙似虎,看起来很好,这半妖体质怎么了?” 裴行知的声音冷清沉肃:“我曾从书上所见,半妖是体弱的,身体要比寻常人弱一些,因为凡人躯体无法应承妖血力量,但平常看不出来,这次应当是神魂受损,那男修的术法震荡魂魄。” 婴离懵了:“小鱼不会变成傻子吧?” 楚鱼:你才是大傻子!我都听得到! 楚鱼感觉裴行知抱自己的动作收紧了一些。 婴离被裴行知瞪得害怕,赶紧投降:“我说错了说错了,小鱼这么聪明伶俐,才不会变傻,所以这百骨棺有封印,我们到底怎么出去?” “这里是妖鬼百骨冢,妖鬼臣属于魔,我可以破开封印。” 狭窄幽冷的棺内,少年的声音十分冷静。 《九转》功法不仅可以将灵气与浊气转化为魔气,更能利用血肉短时间内增强魔气。 封印难解,但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破开封印。而他们几人里,只有他这个魔可以短时间内做到。 “破开封印会有可怕的事情吗?”婴离这一路走来,也算是历经千帆了,情不自禁担忧起来。 谢云珩再次露出标志性地爽(sha)朗(zi)一笑,自信非凡道:“大不了十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必如此欺软怕硬!” 婴离被振奋了心情,一拍大腿:“小裴放心试!我们永相随!” 楚鱼:“……” 等等!你们考虑过我的意见吗?我不想等十七年后再做好汉!而且小裴,你那破开封印的方法靠谱吗有后遗症吗?清醒一点!不要和笨蛋大哥傻子二哥一条道走到黑!不要从苦瓜变成傻瓜呀!! 不管楚鱼怎么咆哮,反正身体不听话,醒不来。 裴行知利落地割开两只手腕,金色的鲜血瞬间蜿蜒流下,在棺内淅沥流下。 越发浓郁的玉兰香气充斥在鼻翼间,血液化作魔气,不断填满周围的空气。 楚鱼沉浸在这样的气味里,很难不舒服,她舒服得简直要叫出来。 楚鱼昏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楚鱼依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迷迷瞪瞪的,她看到的是华丽的床帐,虽然好像不是云碧宫的床,但起码不是骷颅头了。 “小鱼醒了!”谢云珩激动的声音忽然传来。 紧接着,楚鱼看到了两张脸出现在头顶上方。 楚鱼正想露出一个让他们放心的微笑,就看到了自己那张娇憨灵动貌美无敌的脸。 微笑瞬间僵在半路,这什么鬼?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脸红了一下,露出娇憨羞愧的神色,并且说道:“小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鱼:“我感觉很不好。” 出口的声音十分沙哑,她立刻摸了摸脖子,伸出手看,环视四周找婴离和裴行知的身影,嘴唇哆嗦,眼含泪光:“我应该没变成傻子婴二哥吧?” 后遗症如果是这样……那拒绝变成婴离是她最后的倔强。 作者有话说: 婴离:……我不是傻子! 俺更新太阴间时间了,所以今天留言给大家发红包回馈一下啾咪! 这章其实算过渡,下一章预告:沙雕四人行。 第54章 “谁说我是傻子?!我不服!” 婴离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中气十足,非常倔强,带着百分百的不服。 楚鱼忙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 看到了门口方向穿着粉色窄袖长袍的少年,少年桃花眼扑闪扑闪, 一如既往的俊秀,他的掌中托着一只托盘, 托盘上放了一盘灵果。 那灵果看起来新鲜脆嫩,香甜诱人。 楚鱼的视线飞快地从灵果上收回来, 定定地看着婴二哥, 心里松了口气, 她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手。 “小鱼……”旁边,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的黏糊糊的声音。 可恶!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这么黏糊糊的!怪不得小裴从前总不许她黏糊糊说话! 楚鱼想着, 忍不住瞪了一眼“自己”。 随后她便看到自己的脸红扑扑的,睫毛都扑闪扑闪的, 又羞涩又窘迫又欲言又止, 总之五彩缤纷的表情都在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但好在不丑。 楚鱼强行将视线从自己身上收回来,继续看自己现在的身体。这双手生得很漂亮, 皮肤冷白,指甲如贝,骨节分明,十分修长好看, 掌心和指腹有常年握剑的茧子, 但就算是茧子, 在这双手上也是好看的。 “拿镜子过来。”楚鱼冷静地开口。 她开口的嗓音还是十分嘶哑的, 让人难以辨别原本的音色, 但现在楚鱼已经知道自己的神魂在谁的身体里了,所以能从这音色里辨别出来这是裴行知的声音。 还好还好,还好是小裴的身体。 她才不要变成婴二哥,变成小裴还能接受。 在东方大根的神识里,那仙人的术法实在厉害,本就令她神魂震荡,后来裴行知割破了手,放了血,她陷入了昏迷,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镜子在这,镜子在这,小鱼,你一定要心如止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谢云珩非常配合地拿出一只铜镜递给楚鱼,还很贴心地安慰她。 婴离也从门口进来了,端着盘果子站在床边,也跟着点头,道:“一会儿先吃个果子压压惊!” 楚鱼很冷静地看着镜子里这张脸。 苍白、俊美、昳丽、冷清风致、虚弱不堪,是熟悉的裴行知的脸。 楚鱼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扬起笑,镜子里的裴行知也扬起笑,她又把镜子往下移了一点,看到自己雪白的脖子,看到了那自己亲手戴上去的黑色项圈。 真好看。 视线再往下移,衣襟有些散乱,露出了点锁骨,半点胸膛,薄薄的恰到好处的鼓起的肌肉。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3节 楚鱼回想起那个秋雨夜见到的水珠从那光裸着的胸膛往下滴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现在平坦的胸,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弹性。 她好奇极了,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更是想撩开被子看那双自己最喜欢的腿。 楚鱼心里有个秘密,她最喜欢的就是小裴修长笔直的腿,小腿绑带,又穿进靴子里,漂亮而有力。 “小鱼!” 旁边伸出一只手,羞赧地按住了她胡乱作乱的手。 楚鱼低头,发现是“自己”的小手。 从前她也没觉得自己的手小,可此时,当“自己”的手覆在现在这双属于小裴的手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好小。 小的好像轻轻一捏就要碎了。 楚鱼忍不住就反手握住,这里捏捏,那里捏捏,玩弄着“自己”的手。 “小鱼!” 耳旁,是“自己”羞赧的声音,像是含了蜜糖一样。 楚鱼抬起头就想让小裴不要用自己的身体这样黏糊糊的说话,结果一抬头,看到了两张目瞪口呆的脸和一张红扑扑羞红了的脸。 谢云珩和婴离像两个不敢置信的傻子,全程目睹了楚鱼揉揉捏捏裴行知的身体,也全程目睹了裴行知的脸上一下子露出那么多多变的表情。 这又喜又嗔的…… 楚鱼身体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厚脸皮地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真的太惊讶了,我竟然和裴三哥互换身体了,天哪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所以我就捏捏看!” 裴行知:“……” 他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惊讶,只看到了她兴致勃勃。 谢云珩却点点头,“小鱼真是知情识趣,大哥能理解。” 楚鱼:“……” 我还真的不理解大哥你的这个成语,一时不知道用的是对还是错。 楚鱼伸手拿了一个婴二哥拿来的果子,一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对面自己那张羞红的脸,好奇地问道:“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变成裴三哥,裴三哥怎么会变成我?这种灵魂互换的事我在话本子里见过,一般都是被雷劈了或者练功走火入魔什么的才会有那个契机,我们也没被雷劈,也没走火入魔啊!” 她一口咬下果子,低头一看,半个果子没了。 楚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心想,小裴的嘴也不大,怎么一口竟然能咬下半个,如果是她自己的嘴,这果子起码能吃七八口,难道这就是男子和女子的区别吗?! 裴行知回想了一下自己醒来后发觉自己在楚鱼身体时的震惊,那感受确实和被雷劈差不多,全然没有楚鱼这么镇定。 且他完全不敢碰楚鱼的身体,可她倒好,把自己上半身摸了个遍。 她果然是馋他身子。 嘴里说着十八岁之前不合欢,结果对他身子喜欢成那样,当着谢云珩和婴离的面就摸个不停。 裴行知心情愉悦,开口的声音便很是柔和——只是他以为的柔和,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开口,就是软的不行的声音,就算是楚鱼自己,都没有用这样软的声音说过话。 这令他很是羞赧,搞不懂是为什么,只说了几个字便住了口。 谢云珩看看楚鱼,看看裴行知,最后决定由他来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小鱼不是昏迷了吗,裴弟说是那仙人施的术法对小鱼的神魂造成了影响,那我们当时醒来是在百骨棺里,被封印着,我们得出去才行。于是裴弟当场斩头沥血,放了自己半身血,那骇人听闻的魔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我们是自己人,指不定要当场爆浆而亡。” “东方大根等人的魂魄自愿被裴弟化作魔气吞噬,那天打五雷轰的魔气总算是冲破了封印,真的,小鱼,大哥我真的滴水不漏,当时就是那样一副场景,裴弟像是撕破了天,百骨棺碎裂,我们眼前瞬间大亮,只是还没等我们看清周围是哪里,就被光送回了云渺圣宫的岸边。也不能说完全没看清,百骨棺碎裂后,我看到我们是在一处密林深处,那白光应当是传送阵,将我们传送回云渺圣宫了,指不定那百骨棺是那阴阳羲的镇守之物。” “大哥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听说阴阳羲之卯那边出了点事,原本神卦显示还要过几天开启的,现在据提前赶去守着的修士传回来的消息,阴阳羲提前开启了。” “再之后,裴弟身体虚弱至极,而小鱼你也因为小裴放血过多受到影响,昏迷过去,等到你们再醒来,就身体互换了,这原因,大哥我也呆头呆脑不明白,大约还是和你们的契誓有关。” 楚鱼满脑子的“斩头沥血、爆浆而亡”。 她真诚地看向裴行知,道:“下次有这种解释的机会就不要让给谢大哥了,我怕被他的成语吓死。” 裴行知深以为然,点点头。 楚鱼咬了一口果子,轻松地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去阴阳羲的云舟上?” 婴离不甘寂寞地插嘴,“对啊,这云舟可大了,人可多了,对了,小鱼,这是那云见雪要我们给你的,说是她从云渺圣宫的藏书阁里偷偷拿出来的文书资料。” 楚鱼赶忙接了过来,翻开一看,确实是记录上一任圣子——寐襄圣子的资料,她抬头问:“云见雪呢?” “她在另一艘云舟上,她们圣女单独坐另一艘云舟。”谢云珩回答道,“咱们大约在云舟上要渡过七天。” 说完这话,谢云珩严肃地看了看楚鱼,再看了看裴行知,摆出了老大哥的款儿,道:“小鱼,刚才你没醒来时,我和婴弟,裴弟都商量过了,互换身体这事不能被外人知道,以免拈花惹草。但是男人和女人有很多不同,现在趁着你醒了,你们最好在我和你二哥指导下训练一番。” 说着这话,婴离严肃地将果盘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一张纸。 一张长约三米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狗爬字和各种令人看不懂的画。 楚鱼顶着裴行知的脸,呆呆懵懵的。 而裴行知顶着楚鱼的脸,脸上是一言难尽地复杂。 楚鱼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婴二哥,这是什么呀?” 婴离脸上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道:“这是自从你和小裴互换身体后,我和大哥绞尽脑汁花费无数精力收集来的宝贝,由于我们两都不怎么会写字,记录下来费了好大好大的功夫。” 楚鱼心里有不妙的感觉。 只听谢云珩十分严肃甚至是严峻地说道:“这是我为你和裴弟打造的七日男女大变身计划。” 楚鱼:“……大哥,这不必了吧。” 裴行知的脸上继续一言难尽,显然在楚鱼醒过来之前,已经被谢云珩“敲打”过了。 谢云珩那对浓黑的剑眉快皱成蚯蚓了,他声音都大了几分,道:“怎么不必了?必须日理万机!” 楚鱼看着谢云珩这表情,知道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反正在云舟上有七天,自己专门在沉沙关等来的龙傲天大哥,还能怎么办,只能遂了他的意了,龙傲天得罪不起。 想着,她忍不住朝着裴行知看了一眼,本来想得到对方和自己一起苦闷的心情,结果却见到他顶着自己的脸低头轻笑。 拿着她的脸偷笑,可恶! 等楚鱼再转身时,婴离已经拿出换装绝活给自己换了一件女装,一件大红色裙衫,他就站在谢云珩身边,表情同样严肃。 楚鱼:“……” 不是我说,婴二哥你这换女装的速度也那么快吗? 裴行知也没想到有这阵仗:“……” 谢云珩开始侃侃而谈了:“为兄本来想过让裴弟教小鱼他平时的作态,再让小鱼教裴弟她平时的作态,但是我转念一想,这样恐怕不行。” 楚鱼忍不住插嘴:“为什么不行?” 谢云珩给了她一个略嗔的飞眼。 只是这一次裴行知替他回答了,他用楚鱼那一把清脆甜美的声音说道:“大哥说我们一个变成男子,一个变成女子,再一个用男子身体做女子姿态教另一个人、用女子身体做男子姿态教一个人恐怕不得要领,所以由他来传授男子的姿态,由熟知女子姿态的二哥来传授女子姿态。” 话有点绕,但楚鱼听懂了。 谢云珩指着那张三米长的纸上最左边的字画,严肃说道:“首先是男子走路姿势,来,小鱼,你现在身体无碍吧?那就下床跟着我学。” 他手里甚至拿了一根教棒,见楚鱼的目光看过来,就说道:“我们村里的夫子教学都会拿教棒。” 楚鱼看着他兴致勃勃眼睛发光的样子,实在怀疑是文化沙漠谢傲天想过一把夫子的瘾。 楚鱼感受了一下裴行知的身体,脸上马上露出一个“我很虚弱”的表情,哪知道谢云珩又喃喃说道:“要是这七天在云舟上学不会,下了云舟我恐怕还得抽空教。” 楚鱼立刻表示自己没问题,撩开被子,抬腿下床。 不得不说,裴行知这双腿真漂亮,又直又长,下床时的感觉都和自己不一样。 她没忍住,偷偷捏了一把大腿。 硬邦邦的。 看到楚鱼这动作的裴行知脸又红了。 谢云珩已经开始示范什么叫昂首挺胸英雄气概的男人走路姿势了,他说:“抬头挺胸,腿伸直朝前迈步,来,跟我走。” 楚鱼抬腿。确实,男人和女人的腿好像不太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走路了,动作僵硬。 谢云珩的教棒啪一下敲在她腿上,道:“脚尖不要往里,像个内八字,没有哪个剑眉星目的男子这么走路!屁股不要扭来扭去,步子跨大一点!” 楚鱼辛苦走路。 那边,婴离也开始了:“小裴,你看我,一步要分成三步走,腰扭起来,娉婷多姿,脸上要含笑,见到旁边人路过,还要抛个媚眼,打个亲切的招呼。” 裴行知:“小鱼平时好像不那样走路。” 婴离振振有词:“你别急着否认我,你见过的女人多还是我见过的女人多?再说,小鱼时不时见人就笑,见人就笑?她平时走路腰扭不扭你难道时刻注意到了吗?我虽然没有注意,但我知道,女子走路都会扭腰!至于一步分成三步那是因为小鱼腿短,不像你,腿长。” 不管前面一段怎么样,最后一句话,裴行知很认可,于是他信服了。 裴行知跟着婴离辛苦走路。 楚鱼时不时看一眼裴行知,见他脸色冷清艰难地走小碎步扭腰,还顶着自己的脸,忍不住想说提点几句。 结果婴二哥严肃看了她一眼,道:“小鱼,专心走你的路!” 楚鱼只好用怜惜的目光看了一眼裴行知,继续自己的昂首挺胸大跨步。 谢云珩:“好了,走路就是这样,没什么难的,以后多练练也就会了,接下来是坐姿,小鱼,你看我,坐下来膝盖打开,就这样,充满一泻千里的浩然正气。” 楚鱼照做无误,腿打开。 婴离:“女子坐姿就像我这样,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裴行知并拢双腿。 谢云珩:“裴弟不说话时看起来冷清,为了防止露馅,小鱼你要少说话,所以你看我,微抬下巴,用眼角余光看人,这样,别人就不会和你说话了。这一招绝技我专门从刀霸宗的某位师兄那里学来的,苦练许久,现在给你看,你好好学。” 楚鱼:……话是不会说了但我怀疑我这样要被揍。 婴离:“小鱼平时小嘴一张叭叭叭叭叭叭话特别多,小裴你学不来也没关系,有一招可以应对,就是傻笑,别人跟你说话,你不知道说什么你就使劲傻笑,小鱼长得娇憨可爱,笑起来脸就像个糖心包子,让人见了就心情好,别人就顾不上跟你说话了,来,学我笑,嘴巴张大,脸上的肉堆起来,眼睛一弯,嘴角一翘。” 裴行知:……小鱼笑起来不是这样张着血盆大口。 谢云珩和婴离像是两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一公一假母,把楚鱼和裴行知折腾得死去活来。 终于,云舟外面的甲板上传来一句响亮的——“放饭啦!” 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动作一顿,嘴巴一停,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激动的心情,赶紧奔了出去,嘴里喊着——“来啦!” “小鱼,我们吃完给你们打饭回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4节 两人风风火火跑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令人感动的是,他们还想着给她和小裴打饭回来。 楚鱼累得不行,本来小裴的身体就放了很多血,虚弱得很,被谢云珩和婴离一折腾,更是累得不行。 她朝着床边坐着的裴行知看过去,准确地说,是朝着自己的身体看过去。 而裴行知也看着楚鱼,准确地说,是看着自己的身体。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两相无言,因为疲惫,两个人脸蛋都红扑扑的。 最后是裴行知用楚鱼的脸,红着双颊说道:“还有些事,虽然修士食辟谷丹免除了一些麻烦,但是我是魔,需每天修《九转》功法,否则体内魔气灵气交杂,到时魔气外泄,会有麻烦。我如今的魔气已不是虞师姐给的符箓可以遮掩的。” 楚鱼听着,看了一眼袖子上贴的十张八张符箓,应当是她昏迷期间贴上去的。 她点点头,十分不以为然,“不就是练个功法吗,你说呀,怎么练?” 裴行知看着楚鱼用他的那张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乌黑的瞳仁里都是纯澈,不由想到自己修这功法时的状态,有些心虚,他低着头,将《九转》功法教授给楚鱼。 “……我如今已经修到了第六层,即第六转,有些反应和感觉会比较大,到时,你忍一忍。” 这句话,裴行知说得有些委婉。 楚鱼虚心好学,她眨了眨眼,顶着裴行知的脸凑了过去:“什么反应和感觉?” 裴行知抬起头看她……看自己的脸,难以启齿,只垂眼,睫毛轻颤,含糊说道:“到时你便知道了。” 楚鱼估算了一下依照谢云珩和婴离的饭量,估计这顿饭要吃好一段时间,于是她决定现在就开始修炼这《九转》功法。 毕竟,小裴的魔气不能外泄。 裴行知看到楚鱼这么勤奋,盘坐在床上,闭上眼,已经开始学着尝试运转《九转》,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选择沉默。 他不自觉想摩挲剑,却发现腰间没佩剑,再一低头,自己坐得大马金刀的,他赶紧并拢双腿,低头抚平裙摆。 楚鱼已经沉浸在《九转》功法中,她本就悟性不低,加上这功法裴行知已经修到第六层了,所以,她试着运转时,便自然而然开始修炼。 她是记得的,这功法有融骨之痛,难忍之欲。 楚鱼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骨头仿佛被融化一般的疼痛袭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白了脸。 这就算了,努力忍一忍,也没什么不可以 ,都是为了小裴,谁让这苦瓜太苦了,她知道的东西多,可不得照顾他一点嘛! 可是……为什么身体那么热,有一种奇奇怪怪的麻麻痒痒的渴求的感觉从心内蹿出火来。 难忍之欲……这就是难忍之欲吗? 楚鱼忽然低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摆被什么支了起来,撑起了一片小山丘。 那股火气终于从心底蹿上脑门。 楚鱼的脸涨红了,她握紧了拳头,抬头看向裴行知。 裴行知的目光从自己的衣摆扫过,抬眼再看楚鱼顶着的自己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别开了视线,耳朵很红,“就是如此。” 楚鱼她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浑身都很热,很难受,很空虚,很想得到些什么,很想、很想…… 空气里静默了半响,楚鱼如今那冷清的男声暗哑又难受,还有些实在忍不住的好奇:“所以这个,要持续多久才会下去?” 裴行知如今那清甜的女声羞赧难耐:“第六层了,轻易恢复不了。” 楚鱼精神恍惚:“那……那怎么办?” 裴行知捂住了脸,好半响,低声说道:“想办法解决。” 第55章 大修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 外面天色还没完全暗, 此时好像又开始下雨了,雨声和着自己重重的呼吸声,楚鱼整个人又呆又羞又恼, 最后学着裴行知的样子捂住了脸,又忍不住偷偷看了自己的下面一眼, 再捂住眼。 天哪…… 天哪天哪!!!! “裴弟!我给你们把饭送来了,今天有大鸡腿和红烧肉呢!”门外, 谢云珩回来得那样快,啪啪啪敲门的声音中断了楚鱼乱糟糟的思绪。 裴行知红着脸站起来, 朝着楚鱼的方向看了一眼, 低声说道:“我出去拿。” 他大阔步走了两步, 想起来婴离说的小碎步,忙又改成小碎步哒哒哒走到了门口。 楚鱼视线悄悄从指缝里往外看时, 恰好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声来, 越想越好笑, 最后弯着腰捂着脸,笑倒在床上。 谢云珩急着去云舟上的膳房吃饭,把东西交给裴行知便急匆匆跑了。 门一开一合, 外面雨水的潮湿便泄了进来。 等楚鱼再抬头时,便见到了自己的身体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头发上有些湿漉漉的雨水。 裴行知端着饭食过来,想到自己的身体那个样子, 脸上的羞赧止不住, 轻声柔软地问道:“饿不饿?” 楚鱼咬着被子, 眼睛里也笑出了眼泪, 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裴行知, 尾音都有些拉长了,嗔道:“我饿啊!你倒是说说要怎么解决呀?” 由于功法影响,此刻楚鱼顶着的裴行知的脸绯红,眼神也是迷离的,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裴行知。 裴行知看着楚鱼用自己的眼睛露出那样湿漉漉的神色,又软软的尾音婉转地撒娇问如何解决,一时怔住,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他想到那些方法,又回过神来,顾不上别扭自己的脸上露出那样的神色,确实此时顾不上吃了,他将饭食放在一边的小几上。 楚鱼凑过去,皱着眉又说道:“你快说啊,这样太难受了。” 裴行知抬眼时,看到的就是楚鱼凑过来到自己颊边的脸,他看着她此刻眼中难忍的又显然懵懂不知所措的欲色,深呼吸一口气,才是尽量平静地开口:“从前我会在夜间冲冷水……” 楚鱼震惊脸:“冲那里吗?这样会不会坏掉?” 裴行知望着楚鱼求知欲若渴的脸,脸上的温度更热了几分,“冲全身,直冲得浑身热血冷却下去。只是如今我已修到第六层,这方法……可能不行,要换一个。” 他用楚鱼的声音说着这话,声音很轻。 屋子外的雨忽然下大了一些,淅淅沥沥落在云舟的木板上,像是落在楚鱼心里,令她心里麻麻痒痒的,有一股潮湿的热气想要爆发出来。 楚鱼低头又看了看,脸色也很红,想伸手去按,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身体又火烧火烧的,恨不得出去淋雨,急道:“那现在要怎么办?你倒是说呀!” 裴行知的声音裹在雨声里,极力保持着清澈的冷静:“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我给你看书,到时、到时照做就行。” 虽然身体依然是他的身体,可楚鱼第一次经历《九转》功法,那样性阳的功法,她又是第一次经历男子身体,自然……自然忍不住。 裴行知光是想想,便又捂住了脸。他从自己的芥子囊里翻找一下,找出了一本书,递给楚鱼。 楚鱼努力平复着呼吸,又满怀好奇地接了过来。 只见书的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男子启蒙》。 楚鱼从前读过许多杂书,话本子也看过不少,知道个大概,可也不清楚具体,因为话本卖得最好的晋江书局对尺度把控得很严格,在那儿售卖的话本子要是尺度有脖子以下的具体描写,那话本作者可是要被剥夺放在那售卖的资格的。 那话本作者只好不能详细描述了,通常都是关键时刻来一句“灯被吹灭,转眼就到第二天早晨。” 楚清荷女士当然也教过她一些生理知识,可那大多都是和小姑娘有关的。 所以楚鱼充满好奇地翻开了这本书。 空气里再次沉寂下来。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男子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裴行知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紧紧咬着下唇,便知道她都看懂了。 书只有薄薄的几页,楚鱼很快看完,再抬眼时,她眼睛红红的,满是好奇:“所以你平时趁人不注意时就自己偷偷那样吗?” 裴行知:“……” 他不想回答楚鱼这个问题,偏过了头。 楚鱼抱着被子,磨磨蹭蹭的,涨红了脸,翻开被子看了一眼,也不等裴行知回答,又问:“那……你来还是我来?要不你来吧?”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了。 裴行知听着自己的声音里露出那样的发颤的尾音,一时又按了按额,他说:“我……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体,你真的确定要我来?” 虽然看自己的身体很是寻常,可他光是想到要的用楚鱼……他呼吸一滞。 楚鱼一听,又看了此刻的裴行知一眼,想到他顶着自己的脸,用的是自己的手,点点头,“确、确实啊……那我、那还是我来?” 可如果是她来,虽然身体是裴行知自己的身体,可,可里子是她啊! 裴行知也想到了楚鱼想的,一股热气上涌下蹿,放在腿上的手都攥成了拳头,拳心里全是汗。 他低着头兀自收拾着自己的心情,告诫自己冷静一些。 裴行知深呼吸几口气,点了点头:“嗯,你来,至少是我自己的身体……不难,照书来,即可。” 楚鱼点点头,“那我……脱了?” 裴行知再次深呼吸,点头:“嗯。” 楚鱼低头,将被子往身上一裹,人就钻在里面,她解带子的手在发抖。 那看起来系得松松垮垮的裤带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越抽越紧,到最后打成了死结。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睛湿漉漉红扑扑地看向坐在床边的裴行知:“小裴,带子打结了……” 裴行知看着自己的那张脸露出那样的神色,又别开头去,似是难以直视,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来解。” 楚鱼点点头,把被子拉开。 裴行知也不知怎么回事,修《九转》之后,这样的事已不是第一次,可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羞耻难耐。 他再三深呼吸平复心情,伸手去解带子。 死结难解,碰触之中难免会碰到身体,热意从指尖传来。 两个人身体都是一僵。 楚鱼咽了口口水。 裴行知抬头看向楚鱼,见自己的脸上不仅红晕满脸,眼尾更是绯红,那双眼在雨夜里湿漉漉地望过来。 他垂下眼,抿紧了唇,再不肯说一句话。 不肯用楚鱼的声音说出什么话来,他担心会刺激到楚鱼,担心他的身体会对楚鱼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引起更大的反应。 带子再难解也会解开。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5节 裴行知收回了手。 楚鱼咬了咬唇,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磨蹭,快些结束也能快些恢复正常。 她重新将被子蒙在身上,结果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被子,她抬起头看过去,只听裴行知脸色极力维持镇定地说道:“不用看。” 再多的字就说不出来了。 两人对视了两眼,楚鱼涨红了脸,实在是没胆子,终于说道:“裴三哥,你还是去给我弄点冰水吧。” 凉水不行,冰水总行吧! 裴行知立刻站了起来,也不管行不行了,立刻点头:“好,我立刻就去。” 他涨红了脸冲出了房间。 外面在下雨,雨很大,秋雨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也将他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他冷静地回身看了一眼房间,想了想,还是去找谢云珩和婴离。 找到膳房的时候,远远的,裴行知就看到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满了肉,旁边堆了厚厚一叠碗。 他赶忙走过去,就听到两人在说话。 谢云珩:“婴弟,你说裴弟和小鱼这样互换了身体,要维持多久呀?” 婴离:“不知道啊!” 谢云珩:“那你说他们怎么样才能换回来啊?” 婴离:“不知道啊!” 谢云珩恨铁不成钢:“婴弟,你说你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婴离抬起头来在,茫然地眨了眨眼:“大哥,实话说,你是不是想抢我碗里的肉,所以才故意这个时候和我说话?” 谢云珩:“……” 谢云珩正怅然不已又疼爱无比地看了一眼婴二弟,转眼就看到了本该在屋子里的小鱼……不对,是裴弟。 他忙问道:“怎么了?” 裴行知已经冷静下来了,说道:“大哥,二哥,你们知道哪里有大量冰水吗?” 谢云珩迷惑:“出了什么平地风波?怎么需要大量冰水?” 裴行知很冷静,小声说道:“是我修炼的功法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小鱼需要大量冰水。” 谢云珩一听事关小妹,立刻拍案而起,他还没说话,桌上高高的一叠碗哗啦倒下,全朝着婴离倒去。 刚嘴里塞了一只鸡腿抬起来的婴离瞬间被埋在了碗下面。 谢云珩想了想,道:“有些水灵根的师兄师姐可以凝水成冰。” 婴离也从碗碟下方伸出一只手,又探出脑袋,将嘴里的鸡腿吐掉,抹了一把脸,道:“还有膳房也有冰,为了很好的储存一些食材,会用到大量冰。” 谢云珩立刻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拈花惹草,找师兄师姐们弄冰去!” 婴离自告奋勇:“那我去膳房后厨偷冰!” 裴行知点头:“我回去陪着小鱼,等你们回来。” 三人商量好,裴行知从膳房重新回到楚鱼的屋子里,就见床上没了她的身影,他心里一着急,立刻环视四周找寻,却在地上找到了。 楚鱼趴在地上,感受着冰凉凉的大、理石地板的温度,红着脸看向回来的裴行知,“冰水呢?” 裴行知替替楚鱼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心里有些愧疚,小声说道:“大哥和二哥会去寻来,等一等。” 楚鱼点点头,两眼泛泪花:“让他们快点呀!” 谢云珩确实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御刀奔向了另外一艘云舟,他落地的姿势不太好,一下摔在甲板上,引得所有人朝他看来。 这搜云舟上好些长庚仙府刀霸宗的弟子,谢云珩和刀霸宗的师兄师姐们最熟了,他在人群里找了一下,立刻找到了目标人物,忙飞奔过去:“水师兄——!” 被唤水师兄的男修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回头,看到谢云珩激动地朝自己飞扑而来,吓得脸都绿了,死去的一年前他唱曲折磨自己的记忆重新涌上来,吓得条件反射一般跳起来,御刀就飞。 谢云珩立刻拿出刀鞘,往水师兄脑壳一砸。 一砸一个准,水师兄一个不稳,从半空摔落下来,直接落在谢云珩面前,四脚朝地。 谢云珩一把将他拉起来:“水师兄,你跑什么啊,赶紧给我弄点冰!” 水师兄哽咽:“……你早说你要冰不就好了?!” 谢云珩埋怨:“你一日千里,我都来不及说。” 水师兄也不问原因,抬手就化雨成冰,送给谢云珩一大块冰,送别他之前,道:“答应我,这辈子别来找我……” 谢云珩压根不听他说完,扛着冰块就往回飞。 那一头,婴离思来想去,化作兔子原型钻进膳房后厨,结果刚钻进去,就和拿着菜刀的大厨面对面碰上。 那大厨瞪圆了眼睛,提着刀就冲婴离冲来。 婴离被当做肉兔已然习惯了,在后厨来了一场亡命天涯,上蹿下跳找藏冰块的地方。 等到他终于找到冰块,用衣服兜住冰,扛着冰往外飞奔时,被厨师喊来帮忙的弟子眼睁睁看着一只兔子灵活地扛着大包从膳房门口飞奔出去。 他愣了两秒,惊呼一声:“兔子会偷菜了,快来看啊!” 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就像是两个强盗,这辈子的速度没那么快过,如两道影子,撞进了楚鱼房间。 楚鱼和裴行知听到动静偏头去看,看到谢云珩扛着一整块冰卡在了房门口,婴离满头菜叶背着一大包冰从他退旁飞奔进来。 裴行知:“……” 楚鱼:“……” 裴行知将冰块接了过来,用剑劈成无数块小块,连同婴离取来的冰块,一起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浴桶里。 楚鱼迫不及待跳了进去,将整个人埋在了里面。 她瞬间明白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谢云珩和婴离又被赶出了房间,两人蹲在门口,茫然地对视一眼,听着屋子里传来了裴行知低声缓缓念《清心咒》的声音。 …… 楚鱼听了大半夜的《清心咒》,泡了大半夜的冰水,《九转》功法终于顺利运转,这一夜,才总算过去。 最后精疲力尽收拾好在床上昏睡过去时,她心里向各路神仙许愿——呜呜,明天一定一定要换回来! 第二天,楚鱼醒来第一时间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裴行知的脸,没有变回来。 经历了昨晚上的事情,楚鱼觉得现在再发生什么事自己都能坦然面对了。 穿戴整齐,摸了摸裴行知漂亮结实修长的腿,对着镜子梳好了头发,将发带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楚鱼镇定自若地抬腿,走了几步发现步子有点小,忙跨大步子朝外走。 昨夜下过雨,打开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楚鱼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睁眼时看到裴行知正站在云舟扶栏旁,他的面前站了个高大的男修,正低头对他说什么话。 她看到他顶着的自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由奇怪,那男修,她不认识呀! “小鱼,你终于睡醒了!昨晚上没事吧?” 谢云珩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蹿出来,在她耳边炸开声音。 楚鱼回想起昨晚上的事情,脸又要发烫,忙摇头,“我没事,裴三哥呢?” 婴离同时在她右边出现,并小声告状:“小鱼,你知道的,小裴每天都要练剑的,今天早上一到寅时,他便起来去云舟的剑台那儿练剑。剑台那儿大多是男修,小裴顶着你的身体一过去练剑,剑风凛冽,一下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谢云珩的声音继续接上:“剑修都是那么殚精竭虑,每天都想着气冠三军,于是就有人向他挑战。” 婴离马上跟着说:“那小裴当然坦然应下挑战,于是小裴剑挑十八人,在这艘云舟的剑修里彻底打响了名号。” 谢云珩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然后小裴就引狼入室了,那些剑修里的好几个剑修打着切磋的名号,要和小裴结道侣,说是以后方便切磋打架,这简直是天理难容!” 婴离点点头:“对,小鱼,你要好好修理小裴,竟然用你的身体招蜂引蝶,可恶!但是你能不能让他教教我,我也想引蝴蝶。” 楚鱼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现在那剑修大哥在和裴三哥求道侣吗?” 谢云珩:“对啊!” 婴离:“对啊!” 楚鱼昂首挺胸朝着那边走去,谢云珩和婴离紧随其后。 三人偏头目光直勾勾地瞪了一眼招蜂引蝶的裴小鱼。 裴小鱼正应付得不耐,余光看到这三人。 “……” 楚鱼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哼了一声,扭过了头,朝着云舟的膳房走去。 膳房里极其热闹。 楚鱼站在中间,谢云珩站在她左边,婴离则站在她右边,三人都是俊秀非凡的少年,身姿挺拔,一进去,不少女修纷纷投来目光。 今日楚鱼替裴行知好好打扮了一下,她穿着宽袖长袍,脖子里的黑色项圈衬得白玉一样的脖子越发挺秀。 她还学着裴行知寻常的样子,冷冷清清的,眉眼间又有一种从小养成的矜傲。 “婴二哥,今日我就教教你如何利用美色赢得女修的心!” 想想裴行知成了自己如此有魅力,楚鱼就不服地拍了拍婴离的肩膀,觉得现在实在是个好机会,可以以身作则传授秘诀给婴二哥。 裴行知终于甩掉那几个烦人的剑修跟着来膳堂时,看到的就是楚鱼玉树临风俊美如画风姿撩人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带着婴离站在一群女修中间。 至于谢云珩,他坐在一边埋头吃肉,旁边盘子已经堆了一碟,骨头吐了一堆。 裴行知:“……” 吃得大汗淋漓仿佛是最后一餐的谢云珩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抹锐利的杀气,立刻警惕地抬起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还穿着昨天那一身绿裙子的小鱼……不对,是裴弟。 他嘴里塞满了肉说不了话,所以站起来无声地激动地朝着裴行知招手。 裴行知冷清着一张脸走过去。 还没来得及凑到楚鱼身边,却被谢云珩一把拉了下来坐下。 谢云珩在他耳旁小声说道:“小鱼打听消息呢,顺便对婴弟言传身教如何获取姑娘芳心,裴弟,我们先吃,婴弟一只兔子想找个伴不容易,他惨绝人寰,柔弱无助,咱们一起帮帮他。” 裴行知想起那天在邺洲酒楼看到的三米高的肌肉猛兔,实在不知婴二哥哪里柔弱无助需要人可怜。 他抿了抿唇,却坐着没动。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6节 身后,女修们的声音传来—— “裴师弟,你真是见多识广有文化,明日我能来找你切磋剑术吗?日后可以与你一起进入阴阳羲吗?” 楚鱼冷清而自持:“不可以。” 女修:“……为什么?” 楚鱼嘴角露出完美笑容,那笑容仿佛融化了脸上的冬雪,她说:“因为我要陪我小师妹看星星看月亮从剑道发展谈到剑术技巧,很忙,没有时间。” 裴行知:“……” 女修声音里露出浓浓的羡慕:“裴师弟,你对你小师妹真好,令人羡慕,我怎么就没遇到像裴师弟这样好的师兄呢?” 楚鱼清冽的嗓音淡淡说道:“因为我小师妹是天守界最美丽最可爱最温柔最眼光好,她值得我对她好。” 裴行知:“……” 女修很感动:“裴师弟,你小师妹真有福气。” 楚鱼低头,脸上露出略微腼腆的笑容,随后她说:“师姐,其实像我这样守男德的也不止我一个,我师兄同样是这样的人。” 女修很好奇:“裴师弟说的人是?” 楚鱼一把拉出身边刚才一直微微低着头一点不引人注意的婴离:“我师兄婴离……” 女修脸色大变:“师弟你别说了,我听说过婴离这个名字。据说他在长庚仙府假冒他人名字整日留连合欢宗最重要的合欢宗女修都嫌弃,我……承受不住。”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女修飞快转移话题:“明日几艘云舟联合举办有最佳道侣大赛,或许裴师弟可以与你师妹参加,可获得许多法宝,进入阴阳羲胜算更大。” 作者有话说: 大修,临时替换了两千多字。大家将就看吧。 第56章 小情绪 婴二哥是彻底没救了。 楚鱼已经放弃拯救他了, 他或许就该是一只注定孤独一生的兔子,或许日后他成为强横妖皇也是知道自己在生崽统治天守界这条路上没法走下去后无奈之下努力修炼才成就的。 至于这个最佳道侣大赛…… 此时四人汇聚在楚鱼住的房间内,拿着一份最佳道侣大赛的报名表, 仔细看上面的比赛项目。 除了裴行知外,楚鱼三人表现出浓郁的兴趣。 那横竖去阴阳羲的路上的这几天也没别的事干, 云渺圣宫的长老弄出这样一件事来,也算是给大家找找乐子。 楚鱼指着上面的一条注意事项说道:“上面还写了临时搭档也可以参加哎, 只要有默契,而且不拘男女, 男男, 女女都可以, 奖品可是云渺圣宫出品的一品法器!” 谢云珩立刻兴趣就更浓了,拉着婴离就问楚鱼:“所以我和婴弟也可以参加是吗?” 楚鱼点头, 兴奋极了,“到时候我和裴三哥得第一, 谢大哥和婴二哥就包揽第二!” 婴离死命挣扎了一下, 没挣扎开谢云珩那只蒲扇大的手,这一瞬间,他严肃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否要变成威猛的原型将谢云珩一脚踢开, 他严肃着脸说道:“我誓死不从,我坚决只和女修做这些道侣之间要做的事,我誓死不会和大哥一起参加,誓死不能让自己爱护女修的一世英名就此毁掉!” 他的脸上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态度, 梗着脖子坚决不同意。 谢云珩就皱了皱眉头, 非常认真且非常疑惑地问婴离:“婴弟, 你还有一世英名这样的东西吗?” 楚鱼:“噗——” 婴离:“……” 婴离还要强烈反对, 但反对无效, 谢云珩压住他举起来的左手,楚鱼压住他举起来的右手。 他悲愤地将目光放到了唯一没有表态的裴行知身上。 裴行知手里捏着那张报名表,细细看着上面的参赛项目,最后放下了手,淡淡说道:“我不参加。” 楚鱼的笑容僵在原地,扭头朝裴行知……也就是自己的脸看过去。 她看到自己的小脸神色冷冷清清的。 楚鱼忙朝着裴行知靠了过去,“为什么不参加呀?” 裴行知将报名表将桌上一拍,瞥了她一眼,道:“除非我们换回来,不然不参加。” 他的态度比婴离还要坚决。 昨天晚上那样是无奈,是因为《九转》功法,若是不解决,楚鱼不止会涨热难耐,更可能会魔气外泄。 但这个道侣大赛,却不是必要的。 裴行知回忆了一下表上要做的事—— 【1:男修横抱女修跑过百米障碍。2:男修背着女修御物飞行,在高空完成指定的三件事。3:男修将女修骑在脖子里和人比拼术法。】 后面还有,但不需要再看了,裴行知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不可以。 楚鱼看着自己那张脸此刻冷淡无情的模样,忙凑过去:“裴三哥~~~” 裴行知一把拂开她的手,态度坚决,脸上又做出了“我不吃这一套”的神色,他说:“坚决不可以。” “小裴~~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可以修炼,可以练剑,今天你的符箓画了几张了?” “裴三哥,我们就当玩游戏,要是你不想被我抱,那你就抱我,上面也没说了不可以呀!” “……不要。” 裴行知想了想,依然觉得不行,脸上露出了很久没有露出来的桀骜不屈的神色,不再对楚鱼百依百顺,仿佛昨晚上他那么体贴的样子成了过眼云烟。 楚鱼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了想,只能作罢,转头看了看婴离也宁死不屈的模样,最后看向了谢云珩。 恰巧,谢云珩也在同一时间朝着楚鱼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一交汇,竟是摩擦出了火花。 楚鱼感觉自己第一次和谢云珩产生了同步的想法,她掷地有声:“要不,谢大哥,我们两去吧?” 谢云珩点点头,回得铿锵有力:“我觉得千妥万当!” 两个人激动地握紧了双手,俨然有福同享的好兄妹,哦不,现在是好兄弟。 婴离瞬间看向裴行知,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今天身上穿的裙子是绿色的,便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幽幽说道:“小裴啊,人生总是要经历点绿呀,别伤心别难过,今天二哥带你去别的云舟串门找乐子。” 裴行知面无表情拍开了婴离的爪子,并掰开了楚鱼和谢云珩两只交握在一起的爪子。 “不可以。” 他站在中间,即便此时神魂是在楚鱼身体里,但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依旧有些让人从心底里发怵——他开始发苦了。 好吧,不去就不去。 楚鱼最怕裴行知发出苦涩的味道,这令她头大,赶紧就说:“我们现在就修炼,就画符箓,就练剑,像是那样无趣的道侣大赛,我才不会去参加!” 裴行知身上淡淡的苦味慢慢消散,他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谢云珩和婴离。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小鱼的脸,但谢云珩和婴离莫名就觉得有些心慌慌——小裴平时虽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脾气挺好的呀,怎么现在这么可怕! 两个人手拉手,严肃地对楚鱼道别。 谢云珩:“小鱼,我还是和婴弟参加吧。” 婴离:“对对对,我和大哥去参加,给你赢奖品回来!” 两人仿佛身后有恶狼在追逐一般,飞快地溜出了楚鱼的房间。 楚鱼:可恶!没义气的大哥二哥! 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桌边正捧着茶喝茶的裴行知,忙坐了过去,“裴三哥,你怎么了呀?” 裴行知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的火气,眼睛朝楚鱼扫了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小脸板得紧紧的。 楚鱼不明所以,坐在他身侧,心想,昨晚上还好好的啊,怎么现在满脸都写着“我有小情绪了你快来哄哄我!” 裴行知是有些气恼,他一大早就替她挡了十朵八朵桃花,她却在膳房里像开屏的孔雀,替他招了一朵又一朵桃花,这就算了,竟然还要和谢云珩去参加最佳情侣大赛。 裴行知垂下了眼睛,低头抿了口茶,嘴角都抿成一条直线了。 明明她最喜欢自己。 裴行知一会儿脑子里回想起第五峰上她非要拉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双修一事,一会儿又想到她坚决拒绝他合欢,说什么十八岁之前不可以,一会儿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少年拧着眉,脑子里很乱。 楚鱼这觉得周围的苦味越来越浓,忙凑过去,“裴三哥,我错了,我不该用你的身体去参加什么道侣大赛,你别生气了,气坏了我的身体可怎么办?” 裴行知:“……” 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低头喝了口茶。 楚鱼被他这一眼看得茫然,然后就听到他迟疑地问道:“当初在第五峰的时候,师父让我们双修来把灵根打出来时,你当时……” “什么双修?那时师父不是让我们互殴吗?”楚鱼忍不住打断了裴行知的话,十分疑惑。 裴行知声音一滞,缓缓出声:“互殴?难道不是……双修吗?” 楚鱼被裴行知的话问住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那件事,但是认真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点头:“师父说互殴,把我们的灵根打出来。” 裴行知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她:“所以,那次你是想打我。” 楚鱼奇怪地小声反问:“那次你也是要打我的呀!” 原来如此。 裴行知垂下了头,原来她并没有很想与他双修,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摩挲着杯沿,怔怔的,半天没说话。 楚鱼看他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说话,又小声问道:“怎么了啊?你怎么忽然问起那件事?” 裴行知忽然抬头:“你从第一次见我时,看着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你盯着我时眼睛一眨不眨,如果不是我出声,你还要继续盯着我看下去,而且你还死死抱紧了我,我都挣脱不开。” 楚鱼心想,那忽然有个人出现还救了她,长得还好看,她难免就多看了两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7节 再说了,抱得紧是因为那次怕极了,有人搂住自己就下意识抱紧了。 楚鱼立刻就解释:“那是因为你救了我,我多看两眼我的救命恩人,抱得紧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担心你把我甩开啊。” 裴行知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盯着她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不是因为你第一次见我就对我心生欢喜吗?” 楚鱼眨了眨眼,回想起从前裴行知老放在嘴边的“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觉得他会那样误解也很正常。 虽然不明白他今天忽然问这个的原因,但楚鱼觉得自己一定要解释清楚,她可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她看着裴行知,认真回道:“真的没有。” 裴行知:“……” 他偏过了头,扭过了身,低头捧着茶杯。 从一开始就是他想多了,那后来……后来都是因为契誓的原因吗? 因为阴阳羲命定结缘人,所以才会渴望亲密接触,才会受其吸引。 裴行知抬起眼又看了一眼楚鱼,与她此刻迷茫不解的目光对上,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原来都是因为契誓。 既是契誓原因,那么,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 裴行知垂下了眼睛,遮掩了眸底幽沉下来的光。 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转移了话题:“云见雪给的那本册子,你看了吗?” 楚鱼第一次觉得自己思绪跟不上裴行知,她下意识摇了摇头:“还没。” 裴行知嗯了一声,“正好现在没事,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楚鱼对上他平静的神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应了一声,拿出那本册子,却没有立刻去看,而是抬头对上裴行知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幽一片,一眼望不到底,不像是从前,一片清澈。 裴行知见她盯着自己看,轻笑了一下,替楚鱼倒了一杯茶,问道:“怎么了?” 楚鱼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他:“裴三哥,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虽然她也不懂他为什么因为道侣大赛要生气。 裴行知笑容更深了一些,他望着楚鱼,反问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他轻柔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挠着她的心,可楚鱼再三看了看他的脸色,只觉得他比平时都要温柔,空气里也没有苦涩的味道。 那应该……就是不生气吧。 她也跟着笑,眼睛一弯:“也是。” 楚鱼低头看册子。 翻开,上面记录的全是关于寐襄圣子的事情,她认真看了起来。 “寐襄,出身自沉沙关,年龄二十,容貌昳丽绝色,身长八尺余,水系天灵根,擅长幻术,脾性良善清朗,桀骜不羁,喜好结交友人。” “……二十已结丹即将步入元婴境,修为增长速度前所未有,超越云渺圣宫任何一任圣子,有望将来踏云直上渡劫飞升。” “……主张将南荒妖穴封印解除,开放赤狱结界,撤掉十三关隘,令天守界人妖魔和平共处,因此犯下大错,被剥离修为,关进云渺圣宫禁地。” “……禁地封印结界被寐襄毁去,锁链被拔除,其带领禁地其余罪人逃离云渺圣宫,剑尊江无道追踪不得,至今逃出在外。” 楚鱼静下心来将这本关于阿爸的册子看完,上面的记录并不多,只零星几笔他的重要事迹。 出身自沉沙关……所以,云渺圣宫真的不知道阿爸是只狐狸精。 当初阿爸留给楚清荷女士的那封信就提过他要去做什么事,是不是就是去云渺圣宫做圣子? 那封信里还提起了江无道,信里面还说江无道与魔勾结,显然提起魔时,语气也不善,且楚清荷女士显然也和江无道认识,且还在小黑屋待过一个时辰……关系应该不简单…… 这册子上又说阿爸犯了大错,却又没提什么大错,因为江无道坐镇云渺圣宫,而云渺圣宫蕴藏天守界最多的灵脉地脉,资源最丰富,圣宫弟子的天赋同样超然众人,所以云渺圣宫在天守界有着至高地位。 虽然他们这些仙府弟子来了云渺圣宫后只是被安排进云碧宫住下,并未见过圣宫长老与宫主,也不被允许靠近圣宫正殿,但谁都默认圣宫地位超绝。 所以,阿爸犯下的错,肯定是影响天守界的大事…… 云渺圣宫禁地又是哪里,难道阿爸是带着禁地里的人去了黑雾海? 楚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抬头想问问裴行知怎么想,结果就见他正直勾勾盯着她看。 但是她看过去的瞬间,他就移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转回头来,语气自然地问她:“怎么了?” 楚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看完阿爸的事迹后,没心思细究哪里怪,她将手里的册子递给裴行知看,“你看看,这上面的寐襄圣子应该就是我阿爸。” 裴行知应了一声,冷冷清清接过册子,他很快看完,抬头重新看向楚鱼,“江无道修为莫测,二十年前已是天守界至尊存在,若是他想追人,没有追不到的。” 楚鱼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她朝着裴行知凑过去,眼睛眨巴眨巴,“你是说你阿爹故意放走了我阿爹?” 裴行知动作自然地躲过了楚鱼靠过来的脸,低着头又喝了口茶,低声说道:“不知道,或许你爹比江无道强。” 楚鱼喜欢听这话,“如果能现在就去黑雾海找到我阿爸,就什么都清楚了,你说我娘会不会知道这些,她失踪是不是去黑雾海了?” 裴行知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低下头,“金丹,到了金丹境就可以去黑雾海。” 楚鱼点点头,虽然楚清荷女士不让她去找她,但如果自己可以去,她还是想去的。 “小鱼,等天黑后我过来。”裴行知忽然站了起来,并说道。 楚鱼怔了一下,仰起头看他,“天黑后?是不是那个功法又要……” 裴行知出声打断了她:“不是,我们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天黑后,我过来,我们试试看换回身体。” 楚鱼眨了眨眼,眼睛明亮:“裴三哥,你有办法?” 裴行知垂头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内里神魂变了,那双眼看起来比平时更清澈了,一眼望到底。 他忍不住想,她可真是小没心肝的,往事不过心。 裴行知笑了一下,道:“既然能互换,自然能换回来,试试看。” 说完这话,裴行知便离开了楚鱼房间。 楚鱼总觉得裴行知有什么地方变了,可仔细回想,又找不出哪里变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互换了身体才会感觉怪怪的吧! 等换回来就好了! …… 最佳道侣大赛今天如火如荼地在几艘云舟之间举行,很是热闹,为了奖励的法器,男男结伴,女女结伴去凑热闹比赛的不在少数。 谢云珩和婴离还是去了。 楚鱼也不知道婴离是怎么被谢云珩洗脑的,此时此刻,他的脑门上和谢云珩一样绑了一根红色的布条,上面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必胜! 谢云珩还在不断和婴离商讨一会儿的对策:“一会儿婴弟就听天由命。” 婴离怔了一下:“听天由命?” 楚鱼适时翻译:“大哥的意思是让二哥听他指挥。” 谢云珩点头,十分赞同楚鱼的话。 婴离:“……” 楚鱼此时在另一艘云舟上,和谢云珩两人出来前,她去了一趟裴行知那儿,可他房门紧闭,说自己要练剑,不打算凑热闹,她现在是个男人,也不好多撒娇,就只好多劝了两句后就走了。 婴离顺着楚鱼的视线看过去,问道:“小裴不来吗?” 楚鱼摇头,皱了皱眉,“他说不来。” 婴离很理解:“定是因为小裴现在变成了女子,怕泄露秘密,所以不愿见外人!” 楚鱼迟疑:“是这样吗?” 婴离斩钉截铁:“这方面我有经验,你信我!” 楚鱼一点不想信婴二哥,也不懂他到底这方面有什么经验可言。 “婴弟,该我们了!”谢云珩的声音从前面几步外传来。 婴离哎了一声就冲了过去。 楚鱼还看到云见雪也在围观人群里,她的视线还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会儿,又在他们身侧找了找,好像在找“楚鱼”,没找到便做了罢,等她看向谢云珩时,嘴角都止不住抖了抖。 “婴弟,必胜!” “大哥,必胜!” 楚鱼的心神很快被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吸引住,一下将小裴和其他事都抛之脑后了。 前方,谢云珩坐在婴离脖子里,正指挥着他往前冲,旋转、跳跃、闭着眼跨过栅栏,身姿堪称矫健异常,是这一群男修里最强的,甚至跳跃的高度都是其他人的三倍。 不要问为什么是谢大哥骑在婴二哥头上,问就是龙傲天男主待遇,坚决不会让任何人骑在他头上,问就是婴二哥本体健壮无比,兔子腿部肌肉发达,最适合这种需要弹跳的游戏。 瞧瞧他一蹦三米高的英姿,不仅是把她看呆了,更是把对手都看呆了。 谢云珩冷静指挥,婴离听话执行。 楚鱼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姿,越发欣慰。 谁能想得到龙傲天男主如今和大反派是这样的关系呢? 不出所料,两人夺得这一轮第一,紧接着就去了下一轮。 楚鱼始终兴致勃勃跟在后面,看过两人各种五花八门的杂耍动作始终超越任何人。 其中有一次,需要一方下腰,她以为会是婴二哥做这动作,结果是谢云珩,腰扭得比其他女修都厉害。 真是,麻花都没他会扭。 到最后,赛场上其他人都面无表情看着两人活跃在前线,都纷纷放弃了挣扎——他妈的每一轮都输给这两人,还有什么可比的!!!!??!! 到了傍晚十分,已经独属于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终于落幕。 楚鱼看到云渺圣宫跟随此次出行的长老那张蓄满胡须的脸孔面无表情地将奖品递给了两人。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不止是长老,其他参与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松快的心情,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今日出尽风头的不知名小宗门的两名奇葩师弟。 谢云珩和婴离拿到奖品,立刻献宝一般拿到楚鱼面前——在其他人眼底,就是这两二傻子捧着法器送到了那仙姿玉色,俊美如画的少年面前。 众人眼底微微疑惑,只感慨——天底下竟有这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8节 兄弟情是没有的,只有兄妹情。 法器是一件赏玩用的法器,开启的一瞬间,便能释放漫天飞舞的花瓣欢迎、雪花、飞羽,特别适合道侣之间做情趣用。 浪漫绝缘体谢云珩一看这东西,眉头一皱,“竟是这么个泥车瓦狗。” 楚鱼:“……” 婴离看了后,也十分赞同:“如此老土的东西,我五岁以后就不爱玩了。” 不远处还没走远的圣宫长老踉跄一步,最后一甩袖看了那几个小儿一眼,轻哼一声,眼神里写着“真是不知好物!”的神色。 …… 楚鱼拿着这法器回屋时,看到屋里有人,抬头一看,裴行知安静地坐在床沿。 她吓了一跳,嘴里念叨着:“裴三哥,你在我这儿为什么不点灯呀,刚刚我进来差点吓死了。” 一边说着,楚鱼一边点上了灯,偏头看过去时,却见裴行知顶着自己的脸,眼神幽幽地看过来。 楚鱼不知为什么,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怵,仔细感受了一下,空气里好像也没有苦瓜味。 没有苦瓜味,那就还好还好。 裴行知看着她笑了一下,轻声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楚鱼点头就笑,把今天谢云珩和婴离的英勇表现描述了一番,然后走过去,坐下后将法器放到裴行知手里,“……你没去真是可惜了。” 裴行知接过法器看了一眼,微微讶异,随即拿着把玩了一下,抬头看她,站了起来。 此时他站着,楚鱼坐着,两人互换过的身形差异一下子又像是换了回来。 楚鱼仰头看他,裴行知低头看她。 裴行知拿出了剑,轻声道:“会有点疼,忍一忍就归位了。” 楚鱼难得脑子转不过来,却听裴行知笑了一下,又收起了剑,眼神幽幽地看着她,道:“咬吧。” “谁咬谁?” “我咬你,你的嘴咬我的血肉。” 作者有话说: 谢云珩:裴弟莫非是恋爱脑? 婴离:以我经验,就是!! 小裴不算黑化吧,就是有点小情绪。 第57章 今天的裴行知有些不一样。 云舟在云层中穿行, 今夜风大约是有些大,垂在未闭紧的窗棂上,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这声响在此刻的静寂里显得尤为清晰。 楚鱼忍不住想站起来,摆脱此刻仰视的姿势。 总觉得这样别别扭扭的, 好不习惯。 可她刚想要站起来,却被裴行知按住了肩膀, 强行压了下去,重新坐在床沿。 楚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视线放到裴行知手里拿的法器上, 小声说:“怎么了呀?什么咬不咬的?” 裴行知低垂着头, 声音温柔而克制:“我们这样终究不是事。” 楚鱼觉得自己听懂了,点点头, “裴三哥,你想到办法换回来了?” 裴行知的手还按在楚鱼肩膀上, 他低声说道:“当初在百骨棺里, 我吞噬了几百余魂魄,又放了半身血,加上我们有阴阳羲契誓, 以及你的半妖体质,如此,我们才互换了身体。” 楚鱼点点头,又想起刚才他拿剑的动作, 仰着头问他:“所以你是想放血?” 怪不得他说会有点疼。 楚鱼低头看了一眼裴行知的手, 那时手腕上的割伤早就看不见了。 裴行知伸手过来, 他慢吞吞地将楚鱼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插进自己的指缝里, 直到十指交握, 再慢慢扣紧。 楚鱼感受到自己掌心温暖的热度传到了裴行知显得冰凉的掌心,她冲着他眨了眨眼,忍不住放轻了声音,眼神里还有些迷茫,“裴三哥……” 裴行知看着她,弯下腰来,轻轻吻住“她”的唇瓣。 唇瓣相贴的瞬间,各自微震。 裴行知乌黑的瞳仁越发漆黑,他忽然张嘴咬住“她”的唇瓣,用她的小尖牙,用力扎破唇瓣,他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怨气,却依旧忍不住。 楚鱼疼得倒抽一口气,虽然现在被咬的是裴行知的唇,但疼的是她啊! 她想要后退,却被裴行知按住了后脑。 他咬得越发用力。 鲜血自她唇角蜿蜒向下,没了碎魂咒器的束缚,当魔的气息在身体里彻底侵满,血液成了纯金色,即便屋子里没有点灯,那低落下来的血液在月光下也发出些金光来。 裴行知复俯着身,从她唇瓣挪开,又靠在她耳后,轻声呢喃:“小鱼,你忍忍,一会儿就好。” 楚鱼心跳很快,双手忍不住抓紧了裴行知的衣襟,仰起头看他。 裴行知垂着眼睛,又摩挲到她脖子里,温热的气息覆上来,缱绻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上升。 楚鱼能感觉到从他唇上传来的热度,正紧张时,便未见他有任何别的动作。 她正疑惑想要开口,脖子里却忽然一疼。 那是尖牙穿破脖颈,鲜血流出的痛意。 血在流,空气里属于裴行知的玉兰香气却似要将她如茧一般缠绕住,她轻轻想要推开他,小声说道:“疼……” 裴行知被她这样小的力道轻轻一推就退开了些。 楚鱼再次抬头看他,恰与裴行知俯望过来的目光对上。少年少女的视线一交触,有些无言的话语在周身蔓延,楚鱼似懂非懂,只觉得心尖一烫。 裴行知轻轻叹息一声,又捉起“她”的手,低着头唇瓣贴上去,在“她”手腕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血洞。 金色的血快速流淌。 楚鱼很痛,她轻呼一声,却又被裴行知附身抱住,他的声音虽然此时听来是她的,可音调却依旧是冷清秋水一般,他安抚着自己,道:“忍一忍,很快。” 楚鱼眼眶有些红,点了点头。 “不要控制魔气,自然地散发出来。”裴行知又叮嘱她。 楚鱼想也不想就说道:“我本来也不会控制魔气。” 裴行知一听就笑了笑,低头似乎想亲楚鱼,但又想到那是自己的面孔,终究忍住。趁着这功夫,他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同样在上面流下两个血洞。 空气里玉兰香气越来越浓了,明明是疼的,但楚鱼有一种古怪的酥麻快意。 金色的血滴落在衣服上,床上,地上,汇聚成的却是越发浓郁的魔气,缭绕在空气里,将两人狭裹住,成了一个茧子。 裴行知俯下身来,对楚鱼说道:“我想用神魂试探你的神魂。” 楚鱼还没说话,就听到他又补了一句,“放心,不是神交,只是刺激一下。” 楚鱼心想,就算是神交,她也没说……没说不可以啊。 但她还是点点头,乖巧地说:“嗯。” 他那么想换回身体,肯定还是在气早上她带着婴二哥招蜂引蝶一事。 楚鱼心里这样想。 裴行知额头抵住楚鱼额头,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在天选村时,那“仙人”做的事。 震荡神魂,麻痹神魂。 他自然是不会这么对她。 第一次尝试探入自己的神魂,裴行知有些紧张,生怕经验不足出现什么意外,他悄悄握紧了拳头,可少年的面色看起来依旧冷静,甚至是有些压抑的幽沉,令人窥探不到他此刻心里真实所想。 楚鱼闭上了眼睛,明明眼前该是一片黑暗的,却忽然觉得眼前白光乍现,像是有什么硬是强行挤了进来,来到她眼前。 那光亮极了,瞬间蔓延她视线所处的所有黑暗。 楚鱼脑袋也随之一晕。 紧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陌生的酥麻颤栗,激得她呼吸都屏住了。 魔气在屋子里震荡,屋子里的摆件被扫荡到墙壁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响,壁灯从墙壁上剥落下来,摔在地上,墙角的柜子猛地倒塌下来,床上的被褥像是被狂风卷起,掉落在地上。 每一滴金色的血液都化作浓郁的魔气,在两人周身肆虐飞舞。 虞幼香所赠的剩下的符箓都贴在门窗上,此时已经不堪重负,隐隐有要破裂的痕迹。 隔壁的谢云珩和婴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两人瞬间从屋子里出来,对视一眼后,看向楚鱼的房间。 谢云珩用纯净的天灵根灵力,给楚鱼的房间布下了一层结界术法。 婴离原型的妖力雄浑,但此时人形便差了许多,何况,在这云舟上也不允许他用妖力,他便也用灵力布了个结界——罩住他和谢云珩,以免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情挨揍。 两个人蹲在楚鱼的房门口,像两尊门神,又因为半夜还没睡醒,头发凌乱,身穿白色里衣,又像两抹幽魂。 半夜出来云舟甲板幽会的男修女修余光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吓出心疾。 屋子里,楚鱼承受不住那强势挤进她神魂的热烈的白光,终于眼前再次一黑,如上次在百骨棺里一样,没了知觉。 裴行知同样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酥麻颤栗里,恍惚之间回过神时,唇瓣、脖子、两只手腕上都传来了刺痛。 他立刻睁开了眼睛,便见到眼前楚鱼的身体一软,显然没了清醒的神魂支撑,她没了意识。 裴行知抱住了楚鱼,心跳还很快,他低头凝视她略显苍白的神色,轻轻亲了亲她额头,瞬间收敛四散得快要压不住的魔气。 满屋的震荡停歇下来,魔气尽归裴行知体内,流血的伤口也瞬间愈合。 裴行知回头看了一眼床,见床褥凌乱,被子被吹拂到地上,他便单手抱着楚鱼,整理了一下,再将她轻轻放上去,替她盖上了被子。 做好这一切,他坐在床沿口,清润黑亮的眼睛低头凝视着楚鱼,月光从窗子泄进来一缕,照在她比之一年前褪去了一些圆润而越发显得俏丽的脸上。 少年沉默地看着,之前心底的怨气与小情绪在此时已经消散大半,只余下浅浅的郁闷。 郁闷她竟只是因为契誓才对他另眼相待,郁闷她不是一开始就中意他,郁闷若是换了个人与她结了契誓她也会一样与其亲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前知道他生的好看,可也从不在意。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09节 但现在他想,自己这么好看,她竟然第一眼时只当是普通,并没有一点点心动。 裴行知心里凉凉的,一会儿觉得这很正常,没有谁规定见到一朵漂亮的花就要喜欢、就要将它摘下来,一会儿又觉得自己除了生得好以外,也没别的优点了,他都不是人,是个魔,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契誓……他们结缘的原因是阴阳羲契誓。 裴行知清澈的眼睛再次幽沉深邃。 他的手逐渐握紧,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契誓坚决不能解开! 裴行知收拾好屋子出来时,一脚踩在婴离的脑壳上,还好他反应快,赶紧收回脚,轻声喊道:“大哥,二哥。” 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的谢云珩和婴离一下被黑夜里这一声熟悉的冷清的声音惊醒,两人睡眼朦胧地仰起头看过去,看到裴行知的那双眼睛已经恢复平时的冷清纯澈,不像是白天那样,总是亮晶晶的含着笑意,立刻就明白了。 谢云珩一下跳了起来,却踩到了婴离的脚。 婴离抱着脚跳起来哎呦哎呦叫唤不停,裴行知又去扶他。 谢云珩也赶紧在另一边扶住总是不小心受伤的可怜的婴弟,转头看向裴行知:“裴弟,你和小鱼变回来了?” 裴行知点点头:“变回来了。” 谢云珩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问:“小鱼怎么样?” 裴行知也压低了声音:“和上次一样,昏睡。” 谢云珩作为老大哥,自觉自己能放心了,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说道:“那大哥我就与世长眠去了。” 裴行知:“……好。” 谢云珩一走,婴离就抱着一只脚靠在裴行知身上,他还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哎呦哎呦叫唤着,裴行知扶着他靠着门站好。 婴离抬头看向裴行知,就见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到令他都羡慕嫉妒恨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隐约间有些委屈,有些郁闷,有些失落,还有些幽沉。 总之,和从前冷清矜傲的模样,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小裴,你怎么了?”婴离瞬间清醒,化身知心二哥,用肩膀撞了一下裴行知肩膀。 裴行知一个不注意,被他撞得踉跄往后退。 婴离赶紧抓住他,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小裴,你怎么了?” 裴行知抬眼看向婴离,黑夜里,婴离的眼睛又大又圆,像两盏灯笼,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那双眼里写满了“我想要帮帮你小裴!” 裴行知想了想,自己心事重重,确实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便缓缓蹲了下来,在楚鱼门口坐了下来。 婴离好奇得不得了,赶紧也坐了下来。 云舟在云层中穿梭,夜空中星月相映,裴行知仰头看了一眼仿佛近在咫尺却又抓握不住的星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有些羞赧。 他仰着头,摸了摸脖子里被楚鱼亲手戴上去的黑色项圈,轻声说道:“小鱼对我恐怕只是契誓而生出的好感。” 黑夜里,少年的声音低落。 婴离一听,叹了口气,拍了拍裴行知肩膀,道:“你这算什么事啊!?” 裴行知转过视线,朝他看过去。 婴离严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道:“你想想我,从南荒妖穴出来到现在,连一个姑娘的心都还没俘获,至今独身,我只要想想就为自己掉下眼泪,你想想是不是?” 裴行知:“……是。” 婴离继续说道:“你能用一个契誓绑住小鱼多幸福啊!我想要契誓还没有呢!做人不要这么贪心,你想想我是多么渴望也有这么一个契誓把我和姑娘绑在一起!但我就是没那个福气!你看你,有了这福气,可以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站在小鱼身边,你要是不想要这福气,可以送给我啊!” 裴行知:“……那万一契誓解除了怎么办?” 婴离就说:“那就誓死不解除,小鱼到时候想解除,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裴行知:“……” 婴离又拍了拍裴行知肩膀,脸上满是羡慕,说道:“小裴,男人就该大气些,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既然这么忧愁,那我就把这本绝世秘籍送给你品读。” 裴行知看着婴离郑重地将一本书交给自己,他赶紧双手接过。 只见封皮上写着《一百句情话教你俘获女人心》。 婴离最后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好好看看,我先睡了。” 裴行知捏紧了手里的书,点了点头。 等婴离走后,门口坐着的就只有裴行知一个人,他靠在那儿,头发散落在身侧。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婴离说的话,他的情绪好转了一些。 裴行知神色凝重地打开了手里的书。 一夜苦读。 …… 楚鱼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可惜的是,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头有点疼,浑身还有些酸软无力,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心。 昏睡之前的记忆也涌入脑中,她记得谢大哥和婴二哥参加完道侣大赛后,她回到了自己屋子里,而裴行知正坐在床上等自己。 然后他们……他咬了她,放了血,他们额头抵额头,试探神魂…… 再然后…… “小鱼!你终于醒了!”谢云珩激动的身影从身旁穿来,“你前几天苟延残喘的样子真是吓得我闻风丧胆!” 楚鱼抬起眼,看到的是青葱山林,高山峻岭,周围的弟子们都一起在此步行。 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一直被人背着,低头一看,是裴行知。 楚鱼立刻重新将身体重量放了上去,放心地趴在裴行知身上,她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在云舟上吗,怎么现在?” 谢云珩立刻说道:“小鱼,你在云舟上睡了整整六天!快把我们兄弟三个吓得如鸟兽散了!尤其是裴弟,简直都鬼哭神惊了!” 楚鱼见谢云珩说了半天没说到正点上,便抓着裴行知的衣服拽了拽,“裴三哥,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偏着头自然亲昵地靠在裴行知颈窝里,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就能拂到他脸颊。 裴行知总是很容易脸红,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功法的原因,还是情不自禁的心绪作用,他垂着的眼睛抬起来,偏头朝楚鱼看去。 少年的目光依旧乌黑透亮,近在咫尺的距离,楚鱼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倒映着的自己。 “我们已经到阴阳羲之卯的附近了,和之前在妖湖那次一样,这里无法调用灵力,不能御空飞行,又是山林,所以要步行前往,根据神卦显示,就在前方一里的位置。”裴行知冷清的声音缓缓道来,极有耐心。 楚鱼再次感觉苦瓜小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她记起来昏睡前觉得小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危险,可现在,她又觉得他比从前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些温柔。 “你一直背着我吗?”楚鱼高兴地埋头吸他身上的味道,沉浸在他的温柔里。 “嗯。”裴行知带着楚鱼跨过一根枯木。 “婴二哥怎么不在?他去哪儿了?”楚鱼又环顾了一圈周围,没见到婴离的身影。 谢云珩就说:“婴弟还能去干吗?我看他就不该是一只兔子精,该是一只蝴蝶精,整天往花丛里钻,偏偏还一朵花都钻不到,哎!” 他说这话的语气充满了老大哥的惆怅。 楚鱼就将视线放得远了一些,一眼就看到了前方拿着折扇混在云渺圣宫圣女中间的婴离。 云见雪也在其中。 云渺圣宫被称为圣女的女弟子各个容貌秀美绝色,楚鱼就看到婴离穿梭在其中,身上穿着他最爱的粉色长衫,衣摆翩飞间,可不就是一只蝴蝶吗? “裴三哥,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楚鱼见裴行知一直没说话,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行知看了一眼前面的路不难走,就将她放了下来。 因为有了天选村的事情,阴阳羲在楚鱼四人心里除了神秘之外,更添了一份无情与危险。 越往里走,路就越难走,地上长满了各种毒草与荆棘,这里灵力凝滞,每走一步都困难。 前方更出现了沼泽湿地,远远看去,沼泽湿地上隐隐有毒气在散发,一片天然的瘴气护在了阴阳羲之前,形成了一片屏障。 婴离总算从前面的圣女那儿依依不舍地回来了。 云渺圣宫此次送人过来的长老拿出了一件法器,往空中一丢,灰绿色的瘴气中间立刻开出一条道来。 他威严肃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足以所有的弟子都能听到——“穿过瘴气,就到了阴阳羲入口,能否进入,进入后能否有一番机遇就看你们各自了!” 长老说完这话,便率先带人往沼泽湿地上走,显然他不是第一次来,对于湿地里哪里是可以踩踏一事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一刻钟后,前方便出现了一座山。 一座在这青山翠林间很是突兀的山,一座黑漆漆的光秃秃的山,山脚下有一块巨石。 巨石上有红色的字写了三个大字——“阴阳羲”。 前方几个弟子的议论声也传了过来—— “这就是阴阳羲吗?不是说进入阴阳羲很难么,还要有缘才能进去吗?” “不是前段时间阴阳羲突然提前开启了,听派在这里的长老说原先这里还有一道镇守结界的,可忽然那镇守结界化为虚无。” “我也听说了,说那是镇守结界,更透着邪门,是一口百骨制成的棺材,邪气横生,但还好那棺材忽然破碎了。” 