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孽海,花》 66.有实力,什么也不怕 我不知道庄夫子是喝多了还是被赵嫣然的话给刺激到了,也冷冷道:“嘿,落尘子?他的名字根本不叫什么落尘子,他的名字应该叫点苍。” 我是不懂,对于这落尘子的典故也知之不多,但是庄夫子这抬杠的话落在赵嫣然的耳朵里面,她面色微变心里看得出来还是过了一下这个名字,道:“点苍?这个名字好像没听说过。先生可对这个人有所了解?” 庄夫子摇摇头,道:“了解谈不上,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如果落尘子真的是点苍的话,他应该已经活了不止一世了。” “不止一世了?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会复活不成?”我笑道。 “不是复活,这个人有长生之术。” “啊?那不就成了神仙了?”我道, “也不是,人族里面成仙的定然会上了天界的册子,在人间是待不住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人成不了仙,但是寿命却很长。” 赵嫣然恍然道:“那他不是妖族就是魔族?” “正是。” 我阿娘活了两千七百多岁,我爹活了三千多岁,由于是妖,没修成仙,所以既得了长寿却又不白日飞升去往天界,所以夫子说的这个情况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落尘子要真的是活了很久的妖魔,那么这前面的八卦就算是对上榫了,活了这么久,不是妖就是魔,那么自然就有充分的理由来救当今的幽冥魔君了。 看起来魔族在人族那边埋的伏笔还是很深的。 “当然,在人族里面安插魔族的密探也算是正事一件,但是魔族是否知道人族在妖族魔族里面也安插了人族的密探甚至是杀手?”庄夫子话锋一转,又转回来了。 这个问题也是个不容回避的问题,妖族和魔族能够在人族那边安插自己的密探,破坏人族对魔族和妖族的敌意,那么人族自然也会在妖魔二族安插他们的密探,破坏妖魔二族的事物。 我忍不住惊道:“夫子是说,我们这些天碰到的两次暗杀,很可能是人族‘安排’在妖族这边的卧底干的?” 庄夫子貌似沉重地点点头,“是。” 当然,这么说似乎也有些牵强,因为这几个杀手明显是认识庄夫子的。我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并不在说人族在妖都安插密探,而是在提醒赵嫣然和我,既然我昨天晚上都看见了有人在我的房顶出现,那么我们在路上被人族杀手截杀的情况很有可能还会在妖都重现! 我去!我怎么没想到? 该死,昨天晚上看见那个壮实的黑影应该跟上去看看。 不过,我跟上去打得过人家么? 这是个问题。 如果打不过却又被人家给看到了,岂不是要把小命白送了。 想至此处,我不由得既是懊恼又有些不安。 赵嫣然却早听出了庄夫子的话,站起身来,对着庄夫子深深行了一礼,道:“先生多虑了,赵某昔日在战场上都没怕过什么刺杀,今日还会怕什么杀手?” 喔,她这话说的很威武。 我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烫。 同是送亲使的我,还要天姚保护。 到新宅子里,众人已经将新宅子都收拾停当,天姚也已经将我的房间整理得十分贴心了。我对房间的装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她却弄了不少花花草草地在房间里,顿时让我觉得多了很多生气。我常常分不清韭菜和兰花,这下倒好,房间里像韭菜的都是开着花儿的,因此他们肯定不是韭菜。 “明天就是朝会的日子了,你们已经将和亲的日程都给安排好了么?”我正摸着手中那一卷和亲一事的总体规划,天姚突然在我身后悠悠地问。 我从没听过她关心政治,她好像也没有关心政治的必要,因此有些奇怪地扭过头去望了她一眼,问道:“你倒知道朝会的日子?”我心里一直揣摩着赵嫣然那句“赵某昔日在战场上都没怕过什么刺杀,今日还会怕什么杀手?”到底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庄夫子听的,言语就听起来有些不和善了。 她顿时窘迫起来,微微慌乱道:“嗯,……不是的,明天公子要上朝,不知道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去朝会?如果公子要想什么衣服,我倒是在妖都看见一件上好的衣服铺子,可以先去替公子拿几套衣服。” 哦。原来是这个。我摇了摇头,道:“哦,衣服。我没有什么要求,你看着办好了。” /90/90526/29149625.html 65.魔君 讨论完大局,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伸了个懒腰,提议:“最是难熬星月天,来杯热酒化慵懒,如何?” 赵嫣然一身男子装束,而且是个使节,自称将军,我想她应该也是个豪爽之人,眼下经过一天一晚上的辛苦,和亲大体安排算是有了个眉目,我心中的爽快,她应该也心中轻松,不如喝上一杯热酒正好驱赶一下一天的疲惫,稍后好去见妖后汇报我们的计划。 “没问题!”她打了个响指,下人们便端来了热酒软酪。我以为他穿了男装,只是为了办事方便一些,却不想他竟然连这个也会? 良牙帮着一起将案几摆好,房中便多了许多开心气息。庄夫子在下首支了个席,也一同就饮。 酒过三巡,我笑道:“赵使节果然豪爽!天下女子从来都是美丽为主,柔情首善,却少见如同赵使节这样机智机敏,办事利索宛若男子的。赵使节自称小将,莫非果真上过战场?” 人都喜欢听好话,自然,顺着她的性子说话是没错的。他在玉衡面前自称小将,那自然也是拿这一段经历为乐趣。 她果真眉毛一挑,道:“那是自然。昔日幽冥魔族先君在位,我虽是少年,却也随君上从军入伍,做了御前一枚小小的司马。彼时君上除了要和妖族在正面战场上博弈,十殿魔君,哪个是省油的灯?他们虽然当时的声望地位不及我幽冥一族,但是他们毕竟也手握一方权利,或明或暗总要做一些动作,所以我那时受命穿插于十殿魔君之间,有时候得拉拢他们,有时候也要替君上传递一些敕令,更多的时候还要弹压他们,所以那时候的日子可是过得比现在精彩得多!” 精彩?她用了精彩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我想她那时一个少女应该是早熟得多,所以才能用“精彩”这个词来形容。 “十殿魔君?你的意思是十殿魔君在和妖族打仗这件事上并不是拧成一股绳的?”我心下一奇,却问了这个问题。 一百多年前妖魔两族休战媾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自然对这段历史并不熟悉,花妖一族又是一个不太好战的种族,所以那时候的一些细节问题自然在花妖一族的历史当中记录不详,就比如这妖魔二族大战之中十殿魔君各自的态度问题,花妖族的史书里面基本就没有任何记载。 当然,我爹作为亲历者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想要问他分析分析当时的情况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只知道怎么打赢一场局部战役,却很难说清妖魔二族如何放下仇恨媾和的,所以问他就是白问。 我依旧记得从诗会上听来的八卦,当今幽冥魔君如何跟妖后签订合约的,但是当时跟妖族作战的可是十殿魔君,虽幽冥老魔君可以通过暗杀搞定,可是其他九个魔君能够就凭谁一张嘴就给说服了?就能同意放下刀兵,走向和平了?这是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哼,十殿魔君,六殿都已经厌倦战争了,真正赞成打仗的只有三殿,而先君以魔族的未来记挂在心,又有几个人能懂他的远见?即便是那三殿魔君,烈火、青面、翼族,也只是贪图蝇头小利,为了已经到手的一点点利益互相挤兑,根本就不给力,否则老魔君怎么会被自己的家事给拖累?” 赵嫣然脸色有些绯红了。 而我听到了亲历者的证实。果然,魔君们并不团结。但这话从她一个官方使节的嘴里亲口说出来,……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赵嫣然喝得有点多了。 “呵呵,看起来这和稀泥的事情可还真的不好做。”我开始和稀泥,她毕竟是一个使节,被传出去对自己的君上们私自议论恐怕对她不好。“幽冥魔君陛下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呃,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不过我想,这天地下毕竟还是真心想过日子的人比较多,所以才有了我们妖魔二族的这场和亲。我想赵使节能代表当今幽冥君上初始妖族,定然也只是对那些风起云涌的日子有些怀念罢了,定然还是一心向往当今的和平盛世的吧?” 赵嫣然放下杯子,点头道:“是,没错。葱少使说的很对。打仗不仅会死人的,还会让人的精神一直紧绷着,还是和平来的比较好。比较好。” 这一番话是一番试探,即使我在试探她,也是她在试探我。 便在这时,庄夫子端着酒杯在一边插道:“赵使节深得魔君信任,不知道魔君陛下对人族……怎么看?我的意思是我们妖魔二族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难道魔君陛下从没有担心过人族那边会趁乱偷袭魔族?” 唔,这是个正经问题。 妖族和魔族的这场仗打得太久了,人族那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动静,这有些奇怪。当然,如果说人族一直希望妖魔二族自相残杀,他们来个坐山观虎斗倒是正经态度,但是这妖魔二族已经和平了百年,甚至现在要联姻了,人族还没有什么动作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哼,”赵嫣然冷笑一声。 “先生这是代表人族在发问么?”她冷冷哼了一声,反问庄夫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难道看得出来庄夫子并不是妖族?问这种问题? 她不等庄夫子回答又道:“人族那边妖后已经派了人去卧底,自然魔君也派了人去祸祸他们。这个短命的种族很有趣,他们不止寿命短、记忆短,就连仇恨也长不起来,我们妖魔二族都在那边朝廷里面安插了我们的人,还怕他们能掀起来什么风浪?” 他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有关幽冥魔君的那个八卦,道:“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听说当今幽冥魔君陛下当年被钉在那个叫什么‘珈蓝山’的后崖,后来是一个叫‘落尘子’的家伙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嫣然这才舍了庄夫子,目光转向我微笑道:“是的,这件事是真的。不过落尘子道长已经飞升多时了,现在我家君上想报答他这个恩情都也已经找不见人了。可惜了。” /90/90526/29149624.html 64.初步规划 小的时候,我娘说过,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两个人一开始就达成了共识而统一了意见的。实际情况通常都是一个人有了想法,另一个人开始时是可行可不行的,后来慢慢在磨合中并不反对,也就是妥协了,这件事情才慢慢有了实际,进而逐渐走向了意见统一,再坚持坚持最后事情才成的。 就比如在我应不应该有庄夫子这么一个人族老师的问题上,我爹刚开始是反对的,但是我娘坚持不断地去找,他也就妥协了,等到我慢慢学了点东西,他也就不反对了。而后来我能够代替他处理政务了,我爹就在这件事情上同意了我娘的做法,因为我的介入,让他解放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不必刚开始就表示反对,如果不赞成,那就假意赞成好了,先看看对方的实际操作结果,如果对我有利,那么后面就赞成,如果对我不利,再反对也不迟。但本着万事成功总比失败要好一些的原则,小事上的妥协是对成功的铺垫。 因此,从一开始,在和亲这件事上,我想不妨先让赵嫣然先主动一些,看看她的意见再说。 当然,很多事情得先有个契机,这才好安放自己的态度,九天玄女便是这个契机。 “那么,九天玄女娘娘以战止战,群辟宵小,是真正的女战神,赵使节,既然我们都崇敬九天玄女,我想现在我们该坐下来,仔细商量一下整个和亲这件事的进度安排,把这件事办好,解决所有的困难,继承九天玄女的精神,玄女让妖魔两族尽快迈向和平年代。一切计划制定好了,你好向魔君那边进行汇报,我也好给妖皇陛下汇报,督促户部那边提供一切必须的礼仪、物资安排,好让这件事尽快走上正轨。” 我说。 “这样最好。”她说。 说个开头容易,但细细梳理起来,我们需要做的事情竟然多的要命。不过既然是计划,那就以最主要的事情为主,先把大的条条框框制定出来,细节部分再慢慢填计划,事情总会理清楚的。于是在案几前划来划去大半日,我和赵嫣然总算将需要办理的主干流程给定了下来。 第一个,总体选妃结果需要完成正妃一名,侧妃三名,陪嫁侍女二十四名。这个方案是不太奢华,但总体上比较适合魔君位阶的这么一个规格。据说当年烈焰魔君的婚礼就差不多是这个规格,那个婚礼可是在魔族的历史上有记录的,所以以这样的规模给幽冥魔君来一个跨种族的婚礼规格相当。 对于这个编制,如果妖后觉得有什么不妥完全可以再次升级或者降低档次,总的来说只要不出现大的偏差就好。 第二个,从选妃到出发送他们去魔域的时间问题。 选妃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几百个佳丽,谁不想成为魔君的君后?谁又不能成为魔君的君后? 所以这就需要通过层层选拔选出魔君最中意的那一个,这需要时间。 当然,正妃也必须是妖后最中意的那一个。但无论如何时间必须限定在三个月之内,因为时间长了,大家的热情度就会下降,和亲对于两族的热度就会下降。 从现在到秋天也就三个月时间了,如果到中秋左右我们能够抵达魔域,那么魔君的大婚便能在中秋展开,那么这件事看上去就会比较圆满。 第三个事情,就是按照三个月的时间,送亲一事所有的仪仗、服装、手续事情都需要尽快配套完成。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整个和亲过程中最难的事情,这个事情牵扯的人力多、物资多,管理难,协调难,但又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问题,所以这个事情是最复杂的事情。 我建议将这个事情下放到礼部和户部去,由他们完成。 赵嫣然皱眉道:“如果他们放你鸽子,妖后是收拾他们还是收拾你?” 我立刻怂了。 对,就算将来在细节问题上,比如说马匹要多少、车架要多少、什么规格等等,这些东西交由他们来处理,但是在大的安排上、物资数量上我们至少得有个预算,这样他们将来完不成的话我们也好找妖后打他们板子。 赵嫣然的笔很快,我的记性尚可,我将曾经看过的重大礼仪的项目从记忆里面调出来结合她的想法一对,一张大致的细节单子便跃然桌上了。 “唔,字不错。”我说。 第四个,选妃过程的公平性必须得到保证。这就需要分级评选。 但是按照我在花妖一族的选秀方式在这里却很难操作,因为根据我现在拿到的基本名单来看,现在选秀的基本人数有将近五百人,比花妖一族选秀人数可是多了一倍不止,光靠我和赵嫣然定然是不够的,而另外让妖后增选评判官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选秀方式得变,必须制定一个合理的、更好的选秀方式才能更适应目前人多时的选秀方式。 “我还没见过花妖族以外其他各洞送来的秀女人选呢。”我皱眉道。 我这么说自然是有问题的。花妖一族大体上都长得比较正常,妖精们都看起来比较符合正常审美,其他妖族可就不一定了。就比如说涛哥,他说过造出来过水狼,这意味着他找的给他生水狼崽的可是一头成了精的母狼!母狼……长得会好看么? 而白圭那一族十有八九都是冰霜身体,他们选出的姬妾若不是冰霜身体的就奇怪了! 树妖族呢? 巫妖族呢? 我不敢想象。 “我也没见过。”我看赵嫣然时,她也一脸茫然。看起来她也是刚刚才想起这个问题。 这么多种族放在一起,用什么标准来评判美不美就是个问题。总不能让一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女人来做魔君的君后吧? “那就请每族出一个带队的,大家先互评,刷下去一批再说吧。”赵嫣然道。 “这个不好。”我摇头有些不犹豫。 若有一族的女子能够成为正妃,那么以后这一族定然会在妖族内地位上升这是铁定的,所以这些带队的定然会拼了命贬低其他种族的秀女,抬高自己的美姬美妾,如此一来,这哪里是选秀,估计他们都能打起来了! 赵嫣然笑道:“这是选秀,原本就是分出个高下的盛会,又怎么要在乎会不会打起来?这只要不在明面上打起来,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能选出最美的美人不就好了?” 我一时语塞。 她说的没错,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和平的事情,自然斗得越厉害对我们这些上位者来说就越有操作的空间。 “其实,都是妖精,谁又能比谁高多少?谁又能比谁丑多少?”我苦笑道。 赵嫣然颠着笔尖,似乎将它当成了一把小刀,缓缓横批着道:“是啊,都是妖精,谁又能比谁高多少?谁又能比谁丑多少?不过,我们审不过来了,通过让他们自己互相攀比但是有利于美人们美的更美,丑的被揭露出来更丑,这样我们或许在裁判上能够更轻松一些。” 好吧,我同意这么干。 第五个,最终一场选秀必须限制在五十人以内,而选秀地点需要放在妖皇陛下的大殿之中。 一场隆重的盛会必须有一个漂亮的结尾,而将人数范围缩小后将最后的选秀安排在妖皇陛下的大殿之中看起来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而正妃和侧妃的人选需要妖后陛下亲自圈定,这样无论她选谁都会得到大家的认可。 妖后陛下亲自圈定了最终人选,我和赵嫣然才能轻松退居幕后,否则其中的责难恐怕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90/90526/29149623.html 63.共同信仰 “庄夫子,人族有没有可能已经在妖都安插了人族的势力?”我问庄夫子。 第二日早晨,我刚刚收拾好自己,便迫不及待找来庄夫子问他。自然深夜独自去追一个喜欢夜行的未知壮汉有些冒险。 他摸着胡子点头道:“当然有这个可能。就我所知,妖后在人族的皇都里面安插了妖族的势力,而十大魔君更是毫无顾忌地在人族的皇都安插了魔族的势力,而且他们之间好像还有联系,我在皇都那会儿似乎这些势力之间还有些裂痕,要不然我当时恐怕逃都逃不出来。反向想想,妖族和魔族都能在人族那边安插眼线,人族在妖都安插个眼线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人族在妖都安插眼睛是为了什么?” 庄夫子道:“自然是为了探听妖都的动静。当今天下人族、妖族、魔族三足鼎立,谁也灭不了谁,自然要知道对方的底细,防止被偷袭。这魔族与妖族的千年战争才结束了一百年,现在会是什么走向还是个未知数,人族那边当然要知道妖族的动向。就像这一次妖族和魔族联姻的事情,恐怕人族早就对这个事情上心了。……这会儿,恐怕不止是魔族使节到了妖都这件事情人族那边已经知道了,我想你乔迁新居这件事人家也已经看在眼睛里了,这就是眼线的力量。” 庄夫子知道的果然不少。 我想,晚上见的那个壮汉十有八九就是初次来打探我的,因为他的样子像是对这类还很不熟悉。 “这个我们可以看看再说。探子有时候未必是坏事。虽然他们可能搜集到你的信息,但是如果让他们将一些你想要传播出去的东西传出去,倒也是很准确地能到达目标耳朵里的。” 嗯?啥? 还能这样? 庄夫子笑笑,道,“好了,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事情的时候,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一个是收拾送亲大使府,另一个是赶紧去拜会一下接亲使大人了。你们尽快联系好,把和亲这件大事的日程给定下来这才是目前我们要重点关注的事情。至于人族探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咱也不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哦,好吧。 良牙早已准备好了礼物,我理了理衣服,便带着礼物和庄夫子前往旁边赵嫣然的府邸了。天姚自然是留下来收拾家里。 嗯。是该考虑安排个管家了。目前我身边的良牙是我的随从,天姚是保镖,庄夫子是师爷,还缺一个人来管理府里面上上下下的杂事,就比如那一群只会叽叽喳喳的佳丽。 “哦,对了,那群佳丽怎么办?”我问庄夫子。 “现在不用管她们,她们很乖。” …… 阳光照在群山顶上的时候,我站在了赵嫣然的府邸门口。良牙已经将拜帖递了进去,没等多久,门开了。赵嫣然一袭红装,款款迈出了门口。她亲自来迎我。 阳光下她气色极好,只是与往日不一样,她今日的红妆却是一身男儿装,卸去了钗环,只用三支象牙钗插在顶上,红粉未施,长发披在肩后,真比我这真男子还要英姿飒爽。 看得我一愣。 “赵使节安好?”叫姑娘对不起她这一身的男装,我索性这样来称呼她。 “葱少使早上好。”她倒是很洒脱,一如男儿般抱拳微笑道,“听说昨日葱少使已经搬到了送亲使府邸,恭喜恭喜。葱少使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赵使节牵挂,有劳赵使节的伤药,在下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昨日搬了府邸,客栈那种地方毕竟不是长久能够居住的地方,所以还是搬到妖皇陛下赐给的宅邸才好办事。在下昨日方才安顿刚好,但想到赵使节的照顾,便心生感激,今日特来回访并对赵使节表示由衷的谢意。”我答道。 “要不是那日在大殿上赵使节替我支开妖皇陛下,我不定还要吃些苦头呢。亏得赵使节巧舌如簧,让妖皇陛下没有再关注我过去做下的那些荒唐事,在下十分感谢。另外,前两日赵使节又亲自给我送来伤药,着实灵验,所以在下今日特来拜会并感谢赵使节。” 她抱拳笑道:“葱少使客气了,你我同是妖皇陛下之臣,要完成这和亲大事,相互帮助一下原是应该的。” 这些话虽说是官场上的面子话,但是人家真的是帮助了你,就应该将感谢的话做到位,全了礼数,也尽了心意。 移步堂上,大堂当中立了一副道姑的像,脚踩鸾凤,手持半支红缨神枪,手里擎着的宝珠光芒万丈。 我见了这幅画惊讶道:“恕在下冒昧,赵使节不是魔君的特使么,怎么大堂之中却挂着一副女战神?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画中的女战神可是九天玄女?” 赵嫣然眸子一闪,道:“葱少使好眼力,这话中不是别人,正是九天玄女娘娘。不瞒葱少使,当年妖魔两族大战时,我可是上过战场的,魔族虽然强横,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有什么信仰,我虽然也上了战场,但是与普通的魔族并不太相同,我信仰九天玄女娘娘,并不是崇拜她的神力广大,战功赫赫,而是敬仰她不服输的性格。世上女子活着已是不易,但能够力压一群以男像而闻名的神仙鬼怪,并立下赫赫战功的,只有九天玄女一人。我辈虽不敌她万一,但是她的精神却是我等之楷模。” 唔。魔,果然是魔。这想法我真的第一次见。 我假意对着九天玄女的画像作了个揖,道:“好吧,在下也对玄女娘娘心生敬仰,既然如此,那就拜托神女娘娘保佑我等本次主持的妖魔两族的和亲大事能够顺利成功吧。” 这有些奇怪,妖族和魔族的两个使节请求一个雷部正神保佑妖族和魔族的事情能够成功,但是又好像不是那么奇怪。神都说众生平等,人可以拜神祈求万事顺利,那妖魔拜神祈求万事顺利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这般,妖魔两族的两个使节在第一件事情上便达成了一致。 两族都拜托了九天玄女娘娘保佑这一次和亲事宜的万事顺利。 /90/90526/29149622.html 62.新宅子2 “天姚,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我指了指面前的石凳。 从认识天姚到她被涛哥抢回水族,然后她又被我从涛哥手里要回来,阴差阳错地再次被我送给母亲做侍女,再到后来又被母亲送还给我来妖都照顾我,我还一直没有好好跟她聊聊。哦,对了,即便是当时我刚认识她,在天仙阁的楼上,我也大多时间在尝她的手艺和睡觉,并没有跟她深谈过,她开不开心,愿不愿意做伺候人的女使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此时大家都安顿下来了,是时候谈谈这个问题了。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看,所有事情都不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我既没有问过你你是不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也没有详细问过你曾经的生活、还有没有家人等问题,在这里先要给天姚姑娘说声对不起了。” 我站起身来,郑重地给他作了个揖。 天姚忙站起身来,也颇为郑重地回了个礼。“公子多心了。” 我又坐下来,示意她也坐下来,自己端起茶盏给她倒上一杯清茶,续道:“当然,姑娘如果不愿意可以直说。花妖一族从来都跟别的种族不太一样,不喜欢太难为人。呵呵,当日从涛哥手里把你讨过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姑娘不要觉得欠我什么。涛哥这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去抢了兽王的青楼!” “当时把你又送给我母亲是不想在涛哥他们面前没面子,也不想让他们说闲话,这一点希望姑娘能够体谅。” 天姚淡淡一笑,道:“这个,我知道。” “哦,那就好。可是……让姑娘在我身边做个侍女,是不是委屈了?” 天姚看起来有些焦急,道:“不,不,公子想多了。我们兽族的女孩子很多都身不由己,有些已经被人族抓了去,听说……听说有些姐妹已经被人族……给吃了!我在天仙阁做个侍奉人的女使,在公子这里做个只侍奉公子你的侍女哪里是委屈了,而是……而是幸运的很了。” “幸运”两个字她憋了好一会才憋出来,不觉已是满脸通红。 我知道,她是只狐狸精,而且应该是只白狐。 因为她穿的衣服颜色一般很淡。 忽然觉得她的姿色不下于那选出来的花妖族佳丽。 呃……我在想什么? 我立刻将这想法赶出脑袋,道:“那你家里还有何人?要不要把他们接到狐妖一族的领地上?我想,凭我爹和兽族的关系,兽王应该不会难为他们的。” “啊,不用,公子,我从出生就没见过家里人长得什么样子,所以就不劳公子挂心了。” 哦,她是个孤女。 好吧,既然是这样,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既然她不觉得做我的淑女有什么难受的,那就这样吧,反正跟那些佳丽打交道总归会碰到一些男子不便插手的事情,如果良牙不行就得有人顶上去,天姚正合适。“那好吧,你虽名义上是我的侍女,但是有些女官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我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必要的时候还得你顶上去,你可愿意?” “公子但有吩咐,小女子敢有不从?”她脸上如同一层水波,立时波光粼粼了。 我依稀记得两次梦里面也有个天姚,但是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应该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虽然说出来并无大碍,但是我梦里的东西如果摆在她的面前会不会让她觉得我对他另有所图? 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不若继续隐瞒着吧。 众人都在忙乱,我便进了我的屋子。今晚看起来庄夫子也没时间来咒我了,我便依照他的指导,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息修养。 所这里不比在家里,有天仙玉露可以含在嘴里,但是随身带的鲜露丸是花妖巫医的贡品,效果也不错,于是我含了两丸在嘴里,然后开始入定。 初时,一脉妖气运行得甚是畅快,想必是这些日子虽然受了伤,但是由于庄夫子用的是咒术,虽然非医术但是却给我加强了体质,所以脉络也就变得壮实起来,妖气运行不见凝滞,基本游遍了全身,但如同上次一样,到了天池便遇到了一个黑洞,入了洞口真气便落了进去,不见了踪迹。 我见如此,干脆将后续的妖气凝在天池穴的周围,想要看看我不进去,你天池还能怎么办?却不想一片黑暗的洞口却像是有什么隐藏的怪物一般,你不喂它它便着急起来,在黑洞之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丝光芒来! 嘿,有趣。 那就再给你点甜头,我倒想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将妖气弄成珠子,然后又缓缓操作着它变成虫子样,然后在天池的边上缓缓向前递过去。 鱼儿,来,吃虫! 那黑暗中的一丝光芒就像是深渊中的一条鱼,果然远远地看见了这一丝“食物”,在挣扎中慢慢向着这虫儿游来! 却不想“呼”的一下,它来的极为迅速,一丝光芒突然在我眼前闪了一下,冥想的视野中顿时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一片白色的光芒! 光芒来得快去的却也快,再查看天池周围的妖气时,它们已经被吞噬了十之八九。 而我也睁开了眼睛。 身前背后已经汗透重衣。 看看天色,已到了子夜时分,正准备躺下,忽听得房顶上瓦片响了两声。猫儿会从房顶过,但是似乎不该有这么大的声音。恰好我屋里并没有亮灯,于是我掀开窗,悄无声息地化了一只蝙蝠,上了屋顶。 满天星斗之中,一个壮实的黑影正在房顶上辨识着方向。 /90/90526/29149621.html 61.新宅子1 第八日,我起床了。 果然,庄夫子的咒术比医术好。 恰玉衡来看我,听说我要去看看妖后新宅子,他便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十分高兴,就答应了。 作为妖都的地主,他也是半个行家,对于建筑有着深刻的认识,自然能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想想这宅子是我挨了十鞭子才换来的,便由不得自己要慎重一些,仿佛才对得起自己。 路上突想起挨打那日的赌局,便好奇问他怎么妖庭还有这等人? 玉衡笑的十分畅快,道,“那是自然,阳光普照,万物生长,小赌怡情,这东西自然有存在的空间。只不过这些小场面是普通人的最爱,妖庭上等人玩的东西,大约你还没真正见识过呢。这个事情只能算是冰山一角吧。拿你挨打这回事做赌注,大约他们每个人的赌注也就是个千金规模,大不到哪里去。……不过如果那官员说了赌赢了会分你一成赌资的话,他应该是会做到的,因为这赌约的赌资根本就算不了多大的事。而且,你现在是妖都的焦点人物,要落在你身上的赌局恐怕不止这一场,这小子这已经尝到了甜头,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这条生财之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有大的赌局?”我问。 感情我挨了十鞭子在妖都人看来并不是怎么大的一件事。 玉衡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但凡是个事,皆可以拿来作赌,这些活了千儿八百年的老妖精,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嗜赌如命的?就是妖后也拿他们没办法。小事小赌,大事大赌,就比如说当年的封品山一战,那可是三妖王联合起来对魔族的一场大战役,据说要听这边的赌局总规模,都赶上上千万金的规模了!上千万啊,买块领地都够了。……甚至为此,妖庭的户部的一个侍郎叫什么扶侃的仁兄都被妖后砍了头,原因是他为了从中渔利,竟然拿户部的银子参与了赌局!自然,公款私用,那场赌局他输了,钱回没回来不知道,这仁兄的命反正是搭进去了。”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这些人有时候为了赢得赌局,不惜以身犯险,左右事情的进度,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妖族利益不顾,让无数人为了他们的贪婪而失去生命,导致妖族直接在某场战役上战败!这种人才是最恶毒的人。” 我惊叹:“还有这种事?” 玉衡笑道,“嗯。有空的话你可以去查当年的档案,明确记载着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们赌的奇,妖后杀得也就狠,要不然妖族怎么能够支撑得了这千年的战争?除了这种事,还有更离奇的,据说还有不以赌资为赌资的赌局!” “不出赌资?那是什么?” “政治资本!” 哈,这个我知道,其实看了那么多公文,我深刻明白,如果将政治完全看成一场利益游戏的话,那自然事事都是可以交换的,可以交换的东西就有价值,那么他们自然就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赌资”。 “哈哈,这个原来你懂啊?”玉衡略为惊讶。他原本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嘿嘿,略懂,略懂。我谦虚道。 我原本以为妖后赐的宅子只是一个带着公事衙门的前后进院子,却没想到是一方占地足有八十亩的大院子。而且,院子依山傍水,层层叠叠顺着山势而建,其内不只有悬崖峭壁,竟然还有溪流瀑布,竟兼顾了住宿、风景、公事、别墅诸多好处,重要的是,这院子还位于贵族区的核心地带,真是美得要命。 据户部留守的人员说,妖后赐予赵嫣然的院子就在左边,如同这院子一般大小布置。 我的神啊,这哪里是让人办公啊,这是让人在这里度假呢么? 我斩钉截铁地跺着地面笑道:“这顿打,挨得值了!” 阳光下,风卷过来的水雾中映出一条彩虹,美得不可方物,我站在石栏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水瀑,不由得又冒出几句好句子:“清泉飞瀑红重檐,崖畔挂满山杜鹃。酒鬼背来瑶池酿,醉卧石栏听潺潺。花妖世子在此住,一手红线细细牵。日来甄别妖之美,月下自比天上仙。遥祝月老同杯醉,妖魔人族共婵娟。” “哈!”我唱了一首,玉衡像是比我还高兴,道,“果然,妖后真没看错人,世子的心思真是远大,不可限量!” “嗨,哪里哪里,我辈只知道尽力而为,真的能够妖魔人三族结成多方联姻,从此这天下太平了,那我也就要老死了。” 哈哈哈…… 我们一起大笑。 我住新宅子,让佳丽们都留在客栈里面可不太现实,这些姑娘们嘴里不说,心里肯定会将我揉碎了然后生吞下去,考虑到这一点,我带着庄夫子、良牙、天姚,还有一众下人们来到宅子的时候,已经让庄夫子去给大家安排住宿了。 这么大的院子,自然不住满了可惜得慌。 至晚上良牙去各屋查看了家居物什,将大家初步安顿下来,天姚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做了一座茶博士台在石栏边,我和玉衡已经聊了将近一整天了,将妖都的情况大体上聊了个遍。 玉衡起身告辞,我将从家里带来的一副山水字画送了他,他欣然接受,说,这个好,前两日那魔族使节送的七宝妙树已是至宝,放在我的花满楼美得没话说,世子这一幅字画看上去古色古香,更能为花满楼天上不少光彩! 甚好甚好! 嗯。 肾好肾好。我也回应道。那是自然了。人家接亲使大人送了东西,我送亲使大人自然也要跟她对等,否则让被人说起来可不就难看了? 当然,我倒是不怕玉衡心里有什么想法。 他心里原本就有想法,要不然会跟我这么多废话?能给我说这么多妖都的情况? 我不在乎他将来要什么,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有交换方有朋友,有利益才有价值。 我在乎的是,经由这一次妖后给的教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回报就有付出,有付出,就应该有回报。 “公子,茶凉了,我给你换一杯。”天姚看我望着玉衡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将我拉回了现实。 /90/90526/29149620.html 1.前缘1 我坐在浴盆里,良牙抓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用细竹丝轻轻地将我手上的茧子刷开,然后再将他们用水抹去。而我在水中懒懒的舒展开身体,摆了个更舒适一点的姿势,仰着头看看烟笼纱窗外的天色问他,快子时了吧? 他没抬头,回答了一声是,老爷。 江南制的烟笼纱极好,在屋内可以清晰看到天上的月亮,今日正是月半,月儿就是慵慵懒懒地倚在前殿的吻善上方,像是一个缺了一半的烧饼。 大概嫦娥没有把它烙好,忽略了圆满,放在那里只是为了显示她的存在。 这样的月儿没有精神,连天狗都没兴趣去咬一口,我就更没心情去看它。 良牙是我从集市上买来的小子,今年十四岁,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很机灵,让他向东他不会向西,让他上树他不会下河,周大人来的时候他会端上痰盂,马大人来的时候他会多换两盏热茶,是唯一一个深得我信任的贴心下人。 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向嫣然打报告的仆从。 我心头的“嫣然”两个字还没被抹去,房门突然哗啦一声开了,嫣然的贴身侍女怜星毫不避讳地进了我的房间,木头一样对着浴桶里面的我福了一福,道,已经子时半刻了,老爷如果再不去夫人那里,夫人就要亲自过来请老爷了! 良牙很是有眼色地把我的手放进水里泡着,拉着怜星去了堂屋,软声道,姐姐且等等,老爷这不正在泡澡呢么,夫人前日说老爷身上起了疹子,这不是才让刘太医开了方子,要泡三刻钟才能起效呢,别着急,让夫人在等等,等到时间了老爷自然会去她房里。 怜星甚是为嫣然着想,不耐烦道,好,让老爷快一点,别让夫人等急了,便抬脚走了。 我坐在浴盆里发了半刻呆,很是觉得这丫头该学习一下男女有别,但想了好半天却始终下不下个狠心勉强自己把怜星给收房了。 这并不是怜星长得不好看,不好看是到不了嫣然身边做婢女的,也不是她的性格略显泼辣,泼辣的女子总有些刺激感,我喜欢,更不是我没那个能力。如果收了她,大约嫣然的鞭子落在一个隐秘的角落,让我即便是想一想也会心疼不已。 “忌惮”二字在我心中从来不曾远离。 而那个隐秘的角落,嫣然藏的很好,我找了三年多了愣是没找见。 扯得远了,先说嫣然吧。 嫣然对我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抹干身上,我身着合体的丝衫沿着连廊一路向着橙园晃过去,一路例数着她的好,微凉的夜风吹过来,清爽明朗,着实沁人心脾。 首先,我不能跟同年们去喝酒。尽管我是状元,有起诗会的义务。因为如果喝醉了酒,她会说我心里只有狐朋狗友没她,不高兴。不高兴的结果,是消失半刻钟,然后秀发略显凌乱地回到房里,脸带微笑拥着我道,夫君,我们入眠吧? 每每这时候,我的心会忍不住的抽搐,然后用颤抖的手深情地拥着她狠狠地把她推倒在青纱帐里面。因为我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而有时候我没喝酒,只要她想,我也必须这么做,也就是深情地拥着她狠狠地把她推倒在青纱帐里面。因为不这么做结果与喝了酒的结果是一样一样的。 第二好,是在相夫这件事上做的极好,在外面,我不能抢她爹爹的风头。 她爹爹,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是兵部尚书,很以收了我这个当朝状元做他女婿而自豪。 于他来说,三代武将显得祖上过于豪放了一些,缺少点涵养,显示不出来家族深厚的文化底蕴,所以把他女儿许给了我,这样一来为他家里添了不少文化修养,二来无论在何场景,他都可以拉着我给他做门面,我把场景烘托出来了,他再上场,自然是风光无限好,天下唯他独尊了。 这时候,我就得有涵养地下场,将一席风骚尽让于他,这叫做有孝心。如此这般,他爹爹便极有面子。 如果是在当朝骨干们在场的情况下我很是觉得可行,但是如果是一池才俊在场的情况,场面就有些尴尬。可偏巧,岳父大人没那个意识,仍旧滔滔不绝地将他那些征战沙场的刀光剑影搬弄出来唬人,有时候还会加上一些砍脑袋是横着砍顺手还是力劈华山来得更畅快一些的论证。 于是乎,由于我有涵养的下场了,没了对他的牵制,那些青年才俊们也就脸色惶惶,一个个告辞而去了,留下岳父大人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对于文弱书生们来说,哪个画面能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听下去? 这便又成了我的罪过。 我让他爹爹没了颜面。 他爹爹没了颜面的结果,便是我得去家中祠堂跪着,细思己过,否则就别想吃饭。 在吃饭这个问题上,我很是在意,因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很有心希望不承认我的失败而去吃饭,但是她有家族传承功夫,在床上我不是她的对手,在平地上我依旧不是她的对手。如果强行去抢饭,除了有辱斯文之外,我还不一定能抢得到,所以抢粮一道,我也只敢跪在祠堂上对着她家一墙的祖宗想想而已。 当然,我不带脏字的问候她家的祖先都听见了,可是他们无法回应。 在这个事情上,我赢了。 /90/90526/26441805.html 2.前缘2 初夏的夜风很是爽朗,带着蛐蛐叫的夜色更是爽朗,我又用了一刻钟从书房晃到了橙园。 下人们在前院的墙边打花牌,就紧贴着我的书房,我能听见他们还在议论主公主母的闲话,却不能翻墙过去叫他们都把嘴巴缝起来,所以吵闹声伴着蟋蟀叫的声音传过来,很有集市般的生活情趣,让我不禁想起了一塘夏日夜晚的蛤蟆。 说实话,能在蛤蟆声里读文章,我的镇定功夫超强。这一点每每跟文雄聊起来的时候,他都极是佩服我,说怪不得你是状元而我是榜眼,原来我就差在这里了啊! 我哈哈大笑,点头称是,金銮殿上面圣的时候,我倒是真的把一殿人都当做蛤蟆来看的,或许正是把他们都当做蛤蟆看,我才作为天鹅被当朝兵部尚书给看中了,做了他的女婿。 缘分就是什么孽,你不服都不行。 喔,说远了。除了良牙,这些兵痞子们估计连良牙认识的字数都比不过。 进了橙园,进了屋,关上门,良牙便去和怜星喝夏夜的西北风去了,我从茶壶里面倒了一杯茶,细细抿着,尝出这是今年的龙井,踏着香气踱到了书桌跟前,语气很是淡然道,种马来了,你看是在这里还是在床上?床上不冷,这里考验你的武功。 她此刻却披着一件绿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略略抬头扫了我一眼,柳叶眉生生弯成波浪状,吩咐道,先去床上,把蚊子赶一赶。 我原本以为她会因为我的不敬皱皱眉头,结果她脸平得像面镜子,波澜不惊,甚是出乎我的意料。 喔,字有进步。 我应了一句,然后就去赶蚊子。 赶蚊子这件事,我自认为如果我是第二,没有人可以是第一。赶蚊子是个智力活动,它在飞的时候你是打不死它的,只有当它停下来你在有机会拍死他,所以你要猜它想停到哪里才能做好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它致命一击。 然后我端着烛台一边眼耳并用寻找着蚊子的飞行轨迹,一边开始寻思她对我的第三个好。 第三个好,便是她现在在写的东西了。 由于是三代武将,七朝元老,赵府的势力在朝廷很是强大,皇帝不太管事,我的岳父大人和周丞相一文一武顶天立地,便将朝廷八成的事情都揽过来做了,所以就分了一部分给我的娘子——赵嫣然来做。 有她在,细腻的心思加上极为缜密的分析能力,竟然让这一盘棋不着半点破绽,外面那些言官们骂都骂不到点子上,更别说将这一盘地翻个局面。 我有时候怀疑,岳父大人看重我,十有八九就是看中了我能给他们家装点一下门面,至少别人在怀疑这些滴水不漏的对策是出自于谁之手的时候,他能看都不看,用手指指我。 从另一角度也就是说,原本该我做的事情,都被我娘子包揽了。 这便是她的第三个好。 我有骂街的冲动,但是却有维护斯文的责任。 拍死了第十三只蚊子的时候,我将烛台放下,钻进轻纱里面枕着胳膊问道,娘子,写到多少字了? 她数也没数,在书桌那边回答道,十八页纸。 我嗯了一声,开始迷上眼小憩。 十八页纸不算多,看两遍就能全部记住。 她却站起身来,走到床前一掀纱帐问道,你今日跟翰林院的张勤说北方的麦子今年要欠收了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回答,今年春天雨少,北方粮食定然欠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却柳眉倒竖,道,你自作主张!张勤是王相的人,你这么说不是在提醒他早做赈灾打算?冀州府库里面的粮食是去年才收上来的,放在山东卖出去可是一倍的银子,你这么一说,王相那边肯定会把冀州府库管的老鼠都进不去,这还怎么把这些粮食运到山东去卖?几十万两银子,就你一句话就没了! 我急了,驳道,冀州府库运到山东,那不是等于入夏之后把冀州的百姓往火坑里面推呢么?北方歉收,难道只是山东的百姓饿肚子? 她则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我从床上拽起来,道,你怎知道我没有对策?从湖广收一些陈年稻米,不就可以赈灾了!?这样做,除了赈灾,这么一来我们还可以赚几十万两银子! 我压住心里突突乱跳的火焰,回道,一来一去,时间呢?两个月够不够?两个月,几十万人就没命了! 她则斜瞥了我一眼,放开我的衣襟,不屑道,那些都是流民,闹了三四年了都没安抚下来,你把他们养好了,难道还要用兵来弹压?你善良,难道用刀杀人比饿死他们要仁慈? 我莫名奇妙的心中突然一片迷糊,他说的没错,历来流民都是极难处理的一个问题,一打就跑,一放就乱,放任不管他们又如同蝗虫一样,将所到之地席卷一空,所以好些前朝都是乱于流民之手的。 但是,他们……罪不至死! 我仍在坚持。 嫣然很是嫣然地在床边坐下来,扶着我的胸膛,道,夫君,谁都知道他们不该死,但是粮食就那么多,天灾之下,养活的人总是有限的,如果把他们全部养活了,就得买米买粮食,但是银子扔出去,米和粮食就得涨价,那么其他地方穷人怎么办?他们难道就是吃树皮的命? 我仍旧不服输,辩道,粮食里面掺一些沙子,也是能活人的。 她笑道,粮食不足,估计还没下去就已经被层层官僚给挪用了,你拿什么掺? 于是我闭嘴了。书生之见,与他们这些老江湖比起来总像是软扒无力的呻/吟。 /90/90526/26441806.html 3.前缘3 半夜已经过了,我脸朝墙侧躺着,浑身的劲力已经被抽干,但是却怎么睡不着。 嫣然很嫣然地从我身后抱着我,像是抱着她最心爱的棉花枕头,还用手臂在我的臂上悠闲地画着圈圈,但我怎么感觉她画的都不是圈圈,而像是一个个变形的猪头。 夫君,我知道,你心里有一股气,但是你得明白,我们这是为你好。 周丞相是什么人?三朝元老,捏死一个侍郎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在他眼里,你跟一只新来的蚂蚁就没什么区别!你想想看,人家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了,门生故吏遍天下,人脉已经建得连圣上都要忌惮三分,你一个新进进士,要么依附于他,要么下去锻炼,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下去锻炼是遂了你的意了,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爬到金銮殿?用一辈子么? 我爹受那老匹夫压迫,没个着墨之人给他撑门面,这么多年来在文官里面很受压制,殿试上看你是个人才,正巧我又到了婚配的年龄,所以他才把我许配给你,这样一举三得,既保住了你青云之路,他又在文官体系有了一个支撑,我也有了归宿,自然是一个上上之策,你得明白他的苦心! …… 嫣然并不是第一次说这话,我自然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所以后面的话我从左耳朵进,从右耳朵出,在脑子里面录下的是个空白。 我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但是我一个青年才俊就这么被养在深闺,难道就不怕折了锐气,将来连个门梁都扛不起? 说起才俊,文雄他娘的池子里面养了一池乌龟,都叫才俊,据他说他的这个榜眼就是他娘如此安慰之下刺激出来的。 你的舌头都生茧啦,我嘟囔道。恰一只蚊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青纱帐来,我一把将它拍在我的脸上,然后扭住它的胳膊腿儿,在昏黄的烛光里细细地一点点揪掉,同时慢慢道,既然想要做官,自然得明白官场,古今圣贤书难道我是白读的? 那可也得我愿意啊。 我说。 她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坐起来,爬到我的肩上,将我的脸掰到她的面前,苦口婆心道,一个妖精,难道你愿意跟她在一起?先不说你们在一起是一件有背天伦的事情,你能长长久久地活着跟她在一起么,照顾着她,安慰着她?你能么?她能长长久久无怨无悔放下一切跟你在一起,照顾着你,安慰着你,她能么?百年之后,你成了一堆枯骨,她却还是鲜花一朵,你让她怎么过后面看不见头的日子?你喜欢她,他也喜欢你,但是青灯伴枯骨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人妖在一起,有几个是有好结果的?我知道,你赶考之前的用度什么的都是她给你的,但是你也救了她,把她从青楼带出来,还替他治好了伤,你们之间恩怨已经扯平了,所以这一段孽缘就已经了了,她应该为你考虑,也应该为自己考虑,离开你! 可我并不想结束这段缘分。 我辩道。 而且,我们之间的这一段缘分,怎么会是孽缘?难道我跟你嫣然之间的关系才是良缘?什么是良缘?难道红纱帐里下夜夜笙歌才是良缘?难道金銮殿上,对霸道强权俯首称臣才是良缘?难道为了自己吃饱,将万千流民推到火坑里才是良缘?难道日日听你良言,事事将你写的那些稿子背好在人前不加思考重复来就是良缘? 我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畜生,不需要你赵嫣然跟宠物一样豢养在自己的怀里! 我在吼叫,半个院子估计都能听得到。 不过没关系,下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没有人会进来送茶水,也没有人会在窗外问夫人你还好么。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要问大抵只会问老爷你还醒着么。 便在这时偏有个不长眼的在外面窗边问,老爷,小心火烛! 我气不打一处来,吼了一声“滚!” 嫣然半靠在床边,将散乱的黑发理了理,用丝带扎起来。我的发泄于她来说就是个屁,不同的只是有时候声音大点,有时候声音小点。就像此刻我声音大了点,她就离远一点,等我将力气泄完。 我力气用尽,脚下一软,将自己从床上带着半床青纱扔到了地上,她也只是略显惊讶地伸了伸手,假意扶了扶。 我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将先前那没喝完的茶水倒进了嘴里,小小压了压火气,然后在春凳上坐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撞进你们织的这张网里面? 我问。 嫣然没回答,而是也下了床,找了件外衣走到我身边,给我披上,然后拉住我的手,柔声道,不是你撞进来的,而是我们选中了你! 选?我冷笑。原来是这样。我连主动撞一下的权利都没有。 她这句话很是到位,七代武官,霸气! 可惜到她这一代,他爹就她一个女儿,这霸气大约要失传了。我想。 告诉我,天姚被你藏在哪里? 我终是忍不住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嫣然罕见地没有暴跳如雷,而是轻轻抚着我的脸拉到她面前,问,三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么?就算我刚才说了那番话没有进到你的心里,你还是要见她么? 我捏了拳头,差点没控制住一拳头砸在她的脸上。 我反问,你这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跟乌鸦叫似的,我若不想见她,怎么会一遍遍地问?你当我是白痴还是当你自己是聋子? 偏这时候圆桌上的烛台燃尽,只有书桌上的烛台亮着,灯光一暗,她的脸上猛然一黑,还真的像是乌鸦。我忍不住笑起来。 她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起身,走到博古架旁,拿起一个方形桃木雕成的精致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只看上去像是瓶子的玩意,放在我的面前。 你不是要见她么?打开。 我如同被五雷轰顶。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惊叫,然后乘其不备神奇地一把捏住了她的头发。这速度我从来没有什么成果。 她却没有挣扎,侧着脸指指瓶子,继续说,打开呀,你不是想见她么?她就在瓶子里面。这瓶子叫做羊脂玉净瓶,是阳明山甄道人的至宝,我已经把封印打开了,你只要摇一摇瓶子它就会打开的,而她就会从瓶子里面飘出来与你相见。打开吧。 说罢,不见她怎么动作,手在头上摸了摸,我抓住的那些发丝就断了。我的手也就不能再控制她的头了。她有武功,不顾及头发的时候我自然对她零伤害。 而我手足无措。任凭那些发丝从我指尖飘落地面。 /90/90526/26441807.html 4.前缘4 打开呀!你不是要见她么!嫣然一边用丝带重新将剩余的头发扎起来,一边冲我吼道。 我却觉得我的手有如千钧,抖得像个萝筛,移动起来都艰难万分,更别说去打开那瓶子。 我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人儿,竟然在这瓶中!? 她竟然杀了她! 她竟然杀了她! 我早应该想得到的,我太仁慈了。嫣然不是个仁慈的人,我早应该想得到的。 她动不动就拿鞭子抽她,即使是块木头也应该被虐成渣子了。 最后,我只能扑到桌子上,将它抱在怀里。 我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瓶子。这一回,嫣然没有诓我,瓶中一道一道青光飘出来,一个魂灵在空中慢慢成型了。 三年不见,天姚已经完全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 变成了魂灵,她已经失去了生气,头发蓬乱地垂着,脸色蜡黄,一身丝衣如同风中残絮,堪堪挂在身上看起来随时都会随风飘散。而露出的肌肤上更多的则是一些伤。我不知道嫣然用了什么手段伤了她,竟然能在灵魂上都能留下伤痕,更不知道嫣然究竟跟她能有多大的仇,能下如此的狠手。 我的心在流血。 不,那流的不是血,流出来的是我对赵嫣然最后的一丝情谊。 天姚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又冷冷的看了嫣然一眼,然后消失了! 她不愿见我。 而我愣了愣,迅雷不及掩耳地重又一把抓住嫣然的脖子,将她向后推着,吼道,她的身体呢!?她的身体呢!?毒妇!你把她的身体弄到那里去了!? 天姚是妖精,我不是不知道,人还能身体跟灵魂分离呢,更何况一个妖。嫣然把她的魂灵提出来,天姚的身体又去了哪里? 人离开身体会死,但是妖离开身体却有一定的机会活过来,我如果拿到天姚的身体,还有一定的机会叫她活过来,所以我最怕的不是她的身体和魂灵分离了,而是……天姚的身体被销毁了。 三年了,这个结果是我能预测到的万千结局中的一个,连这个结果的应对方式我都已经心里演练过成百上千变了,所以我明白,现在重要的是天姚的身体。 嫣然脸上很奇怪的竟也是一片水泽! 哈,我终于看见了她脸上一片水泽!原本我以为我不会看到,原本我以为只会看到她一脸嘲讽的笑! 可奇怪的是,此刻她脸上这两种东西都有了,而且还混合地得完美如一! 它——被——我——销——毁——了。 嫣然樱唇轻张,轻飘飘地吐出来六个字,这六个字宛如她手中的六只箭,射向我,字字穿心。此刻,我越怕啥,她好像越喜欢说啥。 我近乎疯狂地将她推了出去,我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力气,她也从没有过这么轻盈。 然后,我颓然坐在了地上。 我每日在这个房里安眠,距离天姚不过是一丈距离,我竟然不知道她在这里!每日里我和嫣然的所作所为,大约没有一刻不是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眼前微微发黑,口中一甜,我吐了点腥味出来。 …… 过了片刻,嫣然总是武将家庭出身,体力甚好,在如此剧烈的吵架运动之后比我恢复的快得多,她稳稳站起身来,一如往常一样先是将自己的秀发理好,用丝带重新扎起来,然后又把丝衣也理好,再过来扶我。 我承认,嫣然是个好女人,性格沉稳,端庄大气,办事放心,对待夫君温柔贤惠,表象上又无可挑剔,年轻貌美,秀发如云,黛眉如画,朱唇如樱,身材婀娜,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娘子。 但是,我心中没有她。 不是这会没有,而是从来没有过她。 鱼水之欢,我从来没有当做那是她。 我恨她。 我渐渐平息下来的喘息让我的眼前重新亮起来,而她则扶我坐到圆桌旁,还想说些什么。我的手中恰好摸到一物,在我眼睛能完全看清事物之前,朝她挥了过去。 嫣然会武功,可她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扔他东西。 不,是挥东西去砸她。 而东西挥出,我才发现,那就是一只烛台! 烛台的铁线穿透了她的纱衣,稳稳刺入她的腹部。 一时间,她呆住了。 你销毁了她,我也就销毁你! 我嘴里面也是轻飘飘地吹出这句话。 她后退着颓然坐到床边,眼睛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惊讶、愤怒和怀疑,似乎不相信我也有这么男人的一刻,待得能缓过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你……你就这么恨我? 我淡淡笑着看看她手中捂着的胸口,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捂伤口而是捂着胸口,但是眼睛随即转向他的腹部,惨淡一笑。 我会剑法了。 再看看她腹部流淌着的搞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我的血,然后肯定地回答她,是! 她笑了,笑的风起云涌,又有些日月无光。 而我看着她,竟有种所有的压力突然间释放之后的轻松。 我看得出来,我的烛台正刺在他的腹上,那里正是肝脾位置。 我慢慢后退,缓缓坐在春凳上,看着她靠在书桌边,一脸分不出哀伤还是惨笑软倒在地上,却什么也不想做。 我并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无原则的人。也想不出眼前这个人有什么让我要去救她的理由。 ……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怜星~ 她拉长了音在叫。 窗外已然有丫鬟在互相私语,好像出事了? 我就知道,我的话对他们根本不管用。他们就不听我的,即便是一个“滚”也是不听的。 而我也知道嫣然会叫他们。我的心中没有她,她的口中自然不会有我。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怎么会有这个逻辑的,但是我就是知道。 我如身中梦魇,眼前都开始在晃,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重影的,这种感觉很是飘飘欲仙,却也有些不真实。 我开始往外走。或许吐血多了点。 哦,对了瓶子。 我顺手搂过那只装了天姚魂魄的瓶子。我想既然我不能给她生活,那么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还是有这能力的。 不用我开门。门从外面被小厮们撞开了。丫鬟仆妇们潮水一样涌进来,带头的便是那个怜星。 我冲她淡淡一笑,点了个头,我的意思是她死了,我也活不了了,我们的后事就拜托你了,对于她的忠诚我很是相信。 而她则停下来,幽怨地冲我顿脚嚎道,夫人两个月的身孕了! 孩子?我心里虽然血不多,但是还是回潮了一把, 哦,三年了,日日做种马,自然也得种出点什么了。我笑不出来,但也哭不出来。她几乎要把嘴皮咬破,又恨恨把地面顿了一顿,扑到床边嚎去了。 孩子? 孩子!? 孩子??? 怎么会有孩子的?唉,你来的不巧,撞见的缘分也不巧,不要怪我。 我着了魔,心底下也有些不清不楚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身在练兵场上。嫣然是个女将,自然这些东西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稀里糊涂的会走到这里,但是既然到了这里,那也好,一切也应该在这里结束了。 我拿起一杆长剑,将羊脂玉净瓶放在擂台上,然后一剑砍下去,玉净瓶啪的一声碎了,一道青光随风散去,不由得让我唯一的魂也被抽了出来。 到底天姚还是不想见我了,走的这么快,根本不等我。 回手一剑,我将剑刃反手插入了我的心窝,那里有针,刺得慌。 我要去找天姚。 /90/90526/26441808.html 5.前缘5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我在忘川河岸边给它浇水浇了三百年,它却一直未开花,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缘合和的时间未到还是它与我的缘分早在它发芽前就尽了,它根本就是这样,开不了花。所以,默念着佛的那句话,又给它浇了浇水。 这颗花不是曼陀罗花。其实孟婆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花。她说这种花找不到名字的话只能归于一种花,叫做“孽海花”。我细细将它的叶子翻过来翻过去看了无数遍,也没弄明白好端端的,我怎么就种了一个“孽海”花出来。 既然是“孽海”花,那就把它铲了吧,但是想想又不忍心将一海的孽给弄到忘川河里去,便只好放下铲子,重新给它培植好脚下的沙子,又浇了点水。 于我,谁知道如果将他给铲了是不是又会是一个孽缘的开端? 后来再想想既然它长出来了,那就顺其自然吧,毕竟是一颗生命,站在佛陀的脚边跟长在我的脚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差异的,所以就放过它吧。 放过它吧! 放过它吧? 放过它吧! 放过它吧…… …… 我时常站在忘川河边没日没夜地给它浇水,大约忘川水浇得太多了,它有些蔫。 我却从未喝过忘川水。 一颗灵魂感觉不到口渴。 很多年来,孟婆常常蛊惑我去喝她的汤,我却常常一眼就看出她的用意,说,我记得我来这里是找一样东西的,然后就顾左右而言他了。人世是迷的,鬼世是简单的,孟婆见我不喝汤,也就不再诓我,给我两支她新近从忘川河里面捞起来的竹子,道,去把你棚子支得好看点,等他建好了,我的客人坐在那边喝汤赏风景,会比较有感觉。 我扭头细细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忘川河,又看了看河岸上空无一物的沙海,问,这……这什么也看不见,会有什么感觉? 孟婆用竹竿敲着我的脑袋,恨恨地说,你也知道没有风景,那你三百年了不喝汤,不过桥,你在看什么? 我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回答,我真的在找一样东西,当然,顺便来陪陪你,你看,这么多多过客,他们也都不怎么跟你说话,你不是寂寞得慌么。 孟婆又是一杆子敲在我的脑袋上,说,我习惯了,但是你这么开了个先例,河岸上的人都不愿意过河了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他们没资格,停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孟婆这才不说话了,专心开了下一锅汤,道,你就这么有信心你能找得到? 这回轮到我回答不上来了。灵魂都比较简单,不会说谎。 于是我拿起锹,离了孟婆的小摊,然后继续回到沙海里面,一寸一寸地继续挖。甄道人的遗言里面说他把那具尸骨埋在了这冥河岸边,应该不是假的,因为我以怨魂之体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刑罚,都不是假的。 又不知道挖了多长的时间,还是一无所获。冥河岸边没有日月,只有永远的灰白色,分不清时辰,我反正挖累了就会去我的棚子里面睡觉或者去孟婆的摊子上跟他鬼扯,顺便看看到了什么日子,心无他念,也就没有什么烦恼。 有一点我不知道孟婆知道不知道,看他的这些客人们往往就能看到时间过了多久了。因为夏天来的灵魂穿的少一些,冬天来的灵魂穿得多一些,只凭这一点,便可以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少,也就是数数这种轮换的次数,就能简单地计算出来过去了多少年。 我说我在这里待了三百年了,便是根据这一点计算出来的。 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原来这沙子下面还有很多东西,只是由于没人挖过,风吹过久,他们都被埋在下面了。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的是一个好事者,但是挖这些东西跟挖宝藏一样,成了我这么多年千篇一律的生活里面唯一的一抹亮色。 就比如,我前日挖到了一只绣鞋,上面绣着一双鸳鸯,很是漂亮,我把它送给孟婆,孟婆很是高兴的问我要另外一只,我说,没挖出来,她说,可惜了,然后未经我的同意便将那只漂亮的绣鞋扔进了忘川河。 我急的直跺脚,这玩意可是工艺品!放在我那里看着也好啊。 孟婆黑了脸,啐道,你当这冥河岸上是集市不成? 大前日挖到的是一方手帕,不知道是哪一世哪一个女子的绣帕,上面写着四行诗:青灯对孤影,郎在垄上行,缘月细如勾,入梦伴奴心,我虽觉得觉得小诗并不是太规矩,但是却很是有画面感,所以又忍不住拿着这东西给孟婆去看。 孟婆笑笑,将它扔回给我,笑道:去,青楼小魂的玩意,你也当做宝? 我嘿嘿一笑将帕子塞进腰间,道,就当她是在想我,这样挺好。 只是由于它这么一刺激,我突然想起来,上一世的三年里面,嫣然从没给我写过情诗,更没给过我绣帕,她给我的,都是一页一页该如何发表自己意见的策略性文章,如同嚼蜡一般没有味道。 想到这里,我不禁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又想起她了? 于是为了平衡,我就去想天姚。 上一世的最初,我只是个普通的书生。家境的贫寒让我不得不半工半读完成学业。春天的时候我得去田里插秧,初夏去收麦,盛夏去摘瓜,秋日去收秋,冬天里没什么可干的活,便进山去砍柴烧炭然后卖到富户人家去,这样我就可以赚取到足够的书资去学习。 中了秀才,我有了一些资本,就可以不用去干这些体力劳动,而是一边教书一边考举人。我想我还是比较幸运,举人也顺利通过了,但是进士却不那么好考了。十八岁那年考进士,我就落榜了。 我想过放弃,反正是个举人已经可以安身立命了,何苦要强逼自己非要考个进士呢? 同年们去青楼,我想也没想也就去了。 但是他们喝花酒,我却喝多了花不起来了。我吐得太多,连我自己都快在吐出的秽物里面淹死了。老板见没人结账,就把我留下来关在柴房里面等清醒,结果他没等到第二天,我就醒了。 半夜里,我有些惊慌失措,怎么喝个酒也能喝成囚犯? /90/90526/26441809.html 6.前缘6 我试图从拆房的后窗翻出去开溜,结果脚下一滑,落到了猪圈里面,当场砸死了两只刚出生的小猪。 但是猪圈里面出了小猪,还关了一只狐狸。这只狐狸浑身雪白,一看就是一只上好的品种。这种唯利是图的酒楼,但凡有点勾引人的东西,那是万万不会没有预备的。 我坐在猪圈里面恶狠狠心道,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把我关在这里,莫怪我坏了你们的勾当!当夜便偷了这白狐跑了。 狐皮价值不菲,白色的更是珍贵,如果将它的皮剥了,他奶奶的,买座上好院子的钱也有了! 当日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出来之后,我才清醒过来,我在柴房里失踪了,而白狐在柴房后面关着,我定然是要从后院溜出去的,这院子的主人丢了白狐,报了官我还能做个良民? 就这样,我觉得我偷了个烫手山芋出来。我将狐狸扔到山涧,拍了拍它柔软的毛皮,十分不舍地说,小狐狸,这辈子我跟你没有孽缘,你走吧,别让人再发现了,否则你的性命不保。 它不走。 我赶他,它也不走。我推它,它还不走。 低头一看,它爪子上套着四只铁环,中间用铁链拴着,能跑的动才鬼。爪子上铁环箍住的地方已经出了血,大约是挣扎的了。我喝昏了头,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它爪子上红色的血迹。 我用石头将铁链铁环砸开,累的满头大汗,又用布将它的伤口包好。 又让它走。 它终是走了。 于是,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园子跑了。 心下一横,我想继续回去做囚犯。但是等到第二天在山路上醒来回到城里,方知道那飘香楼半夜一场火灾,里面的人太半没有跑出来! 我赶去找我那些同年,结果店老板一把抱住我,哭的昏天黑地地,他一边嚎一边像是捡了个宝似的叫道:“你还活着呀!十个举人老爷啊!就剩下你一个了啊!苍天啊!死了九个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十个举人老爷啊,一夜之间在我这里死了九个啊!” 每每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庆幸我没有把那棵孽海花铲掉,因为一个举动就能把自己给救了,一个孽海一旦掀翻了,那得多少命才能补得回来? 还有,嫣然不让我喝酒,难道也有怕我烧死的顾虑? 我想太多了。 那一年的正月十五,我是在知府老爷的家里过的。 火灾的影响太大了。他生怕我这根三年来的独苗也出什么意外,直接让我做了他的师爷,这样就可以牢牢地把我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三年后可以参加进士考试,这样他这一州成绩不至于在殿试时太难看。 这还不算完,他看我人只影单,还买了一个丫头来照顾我的生活。反正买人的钱在我考中进士之后再还给他就好了。 这个丫头便是天姚。 我见他第一面,就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如此眼熟? 他也很直接,我的这一身毛皮好看不? 我就知道她是妖了。 彼时她身着一套布衣,没有钗环,亦没有胭脂水粉抹脸,但是清脆爽口却是水灵灵的一个鲜。 我惶恐地去给知府老爷谢恩,他却大笔一挥,又给我扔了六年的工钱,道,三年是你应得的,那酒楼老板内心有愧,捐了家财充公,当和尚去了,这笔收入权作公塾的建设费,拨一部分给你作为监工建造公塾的工钱,另外三年的工钱是我赞助给你这三年学习之用。 但是,如果你三年后不能考中,我可要把这三年的工钱收回的! 我很惶恐,的确很惶恐,我知道,这是一个赌局。 知府老爷在赌面子,我却在赌前途。如果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面对面站着,这叫做对赌。对赌这玩意不是人人都喜而乐见的,这玩意,赢了双赢,输了双输,过于极端化,赢了还好,输了大家都比较惨。 但是这却是一个很好的压力。 当然,我第一次也明白过来,这是胡萝卜加大棒的威力,而胡萝卜加大棒则是一种政治策略。总结来说,知府老爷用我从没见过的鲜活方式给我上了第一课。 我在漫天飘下的雪花中跪下,对知府老爷拜服地五体投地。对于这么一个明事理的恩师,我无以为报,只能跪下感谢他的恩典。 /90/90526/26441810.html 7.前缘7 偶尔挖到了一柄长剑,我甚是惊讶,疑惑地掂着去找孟婆,此物怎么在河岸上也有? 孟婆正搅着一锅糊糊,心不在焉地瞅了瞅我手里的长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好些人死的时候什么都想带,天上飞的,河里游的,石头里挖出来的,皇帝赏赐的,甚至是自己的婆娘,都想带到来世继续享受。带把剑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 乾坤都能挪移,还有什么不能挪移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等到他们喝了汤,好些东西都忘了,带剑做什么?银子都扔了还要剑做什么?他们自己都想不明白,所以他们抬手就把剑扔在黄沙下面了。 我豁然。瞅瞅孟婆新熬的汤,道,今日的汤……怎么是这个模样?是不是换了配方了? 孟婆嘻嘻一笑,反问我,嗯,是的,我加了人参,要不要尝尝? 我摇了摇头赶紧撤。 别人下地狱都带点东西,躺在竹蓬里,我心下想了想我带了什么,却发现我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腔怨恨。 这柄剑看着不错,与我原来的那一把涤尘重量差不多,手感也相似,只是剑身上刻印了一套符文,俗了点,并非上品。上品的宝剑一是锋利不形于色,二是趁手犹如臂膀。面前的这把剑符合第二点,却不符合第一点。 回过头来看我的竹蓬空无一物便将长剑插在竹蓬边上,权且当作一件装饰品。 天姚被我带到家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做的。 彼时,我领了知府老爷的银子,然后一面开始建设新公塾,一面乘着晚上偷闲看书准备学业,一不留神,便被城里的强盗给盯上了。 我毕竟是一介书生,不太知道江湖规矩,在建设新公塾之前是应该祭拜本府的山头的,官道上的要拜一拜,黑道上的要拜一拜,相关的地主也要拜一拜,最后还要得穷苦人家一分糊口的钱。少了这些强人在背后支撑,公塾即便是建起来了,也很难正常运作。 于是地头蛇都知道了主持建造新公塾的人是个只会读书的门外汉。 所以,强盗们便壮了胆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对我下手了。在一片未成的工地上,我抱着我的账本和银票如风箱里的老鼠,四处躲着逃命,尽管风箱只有一方院子那么大,我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天姚从屋子里飘出来了。 她真的是不用走的,是用飘的,浑身像是没有丝毫重量,在各种建筑材料中穿行,一把长剑使得天花乱坠,不仅把已经挂了彩的我从强盗堆里给拉了出来,还手起刀落,留下了他们的一只只耳朵! 我是个不喜欢武力的人,更不喜欢见血,但是被她罩在怀里,然后看着那一只只耳朵在我为了逃命打翻的火光中飞起来,心中却无比畅快。 偶一回头,没有月光,只有火光,她将我提在怀里,发丝清清凉凉得拂过我的脸颊,虽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花,虽荆钗布裙却飘若天仙,虽神情冷峻却赛过三月春风! 那刹那间的芳华,足以倾倒众生。 而灼灼跳动着的火光中,众生只有我一个。 第二天,知府老爷得知此事,风驰电掣地冲到公塾的工地上,颤颤巍巍地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有没有缺点什么多点什么,等发现我只是脸上挂了点彩之后喜不自胜地连连大叫:“苍天待我不薄啊!儿啊,你这是积了多大的福啊!” 我则艰难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喘着气道:“老爷,你要捏死我了!” 当晚,他就让我入洞房。 我还有些犹豫,可他说了,贴身保护才是我们那个赌约不会失败的保证。 我虽觉得如此有些唐突,恐失了礼节,但想到那赌约,便深以为然。 接下来的日子顺风顺水。 我建起了公塾,天姚学会了不再将衣服说成皮,也不会再在月圆之夜钻回古墓里面去躲月光之力。有我在他身边,纯阳之气足以将太阴星君比下去,所以她不用担心会露出一身珍贵皮毛。 日间,我应知府老爷的令,在街上招收学生、聘请先生、教授学生、做着一个举人的分内之事,天姚则去鲜味居学习做菜、料理之法。 她每日会将做好的菜肴送到公塾里来,可是大多数菜还没到我的嘴里,便被那些书生们一抢而空。 我每每看到这些学子们讨论着这肘子是酱的还是卤的,就很有风度地给他们说这是酱的,并将制作方法一句句实打实地说出来,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样我就能从他们嘴里把我的口粮重新夺回来! 这样一次两次还可以,时间久了,书生们见我过来端起碗就跑。 我很生气,给他们最重的课业。 但是结果却没把他们压垮,第二年的乡试中,三十人中竟然出了七个秀才! 我名声大噪。 …… /90/90526/26441811.html 8.前缘8 我一直以为会从沙子底下挖出来书,但是一直没有挖出来过,这令我怀疑是不是这些死人中间没有书生,或者没有爱看书的人,孟婆望着我呵呵笑道,腐儒腐儒你没听说过么,他们身体腐朽的时候,书也就一并腐朽了,哪里还带得到这里来? 我想想也是,像我这样的书生不在少数,定然不可能三百年也不出一个,但身前就是备了再多的书,即便是带到这里来了,这风沙吹一吹书页也就烂成渣渣了,哪里还找的见?忘川河的河水不是一般的水,连人喝了灵魂里的记忆都能灭掉,更何况是书上的字迹? 这就有些苦闷了。在挖沙之外,我需要点生活情趣来刺激一直没有找到天姚尸骨的失落,但是看来这一希望要落空了。 天姚不识字,我始料未及。 她用四指将笔抓在手里艰难地写出一个“天”字,嘴里嘟囔道,我又不考状元,识字做什么? 我道,那些菜谱你不要记? 她说,师傅做出来我瞅一瞅就依葫芦画瓢给做出来了,记什么菜谱? 我皱眉道,我要是上京赶考了,写封书信你指望谁给你读? 她扭头扔给我一个天真的笑,道,林大人说了,让我贴身保护,你上京赶考,我还不得跟着? 我急了,又道,那……那将来我们要是有了小狐狸,你不得教他认字? 她这才懵懂地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正经问题。 我反而一脑门的汗。万一我们真要是有了一窝小狐狸,那可怎么办? …… 没有书,干脆就自己写。 反正孟婆从河里会不时捞出来些竹子,这些竹子搭竹蓬是绰绰有余了,批一些来写书也是可以的。 初时,我处理这些竹子是用剑的,但是长剑杀人不错,刻书就显得笨重了许多,于是我后来就又去沙子里面挖。 我就不信,这千千万万的人里面没有鬼魂丢下的小刀。 小刀没挖到,结果挖到了一只峨眉刺!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橙园。 基于家族传承,嫣然很喜欢练武,我承认,这让她的身段错落有致,在床上很有感觉,但是当这东西成了她能压我一头的长处时,我却提不起兴致去欣赏。 她的动作很是曼妙,虽没有天姚的飘逸,但是却很实用,而且进退之间有说不出来的气势和力道。峨眉刺的核心使用招式都是短打进攻的,所以她的身形招式就很快,一树桃花下红色的蝴蝶在上下翻飞,而我没精打采地冲蝴蝶说,慢点,小心闪了腰。 这有些伤风景。 但风景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立刻停了武功,像是一朵红色的海棠花落到我怀里,道,夫君,前天听说宁远侯爷遇刺了,这帮歹人掳走了她夫人,不仅侮辱了他还将她吊死在村外的梨树上,如果歹人盯上我们,我有武功在身,你岂不安乐了? 我说,我不需要保护。 她笑道,你以为你为官多一些怀柔,歹人就不惦记你了? 又是斗争?我靠在软塌上,闭上了眼睛。 她却从我怀里滚下来,摘了一支桃花,道,凡事都是要抢的,无论官位还是女人,都一个样子。 我腾地坐起来,吼道,你也知道啊! …… 我厌恶地将峨眉刺扔到一边去,然后继续寻找一柄可用的小刀。然而一无所获。 好吧,还是用长剑吧。 三年过去,竹蓬四周多了许多竹简,一束束地插在沙地上,蔚为壮观。 孟婆看了看,道,你该把他们编起来的。 我想想也是,既然是书,那么就需要有前后,否则乱蓬蓬的一束竹简放在一块,看起来岂不是还要排先后?我就又去挖绳子。忘川河边的沙堆真是一个宝藏。 绳子没挖到,反而挖出来一段红绸。我皱了皱眉,厌烦的开始狂扯,为什么红色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喜欢海棠,海棠花太艳。我也不喜欢红色,太霸道! 扯了三两下,扯不动了,有什么东西在沙子里面挂住了红绸。 那就将它挖出来!我很郁闷。 挖了三两下,一段白色的东西在沙子下面显露出来。 骨头!? 我能触摸到它的质地。 我疯狂了。 三百年!三百年了,我终于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三百年里我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力气,我像只狗,弃了铲子,直接上手,向后刨,让沙子像是水花一样飞起来,这样黄沙下面那具在这里已经等我等了很久的骨骼便能尽快见到我! 我曾幻想过一千遍我发现它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很淡定或者很痛苦,很为天姚打抱不平或者很愧对她,或者有想要撕了嫣然的冲动,可是此时我看见她的时候,却只想她尽快能够从土里面出来。很是想见到她。 可是,就在这时,孟婆在旁边抱着双臂忖道,你不是说天姚是只狐狸么,为什么这里的尸骨会是一个人? 诶? 我看着已经全部被我刨了出来的那一副人类骨架,颓然坐倒在地。 孟婆三百年来很少离开过她的专卖免费汤摊点,难得今日我写完一本的日子,她来我这里看看,不曾想,在这个关键的问题上竟然看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要点。 是啊,妖精们死的时候都会还原成原本的样子,我是谪仙历劫的时候死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她不可能是一具人的骨头。她应该是具狐狸的骨头。 难道她已经修成仙了?我茫然问。 那怎么可能?孟婆道,五百年能化人形就不错了,如果五百年能落定人身,那岂不是个妖精都能成仙了? 我扳着指头一算,我抹脖子的那一刻,天姚四百九十一岁,还不够五百年。 /90/90526/26441812.html 9.前缘9 孟婆汤与忘川水的区别在于喝忘川水的时候人是活着的,而喝孟婆汤的时候,人是死了的。这是个秘密,当我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即将离开这冥河岸边。 那一日,我想着追天姚的魂魄,便抬手抹了自己的脖子,但紧接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天姚没找到,我的灵台山却卷起一声青雷,我只觉得四面生光,前世的种种海浪一般涌入心中,如同天崩时的海啸,将我完全淹没在他的雷光中。 记忆揉进炫光中钻入我的魂魄,将我似要撕开,我这才知道,我是一个谪仙。 