楚鱼一听到他们说的话,顿时就警惕起来。 天选村的事让她对阴阳羲一点好感都没有。 楚鱼想到谢云珩和婴离惹事的大本领,转头对谢云珩特别嘱咐,表情严肃:“谢大哥,一会儿进去后你一定不要乱跑!” 谢云珩听完楚鱼的话就同样严肃点头:“放心,我定阳奉阴违!” 楚鱼:“……” 云见雪已经悄悄从前面过来,站在谢云珩身后,打定主意要和谢云珩这个天灵根绑在一起。 此时她听到楚鱼这带着淡淡忧虑的话有些奇怪,怎么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祥的预感?谢云珩一个天灵根乱跑也没什么吧?但云见雪没有将心底疑惑说出来,因为她听到了谢云珩叛逆的回答。 云见雪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要阳奉阴违。 楚鱼又看向婴离,继续神色严肃:“婴二哥一会儿你也跟紧我,千万别乱跑。” 婴离认真点头:“放心,我定守护在小鱼身边!” 楚鱼:“……” 听到这话她怎么心里发怵…… 楚鱼赶紧将视线看向身侧的裴行知,当看到少年挺拔的身姿,清隽的侧影,顿时感觉到了可靠。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0节 裴行知感觉到楚鱼看过来的视线,想起婴离给的那本书,睫毛微颤,清黑的眼睛注视着他,不等她说,冷静抢答背诵情话:“离开你,我就像鱼离开大海,会活不下去,所以我必不离开你。” 谢云珩:“裴弟,鱼离开大海到了河里也能活,到了油锅才活不了,所以不必忧愁。” 楚鱼:“……” 心底忽然升起浓浓不安。 来不及细想这不安,踏入刻着阴阳羲三个大字的巨石,楚鱼有一瞬间熟悉的脑袋一空,没了知觉。 …… “这兔子是不是死了?身体都僵了,八成没命了。” “这不还有只狐狸吗,我看还有气,先带走。” 楚鱼疲惫至极地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就听到身边两道粗嘎的声音。 她睁开眼,果然发现自己再次变成了小狐狸,而婴离则变成兔子四脚朝天躺在旁边——他装死的动作十分眼熟。 周围不见谢云珩,不见裴行知,更不见云见雪。 楚鱼觉得事情不太妙了,怎么会就她和婴离?其他人呢?为什么他们一来就变回原型? 而说话的人…… 楚鱼茫然地看过去,发现那两人就是婴二哥和自己。 那现在躺尸的兔子和她又是? 一阵风吹过,沙子吹进楚鱼由于茫然睁大的眼睛里,她被迫克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只听那两人之一的“婴二哥”感慨道:“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兔死狐悲。” 第58章 作为兔死狐悲的两大主角, 楚鱼和婴离被揪着耳朵丢进了一只竹筐里。 竹筐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动物,楚鱼看到了一只傻狍子,三只野鸡。 除了她是活着的外, 就是婴二哥是装死的。 竹筐被盖上一只盖子,上面压了一块石头, 反正那重量,不是现在无法动用灵力的楚鱼可以撼动得了的。 楚鱼记得当时他们一起踏入那块刻着阴阳羲的巨石,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没了意识。 真是可恶,每次进这种地方都要晕一晕, 导致完全不知道前情提要! “婴二哥, 你别装死了, 我都知道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在装死呢?”楚鱼实在忍不住,靠近婴离, 扯着他的耳朵, 小声说道。 婴离赶紧伸出爪子,做了个“嘘”的动作,并睁开一只眼睛环视四周, 又摸了摸身下的狍子和鸡是死的,才捂着胸口,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鱼, 二哥心里苦。” 楚鱼:“……婴二哥有什么苦就告诉小妹, 说不定小妹我可以替二哥排忧解难。首先说说那两个和我们长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 再说说你为什么装死。” 婴离点点头, 悲戚地说道:“为什么那两个人和我们长一样, 二哥怎么会知道?” 楚鱼:“……那婴二哥你为什么装死?” 婴离声音哽咽,话却说得理直气壮:“兔子装死是一种保命本能,如今这该死的阴阳羲妖力都不能用,我若是不装死还能怎么办?哪知道他们连死兔子都要。” 楚鱼:“……” 楚鱼面无表情地看向另外一边,以免自己看到婴离哭红的双眼被气得眼睛疼。 婴离自知自己非常懂女人心,此时见到楚鱼别过头,立刻就知道她肯定在伤心,爪子拍了拍楚鱼的爪子,道:“我们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想来小裴和大哥变成了苦瓜和肥猪吧!” 楚鱼差点被他这句话说服了,仔细想想这话竟然没有任何不合逻辑的地方。 婴离自己把这话说出来后,心情就开朗了起来,他躺在傻狍子的肚皮上,翘起了二郎腿,“没事,你既然没事,小裴肯定也在附近,一会儿我们找机会溜走去找他们。” 楚鱼一想也是,也学着婴离躺了下来,又问道:“所以那两个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人……” 婴离立刻抢答:“凑巧,肯定是凑巧,我们本尊还在这儿呢!他们哪能猜到我们还是妖,当然你是半妖。” 楚鱼真的不懂,婴二哥为什么可以这么乐观,南荒妖穴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外桃源能够养出婴二哥这样的傻兔子。 她非常认真地用自己的狐狸爪子握紧了婴离的兔子爪子,心情沉重地说道:“婴二哥,等咱们回长庚仙府了,我带你去碧波谷找敛心师姐好好看看脑子,对了,谢大哥也需要看,到时候咱们看看有没有什么丹药能够让人变得智慧一点。” 婴离:“……” 楚鱼紧接着又说道:“那两个指不定都不是人,只是幻化成了我们的模样。” 婴离不理解,疑惑问道:“图什么呢?” 楚鱼一脸你对自己的美貌毫无所知的表情,道:“自然是图我们长得好看。” 婴离一听,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深以为然,“也是,只能图这个了。” 楚鱼话语一噎,忍不住辩解:“婴二哥,那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智慧,你只有美貌,没有智慧。” 婴离的兔子眼朝她看了一眼,一身正气:“我有美貌,要智慧做什么?” 楚鱼:“……” 算了,和不要脑子的人真的吵不过。 现在衣服和芥子囊都被那两个假冒他们的人摸走了,也没发查看传信玉简还能不能用。 楚鱼忧愁地叹了口气,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裴行知肯定就在附近,离得不算太远。 还不知抓他们的人什么来头,所以,楚鱼也长了个心眼,没有立即召唤裴行知。 “哎——!” “哎——!” 楚鱼和婴离异口同声叹了口气,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在婴离的视线里,一只白色小狐狸躺着翘着二郎腿,在楚鱼的视线里,一只傻兔子躺着翘二郎腿,而且由于兔子腿短,翘得还非常费劲。 两人又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背着他们的那两人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猎物在说话,一路都无言。 小半个时辰后,正当楚鱼快睡着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楚鱼看到了一个两张秀气的脸,是两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孩子,一男一女。 小男孩说:“好可爱的小狐狸!” 另一个小女孩说:“我觉得小兔子更可爱!” 楚鱼心想小狐狸和小兔子那肯定是小狐狸更可爱! 结果下一秒,她听到那小女孩说道:“可是兔子很好吃啊,我没吃过狐狸,狐狸肯定没有兔子好吃,所以还是小兔子更可爱!” 楚鱼立刻把最可爱这个称号送给婴离。 婴离接收到她的目光:“……” “妹妹,好不容易有了活物,我们不要吃掉他们,和他们玩一玩。”小男孩眼睛一弯,笑着说道。 楚鱼看见那个“婴离”将自己和婴离从竹筐里揪出来,送给了小男孩和小女孩。 到了这时,楚鱼才看清楚周围,依然是一座山,一座黑色的光秃秃的山,四周一片沉寂,好像一只活物都没有,连青草都不长一棵。 他们此时站在一片焦土里,很是突兀。 楚鱼被小女孩抱在怀里,决定主动出击,问一问他们是什么人,结果她还没开口,就见婴离忽然发作了。 婴离一脚踹在小男孩脸上,在空中又来了个回旋踢,再冲到小女孩怀里,一把将自己扯了下来,背在身上就狂奔。 楚鱼迷茫极了,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那两个孩子连带着假冒她和婴离的“人”都傻站在原地没动。 “婴二哥,你忽然跑什么?” 哪知道婴离的语气十分凝重,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是死灵妖。” “死灵妖?” “死灵妖是妖族的异类,生于黑暗,靠吞噬生魂与死灵而生,介于魔与妖之间,身上毫无生气,只有死气,可以成为任何一个被它们吞噬的死灵,所以被称为死灵妖。这种妖物,一般被用来守墓,若是有人闯进墓穴试图夺取宝物,便会被死灵妖盯上。沾上死灵妖气息的话,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化追到,很难应付。” 婴离说这话时,声音都是紧绷着,显然,对这死灵妖很是忌惮。 楚鱼立刻就说:“那你还不快变成三米高猛男兔!” 婴离一听楚鱼要他变成猛男兔,立刻又嗷嗷叫了,“不管我多大,速度是一样的!而且我现在没妖力,变不了!” 可楚鱼扭头一看,见到那两大一小已经追了过来,忙紧张地狂拍婴离肩膀:“快、快跑啊!” 要不是翅火是魔物,不能进阴阳羲,她哪里用得着婴二哥做这没用的坐骑! 婴离扭头看了一眼,瞬间看到那化身小孩子的两只死灵妖面目狰狞,马上就要追过来,立刻四脚着地,玩命一样跑。 楚鱼揪着他两只耳朵,整个身体在他背上就是飞起来的。但是她怎么觉得他们跑来跑去都好像在绕圈子? “婴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在绕圈子?”楚鱼忍不住问道。 婴离气喘吁吁:“前、前面没、没路、我、我一过去、就被撞、撞到。” 楚鱼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好像婴离是撞到了什么,往后弹了一下,但是靠着他绝佳的柔韧度和灵敏度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落地后又是往前跑的一只猛兔。 “别、别跑了!吓吓你们而已!”身后,传来几道声音。 楚鱼回头看过去,就见追他们的几人也累得和狗一样。 婴离大喊:“让我们不跑是不可能的!我们绝不会屈服!” 楚鱼却问:“你们追着我们想干什么?” 那追得表情狰狞的小女孩气喘吁吁道:“你们、你们来阴阳羲、不就是想要、想要宝物吗?你们、你们不做任务、哪里、哪里能拿到宝物?!” 楚鱼想想自己曾经在阴阳羲里见到的木桶男和竹竿女,再想想天选村里被选走的慕容翠花和轩辕狗剩,立刻喊住婴离:“婴二哥,你等等,先别跑了。” 婴离一向听楚鱼的话,原地急刹车,由于太急,楚鱼被抓紧他的耳朵,整个从他背上飞了出去,倒插葱插进了焦土里。 婴离赶紧上前抓着她尾巴,将她拔了出来。 此时那小男孩和小女孩包括假扮婴离和楚鱼的两人都围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困住。 婴离已经没骨气地流下眼泪,说道:“要打要杀就打我小妹,我小妹耐揍而且她尝过爱情的味道,而我至今孤寡,还没尝够这世间百味!” “啪!”小女孩啪一下一巴掌打在婴离脑壳,道:“要想通过阴阳羲,还不快做任务去!”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1节 楚鱼收回了想拍婴离脑壳的爪子,特别讨喜地摇着大尾巴,仰着头,问道:“前辈,要做什么任务呀?” “来阴阳羲的妖自然有妖的考验任务。”小男孩略显斯文地说道。 原来因为他们是妖,所以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那裴行知和谢云珩呢?而且,她怎么觉得这小男孩小女孩似乎不知道她身上有阴阳羲契誓? “说吧,什么考验?!不管什么考验都难不倒我婴离!”婴离已经在那大放厥词了,楚鱼都来不及阻拦。 只听小女孩清脆的声音道:“既然这样,那我慕容翠花就不客气了,普通的考验想必难不倒你们,那就拿最难的考验吧。” 慕容翠花? 楚鱼还来不及惊讶对方的名字,就听对方淡淡说道:“算术。” 算术而已。 楚鱼一听,松了口气,从小到大她被楚清荷女士逼着学这些,区区算术题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然后她就听到变成小孩的慕容翠花又补了一句:“一共一道题目,里面共有十道小题,一人先做出一题,凭着这一题的答案另一人做第二题,只有上一题答案出来时,下一小题题目才会出现,全部答对就算通过考验,否则,从阴阳羲里走出去的,将会是他们,他们是阴阳羲的机关傀儡,他们会替代你们生活。” 完了。 楚鱼一听,就觉得完了。 婴离已经流下了眼泪,扯了扯楚鱼的尾巴,双手投降认错:“小鱼,是我拖累了你!你放心,二哥绝不会拖你后腿!” 他说完这话,立刻僵硬倒地,现场表演原地去世。 楚鱼沉着冷静蹲下身探他鼻息,转头看向面前的慕容翠花,认真说道:“他已经死掉了,我们不要打扰他,让他与世长眠,答题的事,只好辛苦我自己一个人来了。你要不信的话,你来探他鼻息,真的,他没气了。” …… 另外一边。 云见雪醒来时,和裴行知以及谢云珩在一起。 裴行知在不在倒不要紧,谢云珩在就行了,她当机立断跟紧谢云珩,打定了注意要和他绑定成为阴阳羲结缘人。 以上,是云见雪刚进来阴阳羲之卯醒来时的雄心壮志。 云见雪回忆了一下醒来后发生的事。 醒来后,谢云珩环视一圈四周,这里到处都是迷雾,什么都看不清,他一拍大腿,怒吼出声:“小鱼和婴弟去哪里去了,是不是被捉奸成双了?!” 当时她不理解“捉奸成双”四个字,就和她不理解“阳奉阴违”四个字一样。 紧接着裴行知就眉头一皱,闭上眼神神叨叨的,很快醒来和谢云珩对视了一个她看不懂插不进去的眼神,说道:“无法召小鱼过来。” 她一头雾水,那谢云珩和裴行知已经默契十足地站了起来朝前走。 她根本没有选择,只好跟着两人走。 从迷雾中走出去,他们看到了一座城。 阴阳羲里竟然藏着一座城,这太令她惊讶了,她以为进阴阳羲就是寻找宝物,并有缘能结契。 但眼前出现的确实是一座城,城门口写着三个大字“阴阳城”,当时进这个城时,她就该知道这不是个正经的城池。 就好像是守株待兔,他们一进城,就看到城门口蹲守着的一群人。 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和她的一群女护卫。 当时她就觉得不太妙,果然就看到那女子见到谢云珩和裴行知后那双绿豆眼都亮了起来,竟是直接冲着他们本来,一声令下,将两人拿下。 她立刻拔出剑,想替好姐妹楚鱼和自己挽救一下裴行知和谢云珩的贞操,却发现在阴阳羲里使不上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被带走。 她冲上去阻止,冷冷问道:“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那虎背熊腰的女子说道:“恁是谁?凭啥管俺?!俺是来给俺们城主挑男人的,恁管得着吗?!” 说完,她就被对方用力一推,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裴行知和谢云珩被带走。 裴行知一直冷冷清清的,皱着眉,满脸冷沉想事情,但谢云珩却转过头来,对她嘶吼道:“不要管我们两个孤胆英雄,不过是英勇就义而已,你速去找小鱼!” 她当时真的心慌了,也真的去找楚鱼了,但是,她走遍了这阴阳城每个角落,都没找到楚鱼,连婴离的身影都没看到。 没办法,最后还是来了城主府,毕竟,她还没进城主府找过人。 然后现在,她表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谢云珩和裴行知穿上了令人难以直视的薄纱衣服,和长庚仙府合欢宗男修的衣服差不多,正在台上准备比赛。 耳旁,是围观群众的对话。 “咱们阴阳城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盛事了,城主几百年没有选过男宠了吧?” “还不是因为这次进阴阳羲的人里有不少容貌出色的,城主动了心也正常,谁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阴阳羲的宝物来的啊!”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通过考验,顺利进入城主的房间了。” 云见雪很是好奇地问道:“请问男宠大赛都要比什么?比容貌和身材吗?” 就好像选圣女,除了炉鼎体质是必须的外,容貌必须生得好。 哪知道那人用“你好没见识”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吗,还要比吗?” 云见雪都懵了,“那要比什么?” 那人说道:“要比聪慧的头脑,持久的耐心,灵活的身姿。” 云见雪虚心求教:“所以要怎么比?” 她心里很烦,谢云珩和裴行知显然遇到了麻烦,结果现在一起进来的楚鱼和婴离也不见人,好像目前就她一个闲的没事且自由的,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了,感觉像个局外人。 那人又说:“聪慧的头脑自然要比算术,谁算术好,谁就聪慧,持久的耐心比的是挑绿豆,一个时辰内谁挑的绿豆多,谁就赢了,最后一项灵活的身姿,那就要比对方的舞姿了。” 云见雪觉得这三项比试都不难,对于他们修士来说,神识力量强,算术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再说挑绿豆,也就是比拼眼力罢了,最后灵活的身姿,谢云珩一个刀修,身姿必然要灵活的。 至于裴行知,他看起来就比谢云珩智慧一点,应当也不难。 云见雪看着台上的谢云珩和裴行知,再看看其他不认识的人,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一种胜负心。 她握紧了拳头,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一起的,必须要赢! 第一项比的是算术,然后她就看到裴行知在台上面无表情地摆烂,一题都不写。 但是谢云珩就不一样了,谢云珩表情严肃,神色自信,提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那提笔如有神的样子让人很肯定,他必定是善于此道。 云见雪再看其他人,无一不是很苦恼,显然,算术对他们来说很难。 起码这第一项,谢云珩赢了。 接着马上就比了第二项,第二项比的是在一堆大米红豆黑豆黄豆里挑绿豆。 裴行知继续摆烂,站在那孤傲冷清,一动不动。 但谢云珩就不一样了,他拿起筷子,神色庄严地挑绿豆,每一次的动作都显得那样稳重。 但云见雪有点着急,因为谢云珩用筷子的本事好像不行,每次夹绿豆都夹不起来,手抖抖抖抖,眼看着旁边的人都夹了一碗了,他这儿一颗没夹上来。 云见雪急了,在下面大喊:“谢云珩,你拿紧筷子啊!” 谢云珩额头上滴下来汗水,道:“莫慌,我现在就大放厥词在这儿了,绿豆我是肯定夹得起来的!” 云见雪握紧了拳头,终于看到谢云珩夹起一颗绿豆,她跟着跳了两下,激动道:“夹起来了!” “时间到——!” 云见雪再一看其他人,那碗里都冒尖了。 她难免有些失魂落魄,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夹一颗绿豆那么困难,手抖得和得了某种不治之症。 哪知道谢云珩爽朗一笑,道:“第三项乃是我的通天本事。” 云见雪一听,就松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胜负欲让她忘记了羞耻心,她想起了最佳道侣大赛,一下子信心十足,冲谢云珩大喊:“你一定能拿第一!” 裴行知一直心不在焉,心里想的都是楚鱼究竟和婴离在哪里,这阴阳城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和上次他们来阴阳羲的情况全然不一样。 他听到云见雪郑重的大喊时,才扭头疑惑地看过去,看到了对方激动到扭曲的脸。 裴行知:“……” 他不理解,云见雪这么想要他们成为阴阳城城主的男宠吗? 什么仇什么怨? 第三项比试,裴行知依旧冷冷清清站在最角落里,继续摆烂,放弃比赛,直挺挺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台下围得满满的护卫,他连台都不会上。 但谢云珩就不一样了,他很有信心,凭借着在南风馆里积攒来的经验,定能夺得冠军! 他对台下的云见雪使了个眼色,说道:“一会儿看我杀鸡儆猴!” 云见雪:“……” 谢云珩说的话真的很难懂。 接下来的一柱香,她看到了谢云珩耍出了十八般武艺,别人跳舞,他跳大神,别人腰肢柔软,他腰碎巨石,双腿劈叉,动作猛烈。 令人叹为观止,努力到这种程度,云见雪很担心他扯到蛋。 但显然他天赋异禀,这种程度对他毫无影响,云见雪觉得,冠军必定是他了,灵活程度无人可比。 正在这时,舞台上撒下片片花瓣,红的绿的粉的七彩缤纷,阴阳城主也被人抬了出来。 是个面上有一大半青色胎记瘢痕的女子。 那女子一双眼幽沉如海,她扫了一眼台上已经结束的比试现场,目光在谢云珩身上停留一会儿,最终却落在裴行知身上,她抬手一指,道“第一是他。” 这个结果令人不服,云见雪看清楚了裴行知分明在摆烂,她替谢云珩寻求正义,她指着谢云珩道道:“他那么努力样样拔尖,为什么不能得第一?!” 阴阳城主身边的虎背熊腰的护卫立刻公平地看了眼谢云珩和裴行知,道:“他算术一题没对,绿豆只夹了一颗,身体不够灵活只会劈叉连舞都不会跳。至于他,长得最好,胜过一切。” “不过,你说得对,他那么努力,我该给他一个机会,大熊,把这两人都洗洗干净送进我房间。” 阴阳城主就这么被说服了,做了一个不公平的决定。 裴行知原本只是冷清而面无表情的脸现在全黑了。 只有胜负欲超强的谢云珩喜形于色:“我果真国士无双啊!” 云见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看到裴行知的脸色,她心里一抖,心里直喊楚鱼速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2节 第59章 楚鱼现在自顾不暇, 自然是不可能听得到云见雪内心的呐喊的。 事实证明阴阳羲的守阵人也没那么好糊弄,慕容翠花姑娘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显然, 她的智慧不止十一二岁。 她一眼看穿了婴离做作且拙劣的演技,并放言不参加考验的人要被烧成焦土, 于是婴二哥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生龙活虎了。 婴离还和慕容翠花打感情牌试图逃避做算术题,他哀愁地说道:“翠花姑娘, 其实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天选村, 我们都去过的, 你和狗剩难道不想念村里人吗?” 慕容翠花微微一笑, 说道:“不想念。” 婴离将视线看向轩辕狗剩,轩辕狗剩冷冷别开视线, 显然没有思乡之情。 楚鱼和婴离默默地替牺牲了的东方大根以及全村人伤感。 但两人也没能替他们伤感多久,因为他们直接被踹进了那座黑山里。 黑山里空洞洞的, 什么都没有, 面前出现了一块黑色板子,上面没有字。 “谁先答题?”慕容翠花的声音显得冷冰冰的。 婴离眼泪汪汪地看向楚鱼,楚鱼朝前踏了一步, 道:“当然是我!”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爪子里便出现了一根笔,而黑板上也浮现了几行字,她转头看身侧的婴离, “婴二哥, 你看得到上面的字吗?” 婴离凝神看了一会儿, 老实巴交摇头:“看不到。” 楚鱼:“……” 看来就真的和慕容翠花说的规则一样。 慕容翠花又留下一句话:“答题时间半个时辰, 每一题只有一次答题机会, 现在开始。” 这话说完,这黑山里便没有别的声音,更没有别的人。 婴离连呼吸都不敢呼,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压低再压低,最好让楚鱼忘记自己的存在。 但他一抬眼,就看到小狐狸朝他看来的沉沉的眼神,顿时心里一梗,讪讪道:“小鱼啊,二哥我真的努力过了,你看看,那慕容翠花铁血石肠,连点交情都攀不上,都不好作弊……” 楚鱼:“是铁石心肠。” 她一边仰着头看题,一边纠正婴离的成语。 婴离:“……意思都一样,和大哥待得久了,难免会受到影响。” 楚鱼看着题,思路却有些发散。 从小到大,楚清荷女士便教她算术,她说,学好数理化,打遍天下都不怕。 曾经在尘秽秘境里,也曾遇到过算术问题,这次的阴阳羲又遇到了,总觉得……总觉得楚清荷女士好像知道她会遇到这些。 但她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些! 楚鱼眉头都皱紧了,越想就越觉得楚清荷女士对她隐瞒了什么,当初她告诉自己的那本书肯定不是全部! 可恶! 楚鱼凭借自己对她阿娘的了解,深深觉得自己肯定被套路了。 但既然是被套路了,那这数字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小、小鱼?”婴离看着楚鱼的小狐狸脸都被气得鼓鼓的了,仿佛能看出毛毛下面狰狞的模样,“做、做不出来也不要紧,二、二哥不会怪你,因为二、二哥也不会做。” 楚鱼没说话,的爪子抓着笔,踮起脚尖唰唰唰就写下答案:“三只鸡。” 婴离简直是佩服,对楚鱼竖起了大拇指,道:“小鱼你真的好牛不愧是我见过最聪慧最机智最可爱最漂亮的小狐狸虽然你只是一只半妖但是智慧已经超越了传说中的任何一只天狐我真的服了!” 楚鱼:“……我也真的佩服婴二哥你说这么一大串话都不带喘气的。” 婴离搓搓自己的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黑板上显现的文字,说道:“小鱼,我如果把接下来的题读给你听,你说你能不能帮我做?” 楚鱼很是鼓励婴离这个念头,道:“那婴二哥你试试看。” 婴离立刻张嘴:“叽里咕噜咕噜吉利芭芭拉古丽辣的……怎么样,你听清楚了吗?” 楚鱼狐狸小脸认真地摇了摇,道:“对不起,哥,我是狐狸,你是兔子,我实在不懂兔语。” 婴离头上都冒出了汗,他咽了口口水,紧张地说道:“那你说,我随便蒙个什么数字好?” 楚鱼认真思考了一下,让婴二哥做算术实在是也太难了,那就随便摆烂吧,她说道:“那就五吧。” 婴离赶紧写下答案。 神奇的是,楚鱼看到了接下来的题,她震惊不已,核算完这一小题后,得到的答案是七。 婴离也不看题了,等文字在黑板上出现后,忙问楚鱼,“小鱼,接下来写什么?” 楚鱼迟疑地说道:“九。” 果然,这答案一写下来,楚鱼就看到了下一道小题,这次她猜测接下来的答案或许是十一,她心里默念着这个胡诌出来的数字,再仔细计算这一小题,答案果然是十一。 楚鱼眼睛一亮。 婴离又问:“接下来是几?” “十三,十五,十七,十九,二十一,最后一个答案是二十一。” 婴离脑袋晕乎乎的,只看见楚鱼快速地写下数字,而他则跟着楚鱼说的,快速写下答案。 当楚鱼写下二十一这个答案后,黑板从眼前消失,原本黑乎乎的周围也瞬间大亮,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里,散发着一股令楚鱼和婴离都感到舒服的气息。 楚鱼正想问婴离那是不是妖的气息,转头就看到婴离的眼珠子里像是起了螺纹,一圈又一圈,他整只兔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开始朝前蹦。 这种情况,就和当初婴离陷入李郁白的那场幻境里一样。 楚鱼不知道此时此刻婴二哥又在经历什么,她沉默地跟在后面。 前面这条长长的通道随着他们进去,石壁上的灯一盏一盏逐渐亮起。 楚鱼感觉到体内的妖力像是被什么吸引着,像是热血即将沸腾,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身旁婴离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好似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正在等着他们。 “婴二哥……”楚鱼忍不住朝着婴离靠近,想要抓住他的爪子。 但一触碰到他,便被他身上的滚烫热意吓到了,再看他的眼睛,赤红赤红的。 婴离往前蹦跶的速度忽然加快,前方的妖气也越来越浓,楚鱼生怕自己追不上婴离会发生什么事情,赶紧蹦上他背,两只爪子抱住他的脖子。 两团白影在这长长的通道里咻得一下如一团箭影一般,飞速朝前冲。 …… 云见雪现在很焦虑,又焦虑又无措,还特别愧疚。 她握紧了拳头,坐在城主府的花园里,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吃这喜宴。 这喜宴当然是阴阳城恭贺城主大人得到两位貌美如花的新男宠的喜宴。 每一口酒,每一口菜吃进嘴里都是苦的,这让云见雪想起了苦瓜的味道,明明这桌上没有苦瓜,但是空气里怎么就飘着那么浓郁的苦瓜呢? 她对不起楚鱼,把她喜欢的少年送进了虎口,她对不起谢……她也没有对不起谢云珩,谢云珩在台上激情比赛的样子历历在目。 云见雪不明白这阴阳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为阴阳羲只是有一个有秘宝的秘境,但这秘境里怎么还有一座城,还有这么多活人呢? 还有,她顺利蹭上谢云珩这个天灵根进了阴阳羲,怎么就没有结下阴阳羲契誓呢,当初长老说的资料里,分明是有缘的结缘人进来阴阳羲就会结契。 谢云珩是天灵根,她早就用了一点法子让他和自己结下契书,修士对于契书都是谨慎的,有天道束缚,如此一来,她与谢云珩之间就是紧密的关系,应当结阴阳羲契誓的可能性会增加。 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怎么他们进来后,一点都没有结契的迹象呢? 且她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姑娘一个人在喝闷酒?”耳旁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 云见雪手里端着酒杯,朝着身侧看过去,她似乎是有些醉了,看到面前站了个穿着白色棉袍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像是个凡间的书生,生得很是秀气,身形纤瘦。 她点了点头,道:“我心里发苦。” 那少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替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姑娘为何心里发苦?” 云见雪眼神迷蒙,也不知怎么的,那些藏在心底的从来不想和人说的话,这会儿控制不住地叭叭叭从嘴里说了出来:“我自小体质特殊,被圣宫收养成为女弟子长大,原本心里是很高兴的,毕竟,被收养前,我不过是下三洲的一个普通人。等我长大一些才知道,我是被作为炉鼎养大的,等长大后就要被献给圣子,帮助圣子增进修为,像我这样的圣女,圣宫里有许多。” 那少年语气清润地说道:“姑娘来阴阳羲,是想要和人结成契誓,摆脱这种命运,是吗?” 云见雪眼神迷蒙地点了点头,“是。” 她的神智其实还有一些清明的,但是很快就混沌了起来,她喃喃地重复道:“是。” 那少年便又接着说道:“其实阴阳羲契誓也并非那么难成,这不过是神祗赐予的印记,获得印记的人可以迎接将来打开神界之后的神祗。虽然你不是神祗选中的人,但其实还有别的方法能迎接神祗,姑娘,你愿意吗?” 云见雪满脑子被“契誓、印记、神祗”这些字眼填满了,她听到自己舌尖费力地抵着齿舌,问道:“我、我愿、愿意,该、该如何做呢?” 那少年幽幽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向神祗献上你纯洁的神魂、灵力与身体。” 云见雪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喃喃点了点头,道:“好、好。” 少年便站了起来,对云见雪道:“那姑娘便跟我走吧。” 云见雪又点了点头。 站起来的一瞬,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想起了谢云珩,想起了和谢云珩签下的契书,脑袋里一下子有一瞬间的清醒,她眨了眨眼,看到面前的少年,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谁?” 像书生一样纤瘦的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眼里沉黑一片,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轩辕狗剩。” 轩辕狗剩…… 云见雪想,这名字可真够土的。 她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目光对上那少年望过来的纯黑色的眼珠,脑海里便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跟紧了那少年往前走。 明明周围都是人,但是,云见雪却穿过了这些人的身体,穿过这些桌椅,一路朝着城主府内院深处走去。 此时,内院深处。 裴行知身上被人强行要求换上了红色的喜服,还是薄纱款式,袒露胸膛,大腿也有一半露在外面,非常不斯文。 他沉着脸,俊美如画的脸上只差写明“我为小鱼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谢云珩坐在他身侧,同样的装扮,看起来就自然多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道:“裴弟,生死有命,认命吧!小鱼不会怪你的。” 裴行知的脸色更黑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3节 谢云珩叹了口气,又好气地问道:“裴弟,你说,这阴阳城主究竟想干什么啊?” 裴行知眉头紧锁着,道:“冲着我来的。” 谢云珩立刻严肃起来,很赞同地点点头:“那可不就是冲着你来的,你都没参选!真是晴天霹雳一般,我都白干了,还得跟着你才能进来,但是你说,为什么冲着你来呢?” 裴行知摸了摸自己脖子里的项圈,“或许我有阴阳羲契誓。” 谢云珩一听,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道:“定是这样!” 他想了想,眼珠子一转,立刻就严肃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来,你到我身后去,大哥定不会让任何人拆散你与小鱼!” 裴行知没说话,只觉得这阴阳羲古怪的很,上一回就没出过这样的事。 上一回他和小鱼走过日月情昙花路,很轻易便结下了契誓离开了阴阳羲。 “吱呀——”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裴行知和谢云珩同时朝门口看过去,门口是依然被那虎背熊腰的女护卫抬着的面长青色瘢痕的女城主。 城主脸上含着笑,进来后,钩子一样的眼睛就慢慢扫过裴行知,至于谢云珩,她只淡淡扫了一眼。 谢云珩一看那城主的眼神,心里就暗叫不好:如此春宵苦短的眼神,不仅是一眼看中了裴弟,更是爱惨了。 女城主被抬进来后,那女护卫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并体贴地关上了门。 女城主神色灼灼地盯着裴行知,那视线似乎是要将看穿,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不放过,她看起来对裴行知很满意。 谢云珩二话不说上前,挺直胸膛挡住了女城主的视线,他冷笑着对女城主道:“有什么冲着我来!裴弟有的,我都有!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小鱼守住裴弟的贞操!” 话音落下,谢云珩撕拉一下,他舍身取义,拉开了自己薄纱一般的衣衫,露出了介于少年与青年的精壮的上半身。 由于练刀,且他常用的那把刀是三百斤的大刀,所以,他的身形比起裴行知还要宽阔健壮。 谢云珩想起了自己在南风馆的经历,虽然他很是不屑那些兄弟袒胸露乳的样子,认为黑色的武袍才更能展现一个男人的威猛,但这女城主给他们穿薄纱衣服,说明她好的就是这一口。 谢云珩正义凛然地朝女护士露出桀骜自信的笑容,此时此刻,他像极了书中描写的龙傲天——谢云珩微微抬起下巴,眼角又微微往下垂看着人,傲然的王霸之气从他身上油然而生。 他说:“我如今灵力全无,今日无论你如何对我始乱终弃,他日我必定对你除邪惩恶!” 女城主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显然懒得搭理这个脑有疾的少年,道:“你让开。” 谢云珩一身正气,大马金刀地坐在裴行知面前:“我今日偏就不让!” 女城主眉头皱紧了,她对上这满脸写着“我有大病”的少年,知道自己今天不把他打发了没办法继续接下来的事,便冷冷道:“你能做什么?” 谢云珩也冷冷道:“今日你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城主:“一边待着去。” 谢云珩很警惕地盯着女城主:“这个不行。” 女城主显然是没什么耐心了,她又盯着谢云珩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天灵根?” 谢云珩:“正是!” 女城主眯了眯眼,又问:“你姓谢?” 谢云珩一脸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 女城主一听,笑了一下,忽然说道:“我不为难你们,我只需要他……” 谢云珩当机立断:“不行!” 女城主已经没了耐心,咬着牙道:“我只需要问他一些问题,你个仙人板板再打断老娘老娘就把你剁成碎肉喂狗!” 她抬手一挥,谢云珩被甩到一边地上,身上更是绑了绳子,嘴里更堵上了袜子。 女城主重新看向裴行知,那张并不美丽的脸上有奇异的热切的光。 裴行知心里的古怪更重了,只听那女城主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几岁,家里做什么的,有无不良嗜好 ?” 裴行知:“……” 谢云珩嘴里被塞着袜子还要说:“嗷呜呜呜(裴弟她定是对你恬不知耻!)~~” 裴行知冷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乌黑的瞳仁在这没什么光亮的屋子里越发漆黑。 他和那女城主对视了一会儿,清冽的嗓音缓缓开口:“姓裴,叫行知,今年十七,无家可归,无不良嗜好。” 女城主听完,又接着问:“如果有一天你妈……不对,是你娘和小鱼同时被坏人抓走,你救谁?” 听到这个问题,裴行知和谢云珩的脸色一变。 裴行知的神色郑重起来,放在腿边的手握紧成拳,道:“自然是小鱼。” 女城主似乎颇为满意,又道:“假如有一天要让你付出性命救小鱼,你救不救?” 裴行知毫不犹豫:“救。” 女城主紧接着又问道:“假如有一天,小鱼喜欢上别人,你当如何?放手么?” 裴行知一直冷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冷冷盯着女城主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不放。” 女城主却笑出声来,脸上的神情也软和了下来,她说道:“拉下衣服。” 裴行知还没有什么反应,躺在地上听得云里雾里的谢云珩反应却很大,他在地上立刻扭来扭去,“嗷呜呜呜!(不可以!)” 但裴行知垂眸将手按在胸口,又抬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女城主,拉开了一边衣襟,露出了那朵又盛开大半的日月情昙。 女城主定定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裴行知拉上衣襟收拢好,看向女城主。 他面无表情等着她的解释。 “我本是无意间踏入阴阳羲的人,被阴阳羲中法阵吸取灵力,以神魂供养此处。二十年前,楚清荷与寐襄来此释放了我等,并制造了假阵法蒙蔽阴阳羲守阵人,我等在此就是按照楚清荷的话在此等候她的女儿楚鱼和她的结契对象。由我在此等候你,至于楚鱼则有另外的人等候。若你通过楚清荷的考验,我便将所有事情告知与你,比试是第一关考验,刚才的问答是第二关,心口的日月情昙也是第三关,你都通过了。” 女城主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神色严肃了一些:“时间有限,我捡重要的说,阴阳羲中确实有宝物,集齐宝物可开启通往神界之路。但阴阳羲是个骗局,十二阴阳羲结缘人便是神衹选中的容器,养育阴阳羲珠。皇辰书应当能解开契誓,但用一次皇辰书,便要等待积蓄灵力,且只有结契之人可用皇辰书。” “天灵根向来是气运之人,受天道眷顾,在寻宝上得天独厚。跟着你们进来的那位体质特殊的姑娘被守阵人引走,即将喂阵,因阴阳羲存在需持久源源不断的灵力与魂力供养,百骨棺也因此诞生,但百骨棺总有耗尽之时。一会儿你们速去救她。” 裴行知耐心听到这里,又问:“小鱼呢?” 女城主:“寐襄留下了东西给她,只有妖族血统可受召引,若是小鱼,能轻松通过楚清荷留下的考验再受招引。” 裴行知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疑虑,他问道:“若是不止一只妖进来,若是小鱼刚好身边有另一只妖会怎么样?” 地上的谢云珩也不挣扎了,认真听着。 女城主放松一笑,道:“无碍,既是妖族,寐襄就会留他一命,不过,若那妖品行不端还跟在楚鱼身边,会被寐襄残留力量绝育。” 裴行知:“……” 谢云珩终于吐掉了口中袜子,眼神里充满担忧,对裴行知道:“婴弟恐怕危在旦夕。” 裴行知:“言之有理。” 第60章 楚鱼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兔子都跑得那样快, 她只知道,假如婴二哥是龟兔赛跑里的那只兔,那么, 他绝对不会有让小龟超过他的机会。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虚影,黑的白的烛火黄土墙都混在一起, 什么都看不清。 楚鱼咬紧了牙关,抱住了婴离的脖子, 她真怕自己直接撞飞出去。 “砰——!” 一声响亮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楚鱼感觉便感觉自己和婴离再半空中停顿一瞬后, 飞快地朝后退去。 “哎呦——!” “啪!” 楚鱼惊呼一声, 整个狐都摔在地上, 摔了个四脚朝天,她龇牙咧嘴, 屁股疼得快成两半了。 等她视线一转,一眼看到了身侧同样摔得四脚朝天的婴离。 婴离的眼珠子里还是有螺纹, 整个就好像被什么迷到了一样, 一个鲤鱼打挺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从地上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婴二哥!”楚鱼坐在地上,看着婴离矫健起身就往前继续冲。 她赶紧跟上去,一把揪住他两只耳朵, 将他往身后一甩,强行阻止了他撞墙的动作。 前面是一扇石门,那石门紧闭着,显然要打开了才能过去。 而那浓郁的妖气也是从石门里传过来的。 身后的婴离剧烈挣扎着, 还想要试图撞门, 楚鱼气呼呼的, 又很费劲地一屁股坐在婴离身上上, 强行阻止他再乱动, 然后才打量这石门。 石门严丝合缝,旁边也没有什么机关。 楚鱼伸出小狐狸爪子摸了摸这石门,这石门沉重无比,她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推得动。 “婴二哥,你别乱动,给我老实点!”楚鱼正思考怎么样才能过石门,屁股下面的婴离又挣扎起来,她一爪子拍在婴离脑袋上。 婴离呜呜哽咽一声,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又被楚鱼这么压制着,竟是生了火气,他攒足了力气,从地上蹦起。 楚鱼一个不注意,就被撞飞到石门。 她的小爪子正好撞到坚硬的石门,一下折了一根,鲜血瞬间流下来。 “婴二哥!” 楚鱼从墙上滑落在地,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石门轰隆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像是引起了什么机关。 楚鱼顾不上照看撞石门的婴离,忙回头去看石门。 石门从上至下,泄出一缕金光,那金光一路滑到地,至此,石门裂开了一道口子,最下方则出现了两个凹槽。 楚鱼盯着那凹槽,心里感觉古古怪怪的,她比划了一下自己变成小狐狸的身高,再比照了一下这贴心得能让她伸手就能按到的凹槽……总觉得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似的。 她眨了眨眼,恍惚之间又想起来这石门好像是她的爪子折断流血之后才开了这么一条缝的,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了…… 楚鱼一时脑子里懵懵的,想了想,又想起刚才算出来的数字二十一。 她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拿脑壳撞门直接把脑壳都撞出大包的傻子婴二哥,赶紧伸出爪子,在那两个凹槽里用染着血的爪子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各写下两个字——廿一。 石门再次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朝着两侧缓缓打开。 婴离化作一团风扑了进去。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4节 大约这里很久没人来过,婴离扬起了一地的灰,全扑在楚鱼脸上,她闭着眼睛噗噗噗吐了半天,才跟着进去。 一进去,一阵风轻柔地吹来,带来了浅淡青草的气息。 楚鱼被那团风裹住,整个人舒服得想要翻起肚皮撒个娇再滚几个圈。 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才睁开眼,朝前走过去,并抬起眼看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婴离两只后腿着地,正一脸虔诚地跪在地上。 婴离的正前方的半空中,飘着一团云,云上坐了一团白雪。 噢,也不是白雪,是团炸开的毛茸茸的一团,大狐狸,比她大很多,起码是她这个小身板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倍吧! 大狐狸像是白雪又像是棉花一般,身后还有九条大尾巴,大尾巴在后面炸开,像是被气到炸了毛一般,比孔雀开屏还要酷炫。 楚鱼仰着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依旧懵懵的。 她难得有这样懵懂的眼神。 阴阳羲里怎么会有一只……一只这么大的九尾狐狸? 这九尾狐狸冲着下方婴离咆哮着,叽里咕噜的,反正,她一句话没听懂。 虽然她也有一半的小狐狸血统,但是,她也才做小狐狸没多久,楚清荷什么都教了,就是没教狐言狐语,所以现觉得这狐言狐语真的很难懂。 但是她不懂也不要紧,地上跪着的婴二哥好像听得懂,正虔诚的叽里咕噜,对答如流。 这一狐一兔时不时还比划一番。 楚鱼心想,可能这大狐狸是某个厉害的妖皇,正有什么指示交代婴离这个下一任妖皇。 虽然婴二哥向来就不靠谱,在他们四人中还承担着倒霉蛋的名头,但是楚清荷女士确实说过,他将来是一代妖皇,绝世大反派。所以,她向来对婴二哥是很有信心的。 楚鱼又想,自己虽然也感应到了什么,但可能因为她是一只半妖,所以,感应得不是那么强烈。但婴二哥就不一样了。 婴二哥可是彻头彻尾的妖,还是八大妖族之一的鹿兔族呢!他得到这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九尾大狐狸的指点也是正常。 指不定就是这一次九尾大狐狸的指点,让婴二哥走上了妖皇之路,摆脱了二傻子之路。 楚鱼想着,很是淡定地蹲坐在一边玩着自己的尾巴,耐心地等待着婴离的机遇结束。 而此时此刻—— 寐襄的残魂对着婴离破口大骂,都顾不上楚鱼了,如果他现在是真大狐狸,指不定喷了婴离一脸口水。 “真没想到我家小狐狸竟然带了只没用的笨蛋兔子过来,你看看你这身板,还没我家小狐狸大,排名是八大族末尾,你老实给我交代是怎么抱上我家小狐狸大腿的?!” “去尘秽秘境的路上,我们命运一般相遇了。” “哼!还命运般相遇了,给老子老实交代,平时你都干些什么事,就算是我家小狐狸收的手下,也不能是个吃白饭的!” “撩妹、撩妹、撩妹、想生崽、想生崽、想生崽。” “……” 楚鱼也不知道身边的一狐一兔现在说到什么,只见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那种凝肃、压抑、沉闷的气息盘旋在周围,弄得连她也大气不敢喘一声。 没一会儿,这一狐一兔又开始吵起来,紧接着,楚鱼看到大狐狸爪子往前一点,婴离的脑壳里就飘出了一个又一个泡泡。 楚鱼仰着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那是什么术法,就见那脑泡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场景。 那些场景都是婴离招蜂引蝶的日常,今天扑到合欢宗女弟子中间,粉色衣摆都要飞起来,明天去那边山头一口一个好师姐好师妹,后天又拿出一张琴,围着少女们弹琴,一脸深沉。 那双桃花眼扑闪扑闪,灵活得不得了。 其中不乏婴离和他们在一起时的倒霉事情,这脑泡里是尘秽秘境里他头发被薅秃的样子,那脑泡里是他吃下‘不举丹’后的颓养,还有那边那脑泡里他发征婚启事却没人应征的惨淡。 楚鱼津津有味地仰着头看着这一狐一兔叽里咕噜,顺便把相遇以来婴二哥干的各种蠢事回顾了一遍,心情愉悦。 然后他就看到那九尾大狐狸从云上站了起来,手里出现了一把刀。 楚鱼正茫然,就见婴离哆嗦了两下,乖巧地平躺了下来。 那九尾大狐狸气呼呼的要从云朵上跳下来,结果余光看到了一旁傻呆呆站着的楚鱼,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收起了刀,一脚将婴离踹开。 婴离在半空中飞旋起码十八个圈,直接撞到一边的墙上,嵌进了墙里。 楚鱼茫然地看看婴离,又看看面前这硕大的九尾大狐狸绕着自己转圈圈。 那熟悉的气息环绕着她,让她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那雪白的九尾大狐狸兴奋地绕了楚鱼起码三十八个圈后,终于缩小了自己的体型,变得只比楚鱼大两倍的模样。 他扎巴扎巴漂亮澄澈的狐狸眼,朝着楚鱼伸出了爪子。 楚鱼看看面前毛茸茸的爪子,又看看面前这漂亮的大狐狸,犹豫着也伸出自己的爪子,搭在了对方的爪子上。 爪子相触的瞬间,楚鱼心跳快了起来。明明从前没有见过,可熟悉的亲切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楚鱼抬起眼时,眼睛都水汪汪的,“你……” 九尾大狐狸眼睛笑弯弯的,也不说话,开心地抱住楚鱼就在地上打滚,九条尾巴分别圈着楚鱼,一条一条玩过去,又将楚鱼往上抛起,再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楚鱼被抛得脑袋都晕乎乎的,又一下子落进一团软绵绵的毛毛里。她眨了眨眼,从毛毛里探出脑袋,一眼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脑袋。 即便对方是一只狐狸,可楚鱼依旧能判断出——这绝对是一只绝无仅有美貌无敌俊俏无双的狐狸。 她从那漂亮的浅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一团,与大狐狸如出一辙。 楚鱼跳起来,一把扑进了对方怀里,脑袋亲昵得蹭了蹭他的毛毛。 虽然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可是和她长得这样像,这样漂亮,还对她特别亲昵的天狐除了阿爸还会有谁? 虽然搞不懂现在到底什么状况,但楚鱼激动的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叙述一番自己见到阿爸的欢喜,就听大狐狸清朗磁性的声音快乐地响起:“不亏是我和清清的幼崽,长得和我一样美貌,又和清清一样机智,竟然连廿一这样的答案都算得出来!不像我,掰着手指头只能数到十。” 楚鱼:“……数到十也很厉害啦!” 大狐狸听完,更快乐地晃着自己的九条大尾巴,声音里的得意洋洋掩饰不住:“小狐狸,等日后我们见面了,我带你去偷鸡摸狗,爬树摘果,还有挖洞,我们狐狸的绝活是挖洞,我得亲自教你。” 楚鱼:“……真的好棒,以后我可以偷鸡摸狗,爬树摘果,尤其还能挖洞,真的我从前都没想到我还能干这些!” 大狐狸说完这话,又兴奋地转了两个圈,接着又说道:“还有还有,你看我身上的毛,很长很漂亮很蓬松很暖和吧?等以后我掉毛了,就给毛收集起来,给你织一条尾巴,嗯,勉强算得上法器呢,而且还特别暖和,我给清清也织了一条!清清可喜欢了!不过清清更喜欢抱着我取暖,冬天我就用大尾巴把她缠住,她说像棉花糖一样。” 楚鱼:“……呜呜好羡慕清清,竟然可以抱着你取暖,我也想要,我也喜欢棉花糖!” 大狐狸听完,眨巴眨巴眼睛,笑得眼睛弯弯的,爪子又把楚鱼往怀里带,在地上滚了两圈,问道:“像不像棉花糖?暖不暖和?软不软?” 楚鱼:“可像棉花糖了,可暖和了,可软了!我好喜欢呀!” 大狐狸开心极了,低着头笑了一会儿,又拿脑袋蹭了蹭楚鱼的脸,忽然说道:“还没说呢,我是你阿爸,你怎么都不叫我?” 男子清朗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委屈,但更多的是高兴与欢喜。 楚鱼也蹭了蹭大狐狸的脑袋,开心地拿爪子抱住他,清清脆脆地喊道:“阿爸!” 寐襄高兴极了,又抱着楚鱼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说道:“阿爸这只是一缕神念,加上一条尾巴所幻化,但阿爸的身姿厉不厉害,强不强大,威不威猛?有没有让小狐狸赞叹敬仰得不要不要的?” 原来只是阿爸的一缕神念,一条尾巴所幻化…… 但是,阿爸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留下一道神念和尾巴? 楚鱼迷茫极了。 寐襄却沉浸在自己兴奋得意的情绪里,道:“阿爸我的本体还要厉害,还要强大,还要威猛呢!等下次见面了,阿爸让你更赞叹更敬仰!” 楚鱼:“嗯嗯嗯!” 寐襄又拉着楚鱼碎碎念了许多事,“这些年你和清清过得好不好呀?有没有想阿爸呀?如果我问清清,她肯定什么都不说,只会气我,还肯定会说她没事干了就逗你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开心极了,还说有我没我都一样,真是太令人心碎了!我起码能做一条围脖温暖她呀!冬天没我肯定冷!” 楚鱼心想,楚清荷女士这么多年,确实没事干就逗她玩,三岁就带着她体验高空坠落的无助,还问她刺不刺激! 而且,一直到十六岁生辰那天,楚清荷女士才告诉她她有个妖族阿爸。 但是她对上阿爸水汪汪期待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没有阿爸的日子平淡如水,如果能和阿爸一起偷鸡摸狗上山爬树摘果挖地洞,一定过得更好了,我们都可想阿爸了!阿娘时不时就看阿爸的自画像睹物思人呢!” 寐襄一听自画像,就低头笑了起来,那声音温柔极了,等他再抬头时,怜爱地用爪子拍了拍楚鱼的脑袋,道:“那画像不是阿爸画的,是清清画的,丑得要命,阿爸可不承认自己长那么丑,阿爸多么俊美多么高大多么漂亮!” 楚鱼对楚清荷女士的节操又失去了一点点信心。 寐襄望着楚鱼,眼神柔软甜蜜,他说道:“阿爸是特地在这等你的。” 楚鱼眼睛明亮,仰起头时,乖巧可人,她又蹭了蹭寐襄的毛毛,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寐襄说道:“清清说你会与人结下阴阳羲契誓,告诉阿爸,你喜欢他么?” 楚鱼没想到刚见面的阿爸就要问这么一个令人害羞的问题,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喜欢的呀!” 寐襄一听就笑了,眼睛一弯:“那他一定生得好看,当初清清就看中阿爸我生得貌美如花!那你是结契前喜欢他,还是结契后喜欢他的?” 楚鱼不懂为什么阿爸要这么一个问题,她仰起头来,眼神疑惑。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阴阳羲结契对象,都是比道侣还要亲密的人了,自然要喜欢对方。而且,当初结契的时候,她都没认识小裴几天,都来不及在结契前去喜欢他。 寐襄一看楚鱼这神色,便又笑了笑,道:“没事,你还小,以后可以慢慢想。” 他拍了拍楚鱼的脑袋,声音更温柔了,看着楚鱼时,眼神里的慈爱掩饰不住。 寐襄许久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楚鱼,像是要将从前没有看的时间一次性都看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阿爸这次能见到你,更是高兴,刚才忍不住话多了一点,但都是阿爸的心里话,阿爸我可高兴了!阿爸等在这里,是为了给小鱼点底气。” 楚鱼仰头看着他,又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他,再仰头看他,等着他往下说。 神念持续的时间是有限的,那道石门开启后,他持续的时间就是倒计时了。 想到这,楚鱼就想到了刚才阿爸和婴二哥叽里咕噜咕噜叽里浪费的时间。 寐襄一点不知道楚鱼心里的腹诽,只温柔地低声说道:“你与阿爸不一样,是只小半妖,继承的妖力连阿爸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还不纯粹,糅合着妖力,灵力,浊气,于修行一途不利。所以,经过清清的计算,阿爸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十六岁可以觉醒灵根了,就给你传承。” “咱们可是天狐族,妖族里最厉害的,拥有传承之力,只不过你不是全妖,幼时没有灵根时承受不住。阿爸还给你留了一条尾巴,到时候,这条尾巴的全部妖力都给你继承,届时,同龄中人,无人可比。” 楚鱼看着阿爸骄傲的神色,心里高兴极了,一点没有躺着升级的羞愧,开心地摇着尾巴:“那阿爸,等我继承了尾巴,我能不能到金丹?” 寐襄听到楚鱼的愿望竟然只是金丹,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区区金丹,对于我们天狐来说不值一提!” 楚鱼听完,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寐襄还想说些什么,可算了算时间,懊恼得皱紧了眉头,恨恨地扫了一眼镶在墙壁上的傻兔子,都赖这 兔子浪费了他时间。 楚鱼赶紧替婴二哥说好话:“阿爸,我和婴二哥是结拜兄妹呢!” 寐襄想到这么笨的兔子怎么有资格做她女儿的结拜兄弟,翻了三个大白眼。 他最后摸了摸楚鱼的脑袋,轻快地开口,明明该是分别的悲伤,可他却总高高兴兴的:“等下次见,阿爸一定陪你久一点。”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5节 这话说完,楚鱼便见到面前的大狐狸渐渐地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周围是流散开来的一点点碎光,温暖的毛茸茸的棉花糖一样的触感也消失了。 她仰起头来,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一条雪白的尾巴。 源源不断的强悍的妖力从尾巴上泄出来。 那条尾巴欢快地绕着楚鱼转了一圈,又蹭了蹭楚鱼,这才化作柔和绵绵的妖力,汇入楚鱼体内,与此同时,属于天狐族的传承功法也一点一点化作星光传给楚鱼。 裴行知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楚鱼化作了小狐狸,此刻升腾在半空中,周围云蒸雾绕,仿佛立刻就要羽化登仙。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那圆滚滚毛茸茸一团实在可爱,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一直等到墙边传来碎石崩塌,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才收回心神,抬起眼皮朝那儿看了一眼,看到了浑身脏兮兮的婴离,那身雪白的兔毛占满了灰,鼻子流下两行鼻血,看起来极其凄凉。 裴行知一见这场景,心里咯噔一下,露出迟疑的神色,视线忍不住往下移,看向了婴离下半身。 婴离此时已经慢慢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刚想环视四周看看这是哪儿就看到了前面沉默地站着的裴行知。 “小裴?”婴离朝前走了一步,却忽然顿住身形,浑身仿佛被捶打过,疼得要命,疼得他泪水都忍不住往下流。 裴行知一看他这面色大变僵住身形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沉默半响,他无声叹了口气,冷清的声音是努力宽慰的耐心:“二哥,有些事或许也不是坏事,换个角度想,凝神静气、心无旁骛对于修炼来说更有益处,无情道不就是差不多这样吗?你别太执着于那件事了。” 婴离听不懂,疑惑道:“那件事?对了,大哥呢?” 裴行知以为婴离是想自然地转移话题免得尴尬,便也快速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重点放在下一个问题上。 少年的神色认真而郑重,第一次安慰男人,不太熟练:“有时候残缺也是另一种成全。至于大哥,你不用担心他,他刚去找云见雪了,估计会有一番奇遇,无论怎么样,都比二哥幸运。” 婴离:“……” 作者有话说: 楚鱼:阿爸是甜瓜。 楚清荷:女婿是苦瓜。 问:他们谁影响谁? 第61章 城主府后院。 黑色的焦土, 白骨堆垒埋在下面,周围一片阴暗幽沉,没有一丝光亮。 一眼望去, 像是杂乱无章,云见雪一踏入进去, 脸色便越发苍白。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十分木然, 一双眼黑洞洞的,里面没有光。 轩辕狗剩在前面引路, 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盏灯, 灯火在如此阴幽的氛围下摇曳如鬼火, 像是有鬼影在四处游荡,又故意吓人一般吹拂着灯火。 云见雪缓缓走着, 周围浮起白色的光,丝丝缕缕的灵力自她身上抽出, 朝着焦土下方而去。 随着灵力被抽出,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可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谢云珩紧赶慢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云见雪在前面面带傻笑浑身发光的样子。 轩辕狗剩听到身后动静, 回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扛着起码三百斤大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正气,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看起来十七八岁, 是那个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气运破格进入阴阳羲的天道之子。 那凛然的正气与阴阳羲格格不入,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每一缕气息都如刀一般割裂着阴阳羲中的阴气。 必须要将他驱逐出焦土, 赶出阴阳羲……或者, 将他引诱,自愿成为奉养阴阳羲的一捧肥土。 但,天道之子难以应付。 轩辕狗剩的一双眼黑幽深沉,眼白全无,在手中提灯的映照下,显得鬼魅异常。他又想了想,天道之子虽然难以应付,可这里是阴阳羲,阴阳羲中一切都由守阵人来操控。 换句话说,他想要这少年如何就如何。 就如同阴阳城主明着是招男宠,实则是找人夺取其生机灵力一样。 轩辕狗剩想着,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眼底的幽黑也渐渐褪去,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他看着那少年,缓缓朝前走去露出了自己秀气文弱如书生的脸,并认真说道:“我观公子天庭饱满,地额方圆,乃是天道之子,受天道庇佑,来我阴阳羲,更是身负气运!” 谢云珩的目光好不容易从云见雪身上挪开,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古怪地看着这书生模样的人。 从小到大他被不知道多少个会推算命数的道长和修士说过类似的话,已经无感了,但是这书生是—— 是轩辕狗剩啊。 天选村里被选上成为阴阳羲守阵人的男子。 谢云珩又看了一眼云见雪,短短一瞬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首先,云见雪一看就傻了,其次,这轩辕狗剩定有问题。 他想了想,云见雪傻了的话,他是有责任的,毕竟,如果不是她非要跟着自己,也不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于是,谢云珩当机立断,决定配合这轩辕狗剩,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是他把云见雪弄傻的,怎么也得让他把人变回来! 再者,这云见雪好歹也是筑基境中期了,这么容易被弄傻,可见轩辕狗剩确实有点本事。 他先与这轩辕狗剩周旋着,实在对付对付不了的话,也算是拖延时间等着小鱼三人过来了。 轩辕狗剩正在观察这面容俊秀浑身气质散发出孤傲狂放气质的少年,见他抬起脸时,眼神里露出了震惊、激动、 不敢置信的眼神,甚至由于过分激动,眼睛里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他听到这少年开口问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我谢云珩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天道之子!仙长,你是谁?是带我去见我阿爸的人吗?” 阿爸? 轩辕狗剩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接不住谢云珩的话。 谢云珩已经扑过来,双手握住轩辕狗剩,并一屁股挤开了云见雪。 云见雪一碰触到谢云珩的身体,身上的灵丝像是被强行割断了一半,她一下倒在了地上。 谢云珩嘴巴一张,浓黑的眉毛间透露出一丝丝愁绪,他叭叭叭说道:“仙长,你个闷嘴葫芦怎么不说话了?我现在就想见我的天道老爹,你快带我去,我见了他是不是就能拥有阴阳羲里的宝物了?我是不是能立刻飞升成神了?我真是天赐良缘!” 轩辕狗剩听的半懂不懂,就觉得这天道之子恐怕是个傻子,虽然身负天灵根,浑身气运不凡,但是真的是个傻子。 傻子很好对付。 轩辕狗剩微笑着说道:“公子想要见天道尊者很简单,只要公子相信我,将神魂交付于我,我便能带着公子去见天道尊者。” 谢云珩眼底深处闪现一抹复杂:这样的傻话,他五岁的时候就不会相信了。 轩辕狗剩就听到这孤傲的少年忧伤中带了点倔强,倔强中又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近乡情怯的话语:“对不起,我仔细想了想,如此弱小的我还不配去见我的天道老爹,仙长,你一看就很闻名丧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短时间内变得厉害一点?” 谢云珩神态认真诚恳,又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气质,十分让人信服。 轩辕狗剩不得不为了哄着他交出神魂,再夺他灵根而做出沉思的神色,随后他就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说道:“进入幻境,经历一番情劫,最是能令人快速成长,修为也是立刻攀升,若是公子愿意,我立刻替公子布置幻境!” 谢云珩一听要进入幻境经历情劫,稍微有些紧张。 但他转念一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情劫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拿出在南风馆时的十分之三的认真严肃的态度,没什么难关过不去。 更何况,他的确听书的时候听过,修士将来要大成,必须要经历一个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情劫。 谢云珩点了点头,并且很认真地提出了自己对情劫对象的要求,准确地说是背诵某本话本里的台词:“那我希望我的情劫对象拥有惊世美貌,和我妹小鱼差不多就行,还希望她温柔体贴贤惠温婉会做菜能够每天换着花样做菜给我吃并且私底下非常有情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永远把我奉为神明一般!大概就这样吧,你看行吗?” 轩辕狗剩面无表情听谢云珩扯了老半天的情劫对象要求,脑袋嗡嗡嗡的。 谢云珩还嫌不够,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样,这个要求难道很高吗?” 轩辕狗剩想想这谢云珩的天灵根,再想想若是得到这样的天道之子的神魂奉养,他这一处的阴阳羲一定将会是最强的,选定的结缘人也将会是最强的,到时,奉养出来的阴阳羲珠必定也是最强的! 于是,他强忍着不耐,微笑着说道:“这个要求怎么会难的,实在是简单。” 轩辕狗剩瞥了一眼云见雪:好在这女子还没死,或许可以派上用处。 谢云珩:还好我平时听书听得多。 轩辕狗剩看着谢云珩,眼珠再次变黑,吞噬了眼白,看起来诡魅危险。 谢云珩却正气凛然地盯着他,仿佛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临什么危险的幻境,只一身正气地等待着。 轩辕狗剩心道:这天道之子实在是蠢笨,就陪他玩两把消遣消遣。 谢云珩只觉得周围的场景一变,地下的焦土里瞬间变做青石板,他此刻正身处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 脑子一晃,什么都记不太清了,只牢牢记住了一件事—— 【他叫谢富贵,是整个京都里最俊美的贵公子,可惜,三岁那年脑壳砸在门槛上,成了一个傻子,就算现在长到了十七岁,可依旧天真单纯,单纯到脑子里的水晃荡荡的,仔细听都能听到水声的那种程度。 这个时候,家中来了个小丫鬟云二丫,她家境贫寒,但貌美非常,还与众不同,竟然喜欢上了他这个大傻子。】 剩下的事情,轩辕狗剩心有乾坤,为谢云珩设计了一出虐恋情深,当然,只有他知道,谢云珩不会知道的后续情节—— 【但由于他们身份云泥之别,所以,云二丫就成了谢富贵的小妾,两人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云二丫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令谢富贵恢复了聪明的头脑。 可是,谢富贵却忘记了云二丫,并且打从心底里看不上这个谄媚无比试图依靠身体来诱惑自己的居心叵测的丫鬟,于是,他将她赶出家门,并且决定娶妻。 云二丫哭得眼睛都瞎了,嗓子都哑了,可是没有人同情她,她只能坚强地找了个破庙住下,打算放弃谢富贵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靠自己来养活自己,比如去码头扛沙包。 但是,去扛沙包的第一天,云二丫晕倒了,好心人送她去了医馆,结果大夫一检查,她竟然怀孕了! 云二丫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她双眼流下了眼泪,决定躲起来独自生下这个孩子。 但是谢富贵在云二丫走后却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他逐渐恢复了记忆,开始思念云二丫,做什么都会想起她,他终于领悟到自己对云二丫深深的爱,决定去找她,将她追回来。 但云二丫很倔强,誓死不肯,谢富贵为她做了许多事,包括并不限于自残、因为救她而受伤、为了博她一笑花费万金、最后把自己搞的半死不活,满头白发,但这些云二丫都不知道。当云二丫知道时,谢富贵快死了,云二丫急忙赶过去,痛苦着表示原谅他从前做的事。 于是,谢富贵坚强地熬了过来,两人终于冰释前嫌,重新在一起。】 轩辕狗剩对于自己构织的幻境很是满意,只要谢富贵得到云二丫的谅解,他就可以恭喜他顺利渡过情劫,飞升成神了。 云二丫必定会严格按照他所设计的情节来。 想来想去,轩辕狗剩还是决定亲自化作云二丫,穿着粗布麻衫,楚楚可怜地从门外走进来。 此时,谢云寒英俊的脸板着,他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时,一脸深沉——说实话,这都把轩辕狗剩给震慑住了,他寻思自己应该没有设计错,谢富贵就是傻子。 谢云珩看到扭着腰朝自己走来的“云二丫”,剑眉一皱,薄唇一抿,站了起来,几步冲到她面前,用头一把将她撞飞,并急匆匆跑过去,问道:“你听到我脑袋里的水漫金山了吗?” 轩辕狗剩被撞得腰都要断了,咬着牙哆嗦着忍着疼痛,双眼含泪抬起头来,强行含情脉脉道:“公子,奴婢再也没办法忍受奴婢对你的感情了,不错,奴婢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傻子,奴婢都喜欢你!” 谢云珩一听,气得一拍桌子,叫道:“我把你当好姐妹,你竟然想玷污我,来人,把她杖毙了!” 轩辕狗剩:“……”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6节 原本被轩辕狗剩随便幻化成一只板凳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的云见雪忽然出现,她穿着深褐色的裙子,俨然一只手就能拧断人脖子的老嬷嬷,冲上前就按住了轩辕狗剩。 轩辕狗剩茫然不解,自己竟是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忽然想起刚才也是被撞到墙上,疼痛难忍。 但这不应该,这明明是自己操控幻化成的幻境,怎么会令自己感到疼痛?他该是这幻境的主宰才对! 轩辕狗剩看着面目狰狞的云见雪,咬着牙,脸色阴沉沉的,他立刻转头对谢富贵说出自己的台词:“公子!虽然你是个傻子,但你却是对奴婢最好的人,从来没有人对奴婢这样好过,奴婢知道我们云泥之别,但奴婢依然想成为你的人,哪怕只是做个小……” “砰——!” 谢云珩实在忍受不住,气得浑身哆嗦,一掌拍飞轩辕狗剩,指着轩辕狗剩道:“你个坏丫头竟然敢肖想我,可恶!看我不把你打得剥皮抽筋我就不是谢富贵!” 轩辕狗剩被拍得一脸血,脑子正浑浑噩噩时,便感觉身上的重锤一击又一击。 那痛感实打实爆锤在他身上,这是他身为阴阳羲守阵人以来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天道之子的棘手之处吗? 轩辕狗剩奋力想要挣扎,但他根本挣脱不了,被压在身下打得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他张了张嘴,本是要说出自己设计的虐恋台词,但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抖着唇就想结束这一切。 但轩辕狗剩发现这幻境竟是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神色大变,看向谢云珩的目光再次变了。 谢云珩一拳砸在轩辕狗剩眼睛上,冷冷问道:“还敢不敢对我垂涎三尺?!” 轩辕狗剩咬了咬牙,忍了又忍,道:“……不敢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谢云珩从轩辕狗剩身上站起来,大马金刀一般坐到身后的椅子里。 轩辕狗剩跪在地上,心里万分不解,完全不敢对这看起来像个二傻子的天道之子掉以轻心。 甚至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这二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幻境所迷惑成了“谢富贵”。 多半是装傻的。 轩辕狗剩此时心里后悔不已,到底是他轻敌了。 谢云珩轻哼一声,趾高气扬道:“我想唱曲,你替我拉二胡。” 轩辕狗剩面无表情,只暗中使力,试图从这幻境中挣脱出来,他木然道:“奴婢不会拉二胡。” “啪!” 谢云珩抬起手,一巴掌挥在轩辕狗剩脸上,一身正气地站了起来:“说,你个坏丫头怎么会成为我的丫鬟的?我的丫鬟都是多才多艺的,你是哪里来的妖怪假扮的?!” 轩辕狗剩哆嗦着身体想站起来,但膝盖像是粘在地上了,怎么都起不来。 他咬牙切齿,道:“我乃阴阳羲守阵人……” “砰——!” 谢云珩收起脚,在原地跳了几下,气呼呼说道:“你个坏丫头总说让我听不懂的话,来人,快来人,怎么还没人把她杖毙!” 轩辕狗剩受不了了,大喊道:“有本事你就杖毙老子!老子死了,谁都出不去阴阳羲!” “咚咚咚咚!” 谢云珩拿起手边的桌子,就往轩辕狗剩脑袋上拍。 轩辕狗剩被打得一脸血,他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来,瞬间被青石板吸收。 在旁边没有用武之地重新变成板凳的云见雪恍恍惚惚之间听到了一些声音,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转了转,僵硬地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抬起眼,看到了一边暴跳如雷正抱着一把椅子狂揍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人的谢云珩。 那一瞬间,云见雪有些迷茫,有些害怕。 她想再试着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板凳,是真的动不了,只能惊恐又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谢云珩冷冷一笑:“欺负我是傻子,哼!今天我这个傻子就打死你!” 云见雪心情复杂: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样理直气壮地自称自己是傻子,谢云珩的格局,恐怕自己一生都追不上。 不,就算是下辈子的自己也追不上。 轩辕狗剩:“我乃阴阳羲守阵人轩辕狗剩!谢云珩,我定要让你陪葬!” 云见雪激动了:什么?这竟然是阴阳羲守阵人,那她不就可以求着他让自己和谢云珩结契了?! 谢云珩气坏了:“大胆狂丫,杖毙杖毙杖毙!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力气!” 云见雪:…… 当楚鱼三人火急火燎赶来这里,见到的就是一出这么大型家暴现场。 楚鱼已经获得了阿爸的传承,得到了狐狸精……哦不对,是天狐特有的幻术能力,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云见雪蹲在地上不知道是假装自己是一个蘑菇还是一只板凳,谢云珩一脚将轩辕狗剩踩在地上,将他揍得半死不活。 楚鱼表情认真,一手挽住婴离,一手挽住裴行知,真诚道:“看来谢大哥又找到属于他的新玩伴了,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婴离瞬间觉得刚才自己差点被绝育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了,人至少得聪明干净地活着。他仔细看了看谢云珩,做出担心的样子,说道:“我看大哥这次好像真的变成傻子了。” 裴行知冷清的声音镇定自若,他说道:“我这儿还有虞师姐给的一些治疗脑疾的丹药,一会儿可以给大哥吃。” 楚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谢大哥什么时候不是傻子了?” 裴行知:“……” 婴离:“……” 眼看着轩辕狗剩被揍得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仿佛熬不过今天就要撒手人寰,楚鱼才伸出手,手心灵力丝丝缕缕织入幻境,以天狐传承的更高一等的幻术撕开这轩辕狗剩构织的幻境。 轩辕狗剩看到周围再次变成了焦土,竟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仰着头看着头顶这一片灰蒙蒙的天,心中恍惚,此时此刻,竟是眼睛一酸,想要流泪。 天道之子,碰不得。 …… 裴行知和婴离将奄奄一息的轩辕狗剩捆住丢在地上。 一人一脚踩在他胸口。 婴离龇牙咧嘴问道:“阴阳羲的宝物在哪里?!” 裴行知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周身的魔气缭绕着,压得也是阴煞邪物的轩辕狗剩浑身哆嗦。 轩辕狗剩冷冷一笑,宁死不屈:“阴阳羲的宝物只给有缘人,既然阴阳羲没给你们线索,那就说明你们不配!” 楚鱼扶起一边看起来脸色惨白极为虚弱的云见雪,又看向一边从头至尾一身正气实在看不出刚才那幻境里究竟是不是装傻的谢云珩。 她沉思几秒,拍了拍谢云珩肩膀:“大哥,轩辕狗剩就交给你了。” 谢云珩听到楚鱼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再次感动得双眼通红,“大哥一定不会让小鱼失望!” 楚鱼仰头,认真问出所有人关心的问题:“所以刚刚大哥究竟是不是在装傻?” 谢云珩也认真地回复她:“……这种事怎么装?大哥都是真本色,小鱼不必忧国忧民。” 楚鱼只好对一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轩辕狗剩投去一道怜惜的神色——惹谁不好,非要惹谢傲天,大哥虽然是个惹事精,但凭着绝佳气运,倒霉的总是别人。 比如南风馆主,碧波谷大师姐,刀霸宗每一个听他唱过曲的师兄师姐们…… 谢云珩拎起茫然不解的轩辕狗剩到一边谈话去。 半柱香后,轩辕狗剩咆哮着的哭声一抽一抽地从前面传来,充满绝望。 众人看过去,就见谢云珩神清气爽过来,兴冲冲地拉着楚鱼说道:“小鱼,快变回小狐狸,我听婴弟说你今天学了你阿爸的家传绝学——狐狸挖洞,正好用得上,你赶紧把这片焦土都挖了,下面有东西!让大哥瞻仰一下你挖洞的音容笑貌!” 作者有话说: 好困呀,明天起来精修。 楚鱼:我的龙傲天老大哥…… 第62章 轩辕狗剩被谢云珩彻底打击到了, 已然没有了身为阴阳羲守阵人的骄傲。 楚鱼实在是好奇谢云珩做了什么。 谢云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跟他说,我既然是天道之子,那将来我飞升就把他带着当小弟。” 楚鱼:“……可是我听他的哭声非常绝望啊。” 谢云珩:“然后我老实跟他说, 凭他的这极差的天赋,估计会死在雷劫上, 不过没关系,到时候要是被劈成灰, 我会给他收尸。” 楚鱼:“……” 谢云珩脸上是急不可耐的神色,掷地有声:“好了小鱼, 我们现在有更人命关天的事要做, 你快变小狐狸挖洞吧!” 楚鱼有一点点拒绝, 嘴里说着:“挖地洞大哥也很擅长啊!” 谢云珩正义凛然,俊秀的脸上是再正经不过的神色:“大哥怎么能和小妹的天赋相比, 大哥挖洞不过是疙里疙瘩罢了!婴弟,裴弟, 你们觉得呢?” 他一本正经地转过视线, 看向一边的裴行知和婴离。 婴离眨了眨眼,立刻用更加严肃的表情说道:“如果能看到小妹挖洞,二哥我这辈子也值了!” 说完, 谢云珩和婴离齐刷刷将视线看向了裴行知,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这么正经,但是,神色之中大有“你要是不好好称赞小妹你就完蛋了!”的神色。 楚鱼也幽幽地朝着裴行知看去。 裴行知:“……” 裴行知被三道视线紧紧盯住, 一时无言地按了按额角。 楚鱼立刻上前挽住裴行知的胳膊, 道:“裴三哥我们是一道的!” 谢云珩立刻从另外一边绕过来抱住了裴行知另外一只胳膊, 对他一身正气道:“裴弟, 想必你也一定想要领略一番小鱼挖洞的风流倜傥吧?” 裴行知沉默了, 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楚鱼,低头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胳膊从楚鱼怀里抽了出来。 他和谢云珩以及婴离站在一处,默默地看向楚鱼,一点没有出卖自己家小狐狸的自觉,他冷清的声音里也有些正义凛然:“看来这一次我们能不能从阴阳羲里挖出宝物就看小鱼了。” 楚鱼:“……”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7节 这该死的苦瓜! 楚鱼只好将目光方向一旁还浑浑噩噩脸色苍白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的云见雪身上。 云见雪不懂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看楚鱼,再看看裴行知三人,目光在谢云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到了楚鱼对面。 “你们——!” 要是阴阳羲里有飞鸟的话,肯定要被楚鱼的这一声大吼给惊飞。 楚鱼虽然懊恼,但心里其实也有点蠢蠢欲动。 自从得到阿爸的传承和一尾妖力后,她就可以随时变幻成小狐狸了,而且,这阴阳羲里不能用灵力的法则好像对她没效果。 楚鱼咻得一下变成小狐狸,摇着身后的两条尾巴,踩了踩地上的焦土。 她用蓄满妖力的爪子轻轻触地。 原本只是想要试试看自己的爪子挖洞锋不锋利,结果触地一瞬间,整个焦土层亮了一下,四方大阵的光亮在焦土里清晰可见。 裴行知一看到这大阵光亮,便立刻弯腰捞起地上的小狐狸揽进怀里,并拉着谢云珩和婴离后退了两步。 “吸灵大阵。”他压低了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低沉。 楚鱼从裴行知怀里钻出脑袋,刚才她探爪的时候也感觉到了焦土下方有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 似灵力,又不全像是灵力,更不是妖力与魔气,透着一股阴煞邪气。 她扭头看裴行知。 还没出声,裴行知便摸了摸她的耳朵,又捏了捏她的尾巴。 裴行知本想说话,可一摸楚鱼毛茸茸软绵绵的样子,低着头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少年眼睛一弯,神色明朗,全然没有半点苦色。 楚鱼心里轻哼了一声,心想我阿爸那么好摸,我当然也这么好摸了! 楚鱼在裴行知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便的用爪子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问道:“裴三哥,你正经一点!说说这吸灵大阵!” 裴行知看向楚鱼的眼神里尽是春水一般,他唇角还翘着,掩饰不住的一抹笑,冷清的声音却解释道:“吸灵大阵是一种邪阵,入阵之物不论是活物还是死物,但凡有灵气便都会被吸食,直到枯竭。这样阴邪的阵法,布下时要用生魂,日后这生魂为引,启动大阵,吸食灵气。” 谢云珩一听,转头看了一眼被捆绑在不远处的轩辕狗剩,再看一眼脸色苍白,显然是真的被吸食了不少灵力的冤大头。 他眉头一皱,叹息一声,认真地扫了一眼云见雪,道:“云姑娘真是个酒囊饭袋,怎么咱们几个都没出事,就云姑娘出事了呢,可见平常修炼不够专注,没我们几个厉害。云姑娘,我家小鱼和裴弟可都是五灵根呢,本事都这么大了,来了阴阳羲依旧神气活现,可见人努力修炼了就是不一样。云姑娘,你平时还是不要再打我主意了,抓紧时间修炼要紧。” 云见雪:“………………” 楚鱼:“………………” 大无语。 但谢云珩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错了,他摸了摸自己俊俏的脸,手指拂过自己的剑眉星目,叹了口气,用更严肃的语气说道:“云姑娘,你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缠绵悱恻了,我知道我长得剑眉星目十分俊俏,你被我吸引住了也正常。我虽然不修无情道,但女子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所以,我是不会和人结成道侣的。云姑娘,你不要再爱恋我了,我心狠手辣。” 云见雪:“………………” 谢云珩看云见雪的神色里依然充满对自己的贪恋,立刻就说:“我婴弟生得比我好,不如你们两结成一对,那就是叹为观止的珠联璧合了。” 云见雪实在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看向楚鱼。 楚鱼赶紧说:“我大哥脑有疾,最近断了丹药,你要是想揍他,我绝对不阻拦!” 云见雪懒得再多说一句,也实在没力气,她勉强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重新看向轩辕狗剩,道:“那我先前就是被轩辕狗剩引至这里,灵力与神魂都仿佛被人硬生生撕扯出来,这应该就是吸灵大阵被启动了,可现在,并无生魂。” 裴行知看了一眼这一眼望去百米之内的焦土,又摸了摸楚鱼的耳朵,道:“或许……是因为小鱼是妖?” 云见雪对于楚鱼不是人这件事早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裴行知这么说,脸上也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神色。 楚鱼想了想,从裴行知怀里扭了扭,就要跳下来。 结果她刚往外蹦,就被裴行知抓住了尾巴,她回头看他,满脸不高兴:“松开我啊,我下去看看!” 结果裴行知将楚鱼转手按进谢云珩怀里,亲自上前一步,蹲下身来按住焦土。 魔气自他身上环绕而出,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那吸灵大阵却没有半点反应。 “魔……魔气……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云见雪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众人往地上一看,就看到她被裴行知的魔气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涨红了,好像身上压了一座大山一般。 裴行知收了手,重新站了起来,他将楚鱼从谢云珩怀里重新抱了回来,道:“我不行。” 他看了一眼谢云珩。 谢云珩立刻从这一眼里领悟到了什么,立刻也上前一步,蹲下身来,但他蹲下身后才反应过来,道:“我和婴弟在这都没法动用灵力与妖力,所以,我也不行。” “俺也一样。”婴离适时接过了谢云珩的话。 云见雪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乍一听到裴行知三人纷纷说自己不行,怪怪的。 身为从小被当做炉鼎培养的云圣女视线缓缓扫过三个一身正气说自己不行的少年,一时无言。 “还真的和大哥说的一样,只有我可以。”楚鱼想起一开始谢云珩就让她展示狐狸挖洞,忍不住扭了扭身体,从裴行知怀里挣扎出来,“小裴,你放我下来呀!” 裴行知抱紧了楚鱼。 少年显然不愿意,显然担心自己放下楚鱼后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 久违的淡淡的苦瓜再次弥漫在空气里。 楚鱼抬起头来,蹭了蹭裴行知下巴,“不过是一个阴阳羲,我阿爸和阿娘都在这安排过一番了,不会有危险的,你快放我下来,我给你看我挖洞的英姿。” 裴行知抿了抿唇,垂头与楚鱼对视。 横竖现在不着急,所以,楚鱼摇着大尾巴,决定撒个娇,她又蹭了蹭裴行知的脖子,与他贴贴脸。 裴行知很快就招架不住,面红耳赤,最后抱着楚鱼蹲下来,将她放在地上。 “一会儿我说往哪个方向,你就往哪个方向挖。”他妥协了,但显然语气不太好。 楚鱼在地上蹦跶了几下,两只爪子伸出来,妖力凝聚于爪心,低头就开始挖洞。 和先前一样,吸灵大阵再次亮起来。 黑色的焦土上像是铺了一层光,无数繁复的线条呈现出来。 楚鱼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挖洞能力,她两爪子下去,直接在地上挖出一个大洞。 裴行知环视了一圈吸灵大阵,心里计算着正确的阵眼方位,指挥着楚鱼前进。 “往前三尺,往右五尺,再往后退两尺。” “前进一丈。” “往左边十尺,再往前三寸。” “往下挖三尺。” “往前六尺。” 楚鱼在前面挖得焦土翻飞。 裴行知在后面指挥得淡定沉稳。 谢云珩和婴离在身后偷偷拿着留影石将楚鱼矫健的英姿记录下来。 云见雪看着前面几人,越发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修行生涯。 时下少年们十六岁觉醒灵根,前几年的修行速度都极快,当初她觉醒灵根后,也在一年左右步入筑基境,但是她去过不少秘境经历磨难。 回想起自己精疲力尽对付秘境中的魔物,妖物以及各种危险时的矫健身影…… 云见雪又看向前面挖洞挖得快乐的楚鱼,和后面嬉嬉闹闹跟着的三个少年,她总觉得,他们的修炼和她不一样。 一点都不正经。 前方,几人的对话还正传过来—— “婴弟,怎么样,你刚刚把小鱼被石块绊倒的愣头呆脑的样子录下来了吗?” “当然录下来了!大哥我跟你说,刚刚小鱼一脑袋撞在下方石块上差点晕厥过去的样子我也录下来了。” “裴弟,你慢点指挥,我们也不急啊,小鱼这么含辛茹苦,做大哥的真是不忍啊!” “小裴,还有多久到阵眼啊,我们来打个赌,看一会儿小鱼是不是会变成煤炭!” 云见雪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她不理解,这么正经的阴阳羲之行,为什么眼前这几个人仿佛在闲逛一般…… 半个时辰后。 楚鱼的爪子挠到了坚硬的石壁。 那石壁硬得差点把她指甲都给折断了,她哎呦一声,却赶紧用力刨土,很快,就挖出了一具石棺。 “阵眼。”裴行知看了一眼那石棺,皱紧了眉头。 楚鱼重新化作人形,拍了拍手,绕着那石棺走了几圈,双手按在石棺上,准备打开。 裴行知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他还没说话,谢云珩就大喝一声。 “这种事情怎么用得着小鱼,我们来!”谢云珩从身后站出来,一把按在石棺上。 婴离急急忙忙将留影石收起来,也一把按了上去,“是啊是啊,我们来就行!” 楚鱼被迫站在了他们身后。 云见雪见了,忍不住上前与楚鱼并肩站,她的声音里充满羡慕,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相处吗?” 楚鱼眨了眨眼,转头朝云见雪看去。 云见雪抬了抬下巴,朝着前面的三个少年指了指,道:“他们很爱护你,就算是师兄妹,大家也都各自顾着修炼,我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相处的。” 楚鱼眼睛一弯,刚想骄傲地说点什么,就感觉周围气息一变。 她立刻警惕地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听到身后婴二哥激动的声音,“小鱼,你快来!有宝物!” 楚鱼哎了一声,赶紧两步上前,往石棺里看去。 石棺空空如也,里面放了一只盒子。 那盒子不论是材质还是大小都与她和裴行知在之前的阴阳羲里拿到的盒子一样——一看就是打不开只能放在芥子囊里生灰的东西。 楚鱼忍不住想,阿娘和阿爸既然来过这里,为什么不把这宝物带走,是专门等她来取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8节 石棺很深,手探不到。 婴离索性幻化成兔子跳了进去抱住那盒子。 只是,这时,空气里灵力的波动再次传来。 楚鱼一行人抬头,便看到了一同进入阴阳羲的众人像是从哪一处迷阵里出来,纷纷在这里现身。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迷茫的。 楚鱼甚至看到了楚长霁和楚长照,也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叶.雨神童子.倒霉蛋.庭.随身小乌云使者.周。 “我拿不起来!快来帮帮我!”石棺里,婴离一声爆喝出声。 众人本是很迷茫,冷不丁听到这一声炸开的声响纷纷将视线看过来。 “啪!” 站在石棺旁边的谢云珩和裴行知动作如出一辙,迅速将石棺盖下。 正在石棺里等着人下来将这盒子拿出去的婴离:“?????” 上一次见楚长霁已经是一年之前,冷不丁打个照面,楚鱼还没干什么呢,楚长霁的脸色便冷沉了下来。 一年过去,楚长霁原本英俊昂扬的模样已经变了,他变得越发阴鸷冷郁,远远的,他的视线看过来时,楚鱼便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心里忍不住发怵。 楚长霁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楚鱼几人,垂在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握紧了。 这一年多,他没在长庚仙府里遇到过楚鱼,自从一年前不欢而散后,他也没再去找过楚鱼。先前不论是在云渺圣宫还是云舟上,他都没遇到过楚鱼,却没想到,会在阴阳羲里遇到。 “这里是哪里?难道我们刚才在的幻境里不是阴阳羲吗?” “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是在仙坊游街,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不知道啊,阴阳羲不是只有有缘人才能进来吗,我们怎么都在?” 周围议论声不断,每个人脸上都是疑惑。 楚鱼想了想,就是那石棺棺盖被推开的时候,周围才有这异动的。 她立刻假装迷茫地拉了拉云见雪的袖子,“见雪,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刚刚正被一只癞皮狗追着跑,我差点就要被追到,结果一转眼人就到这里了。” 云见雪一时有点接不住楚鱼的戏,懵在当场。 谢云珩挤开云见雪来到楚鱼身边,裴行知也一步跨到楚鱼身边。 谢云珩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一下,也说道:“对啊,好奇怪啊,刚刚我明明正血气方刚地追着一群母鸡跑,誓要将它们鱼死网破!” 裴行知眉头一皱,冷冷清清俊秀的少年,开口时也有些迷茫,他说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方才我明明是在赤狱战场与魔厮杀,一眨眼竟然到了这里。” 云见雪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几位。 石棺里还僵硬地保持着抱着盒子想□□动作的婴离满脸问号:“???”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长霁知道楚鱼几个人滑不溜秋的,鬼主意特别多,而且,刚才那一声爆喝,分明是从他们的这个方向传来的。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那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俨然就是当初假冒裴行知的名字的那什么……婴……婴离的声音。 楚长霁的视线再扫过楚鱼一行人,确定真的没有见到婴离,但分明刚才他听到了婴离声音。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他们身后的那只石棺上。 方圆百米内,尽是焦土,还有无数莫名其妙的狐狸洞,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处石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古怪。 楚长霁走过来时,叶庭周也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不过,叶庭周可没楚长霁这样看起来冷酷阴鸷一脸要来找人麻烦的样子,他看着楚鱼时满眼看着救命恩人的激动。 当初自己被魔物附身,要不是楚鱼及时发现,自己早就完蛋了,所以他一过来就打了个招呼。 他说道:“嗨,你们渴了吗?”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叶庭周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这话令人困扰一般,继续喜气洋洋地挺着那张风流多情的脸,仰头看了看天,取出随身携带的伞,撑在头顶。 “如今我头顶下的雨是灵泉,滋味绝妙,要不要给你们接几杯?保证喝完通体舒畅!” 说着这话,他头顶上方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而叶庭周已经很熟练地拿出了一只杯子,开始接雨水。 他对楚鱼非常殷勤,看着楚鱼时,两眼都在发光,“楚师妹,来一杯?” 楚鱼微微一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谢谢,味道真的很不错。” 说着话,她的目光却看向楚长霁。 果然果然!她就看到这便宜堂哥正目光阴鸷地看向她身后的石棺。 石棺里不仅有婴二哥,还有宝物。 婴二哥可以送给楚长霁去祸害他,但肯定不能把宝物送给他。 阿娘和阿爸都没带走给她留下的东西,她肯定要带走的,才不给别人。 楚长霁开口准备发难。 楚鱼却抢在他之前开口,她声音清脆,语气沉重,带有一丝丝忧虑:“刚才我们应该都在幻境里,可现在却都一起出现在这里,这一定有问题!” 裴行知看了一眼楚鱼,他眉头一皱,清瘦的身形都在此刻绷紧了,他说道:“小鱼说的不错,恐怕这里即将消失,若是不早点出去或许有大麻烦。” 苦瓜学坏了,忽悠人都这么朗月清风,看不出一点假意。 楚鱼都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谢云珩却当了真:“那我们快走!” 说着他就火急火燎拉着楚鱼和裴行知就要走。 楚长霁冷笑一声就要质问那石棺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就在此时,脚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地动山摇。 叶庭周头顶上方的灵泉雨也瞬间变大,隐隐有电闪雷鸣之势。 楚鱼往脚下一看,眨眼之间焦土地开裂成了一道裂缝。 楚长照一直跟在楚长霁身后做闷嘴葫芦, 此时实在忍不住了,差点摔进裂缝里,他大喊出声:“长霁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咱们快跑!!” 楚长霁已经从原地跳开,再抬头时眼前鸡飞狗跳,再看楚鱼几人,竟然火急火燎已经跑出起码三百尺,他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到底高估了这几人。阴阳羲有缘人应该不是他们。 周围一片混乱,灰暗的空气里都有沙砾碎石落下。 石棺里仿佛都有风吹过,婴离心里凉透了,裹紧了自己,满脸哀愁—— 又到了靠自己的时候了。 第63章 当一个人自力更生成了习惯时, 那就没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应付的了。 婴离快速从淡淡的哀愁里回过神来,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周围一阵地动山摇, 连带着这石棺也在震荡,弟子们的惊叫声连绵不绝。 楚长霁和楚长照的对话就在事关旁传来—— “长霁哥, 我们快跑吧,这地缝裂开, 不知道下面是什么!这秘境一定要崩塌了!” “去那石棺上!” “长霁哥,我说大实话, 要不你还是别和楚鱼较劲了, 这一年你没遇上她, 我们在长庚仙府里老实修炼,日子过得好。你看看你, 一和她对上就没好事,哎呦我的哥!你可小心点, 别劈叉掉进这地缝里!这地缝一看就很邪门!” “你可给我闭嘴吧!” “长霁哥, 这嘴我真的不能闭,我都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些,再说了, 要是咱们这次不能从阴阳羲里出去了,这就是我最后的话了,长霁哥啊,你要听啊!” “楚长照, 让你跳上石棺, 你是没手还是没脚, 竟然追不上那石棺!” “长霁哥, 这不赖我, 这石棺实在是有些蹊跷,竟然能自己跑,阴阳羲里的东西,咱们还是谨慎点!那边那个叶庭周,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淋雨!” “你也离我远点,楚长照,还不快追去!” 婴离蹲在地上,抱住黏在石棺底部的盒子,听着外面楚长霁和楚长照的对话,真心觉得楚长霁也算是个好哥哥了,楚长照那张嘴叭叭叭的,如果他是楚长霁,真的不会让他活这么久。 所以说,楚长霁看着阴沉冷鸷,实际上性格还蛮好的。 婴离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但是小鱼和大哥和裴弟就不一样了,他们看着纯澈良善,实际上都是铁血石肠……铁石心肠的很,就这么仿若他这个二哥一个人……一只兔孤苦伶仃地躺在这石棺里。 婴离想着,也不蹲着了,索性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的眼底忍不住流下了伤感的眼泪,然后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竟是在石棺里往一侧倒下去。 婴离睁开了眼,有些迷茫。 他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楚长霁和楚长照的对话已经越来越远了,听到的最后一句仿佛是楚长霁终于忍无可忍对楚长照的咆哮。 但听得更清晰的就是身边几声细碎的说话声和喘气声—— “不是说,婴弟是每天吃糠咽菜吗?地里的野菜是不是都被他啃了,否则怎的这般膘肥体壮,稳如泰山?” “婴二哥虽然是兔子,可是大哥你回忆一下婴二哥在邺洲的好运来酒楼里的肌肉猛兔的形象,那一个要顶三个你,当然泰山那般沉重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是这石棺沉重?” “小裴~~让我捏捏你的胳膊,这健壮的胳膊,就算这石棺沉重又怎么样!?对你来说不在话下!” 婴离立刻爬起来,激动不已大喊:“小鱼!!你们原来没抛下我,正抬着我走吗?!” 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外面的楚鱼听到婴离激动哽咽的声音,再听到他说的话,顿时有些愧疚起来,平时他们对婴二哥是有多糟糕,竟然让他对于他们没抛下他这么激动! 谢云珩立刻回复婴离:“婴弟,你为这个家呕心沥血,大哥都知道!抬一抬你也没什么!” 婴离的兔子眼里流下两行眼泪,正想感动地开口,就听谢云珩又说道:“也多亏了婴弟,大哥我也算是知道了抬棺人的辛苦。”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19节 婴离:“……” 楚鱼跟着就说:“大哥怎么忽然提起抬棺人?” 谢云珩的声音里便露出一些怅惘来,他说道:“小时候,村长说我的手长得大,是使力气的好手,咱们村那段时间死的人多,于是我决定将来要做一个秉公无私的抬棺人。” 裴行知冷清的声音都有些好奇:“那后来怎么不做了?” 谢云珩又叹了口气,道:“十二岁那年,我自告奋勇去做抬棺人,一天的报酬是十个铜板,我蒲扇般的大手一抬棺,那口薄棺直接被我捏碎一个角,我倒贴了棺材钱三百文,差点把我卖了都赔不起。于是我觉得这实在是寸步难行,就此罢手。” 楚鱼听完,也跟着叹了口气,拍了拍谢云珩的肩膀,道:“大哥,你放心,这石棺,恐怕不是你随随便便能捏碎的。” 婴离忍不住插嘴:“倒也不必如此,我还没真的死呢!”说完这话,婴离又实在忍不住想趁着这机会多听点好话,问道:“你们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啊?是不是因为担心我?” 楚鱼:“这不是想着宝物还在石棺里吗?!” 裴行知:“小鱼被传承了幻术,跑回去不费吹灰之力。” 谢云珩:“婴弟你如此膘肥体壮,大哥实在担心你被捉了之后被人宰了当场炙烤了吃。” 婴离:“……” 我不该对他们怀有希望。 整个阴阳羲都在震动,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斑驳的墙壁落下墙皮。 即便那石棺在焦土之上“长腿”跑了,此时也没多少人顾及得上,大家各自顾着自己脚下,担心不小心落进地缝里,进入未知的危险里。 楚鱼第一次使用幻术,还有点不太熟练。 阴阳羲里地动山摇是真的,出现裂缝也是真的,但是他们撒腿跑是假的,遮掩了自己回去抬着婴二哥跑路是真的。 虽然有过一次去阴阳羲的经验,但是,楚鱼一点不清楚阴阳羲里的这点异变是不是表示他们即将被传送出来。 “前面有亮光,那一定是出口,咱们走!” 在前面抬着石棺,视野十分开阔的谢云珩忽然欣喜地惊呼一声。 楚鱼和裴行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片灰暗暗的天,像是笼罩在人心头的阴翳,怎么都挥不开。 “谢大哥,那你快带我们冲过去!” 但楚鱼对谢云珩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信任。 裴行知敏锐地察觉到了楚鱼对谢云珩的信任,忍不住偏头朝她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楚鱼双眼发光地望着谢云珩的背影,眼底里的信任不必多说,一眼就能看清楚。虽然她平时望着他的眼神也是信任的,但不一样。 裴行知微微走了神。 等反应过来时,一道割裂般的痛意从手上传来。 裴行知重新回过神来,余光看到的就是楚鱼跟着谢云珩抬腿一跃从眼前消失的场景,他立刻就要跟上去,可眼前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下拦住了他。 他整个人被撞飞。 “小鱼——” 裴行知漆黑的眼一沉,魔气横生,瞬间缭绕在周身,朝着楚鱼缠绕过去。 楚鱼听到声音回头,脸上的兴奋还没退却,一双眼水汪汪地朝着裴行知看过去。 身后是一道忽然炸开的地缝,黑幽深邃,不知通往何处。楚鱼脸上的神色一顿,立刻回身抓住那缠绕过来的缕缕魔气,忙在心里召唤裴行知。 但,这一次召唤无效。 那不断裂开的阴阳羲地缝里生出丝丝绕绕的力量,将裴行知全身都束缚住。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裴行知!” …… 阴阳羲关闭了。 关闭得很忽然。 当斑驳如强迫的碎影在阴阳羲里片片落下,当黑暗最终将阴阳羲笼罩,将一股阴寒至极的煞气弥漫在周身,无言的危险环绕在周身。 楚长霁等人醒过来时,便发现他们被传送出了阴阳羲,此刻就在那块刻着“阴阳羲”三个大字的巨石旁。 “长霁哥,我们就这样出来了?”楚长照迷茫的声音不解地传来。 楚长霁站了起来,看向那块巨石。 那块巨石原本是完整的一块, 地上被传送出来最终没能和楚鱼四人一起的云见雪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色还很苍白,视线也朝着那块刻着“阴阳羲”的巨石看过去。 “石头碎了,阴阳羲……毁了?” 云见雪听到耳旁传来一道倜傥风流的男声,伴随着不小的雨声,转头一眼看到了叶庭周被随身雨水浇透了的样子。 察觉到云见雪的目光,叶庭周偏头朝她看了一眼,挑起的凤眼妩媚地抛了个媚眼,正想说话,视线却朝着周围一转,立刻疑惑地问道:“我的恩人楚鱼他们呢?” 是啊,楚鱼四人呢? …… “谢大哥,你不是说看见亮光了吗?!现在你说说我们在哪里!还有麻烦你把腿抬一抬,你踩到我脚脚了!” “我确实是看到了亮光了啊,那金碧辉煌的光,我是不会看错的,小鱼,你消消气,脾气不要硕大无朋啊,没听村里老人说过吗,老是生气会长皱纹的。” “我才十七岁,哪会长什么皱纹!” 楚鱼气呼呼地吐干净嘴里的草,又将头发上沾到的干草吐掉,站在这陌生的地方,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脚下是一片田,如今正是秋收的季节,夕阳西下,麦秆在一边堆着,像是一堆金子。 不远处的田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忙活。 这里显然不是灵气充裕的邺洲。 他们离开了阴阳羲,却不知被传送到了哪里。 楚鱼郁闷,她在心里不断不断召唤裴行知,但却没有一点反应。她感应不到他,也无法召唤他。 阴阳羲的契誓的羁绊在这瞬间像是忽然失效了。 楚鱼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她如楚清荷女士所预料的那般知晓了更多的阴阳羲秘密,也得到了阿爸的传承之力和一尾妖力,更是找到了藏在阴阳羲的宝物。 明明就要离开阴阳羲了,怎么离开的时候裴行知就被吸走了呢。 那地缝不知道通往哪里,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指不定也是因为阴阳羲的原因,所以她现在才召唤不了那苦瓜。 可恶!连传信玉简都用不了! “小鱼,走吧,指不定裴弟和婴弟就在附近。”谢云珩帮着楚鱼将她脑袋上的杂草摘干净,随后说道。 楚鱼偏头看过去,少年精壮俊秀,麦色的俊脸笑得像朵花一样,眼神充满希望。 楚鱼收回视线,手里揪了朵花,点点头,但是神色难免有些恹恹的。 如果他们是一起从白光里走出来分别的,她也不至于这样担心。 两人在田间小路里转了转,几次都差点找不到路,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了前方遮掩在树丛里的一处村子。 这里炊烟袅袅,静谧安详。 此时傍晚,正是劳作的人回家之时,有几个孩子在高高兴兴玩耍着,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人头攒动忙碌着。 “这里怎么只有男人啊?”谢云珩嘀咕了一声。 楚鱼一听,打起精神朝前看去,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 这一看,她果然看到前面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忙碌着的人都是男子,或是稚子,或是少年,或是青年,或是老人,但就是没有女子。 身为一个目前唯一一个女子,楚鱼心中警铃大作。 “谢大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谢大哥?!” 楚鱼转头,看到身边早就没有了谢云珩的身影。等她再环视一圈四周找了找,一下看到了敲开了一户人家院子正和人家男主人说话的谢云珩。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楚鱼就看到那男人惊呼一声,瞪大了双眼朝着自己看过来。 楚鱼发誓,那双眼一瞬间真的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仿佛她是个什么新奇的东西。 “咱们村里来女人啦——!” 紧接着,楚鱼听到了那男人深呼吸一口气,朝着整个村子里狂吼出来的声音。 震天响,楚鱼的耳朵都差点聋掉。她后退一步,就想跑,但谢云珩屁颠屁颠朝她跑来,一把拽住了她。 楚鱼仔细想想谢云珩的战绩,觉得自己跟着他反正应该吃不了亏,便强行稳住自己。 谢云珩已经一脸认真地盘算计划了起来:“小鱼,我问过了,这方圆百里,就这一个村子,咱们怎么也得在这待个几天,指不定裴弟和婴弟就在附近的山上。” 楚鱼觉得谢云珩说的很有道理,而且跟着龙傲天走不会吃亏,所以她点点头:“嗯!” 半个时辰后。 楚鱼坐在好男村村长的院子里,周围围了二十几个从十六岁到三十六岁的男人,面无表情。 这些男人身上感觉不出灵力,好像都是普通人,好男村村长是个二十六岁的俊美青年,也在这二十几个男人中间。 村长正和她家长谢云珩相谈甚欢。 噢不不不,是村长正在劝说她家长谢云珩为自己的妹妹多招几个夫婿。 “我们好男村的好男儿真的特别好,一个个都是经过《男德闺训》的,长得好会做饭身体好床上有力,指哪打哪,让你小妹不要错过。” “可我小妹已经已经有夫婿了,我小妹铮铮铁骨,绝不背叛!” “像你小妹这样好的女孩子,一个男人怎么够,起码要配个几十个男人才行,我们都可以!” “我小妹五短身材,好像承受不住。” “大哥,你看我们几个生得不好吗?和你小妹不配吗?” “……好是好,但我小妹情有独钟!” 楚鱼听不下去了,必须插嘴,她环视一圈四周,再看看院子外偷偷朝里打量她的孩子们,好奇问道:“这村子里没有女子,那你们是哪里来的啊?” 她是看着俊美健壮的村长说的。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0节 村长麦色的脸上浮上两片红云,“自己生啊!” 楚鱼瞪大了眼睛,那村长却被她这样直白的目光看得羞涩了。 谢云珩实在是好奇极了,问道:“男人怎么生孩子啊?” 村长以及这里的一群男子都笑了起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些羞涩来,“向神明许愿,就会有了。” 楚鱼心里想到了什么神奇的丹药或者泉水或者和别人不一样的体质,就没想到竟然是向神明许愿。 村长又继续说道:“每月十五,向神明许愿,就会有了。楚姑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到后面一句话,他麦色的脸红透了,俊美成熟的风韵中带着点青涩,低沉磁性的声音勾着人心。 楚鱼还没说话,谢云珩就点了点头:“饿了饿了。” “我家里熬的粥快煮好了,可以给楚姑娘送来!”人群里,有人伸手羞涩地说道。 这人说话,此起彼伏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炖的肉也炖好了,我立刻给楚姑娘送来!” “家里的咸蛋腌好了,蛋黄流油,楚姑娘一定喜欢!” “我家今天做了红烧鸡,我这就去拿!” 楚鱼还没张嘴说话,就看到满院子的漂亮男人一眨眼跑了个精光。 村长也忙转身去厨房里忙活了。 楚鱼转头看向谢云珩,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立刻松了口气,心想,他终于发现这村子的不对劲了吗? 她屏住呼吸,压低了声音,问道:“谢大哥,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谢云珩神色认真庄重,他说道:“确实,这村子不简单。” 楚鱼正襟危坐:“嗯?会不会还是和阴阳羲有关?” 谢云珩掷地有声:“这几天我会好好观摩学习好男习俗,回头教给婴弟和裴弟。” 楚鱼:“……我替他们先谢谢你了。” 楚鱼最先拿到手里的是一碗粥,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生得俊秀风流的男子送来的。那男子一双狐狸眼看着人时眼睛一眨,像是要将人的魂都勾走。 他朝着楚鱼递过来那碗粥,开口的声音如清泉清澈:“这粥是我的拿手菜,楚姑娘尝尝看?” 楚鱼反正是不敢喝的,笑眯眯地接过来,就递到了谢云珩手里:“大哥你不是饿了吗,你先吃!” 谢云珩虽然不拘小格,大智若愚,但还不至于一点警觉心都没有,他喝完了手里的粥,终于想起来,问道:“好兄弟,敢问这是什么粥?滋味很是不错。” 狐狸眼好兄弟露出风流的笑容,道:“酒酿蛋粥,专门下奶用的,产后喝最好。” 谢云珩大惊失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胸,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开始发胀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好奇道:“那我可如何是好?!” 楚鱼:“………………” 楚鱼趁着其他人还没来,拉着谢云珩就跑进了村长借给他们的那间屋里,立刻将门窗关紧。 当楚鱼趴在窗子那儿看到院子里陆陆续续赶来端着各色菜肴的男子时,心里还有点发怵,她拽了拽谢云珩的袖子,“怎么办,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谢云珩没出声。 楚鱼转头去看,就见谢云珩正在摸自己的胸,她跺跺脚,道:“谢大哥,你正经点!一碗粥不会让你下奶!分娩过后才会下奶!” 谢云珩咕哝着:“可我怎么觉得胸口涨涨的。” 楚鱼已经开始想逃跑了,她眉头紧皱,道:“这里的男人看起来都没灵力,但可能是因为他们深不可测,不能小看他们。还有,我们在田埂绕了几圈才找到村子,指不定这村子有阵法。幻术应该没有,我没看到幻术痕迹。所以,等晚上,我们就跑。” “可我们要留在这等婴弟和裴弟啊!”谢云珩颇为不赞同。 楚鱼义正言辞:“我们到村口外等!” 于是当夜,楚鱼在拒绝了村长和诸位好男的自荐枕席后,半夜拉着总怀疑自己胸胀的谢云珩悄悄从村口出来,直往村口跑。 这一跑,就是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楚鱼和谢云珩瘫坐在村长家院子里气喘吁吁,睁开眼面对的就是村长笑盈盈的关切的又含羞带怯的眼,“楚姑娘,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吃点东西?” 楚鱼呼吸一窒,决定放弃挣扎,看看这村子里的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第三天早上,在楚鱼熬夜利用学了点皮毛的炼器本事折腾了一番后,整个村子里十六岁到三十六岁的好男全部被楚鱼和谢云珩召集到了村长家。 楚鱼拿着名单表情严肃地点名:“……第三十八号谢云珩!” “到!” 下方,为了打入敌群舍身取义的谢云珩俨然也成了好男之一。 楚鱼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然后站上了长凳,保证自己比这里所有好男都高。 “大家静一静!”楚鱼严肃开了嗓。 下方好男们瞬间闭上了嘴巴,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楚鱼。 楚鱼继续板着脸,道:“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吗?我是来认真选夫的,虽然你们很优秀,但还值得努力,听说过裴行知和婴离这两个鼎鼎大名的人吗?” 下方:“没听过!” 楚鱼继续胡说八道:“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守住自己的贞操的吗?” 谢云珩喊的最响亮:“不知道!” 楚鱼板着黑眼圈浓重的脸,从自己脚边早就准备好的麻袋里取出了一件铁制法器。 “贞操锁。我希望真心爱我的人都戴上它。”楚鱼认真地说道,“钥匙我保管。” 怎么说也得保住自己,不然她十分担心这些好男克制不住半夜爬床。 谢云珩带头领了第一个,大声正气凛然道“我先来!” 作者有话说: 小裴:我要想要,要小鱼特地为我打造的那种! 第64章 贞操锁这种东西, 当然不该是才十七岁的楚鱼会知道的东西。 但是没办法,她可是有一个好阿娘。 好阿娘经常捣鼓一些好东西,也留给她一本《好物大全》。 这本《好物大全》是楚清荷女士送给她的十五岁生辰礼, 当时她把这本《好物大全》交到她手上时说:“小鱼啊,这是为娘这么多来给你收集准备的嫁妆, 待你将来十八岁后才能看。其中各种好物怎么用,为娘都写在上面了。” 当时她还问楚清荷女士:“为什么现在不能看呀?” 楚清荷女士摸着她的头发, 道:“为娘总不能残害这么幼小的你啊!不然为娘于心不安啊!” 作为一个乖巧的女儿,楚鱼忍住了没去偷偷看这本《好物大全》, 那可是嫁妆呢! 可是现在她遇到了大麻烦了, 来了这好男村, 那么多恨嫁的好男她真的是受不住,左思右想, 拿出了那本《好物大全》。 楚清荷女士可是说过的,这《好物大全》里还有不少对付男子的妙招! 翻开第一页, 楚鱼就看到了那贞操锁三个大字, 再一看贞操锁的用途,简直是太棒了,太适合现在的情况了! 她红着脸仔细看完贞操锁长什么样就赶紧炼制了一批。 楚鱼收回心神, 依旧是板着脸,将那第一只贞操锁郑重地交给谢云珩。 谢云珩也表情郑重地接了过来,然后打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实在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 便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看向楚鱼, 问道:“小鱼, 这个怎么用?” 楚鱼想到《好物大全》上描述的这东西的用法, 脸色有亿点点红, 但是,她此时此刻神情严肃板正,让人一点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严肃地说道:“你不要着急,我一会儿会跟你说,然后麻烦你告诉诸位弟兄们。” 谢云珩被楚鱼这话弄得有点懵,大眼里满是疑惑,但他们几个结拜兄弟向来听楚鱼的话,所以这会儿听了,也就点点头,然后站到了一边。 楚鱼松了口气,还好谢云珩没有当着大家的面问下去。她继续分发贞操锁,保证在场每一个弟兄都能拿到。 一刻钟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那贞操锁,楚鱼站在板凳上,颇有指点江山的睥睨姿态,她抬着下巴,道:“一会儿会有人教你们怎么使用这个贞操锁,大家先等一等,不要着急,要知道这都是对你们的考验,考验你们对我的爱意!” 好男村的男子听完,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有的笑得娇羞,有的笑得爽朗,有的笑得好奇。 反正,楚鱼被这么多双眼睛像看肉一样看着,心里一抖,赶紧拉着谢云珩往屋子里走。 她真恨不得马上让外面的弟兄们全部锁住! 楚鱼关上门后,趴在窗口又往外看了看,见大家都盯着手里的东西好奇地看,也没离开。她赶紧直起腰来转头朝谢云珩看过去。 谢云珩正拎着那贞操锁左看右看,茫然不解,此时见楚鱼的目光看过来,疑惑开口:“小鱼,这法器到底怎么用?” “这法器……” 楚鱼刚说出这三个字,对上谢云珩求知若渴的眼神,忽然说不下去了。 要是对方是小裴,那她肯定稍微好意思一点,但是对方是谢云珩,那多不好意思啊,他们又不是结了契的关系。 楚鱼想了想,将《好物大全》上记录贞操锁怎么使用的那一页撕下来,交给谢云珩。 谢云珩一看是从书上撕下来的东西,立刻就说:“小鱼,大哥我不怎么识字啊!” 楚鱼已经溜到了门口了,一边开门,一边一本正经地回头说道:“那上面有图的!” 说完,也不等谢云珩再说话,“砰——!”得一下关上了门。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门外候着的几十个兄弟,当时就想变成小狐狸从这里溜走算了。 这些人也看不出深浅,目前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不好贸然和他们打架,只好友相处。 楚鱼继续板着小脸,道:“大家等一等!” 说完这话,楚鱼拿着自己的小板凳,到一边角落里坐着去了,抽空看看传信玉简上能不能传递信息。 但很显然,传信玉简在好男村不能用,先前她传给虞师姐的信都没能传出去。 楚鱼皱紧了眉头,又想起被关在石棺里也消失不见的婴离,按了按额心,叹了口气。 而楚鱼在外面唉声叹气,谢云珩在里面捏着贞操锁兴致勃勃地比划。 他脱了衣服,比划好了,咔哒一下,就扣上了锁。 谢云珩穿戴整齐,意气风发地从屋子里出来,对着院子里等着的几十个弟兄们招了招手,道:“弟兄们,跟我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1节 楚鱼一转眼,就看到一群容貌身形都出挑的好男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子里。 且由于屋子一下子容纳不了这么多好男,所以,还分了两批让人进去。 等一群人全部换好出来时,神色各异,楚鱼全当没看见。 楚鱼又重新爬上了那板凳,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弟兄们,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义正言辞地说道:“接下来,我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公平的机会,你们将会接受最正统的训练,只有通过训练了,我才会同意拿钥匙开了你们的锁,懂了吗?” 谢云珩非常配合地点头,带头大声喊道:“听懂了!” 紧接着,谢云珩就站到了楚鱼身边,他沉下脸来,神色看起来非常正经,颇有一种青年人的沉稳,端的是一身正气的气势,道:“弟兄们,跟我来,接下来由我好好操练操练弟兄们,今天我先教你们唱戏,唱戏唱得好,就能得到第一个解开贞操锁的机会……” 楚鱼赶紧躲闪到一边,看着谢云珩拿出了当初在南风馆折腾的架势就替这群好男们先流泪了。 不错,贞操锁只是保险的第一步,后面的重头戏是大哥。 楚鱼看着这好男村马上就要迎来新气象,偷偷就往山上溜。 之前想着和大哥跑路的时候,没好好打探这好男村,现在有时间了,她还是要好好打探打探这里的。 她还得去一趟好男村供奉着神明的老庙。 据说,好男村求子嗣的时候,就得去拜拜老庙里供奉的神明。 楚鱼从村子最东边的村长家一路往西,到了最西边的老庙。 老庙是这村子里看起来最古朴的地方。 楚鱼到老庙外,看到了外面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守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靠近这老庙,她就感受到了一丝阴煞气,这阴煞气与当时在阴阳羲里轩辕狗剩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些像。 但要比轩辕狗剩身上的气息浅淡一些,似有若无地飘在空气里,不仔细感受的话,感受不到。 楚鱼指尖一动,就变成了村长的模样。 她拿出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确定自己这幻术非常高超才收了镜子。 要早知道这好男村这么奇怪,当初来村子里之前她就变成小裴或者婴二哥的模样了。 楚鱼一本正经十分自然地从暗处出来朝着老庙里走。 老庙外守着的两人看到村长也目不斜视。 楚鱼松了口气,但抬腿要跨入老庙门槛的时候,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摆变回了裙子一脚,显然,幻术在老庙里面会失效。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守着的两人,朝着门槛里面伸出手。 刚伸手,她便立刻收了回来,再看指尖,上面已经红彤彤了,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 这老庙,她进不去。 那楚鱼现在也不能在那两人面前露出马脚,她假装在想事情一般,在门口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往老庙里看。 正对门口方向,里面确实是有一座神像。 那神像黑不溜秋的,都看不清眉眼,楚鱼本来也没想仔细看,就随便看了两眼。 但是就是这随便两眼,就是这黑色的都看不太清楚的石像,她竟然看出了一点熟悉感。 楚鱼就看了一眼又一眼,可惜太黑了,看不清楚。 “你们,进去点两盏灯。”楚鱼直接负手于后,紧皱眉头,指挥那两个看大门的膀大腰圆的壮男,当然,声音还保持着那村长温和的声音。 那两人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其中一个问道:“村长,如今是大白天,为何要点灯?” 楚鱼一本正经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让你们去就是了。” 守老庙的壮男显然很老实,也没再多问,进了老庙里,点了两只蜡烛。 蜡烛一点,本来有些暗的老庙一下亮堂起来。 楚鱼再仔细一看,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 天哪!!!! 好男村的老庙里供奉的石像竟然是裴行知!!!! 楚鱼屏住呼吸,揉了揉眼睛,将那画像仔细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看出,那石像确实就是裴行知。 裴行知身穿着一身道袍,身姿挺拔劲瘦,背后背着一把剑,眉眼昳丽俊美,神色又冷冷清清的,一如初见时的那样。少年风致迷人,飒飒风骨,又透出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桀骜劲。 楚鱼真的迷茫了。 楚鱼不懂,为社会呢么好男村供奉的神明会是裴行知。 小裴是只苦瓜精,小裴还是只魔,但现在小裴竟然还是个会别人拜一拜就会分发子嗣的神明? 楚鱼在老庙门口都僵住了,半天没有动。 “村长,你怎么了?可是想要子嗣了?”守门的憨厚壮男老实巴交上前问道。 楚鱼干咳了几分,轻声道:“是有这个意思。” 她想了想,村长家也没有小孩子,以前肯定没有来求过,所以脸上就露出了些许犹豫来。 守门壮男显然很热情,道:“像是村长这样的好男,早该来求子了,何至于拖到二十六岁,如今村长想开了就好!” 楚鱼实在对这好男村搞不明白,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只能故作沉思的模样。 守门壮汉又说:“村长就别再犹豫了,好男儿赶紧生个孩儿才是要紧事!其他事没有这事重要。” 楚鱼小脸一皱,叹了口气,试探性地开口,“那阴阳羲……” 守门壮汉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守门汉后,才松了口气,道:“村长,你不是说不能随便提那个吗?” 他说起阴阳羲时,嘴里很含糊着字眼。 楚鱼心里迷惑,又假装叹了口气,道:“这神像,哎……” 守门壮汉又看了一眼老庙里的神像,小声说道:“可是老神仙有什么问题?” 老神仙? 楚鱼心里更好奇了,心里和被什么挠一样,痒痒的。 但她知道再这里耽误下去假冒村长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回去直接问问村长,反正,现在村长也是其中一个被锁上贞操锁的待嫁好男。 大不了,就让他成为第一个解锁的嘛! 楚鱼想着,故作深沉地拍了拍守门壮汉的肩膀,转身就走。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楚鱼去除幻术,赶紧往村长家跑。 等赶到村长家,楚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一字排开成三列的各色俊美的好男们在谢云珩带领下翻跟头。 群魔乱舞,大概就是这样。 楚鱼面无表情地看着谢云珩大声喊道:“一个个腰肢都挺得板正一点,扭腰时再柔软一点!拥有一把好腰,是每个好男都必须必备的能力!”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开了一家南风馆分馆,南风馆主的精髓都被谢大哥模仿到了。 楚鱼觉得就凭着谢云珩这认真严肃的架势,她要是上前打断的话,指不定会被呵斥她阻拦了他的馆主爹爹进击之路,于是,她悄悄走到人群最后面,拿出小石头丢向村长。 村长生得俊美温润,被楚鱼这么一砸,也不恼,回头一看,看到是楚鱼,脸上便露出温和的笑容,“楚姑娘。” 楚鱼看了一眼前面一本正经带人训练的谢云珩,指了指旁边。 那村长果然悄悄离开了人群,朝着楚鱼指的方向走来。 他们相约在树下。 青年身姿板正,模样俊逸,笑容温润斯文,低头看向楚鱼时,眼神里满是倾慕,还带了一点羞涩,一点包容。 那楚鱼也才十七岁,整日和裴行知三人在修仙界鸡飞狗跳胡天胡地,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难免被他看的有点气愤。 楚鱼板着小脸瞪了他一眼,道:“敢问村长,老庙里供奉的神明是什么神明?” 村长认真听完楚鱼的问话,便温和地看着楚鱼,道:“自然是能赐予好男村子嗣的神明,能令好男村长长久久延续下去的神明。” 楚鱼又问:“那神明叫什么?” 村长很是好好脾气,那张俊逸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村长姓苦,名瓜。” 楚鱼:“………………” 楚鱼一时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心底的迷茫越来越大了。 村长见楚鱼不说话,似乎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了,神明的名字有何不妥之处吗?” 楚鱼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也憋不出话来,心里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点,她好奇地问道:“所以这苦瓜到底怎么成为好男村的神明的?” 苦瓜这个名字,可是她暗地里偷偷给裴行知取的外号。 再说了,他是实实在在变成过苦瓜精的,所以,谢云珩和婴离也是知道苦瓜这个名字。 但是,这好男村出现了一尊神像,神像不仅和裴行知长得一样,名字还叫苦瓜…… 这令人匪夷所思,就算楚鱼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想前因后果,试图寻找逻辑,都没找出一丁点前因后果和逻辑来。 村长脾气温柔,声音也柔和,说道:“神明自然是英武非凡,飞升成了孕母之神,为我们好男儿广撒种子,解决了我等子嗣问题。” 越来越离谱了。 楚鱼脑子里一团乱,又问:“那苦瓜神明现在还活着吗?身处何处?” 村长叹了口气,道:“苦瓜神明堕入了阴阳羲中的阴路,如今应是在受苦。” “阴路?” 楚鱼来了兴致,想想阴阳羲里裂开的地缝,觉得那苦瓜说不定真的堕入了什么阴路。 村长见楚鱼对阴路感兴趣,想了想,便说了:“阴路,是一处介于阴与阳的地界,往生之路,求死之地,在这里的多是魑魅魍魉,更多数为遭受情劫所困的痴男怨女,日月情昙在这里开满。” 楚鱼觉得这好男村的人虽然各个都有些奇葩和诡异,但能坦白到这份上,加上他们供奉的神明是苦瓜…… 她终于看着村长的眼睛,问道:“所以,好男村其实也在阴阳羲里,是吗?” 那守门壮汉说不能提阴阳羲这三个字,可在村长这却不避讳。 阴路,日月情昙…… 楚鱼又想起来自己和裴行知分开,却没有遭受契誓的影响,会不会是因为那一尊神像? 村长看着楚鱼,依旧是仿佛油盐不进的温润斯文的模样,道:“好男村就是好男村。”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2节 楚鱼见从村长那是套不出关于苦瓜小裴的话了,转念想了想,忽然问:“那苦瓜神明身边有没有一只兔子作伴?” 可恶,先前去老庙时也没有仔细看那石像身边有没有一只威风凛凛的傻兔子。 只听那村长脸上露出些微惊奇的表情,问道:“楚姑娘可是去过老庙了?否则的话怎么会知道苦瓜神明身边的那神兔?” 楚鱼:“………………” 本来也没敢怎么确定,但现在是百分百确定了。 苦瓜神明就是裴行知。 苦瓜神明身边的神兔就是婴二哥。 所以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她和谢云珩又怎么会落在这地方!!!!? 真是令人发愁的苦瓜和兔子! …… “小裴,我有点儿害怕。” “二哥,这些不过是不入轮回的鬼魅,打不过我们,倒也不必怕成这样。” “你没看他们长什么样吗?有个女鬼舌头起码三米长,拖在地上我都怕她踩到自己!” “二哥真身三米高,一脚跺下去再长的舌头都能跺碎。” “小裴!都跟你说了在外面不要泄露我那真身模样,我本来就讨不到老婆,被你一说就更难了,现在小姑娘谁喜欢那样的兔子啊!” “二哥,你不跟人家说你是兔子,无人看得出。” “小裴,你变了,自从和小鱼狼狈为奸后,你就变了,变得冷漠无情嘴毒如斯!” 婴离说着这话,眼睛一眨就红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马上就要迎风落泪。 裴行知偏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兔婴二哥,一时无言。 他收回目光,环视一圈四周。 这里永无白日,黑夜笼罩住一切,三三两两的鬼魂四处游荡,高山峻岭在这里是乱石嶙峋。 问了好些游魂,他们才知道这里是阴阳羲中的阴路,路无尽头,只有人世不得愿的苦楚。 裴行知原先以为是自己魔的身份引起了阴阳羲变动,来了这地方。 可当他知道这里是阴阳羲之阴路时,忍不住就想到了会不会还有阳路。 再这么一想,裴行知便觉得这地方,像是结契后的人才可破入的地方。 昨日跟这里的鬼魅一打探,猜测楚鱼极有可能在阳路。 阴阳路两处要同时有人,他能在阴路,那就是说,她在阳路。 唯一的例外就是婴离一一从阴阳羲里掉进地缝时,裴行知怎么都没想到后来装着婴离的石棺竟然又从白光里弹飞出来,与他一起撞进了这鬼魅之地。 婴离被他冷冷清清的眼睛看了一眼,莫名心里一怵,收回了眼泪鼻涕,只讪讪问道:“小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怎么离开这地方??” 婴离一想想离开阴阳羲后遭遇的事就胸闷一一 当时他被关在石棺里,只能跟着石棺随波逐流,但他那会儿以为自己一定还和小鱼他们在一块,哪知道竟然是分开了。 分开就算了,他和小裴来了这永远笼罩着阴翳的地方还出不去。真是苦啊! 一直到了昨日,才打探到了一点小鱼和谢云珩的下落。 他们可能是在阴阳羲中的阳路。 所谓阳路,一切以人之希冀期盼所幻化出的美好愿景。 一想到他和小裴在阴路胆颤惊心时,小鱼和大哥竟然在做白日梦,婴离就很酸。 婴离悲愤地抱着胡萝卜啃了一口,可惜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出去,只能靠小裴! 裴行知也不说话,带着婴离到了这几天来过很多次的一口井水旁。 这水井和阴路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 活水,代表着活路。 婴离不明所以,探头去看水井,“来这儿干什么啊,这几天天天也没看出什么……天哪,小裴你快看水里!” 裴行知低头一看,眼睛一亮,竟然真的看到了楚鱼。 楚鱼义正言辞拿出了一件古怪的法器,说道:“贞操锁。希望真心爱我的人都戴上它。” 在她前面,有几十个等待她爱的人。 婴离脸色一顿,瞥了一眼裴行知,道:“这……肯定是逢场作戏,小姑娘风流点也没什么……” 第65章 这水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竟然能清楚地看到谢云珩和楚鱼在做什么。 婴离踮起脚尖扒在水井口,看着那平静澄澈的水面上浮现出来的一幕幕,包括但不限于两人狼狈为奸给好男村的好男们戴上了贞操锁, 谢云珩作为其中的标杆人物对好男们进行男宠操练,楚鱼和村长在树下幽会, 男俏女美…… 此情此景,婴离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同情小裴还是该替小鱼和大哥点一根蜡。 反正, 他夹在中间就是一只两处不讨好的夹心兔。 婴离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能搅和到这件事里,一定要置身事外! 这么想了想后, 婴离就缓和了一点心情, 转头看向身侧的裴行知, 尽量忽略此刻小裴面无表情有点泛青像是喝了一缸老陈醋的样子,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小裴, 我觉得我们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这阴路里都是鬼魅死物,他们两个大活人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不是事啊! 裴行知没有理会婴离, 只垂头看着水井,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自己脖子里被楚鱼亲手戴上去的黑色项圈。 婴离实在是被小裴这会儿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弄得有点怕怕的,他干咳了一声,声音大了一些, 道:“小裴,我们要行动起来,赶紧回去捉奸!你放心,我一定是你这一头的!我一定帮着你严厉谴责小鱼!” 裴行知终于被他这大声的动静给惊到了, 回过神来, 偏头撩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 婴离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慌慌, “怎、怎么了?” 裴行知冷清的声音丝毫没有兄弟感情:“二哥就是这么对待小鱼的吗?” 婴离:“………………” 做什么要折磨他一只兔子!!! 裴行知说完这句话又看了一眼水井, 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他垂着睫毛安静的样子清隽俊美,站在这灰暗的地方,夺人眼的很。 婴离决定不说话了,老实做一只跟宠兔。 裴行知却忽然抬起脚,准备下水井。 婴离赶紧用两只爪子抱住了他的腿:“小裴,你冷静一点!这水井不知道通往哪里,诡异的很,你看那水面平静的一点波动都没有!这阴路里到处都很诡异,咱们冷静一下嘛!想一想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再决定怎么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苦口婆心。 裴行知的语气却很平静,他说道:“这地方,显然是因为我与小鱼结契了的原因才得以进入,布下这一切的人,大约是想让我看到小鱼移情他人的场面,从此与小鱼情谊破裂,又或者说,刺激得爱意爆发,生出恨意。婴二哥,你应该明白,恨到极佚?处便是爱到极处吧?” 他冷清的声音缓缓道来,有理有据。 婴离:“实话说,我不明白。” 他这憨实的一句话令裴行知一时沉默了下来。 裴行知按了按额心。 婴离见他不再顾着往水井里跳,就想再好好劝他要从长计议,但是他刚才提到的话题是他感兴趣的话题,便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听不懂?” 裴行知抬手,轻飘飘地将婴离从自己的脚边拎起来,淡淡说道:“听不懂没关系,大不了孤独终老。” 他说完,不等婴离有什么反应,一下拉下了自己的衣襟。 婴离被裴行知这举动吓到了,立刻就嚷嚷着:“小裴你这是干什么?!我婴离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和男人好!我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你不要对我有任何企……” “二哥,你看看我心口!” 裴行知见婴离的话越说越不像话,额头都仿佛有青筋在乱跳,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打断了婴离的话。 婴离虽然被揪着两只耳朵,但是他挺着裴行知这气急败坏的语气就觉得自己肯定戳中了他的心思,心里正想着没想到小裴竟然还好这一口,都怪自己生得花容月貌一双桃花眼钩子一样迷人。他连连叹气,打算劝小裴回头是岸,结果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小裴心口的那朵日月情昙。 好家伙,那日月情昙竟是开了花。 原先他记得这日月情昙只是花苞的样子,可现在却是开了花! 婴离哪里还会想刚才脑子里闪过的不靠谱的念头,只指着裴行知心口的花,道:“开、开花了?” 裴行知见他这会儿终于恢复了正常,也不再多说什么,收拢了衣襟。 “阴阳羲契誓原因,我与小鱼分开后会不适,但现在我没有任何不适,说明,她离我应该不远,也可能是在阴阳羲中的关系。这阴路到处都是死气,过往魂魄鬼魅都是痴男怨女,感情不睦,苦涩难耐,而小鱼那边却是春暖花开。” 婴离这么听着,就明白了,而且也感觉到了空气里冷冷的苦瓜味扑面而来。 他完全懂了:“这一定是阴阳羲的阴谋,就为了刺激你开花!可恶!小裴,你就不能忍忍?!我们不能上当!” 裴行知懒得再和婴离废话,也不想再在这苦涩的阴路里继续徘徊下去,他的手撑在水井边缘,拎着婴离就往下跳。 婴离在落水前大喊:“我不会凫水!” 但显然这话已经晚了,只听水井里传来“咚——!”的一声。 水面上的画面被搅乱,一人一兔也从水中消失了。 —— 婴离真的很害怕,死死抱住裴行知的胳膊,动都不敢动,只盼望着自己能够活着从水井里出来。 被水淹没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睁开眼,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有一条条鬼影和沉浮的白骨。 婴离吓得快要昏厥过去,眼泪直流——他一只兔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或许,他就不该从南荒妖穴里出来。 在屏住呼吸不知多久时,婴离终于得偿所愿地昏厥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河滩上。 婴离低头一看自己已经变成人形,虽然还是很迷茫,但是难免兴奋,忙左右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裴行知。 裴行知苍白着脸,湿透了的头发黏在脸上,像是刚捞上来的美艳水鬼。 婴离赶忙拍了拍他的脸:“小裴,小裴!”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3节 裴行知的睫毛动了动,黑色的魔气在眉眼间浮动,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瞳孔冷不丁对上婴离,着实把婴离吓了一跳。 裴行知按了按额心,坐了起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低头拉开衣襟又看了一眼。 婴离也趁机看了一眼,一看就发现那朵日月情昙的花瓣好像更舒展了一些,他看到了花瓣中心包裹着的点点血色花蕊。 十分妖冶。 裴行知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一个清洁术,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清洁了一遍。 刚想抬腿朝前走,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了一眼婴离。 虽然此刻裴行知金色的瞳孔已经恢复成了澄澈的黑色,依旧是清隽漂亮,秀气如画,但他这么看过来的一眼,怎么就让婴离心里一抖,“小裴,怎么了啊?” 裴行知看着婴离想了想,道:“二哥,我记得你有许多衣服。” 说到衣服,婴离就来劲了,他侃侃而谈道:“自然,我的芥子囊里可是有十几个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衣服,凡间流行的,天守界流行的,妖族流行的,甚至是赤狱魔族流行的,什么都有!” 裴行知点点头,道:“那麻烦二哥给我选一身。” 婴离想到裴行知总是穿那么机身道袍,忍不住就问:“想要什么风格的?” 裴行知也不说话,就撩起眼皮横了他一眼。 冥冥之中,婴离感觉自己懂了。 …… 好男村今晚上有个专门欢迎楚鱼到来的篝火晚会。 楚鱼本来不想参加的,但是实在是受不住好男们的热情,更受不了几十双各色俊美的好男用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在谢云珩的盛情相约下,她就去了。 篝火晚会就在老庙前面的空地上。 好男村的晚上特别冷,冷得楚鱼从芥子囊里取出了斗篷,戴上了兜帽,双手插袖子,哆嗦着问谢云珩:“大哥,所以为什么篝火晚会要放在老庙前面的空地上,那里都没有东西遮挡,四处刮来的风可冷了。” 谢云珩也学着楚鱼把双手插进了袖子里,说道:“因为要和神明一起歌舞升平。” 楚鱼一到那里,就看到了老庙前面点了个火堆,烧得又旺又热,一靠近就特别暖和。 当然,围着火堆的几十个好男炙热的眼神更是旺和热。 楚鱼真是受不住这样的眼神,立刻板了脸色,十分严肃的模样。 村长作为其中最温柔俊美斯文贤惠的好男,在楚鱼过来时便站了起来。 楚鱼发现,今天村长穿了一身白底黑边的道袍,腰间束着黑玉腰带,那腰带将他的腰衬得越发细。 她眨了眨眼,视线忍不住往下移,看向村长的腿。 随着村长朝自己走来,他的两条腿也在衣摆下若隐若现,修长,劲瘦,有力,好看。 楚鱼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楚姑娘,你来了。”村长低头看着楚鱼时,火光照着他略带了点羞涩的脸,清隽又好看。 随着他这一声,篝火旁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楚姑娘来我这儿坐,我特地给你带了个软垫!” “楚姑娘,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今日你能解开我的锁吗?” “楚姑娘我带了甜点,你肯定喜欢吃。” 楚鱼被簇拥着坐下。 谢云珩一脸“公事公办谁也别想妄想走捷径让楚鱼现在就开锁”的神色坐在楚鱼左边,村长一脸温柔羞涩斯文满脸“我是好男村最好的男人今晚就解开我的锁今晚就睡我”的神色坐在楚鱼右边。 楚鱼这一瞬间恍惚中有一种大哥是自己大老婆,村长是自己小老婆的感觉。 “今天大家准备了许多节目给楚姑娘看。”村长温柔体贴地声音在楚鱼身边响起。 楚鱼点点头,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了点兴致。 结果就听到谢云珩说道:“小鱼,我这就带着弟兄们上去,争取举世瞩目。” 楚鱼赶紧拉住了谢云珩,她抬头对上谢云珩疑惑的目光,脸上尽量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大哥,要不你还是歇着吧?” 谢云珩眉头一皱,却凛然正气道:“那怎么行?!这是我和弟兄们特地排演给你看的!” 楚鱼真是头大,想想谢云珩的唱曲绝活,想想他在南风馆的战绩,已经想站起来遁逃了。 但是谢云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屁股不过是抬起来一点,就看到谢云珩扭头朝她看了一眼。 那一眼,颇有大哥的威严。 楚鱼:“……” 楚鱼双手揣袖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今天谢云珩不走寻常路。 谢云珩将外袍一扯,光了膀子,跟在他身后的六个好男也光了膀子。 楚鱼莫名害怕:“……他们这是要演什么?” 村长体贴地解释:“南风馆最流行的裸身胸口碎大石,据说是云峙城的南风馆分馆开创并革新的表演。” 楚鱼看着谢云珩带着弟兄们利落躺下,拿出巨石咣咣咣就压在胸口上用榔头砸,其中一个弟兄好像把自己胸都砸凹了,还坚强地躺在那砸,她不得不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谢云珩砸完大石,又带着他们在原地绕着手中大榔头旋转跳舞。 楚鱼看着那位胸都被砸凹的弟兄真的是替他胆颤惊心。 村长体贴地报节目:“这也是云峙城南风馆传回来的,据说是曾经有个小倌给一个将死老妪临终关怀跳了了一支刀舞,让老妪心满意足地离开人世,这给南风馆主一些启发,创造了这支舞蹈,为南风馆创下了当季盈利最高之舞。当然,谢弟对这支舞进行了改编,从刀舞到铁榔头舞,把这舞变得更阳刚。” 楚鱼:“……真不错。” 云峙城南风馆主为了把损失的灵石赚回来也挺不容易的。 楚鱼这么想着,看着前面群魔乱舞,强行抬起手鼓掌,给谢云珩亿点点鼓励:“不错!真好!谢大哥你真棒!大家要向他学习!只有向他这样努力,才有机会让我动心,你们身上的贞操锁才有机会被我打开!” 楚鱼说着这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同时拿出了那一串钥匙晃了晃。 下面群魔乱舞瞬间更厉害了,有两个弟兄甚至超过了谢云珩的风头。 楚鱼觉得看看这些也挺消遣时光的,她抬起手,旁边村长已经递过来一盘甜瓜。 据说这甜瓜是村里好男们自己种的,咬一口,鲜能多汁,甜脆可口。 “好!”吃了一口甜瓜,楚鱼一拍大腿就叫好,“咳咳,咳咳咳咳。” 但她这一声叫好声刚喊出口,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忽然出现在人群外三米远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身清脆绿衫,头上戴着一根翠绿的玉簪,像是一根青竹,也像是一根苦瓜。 他容貌清隽如画,乌黑瞳仁像是盛着冷清秋水,远远望过来,带着迷人的风致,挺直的脊背自有一股少年郎的桀骜劲,再看他的手中拿了一把折扇。 这把折扇也是翠绿翠绿的,带着春天里鲜嫩的野菜气息。 最关键的是,少年的肩膀上蹲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 兔子白也就算了,很是寻常,但兔子的脑袋上戴了一顶绿头巾,这绿帽子就像是从少年衣摆上撕下来的,在下巴下面打了个蝴蝶结。 楚鱼看着忽然以这两种形象出现的裴行知和婴离两人,一时无语。 她拍着胸口不停咳嗽,咳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旁边的温润村长适时送来一杯清茶,态度依旧很体贴地说道:“楚姑娘,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咳嗽得这么厉害,是着凉了吗?” 楚鱼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有人递过来水就赶紧接过来喝。 一口气将杯子里的茶水都喝完,这口气终于舒缓了起来,她才赶紧抬起头朝前看去。 这一看,看到了裴行知嘴角抿得更紧了,眼神更冷了,空气里冷冷的苦瓜味就冲着她拍来。 而婴二哥现在也实在是很有做狗腿子的天分,化作小白兔,还头戴绿头巾,此时脸上的神色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几个大字“我陪小裴一起绿。” 楚鱼说不出话来,只抬手朝他们招手:“婴二哥,裴三哥,你们来了啊!” 楚鱼身为在场唯一一个女子,说什么话都会引起所有好男的注意。 所有人先齐刷刷地朝着楚鱼看去,再朝着楚鱼看着的方向看去。 裴行知带着婴离缓缓朝前走来,终于,从稍暗的地方走到了被篝火照耀的地方,露出了脸来。 谢云珩当然也看到了裴行知和婴离,他当时就睁大了眼,停下了铁榔头舞,榔头往后一甩,激动地喊道:“裴弟,婴弟!” “谢云珩!” 楚鱼还没站起来,就看到眼前铁榔头朝自己飞来,一瞬间没来得及躲闪,就这么砸在她脚趾上,疼得她当场跳起来。 而此时,裴行知和婴离也彻底在好男们面前露出来。 空气忽然就这么静默住了,除了楚鱼的呼痛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下一秒,所有好男站了起来,竟是朝着裴行知和婴离跪拜了下来。 大家异口同声大声喊道:“拜见苦瓜神!” 带着一身情绪来的裴行知:“……” 兔假瓜威的婴离:“……” 正兴奋见到了裴弟和婴弟的谢云珩:“……” 楚鱼抱着脚都不叫唤了,那一声“苦瓜神”真的是震耳欲聋,引人深思。 空气再次陷入静默。 没有裴行知开口,地上跪着的好男们都没有动,头抵着地,十分虔诚。 裴行知不明所以,满眼茫然。 楚鱼觉得还得靠自己,于是决定先忍一忍脚疼,解决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沉默,她沉声说道:“现在苦瓜神现身了,想来是弟兄们近日所为感动了神明,苦瓜神,你能让大家都起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被冠上了苦瓜神的裴行知:“……” 楚鱼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会这么离谱,但是,她不得不离谱下去,“苦瓜神,来都来了,带着你的神兔过来坐吧。” 她稍微往旁边站了一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刚才谢大哥正带着弟兄们跳铁榔头舞呢。” 苦瓜神裴行知:“……” 神兔婴离:“……”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4节 或许是楚鱼的眼神太过殷切,太过明亮,太过让人难以抗拒,裴行知原地沉默半响,淡着一张脸朝着楚鱼走过来,在楚鱼身边坐下。 下面跪着的人像是感应到他往前走的方向,竟然朝着裴行知和婴离的方向跪着转了个方向,大有一种苦瓜神不让他们起来他们就不起来的气势。 谢云珩对眼前的状况满脸迷茫,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此情此景,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成语:“骇人闻见!” 楚鱼转头看向身侧的裴行知,忙凑过去,亲昵地说:“裴三哥,你让他们起来吧。” 说着话,她的手搭在了他臂膀上。 哪知道裴行知抬手轻轻拂开了她的手,动作轻柔又有力,他冷淡地说道:“我让他们起来,好让你一个一个解开他们的贞操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裴行知明明是用平淡的语气说的这句话 ,但楚鱼就是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心里跟着一抖。 她心想,糟糕,贞操锁的事情小裴怎么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知道什么?难道他还真是苦瓜神,对好男村的事情都知道?那他赐予他们子嗣这事? 楚鱼的小脑袋瓜子里一下子藏了许多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没开口说话。 她此时的沉默在裴行知看来就是承认了。 裴行知本来冷清的脸更冷了,又撩起眼皮朝她横了一眼,心里快要气死了,但他脸上看起来还很淡然:“贞操锁那样的好东西,不拿来给我看看?” 楚鱼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今天小裴好凶好冷漠。 楚鱼看了看周围还跪了一地,再看了看励志要装绿帽神兔不开口说话的婴二哥,再看了一眼跟着走过来坐下的谢云珩,最后回头和裴行知对视一眼,她唉了一声,说道:“那样的东西哪里需要你戴呀!” 裴行知抿了抿唇,挑了一下眉,那飞过来的一眼令楚鱼莫名心虚。 裴行知:“我看也不能看吗?” 随着他这话问出来,虽然他神色冷清,但苦味浓郁,竟然不能忽视。 楚鱼后知后觉感悟到了什么,看向苦瓜神时更心虚了。 但不等她说话,只听谢云珩爽朗的声音旁边插了一句:“小裴既然想要,小鱼就赶紧吐胆倾心,顺便给婴弟也来一个,不过,兔子是否需要再定制一副?” 第66章 婴离想象了一下那贞操锁的样子, 再想想其他人戴的尺寸,自己若是小兔子戴的尺寸,当下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好男儿怎么能有小兔子那样的尺寸?!这要是被女修们知道了肯定要嘲笑, 到时候自己的求偶之路就更难了。 婴离迫不及待插嘴:“那就照着我真身做一副吧!” 