但是等我明白身处何地的时候,眼前孟婆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我面前,道,恭喜上仙历劫失败,进入六道轮回,喝了这碗香甜的汤,重头来过吧?别担心,汤不烫,我加了苹果,有一些甜味。 我有如坠到了冰窟里。 后来,跟孟婆说起这事情,我问她,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孟婆正在切一捆葱,闻言抹了抹眼泪,道,很久不去天界了,恐怕已经没几个人记得我长得啥样子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所以我只想给众位下凡历劫的神仙留个好印象,让他们不至于完全忘了我。 我苦着脸,挪喻她,活神仙来不了你这里,他们历劫之后直接回归仙界,死神仙喝了汤又会马上忘了你,记不得你是铁定了的,你这态度……好像不怎么重要。 孟婆将刀子放下,脸上带着眼泪冲我笑道,如果我当做我面前站的是只马儿、驴儿什么的,命令你喝,你会喝么? 我顿时语塞。 那不就结了?孟婆白了我一眼继续去忙活她的新汤了。 孟婆近来口味偏重,葱啊姜啊蒜啊什么的,随心所欲,但是那些喝汤的小鬼们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埋怨,大约原因就在这里。 回到初见孟婆那一刻,我看着这碗汤,才记起来我是三百二十六年前的六月初六喝了忘川水下凡的。 记得喝忘川水之前,我去天界书院跟多闻元君告别,告别的时候,他与我说,我此次历劫将是一个真正的劫。我想了半天反问道,难道还有神仙历假劫? 他愣了好一会才一扇敲在我的胸口,笑道,说正经的呢。 我只好陪着笑笑。我心里道,如果是假劫,那该多好。 他说,司命星君与他聊天的时候嘴巴大,把我这一世将要经历的种种已经大体上告诉他了。司命那里有命簿,神仙下凡的经历在上面都会有,但是他平常并不太喜欢谁的命都私下里乱说。我正怀疑要不要听,多闻却直接告诉我,我会受困于婚姻,而这婚姻会要了我的命,问题比较严重,所以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我很不以为意地笑道,生死轮回,本就是天命,还怕什么天命? 多闻对于八卦这行有着不下于司命的修为,我常听他八卦,听多了我就生出来一些抵抗力,不太将他所说的事情认真看待。再说了,如说我喝了忘川水,什么也记不得,听了也白听。 他说你不要修为了么? 我脑子里面七拐八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逻辑。他是说,我们做神仙的修为比命还重要。命没了什么也没感觉,大不了重新投胎,修为这东西可是千儿百八年一日日修出来的,偷不得懒,丢了可是天大的事,所以大家将修为看得比命还要重要,而我如果因为历劫死了……那可真就应了神仙最悲惨的命理了——修为没了,命还在。 我苦笑,道,我倒是想做做准备呢,但是谪仙本就是做了违逆天理的事情的,再将天理改一改……这反噬如何处理? 他一时竟也答不上来。 我当时很看得开,但是未曾想这婚姻要的不仅仅是我凡世间的命,而是我作为谪仙的命!彼时,当我看着孟婆一脸可人的笑容和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想起这前缘,又明白了我现在的处境,我跌坐在她的摊前。 怎么回事,我一个自裁,竟然连我身为谪仙的这一重身份也给毁了? 孟婆放下汤,扶我起来,道,自裁是重罪,上仙原来今日才知道啊!? 我当时呆立很久。没错。我的确到那一日才知道。我素来是个心大的,天天关注于人间天上的好文章,哪里知道这些天道方面的东西如此复杂!天道是我最最不喜欢研究的门类,我对它提不起兴趣。 所以,从那之后的三百年间我除了在这里做最重要的事——寻找天姚的身体,间或着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找回我上上一世身为谪仙的身份。 可惜黄土里面没有答案。 看着面前这一副身材还不错的骨架,我很失望,三百年的辛苦,挖出来个屁。 正寻思着要不要把他给重新埋回到黄土里面去,突然想起来孟婆之前说过,很多人死的时候什么都想带走,连老婆都想带走,那么……这个尸骨的主人大约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了。也不知道这具尸骨她是被怎么弄死的,殉葬么?还是……别的?这个女的,过得悲惨了点。 这是个男人。 孟婆说。 /90/90526/26441814.html 10.前缘10 在分辨死人身份的能力上,孟婆自然比我强。 我哈哈大笑,道,那么带他的不是女帝就是贵妇。大约只有有权有势的女人才有这么大的贪念。 好吧,既然这么有缘,能把你挖出来,那就让我重新把你安葬了吧。上一世你的主人对你这么好,舍不得你,把你带到这里来,她是真的将你带不走,如果你也有灵魂的话,不要怨她,我对着这具尸骨说。 我细细用劈开的竹刷将他身上的泥土和沙尘刷尽,然后准备在忘川河中将那百尺红绫洗干净,细细将它包裹了,找了个看上去比较顺风顺水的沙堆侧面,将它埋了。 冥河岸边没有南北,也没有日月,我瞅了瞅,最好的位置可能就是沙丘向着河水的一侧了,这面有风有水,是块好地。 将尸骨重新在河岸上放好,然后我将红绫全部挖出来放在一边。红绫上有沙子,还有一些污渍,看上去像是埋久了生出来的秽纹。令我没想到的是,红绫之下,竟然又露出来一把长剑! 涤尘?我脑子里面冒出来这一个名字。 迷谷树树干作成的剑柄,天然带着能够指示方向的花纹,剑体上没有符文,而是一道道顺着剑身生长的暗槽,剑身长三尺一寸五分,不是涤尘是什么? 涤尘! 我的胸口咯噔一下。 鬼魂是没有心脏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跳了一下。但是,平静了多年的怒意和其他的什么东西反复冲刷着我的神经,就连三百年来从没有的头疼都瞬间涌了上来。轰~我的脑袋里面炸开了。 我呆了半晌。 我的剑,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剑,怎么会在这里!? 脑子里面想不出来任何的事情。 如果我的剑在这里,那上面这具尸体除了可能是我,还会是谁?我在这里住了三百年了,没有见过一个人带过来什么尸骨,那么这个尸骨只有可能是在我到这里之前就已经长埋在这里的,综合这两点,他只能是之前身为谪仙的我! 或许,这卷红绫上会有什么东西?孟婆陪着我在沙坑边站了半天,指了指我卷起来的红绫。她的话却是很平稳,一如当年用竹竿敲我头时的语调。 见我没有回答,她又说,在你到来之前,有个女人在我这里待了四百三十八年。我一直好奇她在这一卷红绫上在写什么,她却什么也不让我看。我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上神,但是是一个爱好奇的上神,这一点你是了解的。呵呵呵…… 她的笑很假。 而我却在想,四百三十八年?那么就是说……我这下凡的时间不是三百二十六年,而是……七百六十四年!?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一卷红绫,红绫很长,完全铺开可以覆盖整面沙丘,但上面没有许多的字迹,只有一个看上去用水印留下的大字:“缘”。 缘?我低声疑问。 …… 七百六十四年。 我平静地坐在孟婆的摊前,心里默念着这个数字,嘴里却对她说,昨天,我养的那一棵花开了。 孟婆很是得意地捧着脸望着我,将一锅刚做好的汤的第一碗推送到我的面前,很是热情地问道,是么!?开了?开了的好。如果再不开,你就疯了。 她看起来很是高兴,我却什么也提不起来,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甚至连仇恨都已经完全放下了。 我根本没听她说什么,我心里默念着七百六十四年,始终搞不明白我明明记好的日子,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四百三十八年。 莫非我是在做梦? 不,我已经死了,没有那么奢侈的行为。 我叹了口气,道,昨天,它开了第一朵花瓣。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花一瓣一瓣地开,花开了很美丽,花瓣是混色的,还有光,令人有些迷醉,还有小感动。……毕竟是一场缘分,这些年我浇了它这么多水,它愣是没死,既然没死,那我走了,你就别忘了给它浇水,别让它死了。 孟婆想了想,道,星君,你可是糊涂了,这是孽海花,他若死了才是你的福分,如果没死,你跟他的缘分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我轻轻摇着头,看着碗里的汤夹杂着将近半碗香菜,拿筷子一遍遍搅着,皱眉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浇死它跟旱死它是不同的。浇死它,是我不断投入缘分到我们的关系里面去,这样的缘分如果终结了,那是缘分尽了,它也就该结束了。但是如果我刻意去旱死他,却是一个主动灭了它的行为,这种行为是违背天道的,如若前缘未尽,它又卷土重来可怎么是好? 所以,我宁愿浇死它,而不是旱死它。 孟婆想了一想,道,也是。 那么,你想好了? 我白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好! 然后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眼前孟婆面孔变的开始陌生,脑中最后的一丝清明让我站起身来走向那看不见彼岸的桥。 哦,河上起雾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90/90526/26441815.html 11.幽冥魔君的婚事1 作为绝世妖王的儿子,我年龄偏小,今年只有十八岁,这个年龄在凡人那边可能是一个成年的年龄,可是在妖族里面却是一个刚发芽、幼齿的年龄。在妖典里面,大家承认的成年年龄是三百年,而在妖精森林里面,大家成年的标准年龄一般是二百五十年。 为什么是这个年龄?我问我爹。他说,这是妖后的规定。那为什么我们妖精森林里面要比外面早?他说,这是祖上的规定。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祖上是怎么做出这个分水岭的,于是我就去问我娘。她说,这个时间小妖精们身体足够强壮,刚好能施展法术,变个猫儿狗呀的去糊弄凡人,所以,将这年龄作为妖族青年的成年年龄,正合适。至于妖精森林里面为什么是这个年龄,这是因为这里是受祝福之地,这里的妖气比较充足,所以小青年们长得就都比较快。 我看看我手里听到这句话不小心溢出的妖气,又看看我跟我爹差不多的身高,忍不住问道,娘,那我算怎么回事?我昨天变了只驴被心蕊骑着去集市上,心蕊说我变得很像。 我年龄只有18岁,却拥有众妖成年才有的能力,似乎有些特别。 她皱眉苦恼道,看起来你突变了,早熟。 她还没说完,我爹忽地跳起来,一把拍在我的头上,吼道,你是不是蠢啊!变头驴让她骑着!你怎么不让她变头驴让你骑着!?怎么?欺负我绝世妖王不是个实权妖王还是咋地?欺负人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走!跟我找她爹去!我就不信我打不过那个王八蛋。 他说的很是冲动,而我却很是淡定,摔了他的手整整衣袖,道,爹,别闹!我还要去看公文呢。 爹爹愣了愣神,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满脸谗笑道,好好,不闹,不闹,你忙,你忙。 他这神情完全不像个当爹的,倒像个欠债的,七分讨好中欠着三分理智,八分恭维中才有二分长辈模样,不由得我蹙起了眉头,心下暗道:这还是绝世妖王么? 但我这边还没说什么,他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闹腾去了。娘则看了看我,满脸忧色地叹了口气,依旧去田里种稻子了。 对于她来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儿子,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将来,都是操不完的心。 我抠了抠脸上的痘痘,揣着一颗惴惴的心看着他们远去,突然发现一颗惆怅的心无处安放。 或许,我投错了胎。 我曾怀疑我爹是怎么当上这绝世妖王的,他给了我答案,就是一颗碗大的拳头。我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对于一个武夫来说,怀疑是一种耻辱,这才在心里明白了一个人面对耻辱能有多大的战力,这时候,通常情况下让他去上天把月亮摘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三年前我实在看不下去书房案头磊得山一般高的奏章和公文,便替他一一作答,不想被他看见,便将这差事彻底安在了我的头上,他自己则不知道去哪里浪了,我问他为什么绝世妖王的事情会落在我一个未成年小妖的身上,得到的依旧是一颗碗大的拳头。 他抱着儿子不打不成器的祖宗观念,嘟囔道,你老子给你打下一片基业,你不赶紧学会怎么当一个绝世妖王,却问这种丧志气的话,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为你打拼么? 我只得闭嘴,看在拳头的面子上,他说的很对。至于他是怎么“打下一片基业的”,已经扔到了九霄云外。 后来,我在过往的公文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牵扯到陈年旧案,有些公文不得不查历史文档,历史文档中竟然有好多是妖后的调遣令。细细将这些调遣令像是拼图一样拼在一起,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爹是妖后手下一员大将。在妖后一百多年来与魔族的战争,爹爹并不是一个只有蛮力而没有头脑的武夫,而是在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而妖精森林,正是妖后赏给我们花妖这一脉的。至此我方恍然大悟。大约他这么暴力是一个病,被憋的了,他的儿子应该如他一样,是个武夫。 转而我又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对于一个厮杀惯了的武夫来说,看公文会要了他的老命。 至于我娘…… 唉,不说也罢。这么多年侍候一个武夫,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这会儿又多出来我这么一个早熟的儿子,还是唯一一个儿子,她的心情会是怎么一个样子啊?我不敢想,不说也罢。正事要紧。 初时,我只是觉得公文有些枯燥。 一般来说,公文里面除了说每年的赋税该怎么收,是以银子为主还是人命为主,或者两者都不收,收些妖气以维护妖族至宝聚妖幡的绝对妖气,要么就会询问本域今年的妖口是多少,增长了没有,减少了没有,争取明年要增加多少这样的问题,又或者调查本域今年的土地是多少,妖口对土地的比值是多少,土地有没有减少,为什么减少了,是被侵占了还是挪作他用了。 剩下的,就是征兵令。 征兵令多,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族、妖族,还有魔族。 人族和魔族都不消停。人族不消说,跟妖族从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魔族自两千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为祸这天下就跟妖族没完没了的闹矛盾,他们侵占妖族的地盘、与人族狼狈为奸盗取妖族的神物,占领从东海到云梦泽的大片领土,直到最近才消停下来,所以妖族跟他们的仗打起来就没完没了,兵力消耗也就没完没了。 征兵令是个加深妖族内部矛盾的东西。试想,谁愿意自己这一族老是少点人?而且是在两千年的时间里不断地少点人?少人固然不可避免,但是长久以来总是不那么令人舒服,谁不愿意看见自己这一族根深叶茂?再加上妖族三十六分支你多死点,我少死点是个可以作弊的事情,妖王们就更觉得觉得征兵分配不公! 妖王们心里不舒服,自然有人出来闹腾。当一个族群拼了命要要抗议妖后不公的时候,就算是活了四千年的妖后也要掂量一下其中的利害,权衡其中的利弊再做处理。 当然,妖后不笨,她为难的结果,就是不停的小范围征兵,多次数征兵、巧立名目征兵,这样某些情况下征兵这件事就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了。 例如,妖后的行宫需要民夫去修建,而这行宫修建地是在人族的占领地叫做什么轩辕坟的地方,直接去找人强攻自然就是个大阵仗,不死上一些妖就很难拿下来,毕竟那是人族的圣人的坟墓,所以妖后权衡利弊之后,在这件事上定了计划,分了四步走。 /90/90526/26441817.html 12.幽冥魔君的婚事2 第一步,让树妖族出人,找了几个颇有修为的先去住在附近的山林里,顺带着在那里种出来自己的徒子徒孙,把林木密化了,让人族失去防范之心。 结果呢,人族毫无察觉,还说这是天神庇佑,一切都很苍翠,看上去很完美。 只是,他们不知这是一个计策。 林木多了,自然兽妖族就要出马了。 找几个精干的兽妖,带上一些尽心培养出来的豺狼虎豹,在茂密的丛林里面出没,碰上的人族魂都能吓没了,顺带着再干掉一些敢于抵抗的猎户,那这事情就执行得更完美了。 说到这个不得不佩服兽妖一族的战斗力,他们人数本来就不少,再加上那些家养的豺狼虎豹,还有那些东西放到凡间去每一个都能占一个山头自立为王,战力之高没有人能够出其右的小妖王,人族没有多少人能在当地留下来的。 人吓跑了,这就该翼族出马了。 翼族从来都是一个适合做哨兵的种族,他们能飞,会说话,天一黑人家都回屋睡觉了,只有翼族能在丛林里行动自如。 比如说那些已能够自由变化形态的夜枭,他们的咕咕叫声能够在丛林里面传得很远,人类听不懂觉得瘆得慌,那就跑的更远了。人族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妖族却都知道他们是妖后派出的哨兵。 第四步,就该我们花妖一族出马了。 妖后的行宫,怎么能“无花无酒锄作田”来形容呢?必须去掉人族的痕迹,“山花烂漫处,我在丛中笑”那是必须的啊!特别对妖后这种略显豪爽的女人来说,自然才是这世间唯一的道。 狼毫轻挥,这些事情很快搞定。 “紫竹林中杜鹃啼,万木枝头蔷薇开,最是新鲜开朗处,朵朵幽兰伴轩辕。” 妖后的行宫装饰方案就好了。 虽说写首诗并不太适合在公文上,但是谁也没有规定不能在公文上写诗。 再者,诗最容易表达意境,底下人看见了,自然明白我需要他们实现妖后行宫装修的要“自然中略带规则,规则中凸显浪漫,浪漫中透着沉稳,沉稳中还以自然”的装修理念这一意图,理念对了,他们放手去做就是了,这样有的放矢,而细节与我无关,万事也就好处理了。 这就是绝世妖王的命令。 公文读多了,这才发现,公文里面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说巫妖王在西域那边发掘了一座七千年前的古墓,他在古墓里面发现了好多好东西,包括十万被诅咒的鬼魂,他应不应该上税,该上多少税,是上交银子还是上交古墓里面十万冤魂的百分之六到妖庭作为这笔意外财产的个人所得税这样的事情,就成了妖庭征集大家意见的讨论圣旨。 妖庭的讨论记录里面就更有意思了,有人说巫妖王属于鬼族,不是妖族的管辖范围,应该放任其自行管理,而另一派直接怒骂,说巫妖王本就是妖国中的一员,为什么不算妖族?第三派纯粹就是冲着财报去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道理连人都懂,难道你们这些活了千年的妖竟然不懂?巫妖王发现的东西只要是土里埋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他变出来的,那就是妖国的,就得上税! 巫妖王看着三派纷争,急得插不上话,直接给妖后上了密折:陛下,我愿意上税,多交百分之十,您就让他们别再讨论了吧,盗墓贼的事情本就不光彩,这么讨论来讨论去的,我这个巫妖王都要没脸见人了。 妖后的回答则是,行,听说你那里祖传的凝霜寒露不错,给我这里送上一些吧。但令人回味无穷的是巫妖王上的是密折,妖后的回复却是在公开的邸报里面写的。 结果,巫妖王就把自己的宝贝徒弟炼化了,当做税给送上去了。 又比如说,上一次妖魔战争期间,魔族死了一位魔君,而妖族这边也陨落了三位中等妖王,如何善后,则成了一个难解的死循环。 为什么这事情会变得难解? 那是因为妖族和魔族签署了暂时的和平协议,明面上不能继续打下去,谁也不想首先破坏纸面上这最后的约束,但是背地里双方却龌龊不断,今天我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抓到了几个你的间谍,明天你在你的统治地盘内发现了几个行为不端的怪物,再不然就是互相抢劫,你抢了我的人心,我就杀了你的凡人,让人将那些专注于捉妖弑魔的和尚道士们忙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反正谁都觉得不做出现什么动作来,就是对死去的魔君或者妖王最大的亵渎。 于是,真正为妖王或者魔君善后的事情,便变得古里怪样了。 比如说南岭的巨鹿王,一代兽王,他儿子执着于要为他讨回公道,说是只有讨回公道才能让他入土为安,生生将他的尸体用冰封之术立在了南岭的牙山上,凡间的人类百姓不知他是个妖王,只道是出了个灵兽,在此地飞升仙界留下来个壳,日日祭拜,拜得牙山比太上老君的道场还要旺上几分。 如此一来,整个南岭的兽族群情激奋,恨不能立刻再来一次妖魔战争,为他们的先王报了这个仇! 而妖后却是不断在公文里一遍遍申斥,这样的善后,与挑拨下一次战争有什么区别? 另外,兽族这么做,人类那边初时是误解了,兽族不加收敛反而任由此事往下不受约束地发展,人类要是有一天有人发现了他们祭拜的不是个神仙却是个妖王!到那个时候这事可如何收场? 各种抗辩的折子把妖后堵得心慌!有人说妖后是非不分,只为了一己私利和魔族媾和,完全就是背叛祖宗,将妖后气得直跳脚。 但妖后思来想去,除了嘴上骂骂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因为如果她再掺和进来,一碗水端不平,再加上兽族本身又是个不用脑子想事情的族类,估计妖族内部各派之间立刻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内乱! 唉,妖后难做啊。 嗯,字字都是劝世良言,却句句都是霜刀雪剑,公文竟然如此精彩! 我一边看着这样的折子一边啃着鸡腿感叹道,嘿嘿,原来政坛与那些梁生红娘的红尘话本子比起来竟也引人入胜! 嗯。说起人间的红尘话本子,这话本子我看的不多,都是跟心蕊去人间闲逛的时候收集的,不过看起来挺有意思。人、仙、妖、魔、鬼、兽六道之中,人的寿命仅次于兽为第二短,但是他们所创造的恩怨情仇倒是花样百出的。 /90/90526/26441818.html 13.幽冥魔君的婚事3 不知不觉中,太阴星君已经上位了。 由于我是个小妖,对太阴星君的举止并不敏感,所以我只在看奏章和文书的光线有些不太亮堂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件事,便心不在焉地吩咐良牙点上了灯,然后继续沉浸在文书的世界里,细细揣摩着这些摸不到、但却能看到的一颗颗七巧玲珑心,将它们活化成一个个形象各异的实体,在脑海中演绎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或赞赏、或惊讶、或嘲笑、或怒骂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然后细细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 这种看戏的感觉很好,于我来说很是享受。 我在这边看着戏,良牙却一声不吭,点上了灯,细细将我翻得乱七八糟的公文整理好,将还没有读过的整理成一摞,将已经批阅过的然后分门别类放好,留待明日一早发出去,又取来茶杯,将他已经泡好的月桂琼花沏了一杯放在我的手边,躬身道,公子,晚上小七公子说是约了方公子和一恒诗社的众位公子开月会,你如果忙的话,我就去把这事情替你推了。 良牙是我从兽族那里收来的狗崽子,相貌俊俏,头发略黄,颇有点西域小妖的味道。收他的过程略有故事,此事暂且不表,我抬起头来舔着笔尖问,皮痒了? 虽我没有多少公子的架子,不属于纨绔,但是热闹对于我来说还是具有吸引力的,这厮胆子跟身材一样,长大了,竟然学会替我做主了? 良牙嘿嘿笑笑,道,嗯,我就是确认一下公子脑子还能动不。公子看了一天的公文了,既不找下人们发发脾气,也不去林子里探讨一下花柳质们长得如何,这样辛苦下去如果没有欲望的刺激怕是不要变成木头的才好。 花柳质? 这货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虽和小七那伙人整天厮混在一起,可我对花柳质没有什么兴趣!况且我才18岁,离成年还差个十万八千里,找什么花柳质? 我随手取了本文书去砸他,可惜他早已跳了三丈远,没砸中。我这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练练射术,他却幽怨般自言自语道,公子,你的火气需要释放一下,然后飞一样地消失了。 我没砸着他,却也没生气,呆了好一会才觉得也该休息一下了,这小子虽然小话多了点,但是也是为了我好,便伸了伸懒腰自忖道,再看一本就去吸点妖气。 经他这一打岔子,我有些心不在焉了。心不在焉地打开一本新的册子,册子里面的内容倒是让我眼前一亮。 这竟然是一封让讨论幽冥魔君婚事的折子。 “奉天承运,妖皇召曰:天下三分,一脉为妖,一脉为魔,妖魔本为一家,奈何数百年来因政见不同而彼此干戈相向……” 政见……不和? 我有些懵。妖族和魔族啥时候共政了?还“政见不和”? 嗯,妖后一定又在谋划啥新东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非奸即盗。 继续往下看:“……致使生灵惨遭屠戮,天下乱像频出。” 哈哈,妖后啥时候学习人族那些帝王了,莫非要讲政通人和,天下太平,然后让所有妖族都吃素? 这唱的是哪出? “道之根本,阴阳相生。自天地初分,日月高悬始,人族为阳,妖族与魔族共掌世间之阴,阴阳相生相克,方才有万物滋长,繁荣茂盛,故妖魔两族千年之战,一路走阴,理应止于当下,还位于阳,共同繁荣,如此方为顺应天道之举,解民于倒悬之苦。……” 嗯,这个大道理讲的倒是不错。这大道理在人族那边可能有些费解,在妖魔二族倒是很容易理解。妖魔二族里面十有八九都有修为,自然精通阴阳道术,这些大道理当然一看就懂。但是你现在知道这仗不应该打了,让老百姓受苦了,早干嘛去了? “自两百五十三年前我妖族与魔族媾和,于道相和,取势和平,顺应民心,故深得妖族各部支持,至今并无不可调和之矛盾。……” 嗯。这个倒是事实。和平了很久了,至少我没听心蕊说过当年妖族和魔族打仗的样子。 “今有魔族幽冥魔君,年已弱冠,意在魔族、妖族两族之内求娶适龄女子为妻,以全人伦,并继承幽冥一族君位。我妖族美姬如云,逢此与魔族建立善缘之良机,怎可坐视?故,妖皇令:自今日起,我妖族三十六族各举美姬若干,献于妖庭,待妖皇遴选后选其出众者献与幽冥魔君和亲。” 哦?和亲? 这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在人族世界这事情倒是发生过,这种事情在妖族和魔族里面倒是第一次听说。 一般来说,人族、妖族和魔族不回跨种族通婚,因为天道在那里摆着呢。人和妖通婚的结果生出来的孩子往往不太正常,要么身体不正常,要么有法力不是个正常人,如果是个正常人,却又往往聪明的要死,让平常人只能看着他干瞪眼,从而引起无数的祸端,而在这程度上再加上入了魔,也就是当爹的不是个正常人,是个魔头……我的天哪,这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里要说说我对妖族和魔族怎么区分。 从形态上,妖族一般是天然的灵物由于机缘巧合诞生出来的一个种族,三十六族分支里面,妖族大多数都是自然界的生灵修炼而来。 但是魔族的来源却并不统一。他们大多数都是原本的天族。 天地初分的时候分为清气和浊气,清气演化出了现在的天族,而浊气则成了现在的魔族。魔族后来在三千世界不知道那些犄角旮旯里面都呆过,慢慢就吸收了他们中间更多的浊气,后来沦落到这个世界,就连这里人族的一部分浊气都给吸收了,然后就成了现在的魔族。 在这过程中,他们连一些自然之中的能量也给吸收了。譬如,我听说魔族十族之中有一族就是烈火魔族,他们的魔君叫做烈火魔君,天生就有熔岩一样的能力,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吸来的,我猜十有八九就是祖上有什么人是从熔岩里面诞生的。 彼时,我还惊叹过,冲着浔阳笑叹“我的天哪,娶个熔岩中诞生的女子为妻,该是怎么样的洞房花烛?” 浔阳亦却感叹另外一件事,能驾驭的了如此女子的魔君,那该是怎样的人中豪杰? 我狎小了。 回到正题,魔族其实就是比人族强悍的一个种族,如果妖族与魔族结合,那这生出来的孩子不是妖王就是魔王! 难道说,妖后是想通过这一计划改良妖族的种族? 试想,有了妖族与魔族统治者之间的通婚,那么妖族普通人和魔族普通人的婚嫁还不是顺理成章?如果这个计划得以实施,那么妖族自然就有了更强的体魄,妖族的后代就有了魔族的那些强悍能力,这在今后与人类的战争中定然处于强势地位…… 又或者,妖后是想通过这样的联姻来加强妖魔两族之间的关系,来对付咄咄逼人的人族? 人族已经在这世间存活了太长的时间,有天族在背后撑腰,他们从来就没把妖族和魔族放在眼里。天下最适合繁衍生息的地方,是人族的,天下最适合修仙的种族,是人族,天下手中拥有至尊宝物最多的,也是人族! 凭什么?就凭他们比妖族和魔族聪明?凭他们比妖族和魔族能征善战?显然不是,天族里面新晋的神仙大多是人族来的,这定然是与天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唔,妖后这是个大计划。 /90/90526/26441819.html 14.幽冥魔君的婚事4 我正为妖族的未来而踌躇满志着,一只粉嫩的手从身后飞快地伸过来夺过我手中的圣旨去看,且在我身后脆生生道,葱哥,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 心蕊来了。 绝世妖王府过于自然,院墙有藤花妖看着,心蕊这等木质的妖精自然跟他们稔熟,故而说是串通一气也罢,说是不设防也罢,反正她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根本不受院墙的约束。 对于这一点,我爹颇有微词,但是我娘说,你是家里有几万金还是金玉满堂?整个妖精森林不都是你的么,还怕被人偷?嗯,你作为绝世妖王,外面的那些风柳质倒想泡你,但是你浑身杀气,他们想靠近你都困难,偷偷进你这府邸做啥? 我却有些头疼了。 爹在这方面没有妻妾成群的希望,可这不代表我没有啊。我还这么小,我娘也不怕我被人勾引坏了? 呃……显然她不怕。 心蕊将圣旨拿过去看,我便松了口气,一面站起身来去捡地上砸良牙的文书,一面问道,我爹是不是又找你爹去喝酒了?今日喝的什么酒?是六十年的梅花飘雪醪还是三十年的河东狮吼?要不就是从人间弄来的十八年女儿红? 心蕊却出乎意料地看得极为认真,半天没回答我的话。 我看她没反应,假装恼道,你不是说今天只要我把我爹骗出去找你爹去喝酒,你就不来烦我么怎么? 心蕊却嘟了嘴,继续看着圣旨伸出右手吊着一只酒瓶道,对呀,我爹出去了我才能出的来,我出来就是给你送这个来的。 阳春白雪?我一把抢过。 这是上好的仙酿,向来是他花妖一族的镇族之宝,三百年才能收得一坛,如今白送我一瓶,不枉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好妹妹。 事实上,我应该叫她姐姐才对。他二百七十六岁,而我只有十八岁。但是凡事就是这么奇怪,她心甘情愿认我当做她的哥哥,我也很奇怪的认她做妹妹,而周围的人确也没有一个认为这样有问题。 咦?照这往常的规矩我抢过酒瓶,她应该抢回去才对,今日怎么让我这么容易就拿到了酒瓶? 我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看的东西不对。 赶忙抢过圣旨。 我的娘哎,和亲诏书这玩意是计谋,是朝政,可不是她这种小姑娘能参和的事情!她难不成对这事情有参与的兴趣? 我立刻将酒瓶和圣旨扔到一边去,心提到嗓子眼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像是想要把她脑袋里面已经生成的毒瘤要摇出来一样摇晃着她,心蕊,快忘掉,这东西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女孩能参和的事情! 她却凭着我攥住她肩膀的功夫,发现新大陆一样喜气洋洋地钻进我怀里,喜道,葱哥,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一把将她重新攥回到我的手弯里,我继续摇她,心蕊!你别吓哥!和亲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政治婚姻,双方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对方的秉性脾气合不合自己,甚至长得什么样也是不知道的,这是朝廷的政治手段,你是堂堂花妖一族的郡主,怎么能去和亲呢?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我这话音还没落,突然这小丫头咧嘴冲我一笑,神情古怪地嘿嘿道,可是这花妖一族里面除了葱哥,我看不上任何一个中意的,如果不去和亲,难道就在妖精森林里面永远不嫁了? 我立刻就像被雷击中了,浑身椒麻,跳了三步出去,结结巴巴道,我……我一直把心蕊当妹妹看的。当妹妹看的。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从没有把心蕊当成别的,甚至没当她是姐姐,只当做她是妹妹。 她让我给她上树采蜂蜜,尽管我被蜜蜂蛰的像是猪头,但是看着他舔着嘴巴吃得开心,我就特别开心,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让我有如此的成就感。这是有个妹妹被需要的感觉。 她让我变驴,那是因为我也不确定我能变成个驴,毕竟我的道行在那里放着,但是有她拉着我的手拧声撒上两声娇,我就忍不住想要满足她,结果一试,竟然真的就给变成驴了。虽然驮着她走了二十里山路去镇上很是辛苦,但是一想到作为哥哥被妹妹依赖的感觉,我就很是开心。 心蕊没有妈妈,据说当年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花妖一族不能在旱季生产的,否则母亲就会气血干涸难产,不知什么原因他娘没能调节好时辰,生生给疼死了。 从那以后,他爹就把这唯一个女儿给关在了家里。两百多年来,我是唯一能够带她出来的妖。我爹是绝世妖王,他爹只是一个亲王,所以他爹对我很放心。 而我,没有妹妹,天然是独生子,很缺兄弟姐妹。由于常年战争,除了兽妖一族,这一代的妖族在子嗣上都很艰难。 基于这些原因,我总把她当成我亲生的妹妹。 心蕊脸色依旧顽皮,笑道,哈哈,葱哥,你该练练处惊不变的能力了,跟你开个玩笑你都会吓成这样? 我顿时来了气,一巴掌拍在她脑壳上,道,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 她嘿嘿笑着去地上拾起圣旨和酒瓶,将酒瓶塞进我手里,道,知道了,葱哥哥。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子。 我看见酒瓶,立马换了脑袋,道,好,这些哥就看在阳春白雪的份上饶过你,天已经黑了,今天小七那边还要开月会呢,天色不早了,我得去了,今天有这个阳春白雪点缀气氛,指不定能做出好句子,镇一镇小七这药材精。 刚要迈腿,不想被心蕊一把拉住,又是撒娇又是哥哥地也要跟着去。 我考虑大家都要喝酒,心蕊的爹又不希望她抛头露面,就劝他不要去,但这小妮子在他爹面前没有办法,在我面前却有一千个花样,不是摔碟子摔碗摔奏折,就是哭天哭地地抹眼泪,再加上甜死人的“葱哥哥”……最终我缠不过她只好给带上了。 毕竟是认了做妹妹,弄得她哭哭啼啼我也难受。 叫来良牙给我换了晚上的衣服,又拎上了阳春白雪,心蕊蹦蹦跳跳地就跟着我出发了。 天色宁静,灿星如眸,淡蓝色的妖气如同一层薄雾笼罩着妖精森林,醇香异常。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恬淡舒适。 /90/90526/26441820.html 15.斗酒浪诗会1 先妖有诗云:烟笼寒水月笼沙,桂枝簪花凡人家,莺歌满园酒香起,围坐篝火话天涯。 这个诗我是在《义妖传》里面看到的,是个翼族小子看望妹妹时有感而发的。 人的世界害怕孤独,妖的世界又何尝不是? 人的世界可以通过酒会摆脱孤独,大家热闹一下,妖当然也可以。所以,在妖精森林里面,时常有公子哥儿举办诗会来消遣一下。 在这个东西上,我们挺佩服人族的,能把聚会的内容增加了许多内容而不只是吃吃喝喝的,也只有他们这一族能想得到。 听说妖族原先的聚会不是讨论人肉怎么吃就是怎么增强修为,或者如何从魔族那里掠夺财货,层次低得很,学习人类之后,聚会有了酒,有了歌舞,有了音乐,档次就慢慢变得高级起来,丰富起来。 诗会什么时候开始举办的一直是个谜,因为参加诗会的人一直在变,传到我的这个时代已经超过千年了,但是自从酒会变成了诗会之后,它就成了妖族年轻贵族们的最爱。我爹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但是那只是妖族上层社会社交的一个手段,他这人是个大老粗,当时只知道喝酒交朋友,其他什么都没注意到,去了几次他觉得无聊,就再也没去了。 自从两年前被小七拉去一回,慢慢地我也喜欢上了这个东西,因为那里不仅仅有好酒喝,还有一些我从没见过的新鲜事物。 比如说从某位星君的下人那里弄来的蟠桃桃核。 蟠桃这东西据说是天上才有的仙物,吃了能够益寿延年,平地飞升成仙,但是没有人能够把它偷出来,因为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开办的时候蟠桃园才会被打开。 这一枚蟠桃桃核是该星君应邀参加蟠桃会之后吃完桃子留下来的。 星君不在意,星君的下人门可十分在意。因为桃子只要有桃核,是可以再种出桃树来的!有桃核,还怕没桃子? 可惜没有妖知道这东西怎么种。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桃核,他是金子样的。 心蕊不以为然,要说别人没办法那倒可能是真的,但是对于树妖一族来说那不是容易得很?让他们那一族的人看看,十有八九不就能种出来了? 我笑道,那可是天地初生的灵根结出来果子,哪里有那么好养的?树妖一族是凡间演化出来的灵气,怎么能够弄得明白这天地初生的灵根需要的生长环境?即便他们有卓越的妖术道法,大约也没有办法跟天界的环境比吧? 心蕊突发奇想,直接吞了不就好了?桃子总归是木质,进了肚子应该功效都是一样的。 我乍舌道,那可是金子!吞金是会死人的。再说,好不容易从星君那里弄来的东西,还指望着它长出桃树结果子呢,怎么能就一个人独吞了呢? 除了吃,诗会还有别的新东西。 还有一次聚会上,石妖一族的公子恒信带了一篇拓片过来,据说那上面刻的竟是传闻中的凤求凰! 这是一首古曲,人族那边已经失传了,此时竟然在妖族的石妖一族给找到了,激动之余,恒信就把这东西从族内拥有此物的那人手里给买了过来,但是他在族里找了个遍,哪里找得到能弹此曲的人?偌大一个石妖一族,竟然没有几个懂音律的! 没办法,他就把这东西带来了诗会,竟然真的有人会弹! 翼族的一个小子据说略通音律,试着弹了一下。 当夜,梨花池的荷花都开了,周遭的鸟儿那一夜都失眠了。 若只是这样也没什么,第二天侍女收拾梨花池的时候,捡起来的鸟儿都痴痴呆呆地,华翼瞅了半天说,这些凡胎经不住他那弟弟的琴声,都害上相思病了。 我不懂音律,但是经此一次就完全被这诗会惊到了。与父王的那些公文比起来,这里带给人的东西新奇而又震撼,虽然它们不是妖界至宝,但是却不可错过,不是亲眼见过,哪里知道这世间还有此等玩物? 不知不觉间,我带着心蕊已经走近了梨花池。 远远地梨花池灯光明亮,妖气充盈,淡蓝色的光雾将几十亩亭台楼阁缭绕得跟天上瑶池差不多,周遭的树木上沾染了过量的妖气,竟也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有的还挂上了莫名的花朵,分外美丽1. 心蕊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赞叹道,天上的瑶池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姑娘说对了!”一人站在入口处,遥遥向我拱手,开口称赞心蕊。 这是白圭。寒夜精灵一族留守将军家的二公子。 心蕊登时愣住,悄悄问我,这人怎么是冰刻的?浑身都是冰碴子? 我一边作揖回礼,一边回答她,那不是冰,那是水晶。 心蕊登时乐开了花,瞪着眼睛望着白圭,叫到,水晶!那这人可值钱了! 我和白圭都一愣,转而望着她哈哈大笑,道,是。 “这是你令妹么?”白圭问我。 我点头回答,是。白圭的精神顿时一振。 心蕊知道自己出口冒失了。他爹毕竟也是有身份的人,她虽然性子活泼了一些,但是在他爹的严厉教育之下读的那些个书还是没白读的,自然明白当面把一个人说的能换钱那是跟骂人无疑了。 她脸色微红,拉着我就窜进了梨花池。由于我已经被他拉来拉去拉惯了,所以回头适时对着白圭叫道,我今天带了好酒,共饮啊! 他双目放光,高兴答道,好! /90/90526/26441821.html 16.斗酒浪诗会2 场子里面小七和岳一宏已经到了,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探讨了一下山丹养马场的马匹与西域马匹在肉味上的差异,参加诗会的人也就三三两两地到了。 