他强调了“真身”两个字。 楚鱼幽幽看了一眼戴着小绿头巾在这个苦味渐浓夹带酸味的气氛下还能没心没肺说出这话的婴二哥。 被楚鱼这么看了一眼,婴离莫名瑟缩了一下。 谢云珩更是心大, 竟是哈哈一笑,抬手就从裴行知肩上将婴离拎了过来, “一会儿就让小鱼给婴弟定制。” 婴离本来想挣扎的 ,但余光看到小裴冷清漂亮的脸, 忽然就住了嘴, 老实巴交蹲到了谢云珩肩膀上, 做一只安分的神兔。 楚鱼偷偷看了一眼裴行知,却见他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立刻伸手拉了拉他袖子。 裴行知又轻轻拂开。 楚鱼沉默一瞬,再次伸手拽了拽他袖子。 裴行知再次拂开。 楚鱼感觉小裴气的不轻, 她叹了口气, 心想,不就是贞操锁的事吗!他既然想戴,那就让他戴个十个八个的! 她正想开口, 就听谢云珩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疑惑出声:“裴弟,为何他们叫你苦瓜神?” 裴行知:“……” 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楚鱼赶紧抓住谢云珩这话,语气沉重道:“裴三哥, 你先让他们起来, 然后我们到屋里好好说说这事。” 裴行知瞥了她一眼, 轻哼了一声, 那一声, 多少有点小情绪和“你一会儿完蛋了”的意味了。 但楚鱼觉得就算是死,早一点死和晚一点死还是有区别的。 裴行知环视着篝火旁的一群好男,视线特地在那几个光着膀子的好男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抿了抿唇,一言难尽地开口:“都起来吧。” 随着这一声神祗之音,一片好男眼神炯炯地站了起来。 这架势,就是谢云珩都被震慑到了。 裴行知看着这群人,沉默半响,迟疑地说道:“你们且都下去,各回各家。” “是!” 好男们包括村长异口同声,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再次齐声高喊。 再一眨眼的功夫,篝火旁除了楚鱼四人再没有别人。 苦瓜神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好男们真是打从心底里听从。 …… 楚鱼拉着裴行知回了村长家暂住的小屋,谢云珩和婴离则是留在外面联络兄弟感情交流这几天的事。 门一关上,楚鱼就转头朝着裴行知看去。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屋子里也昏暗的很。裴行知指尖用灵力点了点火,照亮了这屋子,又用这点火点了桌上放置着的蜡烛。 随后,他才抬起冷清漂亮的燕子眸朝着楚鱼看过来。 苦瓜神的苦瓜味依然是有的,但现在这只苦瓜可能是被醋腌入味了的酸苦瓜,不知道伴着粥吃是不是很可口…… 楚鱼想到小裴在吃醋,心里忍不住想笑,眼睛一弯,朝着裴行知扑了过去,“裴三哥~~” 原本她的目标是裴行知的怀里,结果一扑,扑了个空,裴行知竟然躲开了。 楚鱼眼睛一眨,抬眼就看到小裴背对着自己,余光却又扫了她一眼,然后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即便点了蜡烛也依旧显得昏暗的屋子里,裴行知身上穿的翠绿的长袍变得暗绿暗绿的。 楚鱼便挨蹭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歪着头看裴行知,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裴行知这一次倒没甩开楚鱼的手,只偏头看她一眼,“不是要和我说苦瓜神的事?” 提到苦瓜神,裴行知就想起了自己变成一根小苦瓜精的样子,顿时抿了抿唇,反正心情不是很好。 楚鱼先不提苦瓜神的事,只凑过去,凑到裴行知的面前。 裴行知撇开脸,冷清俊美的脸也板着,不看楚鱼。 楚鱼就伸手捧住少年的脸,将他的脸掰了回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对上他乌黑的眼仁,说道:“这个衣服,是不是婴二哥给你的?” 裴行知的脸都被楚鱼捏得变形了,听了此刻她说的话,清澈的声音微低,“恰好符合我今日的心情,二哥便借给我穿了,好看吗?” 楚鱼咬了咬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行知。 看着烛火下他俊美如画的脸,看着他被挤变形了的但依稀看出微微板着的不悦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仰着头亲了一口他的脸颊,道:“好看呀,裴三哥穿什么都好看,穿白的黑的粉的红的蓝的不管什么都好看,就是穿得翠绿翠绿的,那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呀!” 裴行知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好转,空气里的酸苦瓜味也没有散去。 楚鱼摸了摸他脖子里那根黑色项圈,又抱住他脖子笑了一会儿。 初时,裴行知没有动,只坐在床上,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可后来,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楚鱼的腰。 楚鱼再仰起头看裴行知时,虽然觉得他的面容依旧沉肃冷清,但怎么看都怎么有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裴行知也忍着不理楚鱼,想想自己在阴路那里努力想着回去的办法,她却在好男村里招呼着一群好男为她锁上贞操锁,她手里还拿着一大把钥匙,到时,她想解开哪把锁就哪把锁,真是气人! 楚鱼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又想笑了,仰起头亲了亲他下巴,忽然说道:“从前,我阿娘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以前有个书生,最是冷清古板,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管。有一天,书生遇到了个小姑娘叫阿昭,那阿昭对他笑一笑,他就觉得人家是在故意勾引她,义正言辞地告诉人家‘我可是一门心思要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你可别对我痴心妄想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阿昭一听,只觉得这书生莫不是脑有疾。” 裴行知听到楚鱼讲了这么个故事,便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出声,听着她往下说。 这好男村的夜晚静谧安静,楚鱼的声音清脆含笑,让人莫名欢喜。 分别几日,裴行知很是喜欢。 楚鱼继续往下说:“阿昭心想,她对他笑,不过是因为他来自家豆腐铺买豆腐,对每个买豆腐的人她都是笑盈盈的,总不好对着客人冷冰冰的,那这样的话,豆腐也不好卖了呀!后来书生天天来买豆腐,时不时还要说两句不许阿昭喜欢他的话。可是后来,来向阿昭说亲的人家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书生听说后,难受得吃不下饭,一大早就跑来豆腐铺,看到别人争着对阿昭献殷勤,又是送珠花,又是送糕饼的,又气又酸,路过一家卖醋的,直接卖了一坛十年老陈醋去送给阿昭……” 说到这,楚鱼就说不下去了,笑得不行。 裴行知想到自己挂在嘴边的那句“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瞬间就觉得楚鱼在含沙射影。又觉得她说的也没错。 裴行知软了下来,一直板正的身体变幻了一个能让楚鱼靠得更舒服的姿势。 少年清澈的声音带着初识时的那股桀骜劲,低着头问她:“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买个十年老陈醋送给你?” 楚鱼最喜欢裴行知这个样子,眼睛笑弯弯的,道:“哪用买呀,你现在就是一坛行走的老陈醋,哦不,是醋苦瓜!” 裴行知听见楚鱼又提苦瓜两个字,脸上难免有些恼意。 楚鱼低着头,在芥子囊里摸了摸,很快就摸出了一件东西,塞到裴行知手里,“你这么想戴,那就给你。” 裴行知话语一顿,触手的法器像是铁制的,冷冰冰的,他拿起来看。 少年漂亮的眼睛一扫,隐隐约约便是明白了这东西是如何戴的,脑子里想了想,便红了脸,哪里还顾得上楚鱼刚才说的那些什么苦瓜的。 楚鱼还在旁边解说:“这个你不会戴的话,我让谢大哥教你,当初这么多好男,都是他教的,这东西,我是从我阿娘送我的那本《好物大全》上见到的,当初谢大哥也不会戴……” “那后来他怎么会戴的?”听到这里,裴行知已经迫不及地打断了楚鱼的话,并问询出声。 楚鱼:“当然是我把那一页撕下来让他自己看怎么戴的。” 裴行知没吭声,只拎着那东西看。 楚鱼又说:“所以,裴三哥,你会戴吗?” 她仰起头看裴行知,眼里都是单纯的询问。 裴行知回望她,眨了眨漆黑的眼睛,说道:“我不会,你教我。” 他将贞操锁递还给楚鱼,大有一种要看她怎么给他演示的样子,让楚鱼到了嘴边的‘你去问谢大哥’给咽了回去。 楚鱼拿着那锁,满脸的笑意就这么僵住了,仰着头看裴行知,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让她怎么教,她又不长那二两肉。 裴行知像是看出了楚鱼眼底的意思,却依旧很坚持,“小鱼,你教我。”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5节 说这话的时候,裴行知觉得体内《九转》功法像是忽然运行了起来,此时夜色黑了,周围寂静,屋里就只有他和楚鱼,那股抑制不住的欲念便又涌进了四肢。 楚鱼坐在裴行知腿上,一只手还挂在他脖子上,肌肤贴着肌肤,感受着他的体温忽然升高了一些。 她有些紧张得挪了挪身体。 他们互换过身体,楚鱼当然知道裴行知修炼的《九转》功法有多么厉害,更清楚他的身体会有什么变化,脸瞬间就红了,捏着那冷冰冰的贞操锁,道:“这有什么可教的,就是塞进去,再环住腰,再一扣就行了。” 楚鱼说得语焉不详的,但是该懂的都懂,她将这贞操锁又塞回到裴行知手里。 裴行知却低头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他露出了唇边的小尖牙,怎么看都有些坏心眼,可偏偏那张脸生得太过漂亮,使坏心眼时都显得纯澈好看,他说:“你给我戴。” 他拿起楚鱼的手,将贞操锁按到楚鱼手里。 楚鱼的脸都红了,“这不行,我要长针眼的。” 裴行知却说:“那次我们互换的时候,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反正你都看到了。” 楚鱼没办法了,捏着那贞操锁,此时此刻,很是后悔为什么要捣鼓出这个东西。 她抬头看裴行知。 裴行知又笑,心里的苦味与酸味到了此时都散了个干净。他将楚鱼从自己腿上抱了下来,放到一边的床上,随后看了她一眼,往后退,靠到了床上。 他望向楚鱼的眼睛清黑透亮,夜色下,带着一股少年人勃勃的兴奋。 裴行知不用楚鱼说话,抬手撩开衣摆,解了腰带,敞开了腿。 楚鱼看着此刻裴行知不要脸的样子,真是都看不到初遇时那一副不允许她靠近的模样。 裴行知做完这一切,也没撩开衣服褪去最后一层遮羞布,只的红着耳朵红着脸又看向楚鱼,道:“戴吧。” 楚鱼还磨磨蹭蹭。 裴行知就摸了摸自己脖子里的项圈,道:“这个,也是你给我戴上的枷锁,怎么上面你能亲手戴,下面却不可以?” 楚鱼:“……” 楚鱼就觉得小裴这是恃宠而骄! 可裴行知躺靠在那儿,微微抬着下巴,迫不及待地看着她时,眼睛湿漉漉的,脸也红红的,却又让她跟着头脑发晕。 好嘛,帮他戴就帮他戴。 谁让小裴现在是醋苦瓜。 屋子外,谢云珩蹲在窗户下面,婴离蹲在谢云珩肩膀上,两个人实在是放心不下楚鱼和裴行知,担心两个人吵架。 秉持着他们是大哥和二哥,有义务保持这个家的和平,便在窗户下偷听,并打定了主意,里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冲进去。 此时,屋子里的对话也传了出来—— “那我掀开衣服了啊?” “嗯。” “你这……你这不行的,这怎么塞进去!而且你冷静一下,你这个不方便戴!这个要软了才好戴!” “那你为什么不做大一点?” “那我怎么知道、知道你……” “你不是见过吗?你轻点……” “我不戴了,你自己戴。” 婴离听着里面的对话,真是一句都听不懂,忍不住就问身边的谢云珩:“他们在说什么?” 谢云珩想想贞操锁的样子,正气凛然地看了一眼婴离,拍了拍他的兔子脑袋,站了起来,朝外走了几步。 他负手于后,仰头看了一眼天,天上月亮高挂,星星灿烂。 谢云珩如同老父一般叹了口气,惆怅地说道:“婴弟啊,等我们回了长庚仙府就该着手给小鱼和裴弟把婚事办了啊!” 婴离满脸问号。 谢云珩一副自己很有经验的样子,道:“如此貌合神离的他们,必然是急着要成婚的。” 婴离顶着个绿头巾,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人了,感觉自己被排外了,气的不行,真的听不懂! 谢云珩一身正气地从芥子囊里取出一只贞操锁,拎起婴离,咔哒一下给他穿上。 婴离看着把自己身上多出来的铁裤衩,兔子眼都眯起来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把我两条腿都塞进一个洞里? 谢云珩看了一眼,立刻说道:“抱歉,婴弟,一时动作快了点,你这兔子腿儿太分厘毫丝了,一不小心就穿进一个洞里了。” 婴离:“……” 他郁闷地扫了一眼谢云珩,感觉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楚鱼当然不知道外面她的傻子大哥和傻子二哥两个人因为她和裴行知闹了一点小情绪。 她一脸正色地给裴行知系好腰带,当做刚才什么都发生的样子,给他戴上这么一个锁,就好像是当初替他戴上脖子里的黑色项圈一样。 正好都是黑色的,配一套。 裴行知依旧是敞开腿仰躺在床上的样子,额头上滴下来一滴汗,看向楚鱼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如今修炼功法已经许久了,自然忍耐的功夫也见长,此时即便再难耐,也没有对楚鱼做什么,只是看着她。 楚鱼便低头亲了亲他的脸。 裴行知拉住了楚鱼的手摩挲着,此时才问:“苦瓜神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和之前大不相同。 楚鱼就将自己在这好男村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裴行知,包括这村里供奉着一尊神明和一只神兔的事,她满脸疑惑不解,“我们肯定还在阴阳羲里,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好男村,还供奉着你和婴二哥,还说拜了你们就能生子。” 裴行知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在想什么,只露出了下半张脸,隐约是有些无奈。 楚鱼感觉他似乎是知道好男村的秘密,便忍不住拽他袖子。 遮挡着裴行知脸的袖子被拉了下来,露出他无奈又带着些笑的脸,他看着楚鱼,道:“这好男村,就是你臆想出来的,所以,小鱼,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呢?坐拥齐人之福,还是想让我生孩子?” 楚鱼:“…………” 裴行知看着楚鱼不敢置信的脸,虽然觉得这事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好笑的,但还是忍不住又垂眸笑了一下。 他看了一会儿楚鱼脸红并且不信任的样子也没再多说别的,只拉开了衣襟,给她看了自己心口的日月情昙。 楚鱼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朵盛开了的日月情昙吸引住了,她看到花瓣里冒出了红色花蕊。 甚至,她还从红色花蕊里看到了一些水亮的颜色,像是日月情昙吸饱了露珠,开始凝出饱满的果实——阴阳羲珠。 楚鱼抬手摸了摸裴行知心口上生出来的那朵花,瞬间就紧张起来,仰头看他:“要开花了?” 裴行知摇头:“不知道,我没开过,第一次,不知道开花是不是这样。” 他声音低哑温柔,带着缱绻情意。 楚鱼却很紧张,因为那阴阳城主说过,阴阳羲就是一个骗局,十二阴阳羲结契人就是被选中的容器,就是为了培育阴阳羲珠的。 至于这阴阳羲珠养成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阴阳城主没有说,但既然是个骗局,养出阴阳羲珠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楚鱼满脑子想着小裴会不会被这什么阴阳羲珠吸走所有灵力什么的,心情就很不安,她说道:“这阴阳羲珠不能养出来,我们得想想办法。” 裴行知看着楚鱼,眼神是化不开的缱绻温柔。 少年抬起身,勾着楚鱼的脖子靠过来,蹭了蹭她的额头,贴到她体温的凉意便觉得舒服极了,他眼睛一弯,笑得随意,“养就养了,我一只魔怕什么?” 楚鱼:“………………” 屋子里烛火摇曳,照得裴行知的脸忽暗忽明。 裴行知半眯着眼,却想到了江无道和他娘知欢。 他们也结有阴阳羲契誓,他们结契的时间比他们久得多。 如今,那朵本该开江无道心口的日月情昙却是开在知欢心口,且花心里不停流着血,阴阳羲珠是没见到,但他娘身体孱弱,三五不时就要陷入昏迷。 江无道……知欢…… 楚鱼的手还按在裴行知心口上,摸着那现出了一点形状的阴阳羲珠,心里焦虑得不行,“想想办法,不能养出来。” 裴行知又蹭了蹭她额头,轻声问道:“斩断情根,或许可以,难道你想让我修无情道?” 无情道。 楚鱼脑子里像是灌入了雷电,忽然想到许多东西,同样也想到了江无道与知欢。 更想到了无情道。 脑子里乱乱的,却又好像有一根线将一切都拉扯到了一起。 裴行知轻轻拍了拍楚鱼的肩膀,“我不会修无情道。” 楚鱼有些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江无道当初要你修无情道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当初他修无情道……” 裴行知打断了楚鱼的话,道:“江无道一直都是无情道剑修。” 楚鱼听懂了裴行知的话一一无论有没有知欢,江无道修道以来便一直是无情道剑修。 可是这样的话,他是怎么和知欢生的裴行知?那朵日月情昙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如果他是为了救知欢生的裴行知,那说明他对知欢自然是有情,否则不必多此一举呀…… “阴阳羲同生共死。”裴行知忽然说道。 楚鱼点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可他还拿走了皇辰书,传说能解契的宝物。 楚鱼忍不住抱住了裴行知的腰,埋进他硬挺的胸里,叹了口气,“真是令人发愁,怪不得阴阳羲契誓不许人离得太远,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相见好促生情意!” 这可恶的破珠子,她迟早替小裴除掉! …… 知道好男村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楚鱼放松心情睡了一觉。 当第二日天光落在身上时,他们已经在当初进阴阳羲的那片林子里,林子口立着的那块刻有阴阳羲三个大字的巨石也消失了。 一直等着几人的翅火见到楚鱼就一头扑了过去,然后看向了一边正穿好粉衫好不容易做回人正在给头发抹头油的婴离。 翅火一见到人就大喊:“婴大人,您别抹头油啦!南荒妖穴的封印开了一道口子,跑出来两只流氓兔一路搅风搅雨,弄得长庚仙府都颁了追捕令!”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6节 第67章 传信玉简上, 关于两只流氓兔的传闻一件又一件,一桩又一桩。 【真他娘的气人,那两只兔子精昨天扫荡了我家的灵田, 把灵田里种的灵菜全啃了,一年的收成就这么没了!】 【你那只是小事, 你都不知道,前些天我带着姐妹们去逛胭脂铺子, 那两只兔子精狂风扫荡一般,把铺子里的胭脂都给扫荡完了!】 【还有, 你们听说南风馆的事了吗?靠近南荒妖穴最近的南姜城里的两家南风馆都遭殃了, 里面的小倌们据说都境况凄惨, 被折磨得够呛,都半死不活呢!那两只兔子精也不知道是公是母。】 【管他们是公是母, 我可是见过那两只兔子精的真身的,好家伙, 三米多高, 一身腱子肉,被那爪子重锤一下直接脑浆都要被打飞出来!】 【如此厉害的猛兔不会是传说中妖族八大族之一的鹿兔族吧?】 坐在翅火背上的楚鱼津津有味地看着传信玉简上关于那两只从南荒妖穴跑出来的流氓兔的各种事迹。 此时他们正往南姜城的方向赶,传信玉简上各种消息来看, 那两只疑似是婴离兄弟或者姐妹的流氓兔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南姜城。 云渺圣宫的圣子选拔在三个月前就已经选定了,是楚长霁,如今他已经正式在圣宫住下,被授以圣子头衔, 掌管邺洲和云渺圣宫事务。 不过, 这些对于楚鱼四人来说, 全然不重要。 原本他们来云渺圣宫参加圣子大选就是为了能够进入阴阳羲。 就是楚鱼怎么也没想到, 他们从阴阳羲出来竟然已经是三个月后, 明明在阴阳羲里也只过几天而已。 楚鱼看了一眼紧锁着眉头抱着传信玉简刷流氓兔信息的婴离,忍不住脸上露出了一些怜爱的神色,“婴二哥,你还好吗?” 自从知道这两只流氓兔开始,婴离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脸色不太好看地捧着传信玉简看,这看在楚鱼眼里,多少有点担忧不懂事的弟弟妹妹的大哥模样。 真没想到她家婴二哥还有这样做大哥的时候。 婴离此时终于抿了抿唇,然后叹了口气,抬起眼时,眼中竟是沧海桑田,赶路的短短三天,令他仿佛一下子老了三岁。 他说道:“小鱼,你不知道我们婴家的争斗有多么厉害。” 楚鱼一听,就来了劲,听这意思,仿佛是妖族争权夺势的戏码。 在一旁嗑瓜子的谢云珩也探头过来,他爽朗一笑,一嘴的瓜子仁喷了婴离一脸,道:“说说到底是怎么个鹬蚌相争。” 也盘腿坐着的裴行知将剥好了的一把瓜子递给楚鱼。 楚鱼贴着裴行知高高兴兴接过瓜子一把塞嘴里,也等着听一听婴离的家族争斗史。 她以为,像是妖族的争斗,估计都是以实力战斗为主,约莫就是每天打架。 然后她就听到婴离一脸怅惘地说道:“打小我就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比美,争着抢着织布做衣服,看谁做得更美,穿在身上更好看,毕竟,我们鹿兔族可是象征着和平。只要打扮得好看点,其他妖都不忍心打我们呢!我芥子囊里的大多衣服可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那些布料,都是我亲手织的,比如小裴穿的那身绿衫,花了我一个月时间做好呢!” 裴行知:“……” 谢云珩不敢置信:“所以你们一群兔子每天都在扯头花吗?” 楚鱼对于谢云珩的话不敢苟同,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哥,你怎么能说婴二哥是在扯头花呢,这分明是为了世界和平做出了卓越努力。” 谢云珩:“……” 裴行知在一边都生出了好奇,他曲着腿,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看向婴离,冷清的嗓音里止不住的好奇,“所以,二哥一般都是扯赢的那个还是扯输的那个?” 婴离立刻抬着下巴,仰着脖子,骄傲地说道:“我自然是赢的那一个!” 楚鱼连忙在一旁拍手:“不愧是婴二哥,真的好强!所以这两个现在从南荒妖穴里跑出来搅风搅雨的流氓兔是婴二哥的手下败将?” 婴离叹了口气,一直到现在才终于肯说出这两只流氓兔的身份,他的语气很忧愁:“是我爹娘。”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翅火:“……” 婴离的脸上都是愁苦之色,他显然不想提起自己这一对流氓兔爹娘。 楚鱼感受着周围呼啦吹的冷风,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婴二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家挨揍太多所以离家出走的?” 一提起这个,婴离脸上的神色一僵,竟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并严肃着一张俏丽的脸,桃花眼却扑闪扑闪的,显然没说实话:“怎么会呢,我是理直气壮地从南荒妖穴出来的。” 楚鱼又问:“所以婴二哥,你在家干了什么天怒兔怨的事情,让你爹娘千里追杀?” 婴离被楚鱼炯炯的眼神给弄得有些受不住,转过眼想和谢云珩说点什么,就听到他问:“说说你七颠八倒的事把,婴弟。” 婴离:“……”他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裴行知身上,结果裴行知露齿一笑,道:“二哥最好老实交代。” 婴离真的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毫无地位可怜,内心默默自怜自哀了一会儿,才说道:“八大妖族选拔妖皇人选,我打不过啊,他们太厉害了!我一听说那皇辰书厉害的很,我心想,如果我拿到了皇辰书,岂不是就是新妖皇了?到时候再打开南荒妖穴的封印,我就是板上钉钉的新妖皇!” 他说得极其振奋人心,让人都忍不住想要畅想一下那等未来了。 但楚鱼抓住这话的重点:“你打不过其他人,所以你对你爹娘做了什么?” 婴离:“……”他幽怨地转头看了一眼楚鱼,不明白小妹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竟是这么敏锐,他说道:“临走前,我偷了鹿兔族的至宝,害得我爹断了腿,我娘折了手。” 楚鱼:“所以你们鹿兔族的至宝是什么,是很厉害的法器么,怎么没见你用过?” 婴离:“一把保存了二十年的神兔粮,据说是当初游历南荒妖穴的天道之女所制,吃完能灵力短时间内飙升到相当于化神境的修为,这把神兔粮一直被奉为我族至宝,一共只剩下一碗了。” 楚鱼沉默了,忽然想起来楚清荷女士曾经描述过的她穿来之前的那个世界,好像狗粮猫粮兔粮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天下竟是有这么鬼斧神工的东西!婴弟,快拿出来给大哥我瞧瞧!”谢云珩惊呼一声,声音都激动了起来。 就连裴行知都眼睛发亮。 楚鱼看着这一群没有见识的少年,仰头叹了口气。 阿娘啊,你骗我骗得好苦呀,说好的只是个路人甲,你怎么到处乱跑,一会儿和天狐谈恋爱生了我,一会儿和江无道知欢也认识,一会儿又跑去南荒妖穴蒙骗无辜小白兔了! 还有功夫在阴阳羲里布下幻境引她前去七拐八拐告诉她关于阴阳羲的秘密,就不可以直接都告诉她嘛! 楚鱼目光幽幽地将视线从蓝蓝的天空转移到面前的三个少年身上。 第一号少年,谢云珩,会用刀,成语用得鬼斧神工,大智若愚。 第二号少年,婴离,兔子精,真身三米高猛男肌肉兔,经常化身小白兔,每天都在求偶的路上奋斗,屡败屡战。 第三号少年,裴行知,身世悲惨,浑身散发苦涩味道,当代苦瓜神,亲爹是剑尊,亲娘是魔皇。 楚鱼忽然就对楚清荷女士郑重交给她的小册子产生了质疑,这三个人,真的是书里的龙傲天主角,超级大反派妖皇和早死的苦情可怜男配吗? 婴离一脸“反正我的大秘密都说出来了”的神情,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他一直保存至今的鹿兔族至宝。 楚鱼看到他双手捧着一只碗,碗里摆着的就是神兔粮。 谢云珩迫不及待想要去尝一尝,婴离却拍掉了他的手,道:“这都是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只有遇到难以对付的死敌时才能吃宝物,我们一路走来至今没遇到过什么厉害的敌人,也就用不着这等宝物。” 裴行知看着那一碗东西忽然就问道:“所以一次性吃多少才有那等效果?” 婴离郑重道:“这一碗东西,一次性吃完,就能有那等效果,最后保命的时候才能吃。” 说完这话,像是担心谢云珩的爪子会迫不及待伸过来抢走他鹿兔族的至宝兔粮一样,立刻将兔粮收回到了芥子囊里。 谢云珩的神色很是可惜。 去南姜城还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谢云珩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略带了一点疑惑看向婴离,挠了挠头,问道:“婴弟,你怎么如此安之若素我们赶去南姜城的这段时间里,你爹娘还会留在那儿?” 婴离自信一笑,歪了歪嘴,有点邪魅狂狷的气质,桃花眼扑闪扑闪,道:“那里果子多啊!” 南姜城位于中三洲的青舟,青舟盛产各类灵果,其中以南姜城更甚。 南姜城的护城河极其特殊,是由山上一处温灵泉水引下来,所以,城内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城内的灵果由着灵泉水滋养,比别的地方都要甜美,再加上这里足够温暖缘故,一些本不该在此时开花结果的灵果在这里却是照常结果的。 鹿兔族最是喜食灵草灵果,尤其是灵果。 “既然到了南姜城,不待个十天半个月吃够本是不会离开的。” 婴离十分自信地说道,仿佛自己非常有经验一般。 楚鱼立刻转头就对裴行知和谢云珩说道:“婴二哥当初离开南荒妖穴时一定在南姜城里起码待了十天半个月吃了个肚皮圆滚。” 裴行知深以为然。 谢云珩用力点头。 婴离不想承认,只好扭过了头。 …… 楚鱼多了一尾妖力,妖力对于她这样的半妖来说,可以等同于灵力。 她原先就已经是筑基境巅峰了,此时,体内灵力快要充盈满溢出来,经脉肌骨都有满涨感,只要到任意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楚鱼怀疑自己就要结丹了。 修士结丹将会引来劫雷,到时候被雷劈个十下八下的。 楚鱼想想那滋味就知道一定很疼。 所以,这十天赶路的时候,裴行知三人修炼时,楚鱼就在一边看传信玉简上各种八卦,准备吃食。 但即便楚鱼做一条咸鱼,并不急着马上结丹,可她隐隐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寻常。 比如,三天前开始,她的头顶上方就凝聚着一片小乌云,她人走到哪里,小乌云就跟到哪里,时不时的,小乌云里还会露出叫嚣着的小闪电。 可惜小闪电就像是奶狗发出的音一样,毫无威慑力。 此时此刻,如果叶庭周在这里的话,楚鱼觉得自己及和他可能就像是亲兄妹了。 当终于感到南姜城,楚鱼从翅火背上下来,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城门上龙飞凤舞的南姜城三个字,又感受了一下护城河的温泉水散发的热气。 “啪——!” 头顶的小乌云里立刻咆哮出一道小闪电。 楚鱼郁闷得摸了摸自己炸开的头发,转头就要和裴行知三人说话,结果手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再回头一看,好家伙,那三人正齐刷刷站在自己三步远的地方呢! 谢云珩立刻解释:“小鱼你这黔驴之技实在是厉害,这几天我们还是注意点距离。” 婴离桃花眼扑闪扑闪,一脸幽怨:“小鱼,二哥我一只兔子真的受不住这时不时的雷电惊吓,头都快吓秃了。” 楚鱼就看向裴行知,满脸幽怨写着“谢大哥和婴二哥离我远远的就算了,小裴你竟然也离我远去!” 裴行知漂亮的脸上也露出难办的神色,瞥了一眼楚鱼头顶上的小乌云。 楚鱼不管,一把扑到裴行知怀里,挽住他胳膊,那小乌云瞬间就咆哮出一道闪电,劈在裴行知脑袋上。 然后楚鱼又跑到谢云珩和婴离中间,硬是等着自己头顶上的小乌云将两人脑壳都劈了一道黑印才心满意足。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7节 “南姜城最大的灵果园就是城东樊家,樊家人都是医修,院子里除了灵草就是灵果,他们家结的灵果比其他地方都要甜,我那爹娘肯定在樊家。” 四人通过城门后,就往城里走,婴离摇着折扇,对于这南姜城的情况显然很熟悉。 南姜城因为灵草灵果充沛,所以很是富有,街上的修士个个身上穿着昂贵的法衣,头上戴的也是名贵的发饰。 楚鱼一行人混在其中,就有些格格不入。 等他们找到了樊家,就看到樊家门口热热闹闹的。 婴离只看了一眼,就小声说道:“樊家一定是又在办登仙大会。” 楚鱼也学着婴离的样子靠了过去:“登仙大会?” 婴离点头:“传闻这天守界有十二神物,集齐便可打开通天路登仙,樊家三五不时召集修士举办这登仙大会,说他们收集了一些神物,用灵力驱使就能驱动神物打开通天路。” 楚鱼眉头都皱紧了,“我怎么听着觉得这十二神物,通天路什么的这么像是阴阳羲十二宝物啊?” 婴离话语一顿,想了想,迟疑道:“或许,真和阴阳羲有关?” 裴行知听了,问道:“二哥从前也来参加过登仙大会?” 婴离眼睛发亮,“樊家的登仙大会在南姜城出了名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修士前往,虽然目前为止次次都失败,可是,登仙大会上的灵果灵食特别好吃,我从南荒妖穴出来后就来这蹭吃了一顿!” 谢云珩大掌一拍:“那有什么可犹豫的,我们这就进去蹭吃蹭喝顺便找你爹娘!” 婴离却赶紧将谢云珩拉住,小声说道:“进樊家要有请帖,而且得穿上好的法衣,要很体面,我们这样,进不去,你们看那边。” 楚鱼和裴行知就朝着婴离说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门后藏着的两只一米高的类狼似虎的猛兽,嘴里滴答着口水,眼珠泛绿,看起来极其凶猛。 婴离见了都有些怕,说道:“那是虎狼凶兽,口水有剧毒,被咬一口,就算是金丹期修士都要去掉半条命,灵根损毁,没有请帖绝对进不去,这样的虎狼凶兽在樊家有几十只,养在各处。” 楚鱼立刻就好奇了:“既然如此,那当初二哥怎么进去的?” 婴离脸上有些红,说道:“我假冒女修的跟宠进去的。” 楚鱼瞬间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进去,但是,她看了看谢云珩和裴行知,就觉得他们还是要弄请帖才行。 婴离自觉到了这里有了自己的发挥余地,说道:“请帖不难弄到,南姜城的黑市里有倒卖的,但是价格昂贵,一张要十万灵石。还要打扮得好,身穿法衣才能进入,可惜我不会挣钱。” 说到最后,婴离的声音有些惭愧。 楚鱼听完,小脸严肃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再看看他们四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当下做出一个决定。 然后她一手按着谢云珩,一手按着裴行知,仰着头看看他们两个,小脸严肃,看向婴离,道:“没办法了,谢大哥,裴三哥,婴二哥现在只能把你们卖了筹钱了。” 婴离一听就觉得听懂了,他和楚鱼可以变成跟宠缠上哪位好心的女修进去,但谢云珩和裴行知不行。 他把折扇往腰间一别,桃花眼看向楚鱼,兴致勃勃:“小鱼,这怎么卖?” 楚鱼一脸深沉地看了一眼婴离,道:“卖兄葬父!捞完就跑!” 婴离握了握拳,道:“我一定要假扮那个父!” 楚鱼摇了摇头,要卖当然一起卖,哪能厚此薄彼呀! 一刻钟后,谢云珩和裴行知满身素白地拉着被楚鱼施展了幻术看起来是老者尸体的被谢云珩拍晕了的母鸡,到了南姜城的集市口,这里人来人往的人多。 楚鱼也穿着一身白裙,好似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抹着眼泪嚎啕大哭。 她手里拿了一只木板,木板上写着几个大字——“卖兄葬父” 楚鱼也不说话,就哭,哭得凄惨,哭得荡气回肠,哭得让人浮想联翩。 此时,跪在她身边的三位少年缓缓抬起了头,竟是三名俊秀非凡的少年,一个剑眉星目看起来一身正气,一个一双桃花眼俏丽非凡,还有一个更是俊美如画,气质冷清飒飒。 好多路过的女修一看这三位风姿迷人的少年就走不动路了,南风馆里都少见这样秀丽的少年! “你这三位兄长,都怎么卖啊?” 很快,摊位前就围聚了不少人,有女修问道。 楚鱼还没有开口说话。 谢云珩已经开始自卖自夸了,“大婶你买我回家,不是我佛头着粪,我很能干,什么都会,擅长唱曲,还在南风馆里操练过,保管你满意得惊叹不已!我只要十万灵石,很是划算!” 被称大婶的今年芳龄十七的女修:“……” 女修冷冷一笑,张嘴就说:“免费送我我都不要!” 这话极大地打击了谢云珩,该死的好胜心让他着急要狡辩自己在村里多么受欢迎,曾经又如何在南风馆开创一番事业。 但楚鱼立刻阻止了他,并强烈推出了婴离。 婴离不用楚鱼开口,已经秒懂了,他抬头望向女修的眼神春波袅袅,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折扇,强忍住换装的冲动,只跪坐在那儿,道:“在下婴离,初与大妹子相遇便被大妹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容貌迷住了,恨不得日后日日与大妹子朝夕相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只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灵石。” 楚鱼:……很好,婴二哥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文学素养,看得出他已经拼尽全力。 女修面无表情:“油嘴滑舌,谁是你大妹子?!第一次见面嘴里就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桃花眼乱眨,一看就不安分,倒贴我都不要。” 婴离倒是被女修拒绝得习惯了,但多少还是有点伤心,谢云珩好歹是免费都不要,到他这就是倒贴也不要了! 楚鱼已经无话可说,悲伤的心情和眼泪都不用特地憋出来。 她就知道谢大哥和婴二哥都不靠谱!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一一 楚鱼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殷切地看向唯一一个还没出战的裴行知,好像三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盼望着主人能赶快带他们大杀四方后愉快回家一般。 裴行知薄唇轻抿,眉头微跳,赶鸭子上架般抬头看向那女修,三分冷淡三分羞赧四分桀骜地说道:“我自卖二十万。” 楚鱼听着这话,自己就先心酸了。 看着裴行知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楚鱼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捞钱。 结果那女修塞给她一只芥子囊,大手一挥,道:“这个我买了!” 楚鱼还没说话,谢云珩和婴离神色不服,俨然已经忘了她卖兄葬父初衷,攀比心严重。 谢云珩:“买他必须先买我!” 婴离:“买一赠二!” 第68章 楚鱼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只觉得自己想要卖兄葬父来捞钱果然是一个轻率的主意。 她卖的是兄吗? 不,她卖的是两只傻子搅家精啊!送去别人家里估计一年到头就是鸡飞狗跳害了人家了,毕竟这种上赶着要卖了自己的事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楚鱼一只手拉住激动地要站起来的谢大哥, 另一只手扯住了由于说话太激动口水喷了人家女修一脸的婴二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脸上扬起微笑,温柔地劝道:“大哥, 二哥,我们做人不能太攀比。” 谢云珩立刻扭头皱眉非常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楚鱼, 道:“像是大哥我这样心比天高的人, 不卖出去怎么对得起小妹你苦心卖兄?!” 婴离也非常严肃地对楚鱼说道:“小鱼, 这事你别管,这不是攀比心的事, 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被喷了口水一脸的女修木然地拿袖子擦了擦脸,再木然地转头看向楚鱼, 道:“敢问这位小妹, 可否同意让我揍你的两位兄长一顿,走一顿,我给一万灵石。” 楚鱼当下震惊, 接着就是一喜,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轻松的赚钱办法,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要不要小妹我提供器具?不知道姐姐觉得棍棒和板砖哪个更称手一些?或者两样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谢云珩扯了扯楚鱼袖子, 皱眉:“小鱼……” 楚鱼冷血无情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婴离扯了扯楚鱼袖子, 委屈:“小鱼……” 楚鱼铁石心肠一把拍开他的手。 那女修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 说道:“棍棒吧, 板砖到底是不耐用。” 楚鱼赶紧点头, 从芥子囊里还真的翻出来一根棍棒,双手奉上,一边说道:“我两位阿兄耐打,不知道姐姐觉得打一顿够不够?一顿不够的话,十顿也是可以的!” 那女修浑身上下穿戴讲究,就连小小的耳环都是上好的法器,一看就是块大肥肉啊! 女修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倒也不必了,好歹也留着他们的命,你放心,我肯定不揍他们的脸。” 楚鱼连连点头,接过了女修递过来的两万灵石,挪到裴行知身边数钱。 谢云珩和婴离幽怨地看了一眼楚鱼,再抬头看向拿着棍棒站起来的壕气女修,脸上都是隐忍和不屈的表情,将少年郎的俊俏漂亮衬得是淋漓尽致。 那女修也是个实在的,一手给钱,一手真的拿起棍棒就朝着谢云珩和婴离的背啪啪啪揍了那么几下,当然,力道也不是往死里揍的,纯粹是泄口气。 这两卖身的少年实在是气人的很!反正她也不差钱! 揍完这一棒,女修终于可以忘记刚才被喷的一脸口水了,丢了棍子,看向了和楚鱼挨着的裴行知。 她打量裴行知的目光里带着赞叹,上上下下打量,眼睛很亮,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就从芥子囊里掏出了二十万灵石。 当然,二十万灵石是个大数目,女修给的是一张去各大城和仙坊的灵石通铺兑换的灵石票卡,用这票卡便可以去兑换灵石。 楚鱼高兴地双手接过票卡,仔仔细细检查过,确定这票卡是真的,才是抬起头,露出一张娇憨俏丽的小脸,郑重地拉起裴行知的手,本想交到对方手里。 但是裴行知余光横了她一眼,楚鱼就不敢动了,而且,她仔细想了想,也不舍得别人摸小裴的手,就只说道:“姐姐,我和我三哥平时最要好了,如今他为了我卖身,我真是……我内心真的是非常不舍的,如果不是真到了难处,我三哥怎么会卖了自己呢……” 说到最后,楚鱼捏着自己袖子擦了擦真的把自己说得感动流下来的眼泪。 裴行知转头看了一眼楚鱼,忽然说道:“既然小妹这么伤心,那我不卖了好不好?” 楚鱼:“……” 她飞快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满眼写着“钱捞都捞了进了我的口袋就不会再拿出来裴三哥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裴行知轻轻哼了一声,随后一撩衣摆站了起来。 那女修看到裴行知站起来后身量极高,初初看虽然显得少年身形纤瘦,但再一看,肩宽腰细,腿长有力,真的是南风馆里任何一个小倌都比不上。 尤其是他脖子里的黑色项圈,衬着那雪色的肌肤,真是有一种别样的美,妙极了!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样的项圈戴着脖子里是别样的风致? 而且…… 女修感受了一下,惊讶地问道:“你竟是筑基境巅峰的修士?” 裴行知惯常的冷清桀骜的模样,只看了一眼女修,并不多话。 女修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看来你们真的遇到了麻烦,都到筑基境了还自卖自身,真是……但是,阿妹,姐姐劝你一句,你另外两个哥哥就不要摆出来卖了,索性让他们参加一些招婿大选做上门女婿算了,能得不少聘礼呢!” 楚鱼非常认真地听着女修的话,并且看起来采纳了这个意见,点了点头,又问:“姐姐,我们兄妹几人初来乍到这南姜城,听姐姐的意思是这南姜城里招婿的女子很多?”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8节 女修点点头,本来想走了,但是想到今天出门买到这么一位绝色少年,心情就很好,加上看这小姑娘可爱嘴甜的很,就有兴趣多说两句:“南姜城招婿的女子是有许多,那樊家的女子都是招婿的,樊家的姑娘多,三不五时就在登仙大会上招婿呢,被樊家招婿了的男修从此就成为樊家人了,樊家富裕,修仙资源多的很,很多男子乐意上门与樊家女结成道侣。” 楚鱼心想,三不五时就要招婿,那这樊家女是有多少啊?!还有这登仙大会竟然还包括招婿大选吗?! 早知道如此,就…… 楚鱼忽然抬头,看着女修,问道:“那我如果要送我两个哥哥进去参加招婿大选该去哪里报名?” 女修立刻就给楚鱼指了一条明路,说道:“去樊家后门处报名即可,那里有专门的人验查过后登记,就可以拿到一份请帖进去。” 楚鱼听完,瞬间觉得婴二哥果然是个不靠谱的,这样重要的情报竟然不知道! 她瞬间朝着婴离看了一眼。 婴离被楚鱼这么看了一眼,也有些尴尬,那他哪里知道还能这样进去啊,他一只兔子,当初就用兔子的办法进去了啊! 女修带着裴行知走了。 等人一走的,跪在地上的谢云珩和婴离立刻站了起来,凑到楚鱼身边。 两人一边舒展了一下身体来缓和一下刚才被痛揍一顿的皮肉疼痛,一边问楚鱼话。 谢云珩问:“小鱼,那我和婴弟就去报名了?相信以我和婴弟的绰约多姿,拿到请帖不难。” 婴离也点点头:“不过小鱼,你不担心小裴被那女修霸占了吗?” 楚鱼心想,小裴可不是一般的修士,是魔族,关键时刻肯定是有魔族的厉害杀招的,再说了,他可是有她亲手戴上的贞操锁的,才不会轻而易举被人霸占! 当然了,这些里有不必和大傻和二傻说,楚鱼脸上露出非常信心的表情,说道:“当然不担心啦,小裴是什么样的人婴二哥还不清楚吗?” 婴离认真一想,点头:“点头,小裴是嘴里说着‘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结果趁着我和大哥不注意就拐了你的人,别赖在阴阳羲契誓上!” 楚鱼:“……” 什么时候婴二哥竟然这么敏锐智慧了,智慧得竟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谢云珩在一边沉着剑眉星目的脸,不住点头。 楚鱼赶紧左手挽着谢云珩,右手挽着婴离往前走,“大哥二哥,我们快去灵石通铺换灵石,这灵石还是兑换出来拿在手里更让人心安啊!我们去黑市逛逛!” 谢云珩和婴离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分散,屁颠屁颠跟着楚鱼往前走。 “小鱼,我们不直接去樊家吗?” “当然不了,虽然大哥二哥作为女婿人选是能进樊家了,可我还不能进啊,可不得去买一张请帖嘛!等我换好请帖,我们再去樊家!” “小鱼果然是外愚内智,这都能想到,那万一黑市买不到请帖怎么办?” “哼!大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外愚的我不配和你说话。” “小鱼小鱼别气啊……” -- 裴行知跟在那女修身旁,看起来很是安静。 那女修走一步就要看一眼裴行知,显然,对他的样貌很是满意,她眉眼轻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就去挑裴行知下巴。 裴行知躲开了她的手,只瞥过去一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便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两人男俏女美,走在一起看起来竟是十分相配,是南姜城里最常见的道侣模样。 女修看着裴行知俊美如画,脊背挺直,虽然看着冷清如玉,可那股泛着少年气的桀骜劲儿却是压不住,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她刚想说话,就听到裴行知开了口:“赤狱的魔族,来此做什么?” 他声音清冽,带着凉意,开口时没什么情绪。 可是这话却把女修吓了一跳,脸上的兴味消失得干干净净,看向裴行知的神色也变了,变得锐利起来,她上上下下打量裴行知,却没看出什么问题,只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要知道,她身上的魔族气息是由特别的法器压制住了的,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出来。 而且,面前这少年只不过是个筑基境。 裴行知懒得与这女修多废话,刚才如果不是察觉出对方是魔族,他才不会将计就计卖了自己。 他脚步一转,就朝着街道中无人的巷子里走。 那女修想都没想就跟上了裴行知,神色间已经拢上一层阴翳了。 到了巷子里,女修就冷下脸来要问询裴行知,可裴行知的速度却比她快,还未转身,周身的魔气瞬间缭绕。 暗巷里,裴行知站在尽头,指尖把玩着魔气,原本清澈漆黑的眼再抬眼时竟成了金色。 原本纯澈冷清的少年此刻看去却显得魔魅幽深,他看了那女修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整个巷子里却布下了结界,出了这巷子,不会有人知晓这里魔气横生。 女修看到裴行知金色的瞳孔,腿脚竟是一软,睁大了眼,直接跪了下来,嘴里喃喃喊道:“魔、魔皇大人?” 赤狱魔族以金瞳金血为尊,失踪很多很多年的老魔皇便是金瞳金血。 只是,这一脉子嗣难有,到了如今,赤狱早就没有金瞳金血的魔族了,但其在赤狱魔族的地位里却是一如既往的高。 毕竟,这是传说中的魔神后裔。 女修盯着裴行知的金瞳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后,她朝着裴行知郑重地跪下行了一礼,才激动地说道:“原先李护卫说找到了魔皇大人的孩子,我还以为是假的呢!竟是真的,太好了!” 裴行知没觉得哪里好,他收敛了魔气,只问道:“是李郁白让你来南姜城的?” 他的声音里有些疑惑。 李郁白和他分别后就回了赤狱魔域,他以为李郁白会一直守在赤狱,没想到他会派人来南姜城。 女修点点头,看向裴行知的眼神里有狂热,完全没有之前调戏美少年的调侃了,“我是来参加登仙大会的。” 裴行知便问:“这登仙大会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已经猜出或许是和阴阳羲有关,但这又和李郁白有什么关系? 女修眼里的狂热不减,赶紧说道:“李护卫说,南姜城的登仙大会与阴阳羲有关,他命我来打探虚实。” 裴行知皱眉想了一想便明白了。 他娘知欢身上有阴阳羲契誓的事情,李郁白是知道的,而李郁白曾经是她的护卫,且忠心耿耿,自然是想要帮她解开阴阳羲契誓的。 而阴阳羲秘境只有三十岁以下骨龄的人可以进去,李郁白进不去,所以,一旦得知一些阴阳羲的消息就让人来打探。 裴行知:“李郁白为什么不自己来?” 女修忙就说道:“李护卫忙着整顿赤狱魔族,抽不出空来南姜城,而且,李护卫的身体需要魔气滋养,不好在赤狱外面停留太久。” 裴行知又问了一些关于赤狱魔族的事情,和女修分开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 他手里拿着女修给的请帖,换了一身衣服便往樊家去,同时低头拿传信玉简给楚鱼传信过去。 —— 南姜城的黑市和其他地方大同小异,但有个地方不一样。 这一点点不一样就让黑市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这里的黑市买东西竟然要靠赌,可恶!我看这南姜城应该改名叫赌城!”婴离气愤的声音都在发抖了。 楚鱼一想到自己刚从灵石通铺里兑换来的灵石竟然没有一块用得上,真恨不得拿个大锤把婴二哥锤死算了! 婴离感受到楚鱼看向自己的幽怨气愤想要锤自己一顿的眼神,桃花眼就扑闪扑闪的,里面都是心虚的光。 谢云珩在旁边替婴离说好话:“小鱼,你不要再怪婴弟了,婴弟这般不三不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了,大哥我去问过了,这黑市的规矩这几天才改的,以前也不这样,婴弟的消息有点落后了也不能怪他。” 不三不四的婴离立刻凑上去就说:“小鱼你放心 ,二哥我的赌运向来顶呱呱,看二哥我怎么给你将请帖赢回来!” 实在抱歉,我实在是对你的赌运不敢抱有希望——楚鱼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看着婴离愧疚的神色,多少还是有些心软了。 算了,快乐修仙,快乐就好了,婴二哥要赌,那就让他赌好了。 横竖可恶的阿娘瞒着她那么多事显然是不着急的。 谢云珩见婴离如此信誓旦旦自信磅礴,当下就一拍大腿,道:“小鱼放心,你大哥我的赌运向来也是扭转乾坤,待我和婴弟练手,那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说实话,虽然谢云珩平时也不太靠谱,但是,因为他是天灵根的龙傲天,楚鱼还是有点迷信他的运道的。 所以,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点点头:“好!” 于是,兄妹三人杀气腾腾赶到了赌请帖的小摊前。 这种小摊在黑市里有许多,毕竟,南姜城樊家登仙大会的请帖虽然一帖难求,但能弄到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看守摊子的是个两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豆丁。 那两个小豆丁懒洋洋靠在那咬糖豆,看到楚鱼三人过来,动作齐刷刷地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随后就移开了视线。 那眼角流露出的三分讥诮三分不屑四分不感兴趣一下子被楚鱼捕捉到了。 什么都还没干却莫名被嫌弃了的楚鱼:“……” 但来都来了,狠话还是必须要替谢云珩和婴离放的:“有什么本事都冲着我大哥和二哥来吧!天守界我就没有见过比他们赌运更强的人,知道他们在我们老家被称为什么吗?呵!不怕告诉你们,他们是赌雄双杰!” 赌雄双杰谢云珩和婴离:“……” 谢云珩一脸正气凛然,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号,更觉得这个称号和自己满身傲天气质十分相称。 但是,婴离就不一样了,婴离觉得小妹这牛真的吹大了,他有点担心自己到时候赌输了让小妹失望怎么办?! 楚鱼:如果这两个家伙不能替她把请帖赢回来,那就迎接一下来自小妹的怒火吧! 于是,赌雄双杰雄赳赳气昂昂上场了。 先上场的是谢云珩,毕竟他是大哥,一马当先,自觉自己要做弟妹榜样,他身姿笔挺,一身正气往小豆丁面前一站,上来也想放狠话:“今日我谢云珩在此开赌,孤注一掷……” “大哥,成语就不要说了,晦气,咱们直接开始吧。”楚鱼打断了谢云珩的话,她看向小豆丁,说道:“开始吧!” 两个小豆丁一直到现在身体都没坐直,懒洋洋歪在圈椅里,打了个哈欠,指尖灵力动了动,然后抬头看向一脸傲然神色的谢云珩,道:“那就开始吧。”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副麻将,往桌上一摆。 楚鱼想过这“赌”会是什么,但千想万想就没想过打麻将。 不过,她松了口气,这赌的真的不大,时候应该全能补贴回来。 楚鱼心里刚冒过这个念头,就朝着不远处马上要进赌场中心的——麻将桌的谢云珩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看到了谢云珩盲目自信的模样,也看到了婴离大惊失色的俏脸。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29节 根据从前不知道多少次的经验来看,楚鱼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完了。 但她还是保有一丝希望,毕竟,谢云珩虽然凶狠,但他是书中后期睿智多才的男主,那么区区麻将当然是打倒不了他。 而婴离……指不定能出个黑马呢,赌赢了那两个小豆丁。 楚鱼心里自我安慰一般,就放谢云珩和婴离出去“咬人”了。 接着,楚鱼就看到了五花八门的麻将输法,令人叹为观止,令楚鱼抚胸口,完全不敢动。 小半个时辰后…… 楚鱼看输得只剩下裤衩子的谢云珩,再看看输得他连裤衩子都快保不住了的婴离。 她小脸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里,掂量着刚从灵石通铺换来的二十二万灵石竟然输得一块都没了。 谢云珩有些尴尬,但强忍着尴尬道:“待我赌了这最后一次,必定……” 楚鱼斩钉截铁:“必定光屁股逛大街!” 婴离见不是自己一个人这么惨,而且,自己可以变成兔子,便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小鱼,我一定替你把请帖赌回来!” 楚鱼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深呼吸几口气,最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想想也是,龙傲天在成事之前总是要经历各种风雨的,顺顺利利拿到灵石买了请帖进去算什么历练?! 楚鱼看到了最后的结果,不忍心面对光屁股的男主谢傲天和反派婴小离,缓缓点头,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出去看看裴三哥怎么样了,谢大哥婴二哥你们自求多福。” 她拿起传信玉简,此时才看到了裴行知传来的信息——【解决了,我去樊家找你们。】 楚鱼还没回复,耳旁传来一道深沉的陌生声音:“南姜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赌雄双杰,令人叹为观止,樊家登仙大会如果有你们表演助阵,必定趣味多多。几位可有兴趣参加登仙大会??” 楚鱼:这就是龙傲天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吗?我又悟了。 第69章 楚鱼卖兄葬父的钱被两位兄给输光了, 但他们在赌桌上的英姿吸引到了樊家大少爷樊国强。 樊国强是个热情好客的男修,他身高九尺,生得一副国泰民安的壮硕模样, 和那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略微有些不符。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楚鱼三人终于还是进了樊家大门。 一进去, 花香扑鼻,满园春色。 登仙大会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樊家花园里极为热闹。 “阿嚏阿嚏阿嚏!” 可惜谢傲天的体质是个不懂享受的, 一进来就狂打喷嚏, 眼泪狂流。 楚鱼刚想安慰一下可怜的谢大哥,转眼余光看到她俊俏的婴二哥的脸肿成了大猪头, 更是吓了一跳,“婴二哥, 你这是怎么了?!” 婴离流下了眼泪, 张了张嘴,却是舌头都大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樊国强见了, 眉头一皱,开口的嗓音依然那么低沉动听:“婴道友怕不是对花粉过敏。” 楚鱼一听,看向婴离的眼神就充满同情,她伸手握住婴离的手, 满脸悲痛:“婴二哥, 你感觉怎么样?” 婴二哥被挤成豆豆眼的眼里流下了两行眼泪, 婴二哥看向楚鱼的眼神里写着“我感觉很不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楚鱼立刻看懂了婴离这个眼神, 马上就说:“其实也不是只有婴二哥受伤, 你看大哥也一直在打喷嚏。” 她这话音刚落下,谢云珩就停下了打喷嚏,他抬头看向婴离和楚鱼,缩了缩鼻子,那眼神里似乎都是疑惑,疑惑他们怎么忽然看他。 楚鱼拍了拍婴离的手,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惜。 事实证明,受伤的只会是婴二哥。 樊国强带四个人到了花园,爽朗说道:“几位小友随意坐,登仙大会要到晚上才开始,你们可自行在这里找乐子,我去找医修过来替婴道友诊治一番。” 楚鱼看着这大得一眼看不到边的花园,自然点了点头。 等樊国强一走,楚鱼找了个避开人的地方就想召唤裴行知,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 楚鱼赶忙带着谢云珩和婴离走过去,她左看看右看看都没看到先前一掷千金买下裴行知的女修,就这么坑了对方二十二万灵石还有点心虚。 “裴弟,买下你的那女修呢,莫不是对你始乱终弃了?”谢云珩第一个问出声。 裴行知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地和谢云珩说话:“……她是李郁白派来南姜城的,我和她分开了。” 楚鱼仰头看裴行知,“所以,这樊家真的和阴阳羲有关?” 裴行知点头,压低了声音靠在楚鱼身边道:“马上天黑后,男客和女客会分开,男客在南园,女客在北园,有虎狼凶兽在花园中巡逻。” 楚鱼听懂这话意思了,到时候他们会分开。 楚鱼对上裴行知的眼神,两人视线胶着两秒,默默地将目光放到了一边的谢云珩和婴离身上。 虽然她觉得自己有个神队友苦瓜神万事不愁,但耐不住还有两个大傻子异父异母亲哥哥,有这两个人在,总得发生点什么。 被两个人扫了两眼的谢云珩和婴离正拿起花园里待客的小几上摆放着的点心和灵果,吃得脸颊鼓鼓,显然都塞满了。 …… 南姜城靠近南荒妖穴,当初没能被封在妖穴里的小妖散落在南姜城附近的密林里,后来许多都跑来这南姜城隐居,后来,这里的半妖也是最多的。所以,这南姜城是天守界最特殊,算得上是天守界的妖城。 但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只在妖族和半妖之间流通。 妖族在天守界行走总是要隐匿气息的,只是,大家就算是互相隐匿身形,想要认出对方还是很容易的。 樊国强离开花园后,便上了樊家位于东边的藏书阁,这藏书阁共有七层楼,站在上面,能俯瞰整个樊家花园。 他负手于后站在那儿,身后的狗尾巴摇啊摇,憨厚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身边还跟了两个女修。 那两个女修的脑袋上顶着两只狗耳朵,眼睛绿绿地看着下面的花园。 三人看着的方向都是楚鱼四人。 “公子,那猪头脸真的是鹿兔族吗?”一个女修抖了抖白色的狗耳朵,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好奇地看着下方的婴离。 “错不了,那就是鹿兔族,还有旁边那个小姑娘,是半妖,像是狐族的气味?”另一个女修抖了抖黑色的狗耳朵,圆溜溜的眼睛一挑,看向樊国强,“公子,那小姑娘是个什么半妖?” 樊国强依旧笑呵呵的,脸上的笑容再憨厚老实不过,他摇晃着土黄色的狗尾巴,道:“不知道,得验验。” “狐狸精在南荒妖穴也不算少见,可除了普通狐狸精外,还有天狐,公子,你是想验那小姑娘是天狐吗?” 樊国强摇尾巴的速度更快了一些,似乎很是高兴,他笑呵呵地说道:“是天狐就好了,是天狐的话,解开妖穴封印就有办法了!” 他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光来。 那两个女修脸上也带着欣喜,望向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少年少女时,眼神里都是光。 “那小姑娘的头顶还有劫雷乌云,眼看着马上就要结丹了呢。” “这种劫雷乌云虽是不少见,但是能一直跟着她飘,还迟迟不落下劫雷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了,她肯定是天狐!” 两个女修凑在一起,狗耳朵晃动得厉害,讨论得也情绪激动。 她们身后的樊国强望向楚鱼的眼神也是激动的。 …… 楚鱼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们还来不及打探这花园,天色就很快暗了下来,整个花园里都挂上了萤灯,这种萤灯是捉了一种类似萤火虫的婴儿拳头大小的萤兽,将其放置在灯罩里,光晕流光溢彩,萤虫是什么色,萤灯就是什么色。 当整个园子里都挂上萤灯时,樊家的夜晚绚烂得好似过大年。 楚鱼和裴行知三人分开了,被带往女客所在的北园。 临行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谢云珩和婴离两个人一切听裴行知的。这两人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小裴也保证一定会看好大哥和二哥,但是,楚鱼转身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担忧。 哎,她为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 楚鱼坐在北园的一个角落里,随手抓了桌案上放的点心。 也不知道樊家的厨师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她在北园吃了一个下午的点心,竟然都没吃腻歪,现在手里的这炸肉丸子更是酥香鲜嫩,也不知道是什么肉做的,好像是鸡肉。 说起来,今天吃了许多关于鸡的点心。 她还都蛮喜欢的。 楚鱼一边吃一边张望四周,等着今晚的大戏,哦不,是今晚上的登仙大会开场。 她的身边坐了两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修,此刻手里也抱着点心啃。 楚鱼正想和她们搭上话,没想到对方先凑了过来。 “你也是来这里求药的吗?”其中一个女修脸圆圆的,一双眼睛灵活不已,看着楚鱼时,满眼好奇,“你年纪还小,应该也不着急啊!” 楚鱼满头雾水,什么鬼,登仙大会还和年纪有关吗? 她虽然心里很懵,但是脸上一片镇定,还叹了口气,小脸愁苦地说道:“怎么不着急了,我着急得很啊!” 另一个方脸女修咽下嘴里的点心,道:“既然来了樊家花园,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了,别急,咱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楚鱼心里越来越疑惑了,但是她脸上不动声色,跟着叹气点头,一边往嘴里塞鸡肉丸子,然后她就听到圆脸女修说:“所以你们家是谁不能生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楚鱼一个不注意,鸡肉丸子直接卡在喉咙里,瞬间咳得天昏地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还咳成这样?!”方脸女修赶紧上手替楚鱼顺气,一边用‘你可真大惊小怪’的眼神看她。 楚鱼一个最多和小裴亲亲抱抱的小姑娘冷不丁面对这种问题,真的是被吓得不轻,她茫然地抬头,眨了眨眼,终于说道:“确实,这事赖他,我家小裴不能生,也是巧了。不过,咱们这不是登仙大会吗?” 圆脸女修就说道:“怎么,你难道是外乡人竟然不清楚这登仙大会的玄妙吗?” 楚鱼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我确实是外乡人,那姐姐你给我说说这登仙大会还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除了阴阳羲的秘密,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举办,除了参加登仙大会需要请帖还要衣装华美外,还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方脸女修就说道:“樊家人特别擅长治不孕不育,经过他们的巧手,凡界的八十岁老太都能怀上崽子。” 楚鱼心想,这樊家人真是深不可测。 圆脸女修打量着楚鱼道:“我看你也是个脸色红润的,不像有病,那你们家那位是哪方面有问题啊?是举不起来?还是汤水太稀淡?还是物件太细小长得不齐全?” “咳咳咳,咳咳咳咳!”楚鱼刚端起茶杯抿一口茶,听到这话直接吐了出来。 楚鱼的脸都红了,从脸颊红到了耳朵,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个被楚清荷女士锤炼了生理知识的穿二代,她当然听得懂这些话了。 方脸女修看楚鱼脸红得不像样,又看她年纪小,也是了然,她拍了拍她的脸,说道:“你也别害羞,这种事也没什么,正常的很,谁家男人没个隐疾什么的,要不是真的感情浓厚,谁愿意来这啊,直接换个道侣就是了。咱们既然来了这,那都是真爱,都是为了一心看病的。所以你家那位到底什么情况?”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0节 楚鱼认真回想了一下刚才圆脸女修说的这三种情况,索性都套上了,她叹口气,道:“不满两位姐姐,我家那位……不仅举不起来,汤水还稀淡,而且还长得不齐全。” 那两位女修倒抽一口气,看向楚鱼的眼神瞬间充满同情,怜爱的眼神满满落在她身上。 圆脸女修脸色复杂:“我以为我对我家那位已经是真爱了,但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我佩服你,这都不离。” 方脸女修拍了拍楚鱼的肩膀:“没事,到了这里,不管是哪个症状,都能治,如果这次轮上我,我把我的机会让给你。” 楚鱼谦虚地笑了笑,全盘接受。 她不由庆幸,还好这登仙大会男客和女客是分开的,要是在一起的,她都不好这么面色坦然地吹牛了。 但楚鱼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深入下去了,捏着杯沿,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樊家人是怎么治这病的?” 一提起这个,圆脸女修就兴致勃勃,“樊家人有特殊的治疗法子,用过的姐妹都说好。” 方脸女修跟着就说:“是啊,我认识一对,当初为了修炼一种功法,男的都自宫了,来了樊家后,据说又长出来了,现在孩子满地跑了。” 楚鱼非常佩服,顺便又把裴行知的三大不足说了一遍,十分叹息。 所以这个登仙大会真的内容很丰富。 楚鱼又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这樊家养兔子?” 那两位女修皱了皱眉,说道:“樊家富有,养的灵宠特别多,兔子当然也是有的,就在后院的百兽园里,每天喂灵草灵果。” 楚鱼马上就问:“你们听说过现在被长庚仙府都追缉的两只流氓兔吗?” 圆脸女修:“自然是听说过的,但肯定不在樊家,这里可是有虎狼凶兽巡逻的,那虎狼凶兽极其悍猛,且是兔子天敌,那两只流氓兔再怎么都不敢来这里。” 楚鱼:那可不一定,也不想想那是谁的爹娘。 楚鱼又问清楚了那百兽园的方位,暗暗记下。 这时,北园里终于迎来了一阵骚动,私下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也静了下来。 楚鱼抬起头,看到前面的鹅卵石道上,由着侍女簇拥着,来了位穿着华贵的妇人,那妇人容貌秀美,眼波流转间很是妩媚,身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女修特地朝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激动真是一目了然。 她不由警惕起来。 “这是樊国强的侍女,叫犬花,每年登仙大会女客这边都是她和另一位侍女犬草操持。”圆脸女修凑过来又对楚鱼说道。 楚鱼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就听着那犬花说了关于这次登仙大会的流程。 “依旧是抽签,幸运被选中的修士便可让公子替大家治病,之后,便是登仙大会开始,神物已是养润好,只待大家齐心协力驱动这十二神物。” 每个人的坐席上都有一个号码,楚鱼拿到的号码是十七。 但楚鱼觉得这话可信度简直为零。 首先,来樊家的起码北园这边,她都没见着什么修为莫测的修士,修为最高的修士不过是元婴。 像是驱动神物这种大事,她总觉得不该是他们这一群初出茅庐的人来做。 毕竟,这满院子人加起来,指不定还没有江无道的灵力的十分之一。 真有什么能开通登仙路的神物,直接请来这位剑尊不就行了? 虽说南姜城离长庚仙府很远,但是,开通登仙路对整个天守界来说都是喜事,江无道虽然修无情道冷血无情,但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这道理不难懂呀,可就算是这样,樊家还能三五不时地开这个登仙大会。 楚鱼觉得,指不定大家都是来这治疗不孕不育的,打着这登仙大会的幌子,毕竟,不孕不育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 她想着,又吃了块点心,忽然想到一件事——阴阳羲秘境只允许骨龄三十以下的人进入,那来这登仙大会的让人…… 楚鱼环视四周,大家都是修士,光看脸也看不出年纪。 她悄悄凑到身边两位姐妹面前,小声问道:“两位姐姐今年多大了啊?” “我今年二十七呢。” “我二十八了呢,再过两年就来不了这登仙大会了。” 楚鱼听到圆脸女修叹息的这一声,一点不意外,果然,三十岁以下才能参加登仙大会。 “十七号!” 这时,犬花清亮妩媚的声音高声喊道。 楚鱼立刻应声,在众人羡慕的神色里露出激动的神色,小碎步跑到犬花身边,有侍女立刻提着萤灯,带她走。 她被带着一路往樊家后院走,终于到了一处院子。 推开那院子,院子里的石桌旁,赫然坐着樊国强。 楚鱼警惕心大作,全身绷起,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可对方一见她来,却是忽然对着她露出了一条土黄色的狗尾巴,外加一对土黄色狗耳朵。 那健硕的身形,国泰民安的脸瞬间看起来更憨厚了。 楚鱼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樊家的登仙大会一波又一波的,弄得她脑壳都大了。 什么呀这都是! 樊国强一脸激动:“不错,我是土狗妖,我观察小友一直在吃鸡,所以小友你一定就是狐狸精,敢问小友是不是天狐?!” 楚鱼想到上次扶桑树妖确定自己是天狐时也那么激动。 经过一次了,楚鱼已经很淡定了,但还是保持警惕,“我手边只有鸡肉丸子,那我只能吃鸡。” 樊国强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神色,对着楚鱼就跪了下来,“恭迎小主人归位,请小主人即刻随我等回南荒妖穴!” 楚鱼从沉沙关出来后,经历的事情也多了,面对这场大戏,她疑惑极了:“所以这登仙大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樊国强:“属下是听从了楚仙子和妖皇大人的嘱咐,专门在此等候小主人的!” “妖皇大人?” “南荒妖穴的妖皇自然是曾经唯一的天狐寐襄,属下是寐襄的左膀右臂,狗国强。”樊国强,哦不是狗国强一脸激动,看向楚鱼的眼神充满慈爱。 楚鱼疑惑极了:“那这个治疗不孕不育?” 狗国强略微羞涩地说道:“这确实是属下的绝技,吸引一些修士来参加,属下又没有真的十二神物,也不能进阴阳羲,便只好伪装出这里和阴阳羲有关,还有厉害的十二神物这一噱头,盼着引来小主人你!” 楚鱼不懂,“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狗国强:“自然是因为时候未到,小主人你快结丹了呢,等结丹了,就能去南荒妖穴了。” 楚鱼还是保持有一丝警惕,问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爹娘吩咐你在这等我吗?” 狗国强立刻从芥子囊里掏出一只毛球,非常郑重地交给楚鱼:“这是妖皇大人身上掉的毛做的毛球。” 楚鱼郑重地接过了毛球,那上面的白毛柔软顺滑,确实是在阴阳羲里见过的阿爸的毛织成的毛球,这毛球一到她手里还弹了弹,颇具灵性。 狗国强看过来的眼神是那么怀念:“妖皇大人的灵力感受到了小主人,高兴得不得了呢,这可是妖皇大人身上掉的毛被他亲手织的!” 楚鱼摸着毛球,好像又回到了阴阳羲里和阿爸打滚的时候,很是亲昵。 她杏眼一弯,忽然问道:“阿爸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狗国强摇了摇头:“妖皇大人失踪很久了,属下不知道。” 楚鱼心想,阿爸布置这一切时看来还没去黑雾海。 想了想,楚鱼暂时没说这事,毕竟,总觉得楚清荷女士在憋着劲干大事,那她可不能破坏这布局…… “不过妖皇大人说等小主人来找我时,小主人必有他的下落了,让属下一切听小主人的,唯独让小主人带我们回一趟南荒妖穴是他叮嘱的。” 狗国强很是憨厚地说道。 事情到这里,楚鱼就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那两只流氓兔在这里吗?” 狗国强露出一对犬牙,点点头,“在后院吃萝卜呢!” …… 男客那边,在犬草的指挥下,谢云珩和婴离这两个赌雄双杰在台上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菜鸡互啄。 裴行知则在下面为他们拍手叫好,输人不能输气势。 等谢云珩和婴离菜鸡互啄得满头大汗,裴行知就注意到有人过来和那犬草说了什么,那犬草眼睛一下亮了,笑得激动,随之视线就朝着他们三人看来。 裴行知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等犬草带着三人出了南园时,谢云珩一脸凝重,问裴行知,“他们是不是想卸磨杀驴?” 裴行知:“大哥,没有驴让他们卸。” 婴离顶着一张猪头脸,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裴行知听不懂,谢云珩翻译:“婴弟质问刚刚裴弟给他拍掌次数比我少了三次是为什么?” 裴行知:“……” 楚鱼远远地看到裴行知三人被一个秀美女修带过来,他们三看起来镇定自若,十分安好。 总算没出什么乱子! 楚鱼松了口气。 然后她就看到狗国强站了起来,憨厚担忧地握住裴行知的手,转头对楚鱼郑重说道:“小主人放心,属下定是会将他难以启齿的男儿隐疾看好,令他大展雄风,不让你失望!” 楚鱼心里咯噔一下,对上裴行知疑惑看来得神色:“……” 第70章 此处是樊家不对外开放的内花园, 此刻气氛安静凝滞。 楚鱼只希望狗国强能够立刻住嘴,忙说道:“那个,国强大哥, 那事其实是我胡……” 狗国强看向楚鱼的眼神立刻十分严肃,他用长辈的口吻, 说道:“小主人,妖皇大人把你嘱托给我, 我自然也要照顾好你。虽然也不一定是一辈子的事情,但也怎么说是事关你的幸福, 属下按照辈分也算是小主人的叔了, 属下一定要尽心帮你将他医治好, 这些病,对于旁人来说难治, 但对属下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难治的。但属下也要劝你一句, 要实在治不好, 那我们就不要了,也不是没有长得好能力棒的,咱们妖族都放得开!” 除了楚清荷女士外, 楚鱼还没有被一个长辈这么当面关照过,顿时有些感动。 但裴行知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一头雾水。 不止是裴行知,就是谢云珩和婴离也是一头雾水。 谢云珩是个藏不住话的, 他的满心疑惑满头雾水必须要马上得到解决, 所以, 他皱着眉头就询问出声:“敢问我裴弟是怎么千疮百孔了?” 婴离肿胀着一张脸, 此刻的豆豆眼里也满是求知欲。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1节 裴行知瞥了一眼楚鱼忽然焦急心虚的神色, 没说话,诚恳谦虚地询问狗国强:“前辈请说,晚辈是得了什么重病?” 狗国强看向裴行知的神色就充满同情,怎么说呢,是那种属于男人的同情。 虽说眼前这少年年纪还不大,应该是初尝□□,但是,不论男人年纪多大,对这方面都是很在意的,越是在意,就会越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假装那些病症都是子虚乌有。 毕竟,按着小主人说的话,这裴行知和天阉也没什么区别了。 狗国强扫了一眼周围,有犬花犬草,还有小主人和她的结拜大哥二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穿这事,总是没面子的,得私底下聊,私底下看这病。 想到这,狗国强那张国泰民安的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些真诚的微笑,对裴行知说道:“跟我进来吧。” 说完,他转头朝着内化院旁边的小楼走去。 裴行知点头,抬腿就要跟上去。 楚鱼一看,着急了,伸手去扯裴行知的袖子,又看向狗国强:“狗叔,刚才我对你说的都是胡说……” “这种事不能为了面子遮遮掩掩!”狗国强忍不住瞪了一眼楚鱼,脸上满是‘这事关你的幸福’的严肃表情。 裴行知乌黑的眼睛朝着楚鱼瞭了一眼,声音冷清道:“我有病还是要看看的,小鱼你就在这等我。” 说完,他轻轻拂开了楚鱼的手,那架势,是非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得了什么大病的样子。 楚鱼还想跟上去,狗国强转头又说道:“小主人,你们在这等等,就不用跟进来了。” 于是,楚鱼就眼睁睁看着狗国强带着裴行知进了小楼里。 随着那扇木门被关上,楚鱼觉得自己的一半灵魂也被送了进去。 谢云珩还是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向楚鱼:“小鱼,裴弟是得了什么寡人之疾吗?” 楚鱼真听不懂谢云珩在说什么,她沉思三秒,决定先撤离这个地方,免得一会儿面对苦瓜小裴的苦瓜气和怒气,她抬头看向一旁妩媚的姐妹花犬花和犬草,一本正经说道:“好姐姐,能带我去百兽园吗?我想找那两只流氓兔。” 婴离一听自己爹娘在这里,顿时眼睛都亮了,赶紧也看向犬花犬草。 犬花犬草点头,看向楚鱼的神色恭敬的很,两人点点头,立刻就带着楚鱼朝着百兽园走。 谢云珩和婴离马上就跟了上去。 而这边,裴行知跟着狗国强进了小楼。 里面有些昏暗,几盏烛火照耀在人脸上,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清。 