心蕊早就和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女宾聚到花厅里去了,我左右看了看,除了已经稔熟的涛哥、正毅、君成、华翼,其他常来诗社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一恒诗社那边我只认识恒信,他带来的几个生面孔我一个都叫不出来名字,但是人都是才俊,不止长相风雅,身上的妖气却也脱俗,跟妖精森林这边的妖气之档次不相上下。 诗会差不多该开始了。 白圭作为此次诗会的掌坛,适时迎了过来,与大家做礼笑道,诸位今日共聚梨花池,梨花池蓬荜生辉,妖气充盈。我方才夜观天象,就连天上的南斗六星都是烨烨闪亮,光华夺目。看起来,我们今天的诗会聚得正合时宜,诸位的才气出类拔萃,就连天上的星君也注意到了。 不才作为今日诗会的掌坛,在此首先代表林中诗社对一恒诗社的集体到来表示欢迎,感谢大家对林中诗社的一贯支持。其次,今夜,美酒管够,希望大家今天晚上能够随心随性,玩得开心,舒畅高歌,若能做出上好佳作,自然有上等奖品送上。 歌舞也已备好,正在云池那边,各位的佳作随时会有舞姬编排成曲,附以舞蹈,如果有喜欢欢歌劲舞的尽可以去那边共赏。 白圭的话音方落,我也凑热闹道,诸位,今晚我特意带来了我们花妖一族的镇族之宝——美酒“阳春白雪”…… 我刚开了个头,猛然觉得掉进了饿狼窟,因为齐刷刷的数道目光顿时聚在了我的手掌之上!那一双双眼睛恨不能将我的手里的东西给抢了过去! 小七更是惊道,葱少,你……你真的把他带了来!我还以为你说笑呢……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样,笑道,大家高兴,我也高兴,谁都知道我们花妖一族的阳春白雪是酒中圣品,不下于瑶池仙酿,我今天把他带来纯粹就是给大家助兴的,今天我们看看谁能在这诗会上拔得头筹,就把这酒最为奖品送与他,如何? 好!小七立刻乐开了花。就我所知,这些人里面他号称酒圣。 众人皆拍掌叫好。 暗地里瞅了一眼女宾那边,心蕊看起来此时才明白过来我问她要酒这件事,不过她看起来依旧个没心没肺,欢喜十分,并不在意我是将这酒送人还是自己喝。妖族里面谁都知道心家酿酒之术那是一等一的。 我立刻心安了。 照理,诗会的开始是一番寒暄。 我正准备去见见一恒那些不认识的新诗友,不想白圭早就迫不及待地躲在回廊上,乘着薄雾将我拉到一茎荷花后,迫不及待地提起我的衣领指着我的鼻子问我,葱少,你妹子的你可别骗我,你才十八岁,你哪来的妹妹? 我心思根本没在这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之前我看他见心蕊十分高兴,我并没有往情意这个方向想。我毕竟还是个幼齿的妖精,虽说身体跟白圭他们差不多,已是成年模样,但是我的心思看起来根本没到白圭他们这个水平,只晓得事实胜于雄辩,哪里懂得谎话连篇? …… 这家伙,莫非看上心蕊了? 我们妖族啥时候在意年龄了? 我反问。 这话问得他却也是一愣。 乘着这功夫,我挣脱了他的手,一边抚平衣服一边又道,我们妖族啥时候变得那么讲究人伦了?妖就是妖,一切随心就好了,心蕊没有哥哥,想认我做哥,而我没有妹妹,就想认个妹子,怎么了?山石树木成精了认个兄妹都未必有血缘,难道我只能将我娘生的叫做妹妹? 谁规定我们妖族的兄妹必须是按年龄来做的?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一捏,笑道,我们虽然开诗社、起音律、赏歌舞,但是我们还是妖,人族那一套不适合我们的糟粕,我们可以不学啊,我们只学我们喜欢的,那些迂腐的东西就忘了它吧。 因他这寒夜精灵一族太过迂腐,做事跟他们的形状一样有棱有角地硌手,我的话原本是一番调笑,却不想说的重了,不知道扎到他那根神经了,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我的双肩,激动得脸色都红润了起来,急道,听了你一席话,我今日才觉得我这三百来年是白活了,真是白活了。哥,哥,你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大哥,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对小弟我说,小弟我只要能做到,一定拼了性命也要完成大哥的心愿! 啊? 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么容易就多了个小弟?等等,这厮十有八九在套近乎吧?八成……这小子想通过我接近心蕊? 不过,就算套近乎也没啥,他要是真的喜欢心蕊我这个当哥的岂有不成全他们的道理?毕竟我还没见过心蕊在某个才俊面前红过脸呢。 这被他一搅和,原本先认识一下一恒诗社的打算就泡汤了。众人略有寒暄之后,已经聚集到梨花池的前厅准备今天晚上的重要活动了。我只好摇摇头拉他一起去前厅。 其实梨花池本就建在一片荷塘之上,说聚会的主要场所是前厅也有些牵强,但是就聚会活动的主要所来说这里倒是再合适不够。 四周的树上早已是熠熠生辉,花开朵朵,淡蓝色的雾霭混合着妖气升腾起来,整个前厅就如同云海一般如梦似幻,自是对酒当歌好场所! /90/90526/26441822.html 17.斗酒浪诗会3 今日诗会有些趣味。 这是我听到一恒诗社那个黄头发的帅哥作为一恒诗社首座提出今日的作诗题目之后的第一个感觉。感情西域妖族的想法就是与中原妖族的想法不太一样,我们常做的诗不是七言就是五言,他提出的题目却是夹在中间,结构新颖。 这黄头发帅哥名唤托夫,名字也蛮奇怪。他给出的题目是从人族号“藏剑”和号“天策”的两个人那里得来的一副对子。 第一首:“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天策回信:“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凡夫俗子们倒是也有几个应和着写了两首回信,托夫倒也搜集了几首,一并给了出来。 其一:“待卿长发及腰,吾愿轻车还朝。少年纵马长安道,仅凭胸中六韬。不知霞色好,忍得胡骑骄。贺兰几重飞渡,大漠月下弓刀。巡营夜听征夫泪,点将缺少旧同袍。待到画眉时,风霜满鬓梢。” 其二:“待卿长发及腰,小生归来可好?三生石上刻今朝,孟婆摊前知晓。青丝成白发,有情天亦老。最是相思难负,一曲共谱琴萧。鼓弦别梦泪迷离,冷风残月天晓。孤舟钓江客,犹念旧日好。” 其三:“待汝长发及腰,姑娘嫁我可好?红妆铺陈十里桥,羡煞邻里村娇。北国风光好,西湖烟波渺。不求江山多娇,惟愿纵马逍遥,抛却玉带紫蟒袍,与卿共此偕老。日暮共举杯,将闲愁轻抛。” 凡夫俗子们的回信各有想法,一恒诗社倒觉得有趣,把这诗拿来了,用作今晚的题目,且看谁有更好的回信。 而我却依旧将兴趣停在托夫的外形上。 不知道西域那地方水土不好还别的什么,据说那里不止人,连妖的毛色都会有些发黄,眼睛长得比较大,眼窝比较深,就连鼻子都长得比较柴。 三叔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家族聚会上,我印象深刻。那时他一个劲瞄良牙,特别是他的鼻子,似乎看看它有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翘,但是我摇头告诉他,良牙并不是那里来的,他是被人下了药之后变成这样的。说起来到也奇怪,兽族那些喜欢拐卖小兽的畜生们不知什么原因,都十分喜欢他们和西域的妖模样一致。 由于三叔这话,我见到黄头发的帅哥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惊讶的,反而觉得有些眼熟。 托夫的题目出完,鉴于他的外表,又想起白日里才看过的妖皇找人和亲的圣旨,我不由得心中一荡,脑子一抽,立马生出一首诗来:“待卿长发及腰,我定班师还朝。三千里路云和月,哪怕山高路遥!妖皇圣令在,魔气终难消。涤尘常伴清影,醉榻空问洞箫。不知天上红线老,何事错搭鹊桥?把酒祝青天,梦中共良宵。” “好!”大多数人立刻喝彩。 毕竟是第一首诗嘛。 但是我略显得意的余光里,却瞅见了一两个或狐疑,或惊讶的目光。仔细去看时,却见那目光一闪,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我立刻又回归欢乐的海洋。虽然这诗表面上有些不工整,但是如果看过妖后的征兵令,看过妖后的和亲令,大约没有人不会觉得我在说白话。 小七恭喜道,哈哈,葱少,看看,终究是绝世妖王的世子,如此敏捷,如此多才!我等还在心里琢磨原诗的意境,你这里成品就已经出来了。 那边一恒诗社的托夫亦是兴高采烈,一边小心地在纸上拳写着我的诗,一边大叫,美哉美哉,近日又得一首美文,看来我的墙上又要多一副字啦! 恒信也走了上来,一边恭喜我一边笑道,葱少好诗!看来今天的头筹就是你了!一恒诗社这边今天也准备了一些小礼品,原本是要送上来的,但是方才葱少拿出了阳春白雪这样的好奖品,我这边就没敢拿出来献丑。现在葱少既然拔了这头筹,那一恒诗社这边的礼物拿出来也就不算丢人了。 我这边如果拿了自己送出来的阳春白雪做奖品,自是无趣,能够获得一恒诗社的礼物那是最好不过,我欣然接受。 下人把奖品拿出来,我看了一下,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我正要谢过恒信,让良牙接过礼物,一恒那边突然走出一位才俊,笑道,诸位公子且慢,我有一事不明,方才这位葱公子的诗中有两句,“妖皇圣令在,魔气终难消”指的是什么? 坏了。我这才醒悟过来,妖皇的旨意,怎么可以拿来取笑?还魔气难消?妖皇的和亲诏书才下来没几天,大家都才看见,就这样被拿来作诗,这不是藐视妖皇的圣令呢么?我虽是随大流,诗里面有些评判征兵令和和亲令的味道,但是评判朝政倒是在两可之间,拿妖皇的圣令来做调笑就有些过了。 好家伙,我原意是说上了妖皇和亲令的人,她原来的情郎会伤心的,却没深想过这个问题。 …… 这小子话音还没落,小七一脸坦然适时插嘴道,这两句解释起来好说,我们妖族跟魔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两族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为此两族祖辈上谁没死过人?每次魔族来攻,妖后陛下哪次不是颁发旨意,征兵对战?可是,连年战争下来,我们打赢了还是魔族赢了?都没赢!“妖皇圣令在,魔气终难消”这是事实啊!葱少说的没错。 众人都在点头。 小七继续说道,至于下面的,死了那么多的人,打仗拆散了多少苦命鸳鸯这也不用我说了吧?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伯父、二伯父、五叔、七叔都在和魔族打仗的战场里死掉了,大家也知道我参花一族,原本就人丁单薄,这连年的战争下来,哪个家里不是形只影单的?葱少也说的是实情。 这些年我常去我伯父家里,我伯母眼睛就是连年累月哭瞎的!虽然我们妖族重新生一对眼睛也不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我伯母说什么?她说,这样还好。看不见日月,有时候根本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反正心里面还能看见我伯父的影子,这样活着还有个念想。 我们作诗的目的原本是取乐,但是更多的也是在抒发自己的情怀和想法!且不说这些情绪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难道天下的事情还不能让人说句话? 我们作诗,如果都是虚情假意,那都还聚到这里做什么? 小七有越说越激动的成分,而众人也有越听越激动的成分,两厢便宜,白圭的酒上的就极是时机了。众人举杯,第一杯不再是庆祝聚会,而是敬给了那些死在战争中的祖先。如此一来,我调笑的成分就被稀释了,而我的一颗心也从嗓子眼掉到了脚底板上。还脆生生地叮当响了两声。 /90/90526/26441823.html 18.斗酒浪诗会4 酒过二巡,梨花池的妖气更浓了,酒气升腾起来,作诗的气氛更加高涨起来。 正毅挥了一手青墨出来,淋淋漓漓地在六尺长卷上盘出一片龙蛇,即是眼趣也是雅趣:“待卿长发及腰,吾将解甲归巢。路问白头大阿伯,旧时桃花可好?犹记杏园里,青梅竹马谣。二十年来征战,七千日夜煎熬。门前桃花灼灼开,尽皆风中浅笑,谁在画卷中,独唱念奴娇?” 嗯,他这哪里是写诗,简直是用诗在画画。 众人围着他弄出来的不知是画作还是诗作,啧啧赞叹,风华竟一时无二! 我正饶有兴致地同大伙一道看他泼墨挥毫,涛哥悄悄拉我,我便离了前厅,同他一道到了长廊无人之处。 涛哥严肃起来,问,对于妖后的选人和亲圣旨,你可有了应对之策? 我立时明白了涛哥的意思。 水妖一族,大约只有半人半鱼的美人鱼拿得出手,其他佳丽不是面向不敢恭维就是外形独特,都没有办法拿得出手,就算他们修成了人形,离了水就要死要活的,每天得在水里泡上个把时辰,弄得身上滑腻腻,湿汃汃的,实在是难以入怀。 而鉴于美人鱼这只分支过于稀罕,少一个这一种族便多了一分绝种的可能。所以水妖一族最怕的就是这样奉献人口的政令。 按照以往的惯例,涛哥碰到这种事情跟他祖上的处理方式一样,都会从别的种族借上一些人口过去,代替水族献上去,交代任务完事。 所以,他问这话十有八九就是想问我这里借上一些人口。 哦,这个事呀,这事我爹还没说怎么办呢。 我说。 虽说花妖一族人口不少,但是修到成年也并非易事,我虽然是花妖一族的世子,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得爹爹做决定。而我也知道,经过连年战争,花妖一族也损失了不少人口,原本武功法术高强的长辈也折损了一大半,如果现在再匀出去一些,那么势必影响到本族的利益。 而且,妖后要的是美人,虽说妖族一部分人口是自然修炼出来的,但是通过繁衍而来的毕竟还是多数,所以美人献得多了,小花妖从何而来? 葱少,你不够哥们。涛哥立马变了脸色。 我嘿嘿一笑,辩道,兄弟归兄弟,大事上面小弟可不敢犯糊涂。这可不是哥们不哥们的事情,这关乎到本族兴衰,岂敢儿戏?你不是也是因为怕你本族伤了元气才来问我的么,就不许我在这事情上面做得稳妥一些? 涛哥又换回来一脸媚笑,道,诶,也对,我是有些急了。 我亦是笑非笑地做做场面。或许有别的办法。我说。 突然想起在兽族做的一件旧事。 这得从良牙说起。 兽族是整个妖族生育能力最强悍的种族,因此当生的过多的时候,兽族就会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有兽族的人会将族人拿去买卖。买卖牲口倒没什么稀奇的,而这些兽族的这些小妖们就比较可怜了,他们原本的样子就是兽类,这下不用变都可以直接拿来当做普通的兽卖,而且,由于兽族,不,整个妖族都不善生产,所以这些小兽妖就会被卖给人类。 卖他们的人大多是有权有势的上等兽妖,他们会将这些这些小兽妖的魔力封了,以免被人知道生出什么事端,所以这些小兽妖无法诉说他们的遭遇,想逃都逃不掉。因此就算他们已经过了300岁,如果不识货的人类买了他们去将他们与普通野兽放在一起煮来吃了,他们也只能认命。 而为了更好体现这些小妖兽的可人之处,上等妖兽通常不止会将他们的魔力和变化能力给封了,还会给他们下药,让他们显得更为出众一些。 我的跟班良牙便是这么一只被人困住的小兽妖。 对此,妖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管。兽族的繁殖能力在那里放着,即便是她想管,她也不可能制定什么法令出来,如果在战争年代,兽族倒是可以直接征兵入伍去打仗,但是和平年代她也没有过多的地方来养活这些新生的小兽妖。 她总不可能把这些家伙一个个地都自己养起来吧? 况且,就算妖后不管,人类世界里面的那些和尚道士也不可能任凭兽族这么发展壮大下去,因为他们不可能让兽族壮大到足以威胁到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平衡。 如此一来,有了消耗,妖后也就不用管了,她倒是清闲了。 我看见良牙的时候,他就只是一只未长成年的小狗妖,有人正拿了绳子将他吊在木架上端着水瓢往他嘴巴里面不停地灌水,这是杀狗的常用办法。而我那是正被心蕊拉去人族的集市上逛街。心蕊去买人族的胭脂桂花油,我便皱眉停下了脚步。 灌水并不一定能灌死他,因为他是妖兽,没一只普通小狗那么傻,所以这么做只能让他痛苦万分,却无法将他立刻杀死,这让我有些于心不忍。沾了老爹的光,我凭着我微末的一点魔力,竟然能看出来他是一只妖兽。于是我一把打翻了那人的水瓢,喝道,这狗崽子我买了! 那饭店老板嚣张至极,叫道,这狗不卖!我的客人还在里面等着呢。杀良牙的这人是一家饭店的老板。 我一把洒出十片金叶子,道,这么漂亮的小狗,吃了可惜了。 饭店老板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满脸谄媚道,公子万福,小的这就给你把这狗包好。 包?我可不想让他把良牙炖了再给我,一脚将他蹬到墙角去,嘴里说着不用了,这狗我要拉着溜街。当下便去解吊狗的绳子。 可手还没伸到跟前,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一把从身后拽住了我,将我提了起来,得意道,哈,我就说了,将这小妖狗吊在这里,肯定能引来大货,这不,看着这小子出手这么阔绰,不是有头有脸的就是妖族里面的公子哥儿,一并拿了,练出妖灵,肯定能让爷爷大补一顿! 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一桩接一桩,这汉子话还没说完,他对面的同类脸色突变,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来,一声娇喝在他身后暴起,紧接着我后领一松,就被他扔到了地上。 摸着屁股站起来一看,一个一身青衣,白纱遮面的女郎一柄长剑已点破了大汉的双肩,左手凌空一指,一道内力凌空已经戳中了大汉的穴道,让他说不出话来。我惊讶于青衣女子的刹那风姿,但是那汉子的同伙却是嬉笑着围上了女郎,嘴里还不干不净地笑骂着,哎呀,好一个小妖娘,姿色还不错! /90/90526/26441824.html 19.斗酒浪诗会5 有人救我,我自然不能看着她受难。心上一计,从地上骨碌碌爬起来涕泪交流地指着那被封了穴道的汉子骂道,张福来,你个畜生,你表姐一家都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你为了得到她,竟然还想杀了我!?你!你!你,你为了抓住我们,竟然还冤枉我们是妖怪!? 路过的大叔大婶们,你们给评评理,我和我未婚妻是青梅竹马的外地人,我们本来家境都还好,结果这个畜生害了我未婚妻一家不说,还贪图她的美色,想要虏了她去,我们逃到这里还是被他给找到了,大伙看看,我和我未婚妻像是妖怪么? 这……这……这个畜生仗着他自己会一些道术,到处说我们身上有妖气,要抓我们回去炼药,可是我们……我们不是妖怪啊,我们是人!我们像是会害人的样子么? 你们再看看这只狗,这只狗在他们眼里都是妖!这哪里是妖啊?!我指着良牙,良牙此时肚子鼓得像只皮球,由于肠胃被水胀坏了,此刻正往外吐着参杂着血的浑水。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那样子根本是装不出来的。 “呦,作孽呀!”一老伯看着良牙那模样,忍不住跺脚骂道。 而我适时地一边对着街面上围过来的普通人满地磕着头,一边像是死了爹一样嚎道,大叔大婶们,帮我们评个理吧,帮我们评个理吧,大伙说说这是不是个畜生!? 我倒不怕那店老板出来戳穿我,店老板是肉眼凡胎,看不出来被他灌水要杀掉的良牙是只妖兽。 他最多也就是有可能被几个会点道术的大汉吓住之后站在人群之中围观。如果要跳出来帮那几个壮汉,那是绝无可能的。因为我的金叶子还在他的口袋里,他们可是真金白银,并不是我变出来的。 我这边嚎着,一时间白纱遮面的女郎也没了主意。她没弄明白我要做什么,也就只能左右把我护住,防备几个壮汉围上来偷袭我们。 却没想到店老板却早已经爬起来拄着一根棍子倚靠在卖菜的木车边,指着我大声道,这小公子我见过,心肠好,经常来我这里吃饭,今天看我杀狗,心有不忍,这才从我这里救了这只狗。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这么欺负人的,竟然说这只狗是妖怪?连人都是妖怪?可怜见的。来我店里的客人都是妖怪的话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诶?这话…… 刚才不该打他的。我心道。 哇…… 我继续大哭。 心里突然想起来一句人的话:“人之初,性本善”。 心蕊后来说她在人群中看得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往后退退,深怕影响了我演戏。 哎呦!可怜哪!有大娘也掺和了进来。 更有好事的直接嚷嚷道,报官报官,看看这几个人把人家姑娘祸害成啥了!姑娘,你别怕,我们这里不兴这么欺负人的! 更有人一边用菜叶子去扔壮汉们,一边嚷嚷道,小伙子,别怕,打他们!我们帮你! 为了加强气氛,我从路边捡起一根挑菜的扁担,擎在手里挡在女郎前面,叫道,既然逃不了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小爷跟你们拼了! 壮汉们一愣,或许被我的气势和不怕死的态度给镇住了,又或许忌惮周围已经围了三匝的人群会被他们给彻底激怒,竟彼此交换着眼色不敢围上来。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女郎突然娇喝一声,竟也带着苦大仇深的腔道,公子,有你这番话奴家就算是死了也值了!你不会武功,让我来!这几个奸人害我全家,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如果打不过他们,我就将这命交到阎王那里去,我要问问阎王,什么时候才会收了这帮匪人!如果打不过我死了,你帮我给我娘带句话,就说我去找我爹去了! 嗳? 还有比我还能顺杆子网上爬的! 没等我回答,她已扑了出去。 拼了! 虽说萍水相逢,但是以歪治邪这招实乃同道中人,就算不是真的情侣,但是做个朋友也是不可多得的良缘! 一番混战。我被划了两剑,只是两三寸破皮口子,但是却用扁担敲中了五六扁担。待得从一团烟尘中脱身出来,一双纤手提着我的衣领几乎是飞驰着就出了市集。回头一瞥间,那些壮汉还在烟尘中,能看到的还有几个偶尔被甩出战团的普通乡亲。 哈哈哈……我笑。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女郎拎着我比拎着一只小鸡还要轻快。 半个时辰之后,我便身在了兽族青楼的“天上人间”之中。 压下我在“天上人间”的经历暂且不表,此间面对着涛哥,我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涛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僵着身子瞪着我惊道,你!……你!……你!劫青楼?抢歌女?然后把她们作为和亲人选给送上去!? 其实这个主意并不一定好,因为即便是抢到的歌女谁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不是还是黄花大闺女,所以她们未必是和亲的上好人选。 不过,对于妖族来说,那个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历来战争中战士死了,有几个妖女能够独守空房几百年的,所以妖族大多并不把这当回事。 但是对于魔族的贵族们来说,是不是把黄花大闺女作为重要的是来看我倒是没有一点把握。 嘿,能完成任务就行了,谁在乎那个?只要妖后不怪罪我们没把人送上去,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涛哥倒是犹豫起来,但是他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妥。想了半天才道,这样算不算是拐卖妖口? 我摸着鼻子道,应该不算吧。据我所知,兽族那里人口增长太快,其实被送到青楼那种地方去的很多都是没人要的小妖。如果把她们从那里带出来,给他们自由,应该还是做件善事吧。 涛哥左右踱着步子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着实拿不定主意。最后突然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好!那就这么办! 我略略有些得意。如果那女郎还在那里,没准涛哥我能把他救出来吧。 回到梨花池前厅,众人已经完全沉浸在酒宴欢歌之中,大约才气已经抒发的差不多了,我正和涛哥在一方案几前坐下来,作个舒适的姿势靠在白玉花岗岩上,心蕊便捧了一道金黄色的册子蹿到了我面前。 咦?这不是妖后的圣旨么?!怎么你还带在身上?我顿时又严肃起来。 咋?我不看上面的文字,在上面记录些文字总可以吧? 我酒气已经开始涌上来,听到她不再去那么关注圣旨的内容就放下心来,略略瞅了一眼,原来是她将方才托夫所收集的诗,还有我和众人写的回信都录了上去。想来一个女孩子身上并没有笔墨,大约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借,便临时将诗录到了圣旨上去。 这圣旨一般没啥用,只要不直接毁了一般就是封存在书房里的命,没人看,所以只要后面把诗重新誊写出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扫了一眼我被涛哥叫出去后众人的回信,其中一首有些意思。 “待卿长发及腰,疾翎传我捷报。青梅正欲添红妆,谁知寒雪飘飘。恨别鸟惊心,意归夜难熬。青丝静待年华,泪烛空守寂寥。古来征战几人回?归来皆是英豪!当年明月在,云中着红绡。” 郎情妾意。 /90/90526/26441825.html 20.斗酒浪诗会6 一场诗会最大的乐点除了作诗,耳热酒酣之际的八卦也是一大乐点,觥筹交错之间,牛也吹了,瓜也吃了,还见识了自己从没见识过的奇闻韵事,何等美哉! 而这一场八卦下来,最大的瓜莫过与这幽冥魔君的婚事。 之前我以为自己的随文有些唐突了,至此才发现并不是我唐突了,而是我性子还不够稳,硕大的瓜只看见一两支叶蔓便有感而发了,真正的瓜尚未完全挖出来,当八卦成了诗会的主题之时,我才知道原来妖后的皇命之后还有很多的故事。 这幽冥魔君是个苦孩子。 苦孩子并不意味着他是孤儿。他有父亲,有母亲,但是他是个私生子。 传说魔族的人伦关系比较混乱,比妖族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这个听起来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接下来的故事就比较压抑了,他爹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而且屋漏偏逢连阴雨,偏偏他爹老魔君有十几位侍妾,却一无所出!不是几十年里一无所出,而是这一辈子一无所出!这事情就耐人寻味了。魔君无法传宗接代,那他是哪里来的?这恐怕只有他娘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了,在这事情上的故事,版本多了去了,有说他娘嫁给他爹之前就背地里有人,有说他年嫁给他爹之后他娘有了人的,有说他爹实在没办法了没法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让他娘偷人的,还有说他就是捡来的一个弃婴……反正他娘不是平常人,是上一代魔君的郡主,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他娘不待见他。那是自然了,天天被十几位侍妾的眼睛盯着,这压力足可以将她逼疯,女人的羡慕嫉妒恨那是会杀人的,特别是她们一无所出的时候众眼也会烁金的。 他爹也不待见他,他知道那不是自己亲生的。 但是他爹又不能让他死,死了魔君位置就有可能被他人觊觎。老魔君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的魔君之位只有传给他那才是正统,把他弄死了恐怕幽冥魔族立刻就是一场内乱。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心烦。 好在那时候魔族和妖族正打得一片火热,老魔君正忙着和其他魔君联合起来对付妖后,这未来的魔君还能再夹缝里找到一片生存的空间,但是折腾是免不了的。 据说当时给妖族造成巨大伤害的十万羽灌银鹤羽追魂箭就是他爹重压之下他的杰作。为此他被人族和妖族联合起来打了个半死。你应付差事就行了么,怎么能做得如此优秀呢?这中间为什么会牵扯到人族原因已经散失在传说里面了,但当时人族当时的一些高手却一路追杀,竟然逮住了他! 人族是个短命的种族,但是比妖族更记仇。还有,人族虽然是个“人之初,性本善”的种族,但是当他们心中有恨的时候,却比魔族还要像魔。 人族高手逮住了他,用72颗定魂针将他钉在珈蓝山的后崖,几乎将他的三魂七魄都给拆散。 他娘不管,他爹也不管。 最后救他的,竟然是人族当时的国师——落尘子。传说当时这人五指如兰,拨开漫天云雾,嘴里清吐一个个“破”字,便拔除了谁也不知道怎么能够解开的72颗定魂针。那些针,可是人族高手凭借地仙之能以虚空仙力钉在他魂魄之上的玩意,无有实体,不受五行之力,和魂魄融为一体,根本没有人能够解得开! 众人质疑落尘子救他的目的,落尘子说,妖族和魔族打得正热闹,怎么能让这场战争这么轻松就分出胜负呢? 此等优秀的人,不去打仗挂在这里做什么?让人看么?这里也没有几个人能上的来啊。 这未来的魔君就这样被重新投入了战场。 妖后气了个半死。 你人族都把他给抓住了,他是魔族,也曾经对你人族犯下过累累罪行,你人族怎么能就这样把他给放出来!? 擒贼先擒王,既然人族杀不死他,那就自己动手。这样的人落在魔族里面成了下一代魔君,这还得了? 妖后牙根痒得无以复加。 妖后也派了几大高手去追杀他。 他娘还是不管,他爹继续看热闹。 但是这回妖后却花了大力气才将他给抓住!经过人类那边荼毒淬炼,这小子竟然长进了,拥有地仙档次的修为,着实难抓得很,要想直接杀死那更困难! 围捕他的人里面有我爹。这个事我听他说过,当年为了围捕他,妖族死了十位将军! 将军可是仅次于三十六洞妖王的存在,能以一己之力力战十位妖族将军的存在,恐怕实力已经不在一位正统魔君的实力之下了!我问我爹能不能打过他,我爹沉思了好一会,用一把筷子做算筹演练了半天,得出个“平手”的结论。 既然抓住了,那就应该消灭了他,可是妖后却在这个时候心软了。妖后是一个惜才的人。 而这未来的魔君是一个真正的魔头。 他在妖后的面前提出了一个要求,说只要满足这个要求,他能让妖族和魔族的这场持续了百年的战争结束。 妖后正为此焦头烂额,一听这立马来了精神。这是个大诱惑。 什么要求? 幽冥魔君当时已经弱冠,当然,这是按照魔族的年龄来算的,也就是五百多岁的样子。他说,只要妖后能助他夺了幽冥一族的魔君君位,那么他承诺的一切将全部实现,包括这场战争之后魔族和妖族可以和平共生。 妖后当机立断,成交! 噢~ 我等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妖后今日要成全与幽冥魔君的一桩好事,原来是有这层渊源在里面的! 那么说,妖后今天的和亲圣旨,竟是在将近百年前就已经定下的交易的一部分!大家叹道。 按理说八卦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是有人问,那为什么没有听说这后面幽冥魔族内部出现什么大的内乱?而是听说幽冥魔族竟然和平交接王位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能知道这里面的辛秘? 小七一拍大腿道,妖后的手段草蛇灰线的,能看懂的那都是活了千年以上的老妖精了,我们在座的都是年轻后生,活了都没过五百岁,谁能知道这里面的细枝末节? /90/90526/26441826.html 21.傲师狂徒1 “初六,履霜,坚冰至。” 是时候去见夫子了。 对于一个花花公子来说,见夫子是痛苦的,我也不例外。 依照常理来说,妖没有师父很正常,但是为了我不像我爹那样只知道打架,我娘照着人族的摸样,给我找了个老师,但由于这老师是我娘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从人族那边抓过来的,所以他对于教我并不太上心。除此之外,他除了给我讲讲人类那边的什么《诗经》、《小雅》之类的东西,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在我耳边唠叨“人吃牲口是不对的,但是牲口吃人也是不对的,阿弥陀说了,众生平等,所以你吃了他,他下辈子也会来吃了你,冤冤相报,没完没了……”,说的我头都大了,巴不得他赶紧被哪个没眼色的妖精给拐跑了,所以我叫他庄学究,诨名:装学究。 为什么叫“装学究”,那是因为我觉得他能来教十有八九是迫于我娘的压力,不得不为之,所谓的什么“有类无教”之类的言语都是装出来的,所以这个名字我自以为取得很是恰当。至少这样装装好心教我的样子,我娘就满意了,不会把他扔给白骨精给吃了。 我希望他赶紧被哪个没眼色的妖精给拐跑了,但是我娘给他找的住所颇为讲究,就在花妖一族的“七宝玲珑塔”之下,普通的妖精根本靠近不了,所以他倒是找了个安乐窝,丝毫不怕有妖精去跟他惹麻烦,于是乎我每月三天的课业也就不可避免,如此一来,这就成就了我的痛苦,庄学究的快乐。 我认为他是快乐的。至少他没有被像白骨精那样的下九流给吃了。 在去见庄学究之前,有两件事还得办,一个是查究一下与魔族战争之后阶段性的安抚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另一件就是把妖后分派的选秀之事给安排下去。这两件事跟战争无关,我爹是不会在意的,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大约黄花菜都已经晒成干了,所以这事情就由我来做了吧。 我叫良牙去召唤四位驻国将军并梅大丞相,随手去找妖后的和亲诏书,但是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拍着脑袋想了一想,才记起来被心蕊给拿到诗会上去了。算了,就口述吧,回头找这小妮子把诏书拿过来再入档吧。 梅大丞相来的很快,四位驻国将军隔了不多久也就到了,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来不及卸,看起来很是辛苦。由于我代替我爹做决定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觉得我这个世子比妖王办事还要靠谱一些,所以他们对于我的召唤并不太拒绝。 四位将军辛苦了。四位从教场赶过来,看起来我们和魔族那边的小冲突还是没有完全平定下来。我说。 我本来以为本族的安抚工作并妖精森林里那些由于战争跑到妖族一边来的魔族平民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但是看着样子情况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零星的冲突肯定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还在辛苦训练,时刻准备平叛和维护妖精森林的大局。 现在情况怎么样? 四位将军朝我拱了拱手,罂将军道,世子说的没错,我们最近不敢懈怠,确实是因为东边那块前不久安顿刚下来的一些魔族民众跟本地妖族起了冲突,全力平复双方的矛盾费了不少精神。不过目前大局明朗,久战之后大家都盼望和平,所以这些都不算什么,都是小矛盾,频次高一些,但是矛盾范围都不太大,还是比较容易处理的。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转向曼将军,她是个女将。 曼将军,我看妖廷邸报上说,妖魔战争后期发现了很多卧底情况,我看到我父王这些年也没有做特别处理,这几年妖族这边防卫情况有所降低,就连妖庭的各项指令也都慢慢趋向非战法令,这些法令松了,卧底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死灰复燃的情况? 庄学究在我耳边虽然唠叨了很多没用的东西,但是一些东西还是有些用的,比如说兵学里面的这个东西,就说了,一般在战争当中的间谍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一些出乎意料的作用,现在明面上的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对方的破坏还是不得不防着。 曼将军微微一愣。 看起来她没有注意这个事情。 罂将军立刻把话抢了过去。 世子圣明!但是这方面的事情很难做。我妖族有靠修炼成妖的,有靠灵物成妖的,也有靠血脉延续为妖的,而魔族那边也是,有靠修炼成魔的,有靠灵物成魔的,也有靠血脉延续为魔的,远的不说,就说跟我们近期作战的冰陵魔族一族,他们的族人其实跟我们妖族的寒夜精灵一族就很相像,无论是从外貌还是魔法上,都很想想,所以要想清除妖族里面残留的魔族间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说的这个是个问题。 但是这事情就算十分困难,那也得办啊,否则任由魔族潜入妖精森林,后面一旦发作起来就是个麻烦事情。 梅丞相说不定有好办法? 老狐狸摇了摇头,如果从妖口的记录方面去核对,说不定这个问题可能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以清查妖口的名义查清楚,但是妖魔二族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妖口已经不是很准确了,这样去查就不准确。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突然想起庄学究的那段唠叨来了,“阿弥陀说了,众生平等,所以你吃了他,他下辈子也会来吃了你,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妖和魔本身是很难区分,而现在我们要剔除的魔,只是对妖族不利的那些分子。于是在脑子里面转了转,我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我们把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来办,以梅丞相为主导,清查妖精森林花妖一族的妖口,碰到那些没有登记妖口的,暂时把他们当做良民来对待,只不过为了给他们安排生存的空间,他们需要在里长那里登记妖口,然后观察上几十年,等生活稳定了再放开迁徙自由。 嘿嘿,几十年,无论从妖还是从魔的角度来看都不算太长时间,但是要看清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妖,时间已经足够了。 是!曼将军答应了一声。 /90/90526/26548291.html 22.傲师狂徒2 好了,想我花妖一族就算是妖,也都是爱美丽的妖,并没有那么多坏心思的妖,所以这一制度如果能几十年那么坚持下来,魔族就算是块顽石也能生出绿芽来,慢慢融入到花妖一族来,不再成为妖族的一个威胁。 所以这个建议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建议。 我正寻思着怎么引出妖后和亲圣旨的事情,老狐狸又摇了摇头忧虑道,这个办法不是不好,但是时间上有些长了,怕是会出什么乱子。 世子你看啊,四位将军这几十年来都在平叛,这叛乱中有好些都是战后的骚乱,不定这里面十有五六都是那些魔族的卧底什么的搞的,如果是平民的骚乱,不会这么难以平息,因为妖族本身不会因为贫穷什么的饿死,不太会不满现在妖精森林的状况揭竿而起,所以魔族卧底破坏的可能性很大。 我扭头问曼将军,是这样么? 曼将军好像对这个问题颇有研究,胸脯一挺,拱手道,是的,梅丞相说的没错。世子殿下,我们审讯过抓获的破坏分子和煽动者,其中的确有一些是潜伏下来的魔族人,根据审讯结果来看,这些人看起来是有些组织的。 我顿时来了好奇,那这些间谍是怎么处理的? 杀了做花肥了。 喔,物尽其用了啊。我皱眉道。 有组织就该先留下,即便不能审讯当时就获得一些综合性的情况,关个十年八载的或许也能获得更多的线索。杀了他们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另一方面,其实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未必是完全彻底地将其消灭,因为作为这种处理办法的坏处,这些间谍的后来者往往会更不易屈服,然后更激烈地反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族有一种神奇的草药,叫做忘忧散,能让人失去记忆,把这些原本要被消灭的魔族用忘忧散给灌醉了,然后再找些人族的先生教教,比杀了他们应该效果会好很多。 我娘给我找先生不是没有缘由的,我的确没有我爹那么好战。这个法子变变模样,用在对待俘虏的事业上,用庄学究之流去对付魔族岂不是件妙事? 世子仁慈! 梅丞相点头称是。 嗯,我于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脸上带着忧色道,先不说间谍的事情了,人都杀了现在也没有线索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先登记妖口,摸摸情况再说。按照这个思路,看得出来大家都不太会反对在妖精森林的魔族慢慢融入到妖族大家庭来这件事了,这跟妖后的思路倒是不谋而合。 妖后的思路?梅丞相并四大将军不明所以。 他们没见过妖后的圣旨,所以这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略略将妖后的圣旨说了一遍。 但是如果魔族和妖族真的开始深度融合了,刚当如何?我做出为难的样子。 他们则现出更疑惑的样子,问,怎么深度融合? 我说,通婚。 通婚?梅丞相和四位将军都有些惊讶。 是,通婚。我点了点头。