狗国强转身认真打量着面前身量极高而挺拔俊美的少年,眼神里有挑剔有审视,是那种长辈看向小辈时的审视。 裴行知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站在那儿,依旧不动声色。 狗国强:“我家小主人身份不一般,是将来要继承南荒妖穴带领妖族走向辉煌的人。” 他憨厚的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裴行知认真听着,也不插话。 狗国强就说了:“我们小主人将来要是有了小天狐该有多可爱啊!可惜了,你是个不能生的,不过没关系,我能替你治好。” 他说着这话时,脸上很是实诚和有信心。 裴行知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太确定,就垂着眼睛,开口的嗓音有些桀骜:“敢问晚辈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狗国强却将这桀骜不屈的语气当做为了脸面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话还是要说开了的,“你自己什么样都知道,不仅举不起来,还汤水寡淡,物件细小不齐全,多亏了遇到我,能治这天阉。” 天阉。 裴行知沉默了,忽然想起当时随口的一说,没想到现在却被人真的按上了这两个字。 他深呼吸一口气,磨了磨牙,问道:“是小鱼说的?” 狗国强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清楚你这些毛病,我这登仙大会是噱头,实则没什么仙路可以登,就给人看不孕不育呢!” 裴行知想到他们互换身体那一回,他什么样,她最清楚了,她竟然在外面说他是个天阉。 裴行知想想都要气死了。 气死了。 空气里的苦味变成了火味。 狗国强觉得周围都怪怪的,怎么有一种苦瓜被烤焦了的味道呢,怪可怕的味道。 不过,正事要紧,他赶紧说道:“来,我给你治病。” 裴行知面无表情道:“晚辈没有病。” 狗国强就觉得这少年在嘴硬,又苦口婆心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不要有过多顾虑,我不会说出去的,病看好了就好。” 裴行知抖了抖唇,忽然扬起笑。 少年人的笑容清澈好看,露出的小尖牙都透着股朝气,他说:“狗叔,听说南姜城护城河的温泉水引到了樊家做了温泉浴池,不如我们现在去泡一泡?” 狗国强瞬间就听懂了这少年的意思——不好意思让他直观,就借泡温泉来看一看这病症。 一炷香后,两人在温泉浴池里脱下衣服,狗国强视线一瞥,顿时倒抽一口气。 裴行知脸色很红,还有些恼意,他想到楚鱼,又磨了磨牙,但靠在温泉池边,冷清的声音在温泉水氲氤着的热气里,他问:“狗叔,我这病?” 狗国强脸上略微有些尴尬,道:“不药而愈!小主人未来□□无边啊!” …… 那边,楚鱼三人跟着犬花和犬草终于赶到了百兽园。 一到百兽园,楚鱼和谢云珩就扬起了头,看着面前三米多高的两只肌肉猛兔在百兽园里作福作威,养在里面的其他灵兽对他们俯首称臣,正忙着从别处拔了胡萝卜过来堆在两只肌肉猛兔面前。 那场面太震撼了,楚鱼和谢云珩两个人久久不能回神。 犬花和犬草倒是习惯了,默默站到了一边。 婴离看了看在百兽园里翘着二郎腿作福作威的爹娘,再看看楚鱼和谢云珩沉默的样子,猪头脸上有些小尴尬,他几步走过去,站在百兽园门口,冲着里面那两个吆五喝六的肌肉猛兔大声喊道:“爹,娘!” 两只肌肉流氓兔听到这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便懒洋洋地扭头看了一眼,看到百兽园门口站了几个人,两个傻呆呆睁大了眼睛看他们的人,长得倒是都漂漂亮亮。 另外一个就有些难以入眼了,那一张猪头脸真的多看一眼都要折寿。 两只肌肉流氓兔赶紧收回视线,一手抓一根胡萝卜嘎嘣脆一口吞缓缓气。 看到了爹娘嫌弃眼神的婴离:“………………” 也看到了那两只肌肉流氓兔看向婴离时嫌弃眼神的楚鱼和谢云珩:“……” 楚鱼觉得作为小妹,有必要安抚一下暂时性毁容还被爹娘嫌弃的婴二哥,她小脸严肃,上前对婴离说道:“二哥你别难过,你现在马上变成肌肉猛兔,保证你爹娘认出你来。” 谢云珩也回过神来,仔细一想,也十分同意楚鱼的话,上前拍了拍婴离另一边肩膀:“是啊,婴弟你现在这个衣冠禽兽的样子他们可能就认不出来,等你脱了衣服露出原本的威猛模样,保证他们立刻抢着来认你。” 婴离是有点抗拒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那肌肉猛兔的样子,多不讨女修喜欢,女修都喜欢白白软软毛茸茸的样子。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总不能让爹娘一直在这里作福作威,那多不好意思啊! 婴离深呼吸一口气,妖力在周身大涨,身上的衣服寸寸脆裂,他瞬间变成了三米高的肌肉猛兔。 楚鱼和谢云珩两个人像两个小傻子,就这么缓慢仰着头朝上看,看着瞬间变成巨人一般的婴离。 谢云珩朝着楚鱼靠过去,小声说道:“小鱼你发现没有,婴弟的脸变成兔子还肿得那么大,好像是被蜜蜂蛰了的大猪头啊!” 楚鱼也两手揣袖子,凑过去,小声道:“没关系,不看脸看身体的话,一看就是亲生的呀!” 听到了他们自以为是小声说话的婴离:“……” 婴离深呼吸一口气:“爹,娘!” 在百兽园里作福作威的流氓兔二人组不耐烦地回头看过去,这一看,吓了一跳,两只兔子蹦了个五米高,落地的时候地上都出现了四个大坑,他们抬腿就冲过来:“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我儿?!” 婴离一个灵活地扭身躲开,大喊:“爹,娘,真是我啊,我是阿离啊!” 楚鱼不得不说,流氓兔到底是流氓兔,她赶紧和谢云珩后退三大步,看着婴离被追着狂揍。 “就算你是亲生的,老娘不揍你一顿也难消心头怒!谁让你把神兔粮偷了的?!” “你娘说得对!” 楚鱼和谢云珩围观了一阵婴离被揍现场。 当时楚鱼心想把握住神兔粮,就是把握住这三只肌肉猛兔了。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后,两只流氓兔化作人身,一左一右站在也化作人身的婴离旁边。 婴离人身就是桃花眼扑闪扑闪,很是俊俏,他爹同样也是一对桃花眼扑闪扑闪,生得俊俏无比,他娘则是英气十足,凌厉无比。 婴离和他爹娘介绍楚鱼和谢云珩,道:“他们是我的结拜大哥和小妹,谢云珩和楚鱼。” 虽然楚鱼没有正式和他们结过那个鱼死网破的拜,但是在几人心里,那都是结拜了的,毕竟,鱼死网破,结拜词就包含了楚鱼。 婴离又对楚鱼和谢云珩正式介绍自己爹娘,“大哥,小鱼,这是我爹婴连,我娘月芜。” 楚鱼立刻扬唇,笑得眼睛弯弯,大声打招呼:“叔好,姨好!” 谢云珩也大声打招呼,学着婴离大声喊道:“叔好,姨好!” 月芜忍不住就盯着楚鱼多看了两眼,又凑过去楚鱼身上的味道,绕着她走了两圈。 婴连拉着婴离在一边说悄悄话。 楚鱼被他们的行为搞蒙了,满头问号。 月芜盯着楚鱼问:“你和楚清荷是什么关系?” 那外表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子一双鹰眸紧紧锁住楚鱼的脸,那样子,弄得楚鱼有点害怕,感觉婴二哥他娘下一秒就能把她一口吞了。她真的担心是不是婴二哥他娘是不是楚清荷女士在外招惹的仇家。 楚鱼还在斟酌怎么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谢云珩已经把她卖了:“那是小鱼她娘啊!” 楚鱼:“……” 她觉得这个家迟早因为谢云珩的大嘴而散掉。 她抬起头来正要说点什么,然后整个人被一拉,被迫扑进了一团绵软里。 月芜一把抱住了楚鱼,激动地说道:“是清荷的女儿啊!!!” 虽然月姨的胸真的很绵软很舒服但是被埋在里面是有窒息的危险的,楚鱼努力挣扎出来,却又被死死按住了。 最后是婴离过来把楚鱼从月芜的怀里解救出来的。 楚鱼抬头,就看到月芜看着自己泪流满面,而婴二哥他爹虎视眈眈看着自己,那眼神多少有一点点敌意。 月芜抹了抹眼泪,拉着楚鱼到一边,左右看看百兽园没什么地方可坐,抬手就把旁边需要五人合抱粗的树给徒手劈了,然后拉着楚鱼坐下,看着楚鱼的眼神好像是看着自己亲女儿。 说实话,就冲月姨这徒手劈树的力量,楚鱼就不敢动,老实巴交听她和自己唠叨。 “没想到清荷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这么些年没见,她如今还好吗?”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2节 “你爹是寐襄吧?也是,清荷就喜欢寐襄毛茸茸的样子,可惜我原型太丑了。” “你今年多大了,这头顶上的劫雷马上就要劈下来,是要结丹了吧……” 谢云珩和婴离陪着婴连蹲在一边,看着那边楚鱼被月芜拉着念叨。 婴连满脸郁闷委屈,就拉着自己儿子叨叨:“完了完了,你娘从前就对楚清荷痴心不已,好不容易那楚清荷消失匿迹,结果又冒出来一个她的女儿。离啊,咱们爹两在这个家的位置要彻底没了。” 婴离桃花眼里满是疑惑:“爹,这个家难道原本有我们的位置吗?” 婴连话语一顿,随即看着那边已经好得和亲母女一样的两人,忽然就说:“离啊,这样,你去把楚清荷的女儿给娶了,生个十只八只猛兔,这个家就都是我们的位置了!” 婴离立刻想到了小裴,莫名心里就一抖,立刻就要拒绝。 但谢云珩比他更快开口:“叔,小鱼已经和裴弟结契了,做人不能首鼠两端。” 婴离猛点头。 但婴连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想象里,一拍婴离的脑壳,就道:“出去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捞着一个媳妇,现在身边就有个小姑娘,还不赶紧把握机会!” 婴离脑壳都被拍晕了。 婴连咆哮:“有你爹我在旁边给你出谋划策你还怕撬不了墙角吗?当初你爹我可是能把你娘从那楚清荷身边撬过来的!那难度是你这点难度可比的吗?!” 婴离:“……” 谢云珩看了一眼婴弟他爹那只比他还大的蒲扇大手,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参与这场家庭纷争。 …… 南姜城这所谓登仙大会的后续被狗国强交给了犬花和犬草。 当天晚上,樊家后院举办了一场临时的家宴,顺便谈谈去南荒妖穴的事。 来赴宴时,被月姨缠了一晚上的楚鱼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总算能缓一缓并吃口好的了。 然后她一抬头,看到了前方迎面走来的据说和狗叔泡了一晚上澡的裴行知。 肯定不是错觉,楚鱼感觉苦瓜小裴看向她的眼睛有点危险,那乌黑乌黑的瞳仁里清澈的光都被黑压压的雾气给拢住了。 楚鱼想了想之前胡说八道又被狗叔传达给裴行知的话,顿时缩了缩脖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甚至这一刻,她宁愿回到百兽园的树桩子上听月姨唠叨那些年和楚清荷女士的值得回忆的过往。 另一边,被婴连咆哮着洗脑了一个晚上的婴离脑子里现在都是——他要撬了小裴的墙角这个念头。 被洗脑得多了,婴离自己也深信不疑并要朝着这个念头出发了。 此时此刻,婴离抬头就看到了朝自己方向走来的裴行知,他握了握拳,扑闪的桃花眼里刻的都是勇气。 裴行知正盯着楚鱼看,感觉到一抹异常的视线也正盯着自己看,立刻敏锐地看了过去,这一看,看到了婴离盯着自己的异样目光。 裴行知皱了皱眉,忽略了婴离。 谢云珩向来粗神经,但是旁听了一晚上婴叔教导婴弟如何撬裴弟墙角,他的成长速度也相当快,他当即冲过去,一把裴行知猛地一推,推在楚鱼一侧,挤开了楚鱼身侧的月芜,然后爽朗道歉:“月姨,对不住,我刚刚左脚拌右脚了,所以就马前失蹄了。” 月芜:“……” 谢云珩看着楚鱼左边坐着裴行知,右边坐着婴离,自觉自己这操作非常公平。 楚鱼坐下后,就偷瞄左边的裴行知,立刻就给他夹了一只鸡腿。 裴行知脸色冷清地坐在那儿,低着头,露出脖子里黑色项圈,垂着眼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冷意,见楚鱼给自己夹鸡腿,就撩起眼皮横了她一眼。 那一眼,多少就有些危险了。 “你听我说……” “小裴,你快吃这个蹄髈,你最近瘦了这么多,该多吃一点!”婴离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给裴行知夹了一整只蹄髈,他心里想的却是婴连说的话——当初我从楚清荷那儿撬墙角时,比如你娘只要给楚清荷夹菜,我就给楚清荷夹更多的菜,以此表现我对于她喜欢的人也亲近的很,曲线表现对你娘的好感! 婴离严格按照他爹说的撬墙角方法正在撬墙角。 楚鱼和裴行知都朝着古里古怪的婴离看了一眼,都没当回事。 但谢云珩很生气,他最爱吃蹄髈了,当场就从裴行知碗里切了一半到自己碗里。 婴离见自己从亲爹手下抢来的蹄髈就这么被谢云珩分走一半,多少觉得他妨碍了自己的撬墙角大计,和他拔着那骨头抢夺起来。 楚鱼看了眼两人,看向狗国强:“叔,你看,要不再来两只蹄髈吧!” 然后她看向裴行知。 裴行知偏头也看楚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分明在说“你给我好好解释我得的那些隐疾究竟是哪里来的!” 楚鱼觉得这事要是过不去的话,等她满十八岁就要完蛋了。 想想那本《好物大全》,楚鱼立刻撒了个娇:“裴三哥,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胡……” 悠扬的琴声忽然从楚鱼右边响起,楚鱼的话再次被打断,她偏头一看,看到婴离已经换上了一件纯白如莲花的衣袍,头上的玉冠都换成了茶叶玉冠,他眉头微皱,幽幽地看了一眼裴行知,幽幽地对楚鱼说道:“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小鱼对我解释什么,小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生气呢。” 楚鱼:婴二哥到底在说什么?好像今晚上患了大病。 裴行知眉头一皱,被婴离幽幽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 谢云珩一边啃抢来的蹄髈,一边对婴离提要求:“婴弟,此情此景此家宴,为了恭喜你全家团圆,不如弹一首亡国之音吧!” 婴离身为主音修的兔子,有人欣赏自己立刻就摇头晃脑弹了起来,还问谢云珩:“大哥我这首曲你觉得怎么样?” 谢云珩啃着骨头落下眼泪:“令我感动得七窍生烟。” 一直围观战况的婴连忍不住站起来,隔着谢云珩和月芜,冲着看起来八辈子都讨不到媳妇的婴离脑瓜子就是一巴掌。 第71章 四人关系(重要 一场鸡飞狗跳的“家宴”终于随着婴离的挨揍而结束。 南荒妖穴的封印大阵在日落时分也就是酉时是灵力最弱的时候, 若是乘坐云舟赶过去,这只需要四个时辰。 明日早上辰时便要从南姜城出发。 楚鱼住进了樊家主院,是狗国强安排的, 同时他还将裴行知也安排在了这院子里。 “小主人今晚上好好休息!前面还有许多修士等着我给他们看不孕不育,我先去忙了!” 说完这话, 狗国强便贴心地关上了门,并且带走了做发饰待在楚鱼脑袋上的翅火。 自从知道楚鱼和裴行知是结契关系, 且裴行知没有任何隐疾后,狗国强便特别高兴, 国泰民安的脸上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如此一来, 小天狐还会远吗? 他想了想, 又想到温泉池下影影绰绰看到的男儿雄风,不由更是替楚鱼感到高兴。 屋子里的烛火被关上的门扫来的风吹得摇摇曳曳, 楚鱼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子,偏头看向身侧的裴行知。 裴行知也不看她, 转过身朝着床榻走去。 楚鱼忙在后面跟了上去, 扯了扯他袖子,“小裴,你怎么还在生气啊?你这么聪明, 肯定猜得到我那是胡说八道的,都是权宜之计!当时我听说这登仙大会有治不孕不育环节,就顺着人的话随口胡编的,对不起嘛, 你别生气了, 我之前想解释的, 就总被人打断。” 裴行知解开了身上的外衫, 丢在床尾, 随后在床沿口坐下来,轻轻扯开了些衣襟。 楚鱼看着烛火摇曳下小裴的脸上覆着一层柔和的光,想了想,转身倒了一杯桌上的茶,走过去递给他,好奇地问:“那后来狗叔是怎么才相信你没病呀?” 裴行知这才撩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自然是眼见为实。” 静谧的屋子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幽幽的。 楚鱼在床沿坐下,看着他眨了眨眼,一下捧着茶凑过去,忍着笑,眼睛亮晶晶的,“你脱……” 裴行知看了一眼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平气和地打断了楚鱼的话:“老子和狗叔泡了个温泉。” 老子…… 他都多久没这么自称过了啊! 楚鱼抓起裴行知的手,将手里的茶放到他手里,“喝口茶,消消气嘛!” 静寂的屋子里,少女声音柔软,拉长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讨饶。 裴行知当然是不气的,他原先是有些羞恼,可如今,却是喜欢她挨蹭过来撒娇讨饶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心头的愉悦,低下头去喝茶。 入口的茶水味道……是酒。 裴行知的脸一下涨红了,抬头看向楚鱼。 楚鱼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说道:“明日回南荒妖穴就要见我阿爸的老巢了,你说他为什么会让狗叔在这等我,他会留给我什么东西?” 裴行知的嘴里全是酒味,浑身雪色的肌肤泛起一片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看着楚鱼。 心想,她为什么要给他喝酒?她难道知道他一杯倒吗?她是不是想今晚上趁着他酒醉昏睡就这么糊弄过去? 屋子里烛火昏暗,楚鱼没注意到裴行知脸色的变化,见他不说话,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紧张地问他:“你和狗叔去泡温泉,那他是不是看到我给你戴的贞操锁了?” 那东西,给别人看到多羞耻啊! 楚鱼想想,脸也有点红了,忙又盯着裴行知,等着他的回答。 裴行知的心跳很快,酒气熏染下,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咬了咬牙,强行清醒,开口的声音却带着酒醉的沙哑,“没、老子……没让他看。” 楚鱼就疑惑,那钥匙在她手里,这贞操锁造型奇特,强行打卡会爆开,鸡飞蛋打。 裴行知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模糊中看到楚鱼被烛火照亮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缓缓喘了口气,掐了掐自己掌心,压下去脑子里的晕眩,解释:“用魔气……捏了个术法,遮掩了锁。” 少年面色酡红,已经快要晕倒了,再有什么小情绪都要被强烈酒醉的晕眩感压下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楚鱼,往前一扑,额头就抵在楚鱼的肩膀上。 楚鱼赶忙扶住了他,她心里疑惑,正想说话,鼻子嗅了嗅,一下闻到了裴行知身上淡淡的酒味,带着点甜香的味道。 酒? 他在家宴上也没喝酒啊…… 楚鱼凑过去又嗅了嗅,清楚地闻到了自他呼吸之间溢出的酒气,带着茶香味。 “啪嗒——!” 茶碗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空气里的酒气一下扩散出来,清清淡淡的,混着茶味,不仔细根本闻不出来。 楚鱼带着凉意的鼻尖蹭到裴行知的上唇,少年呼吸粗了几分,张嘴含住轻轻舔过,试图用这凉意冷却醉酒的燥热。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3节 裴行知如今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九转》功法,压抑住那难忍的欲。 可如今喝了酒,黑暗里,像是有凶兽被释放。 欲如杀气。 裴行知抬起头来,双手搂住了楚鱼的腰,唇瓣下移,贴住了更冰凉的带着濡湿的唇瓣。 “啪——!” 楚鱼头顶的小劫雷劈了一下,那紫白的光落在裴行知面上,将他此刻俊俏又显得急切凌厉的眉眼照得清晰。他垂着眼,那一刹那目光朝她看来,凶如宝剑,难耐的欲令那双眼蒙上了一层水光。 在楚鱼还没回过神的瞬间,裴行知的气息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 带着茶味的清香酒气,缠绕着他的气息,是清甜的。 他们从未这样气息交缠的亲吻过。 楚鱼的脸瞬间就红透了,想要推开裴行知,却被他轻轻一推,直接倒在了床榻上。头上的珠花瞬间散了,楚鱼的头发如黑缎一样再被褥上铺开。 裴行知垂着眼,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只手牢牢按住楚鱼的腰,另一只手将她想要推开他的两只手抓住压到她头顶上方。 他胡乱而青涩地吮吸着,急切又不得章法,脸色涨红,眼神迷蒙,一下又一下,从生涩到越发熟练。成长仿佛只在一瞬间。 气息交融,裴行知身上气息灼烫,楚鱼快要喘不过气来,脸烫得快要烧起来,她狠狠心咬住他的下唇。 少年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眼中的欲依旧,可看过来的眼神却显得无辜。 楚鱼赶紧喘了口气,张嘴就要说话,裴行知又垂下了眼,投入了进去。 “啪——!” “啪——!” “啪——!” 楚鱼周身的灵力有些不稳,随着体温升高,小乌云里的劫雷不停噼里啪啦砸下来。 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一下一下的也有些疼。 但楚鱼还没喊疼,就听到裴行知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哼,他的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 楚鱼睁开眼,双手挣扎了一下,从裴行知手心里挣脱出来,再将倾身覆在自己身上的他轻轻推开。 裴行知抬起头来看她,眼里水光正浓,湿漉漉地望过来,明明该是沉沦欲念的浑浊,可他却是眸若清水。他不让开,又倾身下去,覆在楚鱼的身上,他的脸很红,却附在她耳旁,酒醉后的声音不复清澈,十分沙哑,好像意识不清:“钥匙呢?” 他说着话时,楚鱼刚好又动了一下,大约是碰到了他,他又轻声哼了一声。 楚鱼想了想那贞操锁的样子,再想了一下互换身体时裴行知的身体变化,一下捂住了脸。 好半响,她的声音才从手下小声传了出来:“不给。” 喝了一杯酒醉了的裴行知脑子是僵硬的,此时听到楚鱼说的这两个字,湿漉漉的眼底有迷茫。 楚鱼松开手,双手捧住裴行知的脸,仰起头去亲他的脸颊,又去亲他的唇,一下啵唧好几口,随后轻轻推开还在发愣的裴行知。 裴行知喘了口气仰躺在床上,看到楚鱼要从床榻上逃下去,下意识就去拉她的手。 少年常年练剑的臂膀有力,楚鱼被他轻轻一拽,整个人就扑到了他身上,跨坐在他腰上。 或许是蹭到了衣服下的贞操锁,裴行知又闷声哼了一声。 楚鱼的脸很红,觉得周身的灵力还有属于半妖的不够纯粹的妖力在体内乱蹿,经脉都开始鼓涨起来,撑得有些疼。 她深呼吸一口气,头顶上方的小乌云里却接二连三劈下几道不痛不痒的小雷电,直将楚鱼瞬发的乌发都劈得毛里毛躁的。 楚鱼抬手,摸了摸裴行知的脸,她小声喊他:“知知……” 知知…… 裴行知第一次听到楚鱼这么喊自己,酒醉后已经不清明的神智短暂地恢复了一些。 楚鱼低下头来,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又亲了亲他的脸,然后苦恼地说:“我还没满十八呢!” 裴行知闭上眼,仰起脖子。 楚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红着脸又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往他下巴啄去,再一口咬住他漂亮的喉结,用力吮吸一下。 裴行知又轻哼了一声,手按在楚鱼腰上,不许她退开,略显凌厉而强势的动作昭示着他还想要。 楚鱼确实也觉得浑身难受,乱蹿的灵力和妖力让她也快烧起来了,“啪!”得一声,又一道小雷花落在她脑袋上,她仰起头,看到头顶的小乌云正在扩大。 她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她恐怕要结丹了。 半妖的金丹,可能不太一样,指不定是一半妖丹一半金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这劫雷。楚鱼忽然觉得要是自己熬不过去的话,这一辈子也太亏了! 楚鱼又用力嘬了嘬裴行知的喉结,在那凸起上留下了鲜红色印记,然后,抬起头来,对他说道:“我好像要结丹了,裴三哥……” 裴行知听到这一句话,勉强睁开眼,“嗯?” 楚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窗却忽然被狂风吹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被风送了进来,卷着灵力,朝着床榻上的楚鱼汹涌而去。 头顶上的小乌云在逐渐扩大,劫雷终于在里面开始翻滚着成型。 四面八方而来的灵力冲刷着楚鱼的经脉,直冲着她灵台而去。 好疼啊!!!! 楚鱼的脸都白了,额头上沁出冷汗。 裴行知是魔,大肆而来的灵力环绕在他周身,体内《九转》功法自发运行,魔气与灵力相冲,疼痛让他终于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睁开眼,看到楚鱼趴在自己身上,脸色惨白。 裴行知强行压下醉酒和功法带来的不适,一只手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扶着楚鱼坐起来。 楚鱼就坐在她腿上,她眉头紧锁着,小脸有些严肃,说道:“我得去外面,我要结丹了。” 裴行知替她擦了擦汗,深呼吸一口气,抱起她往外走。 门窗已经被灵力和风拍开,外面的雨丝飘进来,将两人的衣服瞬间打湿。 一到外面,楚鱼周身的灵力漩涡便越发厉害,黑夜里,隐隐的劫雷在酝酿。 属于天狐的妖气已经随着结丹的来临而控制不住。 裴行知带楚鱼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坐在她的北侧,替她护法,布下阵法,他割破掌心,金色的血化作屏障,环在楚鱼周身,纯粹古老的魔族血脉隐隐有抵御天地之力,几道不同不同的小雷火落下即被吞噬。 楚鱼盘腿坐在地上,自发吸引着灵力冲入经脉。 此时正在前院替人看不孕不育的狗国强立刻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妖气和灵力浮动,他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把登仙大会延后,将后续事情交给了犬花犬草姐妹后,就匆匆赶往主院。 等他到主院时,婴连和月芜也感受到那妖气赶了过来。 “这妖气,太浓了。”月芜仰头看了一眼天,乌沉沉的黑夜里,紫色的劫雷在云层中间翻涌。 婴连忙着布下结界,让这妖力外泄的情况好一些,他感受了一下,咕哝道:“楚清荷和寐襄的女儿,妖力怎么会弱,要不是她十六岁才开始修炼,至今修仙时间太短,这妖丹早就结下了。” 月芜抿了抿唇,盘腿坐下,和婴连一起结阵,但她朝着裴行知的方向看了一眼,英气的眉头一皱,道:“魔族……” 婴连也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却道:“不愧是楚清荷的女儿……” 月芜听出他话语里对楚清荷的不满,不由狠狠掐了一把婴连的大腿肉。 婴连连连抽气,赶忙讨好,不敢再多说,赶紧护法。 狗国强也一道与他们一起在楚鱼南侧盘腿坐下,替她护法布阵。 作为小一辈的谢云珩和婴离虽然对妖气和灵气也敏锐,但是到底赶来得稍稍晚了一些。 两人淋着雨一过来就看到楚鱼浑身都在发光,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灵力在她周身形成了漩涡,她的身上虽然没有雨滴落下,头发和衣服却被狂风吹乱,露出一张娇憨却苍白的脸。 谢云珩皱了皱眉,也绕着楚鱼在一旁盘腿坐下,婴离自然也陪着坐下,替楚鱼护法,毕竟,傻子都能看出来楚鱼的结丹动静和一般人都不一样,大得很。 当谢云珩在楚鱼的正东方坐下时,紫色的灵力自他身上流泻而出,朝着楚鱼汇聚而气。 那紫色灵力像是一层保护膜附着在楚鱼周身。 那道紫色,竟是与劫雷的颜色相似。 婴离坐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恰是南侧,作为纯粹的妖族,且是八大族之一的鹿兔族,妖力最为纯粹,又与楚鱼年纪相当,当他以妖力替楚鱼护法时,纯粹的妖力润物细无声一般汇入楚鱼体内。 此事只能由婴离来做,月芜和婴连妖力霸道,不适合此刻的楚鱼。 而鹿兔族虽是八大族最弱,却是象征着平和,妖力具有平心静气的力量,婴离的妖力此刻抚平了楚鱼□□的与她身体不合的天狐妖力。 楚鱼却不知道这些,她的身体好像要被撕裂成几瓣,血液在体内沸腾,神魂的每一处都好疼。 直到她感觉到熟悉的三道气息环绕在周身,像是来了一场及时雨,浇灭了体内将要爆裂开的岩浆,□□的经脉得到了平息。 沉黑的夜空中乌云聚集,被其中盘旋翻滚着的紫色劫雷照亮。 热闹的南姜城中修士纷纷抬头朝天上看去,都看到了这厉害的劫雷。 有人惊呼着说道:“这是哪位前辈在渡劫?这厉害的劫雷是化神境以上的劫雷吗?” “不止化神境吧,我曾在书中看到过描述化神劫雷的,那场面没有这个厉害。” “可我不曾听说过有哪位前辈来了南姜城啊。” “我怎么感受到了妖力,不会是南荒妖穴里跑出来的妖族吧?” 南姜城中一声漫过一声的议论声起,很快,没有人再有心情游街,纷纷都抬头看天上在乌云中沉浮翻滚的紫色大劫雷。 “轰——!” 当第一声劫雷落下时,楚鱼竟然还有心思想自己会不会被劈焦,裴行知和她有阴阳羲契誓,这个属于劫雷的痛,他会不会也能感受到? 劫雷的力量能够重新淬体凝神,全身都是麻痛的。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随之落下。 楚鱼闭着眼承受着,以为这就结束了,毕竟,筑基结丹的劫雷只有三道。 可她没想到,夜空中轰鸣的雷声依旧不绝,她睁开眼仰头去看。 那紫色的劫雷劈开夜空,像是天在发怒。 “轰——!” 第四道劫雷落下。 楚鱼觉得自己的神魂快要被撕碎,可每次劫雷落下后,灵力,妖力在周围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停涌入经脉肌骨,不停淬炼身体。 第五道,第六道劫雷紧跟着落下,楚鱼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4节 当第九道劫雷落下时,天地大亮,乌色的夜空成了紫色的天,紫云在上面汇聚。 裴行知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被紫光笼罩的楚鱼,他仰头看了一眼天,他的脸色同样苍白,心口的日月情昙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尖锐的刺痛超过共感而来的劫雷痛意。 几乎在那雷火落下的瞬间,裴行知抬起血淋淋的手,掌心中魔气横生,心口处发出一道白光。 那白光瞬间将楚鱼笼罩住,像是一颗珠子,超脱于天地力量。 与此同时,楚鱼的身上落下了紫色雷火,身后的两条白色狐尾瞬间生出,将她心口缠绕,护住心脉。 那雷火瞬间将她包裹住,却被那白光隔绝在外。 谢云珩与婴离睁眼时看到的也是楚鱼被紫色雷火包裹的样子,两人顿时想起身去扑火。 “别动。”月芜出声,严厉地阻止了两人。 裴行知脸色煞白泛青,嘴唇毫无血色,青紫青紫,身上曾经显现的魔纹再次爬满他雪色的肌肤。 他心口的衣服像是被什么灼烧了,破了一个洞,本是清冷的黑白两色的日月情昙盛开着,竟变得无比妖冶。花蕊是血红色的,那里本是冒出一小半的珠子此刻是空了,只留下一个血洞,汩汩流着血。 “她这劫雷,为什么这么厉害……”婴连都是被这劫雷吓到了,明明只是结丹而已。 虽然楚鱼是人与妖结合而成的,但其他半妖经历此劫时也没有这样的劫雷。 天道像是不给她活下去的机会,硬是要让她在这一场修行途中遇到的劫雷中死去,那力量,根本不是筑基境能承受的。 若是没有他们几人为她结阵护法…… 狗国强和月芜也仰头看了看天,神色凝重,再看向被雷火包围的楚鱼。 楚鱼像是被拢在泛着白光的珠子里,珠子里面还有紫色的与劫雷相似的力量游走全身,将她堪堪护住。 雷火不能侵入。 这场雷火,烧了三天三夜。 等那雷火终于不甘地熄灭,从楚鱼身上消散时,南姜城头顶上方的乌云也才散开。 而南姜城的这不同寻常的劫雷也传到了传信玉简的论坛上,长庚仙府和云渺圣宫以及各大世家都派了人来南姜城一探究竟。 但等他们来时,樊家早就空了。 楚鱼醒来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内视到自己灵台处有一颗散发出玉色的珠子,剔透华美,也不知是妖丹还是金丹。 她缓缓坐了起来,环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云舟上的房间里。 正好此时房门被打开,楚鱼抬头看过去,一眼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谢云珩和婴离。 两人像是瞒着谁过来看她的一样,见到她醒来时,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谢云珩一把推开了门,和婴离两个人同时撞进门里,扑到她床边。 “小妹,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茅塞顿开沁人心脾?” “小鱼,你脑子没被雷火烧怀吧?我这两天听说有人被劫雷劈直接劈傻了的!” 楚鱼听着谢云珩和婴离你一言我一句的,就有些心不在焉地朝着他们身后看去,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安,她一下打断两人:“裴三哥呢?” 谢云珩和婴离像是瞬间吃了哑巴药,住了嘴。 想到裴行知,两人的嘴里忽然弥漫出一股苦味。 作者有话说: 裴行知:又到了我苦瓜精散发功力的时候了吗? 第72章 楚鱼一看两个人的嘴就像蚌壳一样紧紧闭上了便挺直了背, 要翻身下床。 要是谢云珩和婴离也就算了,这两人,一个是天道之子龙傲天, 一个是未来大反派,身上的苦情剧情是没有的。 可裴行知就不一样了, 三五不时就有苦情戏上身。 渡劫时的事,她脑子里记不太清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一道道紫色劫雷落在身上的烧灼一般的疼。 她这会儿醒了,可裴行知却没来看她, 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小鱼, 你刚被雷劈没多久, 还是多休息!”谢云珩张了张嘴,沉稳地说出这一句。 婴离立刻也点了点, 拉住了要起来的楚鱼,道:“就是就是, 多休息多休息!我爹娘他们也在调息休养呢!” 楚鱼看看谢云珩, 再看看婴离,小脸忽然一垮,摸了摸肚子, 哀怨地说道:“没想到结丹这么可怕,我差点就要被雷劈死了,谢大哥婴二哥你们知道吗?在我被雷劈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这辈子还没吃过大哥和二哥做的饭,要是就这么被雷劈死的话真的太凄凉了!所以, 你们可不可以为我做一顿饭来庆贺我的新生?” 她说着这话, 眼睛一眨, 眼泪就落了下来, 仿佛真的在渡劫时遭受了心境的大变。 谢云珩一马当先就信了, 他猛地站起来,一撩衣摆,道:“这有何难?!小鱼你就说,你想吃什么,大哥我就算是死也要给你做出来!” 那婴离一看谢云珩都这样表态了,自己不能落后啊,而且,他多少还有点被亲爹洗脑的后遗症,立刻就说:“嗯嗯,我帮大哥打下手!” 虽然他不会做饭,但是他可以切菜! 楚鱼做出沉思的表情,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感动地说:“大哥二哥你们真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吃……红烧肉糖醋排骨四喜丸子桂花糖藕油焖大虾豆腐鲫鱼水晶猪蹄佛跳墙叫花鸡锅包肉小鸡炖蘑菇……再来一点点心,点心就要马蹄糕桂花糕红豆糕绿豆糕梅花糕海棠糕桃花酥栗子酥枣花酥把。” 谢云珩一溜串听下来都没记住,他沉默半响,发现自己一个都不会做,他表情严肃,正要说“全都不会”结果听到楚鱼哀愁地问他:“谢大哥你这么厉害,这些普普通通的家常便饭一定都会做吧?” 婴离抢在谢云珩前面开口,替谢云珩大包大揽:“大哥当然会做了,我就没见过大哥这样天赋异禀什么都会做的人,小鱼你放心,你好好在这休息,我这就去帮着大哥打下手,刚才那些菜我都记住了!” 楚鱼余光瞥到谢云珩想开口说话,立刻就感动地挤出两滴眼泪,说道:“我就知道大哥二哥最疼我了,那你们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谢云珩对上楚鱼信任的目光,心想,做菜有何难?!他连南风馆那样的地方都来去自如,区区厨房能奈他何?! 两人高兴地出了房间,朝着云舟上的厨房跑去,脸上的神色都写着“今日不给小妹搞一顿大餐就誓不为人!”这几个大字。 楚鱼非常欣慰地看着他们离开时矫健的背影,甚至忍不住露出了慈祥怜爱的神色。 她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到门口往外探头一看,谢云珩和婴离已经离开了。 云舟很大,甚至比起云渺圣宫的云舟还要大,可见狗叔凭着一手治疗不孕不育的手段在南姜城捞了不少钱。 楚鱼不知道裴行知在哪间房里,若是从前,她就直接召唤了。可从谢云珩和婴离的表现来看,他肯定是出了点事,万一受伤了,她召唤时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就糟糕了。 按照以往的规律,裴行知一定会住在自己隔壁。 楚鱼靠在自己左边那间房门口,仔细凑过去嗅了嗅。他身上有浓郁的玉兰香气,若是受伤流血的话……这间里面没有。 她赶忙跑到了右边那间房,刚一靠近,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玉兰香气便飘了出来。 楚鱼深吸了一口,在外面喊了一声:“裴三哥,我进来了啊!” 本以为里面会传来拒绝的声音,可没想到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无人在里面。 楚鱼有些等不及了,抬手就推门。 门当然是从里面锁上的,但是,楚鱼现在仗着自己是金丹,又是刚被雷劈完没多久,体内灵力充裕,区区一把锁,她完全能没放在眼里。 “啪嗒——!” 门锁开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异常清脆。 楚鱼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门正对着的床上躺着的人。 裴行知脸色苍白地躺在那儿,一头墨发披散在枕上,唇色发青,平时俊美昳丽的脸此刻却显得十分瘦削,比之从前消瘦许多,显出几分脆弱。 他身上浅浅盖着一层薄被,竟是袒露出了一片雪色的肩膀,看起来像是没穿衣服。 屋子里的玉兰香气极浓,楚鱼周身都像是被他包裹住了一样。她几步朝前,终于在裴行知床边坐下,捉住他带着薄茧的手捏了捏,喊道:“裴三哥。” 裴行知没有任何反应。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显得微弱。 楚鱼捏着他微凉的手指,又喊了一声:“裴三哥。” 裴行知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没有丝毫有要醒来的痕迹。 楚鱼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忽然想到了那朵日月情昙,她要咬了咬唇,伸手拉在被子边缘,就要将被子扯下来。 泛着冰凉温度的手掌忽然覆在了她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楚鱼抬头,看到了刚才还昏睡着毫无反应的裴行知睁开了眼,他朝着自己看来,那双眼依然清澈乌黑,他缓缓说道:“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小鱼确定要掀开被子吗?” 他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你今天要是掀开了我的被子玷污了我的贞洁我以后可就赖定你了”的气势。 楚鱼:“……” 楚鱼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当初第一次听他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的时候了,她没好气地说:“确定啊!我垂涎裴三哥很久了,所以就想趁虚而入,趁着没满十八岁之前先过过眼瘾。” 裴行知听着楚鱼自己将他本该要质问的话都抢着说完了,一时无言,那只压着胸口被子的手却没松开,紧紧攥着楚鱼的手压在那儿,不许她掀开。 他这一副贞洁烈男不容玷污的模样,让楚鱼越发担忧,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楚鱼乖巧地挣了挣,见挣不开,便小声嘀咕:“我不掀开好了吧!我知道,你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这话当初裴行知说得顺溜,但是现在再听,多少让他有点面上发热。但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依旧紧紧握住楚鱼的手,道:“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楚鱼抿了抿唇,道:“那我背过身就行了啊,为什么还要出去,多麻烦啊。” 裴行知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看着楚鱼,卷翘的睫毛下,那双眼冷清又倔强。 楚鱼:“好嘛,出去就出去。” 她站起来,看起来老实极了,抬腿就朝门口走去。 裴行知见她不再坚持要留在这,松了口气,按在被褥上的力道也轻了一些。 可就在此时,楚鱼忽然转身,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掀开了裴行知的被子。 裴行知一怔,脸上浮现恼意,立刻将被子重新严严实实地盖上。可等他再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楚鱼红了的眼睛,他动作一顿,就知道这事瞒不过去了。 本来也知道不可能瞒得过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楚鱼刚才看得清楚,裴行知如玉一样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洞。 一个和知欢身上的洞极其相似的洞,像是被人剐去了什么,鲜血不停从洞里流淌而出,盛开的日月情昙花瓣鲜艳,红色的花蕊更显得异常鲜艳妖冶。 “这……是怎么回事?”楚鱼几步回到床边去拉裴行知的被子。 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裴行知也没阻拦,任由楚鱼将身上的薄被拉下来。 楚鱼这次看得清楚,他长着日月情昙的胸口处,此时花已经盛开了,原本藏在花蕊里只冒了小半颗的阴阳羲珠不见踪影,像是被人挖了出来。 那心口位置渗出金色的血,顺着肌肤往下流淌,滴进下方的被褥里。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5节 怪不得楚鱼进来时感觉这屋子里玉兰香气极其浓郁,原来是因为裴行知一直在流血。 “没事,不要担心。”裴行知声音很轻,他伸手握住了楚鱼的手,知道她此时有许多疑问,也没隐瞒,将她渡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缓缓说出。 从不同寻常的劫雷,到他身上的日月情昙盛开,阴阳羲珠顺着他的心意脱落,拢住了楚鱼,替她承受住了最后的雷火灼烧,再到雷火灼烧三天三夜,全部说给楚鱼听。 楚鱼坐在床沿,抿了抿唇,小脸上都是茫然。 她第一次那么茫然,问道:“结丹时的劫雷不应该这样厉害啊,我结丹就会这样,那以后怎么办?那颗珠子在我身上么?” 裴行知握紧了楚鱼的手,对于阴阳羲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不论如何,那阴阳羲珠至少还能有点用。 只是,楚鱼的劫雷不同寻常却找不到缘由。 裴行知苍白着脸,冷清的声音此刻能抚平楚鱼心头的不安与茫然,他说道:“先暂停修炼,避免再遭雷劫。” 楚鱼也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道:“会不会时因为我有天狐血脉的关系?” 裴行知却转而说道:“妖族甚至是半妖从出生起就可修炼,可你阿娘却从未让你正式修炼过。而当初她在尘秽秘境里通过翅火给你留的那封信里也是叮嘱你不必急着找她,安心拜入长庚仙府学习修炼,说明她是等你十六岁之后才决定让你开始修炼。” 楚鱼点点头,她很肯定,楚清荷女士一定知道原因。 可恶,从南荒妖穴出来,她就要去黑雾海!得让婴二哥再次感应一下爹娘的位置,确定阿娘也在黑雾海才行。 裴行知见楚鱼听得小脸认真,十分严肃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些笑意,他有些苍白泛青的唇扬起。 少年声音温柔:“还有一件事。” 楚鱼立刻抬头看他,表情再严肃不过,“那你快说啊!” “劫雷落下时,除了三位前辈布下的法阵来替你卸掉一些劫雷力量外,我还发现了我的魔气隐隐有抵御天地之力的力量,劫雷触之散去一些,而大哥身上的灵力泛着紫气,与劫雷相似,隐有天道力量,能护住你,令劫雷再力量再削弱几分,而二哥身上妖气纯粹,汇入你体内后,平复了你受到劫雷时暴动的心境和妖气。” 裴行知说几句话便要喘一口气,显然有些累。 楚鱼忽然呆住了,脑子里开始回想楚清荷女士说过的话—— “小鱼啊,今天有没有把为娘跟你说的记住了,那龙傲天叫什么,几时会来沉沙关都记住了吗?” “这个大反派叫婴离,那可是未来妖皇,咱们做人有时也要反派一点,多看看他是怎么搞事的啊!” “哦,这个裴行知是个苦情炮灰,早早就没了命,生来就是为了烘托谢傲天的,真是太可怜了有木有?” 楚清荷女士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书中有主角,有反派,有炮灰。 但是那么多人,她最了解的就是裴行知、谢云珩和婴离三个人。因为她那不着调的阿娘三申五令地就会跟她说龙傲天是多么得天独厚,是天道之子,还会说反派妖皇将来要怎么厉害怎么和龙傲天打得昏天暗地,又会叹息说那叫裴行知的少年长得多好看,结果是个苦情炮灰。 久而久之,她将他们三人记得最清楚。 阿娘还说她是路人甲,霉运滔天,所以,自阿娘忽然失踪后,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蹭上谢云珩的气运去长庚仙府。 “可即便如此,加上了阴阳羲珠,那雷火才没有伤到你。” 裴行知见楚鱼出了神,便捏了捏她手心。 楚鱼回过神来,听到阴阳羲珠,又看到了裴行知心口空的那一块,伸手轻轻想要去摸,又担心他会疼,便抬眼看他,眼睛里湿漉漉的。 裴行知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一下滑到了他腰间,劲瘦漂亮的上半身一下靠近楚鱼。 属于男子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楚鱼发觉小裴真的好高,肩膀看起来比一年前还要宽阔一些。她伸手小心翼翼环住他的腰,闭上眼靠在他怀里。 阴阳羲珠,定在她体内。 裴行知苍白的脸浮起红晕,伸手环住楚鱼,“我没事……” 楚鱼也不说话,小脸板着,抿得紧紧的,闭上眼内视了一□□内,果然发现自己心口位置多出了一颗莹润发光的珠子。 那珠子散发出纯净的灵力,滋养着她体内经脉肌骨。 楚鱼可是记得那阴阳城主说过,阴阳羲结缘人就是神祗选中的容器,目的就是为了培育阴阳羲珠。 阴阳羲珠离开裴行知体内必定没什么好结果的。 楚鱼尝试着用灵力包裹住那珠子,再尝试着将已经入了她体内的珠子从心口剥离出来。 像是剐心一样的疼。 但可以剥离。 楚鱼把脸埋在裴行知脖子里,小声道:“知知……” 裴行知已经习惯她对自己的各种称呼,只轻声嗯了一声,道:“我没事,今天再躺躺就能恢复。” 楚鱼想想知欢的样子就知道这状况吃丹药是没有用的,她也轻声嗯了一声,抱着裴行知没撒手。 过了好一会儿,楚鱼蹭了蹭裴行知的脖子,将额上的冷汗全身补擦拭干净,才摸了摸心口位置,掌心里便多了一枚珠子。 那珠子如玉雕琢成的一样,散发着莹润的光,拿在掌心里便能感觉到其中满溢的灵力。 楚鱼也不说话,抬手就将阴阳羲珠按进了裴行知心口的那道缺损里。 裴行知防不胜防,整个身子一僵。 楚鱼这才从他怀里起身,盯着他心口位置。 阴阳羲珠慢慢融入血肉里,隐藏在红色的花蕊之后,血淋淋的伤口逐渐愈合,恢复如初。 真是奇怪的珠子,离开裴行知身体会令他虚弱不堪流血不止,可重新从她身体里取出时除了剥离时的那点疼外,并无其他不适。 裴行知苍白泛青的身体也开始恢复,等楚鱼抬起头看他脸色时,便发现他的气色好了很多。 可他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眉头紧锁,视线下移,看向楚鱼心口位置,“这里……” 楚鱼立刻一脸正色捂住胸口,仿佛被玷污了清白的样子:“裴三哥,你看哪里呢?!” 她中气十足,那样子看起来能徒手撕了狗国强养在樊家的虎狼凶兽。 裴行知脸色一红,又看她中气十足没什么不适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但还是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不适?” 楚鱼却伸手在摸裴行知的胸口,感受着手下温热有弹性的触感,十分满意,听到他的问话,楚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想看也不是不可以,等我满了十八岁,马上就给你看!但现在不可以,毕竟我冰心一片不容玷污。” 裴行知:“……” …… 云舟厨房里。 虽然去南荒妖穴的路程只有短短四个时辰,但是狗国强依然准备充分,厨房里不仅工具齐全,食材更是丰富。 竹笼里甚至还有活鸡,活鱼,甚至还有一头活猪。 此时此刻,狗国强与月芜夫妻因为妖力消耗太大正在调息,所以,整个厨房里,只能靠谢云珩和婴离了。 当谢云珩踏进厨房的一瞬间,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并且,他把这种预感告诉给了婴离,十分自信:“婴弟,有一些闲言碎语大哥不知道该不该说。” 婴离桃花眼一眨,十分实诚地说道: “既然是闲言碎语,大哥还是不要说了吧 谢云珩:“……”他埋怨地瞪了一眼完全不懂得配合自己的婴弟,自顾自倔强地说道:“大哥我觉得,今天我将会成为云舟厨神。” 他的话,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同样撼动了婴离的心。 婴离想想大哥在修炼上的天赋,再想想他在南风馆的战绩,当下也点了点头,十分信服,“那我就是云舟厨神老二!” 谢云珩点点头,接着又说了一句:“虽然小鱼说的菜我一道也不会做,但是,无毒不丈夫,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难得倒我谢云珩的,区区做菜而已,比如那道糖醋排骨,不就是糖和醋里放排骨一锅炖吗?” 婴离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那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听到天下第一大离谱之事的表情:“大哥,你不会做菜啊?” 谢云珩眉头一皱,婴离当即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只听他说道:“婴弟,今天大哥就会了,不要灭大哥威风!” 说完,谢云珩抬腿就往厨房里走。 婴离看着如此自信的大哥,努力也自信起来,虽然此时没人看见,但也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去了。 进了厨房,他们发现所有肉都还是活的,吃排骨要杀猪,吃鸡肉要杀鸡。 谢云珩二话不说,道:“我来杀鸡,婴弟你去杀猪可好?” 婴离没有意见。 杀鸡和杀猪这种小事太简单了。 谢云珩拿出了自己三百斤的大刀,婴离盘腿坐下,拿出了自己的古琴,但想了想,换成了唢呐。 “准备好了吗?”谢云珩凝重地问道。 婴离心想,不过是杀鸡杀猪,大哥倒也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啊,但他点了点头。 谢云珩一挥手,关上了厨房门,然后抬手挥刀,刀气瞬间斩过前方一百零八只鸡笼鸭笼猪笼。 “叽叽叽!” “嘎嘎嘎!” “哄哄哄!” 一时之间,厨房里鸡飞狗鸭跳猪狂奔。 谢云珩操起大刀,身影如风蹿入了他此生最大仇敌一一鸡群里。 婴离眼神凌厉,拿起唢呐就对猪开吹。 一时之间,鸡毛乱飞,猪被吓得屎尿乱喷。 厨房里,翅火被这一波动静惊到。 糖醋排骨是没见到,但婴离和谢云珩估计要吃吃一顿竹板炒肉。 月芜和婴连被冲天唢呐的声音惊醒,都没心思调息了,屏住呼吸一听,拧了拧眉。 婴连桃花眼里也有些凝重,“这哀乐……难道小裴熬不过去撒手人寰了?” 月芜面露心疼,“我们过去看看。” 另一边,楚鱼和裴行知也听到了这唢呐声,但他们比较冷静,一下子听出来是婴离在吹。 但他们不懂,马上到南荒妖穴,忽然吹唢呐干什么? 两人朝着声音传来处走去。 在厨房门口,楚鱼和裴行知遇到了婴连夫妻和狗国强,几人对视一眼,狗国强推开了门。 楚鱼反应很快,立刻拉着裴行知后退一步。 但她还是看到了厨房里的惨况一一 鸡毛乱飞,鸡头在空中乱飙洒热血,计叫混合着几声鸭叫,谢云珩在鸡毛里飞舞大刀。 三头肥猪被婴离追着吹唢呐,奄奄一息,屎尿乱喷。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6节 锅碗瓢盆倒了一地,无处下脚。 狗国强哆嗦着嘴看到自己养了很久的鸡鸭猪下场凄凉,咆哮出声: “你们两个!今天没饭吃了!” 已经朝着做饭跨了一大步的兄弟两毫不在意这顿饭。 呵,一顿饭而已! 第73章 楚鱼心里很是愧疚, 毕竟,大哥和二哥是为了她才把厨房糟蹋成这样。 她决定替他们向狗叔说点好话,饭还是要给他们吃的, 毕竟都在长身体,一顿不吃饿得慌, 辟谷丹那样难吃的东西就不要浪费了。 但谢云珩最是叛逆,他听到狗叔的话, 倔强地说道:“狗叔 ,你不要管我们, 小妹想吃我们兄弟亲手做的菜, 她卑躬屈膝非要吃, 我们是一定要满足她小小的心愿的!今天我和婴弟就是厨房的主人!不要阻拦我们!” 狗国强一听是楚鱼强烈跪求谢云珩和婴离给她做菜,忍住了接下来的话, 却忍不住朝着楚鱼看了一眼。 那一眼,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就是本来想逮着婴离揍一顿的月芜和婴连也朝着楚鱼看了一眼, 那眼神多少写着“这孩子是不是有大病竟然让两傻子做菜!” 卑躬屈膝的楚鱼拉着裴行知, 面无表情道:“我们还是回去等着谢大哥和婴二哥给我们亲手做菜吧!” 裴行知认真点头:“言之有理。” 楚鱼拉着裴行知就想溜,但是被眼尖的谢云珩一眼看到了,他当时瞪大了眼睛, 忽略几个长辈,哒哒哒跑到了楚鱼面前。 真的是哒哒哒。 楚鱼看了一眼地上的鸡屎鸭屎,不知道刚才大哥刚才有没有踩到。 她默默后退了半步。 谢云珩头顶着鸡毛鸭毛,看看楚鱼, 又看看裴行知, 一对剑眉舒展开来, 显然很是高兴, 他笑着问道:“裴弟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本来被谢云珩的又一番奇葩操作给搞晕了的楚鱼看到他此时舒朗开阔的笑容, 顿时心里一暖,点点头:“都好啦!” 应该都好了吧? 楚鱼说着话,有些不确定地朝着身边的裴行知看了一眼。 裴行知便捏了捏她的手,很肯定地回了谢云珩:“都好了,多谢大哥关心。” 谢云珩就上来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道:“和大哥有什么客气的!既然你们来了,就在厨房里看着我与婴弟各显神通吧!” 被点名的婴离跑了过来,整个人也是灰头土脸,楚鱼甚至看到婴二哥的衣袍上沾染了一点不明黄色污渍,默默又退后了半步。 婴离道:“是啊,反正云舟上也闲来无事!” 楚鱼拒绝,楚鱼很不想留下来看他们两个各显神通,但是楚鱼没办法,身为结了鱼死网破的拜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她被迫留了下来,当然,裴行知也被拉着在一旁留下。 “我们走吧,留在这我怕我脾气控制不住想揍人。”月芜眉心突突突得跳,捏紧了拳头。 婴连和狗国强深以为然,赶紧离开这糟心的地方,出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 楚鱼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鸡飞猪跳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此时此刻才是两位哥给她的“饕鬄盛宴”。 她看着地上那头被婴二哥拍晕了的猪,听到他结巴着问:“这猪怎么杀?” 谢云珩便说道:“不就是斩了脑袋,再把身体分成几块?婴弟,你得给我弄出排骨,我得给小鱼做糖醋排骨呢!” 婴离此刻手里拿着的已经不是唢呐了,是一把菜刀,他双眼含泪,跪坐在地上,看看被拍晕的猪,再看看谢云珩,终于说道:“大哥,我只是一只兔子罢了,我好像不会杀猪。” 楚鱼:婴二哥我看你不是不会杀猪,你是不敢杀猪。 谢云珩本来想斥责婴离胆子小,但他还肩负杀鸡大任,且这大任是怎么都不能交给别人来做的。仔细想想的话,婴弟是兔子,兔子吃草,让他去杀猪确实有点为难他。 于是谢云珩转头看向一边看戏的二人组,视线掠过了楚鱼,落定到裴行知身上,道:“裴弟,既然你已经好了,那就帮大哥我打下手杀了这猪吧,到时替大哥我切了排骨过来。” 婴离一听,立刻站起来将菜刀塞到了裴行知手里,狂点头:“小裴来,小裴来!小裴是剑修,想来肯定擅长杀猪!” 楚鱼很不懂,剑修怎么就擅长杀猪啦? 她不小心问了出来,就听到婴离理直气壮说道:“剑修要是连猪都杀不了,那剑也练得不怎么样了!” 作为剑修,还是练剑练得必须很怎么样的裴行知瞥了婴离一眼,刚才他还虚弱不堪地倒在床上,这会儿已经提刀要杀猪了。 楚鱼赶紧离这三人远了一点,躲在案台后面,但忍不住踮起脚尖朝着厨房正中央看去。 裴行知也没杀过猪,但是,他不能露怯。他蹲下来看了看地上已经被拍晕过去的猪,拿起菜刀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楚鱼真是看得着急了,最强王者当场上身,在旁边指挥:“杀猪要先放血,先割脖子!” 她小时候什么没见过呀,楚清荷女士带着她到处乱晃,杀猪那都是小场面了,就算没亲手杀过猪,但是她的眼睛也已经会了。 裴行知三人听到楚鱼竟然一副会杀猪的样子,都瞪大了眼睛齐刷刷朝她看来。 楚鱼被三个少年一看,跺了跺脚道:“看着我干什么呀,杀猪啊!一会儿猪就要醒了,还得费力气再拍晕一次!” 谢云珩当机立断转头对裴行知道:“裴弟,那你赶快杀!” 婴离猛点头,在旁边揪着一只萝卜掰。 裴行知深呼吸一口气,眼神瞬间锐利,仿佛手里拿的不是菜刀,而是他的那把普通的铁剑。 一刀下去,滋了裴行知一脸猪血。 裴行知的脸色都僵住了,满脸血顿在哪。 凄风苦雨,惨惨兮兮。 楚鱼在案台那看了都忍不住觉得这画面凄惨,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替地上那头肥猪凄惨还是该替满脸血的裴行知凄惨。 最强王者楚鱼还要指挥:“那个,裴三哥,你别傻站着,这样,你把血放干了,就刮猪毛,好像这猪毛硬,还要烧热水烫?可是那样也不行,那猪肉不就被烫熟了?你还是用剑法刮就行!” 谢云珩和回过神来,赶紧附和:“裴弟,小鱼说得对。” 婴离掰开萝卜,跟着点头:“小裴,小鱼说得对!” 裴行知擦了一把脸上的猪血,使了个清洁术弄干净脸,握着菜刀的手都收紧了。 接下来的一刻钟,楚鱼、谢云珩和婴离三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心里不约而同达成了一个共识——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裴行知。 只见裴行知面无表情,魔气横生,直接将猪毛烫了个干净,再见他丢掉菜刀,拿出自己常用的铁剑。虽然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但是这把剑在杀猪上天赋异禀,那猪眨眼间就被分成了几大块,排骨堆垒在一旁,四个猪蹄又放置在一处,内脏被挖空,其余的肉按照各部位放好。 做完这一切,裴行知还施了个清洁术,将这里的血污都清洁干净。 他干干净净站起来,收了刀,慢吞吞擦干净刀上的鲜血,抬眼就看到三人捂着心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裴行知眉头一皱,分别瞭了三人一眼,“怎么?不是这么杀?” 楚鱼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刻带头鼓掌,“裴三哥不愧是你,就算是杀猪也能做到天下第一!” 谢云珩立刻犯下手里的鸡,争取做第二个鼓掌的人:“不愧是裴弟,就算是杀猪也能做到天下第一!” 婴离生怕被落下,赶紧也鼓掌:“不愧是小裴,就算是杀猪也能做到天下第一!” 裴行知脑壳突突突得疼,不打算搭理这三个不着调的人,他环视了一圈四周,鸡毛鸭毛乱飞,各种脏乱,地上还有鸡屎鸭屎猪粪,这里简直不是厨房,是粪池。 他再看不下去,抬手一挥,清洁术落在厨房每个角落,眨眼之间,这里就恢复了干净。 云舟厨神谢云珩拎着一只鸡,看着这干净整洁的厨房,瞬间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主场。 婴离已经丢了萝卜,从地上屁颠屁颠将排骨抓起来放在盆里,往谢云珩那儿跑去:“大哥,排骨有了,你先做糖醋排骨。” 云舟厨神谢云珩茫然地将鸡递给婴离,接过了那一盆排骨,对上了婴离期盼的鼓励的眼神。 他重新自信起来,正要睥睨指点婴离帮自己打下手,就听到楚鱼问道:“大哥,你要怎么做糖醋排骨?” 云舟厨神谢云珩自信十足:“糖加醋再加排骨,往里一倒,炖熟。” 最强王者楚鱼看不下去了,说道:“要把排骨先用热水烧开过水,然后再捞起来,再起油锅,排骨放进去炒,然后……” 楚鱼叭叭叭说了一通,谢云珩脑袋都晕了。 婴离已经自发在下面烧火了,鼻尖上都蹭着灰,听到楚鱼的话,也期待地看向谢云珩。 这实在是太为难云舟厨神了,他端着那木盆半天没动,余光看到走过来的裴行知,忽然就严肃着脸,一身正气地说道:“裴弟,大哥我记性不好,小鱼说的话一个字没记住,你识字,记性肯定势不可挡,糖醋排骨这道极其有难度的菜还是你来。” 裴行知被塞了一手的盆。 谢云珩蹲了下来,和婴离一起烧火,两人把火烧得旺盛,锅都要裂开的程度。 楚鱼也跑了过来,站在灶台边指挥:“裴三哥,你这样,按我说的做……” 裴行知面无表情木着脸按照最强王者楚鱼的话开始炖排骨。 糖醋排骨出锅,还要做狮子头,狮子头出锅,还要做桂花糖藕,桂花糖藕出锅还要做栗子糕…… 那天上午,裴行知在厨房里忙了一上午,云舟厨神老大谢云珩和云舟厨神老二婴离烧了一上午的火,最强王者楚鱼说得口干舌燥,指挥了一通。 或许是楚鱼的恶趣味,她还特地让裴行知做了一盘清炒苦瓜,并让他尝了第一口,然后兴致勃勃问他:“味道怎么样?” 裴行知面不改色地夹了一块到楚鱼嘴里,还不许她吐出来,反问她:“味道如何?” 楚鱼面露苦色,抬眼对上裴行知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还能怎么说? 她只好说:“这么多菜,我唯爱这道苦瓜。” 裴行知满意了,看着她笑意盈盈,冷冷清清骄矜的模样。 谢云珩和婴离立马凑过来,看了一眼那苦瓜就说:“今天这盘苦瓜就交给小妹了,我们都不爱吃,还好你爱吃!” 楚鱼:“……” 当狗国强三人看着被楚鱼四人端出厨房的菜,不由瞪大了眼。 其中月芜和婴连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响,只从喉咙里溢出两个字:“牛啊!” 谢云珩和婴离当场将云舟厨神的称号送给了裴行知。 从此,裴行知又多了一个称号:裴厨神。 …… 南荒妖穴位于天守界最南边,临靠一片海域,而这片海域又被称为南荒妖海。天守界谁都知道妖穴在此,镇压这无数妖族,所以这里鲜少人踏足。 妖穴就处于海域正中央。 从天上往下俯瞰,这深幽海域一眼望不到边,深蓝到发黑的海水令人心头发颤。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7节 吃饱喝足的楚鱼往下看时,都有些晕眩的感觉。 姚海上方的云雾被云舟挥开,楚鱼已经看得很清楚,下方不远处有一处地方是这片妖海不一样之处。 那里盘旋着白色与金色的雾气,如同漩涡一般,巨大无比形成了一个涡穴,隐隐的阵法符文显现在那白色与金色的雾气里。 而那涡穴里的海水颜色也不是深蓝色,而是澄澈的碧色。 “那里就是我们南荒妖穴了。”婴离也学着楚鱼的样子扒在扶栏上,对她说道,语气里难免有些怅惘。 一眨眼,他从南荒妖穴偷偷跑出来也快一年半了。 楚鱼想起曾经扶桑树妖说的话,忍不住看向月芜,问道:“月姨,到时我谢大哥能穿过封印进妖穴吗?” 裴行知和她结有阴阳羲契誓,楚鱼觉得大概率能跟着她一道进入南荒妖穴,可谢云珩既不是妖族,也没有契誓。 一听自己可能进不去南荒妖穴,谢云珩原本兴奋的脸色也一变,顿时紧张起来,眼巴巴看向月芜。 月芜负手于后,看向了谢云珩,很是不在意地说道:“进不去就在外面等着吧!” 谢云珩的脸色都变了,可怜巴巴的,脸上都是急切,弄得楚鱼都不忍直视,安慰他:“大哥,你肯定能和我们一起进去的!” “好,我信小鱼!”谢云珩握紧了拳头,一脸凝肃。 说话间,云舟就在涡穴上方百米之处停了下来。 狗国强解释道:“妖穴上的大阵相当厉害,妖一靠近一不留神就能被切割成无数块,魂飞魄散,但好在我们都是八大族之一,小心些,利用封印的一点缝隙进入。” 楚鱼点点头,小脸严肃,又听月芜说道:“好了,大家都准备准备,要进妖穴了。” 那楚鱼也不知道究竟要准备什么,就朝着在场几位正宗妖族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到狗叔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狗。 楚鱼:“……” 她回忆了一下狗叔高壮的人形,有点不忍直视。 狗国强看到了楚鱼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八大族之一,按理说不能随意进出南荒妖穴的大阵,但有月芜和婴连在,这事就没问题了,当初我也是妖皇大人带出来的呢。” 楚鱼低头看着地上摇着尾巴的小黄狗,再看看旁边已经变身三只三米高的肌肉猛兔,一时没有缓过劲来。 妖族,都是喜欢这样搞反差的吗? 楚鱼想了想,随大流,砰得变身成雪白的二尾小天狐。 她蹲在地上,惹得狗国强绕着她直蹦。 婴连从地上捞起狗国强,正想一起捞起楚鱼时,被裴行知抢先一步。 大家都有伴了,就谢云珩没有伴,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分辨不出哪只肌肉猛兔是婴离。 但好在大家都是结了鱼死网破的拜的兄弟,婴离腿一抬,弯腰一捞,直接把谢云珩夹在咯吱窝里,谢云珩差点就昏厥过去。 婴离怪不好意思的,道:“大哥,你忍一忍!” 谢云珩不久前吃的糖醋排骨都要吐出来了,此时此刻,为了不被丢下,只好豁出去一般,道:“不必操心我!” 云舟在百米处停下,婴连抬手,掌心妖力往下使去,楚鱼往下看,看到那白色裹着金色的大阵旁有一处小的涡穴,位置偏僻窄小,要不是她看到婴连的妖力,都不会注意到那里。 “那一处小涡穴便是可进入的缝隙,进去后,会在妖境内各处现身,到时若是分开了不必担忧,我们妖城见。” 月芜这话是对着楚鱼说的,那声音里尽是慈和与爱护,“还有,小鱼的天狐身份最好不要随意泄露,以免徒生意外。”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楚鱼立马就懂了,点点头,她阿爸作为妖皇是老黄历了,肯定有妖想要取而代之! 如此,大家纷纷进入。 被裴行知抱着跳进涡穴时,一股巨大的撕扯力涌来,眼前一片幽蓝海水,却什么都看不清,阵法的力量就在身侧,稍有不慎便会被伤到,楚鱼的两条尾巴赶紧缠住了他的脖子。 最后的光线自眼前消失时,楚鱼听到了谢云珩惊恐地大喊:“婴弟,抱紧我!” …… 山雾蒙蒙,细雨不绝。 深山老林中,有几处洞穴,住了几窝狐狸,是妖境内最普通的狐族。 也是凑巧了,今天是狐族寻找配偶的日子,这一处山谷内,正热闹非凡,每只狐狸都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去吸引自己看中的配偶,其中有狐族,也有被请来的其他妖族的青年才俊。 此时,正是狐族族长展现自己俊美风流的身形的时候,他坦开胸怀,身后的三条大尾巴蓬松又漂亮,人生得更是俊美至极,柳叶形的眼型带着天生的媚气。 “哐当——!” “哎呦!” 楚鱼重重摔落下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一片坚硬,痛得她眼泪都流下来了。 本以为是自己撞到了裴行知的胸膛,她埋怨地想这胸练得也太硬了! 但下一秒楚鱼就觉得不对劲,抬起眼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虽然也很俊美,但不是她的小裴啊! 怎么回事?! 楚鱼就要从这人怀里跳出来,却被死死按住了,只见对方也露出一对纯白的狐狸耳朵,摇晃着身后三条尾巴尖带点红的狐狸尾巴,双眼含春地看着自己,惊喜地说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楚鱼一巴掌挥开对方的手,强行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环视四周,四周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妖族,有的是原型,有的是人形,大多是狐狸,脑袋上都冒着狐狸耳,就是没看到裴行知的身影。 由于之前月姨提前拿说过,所以,楚鱼也没有很意外。 但这里一群狐狸精在干什么啊? 楚鱼化作人形,乖巧甜美,毫无杀伤力,说道:“我平时就爱修炼,都不出山,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三尾狐织山看到楚鱼的人形后,眼眸更是含春了,张嘴就要说话。 楚鱼一看到这神色,也是经历多了,立刻开口拒绝桃花:“我已经有别的狐狸了,不会看上你这只狐狸了!” 那三尾狐一听,眼底的光瞬间熄灭了一下来,看向楚鱼的眼神顿时幽怨起来,仿佛她是抛夫弃子的渣女一样。 就是楚鱼看着,都挺不是滋味的。 这一瞬间,心里竟是生出除了小裴外,再来几只狐狸精也不是不可以的念头。 但这念头只在脑海中出现一瞬,就被她赶紧赶走了。 “族长,不好了!聘夫大会那边打起来了!”不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只狐狸精。 楚鱼敏锐地看向刚才想和自己求爱的三尾男狐,他显然身份还不低,竟然是个族长。 只见那族长含春的眼朝来人一扫,才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从天而降一个男人,由于生得俊俏,女狐们都疯了,为了他打了起来,那男人去劝架还被不小心揍了一通,现在受了伤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楚鱼:必定是我家苦瓜了! 楚鱼直接忽略了后半句的“劝架”。 三尾男狐族长眼波流转间眉头微微一皱,他带着人赶过去,显然身为族长有劝架的职责。 楚鱼急忙也跟了上去。 等到了地方,她远远地就看到一群妖娆的狐狸精围在地上,争先恐后想要扑过去。 楚鱼一着急,立刻奔了过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开人群扑了过去,“裴……唉?” 地上衣衫褴褛被撕碎了,躺在地上受伤不清,额头上搭了一块头巾活像在坐月子的人不是裴行知。 是谢云珩。 第74章 谢云珩脸色苍白, 有气无力,十七年来,他的人生头一次如此狼狈。 他从来不知道女子扯头花是这般可怕, 把他丢进魔窟里历练都比不上把他丢在这一群狐狸精里可怕。 谢云珩闭上了眼睛,浑身酸痛, 眼角流下了一滴刚直猛男的泪水。 苦啊!都怪他生得俊美非凡,竟是让这群狐狸精都疯了! 谢云珩再睁开眼时, 多少眼底有些凄风苦雨的神色,他的视线微微一转, 刚好和不远处正震惊地盯着自己看的楚鱼对上。 大眼瞪大眼。 半响后, 谢云珩失去的力气全部回来了, 他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脑门上贴着的那块白手布也掉落了下来, 活像终于坐完了月子所以幸福得要起飞。 谢云珩深呼吸一口气,像是积攒出了一辈子的委屈, 冲着楚鱼的方向大喊:“小鱼——!” 那嘶吼彷如鹰啼, 令楚鱼心头一颤,差点没缓过劲来——谢大哥这是遭遇了什么?难道他被一群狐狸精给糟蹋了吗?他可是龙傲天,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在场所有狐狸精和不知名妖的目光都朝着楚鱼的方向看过来。 “你们认识?”三尾狐族长含春的眼睛朝着楚鱼扫过来。 谢云珩这才注意到楚鱼身边站了个身段样貌都极品美艳的男子, 顿时警惕起来,一双眼如剑一般扫视过去,眼神里是誓要替他裴弟收住小鱼心的神色。 但看在这一群狐狸精眼里就不一样了,他们看着谢云珩那眼神分明是看着自己家红杏出墙了的神色。 楚鱼被两方视线架在了架子上烤, 她张嘴就要说话, 但谢云珩比她更快一步。 谢云珩一个鲤鱼打挺, 刚刚还受伤得仿佛坐月子奄奄一息的人这会儿生龙活虎, 往楚鱼面前一站,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行为和态度说明一切——他就是楚鱼的那个与她矢志不渝的狐狸。 楚鱼眉头一皱,小脸一沉,环顾四周,掂量了一下自己说出天狐身份的各种后果以及能不能打过这么多妖,最后语气深沉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和他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你们都没机会了,现在我就要带着我的新郎去洞房,麻烦大家都让一让。” 她说完这话,就去拉谢云珩的手,并使了个眼色给他。 谢云珩虽然平时比较虎,但不至于连楚鱼的眼色都看不懂,且他们是异父异母结拜兄妹,早已有了默契。 于是他当机立断,正气凛然地拔刀站在楚鱼身边,放狠话道:“要想得到我,你们只能义无反顾地踏过小鱼的尸体!” 楚鱼:“……倒也不必这么狠,姐妹们你们还有谁想要他吗,我双手奉上。” 她面无表情地招呼那群刚才为了谢云珩要死要活的姐妹们。 姐妹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听说得到这俊俏男人还要踩死楚鱼这个新来的姐妹,当时就觉得没必要了。 她们纷纷后退,纷纷摇头,脸上全写着“我无福消受还是你来吧!”的神色。 谢云珩看到自己配合小鱼演了这么一出后竟然就把这群饥渴的狐狸精们制住了,感慨地说道:“小鱼,还是你会。” 小鱼此时一点不想搭理谢云珩。 而一边的三尾狐族长看向楚鱼的眼神依旧带着渴慕,他转而看向谢云珩,道:“来吧,赢了的能得到她。” 他做出了打架的姿势。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8节 作为妖族,强者赢得配偶权是族内繁衍生息的至高宝典。 经过刚才女狐们被谢云珩迷这一遭,周围的男狐狸精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族长必胜!织云必胜!” “把他打趴下,把她抢过来!” “那小白脸除了脸还有什么,把他干趴下!” 谢云珩最受不得挑衅,他一对上三尾狐族长轻蔑的神色,当下就气血上涌了,直接拔出了自己三百斤的大刀,今天他誓死捍卫小鱼的贞洁! “来!干就干!我谢云珩绝不服输!” 妖气与紫色灵力瞬间从他们脚底涌出。 楚鱼被这妖风和灵风刮得脸疼,都来不及阻止,赶紧后退,就这么看着两人为了抢夺自己打了起来。 狂风飞起,树叶被刮得哗啦啦往下掉。楚鱼眯着眼睛都快看不清眼前两人,他们打得是天昏地暗,咬紧了牙关将对方当做死敌。 “我们狐狸的发情期是很讲道理的,找到配偶打败对手就能拎着配偶去繁衍后代,小妹,你从前是哪个洞里修炼的,从前没见过你啊!”有女狐狸精过来和楚鱼搭讪。 楚鱼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哀愁地说道:“我娘管得严,不让我出门。” 这话瞬间戳到了女狐的心,她顿时拉着楚鱼已经称姐道妹起来了。 楚鱼也激动地趁着谢云珩打架的时间,和这女狐搞清楚了这一片叫做狐丘的深山老林是狐族大本营,占地有一万里,此处大山谷位于狐丘靠南一点,风景好,据说不远处就是一片荒漠,那片荒漠里住着一群蜜獾。 不止如此,如今妖境里正在进行妖皇大选,战乱纷争不断,有的主张离开妖穴,冲破封印,与外界修士大干一架,有的主张在妖穴里老实长久地生存下去,各有追随者。狐族没参加大选与战队,且由于上一任妖皇是天狐,多少沾边,所以狐族身份特殊,能暂时蜗居在狐丘得一时安宁。 不过狐丘边缘有守卫狐守着,除非是有通行证,否则不得随意进出。 狐丘外这么不安全,不好贸然出去,一会儿还是先把小裴召到身边来。 楚鱼心想。 她抬起头重新看向面前的战况—— 此时男狐狸精用尾巴缠住了谢云珩,谢云珩挥起大刀就要斩尾,结果那尾巴瞬间消失,那把大刀差点令谢云珩血溅当场绝了子孙后代,好在惊心动魄之际,他灵活地扭了自己的腰,避开了重点部位。 谢云珩恼怒异常,大刀砍向对方胸膛,锋锐的刀风直接割破族长狐的衣袍,瞬间衣衫滑落,族长身上只穿一条花裤衩。 羞辱,这是绝对的羞辱! 族长狐大怒,趁着谢云珩抬脚踹过来的功夫,爪子一扬,脱了谢云珩的鞋。他打算做什么反正楚鱼是不知道了,但楚鱼看到谢云珩鞋子脱掉的瞬间,族长狐正好一个深呼吸,当场眼睛一翻,昏厥在地。 他输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输给了谢云珩。 而“谢云珩”这三个字是今晚的传奇人物,毕竟若非今日是择偶大会,他打赢了族长就要成为狐族族长了。 谢云珩也怪不好意思的,看着已经四脚朝天昏迷过去的族长狐,挠了挠头发,略显憨厚地说道:“这不赖我,你这狐狸精非要脱我鞋子,我的脚好久没洗了。小鱼,我赢了……哎,小鱼?” 楚鱼包括周围的狐狸精们都后退十尺之外,一起捏紧了鼻子。 谢云珩感到有点心碎,他为了小妹拼死战场,小妹却对他嫌弃不已。 楚鱼:“大哥你先把鞋子穿好,不要冲动过来!” 谢云珩幽怨地看了一眼楚鱼,低头穿鞋。 众狐包括楚鱼都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到了此时,楚鱼和谢云珩就在众狐羡慕之下,抬头挺胸,携手离开。 当楚鱼和谢云珩站在狐丘通往外山必经的山坡上,看着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所以,婴弟和裴弟还有几位前辈去哪里了?”谢云珩一脸深沉地问道。 楚鱼也一脸深沉地告诉他:“婴二哥和几位前辈去哪里了我不知道,必经传信玉简在妖精里就连不上了,但是我们可以把小裴召过来。” 谢云珩感慨地看了一眼楚鱼,道:“多亏了我刚才的奇技淫巧,我们兄妹三人除了婴弟外马上就能团聚。” 楚鱼到现在面对谢云珩的成语妙用都有些吃不消,但是,她只要当做没听见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无比静谧美好,月亮高挂,周围还有飞虫鸟兽的声音,如此适合约会,但身边的人着实是不太对啊! 她闭紧双眼,在心里默念裴行知的名字。 按照阴阳羲契誓,既然她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反应,他此时应当原本就离他也不远的,也就是说,也在这狐丘里的。 …… 离狐丘最近的沙漠里,住着一群蜜獾,这群蜜獾。 蜜獾族虽然不是八大族之一,但是却是妖族中最无所畏惧的好战分子,在妖境要选拔新一届妖皇时,便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选拔大军,硬是争到了一大批跟随者。 而在蜜獾族群里,强者为尊,就算不是本族妖,只要到了蜜獾的地盘,只要你打得过本族最强,那你就是蜜獾族老大了。 裴行知一睁开眼,就迎来了两只爪子就往脸上招呼,他立刻拔剑迎上。 剑气扬起尘沙飞扬,妖气强势横扫过来,裴行知快速环视四周,没看到楚鱼,只看到一群眼冒绿光,虎视眈眈的蜜獾。 这群蜜獾双脚直立,将周围围成一个圈,场面诡异,就算裴行知也算见识广博了,也没有一下子被蜜獾围住的经历。 “铿——!”对面的蜜獾钢铁般的利爪一下子抓破了裴行知的铁剑。 他连连后退,凝神又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把铁剑。 自从他惯用的剑在赤狱战场断了后,他的芥子囊里就备下了很多铁剑。 显然,对面的蜜獾不好对付,虽然对方只到自己腰部高,但是那雄浑的妖力,不要命的打法,绿油油的充满凶悍之气看过来的眼神,都让裴行知知道,今天不把对方打趴下就难以离开这里。 他不再压抑魔气,周身魔气大盛,手中握着的铁剑由魔气灌入,原本清亮的剑身变得黑沉,剑柄与剑身都浮出魔纹。 裴行知的额心之中也有魔纹浮现,冷清精致的脸瞬间添了几分妖冶魔魅。 双方力量大增,一人执剑,一人亮爪,在空中停顿一瞬后,平瞬间冲向对方。 上面打得昏天暗地,下面围观的蜜獾看得也是晕头转向—— “上头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啊?竟敢这个时候上台和我们蜜獾大王挑衅!简直可恶!” “可能是外来的蜜獾,这种勇往直前不怕死的气质正是我族特征!” “那你们说是我们大王赢还是那不知名男人赢?” “那肯定是我们大王赢啊,我们大王妖力很强的,一爪子就能拍得那人魂飞魄散!” “我看不一定,那男人实力也不弱,他竟然用剑哎!” “对啊,咱们妖族你见过谁用剑吗?