从本质上来说,魔是各种各样不被人族正统或者仙界正统所接受的异类,而留在这个世界的魔族是不被天界所接受的异类,他们大多天生拥有不同于人族的魔法,跟妖族倒是很像,如果让他们融合在一起,时间久了,年轻的妖族和魔族难免发生通婚现象。 这里要说明一点,虽然按照妖族的规定我还没有成年,但是人类的书我读了不少,人间的话本子也看了不少,所以这里面会发生什么我门儿清。 虽说目前还没有妖族和魔族成婚的先例,但是妖族和人族那边有不少跨种族婚姻的先例,比如说白蛇和一个叫许宣书生的千年报恩故事,比如说狐狸精和某位人族将军的媳妇的风流韵事逼得将军媳妇自暴自弃的故事,还有最出名的妲己败了一个王朝的故事,那都是跨种族的通婚现象,如果妖族和魔族混居久了,难免日久生情,生出一些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来,那时又该如何?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显然作为世子,这个问题我提得很是场合,也很是档次。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也是个现在还想不出后果会如何的问题,从人族的历史来看,两族融合产生的爱恨纠葛那是会对后世产生深刻影响的问题,这种事情放在生命都是以千年记的妖族和魔族身上,就更是个深不见底的问题,所谓“林深不见路,鸟鸣心怦怦”,正是这种心情的写照。 讨论了片刻,对于这个深层次的问题谁也说不清该怎么处理。 既然说不清,那就先放下,先说说妖后圣旨的事情。 我花妖一族美妖甚多,但是这种不带感情的事情会不会被美妖们所接受却是个问题。 一直沉默的窦水仙将军发话了,她说这个简单,世子,也就是我,只要以妖王身份下道“招亲令”就可以了。 招亲令?我呆了一呆。这东西怎么听着怪怪的。这东西如果写成“招亲令”,又是以妖王的身份发的,大家肯定会以为是我爹在为我招亲,我还未成年啊,怎么能招亲呢?而且,就算是人招过来了,人家知道要嫁的人不是我该当如何? 老狐狸又出来打圆场了,他说,世子殿下天生异质,年纪才与人族相当便已经有了妖气,这事早就在我妖族流传开了,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所以就算依照水将军的计策发一个“招亲令”也无妨。女妖们有中意世子殿下的自然会很在意这道“招亲令”。 当然,这不是重点。老臣以为水将军说的这个建议倒是目前的上善之策。其中有几处缘由恰好是现在我们需要解决问题的症结。 其一,我们方才说了,要提供机会让迁居在妖精森林的少数魔族能够老老实实、顺顺利利地融合进来,如果将妖后的这道和亲令变成“招亲令”给公布出去,不正是说明了妖族上层对于如今妖魔两族融合趋势的肯定?这位药下下去,那些蠢蠢欲动的魔族不就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连他们的魔君也希望和妖族停止敌对,和亲融合,他们还怕什么? 二则,世子方才也在担心妖魔二族融合时候产生的繁衍问题,我们讨论来讨论去,总归没有实践来得好,如果妖魔二族上层联姻,将来发生什么定然妖魔二族会从上到下都来重视这件事情,不用我们几个人独自应对,这处理不可预料的未来事情岂不是多了很多把握? 其三,如果招亲令并不能招来美姬美妾,而妖后的指令妖王却是原原本本地、大张旗鼓地向百姓宣传了,妖王没有罔顾妖后的圣令,这显然不是妖王的事情,而是妖族平民老百姓不愿意做这件事。那时候妖后的板子打不到妖王和世子的身上,岂不是我们顺顺利利完成了任务? 其四,我花妖族的美姬美妾天下出名,如果真有想要以出嫁上位的美妖,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将来成为魔君之后可是难得的姻缘!世子及时给了她们这个机会,她们登上后位之日,一定会不忘世子的恩情,世子在魔族那边的话语权那肯定是不会低的!而将来世子是要继承绝世妖王的王位的,这么一来,您的权力肯定会比现在大很多! 嗯。这话我喜欢听。虽然我没有很重的权利域,但是如果有个姐姐妹妹的能做魔君的王后,那我的确是可以在魔族那边横着走的。 那就发个“招亲令”。 /90/90526/26713743.html 23.傲师狂徒3 是时候去见夫子了。 打发了四位将军,梅丞相却诞着脸留了下来。 我正转身准备去给庄学究找见小礼物,余光看见这家伙怎么不走,便心下奇怪起来。 按道理,这老家伙提出了“招亲令”,后面不仅会自己捉摸着怎么施行,顺便从妖精森林的国库里面捞些好处,一般不提出什么麻烦事,一抬头,却发现他有些为难的样子,似乎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口,说出来又会砸了他的招牌,便在脸上生成了一副很奇怪的表情,弄得原本挺有些仙风道骨的脸多了不少人间的烟火气息。 我问他咋了,他咬了咬牙,道,世子殿下虽然还未弱冠,但是人才俊朗,妖气充盈,风采出众,已然有了青年花妖的风骨,这着实是我花妖一族的福气,想来这定是绝世妖王的血脉乃天地灵脉所致,想当年妖王纵马驰骋疆场,一副宣花斧令魔族闻之胆寒…… 嗯?我一呆,险些没拿稳手中刚刚拾起来的一本册子。这……我只是一根葱,虽说人才俊朗,妖气充盈,风采出众是个事实,但是也是未成年的一根葱,他说得这么……辛辣是做什么来着? 我特特看了他一眼,无奈老家伙拱起双手,头低下来,完全陷于他自己营造的马屁之中,根本停不下来。 如此恭维,必有妖孽。 我直接打断了他,道,这里没人,直说吧。 这…… 他抬起头忖度了一下,终是说了实话。 他女儿今年也两百六十多岁了,也成年了,方才招亲令的事搞定,他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女儿的婚事来了,所以竟然是觉得我倒是跟她女儿挺般配,想给我提这个亲…… 少梅? 我呆了一呆。 我们很熟,如果算一算,大约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心蕊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些。 可是,她也只是我的一个妹妹。 当然,妹妹的话我没说出口。略一思忖,我假意有些为难。 我才18岁,虽有些早熟,但是对婚姻一事现在根本就还是个小屁孩,这亲提的太早了点。嗳!对了,前几日我们开诗会倒是跟白圭聊到一些烦心事,他喝多了,倒是说了他的心里话,他想娶个我们花妖一族的女子做媳妇,这事别人说了都不顶用,刚好让我给他寻摸一个,我是花妖一族的世子,眼光也不差,我倒是觉得少梅跟他倒是挺匹配,梅丞相应该见过白圭,也就是寒夜精灵一族的世子。白圭说这事的时候我正晕着呢,梅丞相如果不提这事,我差点都忘了,你觉得如何?如果你觉得能接受的话这倒是一门好姻缘。 白圭? 老狐狸还在揣摩。 我干脆抡起锤子继续打铁,道,俗话说傲雪寒梅,你们梅树一类天生傲骨,这不,向我提亲都颇见犹豫,若是少梅嫁了我,能受得了我娘和我爹那脾气?你也知道的,我爹那是个粗人,没天天血里来土里去的,少梅能受得了? 寒夜精灵一族活得精制,倒很适合少梅这样同样活得精致的女子,所以少梅赔给白圭,恰好成全了傲雪寒梅这一景致,想必比起嫁给我要好得多。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在掂量心蕊。我记得她初见白圭的情景,也记得我给白圭说的话,但是心将军有言在先,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忍受她嫁给个冰块?所以比较起来,少梅可能更适合这门婚姻。 老狐狸眼睛一亮,我却心头一紧,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亏心事。 多谢世子。 这家伙根本不给我反悔的机会,行了个礼就闪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半晌,终是得出来一个道法,姻缘天定。 …… 接下来在仓库里面翻了好半天,我才找到一件适合送给庄学究的东西……一把古琴。听说人族的良才都讲究“琴棋书画”四技皆通,我不知道庄学究爱好什么,所以准备一件以人族的标准看起来比较雅致的玩意做礼物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我用一张成年的红木琴盒刚把古琴包好,门外就见良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天塌了?我问。 他说,不是我们这边塌了,是兽族那边塌了。 咋回事?我一边用上好的棉帕细细擦着琴盒上的灰尘,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兽族那边最出名的青楼“天上人间”让人给劫了! 我手抖了一下,继续擦拭着琴盒。涛哥真英雄,竟然真的把个青楼就给劫了!?不过,那是他劫的,跟我没关系,算起来不会有啥。不过心里又有点不安。这主意毕竟是我出的。不知道那个青楼里的小娘子可好?她救了我一回,我却让人劫了她们的道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良牙看我没啥反应,继续急匆匆道,“天上人间”被劫,兽王震怒,当下就派人围捕劫匪,却没想到抓到了劫匪之一,把面罩摘了一看,竟然是水妖一族的世子! 啥? 我彻底惊讶了一把。 涛哥这是做就做了,怎么能让人给抓住?而且,人家抓住的还是他本人? 良牙看我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天上人间”被劫,兽王震怒,当下就派人围捕劫匪,却没想到抓到了劫匪之一,把面罩摘了一看,竟然是水妖一族的世子! 我心里一急,当下就想去看看情况,但迈出了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然后呢?我问。 良牙摇了摇头。后面的事情还不知道。反正据最新的报告来看,水妖世子目前还关在兽族的天牢里面,但是水妖王那边还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那就说明这事目前还没有摆到明处,还有很多的协商机会,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对外说涛哥只是贪恋“天上人间”那些妖姬的美色而去把那里给劫了,八成这事就没事了。但如果是兽妖王以此为对水妖一族开战的理由,那这理由完全够把涛哥作为战争理由给祭旗了。兽妖一族干的那些事,可是连妖后都无可奈何的一门生意! 我叹了口气,面上宛若毫无波澜,将古琴交给良牙,道,唉,天下美人这么多,干嘛惦记那里的,走,这事先不管,跟我去上课。今天该去见夫子了。 良牙却又道,心将军回来了。 咋了? 心蕊姑娘据说被关起来了。据下人说,心将军和心蕊姑娘大吵了一架,心将军气的几乎要讲将军府给翻过来了。 嗯?这是为啥? 下人们被禁了口,什么也不敢说。 这小妮子,能把他爹气成这样着实有些欠揍了。我却笑道。 良牙听我这么说,有些惊讶问道,公子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赶紧推干净我的关系。 其实我觉得这个小妹妹该吃些苦头了,竟然敢跟我这哥哥开那样的玩笑。我自以为是哥哥,但是我从来也没有理由像她爹或者亲兄长这样教训她,这下好了,他爹亲自教训教训她,小妮子总该长些记性,懂些规矩了。 /90/90526/27019350.html 24.傲师狂徒4 终是要去见夫子了,这是定下的日子,不可懈怠。 我娘这么说,我也深以为然。一个人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学习,否则就不能与时俱进了。 离开妖王府,向东五十里便是祖上的发源地——葱岭。葱岭不大,但是很高,最高处的绝壁仿佛自丘陵上长出的葱,笔直地从丘陵顶端立起,直插天际,仿佛要把天给戳破一般,所以叫做葱岭。 心蕊带我上去过山巅,风景甚妙,只是不长一根草。我娘说那是被雷劈的结果。自然,能秃到寸草不生不仅说明了雷公下手之狠,眼力之准,也说明了花妖一族是多么招天妒,因为同样具有俊美外表的神仙们,一个也不能像花妖一族生得貌美肤白,生活得这么自由散漫、没心没肺,所以祖上发源之地被雷公不停地劈就变得可以理解了,因为他嫉妒。 这话是心蕊说的。 不过奇怪的是,自我生下来以后,那地方再也没有被雷劈过。 原因未可知,但这令我爹喜不自胜,说是终于自己这一家子不会再遭人骂了。而我娘笑曰,你发的誓造成的惩罚终于到头了。 我问我娘是什么誓。我娘只管着笑,却不肯说,反而骂我道,一个小屁孩,瞎打听什么? 小……屁……孩?我第一感受到了年龄未成年的坏处。 好吧,在她眼里估计我白发苍苍了还是个小屁孩。 初夏时节,葱岭山脚下的花海和绿树交相辉映,在阳光中生出一股花香和草香混合起来的气息,比起阳春白雪的香味来丝毫不差,让人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而微微熏暖的风迎面吹过来,仿佛轻柔的女子的双手,抚着脸颊很是舒适,二者香甜的味道远超妖气的腥味,是如此沁人心脾。我带着良牙骑着两匹白马自花丛清风中掠过,人便有一种身在仙境的感觉,心中一荡,不由又有一段句子冒了出来。 “青青葱成岭,蓝蓝白云天,纵马抚乱花,放意春风暖。我欲踏青云,直上河汉间,嬉戏日月星,倚天踱广寒!……” 公子!小心!坐稳点!良牙叫道。 这小子,尽在不合适的时候说话。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哥有那么弱么?扭头夹了马一脚,继续唱道,“不论妖魔仙,谈笑天地间,作者虽少年,见面皆是缘。心有万千劫,腹藏三千卷,归来问红尘,论道秋名山。” 过了葱岭,就是秋名山了。 据说秋名山是座妖山。为了秋名山的妖气不会太重,人族占领了这里,在这里建立了一座七宝玲珑塔,指望它能对众多的妖族长期压制,以维护人族所谓的天下太平。 但是几千年过去,即便是人文始祖轩辕老爷子那样人族昌盛的地方慢慢都变成了妖族人妖的所在,秋名山这原本就是妖族发源之地的地方在历经几千年时光洗礼之后,还能纯洁得如同仙境一般么?答案肯定是不能了。所以,作为我葱家发源之地的秋名山终是在我爹手中重回花妖族的怀抱,成了我家的一个后院。而作为这里原本的大杀器,七宝玲珑塔却被我爹保留了下来,以震慑那些对绝世妖王蠢蠢欲动的反对派,但他当时绝没有想到,这地方却被我娘用来作为我读书的地方。 几千年过去,七宝玲珑塔早已经没了凌厉的杀气,孤傲地站在半山腰,只有一丝微弱的戾气如同一盏明灯笼罩着方圆两三里的地方,这块地方,便是庄学究所在的“萱草堂”。 夫子大概还在打坐。 庄夫子! 我站在萱草堂外,大声呼唤他。萱草堂是不能进的,否则七宝玲珑塔的戾气会立刻杀了我,所以每次我来上课都是把夫子叫出来,在门外的石桌上上课。 庄夫子! 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正不耐烦,准备转身溜走,老头儿却叫着“世子快跑”跑了出来。 嗯?这是咋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庄学究以我从没见过的敏捷一把拉住我,斜着轻飘飘地就掠出去大约十余步。一抬头,视野里我刚才站的地方三柄明晃晃地长枪自天而降,叮叮当当地钉在石坂之上。长枪明显不是人力投射出来的,遇到石板竟然整个枪头都没了进去,枪尾还带着数颗不属于这个世界地火星。 立足未稳,庄夫子将我又向前推开一丈距离,反手就是一把轻甩,几件白色地物什自他手中向着身后飞了出去。 空中立刻生出一片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音。 而我看得明白,夫子扔出去的白色物什,只是几张书页! 我刚狼狈地站稳身形,夫子不退反向着身后杀了过去,迎着从萱草堂窜出来地三道黑影攻了上去。然后是一片噼里啪啦的击掌声。 我惊得喘气的声音都粗了几分,夫子会武功出乎我的意料不说,他竟然能用书页挡住明晃晃的长枪! 正睁大了眼睛冒汗看着,夫子飞了回来,而对面的三人也退了回去。夫子张嘴吐了一口血。对面三人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第一回合,夫子败了。 对面其中一个人指着我叫道,先抓住这小子! 不想他这话还没说完,一只狗儿恰好扑到,将他的手咬在了口中。 我急道,良牙!快回来。 良牙并不会武功,现了原形也未必是三人的对手!夫子跟他们直面争斗都受了伤,良牙还不送了命? 良牙却满脸怒火看上去根本没听到我的话,躲过了那人踢过来的脚,又一口咬在那人的腰上。那人一咬牙,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斜斜扫向良牙,良牙却聪明地松了口,嗷的一声跃开了。听他这声音,我就知道他没受伤,只是为了麻痹敌人而已。果不其然,这厮落地便滚入了草丛,踪迹全无。 旁边两人却不急着救当中那家伙,笑道,刘捕头,看起来是你败了,这一上来怎么就被只狗给咬了? 那刘道长却哼哼唧唧地站起身来,反骂道,你两个夯货,我受伤了没你们什么好处!没看到庄侍郎已经受伤了么?不赶紧抓住他,你们还在这里嘲笑我?难道万两银子不想要了么? 而我立刻上前扶住庄夫子,背起他就要往不远处的马跟前窜。 /90/90526/27077298.html 25.傲师狂徒5 且慢!直接跑估计咱们没人家快。庄学究一把拉住了我。 果不其然,向着马匹的方向自天上飞下来数柄长枪,叮叮当当的插在了石坂之上。如果我们已经跑了出去,恐怕这些长枪立刻会把我们钉在地上。 我还在暗自庆幸,而庄学究将手中的书册横向拉开,一咬牙,不清不楚的念了句什么,那些书册竟然一页页地拆了开了浮在他的双掌之间,闪着微微淡白色的光! 这是……书符?我虽没有修过道法,但是读过不少书,略微知道庄学究这是特制的书。以符文为底在上面再抄录上文字,用特殊的手段做好之后,既是书,也是一沓符文的合集,闲时可以读着把玩,必要时它就是钉起来的一沓符咒! 你们以为我好欺负?庄学究以我从没见过的神态恶狠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对面几个人正对能够拦住我们的退路而得意,庄学究一口浊痰呸到草丛里,紧接着是几个若有若无的吟唱,“唵”字音的结尾,一片符咒闪了一下爆掉了。 光芒闪处,无数细小的如蛇藤蔓像是有了灵气,自道路两边漫山遍野的涌了上来,浪一般向着对面三人涌了过去。 娘嗳!夫子,你还有如此本事!?你不是只会教书的么? 我惊叹道。夫子一面认真用真力催动着那些符咒,一面埋怨似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啥时候说过我是专门教书的了?你娘又没说抓我过来还要给你教道术。 啊?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看来这错是错在我娘身上了,她不知道庄夫子还会道法武功! 正思量间,对面三个杀手很不以为然地轻蔑笑道,哼,障眼小伎俩!紧接着其中一个家伙手中长刀舞出,劲力十分巨大,刀啸之中几道极盛的刀光直破了绿色的波浪,截断了不知多少藤曼,甚至带得绿色的藤蔓波浪倒卷而回,向着我和庄夫子涌了过来。 夫子,浪回来了。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傻子,说着傻子应该说的话,做着傻子应该做的事。 嘿!生命的力量,岂是刀子就能斩断的?夫子冷笑,大多数胡须还是黑色的下巴上的血色完全掩盖了他原本的羸弱气息,傲然道。 一众符文页面尽在他的手中,他并不需要使出太大的力气便能反攻。他用手指又从浮在空中的符文中弹了一片出去,立时一阵大风凭空二至,不仅淹没了那道绿色的波浪,甚至不见了对面挥过来的刀气,绿浪与狂风合成了一股龙卷风反卷了上去。狂风骤起,我觉得方圆十里之内都在地动山摇! 真帅! 我是小妖,自然明白这现象并非自然力量,它是召唤出来地,那么一定是道术场里的精灵,抵抗强敌的助手…… 快跑! 夫子却在转瞬间便收了手里的书符,一把拽住我,风一般地向着停马之处逃去。 我这才明白,夫子这只是在造声势,用符文造些障眼法,实际上来者并非善茬。 我们三步两步冲到马匹跟前,翻身上马,催动着马儿向着山下便跑。可是秋名山的山道并不宽敞,马儿细步慢跑尚可自在慢行,夺命狂奔起来可是困难重重,才跑了没多远,藤蔓和飓风的混合物中便再次先出那三个杀手的身影。 夫子,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在呼呼风声中问。 夫子脸面绷得比我爹身上的腰带还要紧,在咧咧风声中答,皇权斗争的旋涡里,哪里放得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啊? 皇权?你是皇族? 曾经是。 我的娘啊,你咋连人族皇族的人都敢抓?我心道。 终于体会了一把羊肠小道的性格,那就是绕你没商量。我和夫子一人一马着急着怎么从羊肠逃下山去,那边追兵已经控制了风势和召唤出来的藤蔓,一人御剑,一人御枪,一人御刀再次追了上来。 御刀之人再次狂妄叫道,庄侍郎,你逃了五年了,该回去给殿下一个解释才对。 这人是个聪明人。书生一般性子执拗,不懂得变通,即便是上了年纪依旧眼里揉不得沙子,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显戳到了庄学究的什么痛处,庄学究竟然一勒缰绳,在山道上给停下来了! 解释?别哄人了!肖寒怎么死的?胡剑陵怎么死的?魏国屏怎么死的?殿下能先给我一个解释么?皇上缠绵病榻六年,殿下都做了什么?他们为了维系朝廷安定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得到的是什么?一个小小的术士,会一些障眼法术,难道就能蒙蔽殿下的眼睛?以殿下之聪慧,能任由一个江湖术士恣意妄为?所以,这一切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些事情本身就是殿下的授意!我还解释什么?还怎么解释? 夫子怒了。 而我在这三言两语之中也猜了个大概。 夫子是被人陷害了。 而我娘给我找教书先生,阴差阳错地把庄夫子给藏到秋名山来了。 我头脑一热,也勒马叫道,你们几个魑魅魍魉,看好了,这是我妖族的地方,岂容你们在这里撒野! 夫子一扭头对着我就是一顿训斥,世子,这里没你的事,他们是朝我来的,你快走! 夫子!小爷我最受不得的就是受人冤枉,这几个小鬼居然敢偷偷摸摸来我妖族的地方撒野,你是我娘抓来的,哪里是他们想抓走就抓走的?我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顺着嘴边就溜了出来。 我还没说完,那三个杀手立刻乐道,世子?哈,平白多了个妖族的王子!直娘贼的,这抓住连个妖灵岂不是赚大发了?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我心道。 是了,这货像是在街市上对我下黑手的那个壮汉! 便在这时候,良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口腾在了这货的后脚上。 原来,良牙早就认出了他们。 哎呦一声痛呼,壮汉拿刀去砍良牙,良牙却并不恋战,松口立刻又滚回草丛里面去了。 夫子翻身下马,挡在山道上,恨恨道,既然想拿我,那就来吧,余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是尔等魑魅魍魉也休想抓了我送给那个夯货! 我也翻身下马,傲然道,想要我的妖灵,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夫子都不怕,我怕个球? /90/90526/27147477.html 26.傲师狂徒6 持剑的贼人比较稳重,掠上一块巨石,指着我叫道,出了七宝玲珑塔的范围,这小妖的功力可能会增加,不若先拿了他! 嘿,他们想先抓我。在他们看来,庄学究躲在这里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我,因为庄学究那句“世子,这里没你的事,他们是朝我来的,你快走!”明显是把我放在他的性命之前的。 那就放马过来吧!我咬着牙道。 但是话说完,我转身就跑。勇气是一回事,战斗却是另一回事。向后逃未必是懦弱。既然他们都说了,“出了七宝玲珑塔的范围,这小妖的功力可能会增加”,不若我先下了秋名山,彻底出了七宝玲珑塔的控制范围,扔把妖气来得更妥当些。七宝玲珑塔之下,我是没有办法发出丝毫妖气的。 果然,那持剑的汉子就选择了我,把使枪和使刀的留给了夫子,直冲我而来。 他不用御剑,但是速度比御剑还快,几个身影腾挪之际,已掠过将近七八丈的距离,冲到了我的面前。 夫子已然扔了两个符文出去,一片火海在他的面前生成,三道随风而起的火龙卷挡住了使枪和使刀的杀手之前,一扭头看我似乎闪避不过这使剑的杀手,又弹出一道符纹,数根银色的丝线自地上破地而出,直朝着这使剑的杀手腿上卷了上去。 使剑的杀手看起来也并不是庸手,一个鹞子翻身,一片剑光随着他的身体翻转生成了一片银色的光团,不仅仅射出根根银针样的剑芒将银丝定在了地面上,更将卷向他的银丝被他切成了无数截! 我一咬牙,大声叫道,良牙! 这货是兽族,现出原形之后身形可以变大,双腿跑太慢,骑上良牙跑得比马还要快,把他引到葱岭上去,依靠祖先的庇护,我即便不是他的对手,也完全不会被他抓住! 当然,夫子面对的压力会小很多。 可我没想到,这厮攻击我竟然依旧是个虚招。庄夫子挡住了前面两个杀手,又为了保护我扔出一个符文,一瞬间的力量消耗过大,下一个符文无法立刻发出,这厮竟然在破了庄夫子的法术之后舍了我,长剑一转,从身后向着庄夫子攻击过去! 良牙适时地出现在我的身旁,而且小家伙很懂我的心思,变得有狮子那么大,我一步就跨了上去。 咬他!我说。 其时良牙的位置极好,嘴巴离杀手的脚位置也极好,追了两步一口咬在他的脚上。 下一刻,场面上有些乱。 就在良牙一口咬在使剑杀手的脚后跟上的时候,夫子的下一张符文放了出来,是个防御的符文。数个莲花凭空长了出来,杀手们地刀光剑影凭着一股戾气击在莲花之上,与前面夫子放出来的参杂了刀气、还有不知多少根的长枪的火焰龙卷撞击着炸开了。 夫子在中央,莲花和火焰被戾气切割成不同的爆炸点,既是向内也是向外爆开,震耳欲聋。 一道气浪随即自战场之中冲出,良牙和我被这力量裹挟着飞了数丈的距离,向着山坡滚了下去。 待得在山坡上停下来,我爬起身来向后看去,十余丈外的四人都不见了身影,法术和戾气撞击消散后形成了一片靓丽的云彩,腾到了半空中缓缓飘散。 庄夫子!我大叫。 夫子别是受了重伤了!就刚才这爆炸的力量,常人不死也得重伤。我抬脚就往山上爬,而身后良牙则灵性地一口叼住我的膀子,将我甩到他的背上向着高处冲了上去。我得去看看。 刚奔了两步,眼前突然现出一片银色的浪潮,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胯下的良牙一声哀嚎,身体一抖便将我便甩了出去。同时耳边响起庄夫子地叫声,世子快跑! 我便又是身在空中,稀里糊涂地翻了出去,然后向着更低处的山谷滚落了下去。 眼前一片混乱,不知压倒了多少花花草草我才停了下来。好一会之后我慢慢站起身来,骨架子象是要裂开,摸了摸身上,好像没有受到重伤,皮肤上被树枝和石头划破的小伤口不怎么要紧,我看了看伤口,血流出来的也不算多,于是我又开始向着山上爬上去。夫子在那里,良牙在那里,我放不下他们。我上去就算帮不上他们,吸引一下杀手们的注意力还是可以的! 我咬着牙,顺手摸起一块石头,心里盘算着就算没有妖气,拿块石头砸中一个杀手,也是划算的。 但是随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的血滴在地面上,竟然冒出来丝丝白烟! 烟气冒出来,随即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淡蓝色烟气,消散在离地面三尺的空间。 如果它只是消失了,我倒不怎么惊讶,毕竟这里是秋名山,大概我身体里面的血液会带出来一点妖气,跟秋名山上七宝玲珑塔的力量发生冲撞之后被蒸发掉,但是我能看得见一股自葱岭那边延伸过来的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妖气,竟然穿过了遥远的距离,像是在秋名山上钻出来一个细长的通道,任由这些妖气汇入了通道样的妖气群之中! 哈,我成了一个楔子,竟然将葱岭的妖气远隔几十里给带到了秋名山! 好吧,那我就看看妖术能不能使得出来吧。 剑来! 我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剑。 这是妖气幻化出来的。 有妖气的时候我能变成想变的东西,现在妖气不足,变出来的东西是半透明的! 这倒是有些趣味。 我要上去救夫子和良牙。 我深吸一口气,踏步向上,向着山上爬上去。 上得坡上,远远便看见一轮光轮在空中悬着,光轮中隐约旋转着一些符文,光轮之下站着庄夫子,他双手擎天,傲然看着四面仍旧狂妄地杀手们,任凭他们的刀剑在他四周挥舞着,刀气剑气纵横交错地砸在身周两三尺的地方。 但是,他的头发在迅速地变得灰白! 我去,虽然我没修习过具体的道法,道法的法力我还是懂一些的。这样的道法需要法力作为驱动力,他本身的法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的头发在变得灰白,这说明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力点燃那闪耀的光轮! 他是一个教书的,就算是有点法力,他也还只是个人,这难道是连命也不要了么? 庄夫子! 我来了! 我咬着牙道。 他虽然是个人并不是妖,但是也是我娘给我找的教书先生,我怎么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我举起手中那把若有若无的剑,向着战团冲了上去。 可是越往前我越是像是进入了一团胶,不只行动越困难,就连力量也越来越弱。 夫子在施法,我的妖力一定是跟他相冲突了,以至于我的力量被他也压制了,所以我想要救他也就越困难。 可是我不用妖力,根本就没办法跟这些杀手相抗衡,这可如何是好? 不,这时候我不能放弃。 就算拼着我的妖力与夫子的法力相冲,我也要上去,没有我的力量替他扛着,他的生命力很快就会被耗尽,这样他就必死无疑了。 幸运的一点,是来自葱岭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柔韧而不断,我想这是花妖一族的祖先们在庇护着我。 好吧,既然这妖力弱而不散,那就有办法! 玫瑰刺短,亦可杀人! 我狠狠地向前顶着,恶狠狠地发出了妖力。 地面上顿时有无数玫瑰生长、绽放出来!它们与夫子之前的符咒不一样,夫子的符咒是幻术,而这些玫瑰是妖术催生出来的生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与我陷入一团胶的感觉一样,这些玫瑰自我站立的地方扩散出去,也是艰难地向着战团扩散出去,他们有的被秋名山上七宝玲珑塔的力量消灭掉,但大多数却在我的催动下顽强地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向着杀手们的脚下生长过去。玫瑰刺虽小,但是当它们长成参天模样的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意志,来自葱岭的妖力似乎变强了! 我心下一喜,冲夫子叫道,庄夫子!让开!让他们尝尝我的妖术! 夫子还没回答,那三个杀手却是笑了。他们力量损失并不是很大,只是脚上面被良牙咬得重了些,见我攻了回来,笑道,好!小妖精,有胆量,难怪庄侍郎要这么护着你!今天我们抓了侍郎,一定好好练了你,收了你的妖灵,让你的魂魄跟着我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世……世子!快跑!我一个流亡的人族,不值得你这么拼命。 夫子还在顽抗。但是他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说后面的话。 我咬牙道,可是,这是我家!这些杀手就算要抓你,他们怎么能在这里抓你?让他们得逞了,我花妖一族还怎么在这妖精森林混下去?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抬扛的人,但是不能忍受人家欺负到头上! 把他们给我困住! 我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掌中,又将这些力量全部灌注到手中的剑上,然后将这柄并不完美的剑直接刺入了地面。 哈,想用花海杀了我们? 杀手们都在笑。 花之精灵,听我调遣,食我妖气,速生速长,花开绽放,困敌战场!汝之尖刺,便是力量! 我半是祈祷,半是诅咒地催动了妖力。 几乎是瞬间,我脚下的玫瑰开始疯狂生长,他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真的仿照着参天大树的模样开始迅速生长!花丛掩盖了我的视野,但是却掩盖不了我的感知,他们突破了障碍,如同海浪一样向着四周伸张过去。 是的。我这才站起身来。 然而随后听到的不是杀手们的惊呼,听到的却是“轰”的一声天雷般爆裂的声音。 嗯?难道葱岭又落雷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声音并不是落雷的声音,而是七宝玲珑塔给炸了。不过当时我听不见了。我毕竟是个小妖,妖力使用得过度了便晕死了过去。 /90/90526/29149582.html 27.家事1 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我动了动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 这是我的卧房,昏过去之前的事情我还记得,我现在在我的床上醒过来这说明我得救了。 良牙在我床边站着,看着我醒来神色有些惶恐。 臭小子,咋了?看见我醒来怎么这副模样? 他指着堂屋戳了戳。 我一听,堂屋有人在吵架。 是我娘和我爹。 庄夫子怎么样?我低声问良牙 良牙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他没什么事。 嗯?这厮怎么变得这么老实了? 我便凝神去听的娘在吵什么。 他们在为我的教育问题争吵。 ……你不是说让他学一些治理之术,妖族都是些只知道打架的没有教化的人,连多人两个字都未必愿意,怎么能够做他的老师?而且他学习的效果你不是也看见了,你那些你自己都不愿意看的奏章诏令,他不是给你处理得妥妥的?上个月的户部奏章,你不是说写的都很出色么,你连一个字都没改都送上去了,这会儿却说他学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你这爹当得真是可以,早上一个样,晚上一个样! 我娘在抱怨。 我说的不是这回事!这小子学习这些为政治理之学问自然是好的,但是我也没叫你去找个人族给他做老师啊!你可好,找个人族老夫子做给娃儿做老师也就罢了,怎么能找个会道法的给他做老师呢?我们是妖,不是人,学不得道法!好在那老小子没给咱娃儿教道法,他真要是教了,这妖术道法本身就是相冲的,你让娃儿练得走火入魔了可怎么是好? 我爹在替我担心。 谁说妖术和道法不能一起学的?先不说这个,我抓庄城来教葱儿之前,哪里知道这庄城还会道法?要是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找他来教葱儿!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面那点小九九,你是觉得庄城比你长得英俊吧?告诉你,葱真白!老娘都已经两千七百四十三岁了,没有什么激情去偷汉子!你这小肚鸡肠的,还是妖王呢,就这点容量,说出去不让人笑死! 我娘反驳道。 …… 我的神啊,这都是什么呀?我顿时觉得头皮发痒。去看良牙,他和我一样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面上抠出间地窖。不过转过头来想想,我娘和我爹这么多年琴瑟和谐倒不是假的,所以上面的话很大程度上就只是气话,要不我得多多少小娘啊。不过既然他们和谐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还为这事争吵? 果然,我娘这才说完,我爹心里更不顺了,他语气上了一个台阶,道,我哪里是说这个?! 我嘟囔道,那你说哪个? 老头儿道,你找个先生来教葱儿是没错,但你为什么把他藏起来?藏的地方还那么特殊,放在七宝玲珑塔下面?这下好了,七宝玲珑塔给炸了,这下可热闹了,这让我怎么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娘不以为然,道,炸了就炸了,原本那东西就只是个没啥用的东西,说起来,没有它的压制,花妖一族没准发展的远比现在强大呢!现在倒了,好了,没压制了,不是个好事? 七宝玲珑塔给炸了?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瞅了瞅良牙,他又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仔细想了想晕过去之前的事情,这才将事情给对隼了。那声雷声八成就是塔被炸开的声音。难道是庄夫子的力量过于强大,把秋名山给震动了?那塔立了几千年,被风雨摧残得差不多了,结果一震之下就给塌了?嗯?不对,震动的话那塔应该是塌了,怎么会是炸了呢? 我爹有些急了,哪里是什么好事?!你知不知道那个塔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人去动它?我妖族这些年出了多少强人,却没有一个人去动它,会是什么原因?因为那里面放的是一位上仙的仙体! 神仙的仙体? 还是天界神仙的? 我的下巴要掉下来了。 哪个大神这么能干,能把一个天界神仙的身体给藏在妖精森林?!而且,这一藏竟然藏了几千年的岁月? 我娘同样震惊,她惊呼道,上仙?哪里来的上仙? 我爹立刻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这是秘密! 秘密? 对,秘密,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下你应该知道,这小子,不,还有你,是你把那个先生给藏在秋名山的,你们犯了多大的错了吧?塔炸了,现在仙体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事要是妖后知道了,杀了你们的头也不为过!亏得现在妖后应该还不知道这塔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要不抓你们的诏令早就到了! 我的娘啊。 听这声音,我娘已经满头大汗了。 说起“这小子”,老爹似乎气更足了。 我正呲牙咧嘴地去看同样呲牙咧嘴的良牙,绝世妖王像是恨铁不成钢地转移了话题,踱着步子怒道,不说他还罢,等这小子醒了,我非打死他不可。 这话我不信。他就我一个崽儿,打死了他就绝后了,所以他不会打死我的。 所以我有恃无恐的继续偷听,而绝世妖王继续怒火冲天地在说。 前两天我得到一个密报,说是兽族那“天上人间”被劫掠之前,有人看见他和水妖一族的世子水凌涛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什么,结果我后来一查,这小子竟然去过兽族那个叫什么“天上人间”的地方!而且,他还和那里的花魁喝过酒吃过饭! 啊?我……儿子竟然还去过烟花之地? 娘有些狐疑不定。她很是惊讶,但是听的出来对我的行为有些微的怒意,但是她随即却一声尬笑,自言自语道,看起来,葱儿的早熟有些过头了。不过数数人族的年龄,一十八岁也是成年了,如果身体长成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倒是情有可原……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该给葱儿说门亲事了? 她还没说完,我爹吼道,说什么亲事?!我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听什么?……你知不知道,妖后前些时间下了一纸诏令,要找些年轻貌美的小妖去和亲! 水妖一族人口单薄,历来碰到这种事情都是买些姬妾献上去的,这事情妖王们都知道,但碍于面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水妖一族的世子竟然敢公开劫掠人口,这可是无法无天的行为了,谁能咽的下这口气?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里说,兽王要是生气了完全可以发动一场和水妖族的战争,往小里说,兽王要是不介意,完全可以当是小事一桩,没准那水妖一族的世子也是看到兽族那些年轻貌美的姬妾,一时冲动而已,但是要是让他知道这是有预谋的,那事情完全就变了味道了,谁能允许自己的族人被人不明不白的给掳走?现在大家凡是得到消息的都在猜测兽王可能还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或者还在暗地里讨价还价,或者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这小子竟然参和了这件事情,这要是让兽王知道了,我该怎么说? /90/90526/29149583.html 28.家事2 我娘听了,没等老爹继续发火,立刻替我掩护道,谁见他们说话了?指认一个出来瞧瞧啊。说话要有证据! 我儿子是贪玩些,这不是年龄还小呢么,怎么跟人说个话都有错?再说了,没准他们说话只是说那“天仙阁”只是个喝酒吃饭的好地方呢?兽族的美姬算什么,他们要献给我儿子我儿子还不一定能看得上呢?想我花妖族哪个不是绝色美人?哪个不是能让人神魂颠倒的妖姬?这我儿子都没看上几个,怎么会看上他们兽族的几个破烂货色? 唔,知儿莫若母。 我正喜滋滋地听着,我娘又道,还有,现在是太平年代,哪个妖王世子不是姬妾成群的?我儿子只是年龄小,但是长得也不差,娶个三五房姬妾那都是说起来丢人的事情,逛个“天仙阁”又算什么? 我的汗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我不知道良牙这货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不敢去看他,只得闷声道,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醒了? 老爹老娘立刻冲了进来。他们听见了。 醒了。 我垂着脑袋坐在床上道。 老娘老鹰般扑上来抱着我,左瞅瞅,右瞅瞅,看不出异常这才抱着我笑道,葱儿,乖,过两天娘就给你找几个美姬,管保是我妖族最美的姬妾,比那兽族的“天仙阁”里的美姬要漂亮上一百倍。 我推开她,烦闷道,我哪里要女人了? 我娘似笑非笑地看看我爹,又看看我,又凑了上来,那你要什么?你要星星娘都可以让你爹去给你摘去。你爹虽然妖力没有妖后那么深,但是真的要捉天上哪个星君下来跟你玩一玩那还是没问题的。 我什么都不要。 我说。 我自认是一个无趣的妖。来这世间一十八年,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有的妖喜欢吸食人血人肉,我不喜欢,有的妖喜欢吸收天地灵气,我没那个爱好。有的妖喜欢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觉得那是臭皮囊,有的妖喜欢拿自己做外形古怪的异类,我觉得那是不尊重自己本身的样貌。如果非要在以往的记忆里面找点什么兴趣来,唯有代我爹看奏章、处理处理公文算是有点兴趣的事。可这个作为个人爱好的话说起来总有些牵强。我爱好什么呢?权力么?好像也不是。 我爹看我没事,立刻换了一脸不耐烦,手一挥,一卷卷轴就落在了我面前。 我娘一呆,一面嘟囔着“他才醒看这东西做什么?”一面就准备将那书卷拿走,我一把抓在了手里。 我爹阴阳怪气地白道,看看吧,你做的好事,现在你就得去解决。 这是什么? 我娘又想去抢卷轴,我让开了她,将卷轴拿起来问我爹,这是啥? 自己看!他丢了一句话就出去了。 我娘再过来想要拿走卷轴,我止住她,道,让我看看! 我娘迟疑了一下终是叹了口气坐到床尾去了。或许他觉得我应该有自己的决断能力了。 我略略看了看门外,问我娘,我爹这是怎么了?平常不是什么都不管么,怎么我最近做了什么他这么清楚? 被人天天监视着的滋味并不好,况且这监视我的人竟然是老爹。所以我有些烦恼。 娘淡然一笑,道,你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怕啥?你爹人虽然有些暴躁,但是他只有你一个儿子,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在你这边来说,人族那边不是有一句话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的葱儿长得直,做事不乱来,娘是看在眼里的,还怕谁说什么?别怕。 我觉得她是在应付我,便不说话了,打开了卷轴来看。 一看之下,不觉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诏令上,竟然是妖后下给我爹的圣旨! “奉天承运,妖皇召曰:今正逢我妖族和魔族媾和,万事俱备,独缺送亲使一职未定人选,近闻妖王之子名葱少卿者,年纪尚幼但文采出众,在众妖王世子之中出类拔萃,不仅能代妖王料理政务,且能吟诗作赋,善于沟通情势,于梨花池做诗七首,才华横溢,人物风流,正合圣意,故诏令绝世妖王长子葱少卿入妖庭授送亲使官职,完成此关系到万千妖族之大事,不得延误推诿,钦此。” 心跳有些加速,倒不是激动的了,而是有些上火。 我作诗的事情终是被人给报出去了,而且,这事竟然到了妖后的耳朵里! 会是谁做的? 对了,妖后发给花妖一族的招亲令,去了哪里? 那晚喝的酒太多了,根本记不起来了。他奶奶的,有人怎么啥都给妖后汇报呀? 娘知道,你喜欢政事,这不,药后现在亲自给你下了诏令,封你做送亲使,怎么说那也是个三品朝廷正职,不正好伸展你的抱负? 我娘看我脸色不善,立刻开始啰唆,可这里面哪是那么回事! 我们做诗那纯粹就是玩笑,而且当晚作诗我是出了错的,不该拿妖后的圣旨开玩笑的,现在有人暗地里把这事捅了出去,拿这东西想弄些事情出来,所以这妖后地委任状一看就知道是有问题的,这哪里是什么好事情? 当晚我是喝了不少酒,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但这个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况且我是那种喜欢弄权的人么?在花妖一族做王子不比去妖庭做个什么“送亲使”自在得多! 而且当晚参加诗会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七首根本不是我一个人写的,怎么到了妖后那里,七首诗都成了我一个人写的? 这里面有猫儿腻,有人黑我! 可是小爷我向来也没跟谁结过仇呀,什么人想害我?就算出了个风头,那也不至于就让妖后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我娘看我不说话,坐了过来,拍着我的背道,葱儿,别担心,不会做官做上一两次也就会了,人族那边不是总是说“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其实他们很多人都是想把屁股先挪到那个位置上的,从人族的官场看,挣钱挣名挣权力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在那个位置上做不做事,能不能做事都是次要的,人族那边有个圣人,做官总是做的不好,把国家都给弄死了,但是后来人还是把他捧成了圣人,所以你尽可以当作这是一个出去逛逛,见识见识世面的好机会,玩玩而已罢了,不用当作什么重要的事…… 娘!不是你想得那么回事。 我不耐烦道。 那……你担心什么? 我抬眼看看我娘,她眸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我的影子,想了想我又不想让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平白无故操这个闲心,于是挤出一个笑容,叹了口气道,我还小着呢。还没成年呢。 哈哈哈,我娘笑得天花乱坠。 是小着呢,才十八岁。十八岁就成了妖庭的三品大员,纵观妖精森林,谁有这等风光?傻儿子,等你授职了,娘再给收上几个美姬,活得比他们那几个世子都美! 她开始得瑟了。 我哭笑不得。赶紧揉了揉脸,转换话题抬头问我娘,娘,庄夫子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90/90526/29149584.html 29.家事3 虽然是只妖,但是我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 庄夫子为了给我争取逃跑的时间宁可用生命去推动符法,大难不死,我必须得第一时间去谢谢他,想起那一轮光团之下迅速变白的黑发,我就无法平静下来。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动用我所有的资源护他周全,因为我欠他一份情谊。 娘,庄夫子是你抓回来的? 我娘一愣,双手一摊,是啊,不过他当时是心甘情愿被我抓到的,当时他如果不被我抓走就会被人砍死,他要活命无可选择。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会武功?我问。 娘拍了拍拍巴掌又双手一摊,继续很无辜地说,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好吧。那现在你应该还他自由了吧? 我从来就没把他关起来呀。我娘继续在无辜地摊手。 我没料到她这么说,只能答了一声,那就好,然后摩挲着妖后的圣旨,心中无限惆怅。 我爹也吵不过她,我能奈何? 换了衣服,我正要去留仙居,没想到我爹又从外面急匆匆走了回来,板着个脸,后面还跟着个人走到偏殿去了。远远的就听见他语气不太和善,对长随叫道,去,你把臭小子给我叫来。 臭小子自然是指我。于是我略略停了步子,等长随转过弯来看见了我,然后去了偏殿。 一进偏殿,我爹还没说话,我也还没反应过来,来人便扑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双肩嘴里叫着,送亲使大人啊,你快把你的招亲令收回来吧,你再不收回来,心蕊可是要疯了啊!他满是情绪地既是恼怒又是恳求地要把我摇散,我刚从昏睡中醒过来,气力不足,一时竟无法挣脱出来,体力不支,险些晕过去。 定了定神我这才反应过来面前是谁。除了心将军谁还能有这般力气? 心叔?你别激动,先坐下来,这是怎么了? 我抓住他,同时也稳住我自己,这才避免了不当场昏死在地。 他这才跟我互相搀扶着定了下来,急切问道,世子殿下,您到底跟心蕊说了什么呀,赶紧把那个招亲令给收回来吧,心蕊现在着了魔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天天在镜子面前换装束,一会是长裙,一会是短褂,再后来就是戎装,问她她说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难道是她想嫁人了?可是她基本上除了你一个哥哥以外没有别的男的友人啊!天天都在风信阁,也没有接触多少外面的人啊,怎么会认识年轻男子?难道是他认识的正是你招亲令里面的那个魔君? 我一时呆住,胸口忍不住砰砰乱跳。 这……我记得心蕊看见妖后圣令的时候就有些太往心里去了,莫非这些天她日日在想这事,给着魔了? 我爹恼道,我花族的王令可从来没有召回的先例。再说了,王令的事情,我和梅丞相都没有异议,这个招亲令发了没有合适的理由是没有办法召回的。花族自古以来不缺妖姬,也有很多指望着高嫁之后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如果只是因为心蕊的问题而断了其他妖姬的上升之路,恐怕不仅是你心将军承受不了众人的责难,恐怕是我的王庭也有人会挨骂。据梅丞相的奏报,目前已经投送了报名帖子的妖姬已经上百了。 这么多?我惊道。 心将军则瘫坐在椅子上,抱头大哭,那可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呀!心蕊如果远嫁了,我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呀!她如果嫁到魔族再受到什么委屈,我怎么给他娘交代啊! 我从没见到老头儿这么痛苦过,一时不知道搞说什么好。这老头的脾气跟我爹很是一类,但在心蕊身上,他却脆弱得连豆芽都不如。 我压下砰砰乱跳的心思,先是微微向着心将军施了一个礼,然后慎重道,心将军,这不是我刚拿到妖后的委任状么,我是送亲使,自然对这事有绝对的发言权,再说了,花妖一族的招亲令是我发的,自然这筛选工作是我来做,到了选秀的那一天,把心蕊给淘汰了,不就好了? 老头儿像是夏日的雷雨,说停就停了哭,抬头巴巴望着我,喜上眉梢道,嗳,对呀!世子殿下诗送亲使,当然对谁能被送去妖庭那边有绝对的发言权,把心蕊给淘汰了不就好了!? 嗯。 我点了点头,继续趁热打铁道,实话说,我拿到妖后的圣旨的时候新锐是看过的,我当时就吓了一跳,她的小心思我当时就看穿了…… 我这一说不要紧,老头儿又跳起来一把抓住我紧张起来,我……我就知道,她看过了妖后的圣旨!就知道,她看过了妖后的圣旨!那你当时怎么说的,为什么那时候好像没事?心蕊现在却这样了? 我一把把他按回椅子里,道,别急么!心叔。我还没说完呢。 你快说!你快说!他的眼睛里面尽写着“要命”。 我淡笑道,心里在疯狂思索怎么解这个难题。如果我没记错,心蕊当时在心里埋了两件事,一个是她自己说的“可是这花妖一族里面除了葱哥,我看不上任何一个中意的”,另一个便是相应和亲令,嫁给幽冥魔君。这两件事能在一个心里装下,说明他们的重量是均等的,碰到这种事情,如果要避免第二种结果,那么用第一种诱惑的重量压制过第二种诱惑的重量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难道我要当着心将军和我爹的面说出来心蕊喜欢我?或者说我要娶心蕊? 我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 乖乖,这叫我怎么说的出口?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我那个“知儿莫若母”的阿娘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这时在偏殿门口笑道,心将军也太迟钝了,难道这么久了还没看出来,我家葱儿早就看上了你家心蕊,你家心蕊也早就看上了我家葱儿!? 轰的一声,我只觉得天上响了一声雷。抬头看时,门外却是艳阳高照。 而我娘则一边走进来,一边如同村里的老大妈一样继续道,为了你家这丫头啊,我家葱儿都宁愿变成一头驴了,人族那边有句话说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两小辈都这样了,我们再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岂不是辜负了一桩上好的姻缘? 我……我的娘……啊。我心里五味杂陈,嘴巴却变得笨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分辨。我说我变了驴被心蕊骑着去集市那可是我自己亲口告诉我娘和我爹他们的。当日我爹还和心将军去狂饮了一顿酒,这事完全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对上了隼! 不,所有的事情全部在相关的人身上对上了隼。 我一急,头一晕,栽倒在地。 /90/90526/29149585.html 30.家事4 站在心蕊的闺房门口,我思索半晌,然后推门进去。这是我醒来的头一件事。我要看看这丫头到底中了什么魔。 做正经事的人从不理会那些不太正经的言论,所以对于我娘的趁火打劫,我并不太放在心上。就算我爹和心将军也有此意,我说自己还太年幼,他们估计也无可奈何,这事情弄到妖后面前去他们也赢不了。但是,抛开这些不说,心蕊这丫头片子要是真的着了魔,那可是我最大的罪过了。 葱哥!你看我这身装束如何?我刚出现在她的面前,心蕊就飘了过来,而我的眼睛差点被她晃瞎。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无数的鱼鳞,做成了一件衣服,除了身材目前比我见过最妖妖姬还要妖上三分之外,这衣服穿上之后竟然在并不算明亮的风信阁如同身上坠了无数的星星,夺目非常! 妖!够妖!我一面用手指抹去眼角因为受到刺激而流出的眼泪,一面真心实意地回答道。 我以为心蕊会很开心我的回答,她却凑了上来,拉着我的胳膊叫道,葱哥,你怎么了?我看看。 我原本要推开她,说你这一身衣服亮得人的眼睛都快瞎了,心下一动,阻住她靠上来,改口道,这两天读书太用功了,见不得火烛,你这衣服也太亮了,换回正常点的衣服吧,看的人眼睛真的受不了。喔,心蕊这才明白过来,答应了一声然后去里间换衣服了。 我这才缓过劲来,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心蕊终是放下了所有得衣服,换成了平常的衣服来见我。看起来我在妖王府偏殿的分析没错,这小妮子当真把我放在她心上了,我一到,她竟然能从着魔状态恢复过来!我心中顿时又是慨叹,又是愁苦,转了脸劈头便问,你搞什么?你这些天不吃不喝,只顾着打扮自己,把你爹吓了个半死,这不,我刚刚醒来,你爹就把我拽到这里来瞅瞅你到底是中哪家子魔了!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妖后那一纸和亲令让你着魔了吧?那是政治需要,妖族这边是政治手段,魔族那边也不是真情实感的婚姻,也是政治手腕!这样的婚姻不会幸福的!你要是上心了,你让你爹怎么办?怎么跟你娘交代?我又怎么跟你爹和你娘交代?你要是真的做魔君的后妃了,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刚醒来?心蕊吃惊地望着我。上上下下看了我几遍,又是一把抓住我,翻开我的眼皮,道,葱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这两天没顾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咦?你的气血怎么这么弱的?她很是着急,看得出来我的确在她心中的重量不轻,但是感情我一顿火山爆发式的咒怨,她竟只听了一半!?这死妮子。 我嗔道,没什么,你尽在这里装扮,看你的好衣服,我到庄夫子那里读书,不想人族的杀手来突袭,庄夫子死了快一半了,我还好,只是妖气用得过了,身体有些虚而已,调养上两天就好了。 她看起来一切恢复了平常摸样,被我硬是从魔怔状态给拉了回来,立刻肘着下巴略一思索,钻到里间去了。声音比她的身形慢了半拍,我就知道葱哥那是一根上好的大葱,身强体壮,不需要怎么医治,吃点喝点就好。你等着,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百花蜜,是滋养妖气最好的东西,我去给你拿去。 我知道,她的小仓库里面除了阳春白雪,还有很多上好的玩意,这才放松下来,一面扫视着她的书桌,一面得意地哼着小曲,然后猜想心将军的反应。嗯,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心满意足了吧,如果他在外面偷听的正是时候,那么刚才的每一个字他就都不会错过,从外表上听起来,刚才我和心蕊的话有些兄妹情谊,但是也有些我娘想象中的二,心将军和我爹一样是个大老粗,应该听不出来其中的差异。唉,如此这般,真是迫不得已,稳住心蕊自然是重中之重,但是顾及着心将军的心情也是一件要紧的事情,花妖一族仅剩的可以与我父王匹敌的老将军,怎么样都是应该受到照顾的,我如果没有保护好他的女儿,将来还怎么做好花妖一族的王? 一瞥之下,心蕊的书桌上竟然有一物看得我心头一跳。 那里竟然有一柄一尺来长的匕首!我走过去,将匕首拿起来,细细一看,匕首做工很精致。匕首的柄是一方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木头做的,柄上的花纹挺好看,似乎还能动弹,剑体上没有符文,而是一道道顺着剑身生长的暗槽,平直而优雅,隐约还有淡蓝色的辉光流过,看上去很漂亮。这是一柄有些年代的匕首,应该是心将军府里的收藏之一,大约是它的主人精心呵护的关系,虽然能给人一种年代感,但是人谁看上去它都没有被历史的尘埃抹去一丝一毫的威力。 此外,我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恰好心蕊拿了百花蜜过来,我晃着匕首问她,你拿这个做什么? 心蕊懵懂道,练武呀。 喔。我以为你要拿着这匕首,还有你方才穿的那身衣服去见魔君呢,没准他见了你这一身行头,还真的会看上你呢,魔族的人肯定都是不一般的人。我笑道。 她却根本没在听我这话,而是问道,怎么,葱哥看上这把剑了? 我?我摇摇头。我又不练武功,要剑做什么?况且这是把匕首,女子防身可以用,我是妖王世子,用剑的话怎么也得是二尺以上的长剑,哪个匕首做什么?切肉么? 心蕊开心笑了,拿起一只茶盏给我倒了一瓶百花蜜,递到我面前,来,哥,把这个喝了,保管你立刻就活蹦乱跳了。 有这么神么?我笑道,然后将百花蜜一饮而尽。 嗯,味道不错,的确赛过玉液琼浆。 收了百花蜜的滋养,我的灵台山顿时光芒万丈,一把豁开心蕊书桌上的杂物,拉过来一张纸,提笔便是一纸七言: 春来枝头半寸雪,秋高凝作红果鲜,何故杯中恁香甜?半是幸苦半是缘。一剑在手不为用,小妹盈盈话青山,待得妖庭回转日,我送红妆比蜜甜。 /90/90526/29149586.html 31.家事5 你这些天有些胡来了。 有了力气,步入正题。心将军太爱这个宝贝女儿了,心蕊在胡来,心将军最大的问题是不敢说她,而我是哥,我的话向来心蕊比较听,而且重要的是我敢说。 你知不知道,你爹刚才是求我过来看看你的。他以为你脑子出了什么岔子,想不开了,穿奇装异服,不吃不喝的。……找我的时候,他都快给我跪下来了,你爹都三千来岁了,却来求我这一个十八岁的小子你不觉得这是对他一个堂堂将军的羞辱么?你就这么一个爹,他气死了,在这世上你可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心蕊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反而低下头嘟囔道,可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嫁人啊?世界上有那么多事可以做,为什么这么想做这件事?我皱起了眉头。 因为……可以出妖精森林啊! 心蕊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她的神态瞒不过我。 这倒也是,按照正常的小妖,成年后是可以自立的了,心蕊已经成年了,当然有自由行动的自由,但是心将军把她看得太紧了,以至于她现在就没出过妖精森林,什么都在监控之下,这如何让她心甘?看起来,她希望到外面去,离开妖精森林,嫁给幽冥魔君是一个极好的理由。 哼,一个不受宠爱的君后,不正好给了心蕊游历天下的借口? 亏你想得出来,我嗔道,就你这两把刷子,才艺也不怎么样,你怎么知道人家幽冥魔君能不能看上你?按照传统,君王的婚姻会有很多侍女陪嫁,但只可能有一个新娘。妖后这一次和魔族联姻,肯定改不了这个规矩,一定是一个新娘,几十个侍女做陪嫁,你何德何能能成为待嫁的那一个新娘?你可知道,现在光是登记在册的我花妖一族应征和亲令的美姬美妾,都已经超过百名了!整个妖族有三十六洞分支,那可不是会出现上千待选美姬? 听到我的话,心蕊或许有些失落,竟然悄悄掉了两滴眼泪。或许我的措辞有些严厉了吧。 可是我不点醒她,我对心将军没法交代。 我平静下来,替她把脸上的眼泪抹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叹了口气道,别哭了,哥再给你说一遍,魔君那联姻的事情是政治需要,就算将来成了魔君的王后,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现在两族关系看起来是向好的,但是将来万一又闹僵了呢?你这夹在中间,不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做不成人?到时候恐怕你爹会受牵连不说,你连渴望的自由也会求而不得。……这件事就到这了,不可以再胡来了啊! 心蕊总算缓过劲来,给了我一个淡然的笑,然后小姑娘态点了点头。 我看得出来,她这笑有些勉强,但是看起来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用针治疗人总会有些疼的,但是却能救人性命。好歹这样能解了这一干人的焦虑,也能让我抽身去做其他事情。 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做。 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妖后任命我做送亲使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只要她不胡来,知道的越少越好。 对了,诗会上白圭不是看上心蕊了么,这两人倒是都是情窦初开,看起来我应该给他们创造个机会。这事回头得提上日程了。 …… 夫子在留仙居竟然胖了一圈。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斜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没了往日的风流潇洒,或者说一本正经像模像样教书先生的样子,摸着肚腹瞅着房顶梁在发呆。 庄夫子!我对他行了一礼。庄夫子这才起身坐正,指了指身边的另一张一椅子道,坐。 你好了?他倒先问我。 学生还好,夫子可好?我说。我朝门口的良牙招了招手,良牙便端了一盘子的补品走了过来,放在了案几上。 学生只是妖力消耗得多了点,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先生此次损耗过大,还是得补补。 我说。 庄学究则正色道,你知道妖力怎么补么? 我略一愣神,摇头道,不太清楚。 呵呵,其实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作为花妖一族的王子,我至少知道六种补充妖力的办法。 第一种,也是常用的方式,是吸收天地的灵气,进而转化为自身的妖气,这一种方式是最稳妥最安全最朴实的方法,基本上对所有的妖都管用,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便是一个明证。 第二种,便是吸食他人的妖气,转化成自己的妖气。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类似于食物结构,妖气同样可以通过吃了小妖来完成补偿,听说人族那边原来出过一个千年树妖,是靠吸食鬼魂和小妖的灵气发展壮大的,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种是吃人。人是天地间灵气聚集之后生成的最强大的生物,远比其他动物要灵气充足,所以不少妖都选择吃人来聚集妖气,但是这种办法有一个突出的问题,吃人吃的太多了,一方面吸食的精气过于庞杂,吸收不好会拉肚子,另一个是吃人会招来人族的仇恨。人族是一个奇怪的种族,平常窝里斗,但是一有外来威胁,群体意识会让他们未雨绸缪,团结起来消灭了吃他们同类的妖族,并且将其挫骨扬灰之后方才善罢甘休。虽然我身为花妖一族的王子,并不太害怕吃了人人族会来找我的麻烦,但是我觉得人肉那么臭,弄不好拉肚子可就麻烦了,我比较喜欢干净。 第四种就是我比较喜欢的补充妖力的方式了,吃那些饱含妖气的东西。从道理上来说,这种方式其实跟吸收天地灵气有些相类似,但是不用那么辛苦,吃吃喝喝之间就能补充妖气了。就比如说心蕊给我喝的百花蜜,那东西就是上好的充满灵气的仙醪,转化成妖气十分容易。而阳春白雪效果更佳,喝醉了,睡上一觉,浑身都是热的,舒泰之极,睡觉之间就修炼了,多美!但是这种方式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些东西……太珍贵了,难得。 第五种方式,那要看机缘。万事万物有起点就有终点。妖族不比仙族,有比较多的办法长生不老,妖气这东西毕竟没有人家仙气来得合天道,所以没有听说哪个妖精能够长生不死的,死的时候,他的妖气就会和魂魄、身体三分天下,还给这世界。这个时候,这妖气是无主的,有些小妖运气好,在这个时候就能吸收了这妖气,成为一个不弱的妖精。 但说回来,这种补充妖气的方法条件过于苛刻,没有几个成功的。但凡成功的,也不可能把自己获得妖气的经过给说出来。所以这只是流传在传说里面的一个故事。 第六种方式,听说是从魔气转过来。这种我只是听说过却未曾考证过,因为它的实例恐怕比第五种还要稀罕! 嘿嘿,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因为我现在只知道妖气的一些普通用法。夫子你之前都不让我知道你会武功,那我现在也不能太显摆了不是? 我心道。 /90/90526/29149587.html 32.家事6 哦,不知道啊,那就好,那就好。 夫子道。 啊?我呆了一呆,我还以为他会教我第七种补充妖气的办法呢,他倒说不知道就好? 一个老师,不是希望弟子知道的越多越好么,他怎么这么说? 这有些奇怪。 于是我站起身来,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反问道,弟子愚钝,为什么老师说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本就是妖,妖力自然是越充裕越好,如果妖力强了,那天遇到歹人,岂不是就可以帮助老师杀出重围了? 想了一想,庄夫子是人,他莫不是以为我是花妖一族的世子是靠吸食人族或者其他小妖的精血回复自身妖力的? 想到这一点,我又鞠躬笑道,庄夫子莫不是以为我是妖,自然是以吸食人族或者其他小妖的精血回复自身妖力的?夫子误会了,花妖一族天生好干净,除了少数小妖于隐秘处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外,花妖一族的贵族和王族都不屑于以吸食人族或者其他小妖的精血回复自身妖力,一个是因为那样自身妖力会不精纯,难免影响自己的身体健康,那样一来,花妖一族的势力也会慢慢衰弱下去。 …… 夫子是人族,大约不太了解当下的妖族,现在的妖族在妖后的治理之下发展壮大,大部分妖众都摒弃了原来那种毁灭式的生活方式,而效仿人族建立了有秩序的社会基础,要不,妖族早就被魔族给灭了,一个自相残杀的种族怎么可能有发展? 如果要说道,人有人道,仙有仙道,魔有魔道,妖亦有妖道,此身不同,那么道也就不同。 但是就妖气而言,我有自己的妖道。 我停了下来,等待夫子的指点。 夫子有些惊讶,但没插话,捻着胡须竟然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完了。 末了,他拿起案几上良牙放在他面前的那些补品中的一个小瓶子,细细看着道,看来,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了。你娘当初让我教你的时候,说你可是什么都不懂呢。 晕。我娘……又是我娘。 把人家庄侍郎抓过来给我教书,自己却连人家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若说只是为了教我读书也就罢了,她自己竟然还有什么关于我的东西瞒着夫子? 嗯,夫子说的是。 我毕恭毕敬,洗耳恭听。 庄夫子是有名字的,他不叫庄学究,他叫庄青狄。 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六代内曾出过三个状元六个榜眼两个探花,这在人族那边完全是可以横着走的家族,但他本身不是嫡子,而且排行老三十,这样他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一个存在。 他说着,我不由感慨起幽冥魔君来了,这两个人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独子,一个是老爹超能生,但是命运好像是相同的,都是不受老爹待见。 说回来了,这样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一对比,我倒发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问题,人族真是一个善于生养的种族! 与幽冥魔君不同,庄夫子没有那么好的才气,但他踏实能干,也颇善于和人打交道,于是官做得也是步步高升,三十岁出头便荣升户部侍郎了。 当时的皇帝也颇赏识他,但是好景不长,老皇帝病了。 大权落在了六王爷的手中,于是,历史轮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曾经帮助庄夫子的老领导、老上级一个个被整死了,他就成了没了靠山的屏风,风雨一来就倒了。 虽然时运不济,但是夫子倒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见势头不好,立马开溜,化成道士出逃了。 这一逃,便是十年。 十年,他真的成了道士。不过道法都是自学的。 我娘遇着他的时候,他正设下了陷阱,想要除掉追杀他的那些杀手呢! 可是他遇到了他意料之外的人。 我娘不仅根本不怕那几个杀手,竟然全然没把他设下的陷阱当回事。举手抬足之间,她便将一切风暴阻挡在了十指之间,挡住了还不算,当时我娘还踩着那些杀手的腿脚,骂道,不成器的玩意,当老娘是山精野怪呢?布个陷阱也这么小?也亏得是老娘碰上了,要是小辈们碰见了,不把命搭在这里也得掉层皮,你们人族怎么都是不长进的玩意,都什么年代了还设陷阱? 庄夫子当时便惊了。 将我娘惊为天人。 我娘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就完全是一副略略有些沧桑的中年书生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他是心甘情愿被我娘掳掠到妖精森林里来的。 据他最初的想法,是跟着我娘学点道术。但后来发现,我娘的水品完全不在他的档次上,我娘的妖法太强大,已经和一个地仙没啥差别了,但是他只是停留在一个杰出道士的位置上,两人差距太大,根本无法交流。 所以他也将错就错,专心待在秋名山,开始专心研究一下人族的道。 虽然进展并不顺利,但是还是有些成果的。就比如说,在“人有人道,仙有仙道,魔有魔道,妖亦有妖道”的背后,站的是天道。如果“人有人道,仙有仙道,魔有魔道,妖亦有妖道”是表象的话,要想有所成就,而且是非凡成就,那么应该修习的,是“天道”。 先生是人,修成仙看起来比较容易,那我是个妖,修“天道”岂不是要修成个仙?我问。可是我现在并不想修成个仙。我只是有些妖力,修成仙的话岂不是要扒层皮? 庄夫子摇头笑道,谁说修天道得放弃妖道?你娘不是修妖道的么?她修炼了几千年,现在跟仙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啊。你……难道没见过你娘施展身手? 我很惊讶。不仅仅是他对我娘修炼阶段的评价,更对他多我的精准判断更是惊讶。我真的没见过我娘施展什么妖术道法。 一日三餐,她不比平常人家的当家主母差多少,自己亲自下厨,每日都不会落下,甚至锄田收麦她堂堂一个妖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袖手旁观,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寻常母亲,哪里有什么打架杀人的本事!? 见我有些惊讶,庄夫子又笑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天道之大,包含妖道啊!修道修到最后,人道、仙道、妖道、魔道,其实殊途同归的啊! 他后面的话更是帅得一塌糊涂,他说,说实话,以你未成年的一个妖,能够如此见解,我很欣赏你。 /90/90526/29149588.html 33.斗艳1 妖族不是人族,所以规矩要求没那么严格,但既然做了送亲使,给妖后上份奏折,谢一下恩也是需要的。这是礼节,就算不愿意也得做,否则妖后恼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然我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是为了爹娘的安全,面子上的事情得做足了,否则“绝世妖王”的名号要被人踩在脚下了,怎么对得起爹爹这么多年来的卓著战功?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院子里已盛放不下我躁动的心,突然想起小七的别墅里面在凤栖山山脚下,四面环水,视野很是不错,而且十多天没大家一起喝个酒听个曲儿写两手酸诗了,我这就去会会他,然后起个诗社,热闹热闹,岂不美哉? 于是让良牙准备了笔墨纸砚,准备在诗会抒发抒发骚情之后,乘着酒醉,写上一份饱含感激的谢恩奏章给妖后,算是全了第一次做官的流程。 谢恩之后,便是以送亲使的名义,筛选花妖一族的秀女,带她们前往妖庭,既是赴任,也是送秀女。 还没去诗会呢,涛哥便来了。 我始料未及。 我说兽族的青楼有秀女,他就抢了兽族的青楼,这事还悬在半空中呢,他怎么就赶着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了?听到良牙的通报,我正在捏一枝将死的桃花苗,手一抖,便将它今年盛开的第一支桃花花枝给掰折了,隐约听到一声细细的尖叫,随后它的灵气就随风散了。 涛哥呀,你又欠了一个性命。我嘟囔了一句,起身将桃花苗塞到良牙手里,说了句“埋了吧”便去见涛哥。 一见我,涛哥便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上,然后抱着我在我胸口锤了两拳,将我胸口锤得嗵嗵响,嘴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和兴奋,葱少,你真是妙人!你知不知道,我这几日连魂都飞到天上去了!你不知道我从那个什么“天仙阁”弄来的那些个女票,有多妖媚! 我吃了一惊,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压着声音惊道,怎么,你怎么假事做成真的了?外面说你是贪图兽族青楼里面的美色,这才劫了“天仙阁”,难道你真的把那里的抢去的姬妾给弄成你的姬妾了?你不是说你们水妖一族人口单薄,没有那么多美姬么,我这才无心顺口提了那么一句! 我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真的是个棒槌,怎么能这么做事? 这个死花花公子做了亏心事,气势自然矮了一截,不仅嬉皮笑脸不敢反抗,还连连讨饶道,葱少,葱少,别误会别误会,我也就是收了四个美姬而已,一共十六个人呢! 四个?我更来气了,恶狠狠地将他甩到一边,怒道,四个也是两成半了!你一共才几个秀女,你自己这么胡搞,要是被妖后和兽王知道了,你不死也得掉层皮! 我把严重性放在眼前,这货竟然能丝毫不改颜色,还是一脸得了便宜的小人模样,嬉笑道,和亲么,葱少,你咋能这么认真呢么?反正妖后的和亲令里面又没有说要献上去多少个秀女,我想十个就已经足够了,你看,折算下来这还多一个,要不要送你一个? 送你个屁!我差点一口啐到他的脸上。 本少爷看起来像是缺美姬美妾的人么?我现在实话告诉你,我花妖一族现在登记在册的秀女人数已经有一百七十八人了!而且光今日登记在册的人,还有五人,如果不设定登记日期,超过两百人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我是怒其不争,结果这厮竟然惊讶之极,瞪着眼睛惊叫道,我的辣妹子呀,可以呀!你们花妖一族就是美女的天然库房呀! 我呸他一口,又一把拎起他的领口,威胁道,你可不要打我花妖族秀女的主意,我告诉你,今天妖后已经任命我为本次和亲的送亲使了,现在所有的秀女我都有临时的监护权,有人想对他们下手的话最好看清形势,否则妖后的铡刀可就在那里放着呢。 妖后的铡刀全场两米八尺六寸,能斩断妖气、魔气、仙气,戾气,据说是神器,连魔王也忌惮三分。 我第一次见识了不怕死的狂徒。面对这样的威胁,涛哥竟然依旧保留了抢劫“天仙阁”的兴奋劲儿,眼睛里面放着光,一把直接又把我抱住,喜道,这可是好事呀!老弟,这不是便宜你了么?看上哪个了不就可以直接吃腥了? 我去,我差点吐一口血出来。 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我推开他,正色问道,你在今天之前做了什么现在不管,但是我警告你,从今天之后,你不准碰那些从兽族抢出来的女人们一根指头!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她们按照你水族的规矩给我送到妖庭去,否则等我到了妖庭看见她们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向妖后参你一本!还有一件事情,你劫到的美姬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天姚的?如果有的立刻把她给我送过来! 涛哥毕竟是水妖的世子,话说到这份上,他也知道我是做的出来的,于是揣着得了便宜卖乖的皮肉皆笑的神色听我说话,频频点头。待得听到我要天姚,他立刻眼放精光地看着我,贼忒兮兮道,哦?你刚说你不要的嗷,怎么,还是想收一个? 我呸!我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个秀女救过我一命! 呀?救过你的命?那你岂不是得以身相许?她救过你,你现在又来救她,哈哈,还是从恶人我的手里把她救过去……不对,当天在诗会上建议我去劫了兽族“天仙阁”,是不是你那时就惦记着这个叫做“天姚”美人?喔,你别说,天仙阁的这批美人还真的是高素质的美人哦…… 我反手一拳锤在他的胸口,骂道,你个色鬼,怎么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我是不能看她被送去给妖后!哪里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啊?这货此刻方才有了点正形,眼睛翻了两翻,道,你说得也对哦,政治婚姻,都是强买强卖地,这些女人嫁给魔族之后谁也不知道新任的那个幽冥魔君的脾气,如果这人脾气好,这些美人倒还罢了,要是幽冥魔君的脾气不好,这跟把她们送到火坑里面好像没啥两样啊。 哈,怪不得那四个美人儿我还没怎么勾搭她们就上了我的床…… 这货越说越不像样了。我赶紧打住他的话头,道,这天姚你还没祸祸吧,……得,不管你祸祸了还是没祸祸,你最好现在就把她给我送过来,我花妖族的领地虽然没多大,但是我想给她一个自由的生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要留在哪里等到了我这里由她自己决定,但是绝对不能留在你那个狼窝里面。 涛哥,笑道,狼窝?哈哈,说不定过几天我那狼窝里面就会生出来一批水狼啦! 啊? 难道这货收的秀女里面有成精母狼?我去,新物种啊。 /90/90526/29149589.html 34.斗艳2 天姚拎着我逃出战团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拎着我的样子似曾相识。 他在天上飞着,我在空中飘着,扯着嗓子在呼呼的风声中问,在下葱少卿,可以问下女侠的名讳么? 天姚似乎在想什么,都已经忘了还拎着个我,听见我问话这才落下来,道,叫我天姚吧。方才一时情急,拎着公子飞奔了一路,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不敢不敢,姑娘救我于水火之中,怎么敢提怪罪?应该感谢姑娘才是。