会剑法的只有八大族的长老们吧,那都是从很久前外界遗留下的剑谱里学的!” 蜜獾们仰着头,看着上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打的黄沙飞扬。 “砰——!” 裴行知被一脚踹飞在地,又极快地飞身而上。 下一秒,蜜獾大王被裴行知的剑斩了爪子上尖尖的指甲,整个摔落在地。 但他不服输,又紧紧抓住裴行知的腿,用力往上一抓,哗啦一下,扒了裴行知裤子,在他腿上留下一手抓痕。 裴行知脸都气得青了,手中泛着魔气的剑瞬间往下刺,直接刺进了蜜獾大王的肩膀。 蜜獾大王吃了痛,从半空中再次摔落。 这一次,裴行知没有让蜜獾大王再起来的机会,他随即落地,一脚踩在对方脑袋上,剑往旁边一插,直接插在黄沙地里,抬起头来扫视周围那群蜜獾的眼神冷冷的。 这一手直接惊呆了见识短浅的蜜獾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裴行知这从天而降的人几下就把他们打遍周边妖族无敌手的大王给打趴下了。 周围寂静了一瞬。 下一瞬,所有双腿直立观战的蜜獾们齐刷刷跪了下来,对着裴行知三跪九拜,大声喊道:“见过大王!恭喜大王成为新一任蜜獾大王!” 裴行知的表情有瞬间呆滞,嘴角的冷冽都快挂不住。 他微微皱起了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甚至他觉得谢云珩才是那个该成为蜜獾大王的人。 被裴行知踩在脚底下的前任蜜獾大王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赢就是赢,输就输,他很是服裴行知的本事,说跪就跪,喊得比谁都大声:“大王,我们这就去抢夺妖皇之位吧!联合隔壁狐丘的狐族!进军妖城!” 裴行知莫名其妙,但想到目的地是妖城,又想到自己现在成了蜜獾大王,他沉默半响,坐了下来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商讨参加妖皇大战的计策。 一路停下来,裴行知知道了目前妖境内比较混乱,各族争夺妖皇之位,且手段不平和,现在各族都有纷争。 有八大族之间的纷争,也有新的强势妖族崛起。 裴行知心想,自己和小鱼虽然分开了,但是阴阳羲契誓的距离反应却没有发生,这说明他们之间应该距离不远…… “大王,我们何时出发?现在就走吧,先去隔壁狐丘,狐丘的狐狸们最是贼滑,明明也能打,就躲在狐狸洞里不动!”前任蜜獾大王撺掇着裴行知。 裴行知低头一看周围围坐的蜜獾们,对上他们期盼的豆豆眼,再看周围密密麻麻的蜜獾们,一时有些吃不消。 他冷冷说道:“不要离我太近,都散开一点,各自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出发。” 前任蜜獾大王却仰着头,眼神里都是崇敬,说道:“大王,我们得记住您的味道,这样,不论您到了哪里,我们都能千里追踪而来。” 裴行知:“……” 裴行知还没说话,前任蜜獾大王就扭头问身后的蜜獾们:“小的们,你们都记住大王的味道了吗?” 小的们大声回道:“记住了!” 前任蜜獾大王:“那我就来考考你们,大王是什么味道?” 小的们继续大声回答:“大王是苦瓜味,苦苦的!” 裴行知:“………………” 正巧这时,他察觉到身体一种熟悉的拉扯感,立刻就知道是楚鱼在召唤自己,顿时松了口气,再不必在这里被无数只蜜獾包围。 他闭上了眼。 当裴行知的身影原地消失的时候,可把原地的蜜獾们给吓得不轻。 只听这一片沙漠里此起彼伏的嘶吼:“大王——!” 当然,因为有前任蜜獾大王在,小的们不至于太过仓皇紧张。 前任蜜獾大王鼻子往前嗅了嗅,靠着自己在蜜獾族中第二的本事,抬爪朝着南边方向一指,道:“大王就在隔壁狐丘,我们这就赶过去!可恶!一定是狐族用了什么妖法把我们大王引诱过去了!” 大半夜,沙漠里尘沙飞扬,浩浩荡荡的蜜獾大军义无反顾地朝着狐丘前进。 …… “哎呦!” 谢云珩的惨叫声在黑夜里显得那么凄凉。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39节 楚鱼忙回头一看,看到裴行知一屁股把谢云珩坐在了身下,她仿佛听到了谢云珩骨头被压折的声音。 “大哥——!” 裴行知睁开眼,低头看看面色惨白流冷汗的谢云珩,再抬头看了看楚鱼,无辜地眨了眨眼。 楚鱼:“……” 裴行知从谢云珩身上下来。 楚鱼怜惜地看着谢云珩折断了的手,道:“大哥,你忍一忍,我马上给你接骨!” 谢云珩双眼含泪地看着楚鱼点了点头,道:“兵贵神速!” 他躺平了身体。 裴行知默默撩开了自己衣摆,露出了自己被蜜獾抓破得血迹斑斑的小腿。 楚鱼看到那漂亮修长有劲的小腿上此刻竟然遍布伤痕,不由也心疼了,“裴三哥我马上给你包扎!” 裴行知也躺了下来。 楚鱼从芥子囊里拿出药膏纱布,抬头再看看左侧裴行知,右侧谢云珩,一时觉得自己偏向哪一头都是对另一方的不公。 毕竟,她除了和裴行知是结了契誓关系亲密外,和两人可都是结了鱼死网破的拜的异父异母兄妹。 楚鱼最终还是给了公平,先给谢云珩接骨,毕竟他看起来伤更重。她利落地给他涂抹药膏,绑上绷带,再喂一颗陈南枫师兄给的丹药,再给他脑袋上绑了块布,毕竟他脑壳上有个大包。 忙完谢云珩,楚鱼再转头看向身侧的裴行知。 黑夜里,都怪自己的眼睛太好,她竟是能清楚地看到裴行知那双原本已经从冷清秋水化为春水的眼睛里此刻冒着汩汩酸水,那里面分明写着“你竟然给大哥先处理伤你不爱我我有小情绪了!”,且在她看过去一眼后,便收回目光,闭上了眼。 楚鱼咬了咬唇忍住笑,低头就掐了一把裴行知的腰。 裴行知哪里料到楚鱼会有这么一招,当下睁开了眼呆滞地看了她一眼。 楚鱼已经去看裴行知腿上的伤了,血淋淋的,抓痕几乎将血肉撕下来,刚才没看仔细,这伤确实比谢云珩要重一些。 “裴弟,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腿伤成这样?” 谢云珩粗神经,当然没意识到他的裴弟正有小情绪,看着裴弟的伤就凝起眉毛关心地问道。 裴行知的小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此时听到谢云珩这一问,便说起刚才在沙漠里的事,他隐去了自己成为蜜獾大王一事。 谢云珩瞪大了眼,看向裴行知的目光里充满羡慕:“真羡慕裴弟竟然能酣畅淋漓打一场,我怎么没有这样的福气,真是天理不公!” 楚鱼拍了拍谢云珩的肩膀:“大哥,你别这么想,指不定裴三哥还羡慕你桃花朵朵开呢!” 谢云珩想起自己被女狐狸精们围住的恐惧,立刻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行知。 裴行知听谢云珩说了在狐族的事,立刻就说:“别听小鱼胡说八道。” 楚鱼正低头小心给裴行知处理伤口,最后也像是给谢云珩喂药一样,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伤药,见他脑壳上也有包,便也绑了一个布条。 “狐族有守卫,婴二哥本就是妖境里的人,还是八大族之一,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两还有伤,我们先在狐丘过一晚,明天再想办法出去。” 楚鱼一句话就决定了今晚上在狐丘休息,她让像是坐月子的两人靠着树休息,自己则去捡树枝来烤火。 这一片小山坡没有山洞之类的,只有几棵繁茂的大树,只能靠着树先将就一晚。 楚鱼打算抱着树枝回树下时,总觉得大地在震动。 那种震动就像是有无数个婴二哥变成原型朝着自己狂奔而来,光是那个想象,就令楚鱼头皮发麻。 她赶紧转头,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蜜獾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楚鱼有一瞬间呆滞,下意识就跳上一棵树,躲避开来这蜜獾之灾,心里暗想,这群蜜獾大约是来找狐族联盟的。 结果她就看到这群蜜獾冲向裴行知和谢云珩休息的大树,领头那只蜜獾当场跪下,接着他身后的蜜獾也齐刷刷跪下。 震天动地地嘶吼响起—— “拜见大王!我们来狐丘救你了大王!” 树上的楚鱼:“……”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群蜜獾跪的人是裴行知。 裴行知眉头皱紧了 ,第一件事就是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他天生玉兰体香,为何大家都只闻到他身上的苦瓜味? 第75章 月黑风高, 柴火烧得旺。 除了照出了楚鱼和谢云珩两张呆滞的脸和裴行知那张郁闷气恼的脸外,还照出了一眼数不清的蜜獾在黑夜里冒着悍匪精光的一双双眼。 楚鱼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裴行知现在是蜜獾大王这件事里缓过神来,偏头看向脸色难看的他时, 难免心情复杂。 谢云珩看向裴行知的目光就不一样了,他炙热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与崇拜, 他抬手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说道:“裴弟, 没想到你刚来妖境就能洪福齐天,令人羡慕!” 楚鱼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谢云珩的肩膀, 却是说:“大哥, 以后你不能随意叫裴三哥为裴弟了, 你得喊他大王。” 谢云珩眉头一皱,对楚鱼这话颇为不赞同, 忍不住就要杠上一句:“小鱼你这就是枉口拔舌了,我们是结拜兄弟, 怎么能因为裴弟现在功高盖主了就叫他大王呢, 要这么说,在好男村里,他可还是苦瓜神呢, 难不成我还叫他我的神吗?” 楚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大哥你说得对。” 裴行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一时不想搭理他们,忍不住又低头嗅了嗅自己,转头问眼睛冒光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前任蜜獾大王。 这话不问出来, 他实在是难消心头疑惑与纳闷。 夜色下, 裴行知冷清的声音颇有一种身为大王的矜傲:“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虽然根据之前在沙漠的对话可以猜到, 但是他还是要再问一次。 前任蜜獾大王非常铿锵有力地回答:“自然是大王身上散发的苦瓜味!” “噗呲——”楚鱼实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抬眼见裴行知扫过来的幽幽一眼, 赶紧捂住了嘴。 裴行知冷着脸继续问:“我身上分明是玉兰体香,何来苦瓜味?” 楚鱼一听,嘴唇发抖,实在是忍不住笑,她还以为裴行知已经接受了自己苦瓜精,苦瓜神,苦瓜大王的设定了,毕竟他还亲手炒了一盘苦瓜给她吃,没想到到了今日忽然问出这一句。 前任蜜獾大王眉头一皱,乌溜溜的豆豆眼里也有短暂的迷惑,随即凭着勇往直前的本能说道:“大王的气息很特别,俺形容不出来,香是香的,但是苦瓜味却也掩不住啊!” 裴行知胸口发闷,再看一眼楚鱼,见她盯着自己,双眼发亮,便安慰自己,她现在对自己的迷恋或许也正是这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很快释然,并不再纠结,俊美如画的脸在柴火照耀下,多少有点高深莫测,他又问:“你们怎么上来的?将狐族守卫打飞了?” 蜜獾本就好战,这群蜜獾妖的本事,裴行知丝毫不怀疑。 前任蜜獾大王兴奋地说道:“区区狐族,哪里是我们对手,趁着他们还没对我们下幻术之前就把他们打飞了!” 楚鱼一听,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她赶紧问道:“那你就把他们打飞了,他们跑了?” 前任蜜獾大王听到楚鱼插嘴非常不满,瞥了她一眼,豆豆眼里都是“我和大王说话你算老几敢插嘴?”的神色。 裴行知也看到了前任蜜獾大王这神色,眉头一皱,横扫过去的一眼很有大王的威严。 但他还没开口说话,谢云珩就非常严肃地瞪了一眼前任蜜獾大王,道:“怎么和你们王后瞪眼呢?!” 已经升级为王后的楚鱼:“……” 她按了按额心。 前任蜜獾大王那双豆豆眼看向楚鱼时就略带了一些不满,仿佛担心她耽误了大王的千秋伟业一般,但碍于大王的眼神杀,只好老实巴交地说道:“就那几只狐狸精哪是我们对手,把他们打飞后,他们自然是跑了,不然留下来给我们揍啊?” 楚鱼就觉得接下来一场獾狐大战在所难免。 不过现在狐族族长昏厥,狐狸精们正在高兴地举办择偶大会,倒是可以先坐下来再多了解一下妖境的情况。 楚鱼盯着那豆豆眼前蜜獾大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蜜獾是化不了人形吗?” 前任蜜獾大王一听就生气了,道:“人形多耽误打架啊,一点都不够威猛。当然,大王天赋异禀不一样!” 楚鱼:“……” 谢云珩看了看站起来双腿勉强到自己腰的蜜獾,对此不敢苟同。 楚鱼决定将话题转入正道,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了,她严肃着脸,说道:“想要争夺妖皇之位,我们必须要有点策略,首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阿獾,告诉我们,现在争夺最厉害的几个族是哪几个族,妖城内现在又怎么样?” “首先,我不叫阿獾,我叫呆瓜,呆子的呆,甜瓜的瓜,这名是我娘给我取的,是英雄的意思,独一无二,以后请叫我呆瓜,我不喜欢被称阿獾,族里十个里面有八个叫阿獾。其次,争夺最厉害的几个族当然第一大族是我们勇往直前的蜜獾族,后面勉强还行的也就是八大族之一的银狼族,蛟龙族。” “我们蜜獾和蛟龙族是主战派,就要打出妖境,把妖穴封印给破了,干翻修仙界!那银狼族主张蜗居在妖境里,没出息的很!现在妖城一半被蛟龙族占领,一半被银狼族占领,等我们蜜獾大军冲过去,这妖城就没有银狼族什么事了!” “我们蜜獾族勇猛强壮,一个顶三,遇到不服就是干,这妖境就该是我们蜜獾来带领走向辉煌……” 楚鱼不知道这呆瓜哪里来的自信,反正,除了前面两句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外,其他口水乱喷叭叭叭说了一通蜜獾族是如何厉害,如何该成为八大族之一。 但好在,狐族那两个守卫通风报信的速度很快,正当呆瓜说得起劲的时候,地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楚鱼松了口气,缓缓看向由三尾狐族长织云带来的狐妖大军。 他们全部化作原型,身后尾巴条数不一,大多是三尾以内,一双双眼在黑夜下同样显得绿油油的。 裴行知作为新任蜜獾大王还没说什么,呆瓜就从地上一蹦而起,嘴里发出会咬牙切齿嘶吼的声音,正面迎上狐族。 两方大军眼看就要打架,气氛堪称剑拔弩张,显然,蜜獾们踹飞狐族守卫,闯入狐丘破坏狐族安宁的行为触及到了狐族底线。 妖族就是这么直接,说打架就打架。 身为正中央围着篝火坐着的楚鱼三人略微感觉有点心慌。 架最好是不要打的,除了裴行知现在是蜜獾大王外,这架也毫无意义。 楚鱼立刻站起来,看向三尾狐族长织云,严肃道:“对不起,事到如今我只好实话实说了,他们都是来送嫁的。” 化作狐形的织云远远站着,那双细长的狐狸眼里已经没了春意,虽然满眼疑惑,但显而易见的威势。 显然,谢云珩能打过织云是逆天语气。 楚鱼立刻就说道:“蜜獾族大王是我伴侣的兄弟,得知他今天喜结良缘,所以带着族群过来送嫁同喜。” 谢云珩接到了楚鱼的眼神,立刻就秒懂了,他给了裴行知一个“对不起裴弟大哥必须要和小妹演一场戏你一会儿可不要剖肝泣血。”的眼神,然后说道,“不错,我们是再好不过的兄弟。” 前任蜜獾大王呆瓜脑子都呆住了,一会儿想楚鱼不是王后吗,一会儿想大王竟然来给兄弟送嫁,兄弟娶的人还是王后? 他脑袋晕乎了,你们玩的好乱啊…… 狐族虽占据狐丘,但管理极其松弛,作为狐族族长,织云不仅不知道俊俏男子谢云珩的来源,当然更不知道他还有个作为蜜獾大王的好兄弟,一时被楚鱼的话唬住了。 裴行知眉头皱紧了,狐疑地看看楚鱼,看看谢云珩。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0节 被他冷清的眼睛扫过的两人不由身体一僵,头皮发麻。 楚鱼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小情绪产生,所以,只说了谢云珩一到妖境就被狐狸精们抢着要睡他,没有说他们两临时成了一对情比金坚的情人一事。 裴行知看了两人好几眼后,收回视线,笑了一下,道:“没错,我带着人来给他们贺喜的。” 楚鱼:这笑声多少有点让我毛骨悚然了。 狐族和蜜獾族作为邻居,互相的族长当然是认识的,此时织云听到开口说话的人不是呆瓜,却是一名样貌俊俏如画的少年,不由眼底疑惑更浓。 呆瓜好战又性子急脑子还笨,自己是来替大王报仇打架的,怎么就来送嫁的了,而且,王后怎么成别人的了? 他脑子转不过弯来,着急地去扯裴行知袖子:“大王,王后,我们……” 裴行知拍了拍呆瓜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我们今日正好来喝一杯喜酒,让兄弟们都吃顿好的,我就是蜜獾族新任大王,裴行知。”后半句话显然是对狐族族长织云说的。 织云作为狐族族长,且喜好和平,当然不想和好战的蜜獾族大半夜的不睡觉打架,所以,他化作人形,身上的妖气威压散去,俊俏的脸上,那双含春的狐狸眼中满是笑意,道:“既如此,今天本就是狐族择偶的好日子,那大家一起乐一乐!” 裴行知微微一笑,又扫了一眼鹌鹑一样站在一边的楚鱼和谢云珩,风姿清雅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风中凌乱还在捋关系的人只有呆滞了的蜜獾呆瓜。 -- 今天就算是楚鱼和谢云珩“新婚大喜”之日了。 裴行知从芥子囊里拿出了“好的”给每一只蜜獾吃。 楚鱼看看手里的东西,再瞥一眼身边的谢云珩,谢云珩也看看手里的东西,再和楚鱼对视一眼,再默默朝着身为蜜獾大王和织云聊妖皇之位一事的裴行知看了一眼。 呆瓜双爪捧着手里的辟谷丹,双眼发亮,此时已经顾不得楚鱼是大王的老婆还是谢云珩的老婆了,他抬头问楚鱼:“这个就是传说中吃下一颗就永远不会饿了的辟谷丹吗?” 是的没错,出产自长庚仙府了不得宗门陈南枫师兄的辟谷丹就是此次宴请诸位蜜獾们的大餐。 楚鱼怜爱地看着从小在妖境里没见过世面竟然连辟谷丹都不知道的前任蜜獾大王呆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壳。 翅火也和她分开了,且翅火可没呆瓜有这种质朴的气质。 楚鱼点了点头,回答呆瓜道:“这确实是辟谷丹,但吃下后倒也不会永远不饿。” 呆瓜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很快,他又激动起来:“如果以后每顿都能吃辟谷丹,那岂不是打架饿了都不用费功夫找东西吃了,一颗辟谷丹就行了!小的们,把这辟谷丹省下来,以后紧急关头再吃!” 他这话是朝着身后无数只蜜獾们说的。 楚鱼就看到那群蜜獾们捧着至宝一般将这颗普普通通的辟谷丹藏进了自己毛毛里。 谢云珩目睹了全过程,顿时看向呆瓜的眼神也充满了怜爱,甚至不由自主发散了思维,忽然就问楚鱼:“小鱼,你说,当初婴弟刚从妖境里出来时是不是也这样冥顽不灵,连辟谷丹都不认识?” 说起婴二哥,楚鱼还真是有点想他了。 …… 妖城内某花楼。 “阿嚏——!” 被楚鱼和谢云珩一起想念的婴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手里的折扇都摇不动了。 看着面前一群女妖都没了兴致,但他还是保持了迷人的风度,穿着粉色长衫,一撩头发,一吹唢呐,大有一种在外经历了很多已经不再是从前懵懂无知的小兔婴离的气势。 虽然这些都只是女妖,和她们在一起生崽不能完成他混淆人族血脉的大计,但她们的存在也能告诉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一曲吹毕,他一睁眼,看着原本围着自己的女妖们后退足足有三米。 婴离的脸上难免有一种失落的神色,但是,他很快就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瓶丹药,对着她们高深莫测地说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几个女妖摇晃着妖尾,抖动着妖耳,赫然是猫妖,听到婴离说这话,眨巴着大眼,摇头:“不知道。” 婴离便神采飞扬地说道:“这可是辟谷丹!” 女妖们倒抽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天哪,这竟然是传说中的辟谷丹,吃下一颗就能永远不挨饿了的辟谷丹吗?” 婴离听着她们这样的问题,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刚从妖穴里偷跑出去每天都要为了吃饭而奋斗,身无分文只能到处啃草,偷人家地里的萝卜,由于担心被人发现是妖,都不敢露出妖气,每天惴惴不安。当时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只顾着每天填饱肚子了。 直到有一天,他偷到了某个修士的芥子囊,知道了这世上竟然有辟谷丹这样的好东西,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挨饿了。 婴离露出“我可真见识多啊!”的神色,说道:“吃下一颗辟谷丹,一天之内不会饿,妖力充沛,当然,如果一直有辟谷丹,那就是永远都不会挨饿了!” 妖境总共这么大,这么多年过去,妖族繁衍力又特别强,比如和兔子有关的种族,一生就要生一窝,草都不够吃了,所以,对于现在的妖族来说,不会挨饿是多么诱人的事! “如果你们能帮我混进妖城中心,我就每人送你们一瓶珍贵的辟谷丹!”婴离脸上露出肉疼的神色。 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肉疼,从了不得宗门出来时,陈南枫师兄给了他们每人几百瓶辟谷丹。 妖城分为外城,内城,和中心。 如今妖境内纷争不断,大家抢着圈地盘,妖城也就成了被圈的地盘之一。 妖城的外城,是比较杂乱的,无论哪只妖都能进来,这里也开着各种铺子,虽然比不上天守界这么繁华,但这是妖族唯一能交换货物的大城了,所以,外城极其热闹,婴离现在就在外城。 而内城,现在被银狼族和蛟龙族分管了一半,要想进入,要么是主战派,要么是主和派,需要臣服于两大族,拿到信物,才能自由进入。 至于妖城中心,那就只有两族核心人物才能进入了。 婴离想着,和小鱼他们约好是在妖城见,那他一落地就在妖城,可不能错过机会啊!而且,妖境可算是他的大本营,到了他的地盘,他要表现得能干一点!他要探查妖皇争夺的事情!毕竟小鱼是天狐,怎么说这血脉听起来都好牛的,她不做妖皇谁做妖皇?! 外城的花楼里都是卖身为了一口饭吃的貌美小女妖,虽然妖力低微,但是人脉却是广的。 女妖们果然脸上露出惊喜震惊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婴离,问道:“真的吗?” 婴离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扬起下巴,十分自信:“当然了!我说话算话,我现在就可以把这辟谷丹送给你们。” 说完这话,婴离就给了三个女妖每人一瓶辟谷丹。 这辟谷丹难吃至极,就算陈南枫师兄做了很多不同口味,但依旧难吃得要命,他都不爱吃。 女妖们拿到丹药,立马就对婴离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一个说:“大哥,我有个相好的是内城守卫,银狼族的,我一会儿就去找他疏通关系!” 另一个说:“多谢大哥,如果不是大哥,我这辈子都吃不到辟谷丹了,我虽然没有相好的在内城,但我有个好姐妹她兄弟是某个蛟龙族将士的手下,我去找她引荐大哥你,让大哥你能进妖城中心!” 最后一个不甘示弱,道:“大哥,我虽然什么人都不认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这几天我会替大哥你观察四周的人,一定可以找到可以帮大哥的人!” 婴离这一年半多的时间在天守界受尽了女修们的冷眼,却没想到回到妖境后竟然能一下子被三只女妖用如此倾慕的眼神看待。 当时婴离心里就开始泛酸了,所以还是家乡好啊! 婴离最是多愁善感,这会儿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眼眶通红地说道:“那就多谢你们了!事成之后,我再分给你们一人一瓶辟谷丹!” 三只女妖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眼神,眼睛里都是光芒。 婴离瞬间就虚荣起来,整个人都飘飘然的,顿时脑子里开始幻想自己进入妖城中心后将会如何大展身手,忙点头。 “大哥,那请您到我们最好的房里休息吧!这房间太简陋,都配不上高贵的大哥!” 其中一个女妖一边替婴离锤肩,一边谄媚地说道。 婴离从未有过这样被人谄媚的时刻,当下顺从地站了起来,跟着一个女妖往楼上走。 他昂首挺胸,骄傲又自信,迈出的步伐是和小鱼学的,她说那是自信非凡到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外面行走就应该走出这样的气势。 婴离自认为现在自己走得非常大爷,不像是十七岁的兔子,而像是七百岁的族中长老。 他喜滋滋地进了一间屋子,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面的摆设确实比之前那间屋子要好得多,虽然比起好话的天守界来说,妖族外城的花楼再怎么豪华都是透着一股乡野气息的寒酸的。 “大哥,你先在了面等一会儿,我们姐妹三人去沐浴焚香,一会儿一定香喷喷地过来伺候你!” 其中也一个女妖特别虔诚地对婴离说道。 婴离丝毫不怀疑,毕竟,辟谷丹确实是妖境里没有的好东西,他都拿出辟谷丹了就证明自己真的很有诚意,这些卖身的女妖们当然会好好配合,他高深莫测点点头:“行!” 门被重新关上了。 婴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忍不住笑,桃花眼扑闪扑闪晶晶亮,他想着自己的初夜到底还是要在妖境内发生。 是人族女修们不识货,没有那个福分! 婴离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坐立难安,他生怕自己一只童子兔一会儿在经验丰富的女妖们面前露了怯,想来想去,从芥子囊里翻出了自己来到天守界后从一个修士那儿摸来的一本画册。 他严肃地开始观摩画册上的姿势,研究每一个细节,在脑中反复想过,想得自己是热血沸腾,脑壳都要冒烟了,自信一会儿自己绝对能有一个震惊女妖的初夜。 正在他陷入美梦中之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婴离迷离地红着脸抬起头朝外看去,只见外面站着那三个女妖,还有两名身形健壮高大拿着武器的妖族。 其中一个女妖指着自己说:“就是他,手里不仅有辟谷丹这样的绝世好物,还想要进妖城中心,一定是哪方派来的奸细!他身上一定有不少好物,而且肯定有大秘密!” 第76章 婴离:终究是错付了。 他的心里有一瞬间的伤感, 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反应熟练得自己都心疼自己。他一手拿折扇,一手拿出唢呐, 一个后退躲开攻击,并且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踹开了窗子就往下跳。 那两个身形健壮的妖族见婴离跑得快, 离开就追。 “砰——!” 花楼下方是个卖灵果的摊子,一下就被婴离给砸烂了, 他猛地一个跃起,回头吹了曲子的第一个调。 第一个调就是魔音效果, 配合唢呐特有的凄绝声音, 生生将跟在他身后的两头冒出牛角的牛妖给吹哭了, 僵在原地。 婴离心中暗喜,松了口气, 心想不愧是他花了大工夫和大哥学的曲子,果真是此曲一出, 天下无敌手。 “就是他, 快把他抓起来!” 婴离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见眼前出现了一群身着草草铠甲的高壮妖族,他脚步一顿, 立刻想要回身,结果身后的那两个高壮妖族就在后面等着自己。 他赶紧将唢呐收回去,拿出了自己用的最顺手的琴。 婴离五指成爪,拨弄琴弦, 妖力顺着琴音扩散至四周, 朝着那一群拦路的妖族而去。 妖城外城本就是混乱不堪, 此时忽然出现的妖族军队, 城内扬起的杀气十足的琴音令小妖们四处乱蹿。 妖兵都是用蛮横的妖力对打, 多是拳拳到肉,在妖族很少见音修,哪里想到那琴声能裹着妖力带着杀气朝着他们涌来,只往后退得慢了一拍,皮肤上都被割出血来。 更可怕的是,这琴音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耳朵听到那曲调真是恨不得将耳朵割下来,不,是恨不得把脑袋割下来。 “大家快后退!”妖兵小头领大喊一声,纷纷后退。 婴离桃花眼扑闪扑闪,一直在观察四周,这还算宽阔的街上,前后左右都被妖兵围堵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天。 只有天上一条路可以逃走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1节 但是身为一只兔子,想要上天非常难…… “婴大人!这里!” 正当婴离哀愁得觉得自己逃不出去就要被捉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道声音曾经让他在尘秽秘境里吃尽苦头,还成了秃子,后来从尘秽秘境出来后,那道声音就变得老实巴交且少语,跟在小鱼身边安心做一只坐骑。 婴离缓缓转头,看到了一个妖兵朝着自己扑来,健硕的身形旁缭绕着黑色魔气,那赫然就是变成人身健壮高大的翅火。 来不及问翅火怎么不在楚鱼身边,也来不及问他怎么会变成妖兵,只见翅火周身魔气一散,瞬间变回飞猪形态,冲着婴离俯冲而来。 婴离大为感动,一边继续弹琴,将妖力外放死死守住这一波,一边做好了被翅火叼上背的动作。 但他高估了翅火往下俯冲的飞行技巧,眼睁睁看着翅火一头栽进了旁边,砸出了一个大坑。 婴离的爪子一激动,直接把琴弦都崩断了。 他再顾不得其他,丢掉琴,扑到了翅火身上,抓住翅火两只猪耳朵,赶紧道:“快飞!” 翅火脑壳撞在地上,晕乎乎的,此时又被婴离一把子骑在身上,没立即反应过来。 但他到底是作为坐骑的魔兽,抬眼看到四周的妖族兵士拿着武器冲过来,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直接从坑里直飞起来。 婴离的衣角被一个妖兵拽住,他当机立断用爪子撕开衣袍。 翅火冲天而上,总算冲出了妖兵包围圈。 婴离松了口气,正想和翅火说话,抬眼却看到天边黑压压飞来一群猛鹰,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鹿兔族虽然和一般的兔族不一样,但是说到底还是兔子,兔子最怕鹰。 更别提婴离三岁的时候偷偷从兔子窝跑出去被鹰族叼在嘴里飞到天上差点吞进肚里,那对于他来说是深深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只猛鹰就能让婴离浑身发抖,天边一群黑压压的猛鹰…… 婴离两眼一翻,就要四脚朝天从翅火背上摔下去。 “婴大人!我们往哪个方向飞?!主人离我太远了,我感受不到她在哪个方位!” 翅火忽然大叫出声,婴离被他这一声急呼给唤醒过来,脑袋浑浑噩噩的,本能的惊恐,但是他还是强撑着环视四周,想到楚鱼他们,咬了咬牙,道:“往东飞,一会儿我会用妖力短暂撑开内城妖阵,但我维持不了太久,翅火,你飞得快些!” 翅火找准方向,话也不多说,猛地往东蹿。 猛鹰族是妖境里同样骁勇好战的族群,他们天生擅风系术法,在高空中,他们仅次于八大族的鸾鸟族。 翅火浑身带魔气,飞的越快,周身黑气缭绕得越浓,妖境内这么多年来没有出过魔族,如今在妖城内竟然有魔族肆意高飞,猛鹰的唳鸣高声不绝,穷追不舍。 婴离紧张极了,眼睛一直盯着东边。 妖境从前也是天守界的一块地方,位于最南边,虽是荒芜,但也有一座大城,后来千年之前被五大道尊划作妖境,在入口处封上大阵。 这座大城在妖境经历了千年,早就破烂不堪,就算是后来经过妖族的修缮,也就是堆点土,放点稻草树枝,所以这妖城很是破烂不堪,勉强有大城的形。 而妖城内外城也是有布置妖阵的,但妖阵比起人族修士的法阵来,简陋不知多少。能守住内外城靠的从来不是妖阵,而是守阵的妖族。 婴离望着东边方向,竖起耳朵听着身后鹰族的翅膀划破天际发出的尖锐哨响,他掌心团起妖力。 他往前方守在内城边缘巡逻的几个妖族看过去,他们的妖力雄浑,相当于人族修士化神境的修为,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甚至这一次机会都可能没有。 婴离紧张极了,对翅火道:“往下西南方向飞!” 翅火立刻化作一道黑影,往婴离指的方向疾飞,与此同时,婴离掌心丢出一团妖气。 鹿兔族妖气平和绵软,却是极适合布妖阵与破妖阵,丝丝缕缕的白光自婴离掌心生出,绵密地朝着妖阵入口缠绕过去。一旦黏住妖阵,便像是有毒的蛛丝一般,硬生生化开了一道口子,原本平静无波的空气扭曲了一下,显然妖阵已破开一道口子。 翅火赶紧冲了进去。 婴离松了口气,任由翅火将自己送进去。 内城比起外城来,显然要繁华华丽一些,行走之间的妖族身上穿的都很是不同。 妖精内的蚕妖擅长织丝缝衣,即便款式老套,但意料却也是华美的,只是,蚕妖们织的衣服,也只有妖族中的显贵才买得起。 婴离冲进内城后,翅火化作一团黑影飞进了一处暗巷,落地后,婴离赶紧让翅火化作一小团,收进了自己袖子里。 他紧张极了,从暗巷里探出头朝外看,此时他灰头土脸的,脸上倒看不出是刚才的俊俏模样。 内城守卫也一下子森严起来,妖兵们开始搜罗内城的每个角落。 “完了完了,婴大人,照这样下去,他们肯定捉到你啊,我听说现在妖族各族打仗很厉害,妖城内一分为二,各自为王。对了婴大人,他们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啊,你干了什么?” 婴离也想知道他干了什么,他不过是一只想要混进妖城中心的兔子罢了,为何如此多灾多难? 他的精神有点恍惚,忍不住喃喃道:“或许,我该是个注定孤独终老的人吗?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与我无缘吗?” 翅火跟在楚鱼一行人身边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大家发生了什么都看在眼中,此时听到婴离悲戚的一声叹息,忍不住感同身受,他从袖子里探出猪头,劝慰道:“婴大人,可能这就是你的命,咱们有时不得不认命。” 婴离自己可以认命,但是绝对不听别人让他认命的话,他假装没听到翅火的话,桃花眼眨巴两下,严肃说道:“翅火,你说我们两个现在该去哪里?” 翅火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作为一只坐骑魔宠,他努力发挥自己不多的脑浆,准备献计,却听到婴离拍了一巴掌,已经有了主意。 只听婴离重新整顿信心,说道:“我知道了,我们得去妖境内的男花楼,那里多出一个美貌男妖不是什么大事。” 男花楼,简单粗糙直白意思就是里面都是绝色妖娆的男妖,和天守界的南风馆有异曲同工之妙。 翅火一听,想想婴离的长相,点头:“婴大人,真不愧是你,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想到了这么厉害的主意!” 婴离被翅火一吹捧,多少有点得意,转眼见袖子里的翅火还是猪样,想起初见时他是大汉模样,又迟疑问道:“那你能变成俊美男子吗?” 翅火一听就兴奋起来,点点头道:“婴大人,我可是魔族,当然会幻化各种模样,只是,我也不知道其他俊美男子的样子,见过的人里面,就谢大人和裴大人还有婴大人你最英俊了!” 婴离一想,大哥和小裴两个人比相貌的话,那肯定小裴更精致俊美,于是他当场拍案决定,“那就这样,你就变成小裴的样子,跟我去男花楼里混两天,等待小鱼他们来妖城!” 翅火立刻从婴离袖子里钻出来,站在旁边,原地变成了裴行知的模样,就连身上穿的白底镶黑边的道袍都是从前裴行知常穿的样子。 当然,黑色项圈必不可少。 他站在婴离面前转了个圈,脸上多少有点憨憨的神色,道:“婴大人,我这样怎么样?” 婴离皱眉看了看,说道:“这样,你不要说话,保持冷清的神色,下巴微微抬起,露出点桀骜的表情,眼睛往下垂着看人。注意,到了男花楼里一定不要话多,别人问你话,最好就回答一两个字。” 翅火迟疑:“可裴大人好像也不那样。” 婴离:“你不懂,小裴刚开始就是这么桀骜冷清的一个人,可小鱼却对那样的他芳心暗许,可见,女子吃这一套,咱们去男花楼,最好混出个名堂来。” 翅火也不懂,他们不是要去男花楼里避一避风头吗,怎么就忽然发展成混出个名堂来了? 但他老实地按照翅火说的抬起下巴,表情桀骜冷清,垂着眼就看人:“人,可?” 婴离搞了半天才明白翅火问的是“大人,这样可以吗?” 婴离点点头,十分满意,然后给自己换了一身最爱的粉色长衫,然后带着翅火,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绕过妖兵多的街,往男花楼准备去自卖自夸了。 …… 狐丘位于妖境靠西边位置,这一片密林也算是灵气充沛,又山林众多,众狐在这里生活闲适。 但这一次,一向隐居的狐族族长织云已经决定带着部分族人跟着现在的蜜獾大王裴行知以及部分蜜獾一同前往妖城。 从狐丘到妖城,要翻阅几座山,一个大平原,五天左右就能赶到。 此时,楚鱼一行人已经出发四天半,再行半天,就要进入妖城范围,这会儿正在一处湖边休息。 趁着裴行知被蜜獾呆瓜缠住的间隙,织云摇晃着三条大尾巴激动地来找楚鱼,那双看向楚鱼的眼里已经没有春色,有的只有对至高血脉的臣服,他尊敬地喊道:“楚大人,这是我们狐丘特产的魅果,出发前我摘下三颗,放了几天用妖力蕴养,总算成熟,甘甜可口,最是解渴,您尝尝。” 是的,织云决定带着族人从此不再隐居在狐丘而是参与到妖皇争夺站里正是因为楚鱼亮出了天狐身份。 当然了,这件事是瞒着蜜獾呆瓜的,毕竟,蜜獾好战,要是让他知道楚鱼是上一任妖皇之女,当场能抡起拳头和楚鱼打起来。 楚鱼看着被织云捧到面前的魅果,拳头一般大小,艳红艳红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她接了过来,道:“那多不好意思呀织云叔!” 织云被楚鱼喊一声织云叔,脸色便红了一下,像是受不住这称呼,望过来的那一眼很是羞惭,难免带上了点狐族的媚色。 楚鱼被那样一双眼扫了一眼,赶紧移开了目光。 织云很快就晃着三条大尾巴离开了,毕竟,身为叔的辈分,也不好和大侄女有太亲密的接触。 楚鱼捧着三颗魅果跑向裴行知和谢云珩那儿。 谢云珩正光着膀子和三只蜜獾打架练刀,裴行知则被呆瓜缠着练剑。 楚鱼站在一旁,看看谢云珩,再看看裴行知,妖境里四季如春,这么一番打下来,不仅是周围寸草不生,他们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察觉到楚鱼靠近,裴行知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提剑挡了呆瓜猛地扑来的一爪子,然后将他一脚踹开。 呆瓜化作球,飞进了一旁的湖水里,扑通一声,嘴里只兴奋地喊着:“下一把我一定赢!” 裴行知身上都是汗,他没谢云珩那么狂放不羁,身上还是穿了件中衣的,只是现在这中衣都被汗水浸透了,那衣服紧贴着肌肤,便将下方肌理显了个一清二楚。 而且,当汗水滴落下来,滑过那黑色项圈时,实在是好看的很。 楚鱼光明正大地看,眼睛亮晶晶。但她很快想到什么,赶紧朝着狐族休息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好些狐女眨巴着妩媚的大眼,也正大光明地看着裴行知那一身漂亮的身形。 顿时,楚鱼从芥子囊里掏出一件外袍,就给裴行知披上,顺带还施了个清洁术,人为赶紧替他将身上的汗水烘干。 楚鱼的脸上都是“亏大了!”的表情,裴行知撩起眼看她,慢慢穿上外袍,道:“再飞半日,就到妖城了。” 楚鱼点点头,“也不知道婴二哥和狗叔他们现在在不在妖城。” 当初狗叔要带她回南荒妖穴,却没有说为什么,只说是奉了阿爸的命,带她回天狐族领地。 可这天狐族领地,连狐族都不知道在哪里。 裴行知:“凭借婴二哥的本事,应该能到达妖城,至于另外三位前辈就更不用担心了。” 楚鱼对于裴行知对婴二哥的盲目信心感到不可思议。 裴行知看出了楚鱼脸上的神色,话语一噎,正经道:“婴二哥本来就是妖境里的人,去妖城的路肯定熟悉。” 楚鱼叹了口气,仰头看天:“只希望婴二哥一切顺利,对了,这是刚才织云叔给我的,说是狐族特产,闻着就特别甜,到时候你一颗,大哥一颗,二哥一颗。” “什么大哥一颗,二哥一颗?”谢云珩的声音从旁边穿插进来,带来一股热气。 楚鱼抬头就看到了谢云珩打架打得脸色通红,浑身都是汗,光着的膀子油光发亮,身上肌肉块垒分明,或许是他是练刀的原因,加上那把刀足有三百多斤,所以,他的身形看起来比裴行知还要宽阔,尤其是两只臂膀,修长而健硕。 那也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楚鱼也非常公平地给大哥施了一个清洁术,当然当然,最主要的是,大哥这么一身汗臭味靠过来,又不是小裴满身香气,她可受不住! 谢云珩身上一干净,高兴地笑起来,拍了拍楚鱼肩膀,道:“还是小妹待大哥好,这是什么果?如此龙血玄黄?” 楚鱼就献宝一样将手里的魅果递了过去,声音清脆:“刚才织云叔给我的,说是狐族的特产魅果,我想好了,到时候会大哥你一颗,二哥一颗,知知一颗。” 裴行知看了一眼那魅果,眼神明亮又如春水:“你吃。” 谢云珩也点了点头:“小妹吃就行,大哥我不爱吃那些果子。”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2节 楚鱼见他们不肯吃,也不劝,先收进了芥子囊里,嘴里念叨着:“婴二哥最喜欢吃果子了。” 提起婴离,谢云珩就叹气,“也不知道婴弟一只兔子现在怎么样了,小鱼你肯定知道的,兔子的天敌有很多呀,天上飞的地下跑的,甚至水里游的都能吃掉他们,桃花薄命的裴弟!” 楚鱼还没说话,就听裴行知也点了点头,甚至有分给婴离一点苦意的意思,说道:“婴二哥确实天敌颇多。”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为那至今没有任何下落的婴离赶到担忧。 怀着这种担忧,一群人朝着妖城方向前进。 妖城很大,外城的外面还有几个小村小镇,如今妖皇之争打得厉害,各族都派出了人前往妖城,要么臣服于银狼族,要么,臣服于蛟龙族。 所以楚鱼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往妖城并不显得多醒目。 呆瓜作为前任蜜獾大王,以前当然也来过妖城,但是,没见过妖城这么多人,仅仅是进城都要排队,他就有点不耐烦起来,隐隐想要打一架把前面的妖都踹飞的冲动。 楚鱼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里各式各样的妖,看得却是津津有味。 有些妖是原形,有些妖是人形,还有些妖是半人形半妖形,就和织云一样,露出狐狸耳朵,狐狸尾巴,躯体却是人形的。 楚鱼还看到几条蛇精摇晃着粗壮的尾巴,看着有点点吓人。 楚鱼现在也可以随时露出狐狸耳朵和尾巴,甚至可以让裴行知和自己一起,但想想她天狐的身份不好随便泄露,便作罢。 一行人排了好久的队,从白天排到月上柳梢头,总算是轮到了楚鱼一行人。 进妖城登记一下,就能进去,由织云和呆瓜出面登记过后,一行人进了外城。 外城破破烂烂的,比起当初的边境十三关隘还要破,令楚鱼失望之余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外城可随意进入,内城则必须是两大族臣属,拿到信物才可进入,今日我们先在外城找一间客舍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寻外城两大族长老,拿到信物就能进内城。” 在场只有织云了解这些并有耐心说。 楚鱼左边是谢云珩,右边是裴行知,此时正忙着打量妖城外城,听到织云的话忙点头。 一行人就跟着织云到了一家名为云楼的客舍。 一到客舍,先去了大堂叫了一桌菜,只有呆瓜几只蜜獾非要吃辟谷丹。 妖城虽然很破,但是比起外面来,甚至更热闹。 现在外面就沸沸扬扬的,好像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楚鱼好奇,就问端菜上来的一身紫的茄子精,“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茄子精立刻顶着那张紫紫的脸兴奋地说道:“你们新来的吧?内城男花楼来了两个绝色男妖,并称花楼双姝,明天他们要登上花车在外城巡游,一路再到内城,最后进入中心城,明天一定很热闹!那两名男妖的名字都传遍了,一听就长得好。” 楚鱼好奇极了,问:“叫什么?” “婴离和裴行知。” 第77章 裴行知的脸很绿。 当代苦瓜精再现世大约就是这副模样了。 楚鱼偷偷瞄了一眼已经不止是小情绪而是生出了大情绪的裴行知, 赶紧给他夹了一个肉丸子,说道:“裴三哥,你多吃一点压压惊。” 裴行知看了一眼落到碗里的肉丸子, 再看了一眼身旁眼睛忽闪忽闪强忍着笑意的楚鱼,平静无波, 面无表情地说道:“小鱼,我不吃香菜。” 楚鱼赶紧将他碗里的香菜肉丸又夹到自己碗里, 道:“抱歉抱歉,一时忘记了!” 裴行知就幽怨地看着她, 眼神里仿佛在质问她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忘记?! 楚鱼又给裴行知舀了一碗汤, “那快喝完汤压压惊!” 裴行知捧起汤一饮而尽, 仿佛他喝的不是汤,是毒药, 一饮而尽是因为早死早超生。 一旁,谢云珩已经去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他的面色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愁苦, 总之坐下来后,他目光难辨地看着身边的裴行知,欲言又止半天后, 终于开口:“裴弟啊——” 裴行知抬起眼,用那双秋水一般漂亮的眼睛冷冷地看了过去。 谢云珩却一点不会被他眼神里的冷给吓到,反而看着如此冷清的裴弟越发怜惜。 楚鱼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问出声:“大哥,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啊?” 谢云珩这才是不卖关子了, 在一众好奇的视线里开始侃侃而谈—— “事情是这样的, 五天前, 妖城内城的男花楼来了两个绝色妖男, 这两人上门就自卖自夸,非要挂牌,并自信能成为头牌。虽说这两人色艺双绝,但是,妖族里面长得漂亮的男妖也不少见,要有真本事才能挂牌并且成为头牌。于是这两人当晚就献艺了。” “一个男妖表演了十八般乐器,直接震慑住了一众妖族,当晚男花楼的气氛堪称超凡入圣。另外一个人则表演了吞剑吞刀,据说一口就吞了一把三百斤的大刀且还安然无恙。不仅如此,这吞刀妖男还上台跳了一支舞,那支舞放荡不羁,最后直接撕开了上衣,咆哮一声,露出精壮的胸膛,直接迷倒了台下一片女妖个别男妖。” “如此,两妖男一战成名,他们的名字也被流传开来,他们一个叫婴离,一个叫裴行知。男花楼自从有了他们,生意火爆了许多,据说现在赚得沟满壕平。” 说到这,谢云珩有点口渴,听得津津有味的楚鱼立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喝过茶,谢云珩继续往下说:“其中一个是婴弟,咱们就不说了,另一个……也不知是谁假扮了裴弟,听说男花楼的那裴行知每天鼻孔朝天说话,看着人时就眼角瞥一眼,且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很是欠揍。但即便如此,吹捧他的人却比婴弟还多,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楚鱼听得乐不可支,转头又去看裴行知。 为了方便赶路,裴行知穿的是一身黑色武袍,腰间配以黑金色革带,束起他劲瘦的腰。一头浓密乌发高高挽起,随意绑了个马尾,大堂外的风吹进来,几缕发丝吹到他脸颊边,衬得少年越发肤白貌美,可他此时紧抿着唇,显然是有些不高兴。 楚鱼捧着脸笑意盈盈看着裴行知:“裴三哥,你说是谁假冒你啊?” 她想了想,心里就猜到是谁了。 裴行知瞥了幸灾乐祸的楚鱼一眼,道:“翅火。” 谢云珩本来再苦思冥想到底是谁假扮裴弟,此时听到裴行知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出“翅火”两个字,立刻深以为然,点点头,道:“不错,肯定是翅火,他是魔,可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楚鱼一本正经点头,一拍桌子,严肃道:“婴二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想出来去男花楼躲避麻烦。他让翅火变成裴三哥的模样一起进男花楼一定是觉得裴三哥绝色倾城,俊美无俦,无与伦比的美丽,到了男花楼一定可以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这样的话,名声打响了,一定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婴二哥这一回的计谋堪称精妙绝伦了,你们觉得呢?!” 呆瓜和织云不认识楚鱼嘴里的人,只觉得能豁出去牺牲自我只为了吸引楚鱼他们的注意的人真的是狠人。 而且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们聪慧还是呆笨。 谢云珩十分赞同楚鱼的话,甚至佩服和感动婴离的这份机智与聪慧:“不愧是婴弟!他的脑浆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楚鱼:“……” 裴行知:“……” 呆瓜:“……” 织云:“……”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谢云珩这一句是夸婴离还是损婴离。 当晚,所有人在云楼里住下,包括呆瓜带的蜜獾和织云带的狐狸们, 楚鱼是小姑娘,所以她一个人一间房,裴行知和谢云珩一间房,织云和呆瓜一间。 …… 隔壁,谢云珩脱了外衣,只着中衣,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床上啃着云楼店小二送上来的果子。 裴行知则皱着眉用清洁术打扫各处。 谢云珩觉得这屋子没什么可打扫的,干净的很,但是裴弟讲究,他也没话可说,但是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虽然没味,但莫名担心一会儿裴弟嫌弃自己,忍不住在身上多丢了两个清洁术。 等关灯躺下后,两个人一个睡在里侧,一个睡在外侧。 谢云珩莫名就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后,正修《九转》压抑着情绪的裴行知忍不住出声:“大哥有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想你,想想小鱼,东想西想,脑子里就静不下来。”谢云珩叹了口气,明明也还没满十八岁,但老气横秋的。 他们一群人,十六岁觉醒灵根,如今也不过十七岁,还差几个月才到十八,但谢云珩总觉得他们已经经历许多事情了。 裴行知很少见谢云珩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他一向豁达爽朗,脑子里不存事,便好奇地问道:“想我和小鱼?我们都在这里,有什么可想的?” 少年冷清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谢云珩便说道:“想你们身上的阴阳羲契誓,想小鱼爹娘的事,还有裴弟你身上开的花,对了,裴弟,你那朵花开得怎么样了?自从上次在阴阳羲里那城主说这阴阳羲是个骗局,大哥我就苦身焦思。” 他说着话就撑起来要去看裴行知心口的花。 裴行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且中衣衣襟本就松散,他的衣服直接被扯开了一大片,露出了胸膛。 屋子里虽然没点灯,但是,他们都是修士,夜间也能看得清楚。 谢云珩清楚看到了裴行知心口那朵明明是黑白两色如阴阳两间的花却开得那样艳丽,鲜红的花蕊更栩栩如生,再看花蕊下面生出的一颗珠子,像是硬生生镶嵌进去的,又像是描画上去的,在黑夜里散发出莹润的白光。 “刚才我就觉得裴弟你在发光,原来不是我看错了。”谢云珩凑近了感慨道,但他忽然眉头一皱,“怎么有血?” 裴行知抬手,立刻在房间里布下一道结界,隔绝了声音,并立刻将衣襟收拢。 可谢云珩的动作却很快,立刻又拉开了裴行知的衣襟。 裴行知哪里被男人拉过衣襟,眉头一皱,忍不住呵道:“大哥!” 他伸手去阻拦谢云珩伸过来的手。 但谢云珩的速度很快,一下又探了过去。 裴行知知道如果谢云珩一定要看的话,自己若是阻拦免不了打一架,打一架的话,动静就太大了,瞒不过隔壁的楚鱼,便放弃挣扎了。 谢云珩跪坐在床上,眉头紧锁着扒开裴行知衣服往他胸口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从那珠子边缘渗出的金色血液,丝丝缕缕,不多,但却有。再一看裴行知的中衣,果然看到了那上面沾的金色血迹。 仔细闻一闻的话,最近裴行知身上的玉兰香气确实比起从前都要浓郁一些。 谢云珩抬头看裴行知:“裴弟,这是怎么回事?上次小鱼渡劫,这珠子到了小鱼体内,后来你心口有大洞,流血不断,小鱼将珠子放回到你身上时,并没有这样流血的事啊!” 现在谢云珩看也看过了,裴行知将衣服掩好,也没坐起来,单手枕在脑后,垂着眼睛道:“一点点血,无碍。” 谢云珩却皱紧了眉头,道:“怎么无碍了,这花长在心口处,流的便是心血,心血耗尽,身体就不行了!这阴阳羲珠……裴弟,你可还有别的不适?” 黑夜里,裴行知的声音清澈而冷静,“没有不适,大哥不必担心。” 谢云珩也躺了下来,单手枕在脑后,问:“小鱼知道吗?” 裴行知:“不知道。” 谢云珩想想也是,他知道这阴阳羲契誓难以解除,何况现在这花也开了,珠也生了,除非彻底搞清楚这契誓,否则不好轻举妄动,只好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道:“若是这契誓在我身上就好了。” 裴行知:“…………倒也不必。” 谢云珩却说:“裴弟,你不懂,我自小在一些方面运道好,小时候多次濒临死境都死不成,要是这契誓在我身上,我肯定没事,但是在裴弟你身上就不一样了。” 裴行知:“嗯?”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3节 谢云珩愁眉苦脸的:“裴弟你浑身散发苦气,像是话本里的苦情人,一般都结局凄凉,哎……” 裴行知:“…………大哥,我们睡吧,我累了,困了。” 他转过了身,闭上了眼。 少男深夜座谈会就此结束。 …… 第二天一大早,织云和呆瓜就作为狐族和蜜獾族的族长去找守在外城的银狼族长老,去拿入内城的信物。 呆瓜虽然是一只好战的蜜獾,但是一大早起来的时候有些起床气,还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不是他们大王去办这件事。 楚鱼就一本正经地忽悠他道:“这种小事哪里用得到你们大王出手,你出马就行了!毕竟你虽然不是大王,但是特别能干,打架还厉害!” 呆瓜又皱着眉头问:“那为什么要去拿银狼族信物而不是蛟龙族信物?银狼族是主和的,没用的很。” 楚鱼又一本正经道:“你想啊,我们以后可是要和蛟龙族去抢妖皇之位的,哪能屈居之下?只能做敌人,不能做属下!” 呆瓜一听,昂首挺胸,高高兴兴地直接跟人织云去办事了,完全没有想过做银狼族属下也好像是屈居之下了。 等楚鱼三人以及蜜獾们和狐狸们吃好早饭,两人也拿了信物回来了。 银狼族的信物是银狼的毛织成的小帽子,就……挺别致的。 楚鱼拿着那一顶银色小帽子,可做发饰夹在头发上,忍不住问织云和呆瓜:“那蛟龙族的信物是什么啊?” 呆瓜就说:“是龙鳞吊坠的项链。” 楚鱼想想银狼们被拔毛,再想想蛟龙被拔龙鳞,顿时就觉得这信物真的很不一般,都是狠人。 几人戴好银狼毛小帽子,便往内城去了。 到了内城与外城交界处,那里的银狼族守卫见了他们脑袋上的小帽子,便痛快地打开妖阵并放了行。 此时,内城的一切才映入楚鱼眼中,确实,一眼看去要比外城繁华许多,今日更是热闹非凡。 “走,我们去男花楼给婴二哥找场子去!”楚鱼问清楚了男花楼方向,立刻兴致勃勃。 她相信,狗叔他们现在应该也在男花楼,婴二哥和翅火这么大动静,大家又都约好了来妖城,狗叔几人又都是妖境里的妖族,早早来到妖城是必然的。 一行人随着妖群赶往男花楼。 …… 此时,男花楼。 婴离和翅火作为现在男花楼的头牌,正在忙碌着焚香沐浴,身边还有几个小妖伺候。 原本翅火很不习惯,但是,经过几天下来,再加上婴离十分享受,于是他也跟着堕落了,此刻躺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十分享受,还问婴离:“婴大人,我们都在这第六天了,你说今天楚大人他们会来吗?” 婴离点点头:“反正今天不来,明天也肯定来,明天不来,后天肯定来,我们就在这儿,把名气打响,他们肯定来!” “对了,婴大人,今天您爹娘还会来吗?”翅火的声音也学着裴行知的声音,清凌凌地问婴离。 婴离一想到昨天自己爹娘和狗叔光顾男花楼,想到那黑着的两张脸就哆嗦了两下,但还是迟疑道:“应该还是来的。” 翅火不自觉也哆嗦了一下,莫名紧张。 两人就着这紧张的情绪互相安慰了一番,然后换上了男花楼今日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衣服。 那衣服像是蛛网一般,满是漏洞,穿在身上,等于没穿,什么都露出来了,只腰部裹了一条到大腿根的裤子,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翅火拿到这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便忍不住看向婴离。 婴离看了翅火一眼,就咕哝着说道:“你真笨,看我穿!” 等两人穿好衣服,还要去一边焚香,说是焚香,就是花妖对着他们不停吹口气,熏上花香味。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就要隆重登场了。 楚鱼一行人靠着富有的织云在大堂里坐到了靠前的位置,此时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谢云珩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道:“婴弟这是掉茅坑里出不来了吗?” 楚鱼就说:“大哥你刚刚没听说吗,婴二哥他们还要焚香沐浴,美人都这样,我们就等一等。” 反正妖境来都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功夫找狗叔问阿爸的事。 说起狗叔,也不知道他们来了没有。 此时,狗国强和月芜夫妻正在大堂最角落的地方。 月芜倒是没什么,但婴连显然咬牙切齿觉得丢人至极,脑袋上戴了一顶大帽子,帽檐往下拉,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琴弦拨动的声音响起。 楚鱼立刻振奋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等着台上婴二哥和“裴行知”出场。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两只倒挂着的葫芦滑过头顶上方的丝线,绕着大堂内所有妖族开始滑翔。 这两只葫芦像是蝙蝠一样倒挂着,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洞,都露点了,头发倒竖着,看起来有点像恶鬼出没。 全场静寂,毫无声音。 楚鱼:谁看到这副场景不被吓得魂飞魄散三天三夜恐怕都闭不上眼睛睡个好觉呢? 婴二哥带着翅火在搞什么鬼?! 楚鱼嘴角都抖了不止三抖,最关键的是,现在翅火的样子是裴行知的样子,看到“裴行知”那个样子倒挂在丝线上在大堂房梁上滑来滑去,她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楚鱼忍不住转头看向裴行知,一眼就看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又绿又黑,嘴角也不止抖了三抖。 “今夜,我们男花楼双姝给大家带来的表演是吐丝!” 站在舞台上角落里的花妖妖娆地扭动着身躯,说道。 随着她话音落下,只见那两个倒挂在丝线上人不人鬼不贵妖不妖的家伙开始吐丝。 但他们吐出来的不是丝,到空气里会炸开成五颜六色如烟花一般的颜色。 是一种奇巧小术法,鹿兔族才会。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角落里的婴连学着人族修士老父亲的样子,捂住了脸。 月芜也捂住了额头。 狗国强第一次来男花楼,看到这场景也是连连惊奇。 楚鱼都看呆了,看到婴二哥和翅火两人吐完丝又回到了舞台上,接着便是两束光照到他们身上,原本昏暗的舞台一下子亮堂起来,那两束光恰好照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只见两人嘴里各叼了一朵黄色菊花,一个表情风流,桃花眼扑闪扑闪,另一个微微抬着下巴鼻孔看人,垂着的眼角翻着眼白看人。 “噗——!”楚鱼实在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看到那黄色菊花,就难免想到自己当初看到的祭奠现场。 这会儿大堂气氛已经热烈起来了,所以,楚鱼发出的那声音婴离没听到。 楚鱼实在是不明白,就这样两个人,怎么会成为男花楼里的双姝? 到底是妖族太变态,还是她见过的世面不够多? 楚鱼实在是搞不懂,谢云珩和裴行知也搞不懂。 于是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坐在他们身边的织云和呆瓜,然后就看到了两人惊奇地看着台上的婴离和翅火,眼底里兴趣很浓。 楚鱼:“……” 裴行知:“……” 谢云珩:“……” 楚鱼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看呆瓜,看看织云,忍不住挑了看起来正常人的织云,问道:“织云叔,你也很喜欢他们吗?” 织云那双带着媚气的眼睛朝着楚鱼一扫,大方承认,点了点头:“确实,在妖城内没有见过如此奇葩的表演,偶尔看一看,很是新奇,如果现在有饭的话,很是下饭解闷。” 楚鱼:“……………………”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也算是有奇效了。 殊途同归,说的就是这样。 楚鱼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深刻领悟到一个成语。 于是楚鱼就坐在大堂里,看着婴离和顶着裴行知的脸的翅火上天入地翻跟头好像耍杂技似的表演了一个时辰。 实话说,她看得还蛮有趣的,她觉得婴二哥也表演得挺酣畅淋漓的,就是可怜了翅火,都跟不上婴二哥的节奏,在后面动作总是慢一拍。 终于,等到婴离和翅火表演结束,楚鱼才站起来,双眼复杂地喊出声:“婴二哥!” 台上的楚鱼的婴二哥一下子耳朵就竖起来了,朝着楚鱼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就是老泪纵横。 他一下子跳了下来,隐隐有要扑向楚鱼怀里的动作。 裴行知抬手阻止了他这不管不顾的冲劲。 但他阻止了婴离,却没能阻止得住翅火,翅火顶着裴行知的脸就要扑上来,楚鱼赶紧伸手挡住。 周围的妖族见这到这双姝对楚鱼这架势,不由纷纷看过来,十分好奇。 这里当然包括一直在角落里的月芜夫妻和狗国强。 三人赶紧朝着这边走来,就是人有些多,一时挤得困难。 …… 一刻钟后,男花楼后院,气氛凝重。 “几位可看好了,当初婴离和裴行知可是卖身画押了的,起码在男花楼三百年!” 男花楼老鸨露出了狼尾巴和耳朵,虽然不是银狼,但已经算近亲了——总结就是不好惹。 楚鱼看着手里的纸,上面都是图画,勉强看得懂是婴离和翅火把自己卖给男花楼,要在里面打工三百年。 正当楚鱼犹豫要不就让婴二哥和翅火在这打工三百年吧时,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银狼族族长派人来说要请花楼双姝去中心城表演!” 狗国强眼睛一亮。 楚鱼注意到了狗叔眼神,觉得这中心城要去,立刻转头握紧了婴离的手,苦口婆心:“三百年,眨眼飞逝!去吧婴二哥,我们全家都靠你们了!” 第78章 修bug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4节 由于花楼双姝要去中心城给银狼族族长表演, 所以楚鱼一行人作为有信物的家属就可以同行。 翅火还要继续假扮裴行知,毕竟裴行知是绝对不会同意跟着婴离穿着奇怪的衣服做奇怪的事的。 于是裴行知就成了翅火的双胞胎哥哥,要不是他强烈反对, 就凭着那张脸,都要成为花楼第三姝了。 众人是被银狼族的护卫陪着一同进入中心城的。 中心城比起内外城来, 更像是一座宫殿,一处建在妖城中心的宫殿, 如今这宫殿一分为二,和蛟龙族各占一半。楚鱼一行人被带去了宫殿里, 安置在一处院子里。 “明晚大王就要看表演, 你们就在这随时待命!” “一定一定, 到时候我们一定演出新花样来!” 婴离送走了带他们进中心城的银狼护卫,便赶紧回到院子里。 不等他双眼含泪地说什么, 狗国强已经激动地握住了楚鱼的手臂:“小主人,我们明晚上得去一趟正殿。” 说完这话, 他从芥子囊里取出了一张地图, 地图画得很简陋,那熟悉的画风让楚鱼想到了阿爸那张自画像,“这中心城从前就是一座宫殿, 是一千多年以前的城主打造,后来被划分为妖境后,是妖皇大人住的地方。” 谢云珩在下面小声插嘴:“原来这是你家啊小鱼!” 婴离也跟着小声插嘴,却是对裴行知说的:“这么说小鱼家好富啊!” 楚鱼听了两人的话, 也忍不住小声说:“这样就是富了吗?” 谢云珩和婴离都瞪大了眼睛, 在楚鱼左右两边惊呼道:“这样还不富吗?” 两人说话声音实在是大了一些, 被狗国强瞪了一眼, 但楚鱼却保持了认真听的姿态。 “这个地方, 是曾经妖皇大人的寝殿,里面的床榻下方,有个机关暗匣,只有妖皇大人极其血脉才可开启。”狗国强继续往下说,说到这,看向楚鱼的目光很是殷切。 楚鱼立刻挺起了胸膛。 很好,到了必须她出场的时候了。 楚鱼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是阿爸和楚清荷女士搞出来的解密游戏,来戏耍他们的宝贝女儿的。 …… 宫殿各处都有巡逻的妖族士兵。 此时已是戌时,天边余晖成霞,有小妖引着人走在各条道上,往正南方的大殿而去,今晚,是银狼族族长和蛟龙族族长宴请各族的战前大会。 呆瓜和织云作为蜜獾族和狐族代表已经早早去了,而月芜和婴连以及狗国强早先去内城拿的是鹿兔族和犬族的名头,也被请了前往宴会。 妖族不像人族,规矩多,这宫殿看起来巡逻的妖族士兵很多,实际上到处都是筛子,想要找到昨天狗国强指的地方一点都不难。 曾经的妖皇寐襄住的寝殿靠近整座宫殿的中央,那里景致秀美,有一棵粗壮的银杏树。 明明未到秋季,那颗银杏树却金黄一片。 树下,站了几个偷偷摸摸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女叉着腰手里拿着份地图环顾四周,她雪白的小脸眉毛都皱成一团了,“明明就是这里啊,但这都成了平地了,就一棵树,哪里来的寝殿!” 树下冷清的少年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两遍,指着那棵树道:“位置就在这里,不会有错。” 谢云珩拿出刀,敲了敲地,又敲了敲树,发表决定性高见:“虽然地下好像不是空的,这树也不是假的,但是,我们挖挖看就知道了。” 他神色严肃,显然,这个意见是发自肺腑提出来的,临了又补了一句:“这里妖多,不好直接用灵力或者妖力引起妖族注意,所以咱们只能质朴地靠双手挖。” 楚鱼:“……大哥,你都说地下是空,银杏树也不是假的,挖了这里并没有任何作用。” 她放下手里地图,发愁死了。 显然,她可爱的甜瓜阿爸手里的地图是很久前画的,而现在,这里都铲平了,就种了一棵银杏。 裴行知接过地图,再仔细看了一遍,他抿着唇,眉头也皱紧了。 此时夕阳落在地图上,穿过这纸,隐约有哪里古怪。裴行知想了想,让楚鱼点了一盏灯,照在这地图上。 楚鱼照做不误,那灯一照,地图上的位置没有变,只是清楚可以看到那寝殿变成了一棵银杏树。 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提示。 裴行知抬头看楚鱼。 楚鱼立刻就懂了,转头走向那棵银杏树,伸出自己的手掌,说实话,要在自己掌心划下一道血口子还真的有点疼。 但疼也得割了。 楚鱼用剑割破了掌心,覆在了树上。 瞬间,那棵银杏树就变了,周围一阵天旋地转,楚鱼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从树旁消失了。 裴行知和谢云珩想跟上去,树上的结界直接关闭了入口,两人被弹飞了出去。 谢云珩爬起来后吐了吐嘴里的枯叶:“其实我们留在大殿里看婴弟和翅火表演挺有福同享的,但我没想到裴弟你竟然也进不去。” 同样被排除在外的裴行知:“……” 谢云珩看向裴行知是的眼神都是怜惜的:“在我们村里,得不到老丈人疼爱的女婿都比较命苦。” 裴行知忍不住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谢云珩,从他的那双一眼能看到底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根青涩的正发苦的苦瓜。 裴行知:“……” …… 楚鱼进了树洞后,便发现这是一处富有的狐狸洞,压根不是狗叔所说的什么机关什么匣子的。 就只是一个狐狸洞,摆满了各种宝贝,有金银珠宝,有灵石宝器,甚至还有一些兵器,楚鱼一眼看到了两把剑。 那两把剑像是对剑,分雌雄,依偎在一起,一看就是好东西。 楚鱼忍不住放出狐狸尾巴,高兴地晃来晃去,一时眼睛都被宝贝们迷花了眼,也不着急找狗叔说的什么匣子了,这里可都是阿爸留给她的宝贝啊! 她快速地把东西搬进自己的芥子囊里。 很快,这狐狸洞里的宝贝都被她搜刮完了,包括那两把剑。 那两把剑,一把叫阴剑,一把叫阳剑,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阴阳羲上面去,反正收了再说,到时候她和小裴一人一把。 等东西全部搬完,楚鱼就看到了冬雪正中央出现了一只匣子。 那黑色的匣子不知何时出现的,刚才楚鱼搜刮宝贝时,这地方是没有这匣子的。 但楚鱼没多想,直接抱起匣子。 这匣子四面八方都严丝合缝,像是一整块玄铁,没有锁孔,楚鱼也不多犹豫,把还沾着血迹的手掌按了上去。 这一按,盒子就像是被什么毒物融化了,化作了一滩水,里面有一只绸缎织成的布袋,布袋里隐约有许多珠子。 楚鱼眉头皱了一下,打开布袋,果真看到了大小不一,颜色也不一却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珠子,还看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楚鱼拍拍屁股,在洞穴里天然而成的藤椅上坐下。 想到曾经楚清荷女士给她留下的一封信,楚鱼看到这么一张纸,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了。 她将折叠整齐的纸打开。 是一封信。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有些可爱,粗粗扫一眼写信的人好像是个大文盲,有的字不认识就用图画表示,这一封信看下来,楚鱼看得非常费劲。 却也很开心。 阿爸真是个甜瓜,熟透了的到处散发着甜味的甜瓜,楚清荷女士一定是被阿爸甜到了心里去,一口一口吃掉了阿爸。 【唔,我有点害羞,还有点紧张,先让我缓一缓心情(*^▽^*)! 打开盒子的人就是我和清清的宝贝小鱼。 你要问我是谁,那我当然是你阿爸了,寐襄,寐襄是你阿爸! 宝贝小鱼去过阴阳羲,见过我留下的一缕神魂和一尾了吧?一定见到了,我和清清的女儿该多聪明呀! 那我们、我们现在说点正事。袋子里装的是阴阳羲珠,一共有九颗,保存好,虽不一定会用上,但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不然就会变成倒霉蛋,宝贝小鱼才不是倒霉蛋! 对了,结了阴阳羲契誓也不必担心,皇辰书可解除契誓,到时阿爸帮你解。 嗯,算算时间,现在阿爸我应该在黑雾海,那地方有点糟心,最好不要来。当然了,宝贝小鱼要是来,阿爸就开心地想打滚。 到时候,我和清清一起在黑雾海等宝贝小鱼。 啊,还有一件事,你来妖境时,记得帮阿爸约束一下妖族,让他们先老实在妖境内待着,别想着破除大阵出去。宝贝小鱼也在妖境内养个一两年,妖境妖气浓,可以住阿爸的狐狸洞! 先说到这里,回见,宝贝小鱼!】 楚鱼嘴角含笑,看完了阿爸留下的信,又打开绸袋看了一眼,九颗阴阳羲珠。 这九颗阴阳羲珠是哪里来的? 阴阳羲一共十二处,阴阳羲珠若是养成的话,应该是十二颗,加上小裴心口的那一颗,就是十颗了。 另外两颗在哪里? 不知道江无道和知欢养出来的那颗阴阳羲珠在那九颗之一,还是那另外三颗之一? 还有阿爸究竟是怎么有信心,随随便便一说让她约束一下妖族啊!那是她能约束的吗?! 楚鱼收起袋子,忽然又想起来曾经在尘秽秘境下的阴阳羲里拿到的那只打不开的铁盒以及石棺里拿到的铁盒。 她立刻从芥子囊里将这两个盒子翻出来,拿在手心里,盯着看了两秒,将还有点血迹的手掌按了上去。 “啪嗒——!” 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贴合啪嗒两声打开了。 楚鱼茫然地去看里面的东西,是两块玉,颜色……颜色和皇辰书的那块玉玦很像。 当她将这两块玉比划着放到一起时,竟是发现这两块玉粘合在一起,成了一把钥匙。 难不成,操控皇辰书还要一把钥匙? 可当初江无道从她这里取走皇辰书碎片时没有提起还有一把钥匙。 楚鱼将钥匙收好,随后又将信看了一遍,一起放进了那只绸袋里,收进了芥子囊里。 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狗叔留在南姜城就是为了等她带回妖境里拿到这些东西,她还记得云渺圣宫曾经放出来的消息,集齐十二阴阳羲的宝物,打开神界之路。 原先以为宝物是皇辰书和另外十一件宝物,但如今看,这宝物更像是十二阴阳羲珠。 楚鱼脑子里乱乱的,她在想,阿娘好像很厉害,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路人甲,阿爸还是妖皇,曾经做过云渺圣宫的圣子,也不普通,他们想做什么做不成呀,但为什么现在阿爸在黑雾海,阿娘也在那里呢?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5节 十二阴阳羲珠……到底会打开什么地方? 还有,从前没去云渺圣宫前,那宫主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无冥,说的那么厉害,也没出来亮个相。 倒是见到了江无道。 楚鱼又想到了长庚仙府,想到了了不得宗门,从沉沙关出来后,时间过去了并未太久,两年不到的时间,她一路走来,都没有在一处地方停留太久。 还有,阿娘曾说她是半妖,又是路人甲,体质弱,看她好像也没弱到哪里去。 “哎!”楚鱼叹了口气,只有去黑雾海才能搞明白一切了。 离开狐狸洞前,楚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里。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里是阿爸曾经住的地方。 狐狸嘛,不喜欢睡房子睡床,就爱睡洞。 …… 从银杏树里出来。 楚鱼看着这棵挂满金色叶子的树忽然像失去了生机,一下叶落尽,风吹过,枯叶成灰烬。 转眼之间,这里只剩下一棵枯树。 裴行知走到楚鱼身边,见她神色有些惆怅,忍不住低声问她:“怎么了?” 楚鱼:“我阿爸的狐狸洞没了,我阿爸是个甜瓜,你说他会不会哭?” 裴行知:“……” “小鱼,你怎么进去了那么久?”谢云珩忍不住好奇,在去大殿的路上问道:“你是不是拿到了妖皇信物,马上就要做妖境主人了?” 对此,谢云珩信誓旦旦,眉眼间都是信任。 楚鱼心里想着阿爸交给她的任务,心里有个朦朦胧胧的想法,但这事要谢大哥配合才行。她诚恳地看向谢云珩:“大哥,我觉得你应该拿出点能力帮帮小妹我了。” 她急需龙傲天睥睨天下的那份气势与运道。 谢云珩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小鱼想让大哥做什么?” 楚鱼的神色非常认真:“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让大哥一会儿发表一番讲话,做我天狐族的发言人,毕竟大哥嗓门大,能让每个人都听到大哥的肺腑之言。” 谢云珩深深觉得楚鱼交给了自己一个大任务,立刻点头。 说完这话,楚鱼又看向裴行知,杏眼盈盈:“裴三哥,你可以给我写一封鼓舞人心的关于妖皇争夺的演说吗?” 裴行知偏头看她,还没说话,谢云珩就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头,很是为难:“小鱼,我不太识字啊!” 裴行知却很体贴:“没事,大哥,我写完念给你听。” 楚鱼却嫌这不够难度大,拍了拍谢云珩的肩膀,声音清脆甜美,但对谢云珩来说,像是恶魔之语:“念哪能够,大哥要背出来才行。” 谢云珩双眼瞪大,看向裴行知时想起了曾经被他教读书时的那几天,脑子一下子被恐惧支配。 但他身为龙傲天,很倔强也很将强,很快平复心情平复表情,道:“区区背书,这有何难?” 楚鱼便拉着裴行知到一边,挨着他小声说这演说该怎么怎么写。 裴行知听得认真,将楚鱼说的全部记下来,很快,写了一篇演说,并偏头念给谢云珩听。 角落里,时不时有对话传来—— “大哥,背错了,这一段明明是那样写的。” “这样,裴弟,我觉得你这个不够意气风发,我想自己改一改。” “好了好了,这一段删掉,小裴你这太为难大哥了!” “大哥,你背出来了吗?” “没问题!” 一个时辰后,三人到达大殿。 谢云珩不敢和楚鱼说的是,他只记得开头和结尾,中间大段大段忘得一干二净。 …… 大殿。 此次宴会就是为了妖族大战做准备的,来的人不止有银狼族,还有蛟龙族。 这一晚,月黑风高,注定载入史册。 大殿内宴会举行到一半,正表演绝技的男花楼双姝双双退场,上来一个身穿蓝色布袍的孤傲少年。 那孤傲少年扛着一把三百斤的大刀,气势汹汹,往那一杵,环视了一圈各方势力,便抬着下巴,冲着下方大喝一声:“你们见过天狐吗?” 那孤傲少年这一招千里声一发,在场每一只妖都听得清楚明白,包括坐在上首的银狼族族长和蛟龙族族长。 全场忽然安静下来。 楚鱼抖了抖尾巴,出场前看了一眼身边的裴行知和已经下场的婴离:“怎么样?我的尾巴够不够蓬松,我的耳朵够不够毛茸茸?” 婴离打量一遍,很认真:“非常蓬松。” 裴行知揉了揉楚鱼耳朵:“非常毛茸茸。” 楚鱼点点头,在万众期待中上场了。 按照楚清荷女士教她的,这宴会就是个战前鼓动大会,各方亮个相,但不会在今天打起来,那她作为天狐亮个相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有什么,她还可以在狗叔他们的掩护下立刻逃出妖境,大不了就完不成阿爸交给她的任务。 能动口的就绝不动手,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啊! 大殿内挤满了妖,正中央是各族族长和长老上前说话的地方,也是男花楼双姝表演的地方。 此刻,谢云珩立在那儿,看着人身狐尾狐耳的楚鱼一脸高贵冷艳地走来。 楚鱼释放妖力,毕竟阿爸是上任妖皇,她继承了阿爸的一尾,妖力释放的瞬间,这气息对于妖族来说很熟悉。 谢云珩眉目严肃,看着楚鱼走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背的东西,又忘了大半。 但他接收到了楚鱼的眼神,不得不开口了:“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上一任妖皇唯一的女儿楚鱼,她将带领妖族走向更繁荣的未来,现在,我简单讲一下如何在妖境内种菜养猪,让每一只妖都吃上菜吃上肉。” 说完这一句,谢云珩表情继续严肃地让开了位置,并带头鼓掌。 如果不仔细看,没人注意到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谢云珩:太紧张了,我还是适合南风馆,不适合这里! 楚鱼:“……” 裴行知:“……” 空气很安静,楚鱼很想离开这里,她相信,在场每一只妖尤其是猪妖可能想把她和谢云珩踹出大殿去寻找诗与远方。 楚鱼脸上的高贵冷艳都维持不住了。 楚鱼不知道是什么能够让她继续站在这里,或许是拼着一股不要脸的气势,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的各色妖族,天狐族血统给予她的底气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道:“对不起,我大哥脑子不好,惊扰到大家了。” 显然,大家对天狐族并没有多少敬畏心了,刚才她的这么一个亮相,情绪起伏波动大的显然只占很少一部分。 楚鱼生出了亿点点退意,但谢云珩的好胜心已经被激发了。 谢云珩非常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楚鱼,忽然记忆回来,张嘴开始洋洋洒洒说道:“我代表天狐族来说说当前妖族首要做的事,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吃得饱穿的暖,下面我先简单说一下种菜秘诀……” 楚鱼站在谢云珩身边脸上露出神秘得体的笑容,努力摆出天狐架势。 下面的呆瓜表情呆滞:“她竟然是天狐?” 织云已经拿出纸笔,准备把这一番来自天狐族的演说记录下来好传给狐丘每一只狐狸。 楚鱼听着谢云珩大着嗓门慷慨激昂讲种菜,悄悄观察下面妖族的变化。 其实没人听也没事,反正银狼族也是主和派,主要是亮个相并发表一下态度。 楚鱼让裴行知写的内容不多,十分精简,根据姚师姐种药田经验而来。 但是……为什么一个时辰过去,谢云珩还在上面说得唾沫横飞,他是不是给自己加戏太多了? 楚鱼环视四周,发现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不免反思自己。 婴离没忍住,茫然地问楚鱼:“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回天狐族领地种菜吗小鱼?” 作者有话说: == 写完后太困忘记自动更新,早上七点多才惊醒! == 两只铁盒里的玉合成一只钥匙,晚上迷糊上传错了版本! 第79章 妖族八大族显然属于地位超群, 而天狐族更是超群中的超群了。 谢云珩唾沫横飞喝了三壶茶不仅按照楚鱼说的裴行知写的完美演说完毕,甚至还自我拓展出了很多内容,大殿内所有妖就这么干坐着听他扯到了子时。 楚鱼靠在裴行知怀里, 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戳了戳,忙迷迷瞪瞪睁开眼, 朝他看过去。 裴行知低头笑,说:“大哥说完了。” 楚鱼恰好打了个哈欠, 眼睛里都泛出泪花了,听到这话真是感动得不行, 她抱住裴行知的胳膊, 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以后可不要学大哥呀, 男孩子啰里啰嗦的很讨人嫌的!” 裴行知正想回答楚鱼,就听楚鱼又故作老气横秋地说:“哎呀, 我是多想了,小裴才不会啰里啰嗦的, 小裴是孤高冷傲, 桀骜冷清的人,才不会像大哥呢。” 说完这话,楚鱼余光一扫, 就见到谢云珩殷切的目光正朝着自己看过来。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这大堂里一双双妖族的目光都好像发着光一般,朝着她看过来。 实话说,被这么多绿油油的眼睛看着, 楚鱼有点吃不消。她默默地从裴行知怀里坐直了身, 却听到他在她头顶上方笑了一下。 少年的声音比起一年前来要低沉许多, 有点好听, 也更让楚鱼尴尬了。 楚鱼:“大家都看着我干什么?时间不早了, 都不困吗?” 谢云珩的嘴巴都说得脱皮了,可以想到他刚才是多么铆足了劲在演说,此时更是对楚鱼鼓励地说道:“让我们请伟大的妖皇大人唯一的女儿楚鱼来最后说两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6节 楚鱼:“……” 楚鱼严肃地看着谢云珩,实话说,此时此刻,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和楚清荷女士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否则这最后的总结性话语怎么和阿娘说过的话那么像呢? 但是也不知道是大家被谢傲天的气势感染到,还是此时此刻就该楚鱼这个重要人物出场了,总之当婴离带头鼓掌时,所有妖族脸上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一起鼓起了掌。 楚鱼小脸上好多好多茫然:这些妖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不是都说要打起来了吗? 她不由自主朝着好战的呆瓜看了一眼,结果看到呆瓜带头鼓掌,双眼泛泪,感动得不行。 楚鱼不由想要捶胸顿足,站起来之前悄悄对裴行知嘀咕:“我后悔刚刚睡着了,就该好好听一听大哥的话的。” 裴行知看着她感慨又有点郁闷的神情就又笑了,趁着楚鱼站起来,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尾巴。 楚鱼第一次被揪尾巴,整个人从尾骨传来一阵刺激的酥麻的味道,不由僵住颤栗了一下,一下捂住尾巴,回头瞪了一眼伸出贼手的裴行知。 虽然她没说话,但是盈盈冒火的眼睛里生动地写着“不许揪我尾巴!” 裴行知对上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尾巴,若有所思。 楚鱼脸红气燥,此时已经站在了谢云珩身边,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和她想象中要打起来不一样的妖族,掐头去尾回忆了一下谢云珩的演说,尾巴一摇,颇有点前任妖皇女儿的气势,道:“那以后,都听我的?” 她话音落下,原先坐在上座的银狼族族长摇晃着银白色大尾巴就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生得俊美,外表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对着楚鱼很快低下了头,道:“银狼族上下愿听妖皇大人差遣。”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一边的蛟龙族族长也站了起来。 那蛟龙族族长穿得一身黑,外表看起来也二十来岁,他一双眼睛有点邪性,里面闪烁着红色的幽光,盯住楚鱼看了好几眼。 楚鱼的狐狸毛都要炸开了,直觉对方很危险。 哪知道那蛟龙族族长也很快低下了头,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蛟龙族上下愿听妖皇大人差遣。” 明明之前进妖境前,月姨还说不能随便暴露天狐的身份,那隐喻就是有想要成为新妖皇的妖族可能要害她。 可照现在的情况看,大家都很和平呢! 天狐族在妖族中真的地位超群,除了这个理由外,楚鱼想不通仅仅靠着谢云珩一番演说,就让这妖族上下停止摇晃争夺战,服从一个十七岁大的小姑娘。 楚鱼怪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尾巴,想到阿爸还活着,那便代他暂时管一下妖族吧! “那以后,我就是新妖皇了,让我们共同开创妖族的繁荣昌盛的未来!” …… 或许是妖族在妖境内老实安分待了一千年了,不接触外族,加上妖族天性单纯,所以自从那一日过后,妖族上下也不打架了,十分和平,老实听话,简直是楚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天狐的名头真的很好用,现在各族都回领地种菜去了,灵菜灵草种子是由楚鱼分发的,当然也是姚窕师姐塞在她芥子囊里的。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月芜姨和婴连叔了,自从知道楚鱼的灵菜种子里竟然有灵萝卜籽,当下就要了籽,急急忙忙回鹿兔族领地种萝卜去了。 原本是帮着楚鱼来妖城争夺妖皇之位的呆瓜和织云也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呆瓜很失落,却不想居于人后,见所有人都在种菜,他赶紧也带着蜜獾们先回去种菜了。 而楚鱼则要跟着狗国强去天狐族领地。织云倒是想跟着楚鱼一同去天狐族领地,但那个地方对于狐族来说是圣地,就算他如今是狐族族长,对那个地方也是敬畏的,是以没有跟着楚鱼一同去,只是摇晃着三条大尾巴,含着春色的眼睛看向楚鱼时,满是依依不舍。 最后,由狗国强带着楚鱼四人去天狐族领地。 天狐族领地,向来在妖境是十分神秘的地方,位于妖境极北之处的雪原。 这地方地势高,且都是山林,飞都不好飞,倒是适合狐狸跑,但大家也都不是狐狸,只好走上去。 楚鱼变成小狐狸蹿在林子里,动作灵活,一边跑,一边还有心思回头看看裴行知,见他就跟在自己身后,往上一跳,裴行知便弯腰,楚鱼便跳进了他怀里。 婴离也想变成小兔子,但是在雪地里奔跑实在不是兔子擅长的活。 楚鱼跑累了在裴行知怀里和狗国强说话。 “狗叔,天狐族领地里是不是到处都是狐狸洞啊?我阿爸从小在那儿长大吗?我阿爸小时候有没有相好的小狐狸啊?” “天狐族幼崽少,狐狸洞不多,不过寐襄大人从前就喜欢挖洞,秘地里有许多他的洞呢!寐襄大人没有相好的小狐狸,后来活下来的天狐就只有他一个了,但是,从前妖族看上寐襄大人的妖族有很多。” “因为我阿爸生得很好看吗?那你说,我阿爸好看还是小裴好看啊?” “寐襄大人生得极其俊美,从前他最爱穿红衣,站在雪原上就是最艳丽的颜色,寐襄大人一笑,妖族的花妖们能当场开花了。至于是寐襄大人好看还是小裴大人好看……那他们是不一样的好看,寐襄大人就像是火,小裴大人就像是雪。” 裴行知听到这竟然心里略微松了口气,总算不是一根苦瓜了。 听到这,凭借龙傲天之力让整个妖族现在都去种菜了的谢云珩忍不住插嘴:“那我呢我呢,我是什么?” 狗国强看了一眼谢云珩,又看了一眼同样眨巴着眼睛颇为期待的婴离,说道:“谢大人像……一块发光的石头,婴大人像一朵花。” 平时对自己外貌不怎么关注的谢云珩一听自己竟然只是一块石头,就和狗国强就石头这个问题争论起来,婴离也不满自己只是一朵花,也缠住了狗国强。 裴行知赶紧抱着楚鱼朝前走了几步,不参与他们的争论。 前方是一片茫茫白雪,一行人在雪上留下清晰脚印。 楚鱼来到这个地方,身体便自发生出了一种从前没有过的亲昵的感觉,她从裴行知怀里跳下来,重新幻化成人。 雪原上一片白,为了防止自己在雪地里走看不见身形,所以,楚鱼身上披了一件大红斗篷,斗篷边缘是一圈兔毛。 她此时往前蹦跳了一下,回过身来看裴行知时,两眼弯弯,精致的脸在一圈兔毛下衬得越发小巧,一双眼清亮明媚。 裴行知看着她,脚步在原地顿了一下,忍不住反手摸了摸背上的那把剑。 这把剑是楚鱼从那银杏树里取出来的,雌雄对剑中的雄剑,气息古朴,藏有锋锐。她拿出来后就送给了他,还说他们各用一把。 “知知,你在想什么啊?” 楚鱼往前蹿了好几步,见裴行知没有马上跟上来,又跳回来,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楚鱼的手很热,像是火炉一般,裴行知的手却是凉凉的,没什么温度。楚鱼一握住裴行知的手,他便反手握紧了她。 裴行知的手那么凉,楚鱼也是愿意暖一暖他的,就是她时常怀疑他是不是体寒。 当然了,她不嫌弃他体寒,反正她暖。楚鱼想着,揉了揉裴行知的手。 裴行知低头对上楚鱼亮晶晶的眼睛,看她离得那样近,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还在吵架的三人,忍不住低头,蹭了蹭楚鱼鼻尖,脸也有些红,却没说话。 楚鱼眨了眨眼,笑了出来,仰起头吧唧一口就亲了裴行知一口,也不多说别的,牵着他继续往前。 当楚鱼抬腿跨进天狐族秘地结界时,整个雪原像是在那瞬间停顿住了,雪不再下,光却更明亮了一些。 眼前出现了一片白光,有些刺眼,楚鱼的动作便有些缓慢,僵在了原地。 就在她僵住的时候,裴行知几人也跟着她跨入了结界。 但显然,这结界对于旁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只楚鱼一个人在原地,脑袋里像是放空一般。 “小鱼,怎么了?” 一直牵着她手的裴行知回头看了她一眼。 楚鱼却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跨过来的地方,那结界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一般,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了想,忍不住看向狗国强。 此时此刻,狗国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比从前老实憨厚多了点狡黠的笑容。 楚鱼看到这神色,莫名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狗国强笑眯眯地说道:“小妖皇大人就留在秘地里好好修练吧,这山一时半会下不去了,只有到了一定实力,结界才会重新打开。” 楚鱼瞪大了眼睛,实在是不敢相信看起来最老实巴交的狗叔竟然心里藏了这么一个大秘密。 狗国强被楚鱼一瞪,一点都不心虚,不仅是不心虚,笑容还更大了一些,“小妖皇大人不是一个人,还有这么多伴呢!不要担心,就是修炼而已,秘地有不少功法和传承,小妖皇大人和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楚鱼叛逆,转头就朝着来时的路试探着倒退,结果脚就触到了什么屏障,整个人就化作一只小狐狸被弹飞了出去。 所有人就看着楚鱼变成了球飞远了。 谢云珩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画面,脖子都扭得有些酸,忍不住问裴行知:“小鱼会不会摔下来就五马分尸了?” 裴行知:“……大哥多虑了,雪厚,摔不死。” 婴离跟着点了点头:“对呀,而且不止雪厚,小鱼的皮也厚呢,那毛那么长那么蓬松!” 狗国强:“……” …… 四人由狗国强陪着,在雪原住了下来。 雪原有许多狐狸洞,每一个狐狸洞里都有许多典籍和秘藏,婴离和谢云珩就像是两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每天都在各个狐狸洞里挖掘。 连带着裴行知一起。 楚鱼也跟着翻看过,但是她很快发现那些典籍上写的秘术与功法大多都由着阿爸传承给她了,都没什么稀奇的,便全身心沉入修炼中。 雪原里大概曾经住满了天狐,这儿的气息对楚鱼来说,亲切又舒适。 楚鱼在这一闭关就是一年——不闭关怎么办呀,走也走不掉,而且一到这里,她身体每个地方都好像在说“我要闭关!” 等楚鱼在狐狸洞里再次睁开眼时,觉得有些物是人非了。 与她形影不离的三兄弟竟然没有一个在身边就有些伤心。 楚鱼舒展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她一动,就传来“撕拉——”一声,衣服从咯吱窝处直接撕开。 她索性变成小狐狸,从衣服里抖了抖,钻了出来。 抖尾巴时,楚鱼感觉身后的重量已经不一样了,转身看了一眼,这就多了两条尾巴。 天狐族修炼好快啊!才一年,她就是四尾小狐狸了。 楚鱼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绕了两圈,正想往外跑时,听到外面有人走来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对方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沉稳,像是裴行知的脚步声。 楚鱼眼睛一转,将自己藏在了一块石头后面,再探出脑袋往外看。 一年没见裴行知了,楚鱼心里竟是生出了羞涩的情绪,思来想去是因为满十八了。 狐狸洞外,雪原依旧,一片白茫茫。 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楚鱼先看到的是一双腿,笔直地束在黑色靴子里,被绑带勒得越发衬得劲瘦笔挺,行走之间,力量十足。 再一点点往上看,视线掠过修长的大腿,一路到腰,他的腰被黑色革带束住,那样细,那样好看。 楚鱼眨了眨眼,视线再往上一点点看。 一年过去,裴行知的脸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俊美,如画精致的脸越发棱角分明,浑身气质越发沉稳冷清,那双眼……那双眼依旧清澈,却愈发乌黑,望着人时,黑漆漆的,盯住人便像是再也不收回。 楚鱼嗅了嗅,空气里,浓郁的玉兰香气瞬间盈满了整个狐狸洞,他的气息将她一下包裹。 裴行知半湿的头发散在身后,衣襟也束得不是那样紧,露出小半片雪色的肌肤,黑色项圈将那脖颈衬得越发纤细,他像是刚刚沐浴完,脸上虽无水意,却依旧湿漉漉的。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7节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那一堆碎了的衣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的喜意便化不开,再抬眼时,目光像是随意一扫,便紧紧锁住了躲在石头后面的楚鱼。 他的目光像水,却在一瞬间烧成了火。 楚鱼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心跳如雷。 干嘛呀,不就是一年没见面…… 裴行知没收回视线,却是笑了起来,他盯着楚鱼看了一眼,朝她招了招手。 预与其说是招手,不如说是勾了勾手。 裴行知笑声低沉如山涧清泉,带着一股雀跃:“小鱼,你终于醒了。” 楚鱼一听,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却摇晃着尾巴,没有说话,也没有朝前,只仰着头看他。 裴行知盯着她小狐狸的模样看了一会儿,便自行走了过去,蹲下来,双手去抱楚鱼。 楚鱼没动,任由裴行知将自己抱起来,尾巴忍不住摇了摇,仰头看他,窝在他怀里。 裴行知修长的手穿过她柔软蓬松的毛,抓着尾巴一下一下顺着抚摸,小指像是无意识一般刮过楚鱼尾巴根部。 楚鱼本来害羞欢喜地窝在裴行知怀里,话也没说一句,结果就感觉尾椎那儿被轻轻一刮,一下从未尾巴那蹿升起一股酥麻直达天灵盖。 裴行知察觉到楚鱼的反应,眼中幽光闪过,又低头笑了一下。 他的手穿插在楚鱼的尾巴里,像是不经意间就要再来,楚鱼头皮发麻,一下就想把尾巴收回去。 可尾巴收回去只能变回人身,若是从前也就罢了,身上有衣服,可她现在身上没衣服。 “别乱摸我尾巴!”楚鱼仰起头,冲他龇牙咧嘴,用尾巴抽他的手。 裴行知却反手抓住了她的尾巴,一下一下抚摸着,低头凑了过去。 楚鱼的毛脸蹭到裴行知柔软带着湿漉凉意的脸,舒服极了。 “变成人好不好?”裴行知的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比从前低沉几分,却依旧清澈,此时含着笑意。 “我刚长出来两条尾巴,还有点没消化好妖力,不能马上变人。” 楚鱼左顾言它,说得理直气壮,目光朝着地上那一堆撕碎的衣服看了一眼,他明明都知道的。 许久没见,总是有点扭捏。 裴行知本来抱着楚鱼朝狐狸洞深处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转身,朝洞外走。 楚鱼也懒得从他怀里跳下来,只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就问道:“你刚刚在洗澡吗,身上好香,比一年前都香,小裴,你好香啊!” 说着话,楚鱼深深嗅了口气,埋进了裴行知怀里,靠在他心口位置。 裴行知的脚步顿了一顿,却没有停止,继续往外走,却伸手将衣襟拉了拉,原本有些豪放地袒开小半的胸膛瞬间收紧了。 “小气。”楚鱼嘀咕一声,她都还没伸爪去扯开他衣服。 裴行知听她这么说,手指插在她尾巴里,又捏了捏。 楚鱼一下就软倒在他怀里,爪子挠了挠他脖子,一下挠出几条印子。 裴行知又笑了,脾气好得不行,伸手按住了她作乱的手,“不想问问大哥和二哥这一年都做了什么?” “当然要问的,不许摸我尾巴!”楚鱼又用尾巴抽了一下裴行知,然后才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止不住的好奇。 裴行知:“等我带你出去就知道了。” 楚鱼看他神秘兮兮的,心里更好奇了。 此时裴行知抱着她已经走到了狐狸洞口,许久没见天光,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等适应光线后,一下子就看到了外面忙着干活的谢云珩。 天狐族秘地是一片雪原,常年下雪,极冷。 但谢云珩光着膀子,在雪地里埋头苦干。 楚鱼一眼看到了雪原里长出来的各种翠色灵草灵菜。 谢云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直起了腰。 他生得也比一年前更高大了,健壮的身形极为漂亮矫健,麦色的肌肤在光下像是覆上一层薄光,见到楚鱼被裴行知抱在怀里,眼眶瞬间红了,丢下锄头就朝她奔来:“小妹!” 裴行知立刻伸手抵住了他胸口,先低头看了一眼楚鱼,见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谢云珩,又瞭了一眼谢云珩,道:“大哥先把衣服穿好。” 谢云珩双眼含泪,点头。 楚鱼被谢云珩的情绪弄得也要双眼含泪了,于是她问:“婴二哥呢?” 谢云珩想起婴离,眉眼间便露出一丝感慨和佩服,甚至隐隐有些骄傲,他说:“一年过去,不堪回首,婴弟已经成了妖境内第一的接生婆,专门给养猪场的母猪接生,每天天不亮就下山了,手底下还有一片妖族弟子学他这门手艺呢。” 楚鱼:“……” 作者有话说: == 这文总是写得正经不起来qaq,下本一定正经写感情流。爸妈阳了,昨天没什么心情码字,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快了,大家注意身体!!今天上午才把没写完的半章写完,时间大法,十八岁了。 第80章 时隔一年, 楚鱼没想到婴二哥变化这么大。 更没想到翅火下山去找他,结果他忙得都没空赶回来见面。 楚鱼当场在心里宣布兄妹感情破裂严重,不是一般办法可以弥补的。 可现在, 楚鱼看着外面的夜色,却对于婴二哥修复兄妹感情的方式感到害怕——由于她闭关, 错过了十八岁生辰,婴二哥人没回来, 却说今晚要给她补一个生辰。 实话说,楚鱼还蛮不想要这生辰的, 毕竟, 想想十七岁生辰受到的惊吓, 她很担心这一次生辰也成送葬会。 楚鱼坐在狐狸洞里,不免担忧地低头拉了拉身上的新裙子, 这是妖族里的蚕妖特质的,质量特别好, 据说怎么撕都撕不开, 水火不侵,虽然不是法衣,但胜过法衣。 她往坐在左边的裴行知看了一眼, 见他神色如常。 她再往坐在右边的谢云珩看了一眼,见他爽朗含笑。 最后,楚鱼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空地,有点不理解, 迟疑地问道:“真的是给我补生辰吗?你们没有骗我吗?怎么连礼物都没有?” 实在不理解现在他们三人坐在三张小板凳上是要怎么样!你们两个那么高的个子坐得这样矮的凳子不会不舒服吗?! 谢云珩立刻就说:“小鱼, 你放心, 上一回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了, 当然, 你若是还想看我与婴弟裴弟的黑白真画也不是不可以。” 楚鱼:“对不起大哥,我不想看。” 她可怜巴巴看向裴行知,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点启示。 却没想到裴行知矜持地点了一下头,眼尾快速扫了一下她,多少就有点勾人的意味了,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有一种令人心安与信服的力量:“这一次不会和上一次一样。” 说实话,楚鱼现在对看起来冷清正经的裴行知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苦瓜精多少本来也是不正常的。 正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噼里啪啦的,是炮竹的声音。 楚鱼实在没忍住,从板凳上起来,朝外跑去。 到了洞口,她就看到了浩浩荡荡朝着这儿走来的妖群,面色红润自信昂扬的婴离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的呆瓜和织云走在他身后,而在他们身后,是各妖族,其中,楚鱼还看到了俊美的银狼族族长,阴戾却也英俊的蛟龙族族长,看到了月芜姨和婴连叔,看到了狗叔在后面跟着,怀里抱了一团东西。 整个山上不知何时布满了萤火虫,星空像是被人摘了下来,放到了楚鱼面前。 星星点点的,还蛮好看的。 楚鱼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但她很快提醒自己,不要大意,醒醒!你面对的是婴离,是谢云珩,是苦瓜精! 她深呼吸两口气,面带礼貌的微笑看向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婴离:“婴二哥!” 婴离忙了一天了,但在见到醒来的楚鱼时仿佛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看到她时,眼睛都红了:“小鱼——!” 那一声,算不上撕心裂肺,但楚鱼也有一种心肝乱颤有一种自己这一年不是闭关修炼而是养病去了的错觉。 狐狸洞里很快坐满了妖。 除了呆瓜倔强不肯化作人形外,其余妖族都是人形。也不知道妖族是怎么回事,都生得非常秀气俊美,一眼看过去,很是赏心悦目。 谢云珩已经迫不及待地给楚鱼说:“小鱼,他们每个人都带了领地里特产的灵果灵菜,这都是这一年的成果,生辰礼!” 他往后一扫,各族族长忙捧着自家领地的灵果灵菜上前。 值得一提的是,有几个长相俊美的男妖包括蛟龙族族长送东西时,手指故意轻轻在她掌心划过,多少带了点“好想成为妖皇大人男宠”的意味。 但楚鱼坐怀不乱,只抱着灵果灵菜,此时心情只有逃过一劫的放松和感动,她看向谢云珩:“谢谢大哥!” 终于不是菊花和黑白真画了。 婴离跟着点头,围在楚鱼身边,接过了狗国强怀里的猪,桃花眼扑闪扑闪,脸颊都兴奋得发红了:“小鱼,这是和你同月同日生的猪崽,我帮你养了几个月呢!等你养大了就可以宰了吃了,我试验过了,亲手养大的猪肉质比较鲜嫩。” 楚鱼笑容有点勉强:“……真的吗那我也试试!” 谢云珩和婴离说完,就看向了裴行知,那眼神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难道今晚的问题出现在十分正经沉稳冷静的裴行知身上? 楚鱼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她想起来去年那次生辰也是因为裴行知想给自己过生辰,然后找了谢云珩和婴离帮忙出主意的。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和紧张:“裴三哥也给我准备生辰礼了啊,不管是什么我一想到是裴三哥送我的我就感动得涕泗横流语无伦次了!” 谢云珩爽朗大笑:“裴弟你快把你的礼物拿出来!” 婴离同样点点头:“快点快点!” 楚鱼就看到了裴行知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色,唇角也抿着笑,他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和从前一样,冷清里带了点腼腆羞涩的味道。 他从芥子囊里拿出了一只白色的猪,好像是什么毛织成的。 楚鱼松了口气,赶紧夸奖:“真没想到裴三哥的手艺这么精巧,这样一只毛猪真的狠别致,我从来没有见过,太合我心意啦!” 谢云珩神色复杂:“小鱼你胡作非为了,这是狐狸,你看不出来了吗?” 婴离直接点明:“小鱼,这是你啊,小裴亲手做的你!” 一直沉默地看着这几只闹腾的狗国强都忍不住了:“小妖皇大人,这可是裴大人收集了天狐族秘地各个角落里的妖皇大人掉的毛,亲手织的你!” 楚鱼眨了眨眼,看向那只圆胖的猪,仔细一看,上面有两条尾巴。 她反应很快,实在没什么可夸的来扭转刚才的话,于是她立刻感动地看向裴行知:“你真好,费了这么大劲收集我阿爸掉的毛,这么多毛你一定花了一年的时间吧?!” 裴行知脸上的羞涩已经没有了,此时此刻,他面无表情收起了那只狐狸偶。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8节 淡淡的熟悉的苦瓜味弥漫在空气里,显然是苦瓜神现身。 楚鱼:“……” 生辰会,卒。 …… 出关第一天,她惹毛了裴行知。 半夜,楚鱼在狐狸洞的石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努力想点别的,比如她现在可以离开天狐族秘地了,也就是说,可以离开妖境去黑雾海了。 到了黑雾海就可以见到阿爸,楚鱼想想就有点兴奋。 又翻了个身,楚鱼又想起了裴行知今晚的苦味,脑袋突突突得疼,一下子从石床上坐起来。 怎么一年没见,他还时不时散发苦味啊! 秘地里的狐狸洞有许多,大多是阿爸挖的,都说狡兔三窟,阿爸是狡狐无数窟。 所以谢云珩,婴离以及裴行知三人是住在另外三个狐狸洞里。 也不知道裴行知是赌气还是小情绪来得厉害,今晚上生辰会结束时,婴二哥悄悄凑在她身边小声说:“小裴本来住你隔壁的狐狸洞,我刚刚看到他搬去了离你好远的狐狸洞里。” 楚鱼叹了口气,从石床上下来,抬腿往外走。 雪原常年铺着厚厚的雪,楚鱼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这样静寂的夜色下很是清晰。 一会儿去找小裴,要和他说什么好呢? 楚鱼想着,人已经慢吞吞地快走到了。 狐狸洞里点着灯,不算明亮的灯火将里面染上一层柔光,夜风吹过,洞里的灯火似乎也被吹得摇曳了起来。 楚鱼还没靠近,便听到里面传出来极轻的仿佛可以忽略的声音,像是轻哼,像是不自觉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有些疑惑,但脚步没停,只是忍不住放轻了一些,靠近洞口。 狐狸洞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石床,安置在靠里面的位置。 那盏灯就挂在石壁上。 灯火摇摇曳曳的,照在里面的人身上,令他一半身体隐在黑暗里,一半身体却在灯火下。 裴行知身上换了宽大的道袍,他坐在石床上,斜靠在一边的石壁上,一条腿曲起,遮掩住了他的动作。 他披散着头发,像是又一次沐浴过,浑身湿漉漉的。 当楚鱼出现在洞口的一瞬间,裴行知的视线便看了过来,他冷清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看到楚鱼便紧紧盯住了她,眼尾处染上的红晕令那双眼多了几分迷离。 裴行知的唇很红,此时微微抿了一下,带着水润的光泽。 他的脸也瞬间从粉红到通红。 楚鱼迟疑地上前走了几步,总觉得这会儿裴行知怪怪的,但她还是喊出了声:“裴三哥。” 裴行知低垂了头,将俊美的脸隐没在黑暗里,手下动作没听,却是回应了一声楚鱼:“嗯?不进来?” 他的声音也和平时不一样,略微低沉沙哑。 楚鱼朝前走了几步,见裴行知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在做着什么,也没有变幻一下姿势,更没有从石床上下来,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危险,直觉的危险。 楚鱼:“裴三哥 ,你在做什么?” 她的目光放到那条曲着的腿后,想要看清他在做什么。 裴行知又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回没说话,没让楚鱼走,也没让她过去。 空气里很安静,又有一种细小的奇怪的声音。 楚鱼见他不说话,本想开口,但不知怎么的,太安静了,她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却是听到裴行知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胸口也剧烈起伏起来。 他别开头,没再看楚鱼,眼睛微微垂着,近似闭上了眼。 然后,楚鱼听到裴行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在石壁上缓了一会儿。她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玉兰香气前所未有的浓,又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楚鱼还没迷茫过来着味道是什么,就看到裴行知垂着头,从旁边取来一件东西,是贞操锁。 然后她就看到他当着她的面,隔着衣服,将那贞操锁重新锁了上。 再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事情,楚鱼再想想那本《好物大全》,忽然就脸红了,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可裴行知已经淡定地整理好衣服,从石床上下来。 虽然他的脸色很红,但是,神色却很镇定,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他的手上施展了清洁术,干干净净,身上除了香气,很快别的奇怪的味道也消散了。 “我来拿那个我阿爸的毛做的小狐狸。”楚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裴行知,声音有些弱。 她长高了一些,但他似乎也长高了一些,比从前看起来要高很多。 裴行知已经走到楚鱼面前,拉着她的手往石床走,走了一步见楚鱼没跟上,他没拉动,便回头看她,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像是在询问。 楚鱼看看那石床,再看看裴行知,再往他下面快速扫了一眼,再抬头看他。 看懂了楚鱼的眼神,裴行知的耳朵还是不受控制有些红,但神色却是镇定的,“这里只有石床,说话不去那上面坐着难不成站着说?” 好吧好吧,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清洁术很有效果,到处都干干净净的了。 楚鱼任由裴行知拉着她往里走,但走了两步后,她僵掉的脑子忽然想到什么,赶紧低头看了一眼他握着自己的手。 刚才是哪一只来着? 裴行知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顺着她纠结的视线往下看,脸一红:“不是这只。” 楚鱼听懂了,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抬腿踩了他一脚。 苦瓜小裴变坏了!——这就是楚鱼此时此刻的感受! 坐到石床上,裴行知就将那只之前被她嫌弃的小狐狸拿了出来,放在她手心里,看着她笑:“可惜了,你现在是四条尾巴了。” 楚鱼一本正经:“都怪我阿爸不多掉点毛!” 裴行知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然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沉默了下来。 “小鱼……” “裴三哥……” 两人又同时说话。 狐狸洞里的气温逐渐升高,楚鱼有些紧张,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她紧攥着的手心里都隐约出了汗。 深呼吸一口气,空气里却都是浓郁的玉兰香气。 楚鱼一点都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忍不住开口:“你身上的阴阳羲珠怎么样了?” 提到阴阳羲珠,裴行知拢了拢身上的衣襟,那动作,仿佛生怕楚鱼不管不顾撕开他衣服一样,“没事,还和以前一样。” 话说到这里,又没了下文,她身上有九颗阴阳羲珠的事情早就提过了。于是楚鱼想了想,又说:“妖境里面没法用传信玉简,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你说师父他们会想我们吗?” “二哥出去过一次,外面一切安好,云渺圣宫依旧在寻阴阳羲,长庚仙府一切如常,师父他们也都好。”裴行知耐心回答。 楚鱼又点点头。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大约是又长大一点,又一年没见,单独相处时,楚鱼总有些不自在,她努力想了想,一定是从前总说满了十八岁就能双修的原因。 楚鱼偷偷抬头看裴行知。 山洞里灯火昏暗,他正也低头看着自己。 楚鱼一下收回视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抱住了裴行知胳膊,决定撒个娇,“小裴,你别这样看我呀!一年不见,你都变了!” 裴行知也不挣扎,任由她抱着自己,清澈的声音微微上扬:“我怎么变了?” 楚鱼就叹气,一脸往事很可追的神色:“我想念你对我说‘我为剑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污’的样子了,冷冰冰的,桀骜不屈!” 又提这件事! 裴行知一听楚鱼提这件事,脸色就不大好看,有些郁闷,最后忍不住把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拆开。 他一拆开,楚鱼立刻又抱了上去,熟练得很,“过段时间,我就想去黑雾海找我阿爸了,等找到阿爸,搞清楚阴阳羲的事情,你说我们回妖境还是去长庚仙府啊?也不知道大哥二哥更喜欢哪里。” 更不知道找到阿爸后,阿爸会不会把南荒妖穴的封印打开。 若是打开的话,那天守界指不定会乱上一阵。 妖族现在都挺老实,可对上人族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裴行知的爹娘,李郁白回了赤狱魔域,一切好像都照旧着,但楚鱼总觉得自己被楚清荷女士推着走,在干一件大事。 裴行知本想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楚鱼长叹一口气:“哎呀,我真是闭关闭傻了,这有什么好问你的,当然是我去哪里你们都去哪里了。” 你们。 你们自然包括裴行知,谢云珩和婴离三人。 裴行知漂亮的眼睛看着楚鱼的眼神变了,说是看,不如说是瞪。 楚鱼还在碎碎念:“修仙多快乐啊,这里玩玩,那里走走,我还是个半妖,以后寿命很长,能玩的地方一定很多。裴三哥,你说集齐十二阴阳羲珠真的能打开什么神界之路吗?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过你们要好好修练才行,婴二哥是妖,不担心寿命问题,裴三哥是魔皇血脉,肯定也活得久,那就只能督促大哥好好修练了,不过也不必担心大哥活不久,几百年后他还要娶老婆呢!龙傲天气运非常……呜!” 唇与唇的相贴,可能不是温柔的,而是带着小情绪的。 楚鱼被咬了一口,泄愤一般,裴行知的牙齿叼着楚鱼唇瓣,在上面留下一个齿印才松开。 一被松开,楚鱼立刻捂住了嘴,谴责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裴行知被她看得气闷,又凑了过去。 楚鱼吃不了痛,就想躲开,裴行知也没拦,就看着她后退。 等楚鱼抬起脸时,看到的就是他湿漉漉的带着红晕的眼睛,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甚至此时此刻,楚鱼心里都生出了愧疚,她又凑了过去,红着脸主动亲了亲裴行知的唇。 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冷冷清清的,又软软的,像是冬天的橘子瓣,带着些甜味。 总算不像苦瓜了,还好一点都不苦。 楚鱼想到这,忍不住又笑,她仰起头害羞地啄了几口便松开了裴行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裴行知伸手揽住了她,却没说话。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49节 但楚鱼却忍不住,问道:“所以说,你有钥匙,自己能解开锁,为什么还要解开了再戴上?” 裴行知本以为她会问,可刚才的时候她没问过,到了现在又问,他的脸瞬间就红透了,之前做那事的淡定荡然无存。 他好半响都没说话。 楚鱼捏了捏裴行知的腰,他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锁总要等你自己想解的时候再来解。”却不多解释自己的多此一举。 话说完,裴行知一身正气地将楚鱼赶出了狐狸洞。 …… 第二天一大早,楚鱼在自己的狐狸洞里醒来,睁眼时,她的神色还有些懵。 懵昨晚上冷酷无情把她赶出狐狸洞的苦瓜小裴。 “小鱼!小鱼!” 洞外,谢云珩嚷嚷的声音打破了楚鱼懵懵的脑子。 楚鱼回了一声,就见谢云珩扛着他那把三百斤的大刀进来了,剑眉星目的他此时此刻像是忧愁家里女儿被登徒子欺负终于发飙了的老母亲,“小鱼,出大事了!” 楚鱼满脸疑惑,话还没问出来,就见婴离也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婴二哥那双桃花眼扑闪着动人的神光,里面却满是着急:“小鱼,出大事了!” 楚鱼很镇定,面对二货大哥和二货二哥,无论什么事她都能坦然面对了,她正气凛然先说自己的正事:“过几天我们收拾收拾就离开妖境,我想去黑雾海找我阿爸了,到时候麻烦婴二哥再确认一下黑雾海的位置。” 谢云珩和婴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楚鱼一身正气的话上。 谢云珩坐在了楚鱼右边,大刀往地上一插,脸上表情堪称老妈子气急了的模样:“山下来了好多提亲的妖族!你莫要刚愎自用了!” 楚鱼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略他后半句听不懂的话,小脸正经:“那有什么稀奇的呀,我长得这么好看,现在又继承了我阿爸的家产,成了妖皇,向我提亲那不是很正常?” 婴离往楚鱼左边一坐,见手里没东西可插,赶紧从芥子囊里拿出一把琴,也往地上一插,脸上神色急得不行仿佛自己吃了大亏:“小鱼你真是刚愎自用,谁说来向你提亲的,那都是来向小裴提亲的!” 刚愎自用的楚鱼:“……” 作者有话说: == 大家应该看得出在收尾啦!这本就是嘻嘻哈哈快乐修仙,没写太多深邃复杂的东西,看个快乐就好了!只想写小朋友们少年时的一段可爱经历。 最近事情多,更新时间不定,或许不是那么准的阴间时间了,但是每天都会更新的!!争取下一更还是在半夜qaq。 第81章 可爱。 小裴公子在妖境很出名。 虽然妖族大多生得貌美, 但是,裴行知的美貌还是凌驾于众妖之上,更何况, 他是剑修,腰细腿长, 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如仙, 是妖族少见的那一款。 而且,妖族这些年都没从妖境出去过, 剑修都是老一辈的妖族见过的人物了, 那如高山白雪般的气韵简直是折服了上至千岁老妖, 下至三岁小妖。 虽然因为和楚鱼的契誓原因,裴行知没有离开过天狐族秘地, 但是,由于各族妖民都不太会种菜, 于是在得过狗国强的允许后, 纷纷上山来向来自于村里自小种田的谢云珩讨教种菜之法。 一来二去的,都看到了裴行知的姿容。 于是,一传十, 十传百,百传千,整个妖族都传遍了。 若是让谢云珩回忆的话,最值得回忆的其实是那一天, 早在那一天, 来向裴行知提亲的妖就川流不息了。 那就是一个春风一度的日子, 当时雪原上来一位容貌妖娆的少女,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 当时她手里提了一篮子的灵菜,表情桀骜不屈,扭着腰时差了一下他的菜田,张嘴就问:“俺想问恁,裴公子在哪里?俺想见他,俺今天是来和他提亲的。” 当时谢云珩就被震慑住了,甚至想第一时间叫会在山下给母猪接生的婴弟来一起应对这样的事。 他想到裴弟和小鱼的关系,当然要誓死捍卫裴弟的清白,当即大手一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有别的小狐狸了,抱歉,你没戏。” 如此无情,如此冷酷,谢云珩深深觉得自己做到了一个老父亲的本分,毕竟,长兄如父。 但是,妖族少女显然很难缠,她瞪了自己一眼,非常凶狠地说:“俺不介意做小,俺们族一个女妖有无数个男妖伴侣很正常,一个男妖有无数个女妖伴侣也很正常,若是裴公子有了别的小狐狸,我可以和那小狐狸做好姐妹,以后一同在床榻玩乐,那更快乐了!” 实话说,谢云珩虽然见多识广,但到底是个十七岁半的单纯少年,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当场僵住了,脸都红了。 虽然长兄如父,但长兄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他依然□□地站在少女面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夫被别人抢走。 只不过,下一秒谢云珩听到了一句话,不由自主让开了步子。 他听到这面相妖娆的少女流着眼泪,说道:“俺们苦瓜一族虽然是最近几十年才领悟天道修炼成精的,但也因为繁衍昌盛,如今是不小的族群,你难道瞧不起俺是苦瓜精吗?” 这一句话,震慑住了谢云珩,他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脚不听使唤地让开了一点,让苦瓜少女走过去。 那苦瓜少女抽泣着流下了两行鼻涕,却认真地对谢云珩说道:“谢谢你,为了表示我真挚的道谢,我给你尝尝我们族最新种出来的苦瓜,很鲜嫩。” 这一句话,又把谢云珩镇住了,他当时心情复杂地说:“你们苦瓜精……随便给人送自己的子嗣吃吗?” 那苦瓜少女认真地说道:“修成精的叫妖,没修成精的只是苦瓜罢了,为啥子不能吃?” 谢云珩在那一天总是无言以对,说不出半句回怼的话,只能沉默着看着她走远,甚至开始回想婴弟有没有吃过兔子肉? 那苦瓜少女挎着篮子到裴行知面前时,裴行知刚捡完狐狸毛,准备去练剑。他每日的安排就是这样,没有一天变过。 谢云珩说不清楚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总是有点好奇裴弟会怎么对付这只苦瓜精,便偷偷躲在暗处偷看。 恰好此时,为母猪接生的婴离也回来了,他立刻拉住婴离,也躲在暗处偷看。 婴离当时十分不解,非常叛逆,想要跳出去阻止那苦瓜精告白,但是,他深沉地告诉婴弟:“婴弟,那是一只苦瓜精。” 这话音落下,婴弟就停止了叛逆,睁大了眼与他一起偷偷屏住呼吸在不远处观看。 只听那苦瓜少女语气里满是深情:“俺听说外面都叫你这样的人公子,裴公子,俺想和你困觉,俺想和你生小苦瓜!” 谢云珩和婴离看得清楚,裴行知的脸上除了不耐烦外,更多的还是迷茫。 是了,他当然会迷茫了,毕竟,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苦瓜精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而且,裴弟曾经变成苦瓜精,后来成为苦瓜神这样的事情只有他们兄妹四人知道,可那少女竟然好像知道一样,还说要和裴弟生小苦瓜,这冥冥之中仿佛是一桩天定姻缘! 甚至在那一刻,谢云珩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并对婴离说了:“裴弟成为苦瓜神看来是乐天知命。” 婴离深以为然。 但裴行知显然引以为耻,他回过神后,用冷酷无情的语气拒绝了苦瓜少女:“绝无可能。” 如此不留情面,可那苦瓜少女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甚至更加被裴行知这冷清决然的风姿迷倒,她说:“俺不会放弃的!” 说完,她塞了裴行知一篮子苦瓜,转身就跑了的。 当时裴行知的脸色难看极了,一把将苦瓜丢在雪地里,气得脸都青了。 最后,那一篮子苦瓜变成了肉片炒苦瓜,进了谢云珩和婴离肚子,虽苦,但不能浪费粮食。 之后,那苦瓜少女每天都会来找裴行知,每天都提着一篮子鲜嫩苦瓜,每天都被拒绝,但她越挫越勇。 最后,裴行知被缠得烦透了,等那苦瓜少女再来时,就那么冷冷地站在那儿,用浑身浓郁得可怕的苦瓜味压制住了苦瓜精少女。 如果要问那苦瓜味是什么样的气势的话,谢云珩只能说,那是王者的气势,绝对碾压,把那苦瓜精少女吓得鼠撺狼奔,嚎哭不止,仿佛遭到了老祖的凝视。 只是,回想起那一个月,谢云珩就觉得嘴里发苦,毕竟,谁连吃一个月苦瓜都受不住。 不过,那苦瓜少女开了头后 ,妖族其他女妖也是狂蜂浪蝶扑来。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地里长的,各种妖都有。 裴弟被扰得骨颤肉惊,终于也开始对外宣布闭关。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闭关,他依旧每天练剑,修功法,捡狐狸毛,但是,雪原下的妖族都以为他闭关了。 而昨天,楚鱼的生辰会上,来了许多妖族族长来恭贺,于是,谁都知道妖境内唯一一个伟大的俊美的厉害的剑修出关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趁着此时此刻赶紧来提亲,难道还等着这剑修被别人抢掉吗? 以上,是刚愎自用的楚鱼听谢云珩和婴离娓娓道来的事情。 听到这妖境内真的有苦瓜精时,楚鱼第一时间就想跑到苦瓜精领地去看看那儿的苦瓜精是不是真的和小裴长得一样,就一根苦瓜长了手脚的样子。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毕竟,现在裴行知正被人包围了,很是时候她出场营救他了。 但是…… “小鱼,你快别笑了,赶紧去裴弟那儿力拔山河去!”谢云珩都急得嘴巴一圈冒了燎泡了。 婴离也没好到哪里去,急得不行:“小鱼,你还笑呢!到嘴的肥鸭不能让他给飞了!” 楚鱼其实也不想笑,但是,刚刚谢云珩和婴离对她说的话实在是引人发笑了。她只好强忍住笑意,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放心,你们的妹夫绝对跑不了!” 说完这话,楚鱼就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裴行知那儿走去。 谢云珩和婴离就像是两大护法,昂首挺胸跟在她后面。 虽然来之前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但是还是被眼前妖声鼎沸的场景给震慑到了。 站在狐狸洞口,楚鱼踮起脚尖都看不到里面的场景,毕竟,这些妖族有的就算是化作人形也要两三米高。 这些妖族手里都提着好些东西,看起来就是来提亲的聘礼。 想到裴行知被这么多妖族上门提亲,楚鱼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好笑占了上风,嘴角克制不住的笑。 谢云珩和婴离急得不行,想带着楚鱼往前冲,结果前面那妖族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他们,道:“提亲也要排队,没看到我们先来的吗?!” 谢云珩:“……” 婴离:“……” 两人着急地往后看,就看到楚鱼一直在笑,脸都笑红了,眼角都笑出眼泪了,不由一怔。 楚鱼看到谢云珩和婴离不解的目光,咬了咬唇,强行忍住笑,摸了摸眼角流出的眼泪,严肃说道:“排队,这当然要排队!做什么都要讲究先来后到!” 谢云珩和婴离的两个脑袋瓜子都不够用了,实在不理解楚鱼在想什么。 他们一个从小山村走出来的少年,一个从妖境走出来的小兔子,深深觉得自己的小妹很难懂。 难懂归难懂,当然是听小妹的话,一个站在她左边,一个站在她右边。 谢云珩:“小鱼看来已经老谋深算了。” 婴离:“还好我们来得也算早,你们看,后面还有人来呢,我们赶紧排好队。” 楚鱼往后一看,果然,后面还有一大批妖手里拿着聘礼匆匆赶来。 这么一想,她低头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自己,忽然说道:“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要提点聘礼才行呀?” 不说还好,一说,谢云珩看看别人,再看看楚鱼,顿时就觉得不大妙了,他沉思两秒,对婴离说道:“这样不行,婴弟,我们要无所不用其极!” 婴离反正是听懂了,跟着也点头,桃花眼里难得的一片正色,表情堪称肃然起敬:“我懂了,我们这就下山给小鱼准备聘礼。” 两人丝毫没觉得楚鱼准备聘礼向裴行知提亲有什么不对,两人更丝毫不觉得自己作为结拜兄弟却自发站在楚鱼娘家人身份有什么不对。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0节 楚鱼表情正经,看向大哥二哥的表情也很凝重,她伸出两只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那就靠大哥二哥了。” 两人异口同声,表情如出一辙的坚毅,异口同声道:“一定!” 楚鱼看着两人火急火燎地下山,继续老神在在地排队。 前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吵了起来,反正她踮起脚尖也什么都看不到,索性不看。 但是,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楚鱼回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容貌不俗的女妖,穿着蓝色花裙子,特别俏丽,一双大眼水盈盈的,她问道:“刚才那两个是你兄弟吗?不知道有老婆吗?” 楚鱼一本正经说道:“没有老婆,你看上我大哥二哥啦?” 那女妖沉思两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等我先和裴公子提亲了再说。” 楚鱼心里不由地为谢云珩和婴离感到淡淡的悲伤,明明大哥二哥也长得俊俏,怎么却混得那样惨,竟然只能做备胎! 队伍很长,楚鱼也不知道裴行知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也没大吵大闹,大家按次序往前。她观察过,从狐狸洞里面出来的人,表情都说不好,似喜似悲,反正很复杂。 她等了小半个时辰,队伍往前挪了一点,好像快要轮到自己了。 楚鱼忍不住回头看,正想着谢云珩和婴离怎么还没回来,就见不远处两人提着东西狂奔而来的场景—— 只见婴二哥瘦弱的身上挑了一根扁担,扁担两头各挂了一头肥硕的活猪。 只见谢大哥健壮的身上也挑了一根扁担,扁担两头各挂了两个竹筐,竹筐里全是瓜果蔬菜。 两人不像是龙傲天和大反派,像是两个长得俊俏的乡村小伙。 楚鱼看着两人靠近,肥猪身上还有点味道,一过来,众妖都忍不住被这气势所挡,散开了一些。 谢云珩和婴离顺利从后面的队伍里挤到了楚鱼面前。 楚鱼默默地捂住了鼻子,离婴离远一点。 但婴离丝毫没有感觉到楚鱼的态度,兴致勃勃地说:“小鱼,我给你今天带来的这两头猪真的了不得,公猪,是猪圈里最强壮的种猪,妖族上下的肉猪都是他的后代!膘肥体壮!母猪就更了不得了,小鱼你猜猜看这母猪一胎生了几头小猪?” 楚鱼被婴离冒光的自信的骄傲的得意的神色撼动,不由自主问道:“几头?” 婴离抬高下巴,桃花眼里都是光,“一百零八头!” 楚鱼震惊了:“好能生啊!” 婴离得意洋洋:“那当然了,经过我特殊□□出来的!今天我就把这两头猪用作给小裴的聘礼!” 楚鱼有点不太理解,便问道:“为什么要给小裴这个聘礼呀?” 谢云珩同样不理解,凑在婴离身边也问道:“为什么要送如此羚羊挂角的聘礼?” 婴离就沉声说道:“我当然寓意以后小裴可以多子多福。” 楚鱼听到这,努力心平气和:“……婴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小裴是男子,不会生孩子,生的人是我,你是想让我生一百零八个吗?” 婴离丝毫察觉不到楚鱼说这话的危险,想了想,咧嘴一笑:“这么多孩子叫我舅舅,我也挺高兴的。” 本来谢云珩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妙,但是听到婴离这么一说,也想到了一百零八个孩子叫他大舅舅,瞬间也咧嘴一笑,拍了拍婴离的肩膀,道:“婴弟真是肥马轻裘啊!” 反正婴弟听不懂谢云珩的成语,一个劲点头就对了,然后他问谢云珩:“那大哥带来了什么聘礼?” 谢云珩一提这个也来劲了,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竹筐,道:“是大哥亲自种出来的灵果灵菜,非常钟鸣鼎食。” 楚鱼觉得这灵果灵菜一定非常不简单,至少不会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反正现在还没排队排到自己,就好奇问道:“哦?如何钟鸣鼎食了?” 谢云珩就抬头望天,露出最完美的四十五度角,侧脸轮廓俊美,表情有一丝丝的满足,他说:“这一年来,大哥我刻意没有辟谷。” 听到这一句,楚鱼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除非迫不得已,不然谁会吃辟谷丹啊,现在有肉有菜,吃那些不好吗? 然后她听到谢云珩说道:“大哥每天按时按量拉、屎,亲自浇灌这些灵果灵蔬。”他看向那些灵果灵蔬的神色就像是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儿。 楚鱼沉默半响,默默离谢云珩也远了一点,看向那鲜嫩欲滴的灵果灵蔬的表情也变了,她深沉地说道:“这么说,这些灵果灵蔬都是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谢云珩听到重新定义的‘一把屎一把尿’忍不住双眼含泪,道:“满满的都是大哥心意!” 楚鱼认真地看着谢云珩,说道:“可是仙男是不能拉、屎的,大哥,答应我,以后不要拉了好吗?” 谢云珩很感动,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大哥答应你,但是,如果小鱼想要吃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灵果灵蔬的话,大哥还是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养出来的灵果灵蔬竟是比别人种出来的都要好!” 那可不就是比别人的好,龙傲天亲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的,别家哪颗菜有这样的待遇? 楚鱼和谢云珩和婴离三人叽叽喳喳就没停过嘴。裴行知早就看到他们三人了,也正是因为看到他们三人老实在后面排队,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所以才没发脾气掀翻这些人。 裴行知自以为好脾气地站在狐狸洞里,却不知道一张脸冷如冰雪,越发吸引没见识的女妖们。 楚鱼说话间看到还差三个人就轮到自己了,立刻整理了一下头发,再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看前面三人是怎么做的。 “裴公子,俺想以后天天和你困觉,但是考虑到恁是人,不是妖,体力够不上,所以俺拿来了两箩筐的俺族特产的助兴药,能保持天天不倒,是俺族的幼崽口水做的呢,外面买都买不到!到时每晚睡觉前就磕上一把。”女妖羞涩地说道。 裴行知脸上的冷若冰雪都要维持不住了,嘴角抖了抖,才竭力克制住了恼意,余光看到楚鱼的嘴角都在上扬了,脸色就更淡了,道:“多谢,在下天阉,恐怕再怎么也立不起来。” 那女妖一听,竟是没有放弃,只是脸上出现了一丝遗憾,她说道:“倒也不怕,俺们族还能帮人重获新生,只是要个十年八载的才行,俺等得起。” 裴行知的耐心就要用光:“下一个。” 女妖失落地离开,离开时每一步都很沉重,表情似喜似悲。 楚鱼想了想,她可能喜的是自己虽然没求婚成功但免了守活寡的苦,悲的是这么好看的男子以后指不定遇不到了。 下一个女妖上前,眼神里充满倾慕,她说道:“裴公子,我对你是真心的,一年前,自从那苦瓜精向你求亲后,我也对你有了想法!可惜那时你闭关了!我不介意你是天阉!正好,我不喜欢干那档子事,我们族都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图的是你的感情,不馋你的身子!” 裴行知微微一笑,说道:“对不起,我贪欲,每天晚上不来个十回八回难以入眠,恐怕不能和你冰清玉洁。” 女妖:“裴公子,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天阉吗?!” 裴行知又扫了一眼楚鱼,表情淡淡,但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一瞬间老子的天阉又好了,立得起来了。” 女妖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她想再争取一下,说道:“其实我……” 裴行知冷酷无情打断了她:“下一个!” 下一个女妖上前,目光灼灼,开口就说:“不论裴公子是天阉还是一夜十次八次,俺都可以!” 裴行知扫了一眼她满头的花,后退一步,捂住了鼻子,说道:“我对花粉过敏,没办法和花天天在一起。” 花妖脸上露出伤心的表情,此时此刻恨极了自己是一只花妖。 不等她自己拯救自己一番,裴行知已经铁石心肠地说道:“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楚鱼了。 楚鱼上前,昂首挺胸看着裴行知。 她先扫了一眼裴行知的身形,目光从他漂亮修长的腿,到劲瘦有力的腰,再到宽阔的胸膛,雪白的脖颈,黑色的项圈,再到他如画精致的脸。 谢云珩和婴离两大护法已经在她左右侧站好了。 裴行知扫了两人一眼。 楚鱼欣赏完了她家小裴的美貌,再抬头对上他正经冷淡的眼睛,杏眼眨了眨,道:“裴公子,我年满十八了,也想和你……” 裴行知呼吸一滞,等着她往下说。 楚鱼一本正经道:“想和你看山看水看月亮,可不可以呀?” 裴行知面无表情牵住她的手往狐狸洞里走,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谢云珩和婴离:“还不快把聘礼带进来?” 谢云珩:“噢!” 婴离:“噢!” 两人进来时,顺便把其他提亲的人一起赶走了,高高兴兴提着东西进去。 作者有话说: === 黑雾海应该是最后一个副本,马上就要去啦!应该下一章就要去了,这一章在妖境再可爱一下。 【肥马轻裘】裘:皮衣。骑肥壮的马,穿轻暖的皮衣。形容阔绰。 【羚羊挂角】指羚羊夜宿,挂角于树,脚不着地,以避祸患。旧时多比喻诗的意境超脱。 第82章 若是按照楚清荷女士的说法, 小裴对于她的提亲如此放水的行为叫做暗箱操作。 楚鱼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里走,脸上忍不住都是笑,一片偏头打量他, 一边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来啊?” 裴行知瞥她一眼, 很快又目不斜视,也不说话。 楚鱼却憋不住话:“一定就等着我来,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裴行知轻哼一声:“我这么不值钱吗,还要自己来找你?” 他天生冷感的声音微微上扬, 非常傲气。 楚鱼总觉得自己闭关的这一年, 小裴有点变了, 又似乎没变,便抬起眼睛,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他,然后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说得对, 小裴这么值钱, 肯定得我亲自来向你下聘才行!” 裴行知:“……” 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不知为什么,从楚鱼嘴里再说出来就听着有些怪。 楚鱼又笑眯眯地扭头, 朝着后面的谢云珩和婴离看去:“谢大哥,婴二哥,快把聘礼拿过来!” 谢云珩屁颠屁颠扛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灵果灵蔬过来,婴离屁颠屁颠扛着两头猪过来。 刚才裴行知已经看到这聘礼了, 没什么感觉。 但是楚鱼一定要说, 她拉着他的手, 双眼努力挤出眼泪, 说道:“这两头猪, 一头是种猪,婴二哥特地培育出来的,能力非常强,另一头是特别能生的母猪,一胎生了一百零八头小猪呢!” 裴行知:“……” 这是在含沙射影谁? 楚鱼又指着那灵果灵蔬道:“还有这些,是大哥特地不吃辟谷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灵果灵蔬,你看,它们长得是不是特别鲜嫩欲滴?” 裴行知:“……” 他神情复杂地朝着谢云珩看了一眼。 楚鱼忍俊不禁地看着裴行知望向谢云珩的眼神里写着的无语,说道:“你一定不能辜负我两位兄长的好意啊!” 裴行知收回视线,看向楚鱼看好戏一般的神色,无奈抬手掐了掐她的脸,拉着她在石床坐下。 谢云珩和婴离也不见外,将东西放下后,也挨蹭到石床上坐了下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1节 婴离憋不住话,好看的桃花眼里有光:“小鱼,你们要在妖境办婚典吗?妖皇大人的婚典,那可是整个妖境的大事!” 谢云珩也很感兴趣,兴致勃勃说道:“那我们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才行!” 裴行知没说话,只偏头看着楚鱼。 楚鱼笑眯眯的,一双杏眼里都是神光:“这样的大事,等我找到我阿爸和阿娘再回来办不迟。婴二哥,麻烦你再使用一下你特殊的能力,感受一下我阿娘的准确方位。” 希望阿娘就如她猜测一般此时就在黑雾海里。 楚鱼想着,还特地嘱咐:“婴二哥,你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最好方位准确一些,你现在修为比从前高,都差不多是金丹境的修为了,这次肯定能探查到更精准的方位。” 婴离的脸上瞬间露出苦楚的神色。 他当然是愿意帮助小鱼的,只是一想到每次用那能力就会令自己先假孕孕吐再换上产后抑郁之症就难免苦楚起来。 婴离光是想一想,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但大家都是结了鱼死网破的拜的兄妹,当然要帮小鱼的忙。 他说道:“东西拿来。” 东西自然指的是和楚清荷相关的东西。 楚鱼的芥子囊里最不缺的就是楚清荷女士的相关物品,立刻翻出了阿娘经常戴的一支玉簪递给他,并郑重地说道:“婴二哥,你的辛苦付出我都懂的!后面一个月你假孕和月子期间都由我来照顾了!” 婴离十分感动,更是非常欣慰,有妹如此,哥复何求? 他当下就准备催动妖力,正找刀剑的时候,裴行知和谢云珩同时将剑和刀都递了过去。 那一瞬间,婴离不想隐忍自己的情绪,多多少少有点郁闷和心酸,大哥和小裴竟然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即将的遭遇。 苦啊! 婴离觉得小裴身上的苦味都传染到了自己身上。 和上次一样,婴离划破手掌,挤出血滴落到那根玉簪上,然后闭上了眼。 楚鱼三人不敢打扰他,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白色如浓雾的妖气再婴离周身蒸腾起来,他整个人都隐在妖气里若隐若现,艳丽俊俏的眉眼难得变得庄严。 或许是这一次婴离的妖力见长,也或许是这一次有了经验,他更得心应手一些,探查得也更仔细了一些,所以,花费的时间比从前要更久一些。 两刻钟后,婴离才气喘吁吁地睁开眼,周身如浓雾般的雾气也在此时散去。 楚鱼着急地问道:“怎么样呀婴二哥?” 婴离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语气不像是上次那样迟疑了,他说道:“和上次探查你阿爸的结果差不多,你阿娘在正东方的位置,距离妖境大约是十五万里。有一片黑色的雾海,和上次一样,我依然是站在雾海里,但周围却不像上次那样什么都看不透彻了,我感觉到黑雾海里有活物的气息,我能感觉到你阿娘的气息,那肯定就是你阿娘了,你阿爸也在那。” 楚鱼想起师父曾说黑雾海传说中是幽冥鬼界与人间的交界处,那里终年游荡着死魂。如果那里有活物的话,那一定是活着的阿娘和阿爸了。 想到这,楚鱼赶紧就扶住了婴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婴二哥将会—— “呕~~~!”婴离干呕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平坦的肚子一下就大了起来,脸色惨白惨白,嘴里也哎呦哎呦叫了起来。一双眼里满是水渍,令人怜惜。 楚鱼赶紧安抚他此时的心情:“婴二哥你是不是反胃难受?没关系,来,尝尝大哥亲手种的灵果。” 旁边的裴行知一言不语地立刻从谢云珩拿来的竹筐里取出一只灵果,塞进了婴离的嘴里。 婴离两眼泪汪汪,张嘴就咬了一口,一边情绪不受控制地哭着,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大哥种出来的灵果真甜。” 谢云珩在一边欲言又止。 楚鱼和裴行知看到谢云珩的脸色,脸色一变,秒懂了,但是此时此刻为了婴二哥着想,于是都闭上了嘴,没说话。 但是,婴离自己嚼到一半忽然想起刚才他们排队时谢云珩说的话,嘴巴僵住了,脸色也白了。 没人敢在此时说话,谢云珩更不敢。 半响过后,婴离捂着自己胸口,手里灵果掉落在地上,他苍白着嘴,哆嗦着问道:“这……这果子刚刚洗了吗?” 空气里一片静寂,没人回答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婴离立即就明白了,“呕~~~” 他眼泪汪汪,桃花眼里满是控诉,情绪上头,委屈得不行,捂着自己的大肚子,抹着眼泪。 “婴二哥,大家都是兄弟,你就不要嫌大哥了,你看这些灵果表面上都是很干净的呀!”楚鱼赶紧上前轻轻抚着婴离胸口,替他顺气。 婴离真的命运多舛,哽咽着道:“这辈子都不想吃那种灵果了。” 楚鱼赶紧哄着从此时此刻多愁善感极为敏感的婴二哥:“好好好,我们不吃,以后都不吃!” 婴离现在不是这样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哄得了的了,他一边干呕,一边捂着自己肚子,难过得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 离开妖境前一天,楚鱼四人找了呆瓜,织云叔,月姨,婴叔,狗叔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她举杯相邀,眼睛笑弯弯的,说道:“等我带阿娘和阿爸回来,我们再在妖境相聚!” 觥筹交错,喝的是谢云珩种出来的灵果酿的果酒。 当然,谁都可以喝酒,谢云珩,裴行知,婴离三人被楚鱼严厉阻止喝酒,只能委屈巴巴地喝果汁。但三人想到曾经喝醉后闹出的事,也很心虚,自发自觉喝果汁。 至于楚鱼,心满意足地喝上了酒,补上了上一次在好运来酒楼的遗憾。 楚鱼从前也喝过酒,楚清荷女士最爱喝果酒,她经常偷偷喝她的梅子酒,可惜,她酒量不好,喝一点就会上脸,就会醉。阿娘就不许她多喝,说要是在外喝多了和人家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那她就不懂了,喝多了怎么能搞出人命呀,她虽然也会打架,可一个小姑娘也不能把人打死。 还记得那时楚清荷女士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自己,说道:“小鱼啊,等你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啊,这是阿娘的切身经验呀!” 她一点都不懂,但是记住了阿娘的话,除了在沉沙关的家里会偷偷喝点梅子酒外,到了外面,是不会喝酒的。 当时九槐师兄的酒闻起来多香啊,她都没有馋过。 可是这次不一样,大哥种出来的灵果香甜可口,连酿的酒都要比楚清荷女士酿的梅子酒香甜。 楚鱼喝第一杯时只觉得像是果汁一般可口,且喝下去毫无感觉,便喝了第二杯,第二杯下肚还不够,便喝了第三杯。 后来,不知道多少杯下了肚,只觉得视线都是模糊的,看人都有了重影。 楚鱼抱着身旁的裴行知,把热乎乎的脸蹭在他脖子里,呼出的热气直往他心口钻,嘴里念叨着:“知知啊……” 裴行知揽着她的腰,脸色有些红,垂下眼看她时,清冷的眼睛里盛满了春水,“小鱼,你醉了。” 如果不是醉了,她在外面是不会和他这样的。 楚鱼却不承认自己醉了,咕哝着要裴行知抱,还凑在他脖颈里说:“你身上真凉,我好喜欢。” 裴行知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抱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脸红得眼尾都绯红。 谢云珩正喝着果汁,大口吃肉,看到楚鱼这个样子,一拍大腿,猛地说道:“小鱼如痴如醉了!” 婴离本来正和呆瓜斗嘴,还犯了产后抑郁,正啪嗒啪嗒掉眼泪伤感,听到谢云珩的话,往旁边一看,顿时眼睛也睁大了,竟是一下子兴致勃勃:“上一回我们三人喝醉,这一回总算可以看到小鱼喝醉是什么样了!” 此时蜜獾呆瓜看了一眼小妖皇大人楚鱼,立刻就出谋划策道:“不要慌!我们蜜獾族种了厉害的灵草,配上我们蜜獾族的口水,可以立刻解救,我立刻给小妖皇大人嚼灵草!” 他表情严肃认真,又是个急性子行动派,当场掏出了灵草要嚼。 三尾狐织云立刻阻止了他,摇晃着狐狸尾巴,笑眯眯地说道:“喝醉了好呀。” 他那双含着媚色的狐狸眼扫了一眼楚鱼,再扫了一眼裴行知,甚至还往谢云珩和婴离身上扫了一眼,眼神里竟是写着“多多益善”四个大字。 裴行知自然不会让呆瓜喂楚鱼吃这样的灵草,只是他还没发作,就见楚鱼站起来,半个身体倾斜出去,抬手就往呆瓜脑门拍:“恶不恶心,我才不要吃你口水!” 蜜獾呆瓜很委屈,他这是为了小妖皇大人好呀,他真是掏心掏肺了,别的人来问他要,他还不给呢! 楚鱼又扭过身,往裴行知怀里钻,仰着头去亲他的唇,嘴里嘀咕着:“我只吃小裴的。” 裴行知:“……”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脸虽红着,却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他说:“我带小鱼回去醒酒。” 谢云珩和婴离拉着他不放。 谢云珩:“上次我们喝醉了闹成这样,我还想看小鱼喝醉了怎么闹呢!” 婴离一边克制不住地抹眼泪,一边说道:“对啊对啊!” 可惜,裴行知不搭理他们,抱着楚鱼就往她的狐狸洞走。 雪原上又下了雪,带着凉意的雪落到楚鱼脸上,再滑进她脖子里,让她觉得舒服极了。她仰起头,迎着雪花看裴行知,脸上带着疑惑,双手捧住他的脸往外扯,“小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说完这话,她就拿脸去蹭他的脸,冰冰凉凉的脸,加上雪花,舒服得楚鱼直哼哼。 少年在月光下缓步朝前走,身上利落的武袍将他衬得身形笔直修长,极为好看。听到楚鱼的问话,裴行知低下头看她:“什么问题?” 楚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眼神认真地问他:“你为什么会是苦瓜呀?” 裴行知:“……”他心平气和,耐心回答:“我不是苦瓜。” 楚鱼依旧是认真的神色,一本正经道:“你是苦瓜,你忘了吗,你变成苦瓜精了,你后来还成了苦瓜神呢。” 裴行知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苦瓜扯上关系了,他俊美清隽的脸上露出些郁闷,眼尾一挑,就要低头去堵楚鱼的嘴。 可楚鱼躲开了,却是往他怀里凑,去扒他的衣襟,嘴里说着:“但是小裴是最香的苦瓜,好香好香,越来越香。” 也不知道是楚鱼这会儿喝醉了不得法,还是裴行知的衣服特别难拉开,那衣襟,楚鱼扒拉了好一会儿都扒拉不开。她便委屈巴巴抬头看他:“想看你开的花,裴三哥你不让我看吗?” 裴行知将她往怀里按了按,声音传来时,和着风,似乎有些沙哑:“花有什么好看的?” 楚鱼:“小裴开的花就好看,我想看,我还想闻一闻,吃一吃。” 裴行知见她虽然状似目光清明,可仔细看的话,眼神是迷离的,他仰起脖子,道:“那就亲一亲,亲一亲,便让你看。” 楚鱼自然不会拒绝,她抱着裴行知脖子,目光落到那凸起上,张嘴便含住。 裴行知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沁出花露的玉兰花,带着香气,竟也是甜的,楚鱼含住喉结,忍不住吮吸。 此时,裴行知已经走回了楚鱼的狐狸洞,他没回头,在洞口覆上了结界。 在石床上坐下时,楚鱼便坐在他腿上,抱着他脖子,啃咬吮吸发出的吞咽声在空气里清晰无比。 裴行知抱着楚鱼的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仰着头,任由她在他脖子里索取,微微闭上眼,十分安静。 楚鱼喜欢极了裴行知,只亲脖子像是不够,便又抬头去亲他下巴。 裴行知微微低下头来,乌黑的眼其实黑漆漆的,烛火在他眼里摇曳着成了火光,他垂头凑了过去,却并不主动。 楚鱼却受不了,她湿漉漉的眼睛从裴行知漂亮的雪白的下巴上挪开,看到他红润的唇瓣,便又闭着眼凑了过去。 裴行知却偏开头躲开了,他坐在石床上,甚至松开了楚鱼的手,人往后退了一点。 楚鱼见他竟然推开,有些不高兴,嘟囔着跪趴着凑过去,扑进他怀里。 裴行知靠在石壁上,腿大开着,接住了扑过来的楚鱼,却不抱她,只是用手接住了她,虚虚握着。 楚鱼又去亲裴行知的唇,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却是又躲开了。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2节 楚鱼不开心了,楚鱼有小情绪了,楚鱼质问裴行知:“为什么不给亲?” 裴行知便又将脸凑了过去,楚鱼忙仰着头去追。 可总是追不到,她便有些着急了,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不许他再退,有些着急地上前去咬裴行知的嘴。 或许是楚鱼的动作粗鲁了一些,裴行知被撞得脑袋都往身后石壁上猛地一磕,唇更是磕到牙齿,渗出些金色的血来。 那血带着香甜的气息,吸引着楚鱼吮吸。 裴行知本不想轻易给她,此刻见她叼着自己的唇不放,像是吃糖一样,一会儿咬,一会儿又吸,脸色红着,却张嘴忍不住笑了一下。 楚鱼一下子钻进了他口中,缠住了他的舌,青涩莽撞,却也急切。带着甜酒的香气,一下子扫荡遍裴行知的唇齿。 裴行知一直没抱楚鱼,也任由她在身上乱动。明明戴了锁的地方已经发生羞人的变化。 狐狸洞里有回声,啧啧的声响不断,呼吸声渐重,却不知是谁在喘。 楚鱼松开裴行知,抱住他脖子扭来扭去,嘴里撒娇:“小裴~~抱抱我,摸摸我的尾巴。” 说着话,她冒出了四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缠住裴行知的腰。 裴行知瞥她一眼,见她仰着头眼睛湿漉漉地泛着红看着自己,就问她:“嗯?” 一边伸手去揉她的尾巴,刮过她的尾椎骨。 楚鱼又叫:“知知~~~” 裴行知:“嗯。” 楚鱼:“小苦瓜。” 裴行知不搭理她。 楚鱼就笑,再低头去解他衣襟。 这一回裴行知没阻止她,看着她不耐烦了直接撕开了衣襟,露出了大片雪色肌肤。 黑白两色的日月情昙开得艳丽,楚鱼凑过去,张嘴含住了那花蕊,吸出了香甜的金色的血。 裴行知抽了一口气,雪色的肌肤瞬间一片潮红,却也没阻止楚鱼。 “花,是不是要败了?”楚鱼只咬了一口,便松开了嘴,抬手摸了摸那朵日月情昙,明明是迷离的眼睛,却依旧敏锐聪慧。 裴行知没想到她竟看得出来,一下坐直了身体,刚才放在两侧的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然后将衣襟收拢,额头抵着楚鱼额头,过了一会儿,又亲了亲她的唇,蜻蜓点水一般,不像是楚鱼,非要吃个够。 他轻声在楚鱼耳旁哄着,声音因为动了情,含了春色:“睡吧,明天出发去黑雾海。” 楚鱼本就醉了酒,一鼓作气凭着本能在裴行知身上作乱,此时听到他清澈的声音温柔地在她耳旁低语,一阵困倦终于袭来,揉了揉眼睛,就趴在了裴行知怀里,没一会儿,呼吸声就绵长了。 裴行知却抱着她缓了好一会儿,低着头亲了亲她额头,又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最后摩挲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 他想稍稍松开楚鱼,调整一下姿势,解开锁,却被楚鱼搂得紧紧的。 裴行知粗粗喘了几口气,最终什么都没做,压制了下去,只抱着楚鱼,低声轻喃道:“真败了怎么办小鱼……” --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如同进来时那般从妖境出来。 外面依旧是一片海。 原本月芜夫妻和狗国强一定要陪着楚鱼四人一道去黑雾海,却被楚鱼劝住了。 那里有楚清荷女士和阿爸,楚鱼相信,再如何也不会危险到要命,只当是一场历练。 历练,哪有让家长一道陪着去的。 四人一起上了狗国强那艘豪华的云舟,从南荒妖海到黑雾海,十五万里的距离,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 楚鱼睡了一觉,早就精神抖擞,却把昨晚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早上醒来时在裴行知怀里,有些害羞。他们还没睡在一起过夜过,所以到了云舟上就躲着裴行知,还让谢云珩缠着裴行知学识字。 在传信玉简上和师门报过平安后,楚鱼看到婴离一个人站在云舟甲板上,正抑郁发作在抹泪。 楚鱼想到婴二哥的付出,赶紧上前哄:“二哥二哥,你别哭了,下回我一定给你找十个八个媳妇给你生崽。” 婴离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楚鱼的视线往他额头上看,忍不住想笑,问:“婴二哥,你这抹额是谁给你的啊?” 婴离情绪敏感地揉着胸,道:“我娘给我的,说我虽然假孕,但月子里也要坐好,不能受风,哎~” 楚鱼死死咬着唇,点点头:“月姨真的很有经验。” 婴离叹了口气,“毕竟我娘生过我。” 楚鱼问:“那婴二哥,你要戴这个多久呀?” 婴离抹了抹眼泪,“戴满一个月呀。”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楚鱼同时叹了口气,婴离便看她:“你叹什么气?” 楚鱼指着自己的心,一本正经道:“心疼婴二哥。” 婴离就开始掉眼泪:“真心疼我,就大家一起戴。” 楚鱼看着婴离拿出来的三条产妇必备抹额,话一下噎住了,心想,婴二哥什么时候这么贼了? 她正想胡说八道哄一哄婴离,却见他情绪敏感地眼泪哗啦啦掉,也不说话,只看着楚鱼。 楚鱼受不住这眼神,赶紧往里喊:“谢大哥,裴三哥,你们快出来!” 教谢云珩识字正教得面无表情的裴行知和谢云珩一起从房间出来。 谢云珩一看婴离哭得眼睛都肿了,赶紧问:“婴弟你怎么这么肝肠寸断?” 楚鱼把抹额发给裴行知和谢云珩,担忧地和他们说:“婴二哥心里难受,什么也别问了,戴上这个,陪着他渡过难关。” 谢云珩二话不说,戴上抹额。 裴行知不想戴,还被谢云珩劝:“裴弟,你就披肝沥胆,帮帮婴弟,他为了小鱼,付出大了。” 裴行知无法,勉为其难戴上。 楚鱼见两人都戴了,心无负担地也戴上了。 半个月后,四人按照婴离的指示,到了极东之处,却没见到什么黑雾海,没有雾,没有海,只有一座藏于林中山涧的交易坊市。 这里已是极东之处,往来人并不多,但这交易坊市却极为热闹。 楚鱼四人收起云舟落下,看到这人来人往的交易坊市,都有些迷茫。 尤其是楚鱼,婴二哥不会判断错的啊…… 这交易坊市肯定有问题! 谢云珩已经带头往交易坊市走,楚鱼想想,大哥是龙傲天,让他在前面打头阵也好,于是她拉着裴行知和婴离跟在后面。 楚鱼以为是一人打头,三人随后,低调前进。但在交易坊市门口守着的让人来看,四个头戴月子巾的少年少女气势十足地杀过来。 谢云珩看到门口守着的修士,张嘴就要说话。 却听那修士恭恭敬敬问道:“四位是来应聘我们小主的奶妈的吗?” 楚鱼疑惑:这人是眼瞎的吗,没看到他们四人三个人都是男子? 那修士却回了一个“这年头女扮男装太常见了”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四位里面请。” 谢云珩疑惑地想发问,裴行知却抢在他前面,冷清的声音沉吟道:“多谢了。” 楚鱼一本正经拉扯着婴离跟上去。 临进门前,她再仰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交易坊市的门匾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变成了一团黑雾。