刚才我们演的戏……那是临时起意,全是为了不伤及无辜,希望姑娘不要介意才是。我诚挚地拱手道歉。 我说着,天姚捂着嘴笑着,明显她也从没有这样的经历,笑得很是畅快。 见她高兴,我也莫名欢喜起来。 等平静下来,她问道,你能看得出来那只狗是兽族的人? 我直爽答道,在下是花妖一族的世子,自然能看得出来那只狗不是普通小狗,而是一直被封了妖力的兽妖,兽妖虽然在妖族中修为并不太出色,但是再怎么说修行不易,能有妖族的资质也不是易事,还有,如果人族不识妖兽的人给吃了,对人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救了他不仅仅是对他好,也是对那几个食客好。不过姑娘现下也不用担心了,我妹妹当时混迹在人群里面,想必这会儿她已经带着那只狗儿离开那里了。 哦,你妹妹还在那里? 嗯,是的,我们原本是来逛街的。我说。 嗯……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小女子想请公子到舍下小酌,算是答谢公子救了我兽妖一族的恩情,不知可否? 好哇。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反正和心蕊逛街的事情已经泡汤了,不如去拜访拜访这姑娘的家。 结果,我就到了“天仙阁”。 我把天姚当作新的朋友,并没有别的想法,所以对于她的出身并不在乎。到了天仙阁,我高兴曰,好热闹!天仙阁外面迎来送往,车马不息,各种小吃和杂耍也是扎堆布摊,真是难得地热闹。天姚一把拉住四处张望的我,道,里面的东西比这好吃的多。我深以为然,便跟着她进了天仙阁。 绕开花花绿绿涂脂抹粉的粉头,又躲开了醉醺醺的客人,天笑略显尴尬地拉着我进了大堂之后的二门。 这后面是一方别致的莲花池,池上留着几座亭台,此刻正由几个喜欢文雅的青年并歌女把持着。 天姚看也不看,拉着我绕到了一座略显清幽的二层小楼前。 小女子暂住在这里。天姚这才放开了我的手,款款施了个礼。其时午后的阳光正艳,秋日的风儿吹落了满树的黄叶,煞是好看,我赞道,喧哗之中的静土,俗世之内的雅阁,姑娘这地方难得呀。 我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她有些惊讶,问道,公子……来过天仙阁? 没有。我摇摇头。 她呆呆看着我指了指门头上的牌匾——静雅阁。 我去,竟然让我给蒙对了,这小楼真的叫做“静雅阁”。 接下来的事倒没有什么新鲜的,天姚一手好手艺,我在她的静雅阁吃饭直吃到午夜,第一次见识了天下如此多好吃的菜品! 吃饱了,我靠在榻上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也是一个午后。 我靠在榻上,正呼呼大睡。 门外突然响起一班衙役呼呼喝喝的声音,哪个叫刘熙来?刘熙来?人在哪里? 天姚正趴在客栈的桌子上写字,听见“刘熙来”三个字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相公!相公!这像是在叫你! 我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将头伸到客栈那一踩就咯吱吱响的廊道里面瞄了一眼,朝着那一堆熙熙攘攘挤作一团叫做人堆的东西叫道,刘熙来在此,何人找我? 店老板人小灵活,立刻鼠儿一样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一面朝着后面叫道,状元郎在此,一面朝着我叫道,哎呀呀!状元郎啊状元郎,天气还冷着呢,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你看看,你看看,着了凉那可不就麻烦了? 状元? 我中了? 哈哈,我回头就朝着天姚叫道,我中了我中了! 梦中的景色有些恍惚,但见天姚也高兴地蹦起来,我回头去看那些衙役,他们却豁开一群挡路之人径直来到了我的面前,带头的衙役,指着我向后叫道,就是他,带回去见尚书大人! 你们要做什么!?我惊叫。考中状元不是要被人恭请着去翰林院呢么,怎么还能这样被抓起来去见某人? 相公!天姚在房中也叫到,她不知道该不该冲出来将我扯回去。这些衙役看起来来者不善,但是他们毕竟是官家的人,而我刚考中状元,如果将他们揍一顿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已经略知人事的天姚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我只得拧过头叫道,天姚,别怕,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结果,这一喊,我给喊醒了。 我瞅了瞅房间里面的陈设,彻底从梦中醒了过来,这才看见天姚在我面前站着,好奇地问,公子,你怎么了?做梦了么? 噢,做梦了。 我说。 做了什么梦? 我迟疑着应该不该说说梦里的内容,因为梦里的那个女人也叫天姚。面前的天姚嫣然一笑,端上来一杯果汤,道,公子记不得了吧?梦中的事一般没几个人能醒来还全记着的,不过,公子你刚才叫我,说“等着我,我会回来的!”,小女子听着很是喜欢。 啊? 我说了? 我有些不确定。不过我应该是喊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醒来吧。 我这边正回想着跟天姚的第一次见面,涛哥又是拍了拍我,将我从回忆里面拉了出来,道,听到没有?这个美人我可还没下手呢,你想要她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条件?你敢跟送亲使谈条件? 我有些烦恼。果然水妖一族都是冷血动物,养不熟,但凡有点事根本不顾往日的恩情。 我在犹豫,涛哥又道,好吧,看在你出主意的份上,我也不要什么出格的条件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答应了我现在就让人把这个叫做天姚的秀女给你送过来。 什么条件?我问。 虽然冷血动物们一般不讲恩情,但是做生意他们倒是很在行,而且比较有信义,答应的事情不会赖账,特别是能获得好处的交易,更是比较遵守买卖约定。 让我参加秀女选拔,做一个评判。 他说。 成交。 我答。 一个翩翩君子未必对美色敏感,但是一个色狼肯定是对美色敏感的,而选秀女这种事情交给君子来做,未必能够选出最好的,而交给一个色狼来做,恐怕最合适不过。 以他们的阅历和嗅觉,于细微之处见功夫,恐怕他们才是选秀这种工作公平的保证。 /90/90526/29149590.html 35.斗艳3 涛哥这么一折腾,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喝酒瞎胡闹的兴致。 他去博望陵去看古代的墓葬群了,我呆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当时在天仙阁怎么会做那么一个梦,竟然刚认识的人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虽然从外貌上,梦里的天姚跟现实中的天姚略有差异,但是现实中的天姚要知道另一个叫做天姚的人出现在我的梦里,她会作何想? 一直到我娘端着鸡汤来到石桌旁,我这才醒过来。 来,喝点鸡汤吧? 我娘始终是怕我养不胖的那个人。 这是松鸡? 娘笑道,呦,我儿子啥时候对吃的有研究了?没错,这是松鸡,会上树的美丽走禽。在做什么?你爹说你准备自己写给妖后的谢恩折子,写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还是交给梅丞相代笔?这几天你好像也没找少梅聊聊天了,那个丫头我看着不错,性格沉稳,善于倾听…… 娘!你又来了?我立时连喝鸡汤的兴致也没了。烦心事一件接一件,她竟拿这个跟我来逗趣。 我娘立刻笑道,好好好,不说这个。庄夫子你去看过了,他还好么?良牙说你们聊得很开心,是么?你们聊了些什么?能说给娘听听么? 我点头,回道,娘,庄夫子有些事瞒着你,其实他会武功,会些道法,这些都瞒着你的。 我娘一面从坛子里将鸡汤盛到碗里,一面满不在乎道,知道啊。 啊?原来我娘知道啊。那你干嘛把我的情况瞒着他?就是我有妖气的事情。 我娘白着脸还是不以为然,我找他来,就只是为了让他教你学问,又不是请他来教你武功和法术的,我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你呢?你是绝世妖王的儿子,命里注定不能跟别人一样做个普通人,我把你说笨一点,就是让他好好教你,让你多学些权谋和治理之术,将来好做妖王,这也没啥错啊。再说了,你修习妖术那根本用不着他,有我在呢,所以干嘛让他知道你那么多事? 可是……他知道一个全面的我岂不是有的放矢? 哈,我娘浅笑一声,比我爹还像是妖王地说,帝王之术,哪里有全盘让一个教书先生领悟到的道理?他要是把你摸透了,你不是被他揉捏了?我的傻儿子,你要学的是帝王之术啊,他要是能教你,那他为啥做不了人族的帝王呢? …… 我无言以对。 原来,我娘什么都知道。 那后面我想说的话也就只能咽回去了,让庄夫子继续仰慕我娘去吧,他们这事情,我无力理清。 对了,有件事挺神秘,我爹说那秋名山上炸掉的七宝玲珑塔里面装的竟然是个上仙的仙体,那究竟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兴致盎然地问。 我娘坐了下来,将鸡汤放在我面前,回忆着说道,这个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当年我小的时候好像听过一个传说,说是妖后为了妖族,当年从人族的什么国师那里得了一个方法,抓住一名下凡历劫的上仙,将他的身体和魂魄剥离了,然后将仙体留在妖精森林,一方面可以转阴阳,化解人族的怨气,消解魔族的仇恨,另一方面可以镇压妖族的邪气,避免内斗,让妖族能够强大起来,后来据说妖后真的就这么做了。但是七宝玲珑塔里面装的是不是个上仙的仙体这娘就不知道了。 我爹说的!那肯定是真的! 我娘还是不以为然,道,你爹说的就你爹说的,可是七宝玲珑塔里面装的是不是个上仙的仙体好像对我们也没啥。是不是? 呃……好像是的。七宝玲珑塔里面装的是不是个上仙的仙体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就算是有关系,现在也没关系了,塔被炸开了,仙体也被人偷走了吧。 …… 娘,我想托你个事。 讲。我娘闲不住,院子里的蔷薇花长得有些乱了,她随手抓起一把剪刀开始修剪它们。 我上次把心蕊带到诗会上去了,寒夜精灵一族看守将军的儿子,叫白圭的好像是看上她了,托我给介绍呢。我现在不方便出面,你能不能跟将军夫人去聊聊,看看白圭的品性怎么样,然后撮合撮合他们? 我娘哎呦一声,估计被蔷薇花的尖刺给刺到了,道,没问题。 嚯,答应的这么爽快? 我娘笑道,知儿莫若娘,你那点小九九,娘能不清楚? 你一直把心蕊当妹妹看不是?好,随你,反正将来谁做你王后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事情娘就不勉强你了,你反正现在还没成年,等你成年了,指不定能碰见更好的呢?只是这事情这么样做就是有些亏了心蕊这孩子了。这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有好多次我都想点点她,可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心里有梦才能活下去的?生活对她们来说实在是有些辛苦了。但是我每次想说又不敢说,怕伤了她们。你说的这个事情就交给娘吧,要是这姓白的孩子能好好待她,两个人能好好在一起,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呢? 咦?你不是刚才不想说这个话么,这会儿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我娘回过头来,嬉笑着看着我。 我抿着嘴敲了敲桌子,忖道,我既然做了这送亲使,后面少不了大半时间在妖庭那边,别的事我倒不担心,就是担心心蕊这家伙。心将军跟我爹一样,五大三粗的,凡事只会打打杀杀的,根本连猜猜别人心思的意识都没有,我去妖庭了,心蕊别给憋出毛病来了。我就认了这么一个妹妹。 …… 我娘皱眉道,那少梅怎么说?这孩子好像也对你有点意思。 我娘很直白。 少梅我不担心。她很聪敏,也很善于调整心情。我说。 呀!没看出来,我儿子竟然还能揣摩透女儿家的心思? 我娘调笑道。 我却摇着头叹气道,娘,你就别添乱了,三天后就必须开始选秀了,我真没搞明白,都说了这次的和亲是政治婚姻,咋花妖一族的女子们还这么上心,争着抢着要去做秀女?一下子报了将近两百人!这选一下,还得几天时间,这么熬下来,就算我是个好色的公子哥儿,这下也怕是要审美疲劳了。 哈哈……娘笑得很开心,仿佛坐在她面前为此事发愁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一个蹩脚的小丑一般。 笑够了,她这才提着剪子将那些花枝拿到桌子上放着,细细修剪着这些铰下来蔷薇花枝,嘴里说道,唉,人生中有这一步,年少的时候是凭兴趣去做事,但做的是总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主业,当兴趣变成主业的时候,自然感觉就不一样了。现在好了,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这正好磨磨你,然后或许……你做事情就能另辟蹊径了。 不过不用担心,娘知道,你天生就不是那种以相貌看人的人,你等的人还没出现呢。等她出现的时候,你就算已经过了审美疲劳的疲劳极限,保管她一个回头,都能把你从天涯海角给拉回来! /90/90526/29149591.html 36.斗艳4 “送亲使葱少卿奏为恭谢天恩事。” “神皇在上,臣葱少卿虔诚叩拜启秉:窃臣质本凡庸,至愚极陋。仰蒙妖皇隆恩,生成教养,出使和亲,愧涓埃之莫报,惟舛谬之日增。乃何格外慈宥,恩命于五月十二日特颁绝世妖王,臣惶恐之至,意于五月十九日赴阙叩觐天颜,跪聆圣训。虽犬马尚知报主,臣具有人心,敢不殚竭丹诚,以图报效?惟有实心实力,恪遵训诲,整饬待选,无欺无隐,以冀仰报高厚殊恩于万一。并随臣所行花妖一族遴选秀女八十名,以为和亲姬妾。天恩浩荡,所有微臣感激下悃理合恭摺,叩谢吾皇,伏祈圣皇睿鉴,谨奏。” 这是我给妖后的感谢信。 我没让梅丞相代我写谢恩的奏章并不是不相信梅丞相的能力,而是我坚信每个人都有他来到这世界的价值,同样的道理,每个人做的事情便也有它自己的价值。 或许梅丞相写这谢恩的奏章会比我写的好得多,但是我在被任命为送亲使这件事上有过错,而写这谢恩的奏章是一个很好的悔过的机会,我要记住它,这便是这件事对于我日后避免再犯此类错误的价值。 不管别人是否明白其中我的坚持,反正我自己明白就好了。 将奏章写好,然后盖了我的名戳并花妖族的印玺,让良牙发了出去,我钻到药房,整整喝下来两瓶天仙玉露方才心情大好。我得赶紧把身体养好,否则如何对待即将到来的审美疲劳?这一次审美可不同以往,以前诗会上的的审美那是自由自在的审美,这一次审美可是事关上百人的幸福荣辱,一个不小心还可能遭人怨恨,埋下仇恨的种子,大意不得,所以按照三四天来估计,不把体力补充好,如何能够胜任三四天里被放在火上煎熬? 嗯。是的,没错,煎熬。 天仙玉露是花妖一族专供绝世妖王府的贡品,采集方法与百花蜜完全不同。据说这东西要在每年二月二到三月三的一个月时间内,在晴好的夜晚静待月光最满的时候,由茶山上的小姑娘采集月琼花和满天星的花蜜,然后由花妖一族的最优秀的巫医将其特制的一十八味药材连同东海上鲛人的眼泪一起熬制,然后才能得到。这两年花妖一族最优秀的巫医是谁来?哦,对了,好像是个女的,叫什么弥嫫玛,名字听起来挺奇怪。 由于绝世妖王常年带领战将在战场上拼杀,这东西对治疗内伤很有帮助,所以这东西大多数都作为贡品进了我爹的口袋。 沾他的光,我倒是喝了不少。 原本喝它我是一口直接整瓶吞下的,恰好跟夫子不是深入交流过一些基本的道法妖法什么的么,我心中一动,不若这一次试试夫子的吐息方法,将它含在舌下,顺着内息的运转缓缓送入肚腹? 由于平日里已经梳理妖气建立了一点打坐调息的基础,所以这一次引导药力行经过脉并没有多少难度。天仙玉露的药力随着内息自丹田下行,过气海、关元、中极,走长强、命门、神道,先行一个小一周天,然后经手太阴肺经在食指端流注于手阳明大肠经,经胸中流注于手厥阴心包经,经无名指端流注于手少阳三焦经…… 平日里这些经脉都是通的,里面妖气激荡,这一次为救夫子发力有些狠了,这些经脉都有些受伤,所以这些天总是感觉体力不振,这一次我用了新方法,将药力不一次灌到肚子里,而是压在舌下随着气息的运转慢慢送入肺腑,药力自然能溶解在气息之中,顺着经脉随气息遍游周身,自然那些受伤的经脉很是得益,自行吸收了这些药力,转而生出新的力气来。 可是当气息运转到天池的时候,突然胸口一痛,不知什么原因,在我的内视中,天池的火山突然闪了一下,这股热力像是遇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对手,纠缠着居然消失了! 为什么会消失?我有些不明白,再凝聚了一些气息,向着天池冲了一下,结果依旧!那里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占领了,经过那里的气息与之缠斗着再次消失了! 罢,罢,罢,我绕道。气息绕过天池,继续走其他地方,很快便走完了全身,再无窒碍。口中的天仙玉露已经所剩无几,身上的热力,散发出来,我身上却是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我收了内力,转而盘腿静坐,等待身体自行修复。 不想正值多事之秋,天仙玉露的热力还没完全散开呢,看门的小厮来报,本月妖庭巡察使的奏章到了。 让他们先放着!现在不看,等选秀的事告一段落了再说。我说。 小厮平常一般也只是答应个“诺”,也就出去了,可今天却扑通跪了,磕头道,世子还是看看吧,按照妖庭的制度,三四天没有被看过的巡察奏章如果没有得到答复,巡察使可以先斩后奏,这……这些奏章里面,有小人的亲人,世子如果不看,小人的亲人可就没命了。 嗯?有这么严重? 巡察使们的狗屁文章未必能够真的找到问题,但是真的要命。 我只得压着性子睁开眼睛,坐到处理公文的案几旁,看看这些奏章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让下人们这么紧张。 一看之下,我竟然看的勃然大怒。 人族那些勾当,竟然在妖族里面一个不差!什么欺男霸女、为富不仁、栽赃陷害、见利忘义的事情,妖族竟然学了个彻彻底底! 而眼前这小厮的叔父,只因不想将自己的十七亩水田租给族里的大户,那大户竟然直接用厚土填了这水田,让这小厮的叔父一家几近饿死!当其叔父将此事报告族长之后,这红树一族的族长竟然直接将水田判给了族里的大户!小厮的叔父一家缺水,尚不能移动生长的数百儿孙直接被旱成了柴火,而那大户紧接着派人,竟然得了便宜还不罢手,一把火将这一十七亩地烧成了一片火海! 万物皆有灵,人族都这么说,他怎么下得了手? 小厮的叔父欲哭无泪,家中只有五人逃了出来,向巡察使报告了此事。 原本这是一个清晰的案子,谁得利自然谁就是重点调查对象,但是当巡察使去彻查的时候,事情却被翻了个个,巡察使最后得到的调查结果是那一把火竟然是小厮的叔父自己放的!于是,小厮的叔父被关在狱中,就等巡察结果发送妖庭之后被在火狱给烧死! 岂有此理!?奶奶地,亏得这事还跟我的小厮有些关系,否则我都被蒙在鼓里! ……这得改! 于是,我就在这案几边坐了一天,将所有的两百三十二份奏章翻了个遍,然后在上面用朱批一个个地进行了纠正。 可惜了那一瓶天仙玉露了。 天亮了又黑了。 等最后一份奏折处理完,我抬起头,扭了扭脖子伸了伸已经发硬的腰,竟然看见小厮还在那里跪着,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良牙呢? 小厮伏地跪拜,答道,公子,我叫海盟,良牙去筹备后天的选秀去了,让我再这里侍候。 我有些恼火。这事情不是有梅丞相去筹备呢么? 海盟答道,妖王说,此次选秀妖王这一级别的人年龄好像有些大了,选秀效果恐怕不佳,所以此次选秀他们都不出席了,选秀由世子殿下选择评判。良牙说竟然是世子殿下负责,那么一些准备工作就是要做好的,所以他协助梅丞相去处理一些预备工作了,比如说场地。 哦。 我爹不参和了。大约他是怕自己连审美都没有的。 /90/90526/29149592.html 37.斗艳5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是午后了,平常喝酒熬夜醒来后一般身上会有宿醉的疲劳,但是今次却觉得一身轻松。抬手捻了朵妖花出来,那花儿一时没控制住,竟然结了碗口大,殷红殷红的,花瓣上的脉络竟然还是金黄色的,美的不可方物。看起来庄夫子的修炼方法还真的十分有效,心中一喜,一张口,将它塞到了嘴里,吃了。 喔,味道不错。 仙界的障眼法往往是哄人的,看起来漂亮却未必是真的,而据说魔力生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其属性,所以吃起来颇有些吃毒地嫌疑,但是妖力结出来的东西未必是假的,妖力的主要作用是催动生命的生长力,所以我用妖力生出来的花是可以吃的。而且我试过,我面对的环境不同时,生出来的花是不一样的。诗会上生出来的花是桃花,政务处理时生出来的花是水仙,闲来无事生出来的是樱桃花,而踌躇满志时生出来的是牡丹。方才那一朵是牡丹,只不过我妖力不仅恢复了,而且增长了,所以它结的就比以往大了不少。 我起身喝了两碗驼骆粥,然后略略扫了一眼梅丞相送过来的大会议程。 梅丞相已经把选秀大会的相关细节都给准备好了,我只用按照他的安排,出席一下选秀活动,然后再投投花枝就可以了。梅丞相是一个能干的人,他几乎将花妖一族的很多规矩都套用了人族那边的规则,按照章程来就完了。 目光扫过章程,眉间一跳,这一回选秀多了个“颁奖环节”。 略微皱眉问良牙,这个颁奖环节是你补上去的?良牙眼睛一亮,点头道,是的,有了这个环节,公子在选美之后可以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些美姬,看看这些美姬是不是名副其实…… 没等他说完,我直接作势要打,道,找打你是不是?把这个去掉!这批秀女是要送到妖后那里去的,我们这选个大概就行了,做什么一二三四啊?名次太优秀,不仅会让这些美姬生出傲气来,还会让她们钩心斗角,多出很多是非,我还怎么把她们平平静静地送到妖庭去?再说了,就现在评选秀女地这几个人,我一个,梅丞相一个,再加一个涛哥,评个一二三四不是让这些待选地美姬美妾心里生出鬼来么,这样不是败坏我的名声呢么? 在诗会上出了风头而让人黑了,莫名做了所谓的什么“送亲使”,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狠招呢,而目前操作这事的幕后黑手还不知道是谁,有什么目的,若这事办的过于出格了,再让人黑上一笔,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罢了,不说诗会的事了,当前把事情按照原来的计划做了,完成任务就好。这样,给我带不来什么麻烦,这事也就渐渐平息了。 但良牙并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意思,辩道,王后那边不是说…… 听他这意思,我直接来了火,一把拍在他的狗头上,恼道,你是不是想去做我娘的看门狗!? 这小东西,莫不是学了别人的那一套溜沟子拍马屁的功夫,竟然在我身边开始巴结我娘了!?真是大胆! 良牙见我真的发火了,赶紧跪下想要请罪,但请罪的话还没开口呢门口有人笑道,呀,葱少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这看门狗怎么了?挺可爱的么。你不要送我吧,我正缺一只看门的海狗呢。 晕,感情他还记得前两天的话呢,准备造几个混种出来? 涛哥来了。 来的不只他,还有白圭、小七、岳一宏,这几个人嘻嘻笑着不正不经地窜了进来,弄得我哭笑不得,只得按了按良牙的狗头,低声道,先去准备花厅准备酒宴吧,回头再跟你算账。结果涛哥耳朵极好,又笑道,别难为一个下人了,你要真的生气不如送我吧。其余几个人跟着他起哄道,葱少这气色不错,难道是悟到了什么采补大法,补过了,火气这么大?哦,不太对,葱少于这一道好像不是太精通,如果真的琢磨这个应该是变得瘦了一些才对。 岳一宏更是浪的宛若海水,他说,我看,明天就是赏美的大日子,葱少莫不是因为难以抉择、心情急切这才火气翻涌,难以自制了吧? 这些家伙都说的是什么呀!我赶紧挂着笑迎了上去,嘴里却带了刀子道,难以自制的是你这百年石妖吧,你那石头窝干得太久,是不是需要浪一下,滋润滋润?几个哈怂,莫坏了我的名声,我可还是一根未成年的小葱呢。 小葱?你还想拌豆腐? 一时几个人轰然笑成一片。 …… 玩笑过去,涛哥道,本人说到做到,今天把你要的美人就给你送过来了,诺…… 门口人影一闪,飘进来一个美姬,盈盈向我一拜。我自然认得,天姚。 咦?这是什么道理?涛哥,葱少明天就要选美了,你怎么今天反而送他美人?这不正常啊,为了一个秀木,让葱少丢了一片森林,涛哥,你这事做得可让兄弟们看不懂了哈?小七又赶上来凑热闹。 这还没完了,我不知道涛哥会怎么回答,但是估计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只得抢了话头,一咬牙斩钉截铁道,嗨,这是涛哥送给我娘的侍女。我娘最近总是腰疼,涛哥说这小妮子手法不错,能给揉捏一下,缓解一下,所以送了来。你们别瞎猜了。 良牙!带这姑娘去见我娘,就说这是我给她找的能缓解腰疼的侍女。 良牙没在,那个叫海盟的小厮在,很是机灵地冲了上来,将天姚请了下去。 天姚低着头,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是顺从地向我福了一福,跟着海盟去了。 嗯?她应该有些反抗和不开心才对吧?被涛哥从天仙阁抢出来,然后再被他如同礼物一样送给给了我,她应该有些生气才对吧? …… 莫不是被卖到天仙阁,已经习惯了? 我这边心中有些把不定,小七却在这时用扇子一敲涛哥的臂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姚道,哎,你这不够意思吧,送了一个给葱少,其他兄弟是不是应该也送一个?这货竟也色迷心窍了。 我则眉角一跳,迅速拉住涛哥,叫道,那是给我娘的侍女,你怎么也眼红?走走走,喝酒喝酒,不喝几杯怎么对得起这天赐的良辰美景?先把什么美姬美妾什么的都放一放吧,审美疲劳了明天我和涛哥的活儿可就麻烦了,今天没有阳春白雪了,可有三十年的佳酿,管饱!走走走,喝酒喝酒。 将几个人地闲话都封在了他们的嘴巴里,我这才呼了口气,呼,他娘的,这帮花花公子,真是一群狼。 嘴上说着一些废话,心下却有些忐忑起来。我这不是把把柄往我娘手里送呢么?万一天姚把她的遭遇合着涛哥的行为再加上我做的事情一联想,通通给我娘那么一哭诉……我娘不扒了我的皮? 心头闪了闪念想,略略思考了一下我娘看到天姚的反应,我估计她不会拆穿我的,她要是想揭穿我,大约早就发作了吧? 至于我娘……我这些年没送过她什么礼物,我娘也看不出来缺什么,这回送她一个侍女她应该不会拒绝的。我把天姚送过去,她不会想到我将天姚送到是因为我这边没有一个可以让天姚暂时安住的地方,也不会想到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更不会想到他是被涛哥抢到手的一个天仙阁的风尘女子,而且天姚是我送过去的人,她应该是会善待的。 这样我就算是把天姚彻底安顿下来了,不枉人家救了我一场的情谊。 呼,好乱,一笔糊涂账。 另外,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微微一沉,花妖王的王府虽大,但是我目前却没有一个能正大光明将天姚留在我身边的理由。 欸? 我为啥要将她留在我身边?我为啥会有这个念头?我脑子里面另一个神经抽道。 /90/90526/29149593.html 38.斗艳6 “粉裙流苏妖亦仙,百千魅惑出深山,若得情郎回首顾,不负修成绝世颜”,上联。 “千般花容惑众生,万种柔情藏心间,一朝选在君王侧,纵是魔域春亦暖”,下联。 花妖一族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一族,梅丞相的这两句很是煽情,高高地挂在梨花池两边的树上,让这原本是姑娘们的战场的地方平白无故多了很多的温情,少了点咄咄逼人的杀气。 只是这魔王……陪在他的身边真的会“春亦暖”么? 魔王魔王,不同于妖族的任其自然,他们的心是先于身体发育的,既然成魔,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温情?这有些骗人啦吧? 怀着一丝丝替人担忧的心思,我踏入了梨花池。 今日的梨花池已被装扮成了花的海洋,百花仙子如果下凡了,恐怕眼睛也会看不过来。亏得我定力相当,新进又遵照庄夫子的方法修炼了一番,这才脚踏七星稳步走在回廊上,没有被这冲天而起的妖气加阴柔之气给俘获了。否则像涛哥一样,走一步踏错三级台阶,或者干脆平地里摔了一跤,拜倒在石榴妖的红裙底下了,那就大大丢了我爹绝世妖王的面子了。 万花丛中高台上便是我的主座——一丛葱状炸开的高背红木椅子。 迈着从容的步子,我坐上了我应该坐的位置,然后向场中略略看去。众位花妖们自是打扮地花枝招展,三五成群簇在一处,或闲聊,或嬉笑,一片莺歌燕舞,香气自她们身上飘出来,虫儿蝶儿如花瓣样飞舞在梨花池上。异香阵阵中,更有不知名儿的彩鸟自云中掠过,口衔七彩云霞,自空中抛落,而这云霞之中,更有无穷星点如同烟花样散落,整个梨花池不仅仅是妖气充盈,就连仙气也弥漫期间,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妖精的天下还是百花仙子们在聚会。 这……莫非神仙也在云中看到了妖精森林的胜景?也来凑热闹? 唔,神仙没成仙之前,有不少也是妖精。 有人在我左手说道。 一扭头,夫子竟抱着一只酒壶,席地而坐,花白的头发竟然反射着七彩的流光,如同一个落入红尘的神仙老头儿,带着几分仙气。 这……夫子,你怎么也来了? 这里的妖气…… 夫子立刻摆了摆手,道,你以为在秋名山真的是那塔在庇护我啊?有你娘在,哪个妖精敢碰我?哈哈,你以为没有妖精对你爹有兴趣啊?有你娘在,她们也就只敢想想而已。我,一介凡人,当年朝廷里的公主我都没理会,会被这里的妖精给诱惑了?妖气,妖气又奈我何? 夫子喝多了。 我笑笑。算了,如此胜景,连我这妖精头子都难得一见,他一个老头儿,寿命有限,欣赏一下也是造化吧。 梅丞相,我们开始吧。我对梅丞相说。他高声唱了一句“时辰已到,招亲令选美开始!”,鼓乐响起,一群莺莺燕燕便聚拢了过来,选秀就算正式开始了。 作为妖精,特别是花妖,自然有一千种办法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这在我这种稍有定力的人看来自然还比较能接受,不至于有失风度,而梅丞相这种习惯了寒冷的也能扛得住,但是涛哥……这有些让他超负荷了。所以,为了不让三评委之一的涛哥过于亢奋,将将近两百名美姬都给送到妖庭去,梅丞相特特在选美流程里面预留了两道题目,让选美一开始不至于立刻就到了极盛之时。 这两道题目,一个是文试,一个是歌舞。 联姻的女人需要成的了气候,否则与魔族的联姻就是废纸一张,成不了气候的女人做不了君后,没有心机的女人成不了气候,而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藏不住心机,所以,文试是必要的一个试题,通过它才能挑选出具备基础条件的君后。 魔君的君后理当成魔。魔由心生,无碍乎出于欲望,所以,要想成魔,就必须善于激发欲望。 这世间什么最容易激发欲望? 舞蹈。妖娆的舞蹈。由妖族跳出来的妖娆的舞蹈。由妖族万里挑一的美妖挑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妖娆的舞蹈。一个由妖族万里挑一的美妖跳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既能让魔君着魔、又能让她自己成魔的的舞蹈。 这就是梅丞相对和亲令的理解。 作为加分项,最后的自由发挥则是一个不限种类的扩展项目,只要美人自己觉得有出众的才能,尽可以展示出来以博取选秀的名次。 原本以为文试的题目是梅丞相故意抬高身价的卖弄之举,因为他给文试起的题目竟然是“咏梅”,却没想到这些妖姬竟然了得,竟让我得了三两好句。 “三尺皓雪落,数枝红梅开,寒香穿层林,红妆迎君来。” “枯藤老树寒鸦,夕阳暮雪山涯,红梅老妪白发,遥想当年花嫁。” 嗯。这个有意思,还没出家呢就想到了老了之后回忆今日得盛装出嫁了。不过从话本上来看,这大概是女人的通性,也正因为这些美丽的记忆,她们才变得如此美丽吧。 “百花凋零君独开,一腔清奇透骨来,不怕三九雪如刀,身着红妆把春待”。 这首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迟疑了半晌只得放了下来。将近两百首诗作没有办法一首首全部立刻看完,所以只能由梅丞相收了回头再看,因为文试并不是最耗时间得比赛项目,舞蹈才是。 尽管梅丞相已经把每组比赛的美姬人的人数降到了10人,但是梨花池的舞池之内还是略显拥挤,在同一首舞曲之内,十位美人要舒展腰肢,还是有偶尔碰在一起的可能性。 这是重头戏。我也由此见识了从没见过的舞蹈。 我从没想到过女人的身体能软如无骨,也从没见到过女人的舞蹈能妖到勾魂夺魄,从没想过能看到不靠妖术的舞蹈能引来百鸟共舞,也没想到花妖一族的美人在空中的舞蹈能飘若天仙,云霞缠绕。更有甚者,将方才的诗句在舞蹈之中表达了出来,恍惚间,我仿佛真的看见一枝红梅站在百尺悬崖,在风中身着红妆,临风飞舞却丝毫不见屈从于寒风,烟花如雪,却始终不能掩盖那在风中摇曳生姿的翩翩蝴蝶,一时竟看得痴了。 直到接近黄昏,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一身鳞光闪闪的舞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我心头一震,这才从一片昏昏然之中清醒过来。 除了心蕊,谁有这一身衣服? /90/90526/29149594.html 39.迷雾青云路1 停停停停! 我示意计分官、还有场上负责奏乐、秩序的官员都停下来,脚踏追云夺日步跨到了心蕊面前。 你怎么来这里了? 一把抓住心蕊的手就往场外走。 给我回去。别人可以参加,你不行。 我已经给这小妮子打过招呼了,给魔王选妃那是政治联姻,弄不好是要孤苦一辈子、甚至是要掉脑袋的,这小妮子竟然根本不理会我的警世通言!我有些恼怒。 心蕊一把甩了我的手,站在梨花池中,恼道,别人都能来,为啥我不行? 招亲令花名册上人数是真的,但是那上面登记的名字却有可能是假的。这个我知道。于是我吼道,你在花名册上没有登记名字!你在那上面登记的是假名字!我是送亲使,你的行为不端,竟然连名字都是假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参加秀女大选?这里是遴选未来魔后的地方,一个用假名字的人不够格来参加! 我算是找了条合理的理由拒绝她参加选秀,而且,这个理由无可辩驳。 心蕊却哼了一声,道,葱少,葱哥,我可没有用假名字!从我报名那天起,我就已经改了名字!我叫“寒馨蕊”!别叫错了哦! 寒馨蕊? 梅丞相,花名册。 我伸手问梅丞相要花名册。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这妮子真的用了寒馨蕊的化名。 那你也不合格,招亲令上说的是“成年美妖”,你现在是两百四十九岁,还不够年龄!心蕊的年龄我是知道的,拿这个卡她也是可以的。 心蕊一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上,故意跟我对着干,诺,这是前两天我爹给我的簪子,我的生日刚好是这几天,我爹忙,干脆就把生日给我提前过了。 我朝她脑袋上一看,那里的确插着一只白玉的花簪。 我气的有些不自已,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再次镇压她。便在这时,一老大的花妖一身媚态花枝招展地搭上了心蕊,朝我笑道,哎呦,我的葱少,你也太迂腐了,我们都知道你当心蕊是妹妹,但是你这样把心蕊捂着可不好。你看,今天这可是千年难遇的一次盛会,女孩儿家那个不爱美,今天这选美可是选给全妖族看的,你看看,那边嘉宾席上还有花妖一族之外的诸多贵宾看着,如此盛会,那个女孩子愿意错过一展花枝地机会?你应该让心蕊历练历练,经历些风雨,要不然这么漂亮地容颜就默默地藏在闺中老去了,岂不是可惜至极? 莲姐,这里没你的事,你别在这里瞎凑热闹! 我不想骂她,这个蠢女人,什么都不懂,就爱到处凑热闹。 噫嘿,葱少,我可没瞎凑热闹,我可是正正规规在招亲令上报了名的种子美姬,你刚才也问了,无论是年龄还是名字,心蕊可都没有什么问题。心蕊,这完全可以算是心蕊的小名,寒馨蕊是这两天才起的大名,也完全合乎规矩,所以,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心蕊完全可以参与我们的选美,大家说是不是!? 是个屁! 我心里恶道。但是身为王子我却不能在这场合直言骂她,只得在心中问候她。 正了正脸色,我换上了一副哀愁的表情,叹道,唉,莲姐,你是不知道啊,心蕊他爹心将军,这几天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啊?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心蕊直接冲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衣袖急道,葱哥你说什么?我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你咋不早说呢? 我去,看着她的眼神,十有八九她是以为我要说的是他爹定的亲事里面那一个人就是我。我是你哥!瞎胡想什么? 而且,这定了亲也是我胡诌的! 我倒是不怕这事情事后被追责,我想心将军要是知道我的本意是为了阻止心蕊参与这场选秀,不会责怪我,十有八九还要给我磕头了。妖后的圣令那可不是儿戏,招亲令就更不能视作玩笑,心蕊不知道这里面的要害,心将军那可是门儿清!让一个宝贝女儿参加这么危险的选秀,是个爹都会阻止的,现在我临场发挥,毁了心蕊参赛的根基,心将军自然是要欢喜万分的。 但是心蕊扑到我身边拉起我的衣袖,我觉得场中数百双眼睛要将我融化,那里面什么目光都有。 我只得扭头转向贵宾席,目光落在白圭的身上。 兄弟,下来吧。我对他说道。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离了我,落在了白圭的身上。 在我看他之前,白圭地脸上几乎要挂上一层寒冰,就连他的座位都已经略略挂上了一层寒霜,我这一叫他下来,寒霜竟然迅速不见了,而白圭的身上的冰晶竟然迅速带上了夕阳的颜色,并将部分光彩折成七彩的闪光,显得如同童话世界里的王子一般站了起来。 场上大半女人的眼睛都直了。 寒夜精灵白将军家的二公子,跟你门当户对。我说。 掐指算来,其实白家的家世比心家还高了半个头,但是白家并不是王族,所以放在官场层级上,白景俊和心太强平级,真的是门当户对的。 白圭这厮,老子临场窘迫,造个谣给你这个机会,你也不用这么显摆吧?这事我还没通报你家老爷子呢,你在这里得瑟个什么?我暗骂。 咦?真的是门当户对,亮瞎眼睛的一对佳人哦。莲姐作为老大姐,三观很正。 心蕊的脸色却是一变,疑惑地望着白圭,不咸不淡道,是……他? 我在一旁开始添油加醋,道,心蕊,别再胡闹了好不好,你爹和我为了你的将来,可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你没发现你爹最近都出了多少白头发了,虽然我们妖族寿命还比较长,但是再长也不能长生不老啊,你长大点,让你爹少操点心好不好?葱哥知道你心里闷得慌,参加这选秀是为了玩,但是这选秀是妖后的圣令,你如果真的去了妖庭,那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花妖族的领地,这里我们自己说了算,到了妖庭那可是群妖荟萃的地方,你到了那里如果把自己再不当回事,陷于危险当中,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心蕊这小丫头似乎魔怔了,也不知道我说的话她到底听进去没有,她只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看我的眼中没有失望,没有伤心,没有惊讶,更没有仇恨。而是一片淡淡的洒脱。 这一看,我反倒是懵了。 这是啥意思?想开了? 回头一看,白圭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也是望着心蕊离开的方向,半是惶恐半是激动地握着一把雕着美丽花纹的水晶扇子,对我道,葱少,感谢感谢,真是好兄弟!我想过了千百回怎么出场,没想到出得这么光鲜……心蕊她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能接受现实?是害羞了?心将军那边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先去见见他?不,这事应该是我爹先去上门提亲吧?…… /90/90526/29149595.html 40.迷雾青云路2 晚上和庄夫子在房中闲聊,他问我,我看起来很想成就白圭和心蕊? 我正在一篇篇地翻着那些秀女们写的诗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答,是。他正闭着眼睛在打坐,睁了眼睛问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心蕊喜欢的是你? 我摇了摇头,说道,知道,但是我从来都只把她作为小妹妹,没有那种男女成双的意思。况且我现在只有一十八岁,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将这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感觉太不值了。 夫子却道,可是,这种关系却让你烦恼。 