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了,昨天那章留言的刚刚发红包啦! 第83章 男扮女装这样的事情对于婴离和裴行知来说不难。 两人虽然生得高大, 但一个眉眼艳丽,桃花眼可人,另一个五官精致, 昳丽如画,穿上女装, 再扮上妆容,那就是九天仙女下凡, 一起出门那就是姐妹花。 那修士带着他们一路往交易坊市里走,到了一处小院子, 便将他们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请他们换上体面的统一的衣服。 现在, 楚鱼已经帮着打扮好了婴离和裴行知,左看看, 右看看,除却他们两个比正常女子要高大一些外, 倒看着还像模像样。 楚鱼的视线默默地移向了婴离和裴行知的胸前, 停住两秒。 裴行知脸色黑了又黑,抬手弹了楚鱼脑门一下,瞪了她一眼。 但婴离就不一样了, 婴离低头掂量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问道:“这样够不够大啊,我们妖族女子要是生了崽, 好像比这还要夸张。” 楚鱼看着那硕大的两团, 犹豫了一下, “应该够了。” 婴离就嘀咕着打量自己。 楚鱼快速地偷偷又看了一眼裴行知的胸, 被他又弹了一记脑门, 便冲着她弯眼笑,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谢云珩身上。 此时此刻,楚鱼很苦恼。 那有的人男装的时候清隽俊美,女装时也如诗如画,比如婴离和裴行知,那就也有的人男装时剑眉星目,女装时阳刚得一看就是男扮女装,效果十分滑稽。 楚鱼看着那同样的桃粉色长裙穿在健壮的谢云珩身上都快撑破了,再看他的脸,这是一张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女气的脸,英俊挺秀,浓眉一皱,就算他胸前也有两大坨,但没有人怀疑他下一秒要去喂奶,只觉得他下一秒要用胸前两大坨去把人撞飞,那里面两坨一定不是绵软的,而是两个铁球。 这就是谢云珩扮女装的效果了,堪称可歌可泣。 楚鱼已经绞尽脑汁用妆容来让谢云珩这张剑眉星目的脸变得柔软一些,但越画,就越有东施效颦的效果,就……很滑稽。 楚鱼多看两眼都要忍俊不禁,尤其是谢云珩还催促自己:“如何了小鱼?” 他看过婴离和裴行知后,对于楚鱼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很是信任。 楚鱼就把手里的小镜子递了过去,然后剑眉星目谢云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丢掉镜子:“我的个娘,这里面是个什么鬼?” 楚鱼把镜子拿回来,小脸严肃又认真地对谢云珩说道:“大哥,那个鬼是你。” 谢云珩:“……” 婴离:“……” 裴行知:“……”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3节 楚鱼拍了拍谢云珩的肩膀,说道:“大哥,你不要伤感了,我想,这世上奶妈千千万,肯定也有像你这样的呀,奶妈又不靠脸吃饭,那我们走吧!”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很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楚鱼这话刚说完,三兄弟的目光齐刷刷朝着楚鱼的胸口扫了一眼,又快速非礼勿视一般挪开。 她怔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脸都红了,跺了跺脚:“我还小!” 三兄弟表情略微有些一致,更是连忙点头。 楚鱼又一愣,赶紧补充:“我说我年纪还小!” 三兄弟再次认真点点头。 可恶!! 楚鱼心里气恼极了,但看看他们胸前那两坨假的,再看看自己的胸口,犹豫要不要让自己也变化一下,否则站在他们面前真的压力很大,她一看就是选不上的那种。 “姑娘们,好了吗?”外面的修士扬声喊道。 楚鱼瞪了三人一眼 ,朝外喊道:“来啦来啦!” 裴行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自己沉甸甸的胸,摸了摸鼻子,跟在楚鱼身后。 打开院子门,门外站着的依旧是在交易坊市门口遇到的修士。 那修士打量了楚鱼三人,目光快速从楚鱼身上挪开,震惊地扫过裴行知三人,道:“刚才明明……” 楚鱼立刻就说道:“刚刚都是束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修士一见到他们四人就说他们是来给小主人应聘奶妈的,但反正她顺着他的话说总没错的。 但是她怎么觉得对方的眼神那么怪呢,好像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怪怪的。 楚鱼眉头皱了皱,一时有些想不通,只好按耐住,跟在那修士身后。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一条街。 交易坊市位处于林深处,周围很暗,四处的商铺都挂上了灯笼,走在其中便能感觉到灯火的温暖。来往的人也很多,几乎是摩擦着肩走过,楚鱼几次都被撞到。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撞到时,楚鱼眉头皱了起来,除了疑惑外,还有些警惕。 在被第不知道多少次撞到后,楚鱼终于抬头朝着撞自己的人看过去,却恰好与那人的视线对上。 只见对上的眼睛乌黑乌黑,没有一丝眼白,乍一看,真是把楚鱼都吓了一跳。她抚着胸口,深呼吸好几口气。 裴行知注意到楚鱼的动作,偏头看她,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楚鱼就悄悄对他说了刚才总有人撞自己的事,“而且刚才又有人撞我,我立刻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都没有一丝眼白,把我吓了一跳!” 她说话时活灵活现的,裴行知忍不住就多看她好几眼。 楚鱼见裴行知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用手肘推了一把他。 裴行知像是刚回过神来,然后认真回想了一下,说道:“刚才一路上没有人撞到过我。” 楚鱼一听这话就觉得很蹊跷了,路上这么多人,怎么会没有撞到过人?她转头看向谢云珩和婴离,拉了拉他们的衣服,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刚才的事。 哪知道谢云珩眉头一皱,说出来的话竟然和裴行知一样:“好奇怪,刚才一路上也没人撞过我。” 婴离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也表达了这个意思。 楚鱼张嘴就要说话,正好又一个人撞过啦,楚鱼这次立刻伸手去抓那人的衣摆,却什么都没抓到。但她还是急切地和裴行知三人说,“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是一回事,被撞是另外一回事。 裴行知看到了,那人就如楚鱼说的那样,一双眼黑沉沉的,没有眼白,看起来……看起来就和魔物一样。 裴行知皱了皱眉,拉紧了楚鱼的手。 这交易坊市,他们一进来就知道不对劲,只是还不明是哪里不对劲,按照师父说的,那是幽冥鬼界与人间的交界处,那里终年游荡着死魂,这些是死魂吗? 也不像是死魂,死魂是无知无觉的,但这些还能精准无比地撞到楚鱼,显然,并不算是无知无觉。 裴行知注意到,这些‘人’并不撞其他人,只盯着楚鱼撞了,这显然很古怪。 “算了不想了,一会儿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楚鱼也想不通,她低着头,也压低了声音和裴行知说道。 裴行知点了点头。 谢云珩和婴离东张西望的,也在探查这里的古怪,却也没看出什么来。 但那修士终于带他们到了地方。 交易坊市的后面,是一条河。 那河水漆黑一片,看起来很是脏污,但脏污得不同一般。 此时,带楚鱼四人过来的修士就站在黑河旁边,回头看着他们,笑着说道:“诸位请跟我一同过河吧,淌水而过。” 这黑河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傻子才乖乖地过去。 楚鱼飞快地抬起眼和裴行知看了一眼,又朝着谢云珩和婴离分别对上一眼。 虽然谢云珩有些大智若愚,虽然婴离满脑子都是生崽此时此刻还有产后抑郁,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默契非常足。 谢云珩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些恰到好处的疑惑,他想张嘴说话,但想到自己现在是男扮女装,开口时便掐着嗓音:“敢问大哥这河是什么河,这么黑这么脏,我有点儿害怕。” 楚鱼死死咬着唇才能忍住汹涌而上的笑意。 谢大哥怎么回事啊!用这样鸟叫的身影说这样矫揉做作的话,他、他、他一个看起来肌肉精壮看起来能一拳砸死那修士的男……奶妈,怎么可能害怕! 婴离听完谢云珩的话,也非常配合的眉头一皱,捂着自己胸口,桃花眼一眨,眼尾就红了,眼泪就落了下来。 或许平时装哭不是那么容易,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婴离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泪说来就来:“大哥,我们是来做奶妈的,你叫我们过河怎么回事,脏了奶水怎么办?为何不能抱着我们飞过去?” 楚鱼紧咬牙关,保持脸上的一本正经并且隐隐含着担忧的神色,视线望向了还没说话的裴行知。 裴行知面无表情对上楚鱼看过来的眼神,神色也非常正经,丝毫没有笑意。 但是,他转开视线看向那黑河时,忽然说话了:“我不会游泳,被呛死了就没办法做奶妈了。” 裴行知用那样冷清认真却又正经的语气说那样一句话,楚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笑意。 楚鱼知道,到自己发挥的时候了,她眉头一皱,似乎沉思了一下,才作为四个候选奶妈里最懂事的那个开了口:“大哥,不是我不愿意过去,你总要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河呀,淌水会危险吗,这黑黑的河水看起来好像有毒。我们虽然是做奶妈干活的,但我们也怕危险的呀!” 虽然此时楚鱼已经满十八岁了,但或许是天狐族的原因,天狐族这个年纪还根本只是幼崽,哪怕她只是一只半妖,所以,她的面容虽然比起两年前长开了一点,更加清丽娇美了,但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长睫毛卷而翘,此时微微嘟着红唇,面颊也有些红润,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一点不像是生产过后要去给人当奶妈的女子,浑身上下透着被人时刻宠爱后的干净与甜美。 那修士是名年轻的修士,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长得也算是俊俏,其他人说话时他并没有多看几眼,也没怎么在意,但是楚鱼说话时,他忽然盯着她看,目光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裴行知三人这么想。 裴行知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冷冷盯着看着楚鱼的男修,眼底的不悦已经快要满出来。 但那男修似乎不在意。 而楚鱼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里,也没有特别发现身边三人的目光,只催促着问道:“这黑黑的河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那男修笑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楚鱼的话,而是朝着刚才楚鱼一行人过来的交易坊市看了一眼,然后视线才重新落到楚鱼身上,然后他笑了一下,身上的气息变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那张脸,但却没那么普通了,令他本来就俊俏的眉眼都变得更加夺目,他直接而干脆地说道:“能来到黑雾海的,都不是普通人。” 就这么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一句话。 但是楚鱼四人却来了劲——他们当然知道黑雾海不是一般的地方了。 但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找到了,还进来了呢?虽然可能那交易坊市也不是真正的黑雾海,但至少也是一个入口。 楚鱼觉得这一切都顺利丝滑得让她怀疑这又是楚清荷女士的安排。 婴离通过血脉力量找到这里,虽然位置准确,但如这人所说,黑雾海肯定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来的,否则当初她问师父的时候,师父就不会说黑雾海是传说中的地方了。 只要一想到这可能又是楚清荷女士的安排,楚鱼便放下心来,没什么害怕的,她点点头,看向那男修,表情傲然无比:“那当然了,我们四个都不是普通人,你看我们这身形,那是普通人能有的样子吗?” 男修一怔,似是没想到他把话往正路上带了,楚鱼却还能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他又盯着楚鱼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兴味。 楚鱼都快被这有兴味的眼神感动到了,一路走来,好像就没男修对她露出过这样有兴趣的眼神,她都要怀疑自己身为女孩子的魅力了! 楚鱼眨了眨眼,眼神堪称含情脉脉:“所以,这黑河?” 男修唇角一样,兴致盎然说道:“是幽冥之水。” 楚鱼回头看了一眼交易坊市,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易坊市已经被黑蒙蒙的雾气笼罩住了,那一盏又一盏的灯火在其中摇曳如鬼火。 她收回目光,再看向近在咫尺的黑河。 黑雾海。 此时黑雾有了,还差海,这河,就是海吧? 楚鱼抬头看向那男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男修果然顿了顿后就继续往下说了:“幽冥之水,只有命格特殊的人才可以淌过,来往于来生与今世之间。” 这话,他说得神秘莫测,幽幽道来的语气,让人不由心里一颤。 楚鱼就笑了,一点都不怕这男修说的话,她眼睛一弯:“那巧了呀,我们都是命格特殊的人,可以放心去奶孩子了,真是的,你早说呀!” 说着话,楚鱼还拍了拍胸口,一副你不早说害得我白担心了的样子。 谢云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就是!” 裴行知也跟着点头:“确实。” 只有婴离,还沉浸在自己不可控制的情绪里,弱弱地想说自己的命格好像不特殊,毕竟真的命格特殊的人怎么会想要一个女人都得不到。 但是,在这种氛围之下,婴离只有双眼含泪,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修也笑了,道:“那便请吧。” 像是默契一般,楚鱼不问这男修要带他们去哪里做什么,男修也不问他们为何毫无畏惧。 楚鱼眼睛眨巴眨巴:“大哥你先走,我们跟着你。” 她此时喊的大哥当然指的是这男修,但是,谢云珩同时也朝着楚鱼看了过来,并且勇往直前地挺着一张大智若愚的脸就这么哗啦一下踩下了水。 谢云珩:“小妹跟紧大……姐!” 他是那么正气凛然,让楚鱼无话可说,只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的脑浆到底是不是被水淹没了。 楚鱼能怎么办啊,都结了鱼死网破的拜了,虽然她并没有好他们一起下跪。 她只好说:“好的大姐,二姐三姐你们也跟上我!”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4节 楚鱼张嘴就换称呼,无比顺溜,不怎么习惯被称为大姐二姐三姐的谢云珩婴离裴行知脸上有一瞬间的凝噎。 谢云珩抬腿没入黑河的瞬间,那黑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人瞬间淹没。 谢云珩立刻转头去拉楚鱼的手。 楚鱼的另外一只手是跟裴行知拉着的,裴行知抬手,立刻去拉身后跟着的婴离。 四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抬手,动作默契,情谊深重。 那站在岸边的男修看到这场景,唇角微微一笑,也抬腿下了黑河。 而在他没入黑河的瞬间,那满涨的黑河水一下子就将所有人淹没了。 但没有人有窒息的感觉。 明明是幽暗的黑河,但置身其中却没有窒息的感觉,甚至黑河下面是什么都能看得清楚。 幽冥,幽冥,当然是通往死路的地方。 楚鱼睁着眼睛,看着在周围沉浮的魂魄,尸骨,还有一段段不知是何人的回忆,或许是这些死魂与尸骨的,喜怒哀乐都有。 她感觉身旁有光,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了浑身散发着紫色光晕的谢云珩,谢云珩的周围,一切魑魅魍魉都尽数退散,甚至有些死魂不经意间碰到他都会被冲散成碎末。 楚鱼又忍不住看向身侧的裴行知,却看到他身上也有光,他全身笼罩在纯粹的金色里,就像是他金色的血,化魔时金色的眼睛,干净的金色漂亮而圣洁。她看到那些死魂在靠近他时,像是被他吸引,不断地想要朝他涌去,在他周围围聚了许多死魂,却被金光阻挡,不能近身。 那她就有些好奇了,好奇婴离,她朝着婴离的方向探出脑袋看去。 果然,这一回,她也看到了婴离身上的光,婴离身上的光是白色的,很是纯然,鹿兔鹿兔……鹿兔族本就是妖族代表着和平美好的象征,具有平心静气的力量。她看到那些靠过来的暴躁的情绪饱满的死魂在这一瞬忽然安静了下来,身上的戾气仿佛都被洗涤干净。 龙傲天,未来妖皇,还有拥有魔皇血脉的苦情男配。 楚鱼眨了眨眼,再看向自己。 她的身上好像没什么光,但要说没光,好像也有点光,似有若无的,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像是白絮一样缠绕在身上。 反正,和裴行知三人都不一样。 楚清荷女士说,她是穿书而来的路人甲,这话反正现在她是不相信了,但是,阿娘骗了她十六年,她还是可以顺着阿娘的角度去思考一下的。 穿书而来,阿娘的到来一定破坏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 阿娘若是路人甲,但阿爸应该没那么普通,路人甲和不普通的阿爸生下了她这只半妖小狐狸。若是阿娘没穿来,应当不会有她,所以,她原本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噢不对,是半妖。 楚鱼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楚清荷女士常说因为她也是路人甲的原因,所以她从小身体不好,每日都念叨,时刻让她记牢她告诉她的书中重要人物。 但其实她没觉得自己的身体哪里不好了,从小到大,反正每次不舒服都是阿娘折腾她才会有,比如三岁时,楚清荷女士带着自己御云飞,到了云层上又卸去灵力,拎着她后衣领往下坠,还问她刺不刺激。那天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最后半夜发热,烧了三天。 但楚清荷女士确实说过她命不会太长,所以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不求大理想大目标,只求自己高兴。 在黑河里不断往下沉,好像在云层间穿梭一般。 楚鱼握紧了裴行知的手,也握紧了谢云珩的手,顺便看了一眼被裴行知拉住的婴离。 就是这眨眼之间,失重的感觉忽然停了下来,周围的黑河水泛起一阵涟漪,像是水波纹一样,就这么晃了一下,水便全部蒸发殆尽了。 楚鱼落了地。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雾,什么都看不清。 “走吧。”男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眼前的黑雾散开一些,但依旧有浓雾包裹在周围,看不清楚他们所在何处。 但楚鱼四人看到了面前有一群人,有男有女,从他们穿着来看有的像是普通人,有的像是修士。 不过楚鱼仔细看了,他们身上不发光。 楚鱼忍不住好奇:“他们是什么人?” 男修很贴心地回答:“他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谢云珩这就忍不住了,挺了挺胸,觉得自己长了见识:“他们里面有男人啊!男人怎么做奶妈?!” 婴离也不服了:“我们也就算了,他们怎么可以?!” 男修看了裴行知三人一眼,似也无语凝噎一刻,最后说道:“你们这样的都可以,他们为什么不行?!” 楚鱼:“……” 裴行知:“……” 黑雾海,真的好难顶。 作者有话说: 男修:你们这样我也好难顶。 最近更新可能都在白天了。总之不会断更,除非俺也阳了。 第84章 楚鱼四人站在人群里异常惹眼。 不不不, 准确地说,是裴行知、谢云珩和婴离三人在人群里显得异常不和谐——长得像他们一样高的,多数是男人, 男人胸前平坦一片。胸前波澜壮阔的都是女子,身形又都没他们高。 楚鱼看了看着这三兄弟, 默默地又离他们远了一点,浑身上下就写了四个大字“莫挨老子”。 裴行知三人对于楚鱼这样翻脸不认哥还嫌他们丢人的行为很是不齿和伤感。 “人都到齐了, 跟我走吧。” 男修看了一眼人群,说道。 随后一群人就跟着他往前走。那男修手里忽然出现了一盏灯, 那灯烧着蓝色的火焰, 在黑雾里很是显眼。 楚鱼还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也一点没察觉到楚清荷女士和阿爸的气息。 照理说,如果他们两人在这里的话, 要么是安全的,要么处于危险之中, 那这黑雾海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大姐, 你平时是怎么操练自己的,你这肌肉有点厉害。”前面,已经有人和谢大姐聊了起来了, 是个看起来个子小瘦弱的男子,身上还穿着补丁。 谢大姐非常不吝啬于分享自己强壮的秘诀:“我每天都要提三百斤的大刀,挥个几千下练手,如此笔耕不辍。” 小个子目瞪口呆:“……三百斤快赶上四个我了, 我恐怕不行, 而且这和笔耕不辍有什么关系?” 谢大姐自动忽略后半句问题, 自来熟地问道:“小弟可否知道我们的小主人是什么人啊?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奶妈?” 小个子继续目瞪口呆:“这你都不知道你就进来了?我们是进来送死的啊, 给人喂血的, 图的是死后家里会得到些好东西。” 这下换成谢大姐目瞪口呆了:“不、不是喂奶啊?”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两个硕大铁球。 小个子结巴了:“不、不喂奶啊!” 他的视线都不敢瞟向谢大姐的胸。 不光是谢大姐,裴大姐和婴大姐都沉默了下来,瞬间都想撕掉身上的衣服和伪装。 楚鱼决定打破此时凝重的氛围,挤到了小个子旁边,把谢大姐挤到了后面,她好奇又自来熟地问道:“看来,你很了解黑雾海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个子对上楚鱼那张娇俏的脸,脸上立刻浮上两片红云:“黑雾海就是拿自己来换好处的地方呀,连着神界呢!” 楚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个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凡人,身上也不发光,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黑雾海还能来这里的? 就是长庚仙府里,知道黑雾海的应该也不多,师父也就知道这是幽冥鬼界和人界的交界处,怎么这小个子还知道黑雾海是个拿自己交换的地方,而且还是连着神界?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呀?”楚鱼大眼里充满好奇。 小个子都不敢对上楚鱼的眼睛,羞涩得不行,却是乖巧回答:“梦里梦到的呀,难道你不是吗?” 楚鱼都懵了:“梦到的?” 小个子点头,笑容憨厚:“对呀,有一日就梦到了。说是让我来这个地方,就能用自己换取愿望,我本来不相信,但我连续三天都做了一样的梦,所以我就来了,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楚鱼又问了几个其他人,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神界之路……阴阳羲的传闻里,集齐十二宝物也能打开通往神界之路。 阿娘在搞什么鬼吗? 楚鱼想不明白,便暂时不想了,她现在想的是他们这些人,相当于就是食物,现在都要被送去喂血,供对方饱食。 楚鱼悄悄推到了裴行知身边,仰头与他对视一眼。 裴行知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 楚鱼不紧张,她就是好奇被喂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楚清荷女士和阿爸又在哪里,是否安全。 黑雾海中一切都是暗色的,浓雾挥之不去,浓雾后有什么也看不清楚,唯有跟在那提着灯笼的男修身后,才能走出一条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鱼鼻子动了动,终于闻到了一股腐臭的血腥味。 那味道极浓,像是尸骨腐烂的味道,不、不止,更像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恶臭,令人神魂都在作呕的气味。 楚鱼有些难以忍受,却忽然听到耳旁干呕的声音,偏头一看,是抑郁还没好的婴离。刚想抬手安慰他,就看到另一旁,谢云珩和裴行知也脸色苍白,要吐不吐的模样。 她连忙去看其他人,其他人却无知无觉。 楚鱼抬头,看到前方如豆灯火摇曳着,周围的黑雾再次朝着周身聚拢起来,她伸手想要去挥开,却发现那黑雾粘稠不已,触之便成了黑色的泥浆,粘连在手上。 “哗啦——” 水声波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也或许就在周围。 楚鱼握紧了裴行知的手,又朝旁边轻轻喊了一声:“大哥,二哥?” “在呢在呢!” “在在在!” 听到他们都在,楚鱼稍稍松了口气。 黑雾终于越来越浓郁,直到变成黑夜,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楚鱼小声问裴行知:“是魔气吗?” 在她印象里,也就只有魔气会是这样,纯黑色的带着邪恶的气息。 “这不是魔气。” “不是的,这不是魔气!”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5节 裴行知和翅火是一起出声的。 楚鱼点点头,“那是鬼气?” 她有些迟疑,毕竟,鬼也是被划分为魔一类的。 裴行知摇了摇头,“不是,鬼气与魔气相差无几,若是死去的修士鬼魂修了魔,那鬼气便是魔气,这股气息不一样,是实质性的,就像是浓雾到一定程度,便是潮湿的,这黑雾也一样,凝结到一定程度,便成了粘液。” 两人小声说着话,周围的黑色一点点地又亮了起来,其中像是有无数道鬼火在跳跃,那鬼火烧开了粘稠的浓雾,化出了一条道。 楚鱼抬头,这才发现周围除了他们四人,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包括那男修都不见了踪影。 空气里多了一份新鲜的血腥味。 “过来吧。” 黑幽幽的前方,传来一道男声,那男声听着分明是清朗年轻的,可楚鱼却打了个冷颤,觉得那声音苍老阴暗,像是地底爬出来的恶鬼,下一秒就要吞噬啃咬人的血肉。 楚鱼没有动,却感觉到一股力扯着自己前进。 “小鱼!”裴行知一下扯住楚鱼的腰,同时魔气从脚底生出,在周身盘旋,抵御前方那无数条像是丝线一般缠绕而来的黑雾。 谢云珩一把拍碎胸前那两个累赘一般的铁球,拿出了自己三百斤的大刀。 婴离本想拿出自己的唢呐,但看到前方黑雾成丝,气息非常不一般,他一边抹了眼泪,一边咬咬牙,化作三米高的肌肉猛兔原型。 虽然他最讨厌这原型的丑陋强悍,但是,这黑雾海气息不寻常,危险无比,不像是从前任何去过的小秘境。 婴离一个弯腰,抱住……与其说是抱住,不如说直接将楚鱼夹在腋下,往后退去。 谢云珩一人拿刀挡住黑雾,裴行知周身魔气环绕在众人身侧,抵御住那股邪恶的黑雾,手中的那把雄剑往前一斩,直接斩断那黑雾。 可黑雾断了能再生,源源不绝,裴行知与谢云珩挡在前面。 “真有意思……”前方那道男声又低笑了一声。 婴离原本只是夹着楚鱼,但那股拉扯着楚鱼的力量太强,他即便双脚牢牢踩在地上,也要被她拖着往前,他赶紧双手抱住了楚鱼。 楚鱼很难受,像是有人用一只手拉扯着她的骨头和魂魄,要将她整个人撕扯成几瓣。 她不想被扯过去,赶紧双手抱住了婴离的脖子。 婴离两只爪子按住楚鱼,脖子里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脚下划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裴行知抽空往楚鱼和婴离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着,清冷的脸沉了又沉,重新看向前方时,他抬手划破手掌。 金色的血液带着浓郁的玉兰香气,瞬间将腐臭邪恶的气息遮掩,那黑雾化成的粘丝触之竟是后退。 带着裴行知血液的剑朝前猛地一斩,粘丝急急后退,黑雾也散开一些。 压力骤小。 谢云珩低头就看到了粘腻的黑河水,像是发黑的血迹。 “有意思,真有意思,又来一个神皇后裔……”那男声啧啧两声,沙哑的声音低喃着。 楚鱼虽然很痛,但脑子却转得很快。 神皇后裔? 楚鱼余光看到裴行知的剑上都是金色的血,玉兰香气浓郁逼人,显然,刚才黑雾海背后的人说的是裴行知。 裴行知的阿娘是知欢,从前是赤狱魔域的魔皇,统领魔域。 又来一个……是不是从前知欢也来过这里? 知欢身上又有阴阳羲契誓,可心口的珠子却是没有了的,且一直在流血。 楚鱼咬了咬唇,还有,江无道一定要让裴行知修无情道,究竟是真的因为无情道修炼速度最快还是别的原因?江无道虽然修无情道,但显然知欢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 他偷走了自己的皇辰书碎片……他想解开自己和知欢之间的契誓,是因为知欢没了珠子活不久了的关系?若是解开契誓,知欢的身体会不会更差? 可恶! 楚鱼想不通,身体疼得要命。 “阴阳羲珠……真是意外之喜。”那男声又笑了一声。 楚鱼便觉得周身撕扯的力量一下撤开,她忙回头,就见裴行知周身多了无数条黑雾粘丝,那粘丝几乎要破除他的魔气屏障,蹿入他体内。 楚鱼一下从婴离身上跳下来,抬手成爪,将那粘丝硬生生扯断。 那粘丝见楚鱼过来,立刻又改换目标,楚鱼一个不注意就要被缠绕,但她忽然往下缩小,化作四尾小狐狸,躲开这一击。 裴行知捞起楚鱼就往后退,手中长剑如无数道欢迎,劈斩在身侧。 “又来一只送死的天狐……”那男声语气里的惊喜毫不遮掩。 送死的天狐。 楚鱼立刻想到了阿爸,想到自己还没见过阿爸,她立刻被这五个字刺激到了,身上的妖力瞬间暴涨。 她的其中一尾妖力本就来自寐襄,比起她原本稚嫩的力量要雄浑许多。 一瞬间,妖力竟是压得那黑雾粘丝不再靠近。 楚鱼已经从裴行知怀里下来,从地上一丁点的小狐狸,化作两米高的大狐,四条狐尾后还有五条虚影在晃动,她的目光冰冷,是天狐族的血脉傲气。 “上来!”娇脆的女声带着怒意,朝着身侧的裴行知说道。 裴行知动作一僵,但反应很快,骑了上去。 楚鱼:“大哥二哥跟紧了!” 她猛地朝前狂奔,朝着那声音的方向奔去。 婴离受到了楚鱼的启发,也不废话,抬手抓起谢云珩,让他骑在自己背上,跟紧了楚鱼。 楚鱼的妖气和裴行知的血就像是那黑雾粘丝的天敌,一瞬间,前方竟是毫无阻碍。 裴行知手执长剑,替楚鱼挥开前方的路。 可很快,那男声消了音,不再说话,周围都是黑雾,分辨不出那人的气息所在。 楚鱼却不急,继续朝前奔,却回头问谢云珩:“大哥,你觉得我们该往哪个方向?” 她问得认真。 谢云珩沉思一番,道:“东方!” 楚鱼记得最开始时,谢云珩就说过——他的幸运方向是东方。 那就东方。 楚鱼调整方向,跑得很快,越是朝前奔,那腐臭的气息便越浓,黑雾也更浓,她就知道,方向对了。 黑色粘丝再次袭来,依旧冲着楚鱼而来,似要将她裹住,且不再留有余地,也不管裴行知三人。 密密麻麻的粘丝,断了再生,断了再生,源源不绝。 楚鱼避让躲开,狐尾上沾染一些粘丝,她瞬间又化作人形,抬手按住粘丝,妖力灌注进去,用力一扯。 她的动作太快了,这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前方传来“哗啦!”一声,是水中之物被扯离的声音。 “别斩!”楚鱼扬声喊道,任由那黑色粘丝将自己的手掌覆盖。 她再用力一扯,两只手用力将密密麻麻的粘丝往两侧撕开,朝着前方看去。 黑暗中,根本没有光,她却看到了藏在粘丝后面的一双眼。 那眼血红一片,隐在黑暗里。 那看不清轮廓的“人”也躲在暗色里。 “大哥,火!”楚鱼又喊了一声。 谢云珩在她话音没落下时掌心便生出了火,那火瞬间成火球,朝着楚鱼前方掷去。 前方大亮,那躲在黑雾粘丝后的“人”似乎也怕光,瞬间就要收回黑雾粘丝遮挡住自己。 可楚鱼还是看到了,看到了那躲藏在黑暗里的“人”。 或许,那不算是个人,是一团血瘤,长成了人形,形似脑袋的血瘤上有一双眼。 楚鱼还看到那血瘤的身后有几条尾巴,就像是狐尾一样,却是没有毛的尾巴。 狐尾…… “你是谁?”楚鱼心里一跳,追过去。 黑雾粘丝里,男声阴冷沙哑的声音笑着,“我是你的夫婿,与你共生。” 莫名其妙!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你。”那男声语气鬼魅,几乎在下一秒,楚鱼便看到了黑雾粘丝里伸出两条血色的尾巴,朝着她的腰缠绕而来。 裴行知的剑瞬间砍下去,脸色冷极了。 那尾巴却如钢铁,斩不断,甚至力量都没减弱。 谢云珩已经在旁边开骂了:“哪里来的不要脸的丑八怪!如此穷形尽相!” “说谁丑八怪?!”黑雾粘丝尽数散开,男声充满怒意。 黑暗退去,前面即便还昏暗,却能看清眼前的场景,只见前方有一片黑河,黑河里有个男子,光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却是浸在河里。 那男子面色苍白,却容颜俊朗,赫然就是带他们进来的那男修的模样。 楚鱼四人呈攻击之态,就站在黑河岸旁。 那男子却不再动手,黑雾粘丝退去,血色如触手的尾巴隐没在黑河里,他就这么一半身体漂浮在水里,一双眼盯着楚鱼看,脸上是奇异的,兴奋的光。 他那双血色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盯紧了楚鱼,“我与你本是一体,伴你而生,共生存在,你若伤了我,你也会死。” 他像是不打算再打哑谜,认为到了此时,也不必再废话,笑得愉悦,嘶哑的声音:“你我结合,辅以十二阴阳羲珠之力,便是新的天道,主宰这天地。” 他的语气里满是激动。 但楚鱼瞥了一眼,觉得他说好多废话,且都不从黑河里出来,估计是出不来的。而且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楚鱼觉得完全没必要怕他了。 楚鱼拉了拉裴行知的手,小声问:“你的珠子怎么样了?” 裴行知瞥了那在黑河里冒出半个身子却没出来的“人”,道:“尚好。” 那边谢云珩已经凭着本能莽上去骂了:“真是放屁添风!就你一个丑八怪还新的天道呢!”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6节 婴离左看看楚鱼,右看看谢云珩,再看看裴行知,发现兄弟和小妹都把那丑八怪当屁,立刻也淡定了下来,紧张的情绪消失,难受的情绪上头,眼泪再次盈满眼眶,却是说道:“丑人多作怪,真是多看一眼都伤眼睛。”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楚鱼完全不怕,他恼怒异常:“你不信我说的话?” 楚鱼已经转头去问婴离:“婴二哥,你再给我说说,你探查黑雾海时,我阿爸和阿娘在哪里?” 婴离也凑了过去,认真回忆,道:“沉浮在一片黑雾里。” 楚鱼就将视线放到了那怪物所在的黑河里,阿爸和阿娘会在黑河下面吗? 阿爸在里面可以理解,阿娘两年前才失踪,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来的,这怪物知道吗? 楚鱼一边思考着,一边认真地点点头:“我信啊,我怎么不信啦,你再给我说说,比如十二阴阳羲珠到底怎么回事,神界之路又是什么,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水,什么都不清楚。你说咱们俩都是一体的了,我总不能这些都不清楚吧?” 怪物:“……” 楚鱼像是急了:“你快说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做天道,主宰天地,真的听起来好牛,我好向往!” 怪物那双血色的眼睛盯着楚鱼看,一时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但如同她所说的,他们都是共生的了,到了现在,该是尘埃落定了,他傲然道:“阴阳羲是上界遗留在此界的,被选中结契的都是命理特别之人,培育出的阴阳羲珠有命理之力,十二阴阳羲珠合成在一起便是天道之力,我本就是逆天而生,拥有了这天道之力,自然会成为新的天道。到时,便能打开通往上界的通道,当然,到时此界也毫无用处了……” 楚鱼敏锐抓住他话语里的重点:“逆天而生?你?” 谢云珩适时插嘴:“小鱼你看他长得那样丑,估计是天都被丑到了,所以不让他出生。” 婴离狂点头:“大哥说得对。” 怪物被打断话很是不耐,脾气都涨了几分,他血色的阴沉的眼睛看着楚鱼:“我伴你而生,你不该存在于此界,逆天而生,我自然也是……” 谢云珩立刻激动了:“照你这么说,我小妹也能成天道了?小妹你听到了吗?到时候你成为天道记得满足婴弟的愿望,让他能够双修成功,多生几个崽,实在不行,你就赋予他生崽的天赋!” 楚鱼:“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她嘴里这么说着,脑子里却有些豁然开朗了。 楚清荷女士是穿书的,不论她是不是主角,或许她和阿爸的结合都有违天道,而他们生下来的她,当然也逆天而行。 楚鱼又问了:“那你在这这么久,见过一只九尾天狐吧?他在哪儿呢?” 那怪物笑了,血红的眼睛看着楚鱼:“自然是被我吃了,那狐狸的味道,很美味呢,滋养了我一身血肉,你看,我新长出来的皮肉是不是很美?” 楚鱼没说话,转头痴迷地摸了摸裴行知的脸,再看看那怪物,再摸摸裴行知的脸。 裴行知配合地微微抬起下巴瞥了怪物一眼,却没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怪物气得发抖:“我说我把那只九尾天狐吃了!你可是他的血脉,就不伤心不难过?” 反派死于话多真的是真理,楚鱼刚想说话,忽然就听到了一道有一点点耳熟的声音传入耳里—— “听他放狗屁!阿爸我这么强这么威猛怎么会被他吃掉!小鱼小鱼,我是阿爸!” 紧接着是一道熟得不能更熟的女声—— “小鱼啊,为娘真是等的黄花菜都要凉了,咦呜呜咦~~” 作者有话说: == 收尾剧情中~~阿爸要出场了~ 第85章 尾声上 哎哎哎! 楚鱼惊喜地扭头左看看右看看, 想看周围其他人有没有听到阿爸和楚清荷女士的声音。结果她发现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她不由有亿点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幻听了? “阿爸真是要哭出来了, 呜呜呜,清清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你快掐我一把!”甜瓜阿爸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在楚鱼耳旁响起。 接着是楚清荷女士不着调的声音:“哭吧哭吧,男人爱哭不是罪, 小鱼会体谅你的。” “那我肯定不能哭了,小鱼小鱼快忘记刚才阿爸说的, 你脑子里要记得阿爸非常威猛强壮!”甜瓜阿爸的哭腔立刻收了起来, 高兴地说道。 楚鱼有点明白了, 阿爸和楚清荷女士的声音只有她听得到,她立刻就用神识回应过去:“阿爸当然是最威猛最强壮最美丽的了! ” 她激动的声音都要打颤了。 楚清荷幽幽地叹气气:“真是有了女儿忘了妻子, 有了阿爸往了妈妈,天底下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那就是我, 楚清荷。” 楚鱼已经两年没有听到楚清荷女士的声音了,尽管她是那样不着调,但是她竟是那么想念。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楚鱼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想阿娘,也好想见见阿爸! 楚鱼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不像是其他人, 会有“一时不知道先问哪个问题”的浪费时间的念头, 她马上一边哭, 一边在神识里问道:“我要怎么弄死这傻帽怪物?” 阿爸和楚清荷女士既然在这里, 且声音听起来都还好好的, 那肯定有留在这里的原因。 所以,她与这怪物共生是真的。 “为娘不能直接告诉你,你需要自己想,我们小鱼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的。”楚清荷女士像是往常捉弄人一般的语气。 “对对对,宝贝小鱼像清清,全天底下第二聪明!”甜瓜阿爸的声音又要哽咽了。 楚鱼暂时忽略甜瓜阿爸,沉思两秒,问了一个问题:“魔皇知欢身上的阴阳羲珠在哪里?” 楚清荷噗嗤一声笑出来,非常做作地说道:“哎哎哎!怀上小鱼的那一晚,果然是个黄道吉日,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小鱼啊,为娘真为你像我的智慧而感动。知欢的阴阳羲珠就在黑河岸旁一块黑色石头下面,咦呜呜咦,你这么聪明,小鱼一定找得到吧?” 楚鱼点点头,又问:“阿娘,珠子从心口拿掉会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如今最重要的问题只剩下这个了,要用阴阳羲珠是必然的了,现在十二颗里加上知欢那一颗就是十颗,再加上裴行知的,就是十一颗,那便只剩下一颗没拿到了。 先不提那颗没拿到的,小裴身上的那一颗她有点担心。 楚清荷女士仿佛心很大地说道:“疼嘛是会疼的,但不会出多大事,死不了。” 听到她这句话,楚鱼就放心了。 楚鱼记了下来,连忙用神识和裴行知说话:“裴三哥,你看旁边那块石头,你悄悄去掰开,下面有阴阳羲珠。” 楚鱼在神识里和甜瓜阿爸以及楚清荷女士说得高兴,却不知她在裴行知几人面前眼泪流得哗啦啦的,看起来可怜极了,把三人都震慑住了,不知所措。 裴行知的脸色越来越冷时,神识里就听到楚鱼的声音传来,语气听起来没那么伤感。 他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可转眼就对上了她泪濛濛的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裴行知定了定心,点点头。 楚鱼就不管裴行知了,反正他肯定能拿到那石头下面的阴阳羲珠,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这暂时维持人样的怪物身上。 那怪物看着她的眼神是得意的,是嚣张的。楚鱼就假装自己真的是被怪物刚刚说阿爸被他吃了的话给惊吓到的样子,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戏瘾就上来了,她颤抖着小手,指着那怪物,道:“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吃掉那狐狸!” 那怪物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伎俩早就被戳破了,还得意洋洋,“怎么,怕了吧?” 楚鱼呜呜呜就哭着:“那可是我阿爸啊!阿爸啊——!你死的真惨啊!” 她忽然嚎啕大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婴离。 婴离现在的情绪正处于敏感中,听到楚鱼如此伤感的哭声,忍不住就更加泪眼汪汪,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这丑八怪竟然敢吃小妹的阿爸!小妹,别伤心!” 婴离一边哭着,一边转身去抱楚鱼。 裴行知从中间将两人分开,但是婴离太伤感了,竟是扭过裴行知,硬是抱住了楚鱼。 楚鱼看到婴二哥哭得这般凄惨也是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本来戏瘾很浓的,但是看到婴二哥这样,她就哭不出来了,不仅哭不出来,竟然还有点想笑。 她的嘴唇控制不住颤抖着,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在旁边的裴行知低头看得清楚,脸上露出些无奈。 “阿爸啊——!”最后楚鱼还是放纵自己,先喊出悲戚的哭声再说。 婴离被感染到了:“小鱼她阿爸啊——!” 两人哭声震天地泣鬼神。 这哭声直接把隐在暗处的寐襄也哭懵了,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死了,一时伤感也要上头,忍不住问道:“那兔子哭得仿佛我是他亲爹。” 楚清荷幽幽叹了口气,道:“甜瓜啊,我真羡慕你,以后都有人给你哭丧了,多么令人真挚的感情啊,小鱼都没这么对我哭过。” 寐襄一听,略微得意,道:“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呀,清清你别担心,以后我和小鱼父女两个给你哭。” 楚清荷有点胸闷:“甜瓜啊,这倒也不必了,把我哭聋了可怎么办?” 寐襄一想也是,他说:“那我和小鱼对你笑,清清你说好不好?” 楚清荷勉为其难答应了,又想起一件事,说道:“甜瓜啊,你知道哪个是你女婿吗?” 甜瓜瞬间感受了一下,立刻就对楚清荷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了,就是那个长得最俊的,清清你说我和他站一起哪个更美?” 楚清荷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还担心这个呢,你不知道吗,你女婿是只苦瓜啊!” 寐襄经常听不懂楚清荷的话,但是,甜瓜和苦瓜是什么还是听得懂的,他立刻担心起来:“清清,那我和他相处不好怎么办啊?” 楚清荷一本正经指导:“当然是用你的甜打败他的苦,到时候,你和小鱼两只甜瓜必定将他弄得束手无策!” 寐襄向来觉得清清的话是真理,立刻点头:“我懂了!” 全程听到阿爸和楚清荷女士对话的楚鱼:“……” 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楚清荷当没听到楚鱼的心理话。 寐襄哼哼两声,也当没听到楚鱼的心理话。 那怪物根本不知道楚鱼正在偷听爹妈对话,只心里得意极了,冲着楚鱼说道:“但也不必慌,如今只要你与我结合,我便是那新的天道,到时候我就能让那九尾天狐重生!” 楚鱼秀眉微蹙,一边余光看着裴行知默默地趁人不注意去那边搬石头,一边说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如此……” “如此大逆不道!”谢云珩蒲扇般的大掌猛地砸在地上。 那震天撼地的动静,让人不得不去注意到刚才一直沉默着的他。 楚鱼泪眼朦胧地朝着他看过去,就见他满脸怒气:“无耻怪物,竟然把小鱼阿爸都吃掉了!我真是郁郁寡欢!还在那说废话!” 谢云珩说完,就转头看向楚鱼,认真说道:“小鱼你放心,大哥一定想到办法宰了这杂碎让你和他不再共生!” 楚鱼懵懵地点头:“昂!” 一旁和楚鱼抱在一起痛苦的婴离也懵懵的,被谢云珩这一股气势给震慑住了,不由自主也跟着点了点头。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7节 谢云珩真是气得奋不顾身了,拿出三百斤大刀,就冲了过去:“小鱼放心,我这就替你揍他一顿出气!放心,我不打死他!” 毕竟这怪物还和楚鱼共生。 那怪物真的没想到自己都说和楚鱼共生了,竟然还有人过来要杀自己,他怒气上涌,黑水之下立刻伸出无数条触须朝着谢云珩缠绕过去。 楚鱼看着谢云珩身上散发出的紫气,那怪物的触须根本碰触不到他,一旦触及到紫气就会往后缩,只能挨揍,瞬间就放心了。 也是,那可是谢傲天,楚清荷女士说过,这就是天道之子! 楚清荷再看那怪物,实际上它除了吓人一点,倒没什么可怕的,以楚清荷女士和阿爸的本事,当然是可以直接宰了他的,留着他的命大约真的就是因为共生关系。 楚鱼就放心地看谢云珩和怪物打架。 婴离见楚鱼不哭了,慢慢的,伤感的情绪也收敛了一点,也停止了哭泣,抹着眼泪跟着楚鱼一起看谢云珩打架。 楚鱼:“大哥刚刚那一刀简直是太牛了!气吞山河不过如此!” 婴离:“俺也这么觉得!” 楚鱼:“嚯!婴二哥你看到没,刚才大哥弯腰再踢腿,简直是潇洒无边!” 婴离:“俺也看到了!” 楚鱼:“让大哥对付这怪物简直是大材小用了!喂!你这怪物服不服!?” 婴离:“你服不服?!” 怪物身上挨了很多揍,那人样早就维持不住了,露出了血瘤子一样的表皮,他气愤难当,触手试图绕过谢云珩朝着楚鱼伸过来。 楚鱼拿出剑放在自己脖子里,大喊道:“你要过来我立马自绝经脉!” 共生共生,当然楚鱼死了,这怪物也活不成。 那怪物被楚鱼这不要命的架势给震慑到了,一时之间竟然拿楚鱼没有办法,一个不注意还被谢云珩踹到了黑河里。 “好了,戏演得过了。”裴行知清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鱼感觉到他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拂开了她脖子里的剑。 楚鱼仰头冲他笑,抱住他的腰,眼睛里都是愉悦。 那她当然愉悦了,马上就要见到阿爸和楚清荷女士了,她问道:“怎么样?珠子呢?” 裴行知摊开手掌给楚鱼看。 楚鱼一眼就看到了他掌心里的三颗阴阳羲珠,颜色略有不同,大小也不同,但确实是三颗。 怎么会是三颗?应该只有一颗,不对,加上裴行知身上的,那就是两颗。 那第三颗是哪里来的? 楚鱼看着裴行知的眼神迷茫极了,心想,难道是小裴特别厉害,日月情昙开花后长出两颗阴阳羲珠了? 她抬起头看他的目光里充满疑惑。 裴行知便解释了一下:“石头下面有两颗,还有一颗是我刚刚剥下来的。” 此时楚鱼已经顾不上去问剥珠子疼不疼这样的事情了,她只疑惑道:“石头下面怎么会有两颗?” 楚清荷女士只说知欢的珠子在那里啊! 裴行知也茫然了,精致的脸上全是迷茫:“不是两颗是几颗?” 楚鱼握紧了手里的阴阳羲珠,忙在心里问唯一能给自己解惑的楚清荷女士。 哪知道楚清荷女士用幽幽的语气自然地说道:“那一颗当然是从你阿爸心口剥下来的了,怎么样,你阿爸的珠子好看还是你家小裴的珠子好看?” 寐襄忍不住插嘴:“对啊对啊,小鱼,哪颗珠子好看?” 楚鱼愣住了:“阿爸……阿娘你们也有阴阳契誓啊?” 楚清荷提起来这事似乎就很很生气:“是啊,真是倒霉催的!我一个路人甲,就是那么倒霉,竟然会绑上这样的契誓,哎~~~” 楚鱼虽然现在只能听到楚清荷女士的声音,看不到她人,但是可以想象她此刻的神情。 但是,但是…… “可我们从前在沉沙关生活,我也没见到阿娘身体哪里不适啊!”楚鱼忍不住追问。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结了阴阳羲契誓的两人不能离开太远这件事是假的了,可想到江无道和知欢就确定这事不假。 毕竟,江无道来找他们时,也抱着知欢。 楚清荷微微笑了一下,俏皮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啊!” 楚鱼搞不懂阿娘有什么妙计,反正她经常就和别人不一样,于是她不去想这个问题了,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三颗阴阳羲珠上。 看了几眼后,楚鱼又抬头看裴行知,见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剥离珠子是很疼的。 她从芥子囊里取出了那只布袋,布袋里放着打开皇辰书的钥匙和另外九颗阴阳羲珠,她接过裴行知手里的珠子,放进布袋里。 至于如何合成……好像也不用她去头疼了。 当楚鱼将那三颗阴阳羲珠放进布袋,十二颗阴阳羲珠碰触到一起的瞬间,布袋里瞬间发出七色霞光。 漫天的灵力从布袋里溢出。 布袋浮空而起,里面的十二颗阴阳羲珠从布袋中升腾起来,环绕着楚鱼飞旋。 霞光将这充满黑雾的地方照亮,光霞穿破浓雾,直达天际。 楚鱼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她说不上来,只觉得那十二颗阴阳羲珠的力量对她来说极为舒适。 像是有什么被压抑束缚的东西从身体从神魂中解脱出来。 有亿点点舒服。 楚鱼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在头顶上方正逐渐合成的阴阳羲珠,难不成还真能成为天道呀? 楚清荷女士就在此时忽然出现,很是扫兴:“想得美!” 楚鱼才不搭理她,瞒着她这么多秘密,等和阿娘见面了,她决定和她绝交最起码三个时辰! 楚清荷嗤笑一声:“小鱼啊,有点出息好不好,才绝交三个时辰啊?为娘真的太感动啦!” 楚鱼依旧不搭理她,朝着半空中一握,握住了那颗融合过后的阴阳羲珠。 周围浮动的灵力一点点散开,七色的霞光也最终消散,这里归于平静。 这颗阴阳羲珠如鸽子蛋大小,表面莹白,但是转动之间隐约可见霞光,上有浓郁灵力和类似于劫雷的力量,放在手心里会有一点麻意。 楚鱼的目光重新放到黑河上方和谢云珩打架的怪物身上。 那怪物说,十二阴阳羲珠合成之后,便有了天道之力,而他则会成为新的天道。 这话她是不太信的,但这怪物这么说,肯定有点原因。 楚鱼看着手里的珠子。 天道之力吗? 楚鱼眨了眨眼,看向那满是触手的怪物,这怪物其实真的不厉害,若不是顾及共生,谢云珩能直接杀死它。 楚鱼握紧了珠子,朝着黑河上方的谢云珩喊道:“谢大哥,你让一让!” 谢云珩正打得起劲,听到楚鱼的声音,回头就看到岸边小鱼眼睛亮晶晶很是兴奋的样子,手下动作一顿,收了刀,在岸边落下,他一身正气地问道:“放心,大哥揍得很有分寸,死不了!” 楚鱼嗯嗯点头,“大哥你退后一点。” 谢云珩有点迷茫,但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一点。 裴行知看到楚鱼的动作,几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他眉头紧锁着,明明身上都是玉兰香气,可不自觉散发出淡淡的苦涩味道:“小鱼……” 这里依旧黑雾弥漫,没有光亮,楚鱼偏头看过来时,那双眼却亮极了,她仿佛知道裴行知会说什么,脸颊露出两只梨涡,声音清脆:“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 楚鱼伸手抱住裴行知,搂住他的的腰,她浑身的喜意根本掩饰不住,把小脸埋进裴行知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确实很开心,且不介意对裴行知分享自己的快乐,她仰起头来看他精致如画的脸每一个地方都长得是她喜欢的样子。 楚鱼又埋进他怀里,手轻轻拉开他衣襟去看。 那里有血,香气浓郁。 裴行知按住了她作乱的手。 楚鱼笑了一下,仰起头对他眨眨眼,也不开口,却用神识传话:“等我见了阿爸和阿娘,我们就合欢。” 她说完,自己就又笑了,抱住裴行知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亲他喉结。 那个地方,对于裴行知来说再敏感不过,他一下僵住了。 楚鱼却放开了裴行知,回头对婴离和谢云珩道:“大哥二哥,你们快拉住小裴啊!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让他过来啊!” 谢云珩和婴离虽然不懂为什么要拉住裴行知是,但是楚鱼说的话都是真理,哥听妹话在这个家是准则。 谢云珩:“小鱼放心,大哥我肯定死死拉住他!” 楚鱼笑:“那就多谢大哥和二哥啦!” 楚鱼说完这些,才转头看向在黑河里被揍得动弹不得的怪物,对方显然真的很没用。 她也不多说废话了,手里握着那颗阴阳羲珠,掌心之中妖力与灵力汇入珠子,她仰起头,操控珠子升腾到半空中,落在怪物上方。 阴阳羲是个骗局……合成十二阴阳羲珠便拥有天道之力……到时候此界就毫无用处了……你我共生……小鱼啊,这其实是一本书,为娘是个穿书的路人甲……阿爸和阿娘结契却能分开十数年……阿爸这么多年都在这里,阿娘两年前来这里……为娘不能告诉你,你需要自己想…… 楚鱼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片段,最终视线定格在那颗合成的阴阳羲珠上。 楚清荷女士对于这本书来说,一定是个变数,可本来不该存在的她,一定是最大的变数。 阿娘做事随心随性,身上有许多谜,可是楚鱼却知道,阿娘最疼她了,她是阿娘的宝贝。 所以,阿娘做了这么多,甚至阿爸在这里都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 他们想要本不该存在的她堂堂正正地存在于世,想要她好好活下去。或许有些事阿娘不能亲自做,所以为她布了这些局。 阿娘说,谢云珩是几百年后的刀尊,如今年少,可命格特殊,天道之子,她要她记住,肯定是能猜到有一天阿娘不在,她会想起这些,想去蹭一蹭这天道气运。 婴离是未来妖皇,而她的阿爸是前任妖皇,她是半妖,婴二哥身上鹿兔族特殊的宁心静气的力量也可护住她。 至于裴行知,她不知道阿娘为何会唠叨这个在原书里早早死去的苦情男配,但一定是阿娘窥见到了什么,知道他一定也对于她存在于世很关键。 非常关键,阿娘喜欢长得漂亮的,她也喜欢。 他们都是保护她的人,当然,她也会保护他们。 楚鱼想着这些,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有这颗珠子,如果此界真的因为生出新的天道而消失,那这珠子就不该存在。她爱的人,阿娘爱的人都还会好好的。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8节 有些事,要她自己做。 有些事,更是只能由她来做。 楚鱼眼前有许多片段闪现,周围七色的霞光升起,她渐渐飞升到阴阳羲珠旁,披着霞光,光束落满身,身影虚浮,似梦非梦,如真如幻,不似此界人。 阴阳羲珠里仿佛凝聚着天道万物,紫色如蛛网的纹路在上面扩散,逐渐笼罩住楚鱼和下方的怪物,将他们一起狭裹住,连成一团。 裴行知仰头看着,浑身肌肉紧绷着,脸色煞白一片。 就连谢云珩和婴离都紧张得脸色发白。 “小鱼这是要做什么……”谢云珩惊呼道。 裴行知身形一动,却被谢云珩和婴离死死压住:“小裴,你稳住,听小鱼的准没错,她不会有事的!” 婴离:“是啊是啊,稳住稳住!” 裴行知周身魔气肆虐,他漆黑的瞳孔望着上方,唇上毫无血色。 但他没动,只浑身紧绷,强忍着站在原地。 “你疯了吗?”黑河里的怪物被雷网缚住,惊恐地仰头看着楚鱼。 楚鱼的头发被灵力吹得乱飞,乌色的瞳仁里布满雷网,成了紫色。 “你因我而生,多年来又从在我阿爸身上寄生,这么弱,还异想天开成为新的天道,真是讨厌。” 她说完这句,再不废话,指尖施展术法,按在阴阳羲珠上,闭上了眼。 血脉之力,妖力,灵力,还有不归于此界天道束缚的外来人之力全部灌注到阴阳羲珠里。 这颗珠子不能存在。 “咔——”阴阳羲珠的表面裂出一条纹。 楚鱼唇角溢出血,死死咬住唇,继续释放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空气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停顿住。 下一秒,楚鱼睁开眼,阴阳羲珠在她掌心炸开,化作无数道碎光,朝着下方血瘤子一样的怪物涌去。 黑色的雾气被冲开,这里大亮,刺眼的光令人睁不开眼。 “你——” 下方的怪物惊呼一声。 作者有话说: == 今天剧情一下。 江无道知欢也会出场,啊,真的尾声了。 不知不觉写到这里了,发现可以做尾声上啦! 这其实是一个爱与被爱的故事,并不复杂。 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留言,目前确定的大概有结婚喜事,还有甜瓜阿爸和楚清荷女士的爱情故事想看吗? 第86章 尾声下(正文完结)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白。 裴行知不肯闭眼, 睁大了眼睛去看,他想要抬腿往前,却迈不开步子, 周身像是被束缚住,无法动弹。 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楚鱼,也没有怪物, 没有黑河,没有谢云珩和婴离, 什么都没有。 他置身茫茫之中, 茫然不知所措, 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此时梦将醒未醒, 一切都在散去。 小鱼…… 裴行知心里有浓浓的不安,心口处的日月情昙像是在枯萎, 一点一点从心上剥离凋零。 漫天的白光像是要剥夺他这两年来的欢喜, 一切就像是要重归原来。 他头疼欲裂,脑子里许多画面一闪而逝,不, 那些画面没有消失,出现在周围,一幕幕。从他生母知欢难产,江无道脸色惨白在旁等候, 李郁白同样守在一旁, 到他终于出生, 江无道面色冷静眼梢含喜地将他抱给知欢看, 再到他被江无道抱走, 交给裴文玄,裴文玄看向母亲的目光是痴迷的,看向怀里的他时眼神却是冷漠的。 再后来,他在裴家长大,戴上了碎魂咒器,整日读书学习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无味。他在十三关隘名声渐大,成了裴家翘楚,十六岁那年,红枫关来了一个人,那人名叫谢云珩。 谢云珩是被裴家人捉来的,裴文玄要让他进入裴家,成为裴家子弟,他叛逆不屈,口吐狂言,一言不合就抡起大刀打架。 等他再次从裴家逃出去时,遇到了归家的自己。谢云珩误以为他是来拦他的,怒而与他打架,于是在红枫关最热闹的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他们都没觉醒灵根,但他被三招击败,被谢云珩踩在地上起不来。 谢云珩在那一战成名,而他在十三关隘丢了脸面,道心破损。 再之后进入尘秽秘境,一直到尘秽秘境关闭,他都没有觉醒灵根,被裴家厌弃,裴文玄将他丢进了裴家地牢,里面豢养了一些赤狱的魔族。他没觉醒灵根,只靠剑术无法应对,受了重伤,筋骨断裂,再不能提剑。 裴文玄将其抛弃,丢在地牢里,日日折磨,试图逼他觉醒灵根,但次次失败。 临死之前,他受了重伤,鲜血淋漓,李郁白从裴家地底出现,将要带走他,江无道也赶来。 但他毫无求生之志,就此魂飞魄散,消散于人间。 裴行知像是在看别人的一生,又像是自己度过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些画面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他忽然回想起来,一切的不同在于眼前的幻景里,谢云珩被捉来了裴家,而现实里,谢云珩和小鱼在一起,他们在尘秽秘境中遇见。 此后一切皆是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也或许只是一瞬间,白光从视线里化作点点繁星消散。 裴行知眨了眨眼,再动了动身体,便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他抬头,就看到面前的黑河已经归于清澈,再无黑雾粘液。 河水里没有那怪物,也没有楚鱼。 周围恢复了寻常的翠山深林的模样。 “怎么回事啊,大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我竟然看到我变成了妖皇,真是威风凛凛!”婴离激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与此相同的是谢云珩自信的声音:“我就知道我以后肯定能成为颠倒乾坤的刀尊,果然不出所料!” 裴行知一听就知道他们也见到了一些幻景。 谢云珩和婴离咬耳朵完,抬头就看到裴行知挺身而立在面前,眉头紧锁着。 两人顿时哆嗦了一下,怪不得刚刚感觉周围都是一股苦瓜味,原来是小裴在发功。 谢云珩立刻上前,左右张望一下,像是才发现楚鱼不在这里,瞪大了眼珠子,惊呼道:“小鱼呢?” 婴离嘤嘤嘤上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抑郁到极致就会迸发出智慧,他站到裴行知右侧,眺目远望,沉吟道:“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怪物也不见了,我有一个蠢念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裴行知心慌难耐,一时惶然,脑子里全是楚鱼不见了,听到婴离这么说,头疼地说道:“既然是蠢念头,那二哥就不要说了。” 婴离本来最近情绪就起伏不定,听到裴行知这话,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谢云珩立刻鼓励婴离:“婴弟,就算你是蠢念头,裴弟也不会真的嫌弃你,你说吧!” 婴离立刻收了眼泪,说道:“我感觉小鱼躲在这河水下面,这里只有河水下面可以躲!” 他掷地有声。 裴行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要动作,就听到水下传来一阵声响。 三人定睛往那一看,就见清澈的河水被人从下方劈开一条道,三道声音也随之传来—— “小鱼小鱼,刚刚是不是好疼的,阿爸看着都心疼,宝贝小鱼,长得真可爱,清清你说小鱼长得像我还是你?” “不疼不疼,反正就一会儿,以后我们一家都不会疼了!” “那自然是人身是像我一点,唔,眼睛勉强像你吧,圆溜溜的,一看就好骗。” “清清真聪明,清清说得对,小鱼真是长得太公平了,人身时多像一点清清,狐身时就像我了,你看啊,小鱼的九条尾巴都长出来了,都不用修炼,我真羡慕她!” “阿爸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的九条尾巴可不就和阿爸一模一样!” “宝贝小鱼,你说是阿爸好看还是你家苦瓜好看?” “阿爸你怎么知道苦瓜啊?他这样出名了吗?” “因为阿爸刚才在黑河下面都看到了,长得是不错,就是神魂里都散发出一种苦涩的味道,好像苦瓜。” “阿爸你真的太敏锐了,这你都能感觉得到!” “小鱼啊,那你说说小裴是苦瓜的话,你阿爸是什么啊?为娘很是好奇。” “阿爸啊,阿爸是甜瓜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甜味。” “宝贝小鱼真聪明,清清就说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蜜糖味,像是泡在蜜罐子里一样,小鱼仔细闻闻?” “阿爸好甜,阿爸最甜了!” “小鱼啊,你说,苦瓜和甜瓜在一起的味道是什么样啊?” “苦瓜熟了也会甜的呀!” 三人絮絮叨叨的,完全没在意旁人。 裴行知和谢云珩婴离三人就看到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女子懒洋洋地走过来,她容貌极为秀丽,楚鱼和她长得有七分相似。 她的身侧站着的男人一袭红衣,革带束腰,容颜极美,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衬得那张脸越发妖冶,他束着马尾,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狐狸,九条尾巴晃来晃去,很是可爱。 裴行知的目光落在那小狐狸身上时,忽然就松了口气,唇角抿出笑来。 楚鱼喜欢阿爸的气息,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当察觉到裴行知视线时,扭头看了过去,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想从阿爸怀里跳下来,但是阿爸不让。 寐襄感觉到宝贝小鱼要从怀里跳出去,十分不满,抬头朝着裴行知的方向看过去。 两张精致俊美的脸,一个美艳妖冶,一个冷清精致,视线交错的瞬间,有对各自的试探和警惕。 寐襄漂亮的琉璃色眼睛上上下下再下下上上打量裴行知,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道:“不过如此,比起我来,差得远了!小鱼你说是不是?清清你说是不是?” 他转眼看向楚鱼和楚清荷时,神态就不一样了,眉开眼笑的。 楚鱼都觉得阿爸的笑容有点不值钱的亚子。 楚清荷女士也上上下下打量裴行知,微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啊……” 楚鱼:总觉得阿娘的话别有意味。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第159节 裴行知听到这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 楚清荷看了看裴行知,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谢云珩和婴离,最后又落在裴行知身上,微微一笑:“见了丈母娘都不叫,不要你这个女婿了,小鱼,咱们走!”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寐襄。 寐襄瞬间放出九条大尾巴。 楚清荷随便找了一条坐下,寐襄将尾巴一勾放在身前,一手再抱着楚鱼,一下就飞了起来。 楚清荷:“走喽!” 寐襄附和:“走喽!” 楚鱼看看在下面傻眼了呆呆抬头看着她的裴行知,再看看阿爸和楚清荷女士,立刻也来了一句:“走喽!” 下方的谢云珩和婴离迷茫地看了看瞬间起飞的一家三口,有点不知所措,他问道:“裴弟,小鱼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这话令裴行知一下子回过神来,他一下把长剑召唤出来,御剑追上。 “等等啊裴弟!”谢云珩反应极快,伸手就拽住了裴行知的腿。 婴离反应慢一点,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谢云珩的腿:“大哥等等我啊——!” 楚鱼偷偷往后面看,就看到了连成一串的三个人,忍不住伸出爪子捂嘴笑。 楚清荷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哼哼笑了一下,将楚鱼从寐襄怀里抱了过来。 如果是十八岁的楚鱼,就这么被阿爸和阿娘抱来抱去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但是现在她是小狐狸,就没什么害羞的了。 “妈妈……”楚鱼怀念地钻进楚清荷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她脖颈,刚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总算上来了,眼角也忍不住有些湿润。 “呦,我们小鱼还哭了啊?为娘是不是还要给你喂一颗糖才行啊?”楚清荷懒洋洋地捏了捏楚鱼的狐狸耳朵。 楚鱼摇摇头,把脸埋在她脖子里。 她想起了刚才在水下见到的场景。 如她猜测的那样,阿爸沉在水下,那怪物数不清的触须就黏再阿爸身上,吸取着他身上的灵力和生气。 阿爸浑身苍白,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明明在脑海里他的声音响起时是那样活泼,却没想到他在水底下是这样生不如死。 阿娘就握着阿爸的手,陪在他身侧,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过去,维持着阿爸的生机。 不知道阿娘是通过什么办法瞒过了那怪物,怪物并不知道阿娘的存在,所以触须也没黏附在阿娘身上。 一想到阿爸可能在水底下待了许多年,她就有些难受。 想着,楚鱼又扑进了寐襄怀里,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哽咽:“阿爸……” 寐襄笑嘻嘻的,开心极了,抱着楚鱼,揉着她的耳朵,还对楚清荷说:“我怎么觉得宝贝小鱼的耳朵特别软,比我的还软。” 楚鱼听话得将耳朵凑过去,让阿爸摸。 寐襄一看,就以为楚鱼很喜欢被摸耳朵,想想也是,他们狐狸都喜欢被人撸毛的。 楚鱼被撸毛撸得舒服,但总算是有时间好好问一问阿娘:“到底怎么回事啊,阿娘,你能不能从头说说啊?你到底是不是路人甲啊?” 楚清荷女士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小鱼连妈妈的话都不信了啊,妈妈真是伤心,真是难过,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呜呜……” “清清别哭,偶尔饿一顿也没什么的。”寐襄纠结再三,决定这次站在女儿这边。 楚清荷:“……” 她抬起脸来,脸上哪里有泪水,她笑盈盈的,伸手掐了掐寐襄的脸,又掐了掐楚鱼的脸。 楚鱼就催:“阿娘,现在那怪物也除掉了,阴阳羲珠也散成灵力反哺天地了,你就说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楚清荷看着楚鱼,脸上不正经的神色收了收,神色一下温柔下来,说道:“阿娘确实只是路人甲,但我身上却有一个系统,系统你就当做是一件会发号施令不能违背其意愿的法器吧,完成它给与的任务,我才能回家。” “阿娘穿越过来后,系统让我收集阴阳羲珠,合成后,汲取力量,创出新的天道,维持新的秩序,因为天守界再持续几百年将会消散,只有创造出新的天道,才能将其取而代之。” “然后阿娘就做做任务,其他九颗阴阳羲珠是被藏在阴阳羲里,至此我也知道了阴阳羲珠的由来。” “阿娘努力做任务,努力找寻阴阳羲所在,但后来,我遇到了你阿爸,偶然之间,我们结下契誓,有了感情。我不想再听从系统的命令,但我无法违抗,因为我只是一缕异世之魂,系统随时可以踹了我,换一个人来。我当然舍不得你阿爸了,后来怀了你,我心里就有了个计划。” “小鱼,你本不该出生,我与你阿爸也本不该有联系,所以你是天道之外的产物,不在系统监控范围里,所以,你能做到阿娘没能做到的事。我爱你阿爸,这里也有我的许多好友,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自然不能让天守界消失,所以,阿娘想,合成的阴阳羲珠既然有成就新天道的能力,当然灵力也无穷,可以反哺天守界。” “因你不该出生,所以出生时,天地间伴生了一块血瘤,就是那怪物,它生你生,它死你死,所以,你阿爸后来知晓你的存在后,就来了黑雾海。对了,阿娘怀你是在二十年前,我利用系统,遮掩住了怀孕一事,所以,后来你出生才晚了几年,二十年前你阿爸去云渺圣宫时,还不知道你存在呢。” 楚清荷的话说得简单,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脸上带着怀念,“还好你聪明,一步步都能跟上为娘的思路,一路到了这里。” “可是,结了契誓不是不能分开吗?” “傻瓜,阿娘有系统啊,它想要阴阳羲珠就不能帮帮我的忙,让我能和你阿爸分开一下吗?”楚清荷不以为然。 楚鱼差不多明白了,她蹭了蹭楚清荷的脖子,又问:“知欢的珠子……?” 楚清荷想起江无道和知欢那对冤家就翻白眼,“这两走的是虐恋情深的路子,知欢几次遇险,死过一次,将阴阳羲珠放在了她身上,让她多了一条命,并用了转移的禁术,令那朵花开在了知欢身上,花在人在,花亡人亡。只是阴阳羲契誓不同寻常,所以知欢一直受痛苦折磨。江无道就想让她生个孩子,利用血脉之力,让知欢恢复康健。哎呀,不说他们的事,我都懒得说他们,依我看,知欢还不如和李郁白好呢,李郁白生的好,又什么都听知欢的。哪像江无道,死犟,他是不是知晓苦瓜解契后就让他修无情道啊,他就不想苦瓜的珠子长出来,以为这样就凑不齐阴阳羲珠可以破局呢!” 说到最后,楚清荷就有些气,显然不愿多谈江无道和知欢的事,转念说了个令她愉悦的事情:“还好有小鱼,那王八蛋系统也滚蛋了,爽啊!” 楚鱼又指了指自己,眼巴巴地问道:“那我和小裴的契誓?” 楚清荷便笑了:“这个,为娘确实没想到,系统估算出的,虽然我给你安排了三个少年,但没想到结成契誓的竟然是只小苦瓜。” 说到苦瓜,楚清荷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一些。 最后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 楚鱼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呀,我就喜欢苦瓜!” “对,我就喜欢苦瓜!” 这话寐襄就不爱听了,他把楚鱼从楚清荷怀里又抢了回来,清澈的声音满是不满:“宝贝小鱼不喜欢甜瓜吗?” 楚鱼看着阿爸受伤的样子,立刻说道:“甜瓜我也喜欢!” 寐襄愉悦了,身后几条尾巴晃了晃。 楚鱼发愁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娘,那这个契誓,怎么解啊,我看到苦瓜的心口一直在流血。” 楚清荷脸上是很忧愁的神色,她叹了口气道:“阴阳羲珠都已经消失了,为娘也不知道呀,这你得亲自去看看苦瓜的胸,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好比你阿爸是甜瓜,为娘刚刚就没看到你的甜瓜阿爸流糖汁,至于你的苦瓜……他这么苦,说不好啊,毕竟命苦的人总是要倒霉一点呀。” 这下楚鱼没有任何疑问了,她着急地从阿爸肩头往后看去,火急火燎地去看晨光里踏着剑追来的人。 …… 从黑雾海出来,楚鱼一直被寐襄霸占着的,其他闲杂人等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当然当然,此处的闲杂人等特指裴行知。 楚鱼又不敢在阿爸这儿阴阳羲契誓的召唤,她小小埋怨怎么裴行知也不召唤她。 此时,他们正在前往云渺圣宫的路上,按照楚清荷女士的计划,先回一趟云渺圣宫看看老朋友知欢,再回长庚仙府。 “寐叔!寐叔!出大事啦,你快来!” 大早上,天刚刚亮,谢云珩的大嗓门就破开天际。 这还不算,婴离的叫喊声紧接着传来:“寐叔,寐叔!出大事啦!” 此时寐襄正拉着楚鱼准备和楚清荷一起看日出,听到这两烦人精的烦人精,眉头都皱起来了。 楚鱼小脸严肃,一本正经推了推寐襄的胳膊,道:“阿爸,谢大哥和婴二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你快去看看,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且这件大事只有英勇无比力敌万夫雄姿飒爽威武雄壮的阿爸才能做到!” 寐襄听到楚鱼的夸赞都飘飘然了,虽然他也不介意谢云珩和婴离无敌放屎,但看看也没什么。 他说道:“那你在这儿等阿爸,阿爸去看看。” 说完,寐襄转身就火急火燎走了。 楚鱼转头去看楚清荷。 楚清荷脸上是幽幽的神色:“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阿爸你现在心里只有你的小苦瓜,为了你的小苦瓜竟然联合两个二傻子欺骗你的甜瓜阿爸,你放心,为娘绝对不说。” 楚鱼:阿娘我觉得你转身就要和阿爸打小报告。 此时,云舟的后厨那边传来寐襄生气爆斥谢云珩和婴离的声音。 “不就是杀猪吗,脑袋砍了不就行了,你怎么能让猪到处拉屎?!” “寐叔,这两只猪不一般,一只是种猪之王,一只是一胎生了一百零八只的母猪,脾气倔,不肯乖乖被杀!” “还有你,不就杀个鸡顺便烧个火吗,怎么把灶头都烧了一銥嬅半?!今天小鱼还能吃到糖醋排骨吗?!” “寐叔,这不怪我,这鸡乱飞,鸡毛上带的火就烧得到处都是。” “还得靠我!生气!妖穴封印指望着我解就算了,让你们杀个猪烧个火都不会!起开!” 阿爸生气的骂骂咧咧生不断。 楚鱼不管阿娘了,转身赶紧去找裴行知。 这几天也不知道裴行知在做什么,总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楚鱼敲了敲门,还没喊出声,房间里就传来裴行知的声音:“进来。”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好多天没见过裴行知了,楚鱼当然欢欢喜喜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裴行知正坐在床边,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楚鱼几步凑过去,趴到他背上去看,就见裴行知的脸很红,他手里的东西也很红。 他的手里是一件还不成型的裙子。 裴行知偏过头来,发红的眼看楚鱼,看了几秒又低下头,继续手中针线。 楚鱼伸手去抓裴行知手里的东西,却被他按住了手,再一拽,将楚鱼拽到了腿上,他将手里的裙子塞到她怀里,乌黑的眼盯着她看,随后低头笑,声音像含了春水一般:“喜欢么?” “啊?这是什么?”楚鱼抱着那裙子,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小裴笑得一脸春样是怎么回事。 裴行知又抬眼看楚鱼,忍不住想笑,抱着她的腰,将脸靠在她脖子里:“寐叔说,我要亲自给你做婚服,做好了,过关了,他才能让我见你。” 楚鱼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忙低头拿起裙子看。 上面的绣花有点笨拙,但看得出来也练习过。 裴行知俊美的脸上尽是笑意,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吃了一罐子蜜糖。 楚鱼心里嘀咕,难道是和阿爸待在一起久了,苦瓜都要变成甜瓜啦?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也都是笑,眼睛也亮晶晶的,看着裴行知许久没说话。好一会儿后,她伸手去扒他衣襟。 裴行知知道她要做什么,没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