我放下书,思索了片刻,也觉得如此。 于是,出于烦恼,你把她推给了白圭,因为白圭刚巧看上了她?于是,这世上由于你的烦恼,便又多出来两份烦恼,一份是心蕊的,喜欢的不喜欢她,却还要应付另外一个喜欢她的,一份是白圭的,喜欢的未必喜欢他,辗转反侧,求而不得。 我将他的话过了一下脑子道,夫子看的没错。不过夫子未必说得对,现在他们只是第一次正眼相对,未必会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两个人成了一对璧人呢?那岂不是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父子笑道,我并没说他们最后的结局会如何。我只是说目前这世上多了两个烦恼,这烦恼因你而起,所以他只会因你而灭,你可想好了它灭的那一天你所要付出的代价了么? 代价?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会是什么代价? 痛苦。夫子道。 这个我却没想过。正不知道该怎么说,门外良牙奏道,公子,天姚姑娘送鸡汤过来了。 我让她端进来,天姚便提着一个大坛子走了进来。 我略皱眉,这么大坛子,怎么不让良牙去提? 天姚答道,我提的动。 天姚去一边给我和夫子盛汤,我则继续夫子所说的痛苦。 烦恼的终点未必是痛苦吧?我当心蕊是个妹妹,而白圭看起来对她一见钟情,心蕊也并不拒绝他,没有当面否定我,这表示白圭未必没有机会取悦她,我觉得白圭只要在来些机会他能获得心蕊的青睐也未可知。到那时,我这个当哥哥的定然给她十里红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受呢? 夫子看起来比较倔强,道,这是天道。两情相悦需要的机缘条件很高,大多数情况下,事物的起点就是它的灭点,如果要打破起点即灭点这个魔咒,你只有用更大的因缘去破了这一层的机缘,所以,你将来得到的未必是一个圆满的结果,而是一个痛苦。 …… 这庄老夫子,太武断了吧?我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恰手上翻到了那首诗:“百花凋零君独开,一腔清奇透骨来,不怕三九雪如刀,身着红妆把春待”,心中灵光一闪,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知道这诗是谁的手笔了。能把梅花写的这么刀枪剑戟的,除了少梅还能是谁? 良牙,去把梅丞相请过来。我急道。 这几个小女子,一个赛一个的不让人省心。刚刚解决了一个心蕊,这少梅也化了名字,跑来选美了。我看了看诗卷上的名字,果然,“龚少眉”,跟心蕊改的名字如出一辙。 第四个烦恼出来了。 恰天姚端了鸡汤过来,口中觉得有些渴,便一口将那碗鸡汤喝了。 公子!这鸡汤还没凉下来。 我这才觉得口中连同腹中一道热油汤刀子一样拉着肠子窜了下去。 天姚却没有一般的妖精那样束手无策,立时一掌贴在我的胸口,一道青气顺着她的手臂没入了我的胸膛。 好一会之后,我才缓过劲儿来。我的妈呀,差点被一碗汤给噎死。拨开她的手,道,我没事了。 这丫头我没给我娘介绍错,看起来应变能力很强。我冲她点头表示谢意,她却福了一福,道,这是奴婢的错。 奴婢?我站起身来稽了个首,算是对了她那一福,道,坐下来说吧,花妖一族不讲究这样严格主仆尊卑的,姑娘昔日救我,我昨天把姑娘安排到我娘那里一半是对姑娘的感激,一半是因为……昨天我的几个朋友都在场,他们嘴里面能吐出象牙来,不方便当时对姑娘做细致安排。姑娘这又救了我一回,我真的十分感谢。 不知道姑娘可愿意在我娘身边待下去? 如果不愿意,姑娘尽可以随自己的心愿决定去留。 我这话倒不是假的,但是却是有些违心的。 而天姚的回答却安了我的心,她说,夫人很满意我的服侍,昨天给她按摩了腰,她就上山抓山鸡去了,这不是,今日的鸡汤便是夫人亲手熬的,她怕你又说她自己去捉山鸡,就没自己过来,让我送过来。 …… 我的娘啊,真是能折腾。 哎呀,光顾着鸡汤了,方才我们的一举一动恐怕夫子尽收眼底了!我慌忙去看庄夫子,一扭头,却瞥见夫子早已闭上了眼睛回归了入定状态。 我这才自嘲地笑笑,对天姚道,给我再来一碗,另外再盛一碗,梅丞相要到了。 夫子是个聪明人。 半晌之后,梅丞相来了。乘他喝汤,我把那副诗卷递给他,道,看看这个诗的笔迹,是不是少梅的? 梅丞相一慌,将诗卷接过去仔细分辨了好一会,这才抬头,半张着嘴道,是。他竟然根本没有想到少梅会来凑选秀这个热闹,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上。 我去!还真的是少梅。我道。 现在她也报名了,怎么处理? 我去劝劝。梅丞相说着扭头就往外走。我立刻叫住他,道,不要劝,劝没用,直接刷掉。她的诗本来就比较爱冷酷,这里面刀枪剑戟都出来了,正是一个好理由刷掉她。 梅丞相仔细又看了看诗,道,没错,世子说得对,直接刷掉。 我又忙道,用涛哥的名义刷,不要用我的,说涛哥不喜欢,这样少梅就没处分辩了。 是。梅丞相应了。 对了,秀女们的住宿和安全守卫什么的都安排好了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美女们我看外表上都还乖巧着,就是别私底下因为羡慕嫉妒恨生出什么是非来。 这一方面梅丞相显得极为老道,不只妥善安排了将近两百位佳丽的住宿,还老早在禁卫军中挑选了两百名侍卫作为安保,一个盯着一个,这些女人即便打翻了醋坛子也不怕。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和夫子开始一边看诗卷一边闲扯。 /90/90526/29149596.html 41.迷雾青云路3 由于是闲扯,不知不觉的我就困了,仰脖靠着檀香木的椅子便睡了过去。 恍惚间,庄夫子依旧坐在斜对面的长凳上,只是他的衣着看上去鲜艳了许多,略略一想,似乎是人族的知府模样。 房中没有人,只有他。 他一手捻着胡子似乎在想着什么,而我侧卧在一张软椅上,屁股上火辣辣地疼。 梦中的我不知道是受了伤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似乎昏昏沉沉的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别的不记得,只记得面前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的先生。 见我抬头看着他,他略略点头,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么? 赌约?什么赌约?我稀里糊涂地脑子不太好使。 五百五十两银子。这银子不仅够你三年的工钱,还够你建一座公塾。事实上,这公塾你建得不错。 他淡淡地说着,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茶水冒出的淡淡蒸汽笼罩着他脸,阳光中看起来分外温暖。 工钱?我似乎记起来了,这钱正是面前这位知府大人给我的资助,若没有这资助,我恐怕这些年还得省吃俭用凑进京赶考的费用。面前这到底是庄夫子还是知府大人?我实在分不清楚,想要问他你到底是谁,但从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知府大人莫非……莫非是来劝我的? 劝我?劝什么? 知府却点了点头笑了,说了四个字,还不糊涂。 休……休想! 我却道。 什么休想?真的我还是一团浆糊,但是似乎在这个寄生的身体里面读出来另外一段信息,前面被打成现在这般模样,正是因为在一个姓赵的大人面前不答应娶他的女儿。此外,我还从这个我寄生的身体心里读出来一段潜台词:他女儿我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娶她?另外,状元那是要皇上赐婚才必须答应的,别人说了我可不会轻易答应! 哦,寄生。这个词好。既符合我们妖族的一贯手段,也符合我目前的情形。不过庄先生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了我梦里的一个知府?不过既然我们到梦里来了,那就什么都有可能。梦么,总是不太靠谱的。 先不说庄夫子了,这个身体还真有一副钢骨。 好吧,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那么我就算是白跑一趟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这一拒绝,那你今科的状元肯定就没有了,就我们的赌约来说,你可就输了。输了就得赔钱,这道理可是天经地义吧?建立公塾的费用从赌约里面刨去,剩下两百七十五两银子,还有我买给你的丫头,天姚的钱,一共是四百七十五两银子,将这两个加在一起,然后再按照赌局的一贯赔率,你应该赔我九百五十两银子,拿来吧。 大……大人!你这是……你这是在讹诈! 那个倔强的家伙拼尽全身力气挤出来这一句吼叫。 我听着像是猫叫。 知府大人又点了点头,笑道,讹诈?这不叫讹诈,这叫生意。……世间有各种各样的道,做官,就有官道。清官好做,但是清官能做大事的有几个?我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这些银子……先不说这些银子,先前那失火的酒楼老板捐出来的银子,我只留了五十两给我自己算是补贴,其余的钱都用来兴修水利了。 要是没有这些来历不太光明的钱,不知有多少老百姓得泡在水里给饿死。你既然是我一个失败的投资,那么我就得保证我在这个失败的投资里面能把我失去的找回来,然后再把这些钱用在能够为我、为大家带来益处的地方,你说是不是?所以,我这不是讹诈,而是用我的官位,用大家都可以理解的、符合天理的道在跟你做生意。 既然是做生意,你就应该认赌服输,还我的钱。 …… 倔强的家伙哑口无言。 作为第三者,我觉得这道理没错。 等了很久,这家伙无言以对。 低头一看,地上滴了一地的水。 那是他的眼泪。 ……如果你拿不出来这些钱,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知府说。 这家伙这回没有再倔强了,一个屁都没放。 知府淡然喝着茶一脸苦笑,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十分和善,温暖得如同在山上大吼“世子,这里没你的事,他们是朝我来的,你快走!”时的仗义。他说,第一条路,卖了天姚,依她现在的身价,卖个一百多两银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剩下的银子你回家凑凑,把田地房子什么的都卖了,大约能够凑一百两,还有六百多两,用你的二十年大约也能还清了,只不过既然你自己不做这一届的状元,那以后也别想什么赶考了…… 第二条路,答应了现在的这门婚事,继续当你的状元,然后将我们的赌约一笔勾销。作为你的老师,我今后在朝廷里多了一个门生,就算你什么也不做,别人肯定对我的态度就完全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这个你应该懂。当然,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我们禹州平日里有什么事,我就是权威,能少费多少嘴皮子! 你如果再有点良心,凡事多少吱个声,恐怕禹州每年就能多个几万两银子的盈余,这笔银子跟那九百两比起来,那赌约不值一毛。 知府不再说话了,他看起来很有耐心。 我想了想他的话,没错,是我的话我也会很有耐心的,因为这是个很好的投资。 不知过了多久,这家伙终于点了点头,道,我……我答应。 知府终于停止了微笑,面无表情地起身、整理好了官服,在黄昏的阳光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 我顺着身下这家伙的想法想去拉住他,却突然醒了。 一睁眼,手里拉住的却是天姚。 她正在替我盖上被子,不想却被我抓住了臂膀,险些跌到我怀里。 我灵台一慌,使了个妖法将她托了起来,忙不迭地自椅子里弹了出去。不小心碰到汤碗,将一碗冷鸡汤淋淋漓漓地洒在了身上。 天姚被我推开,在地上落定,她会功夫,并没有摔倒,但是似乎被我这么近身一拉扯弄得有些害臊,立刻脸红耳赤起来。 我……我做了个梦。我略微有些歉意,倒不是不好意思,嘴里道。 她是我送给我娘的侍女,就算碰到也没什么,但是莫名其妙拉住人家毕竟是不太好的,如果被外人看见,没什么意思也会被说成有意思了。 …… 天姚却什么也没有说,立刻找来一方布帕替我擦掉身上的鸡汤。嘴里道,公子,我去帮你拿件衣服。 我却没在意这个,我记得睡着之前,庄夫子在这里打坐来着…… 扭头一看,庄夫子却早就不见人了。 哦,亏得他早走了,否则这一幕让他看见还真是尴尬。 小厮换了杯茶,我重新在案几前坐了下来,正要继续读那些秀女写的诗作,却突然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夫子在我的梦里怎么看起来没有现在这么迂腐?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明天见了他定要问问。 想着想着,不觉嘴角挂上了一丝笑,但是梦里其他的事情却有一半已经模糊了。 /90/90526/29149597.html 42.迷雾青云路4 这注定是不太太平的一夜。 梅丞相你说你把少梅的卷子废了不就好了,偏偏他不放心,找了个由头,说是正值初夏,夜里蚊虫多,怕佳丽们睡不好送上些驱赶蚊虫的蒿草,让服侍诸位佳丽的女使们要在人群里面找出来少梅。 他这一多事佳丽们可就不答应了,谁看不出来那些女使的目光?疑问中带着不尊敬,佳丽们立刻就不答应了。为了参加这比赛,她们可都是穿金戴银的,女使们的眼光让他们敏感地想到了贼。 于是,一院子人叽叽哇哇地就开骂了。这一骂就坏了,原本安静的仙台立刻就成了一座热闹非凡的院落,妖族可不比人族,没有那么多尊卑贵贱,这些为了选秀而招来的女使那也是妖,大家谁又比谁低一等? 这么能不能找到少梅不要紧了,我最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女人天生的攀比和诋毁让被骂的和骂人都像干柴一样被点着了。局部骂战升级,有人就开始动手了。 等到我赶到的时候,有三个女使已被他们用妖术吊在了槐树上,呜呜咽咽地哭着,而树下已经有人举着火把,火光彤彤地照在她们脸上,就差一点这些人就会把这树给点燃了。妖性中的魔鬼在这彤彤火焰中跳着妖艳的舞蹈,将这些美姬白天中的善良和温柔驱赶得一干二净。 我再晚到一会,恐怕就会闹出人命了。 呀!诸位姐姐这是准备在这仙台举行篝火晚会怎么的?白天跳舞跳累了,诸位这是晚上准备烤个小妖做个宵夜是不是?哎呀,这样的盛会怎么能不叫我呢?良牙!去去去,快去吧涛哥和白圭他们叫过来,这样热闹的幸事怎么能缺了他们呢?火光映衬着诸位姐姐绝美的妖姿,今晚又是个月圆之夜,月光有这么好,看看,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当真是个良辰,正巧用来欢乐一番! 梅丞相,快去,命厨子们做上白天一样的好菜,送到这仙台来,我们要在这里开篝火晚会!记得一定要上那道魏厨子的名菜,冰火两重天,那个菜带劲,才能配上今晚这么美的晚宴! 虽说妖吃妖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种事却是违反天道的,同类相食,放在哪里能不让众人觉得恐怖?当然,他们当场要吃了这几个女使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些久藏山中的妖精们真的怒不可遏起来,将这仙台给烧了那可就损失大发了。 我一面呼呼啦啦地给局势降温,一面转移话题。 哎呀!带头的这位姐姐姓甚名谁?本质是什么?这么美,我猜是木槿姐姐吧?大家看这衣裳,定是用云中彩霞结成的蛛丝织就的柔锦,呀,你瞅瞅这锦缎的着色,如同晚霞中秋波,从橘红到淡青又到墨青,颜色过渡的多自然,真真是将姐姐绝好的肌肤衬托得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让人过目不忘。 哎呀呀,有这么美的妖姬,我们不赶紧开晚宴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亏得我平日里人缘还不算坏,我这一岔开话题,莲姐、露水仙等水系的花妖们立刻凑了上来,调笑道,呦!这不是葱少么?果然是调味的小甜心,真是聪明,姐姐们白天里跳舞还没跳够,还真的想办个篝火晚会。书里说天上仙女凭空起舞,我看今晚上的这良辰美景,月儿真圆,让人看着都觉得我们跳起舞来恐怕天上的仙子们都比不上! 啊哈!正是如此!今天白天本来就轮到莲姐跳舞了,结果被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子一闹,我连看跳舞的兴致都没得了,你看着月色多美,莲姐如果跳起来我可真有一首诗送给莲姐! 莲姐很是惊喜,拉着我呼道,葱少可是说真的?真的可以送姐姐一首诗? 那是当然,我笑道。略一思忖,一抬手,一团青色的妖气便顺着风飘到了空中,妖气不同于烟雾,此刻它给我控制着,自然风吹不散。在月光中,妖气渐渐凝结成一个句子: “香藕出水化作玉,月华敷成水中仙,顾盼摇曳惹人怜,妩媚源自天上来,我欲拥入怀中眠,却怕美肌染尘烟。” 哇哦!妖气相当给脸,既没有掩盖住月光的美,也没有脱俗的艳,偏偏又让这些句子人人都看得见,然后又慢慢地在空中消散了,群妖爆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话本子里面没有骗人,未成家的女子确实比较好骗。 葱少葱少,我也要!月禾子已经按捺不住对莲姐的嫉妒了。 我却一皱眉,道,要再来一首也不是不可以,你们把这三个女使给放了我就再来一首!我说。 这月禾子浑身是刺,把女使们绑在树上就是她挑的头。要我给他写诗自然要让我想满意了。因此我装作为难道,她们吊在这里跟吊死鬼一样,破坏景致,谁还有心情做出好句子来? 不过这带刺的丫头从来都够爽快,左右看了看,一声令下,把她们给放了,带头闹事的几个人便上到树上把女使们给放了下来。 见事情终于渐渐平息,我摇了摇头便又扔出了几句:“月月开蕊来相见,次次粉面不重现,若是金针尽收敛,是妖是仙我来判!” 葱少!月禾子红了脸,跺脚娇呼一声立刻在众人的笑声中扭头钻出人群去了。花儿一样的年纪被个男子这样来调笑,即便是活了两百多年也是这些妖精的软肋,所以这样的调笑既不伤风雅,也会让她们忘了矛盾而将注意力移到那个调笑她们的人身上来,这便是女人的心理。 而不才在下小生我就是那个调笑她的人。 众人笑罢,一扭头,梅丞相已经抬着篝火晚宴需要的食材什么的聚到树下来了。而我远远瞅见良牙朝这边使眼色,心中暗叫,莫非又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安排梅丞相招呼大家开始娱乐,便进了书房。 怎么了?我问良牙。 良牙急道,公子快去看看吧,心蕊小姐去找白圭白公子晦气,两个人似乎起了冲突,心蕊小姐硬生生从白公子身上挖了一块水晶下来! 啊? 我的天哪! 心蕊难不成是疯了? 我惊呼道。 寒夜精灵的身体上结的是水晶没错,白圭的身上结出的是十分难得的白水晶,这水晶据说等到白圭的功力练到高深层次的时候就会变成透明的,到那时候就算是神器都很难穿透,可现在白圭的修炼还没到那阶段,所以这时候被挖掉一块水晶不啻于被挖掉了一块肉!再怎么样那水晶也是白圭的身体,心蕊从他身上挖一块下来,那他还不得受重伤? 况且白圭是我的客人,他在花妖一族的地盘出点事,我怎么跟寒夜精灵一族交代? 快,快带我去看看!我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90/90526/29149598.html 43.迷雾青云路5 白圭躺在一方冰塌上。他的腰间已经用白色的纱布缠了起来,纱布上隐隐透着一丝淡红的血色。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因为他的脸从来都是那么白。 他的神色上看起来有些痛苦,那是受伤的明证。寒夜精灵也有血,正是纱布上隐隐透出来的淡淡的红。 白圭的侍从一个站在一旁端着一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数支白玉瓶,那里面装的是寒夜精灵一族治伤的灵药。 白圭兄,让你受苦了,你的伤怎么样?严重么?我一进门便忙不迭问道。我这个妹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事情上太随性,不高兴就胡来,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白圭却笑了,他喘息着说,葱少,这事不怨心蕊,是我心甘情愿的。 额? 还有人心甘情愿被挖去一块肉的? 白兄,你可是糊涂了?我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有些好气,又道,我白日里虽然有意撮合你和心蕊,但是也需要你自己同意才行,这……我的这妹子很有可能不喜欢我把你介绍给他,是故意在找你茬,这次敢于对你动刀子,下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起来,这还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唐突介绍你给她的,你怎么……还真的看上她了?挨了一刀子还要替她说话? 白圭撇撇嘴,道,这又没啥,反正我们寒夜精灵身上的晶块跟你们身上的肉一样,过几天就又长回来了,掉一块怕什么? 我去,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贱的人。我说。 这家伙嘿嘿笑道,不错,我正是那个贱人。这回见识了吧? 我去。 …… 白圭可不是一个贱人,寒夜精灵一族是妖族三十六洞里面单体战力最强的一族,且不说他们修成正果后身上满身的水晶会如同钻石一样坚硬,水火不侵,油盐不进,单是他们基本上不吃法术的身体特质,就已经是妖族、魔族或者会仙法的人族最畏惧的敌人。 传说他们的祖先是生活在北方的冰霜巨人。由于人族的分支——草原游牧民族的崛起,冰霜巨人的领地逐渐被压缩,不属于正常生物的冰霜巨人被当作妖怪被人族逐步狙杀,然后被迫流亡于西方巫妖族的领地和荒芜地带,和当地的非正常生物逐步融合,慢慢演化到了现在的寒夜精灵一族。 我常常奇怪他们是怎么会慢慢在不同种群之间杂交出来的,但是后来想了想人族和妖族都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冰霜巨人和其他妖怪谈个恋爱、再生个娃,发生些许的身材变异也不算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遂也就慢慢接受了寒夜精灵一族的发展历史。 只是跟白圭相处多了,我渐渐弄明白了一件事,白圭以及他的祖先跟我一样,都是有智慧的,只要有智慧,都是向往美好。他们爱他们喜欢的,这跟人族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人类有各种各样的情感,妖也会有,所以白圭看上了心蕊这种跨越种族的爱情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但是,就目前来说,白圭这付出似乎大了些吧? 好吧,你先休息吧,养好伤是第一位的,寒夜精灵那边我该怎么说? 花妖族和寒夜精灵两族虽然来往并不多,但是关系并不是太疏远,这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如果这事情传出去对于两族关系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白圭自然知道我的意思,笑道,你这里这么大个盛会,连天上的神仙恐怕都已经被惊动了,我在这里多停留上几个月怕啥?放心,我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他只知道我在这里吃喝玩乐开心到飞,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如此最好了,我得去看看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子去。 于是抱着一肚子替白圭抱不平的火气兼作为哥哥没有管教好妹妹的恼怒,还有对心蕊的疑惑,我在心将军府邸花园找到了心蕊。这还是我十几年来认识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么?我很是怀疑。 心蕊,你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奇装异服,就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再不就是胡来!说,你今天为什么要伤害白圭?人家可是寒夜精灵将军家的,你是不想活了? 她正在花园的夜灯下用心地刻着什么,头都不抬,瓮声瓮气地背对着我道,葱哥,你不是说他是我爹给我定的未来的夫婿么,怎么,从他身上卸块水晶下来都不行?怎么?他找你诉苦了?是骂我了还是对你哭诉了?哼,这算是什么将军家的儿子么,卸块水晶就蔫了?这么没担当的还想做我心家的女婿,怕是不成。 这丫头片子竟然丝毫都没有悔色! 我知道,我这么说下去,恐怕不仅劝不了他,可能还会激出她的叛逆之心。 思虑了半天,一直心里有了想法这才抬步慢慢走到她背后,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忖道,心蕊,哥不想埋怨你,也不想你不开心。我把他跟你拉在一起,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信任他,他是我认识的兄弟里面最靠得住的一个。 你爹跟我爹一样,都是一介武夫,他们只知道打仗,根本不知道人的心思,更不会安慰人,也不懂怎么疏解别人心中烦恼。 哥代替你娘照顾了你十几年,陪了你十几年,听你诉说你的心思十几年,但是这样的日子恐怕已经走到头了。过两天哥就要走了,要去妖庭就任送亲使一职,这件事拒绝不了,如果拒绝,恐怕对于花妖族来说就是一场祸事,所以,哥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拒绝。 可是哥走了,你就没有人陪你说话了。 所以,哥其实是想在走之前,给你找一个伴。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你爹给你定的亲事,而是哥想要给你定的亲事。 心蕊没说话。我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她都在听。她手中的动作已经停下来了,这说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进了她的耳朵。 我本来想,在今天的选秀之后就去把这件事告诉你爹的,你知道,他对我的建议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不会说什么的,因为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不想失去你。 但是看你今天的模样,我就先不去说了,因为你不喜欢。 白圭那边我已经安排过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走了以后,你如果觉得哥的安排尚可以试试看的话就去给白圭道个歉,这样至少有人愿意陪着你,你不会太孤单。如果你觉得哥这个安排你不能接受的话你就随意吧,哥也不愿意让你受了委屈。 我走了,这两天我是没时间再过来看你了,大后天我就带着秀女们要去妖庭了。 你……好自为之吧。 今夜月儿很圆,夜色十分静谧。我抬头看了看,然后轻轻舒了口气,转身便踱向来时的路。 走了数米,身后突然响起心蕊的吼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令人心碎,葱哥!对不起!你被妖后任命为送亲使是我的错!我把那天在诗会上的那几首诗一不留神给写到圣旨上去了!还把……还把……还把那道圣旨给落在亭子里面了!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是个没用的人,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在吼还一边在揪着自己的头发。 哦,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 原本以为有奸人想害我,却没想到事心蕊将那圣旨给落在亭子里面了。 我想回头去安慰一下她,但是停下了脚步却始终没有转过身。 如果安慰她,我该说什么? …… 我该说什么? 我想不出来。 …… 而且,作为哥哥,我怕我转身了就无法再放下。 ……于是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听她从歇斯底里的发泄转而道呜呜噎噎地哭着,既转不了身,也迈不开步子。 片刻之后,心中一个神棍的声音说道,走吧,她已经成年了,她就算没长大也要学着长大了。我无法估计这片刻有多长,但是后来想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它足有一百年那么长。 于是,我的腿便听着神棍的指令而不是我的指令,慢慢走出了心府。 天空中彩云追月,夜色看起来相当美好。 /90/90526/29149599.html 44.迷雾青云路6 接下来的两日,选秀继续。 白圭在养伤,没有出席,庄学究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也没来,不过令人惊讶的却是树妖族和魅族也来观礼了。这次选秀是花妖一族内部的事务,并未明面上邀请花妖一族外面的人来观礼,涛哥和白圭他们是我的好友,得了消息来过个眼瘾罢了,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是客,想我花妖一族歌舞出众,美人姿色更是迷惑众生都绰绰有余,他们来凑热闹也在情理之中,那就让他们来凑吧。我和梅丞相、涛哥前去迎接,并将他们安置在贵宾,然后回归正坐,开始第二天的选秀。 在“蝶舞乱花渐迷眼”中,舞动的腰肢迅速赶走了一切不快,我跟涛哥一样,也渐渐忘掉了选秀以外的人和事,沉醉在欢歌劲舞之中,难以自拔。 我承认,歌舞是美人最动人的地方,如果没有歌舞,美人的美至少会少了一半。而选秀中的妖姬们,更是将美显示到了极致。他们本就是美女,更是妖精,美是他们追求的极致,所以如果是天上的仙人,恐怕也会被她们的舞姿所倾倒。 更有甚者,在舞蹈中穿插了新鲜玩意,让观赏者更突破了视觉极限。例如风信子家的信玲儿,竟然将瞬间移动的妖术运用到了舞蹈之中,一个人跳舞会瞬时变成五个人在五个不同的地方相互配合,宛如一场小型的群舞,更有一些故事在她的舞蹈之中,让人回味无穷。 而蔷薇精将我昨天放出妖气在空中凝结成诗的做法融入到了她的舞蹈之中,一个美人,时隐时现于雾气和绿叶当中,时不时露出一张粉脸,时不时又从绿叶当中生出数百朵各色的鲜花,在叶墙上现出一首首诗句:“绿波成海花如星,雾中少女展风姿,随君同去封禅台,半掩粉面谢皇恩。” 有些意思。 到了第三天的个人展示环节。有几个表演也令人印象深刻。 之前被我调笑的月禾子竟然展示了一手袖箭的威力,他的袖箭神准,指哪里打哪里,偏偏一身武艺却又掩盖在她年轻貌美的柔弱外表下,如果有人跟她对敌,真不知道这人身上会多多少窟窿。 莲姐竟然在她出淤泥而不染的外表之下,会一手分不清是妖术还是仙术的群体催眠之法!在她的操作之下,半个场子的参赛选手竟然都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背后跳了一曲兔子舞!我和涛哥看得眼睛都直了,半个场子的女人排成队,在我们面前长蛇一样跳来跳去的情景终生难忘! …… 第四日,我将遴选出来的五十名秀女名单交给梅丞相,由他报送我爹去最后看一眼了,然后我重又钻回被窝,好好补了补这两天欠下的觉。 晚上,我娘来了。 她一进门便吵吵道,怎么还睡着呢?你自己说七日之后就到妖后面前听她老人家训话,明天就要出发去妖庭了怎么现在还在睡觉?不赶紧收拾收拾? 我伸了懒腰起身穿戴好,到了堂屋这才看见她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庄学究,另一个是天姚。很奇怪,庄夫子脸上看起来青了一块。 嗯?夫子,你脸上?我有些疑惑。 喔,没事没事,不小心酒喝多了,撞在门框上撞的。 我娘笑道,唉,我原以为庄夫子只会教书,没想到庄夫子不仅会道术,还喜欢喝酒。 我哈哈一笑。我娘倒是会挪揄人,庄夫子估计跟她已经畅谈过了,她这才发现庄学究有很多东西都是瞒着她的。 我娘又道,听说你要去妖庭,庄夫子怕你对于权谋之术学习不够,实践不够,在那里受委屈,这不,夫子让我给你说让你也带上他,他或许能给你出个谋划个策。我想了想也是,妖庭那边人情复杂,虽然我们妖族没有人族皇都那边的人情世故那么复杂,但是也不容小觑,出了什么乱子也会要人命的。庄夫子以前在人族朝廷那边当过官,对官场很是熟悉,或许能帮你不少忙,避免你说些不该说的话,做些不该做的事。所以,你就让他跟你一起去吧。 我想了想,也是。 我才十八岁,庄夫子已经四五十岁了,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要多,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参谋。 而我莫名当上这个“送亲使”,指不定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个参谋定然能避免之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故,所以,我娘的这个建议是该接受的。 好。我说。那就麻烦先生跟我走一趟了。 还有。我娘又道,良牙那小厮跟着你跑个腿什么的倒是没什么,但是论起照顾你的起居吃住,他还是差一些,这天姚姑娘也跟了我两天了,我觉得挺不错的,虽然她是你送给我的侍女,但是这两天你要去妖庭,总得有个人照顾你。你去妖庭把她也带上吧。 啊? 带上她? 我从没有过侍女,绝世妖王的儿子也没有那么孱弱,我从小到大似乎自己也能搞定一切事情,怎么这去趟妖都还要带上个侍女? 回头去看天姚,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想了想终也分不清是我觉得我娘这安排怪怪的还是我带上她我们这关系会变得怪怪的。或者……今天她本身就有些怪怪的? 不太方便吧? 我犹豫道。 我娘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那几个朋友,那个水妖族的世子,我打听过了,人家都有两个儿子了!你到现在却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晕。 娘!这是哪跟哪儿呀!我觉得面皮有些微微发烫。用余光去看天姚,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于是我直接冲我娘道,涛哥人家可比我大两百多岁呢!我才十八岁,怎么天天考虑这些事情?带上她,我去妖庭那边不被人笑死?别的不说,晚上睡觉还得住两间房呢! 我娘眼睛一翻,立刻又变得天然无害道,那就住两间房呗,我又没说要你们同房! 我去。 我急得快要翻白眼了。庄夫子还在这里呢,我娘也真敢说!我回头去看庄夫子,庄夫子却似乎已经处于一种神游状态,眼睛看着房梁,目光落在虚空里,好一个圣人模样! 赶紧收场吧,这老娘从来都是油盐不进的,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她要翻出什么更为惊世绝俗的言语呢。反正上一句也对,我带上天姚也不一定非要住在一间房里面嘛。花妖世子至少不会为房租发愁的。 好。我带。我带。 还有,那些秀女你打算怎么带她们去妖庭? 我定了定神,想了想,道,这个也简单。我已经让良牙去找柴金匠造了一间三尺见方的金屋子,里面至少准备了八十间上好的厢房,将这房间装在马车里,诸位佳丽住在里面。赶往妖都的路程大约两天,这两天诸位佳丽住在金屋子里面,吃喝拉撒的也就解决了! 这个计划是老早就想好了的,而且良牙已经报过我了,金屋子已经打造好了,今晚就可以布置完毕。 至于诸位佳丽,他们都会妖术,将自己缩小一些的法术我都会,更别说他们了,所以住宿问题就这么简单地已经安排好了。 哦,对了,这里面反而是庄学究有些麻烦,他是一介凡人,妖都那边可都是妖精,庄夫子身上没有妖气可能会被人看出来的。一个人族在那里太危险了。 我娘晃晃脑袋,得意道,这个我也早有办法。喏,这是我做的香囊,里面装的是我的头发丝,庄夫子只需要将它挂在身上,保管妖气充盈但又伤不了身子。老娘可是两千多岁的妖,放在妖都那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真的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到了庄夫子的手里。 而庄夫子丝毫不拒绝,拿过去系在了腰间。脸不红,心不跳。 而我眼睛早就要掉在地上了。 娘哎,那香囊里面你装点什么不好,怎么能装自己的头发呢?我爹要是知道了你可怎么跟他交代? /90/90526/29149600.html 番外.绝世妖王 我爹并不是我娘第一眼看中的才俊,我娘说他第一眼看中的其实是只火麒麟。彼时,她两百六十二岁,刚刚成年。 那时候我爹只是妖后手下的一名百夫长。 那一日,我爹奉上级的将令,押送一批军马去兽族。那时,现在的兽王也只是一个替妖后养马的马官儿。这些西域进贡过来的马与众不同,它们是一披骨马,而进献者,是名震西域的巫妖王。 这就有些尴尬了。 花妖一族,是崇尚生命的种族,而要押送的骨马,却是死灵一族,如何能顺利押送? 我爹一个头有两个大。 于是,花鞭打在骨马的身上,跟刀子差不多。马儿疼得四处奔逃。 赶马的日子,我爹四处在找马。 于是我爹凭运气在冬日的冰天雪地中看见了一幅绝美的景象,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正在降服一头在冰天雪地里落单的火麒麟!火焰之中,姑娘像是一只白色的鸽子,上下翻飞却怎么也沾不上一丝火麒麟的吐息。 据我爹回忆说,他看了很久之后冲上去对我娘说,姑娘,你这不行,这麒麟是魔族的坐骑,你驯服不了它! 我娘回答,你咋知道我降服不了他?我就看上了他! 那麒麟却说,壮士救我! 嗯?这竟然是一匹会说话的火麒麟?我爹心中不忍。 你个梨树精,怎么想降服魔族的魔兽? 我喜欢,你管得着么?侠女并不太喜欢侠士。 我爹呲牙道。你喜欢?好,我给姑娘降服他! …… 火麒麟就这么给他俩整趴下了。 半夜里,火麒麟被一群发着蓝色磷光的骨马围在中央,哭了一晚上。 其实他可以化作人形的,只不过只要他一化作人形四周那些军马就会起身围成一个圈,用一双双空洞洞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化成人形是一种罪恶。后来他思索了很久,才知道这些军马也是有灵性的,它们知道只要将他围住,他们的押送人就不会用花鞭抽它们。 而我娘在马群外看的很是无语,觉得他看错人了,火麒麟怎么能哭呢? 所以,后来火麒麟被放走了,我娘不喜欢人哭,一个会哭的火麒麟不是一个合格的仰慕对象。由此机缘我娘认识了我爹,并认了兽王做哥哥,因为那边有很多好玩的。 隔三差五的,我爹就会带些新鲜玩意来送她,有时候是一把上好的战斧,有时候是杆锐利的枪头,有时候则是一只水晶的寒冰镯子。但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是打架缴获来的。 或许是因为每次打架都会缴获不少战利品,我爹每次打架都会赢,也因为每次打架都会赢,所以他每次打架都会赢的战利品,恶上加恶,他成了妖后手下十大将军之一。 作为妖后手下的十大将军,光有战力是不行的,因为大战不能光靠蛮力,还要有其他能力,就比如说交朋友的能力,我爹本身不善于沟通,武夫一个么,所以他交朋友的这个能力,却是我娘完成的。 而交朋友的代价,就是他送给我娘的那些个礼物。 跟魔族、人族打了上千年的仗,我爹缴获的战利品无算,送给我娘的礼物也就无算,所以我娘替我爹交的朋友无算。 据说他们当年被妖后赐婚的时候摆的宴席,足足有五百桌。 五百桌,在整个葱岭下绵延足有二里地。 在整个葱岭快被红布给盖起来的泼天富贵中,妖后赐给了他“绝世妖王”的封号,封地就是花妖一族的领地。而上一代花妖王,则在无数炙热的目光注视中,亲自满心欢喜地将花妖令捧到了他的面前。 那面花妖令我见过,是一面杏黄色的旗子。 我从小喜欢读书,所以我看了不少野史外传,我一直好奇传说中的那些神器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是没有一本书具体告诉我过这些神器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于是,我就想找一件神器来打开看看他是做什么用的?他是怎么起作用的。 为了这个目的,我曾经将我娘放在仓库里的二十三件宝贝给拆了来看,大概弄明白了这些神器里面都是怎么运作的,其实他们里面不是植入了法阵、仙力,就是固定了复杂的法术,能将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在敌人出乎意料的地方释放出来,形成超乎寻常的伤害。当然,为了自身安全,我拆的都是些看上去不太会对我自己造成太大伤害的东西。 当我娘在仓库里面找到奄奄一息、几乎成了一块焦炭的我,然后又听明白我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又哭又笑,傻小子,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啊,娘告诉你,神器终极的用法并不在于用,而是在于不加使用却能屈人之兵! 啊? 为什么? 她说,神器是没有尽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神器同样层出不穷。但是神器再怎么神都有人会想出破解之法,所以去研究神器、去研究法宝其实是没有用的,有一个好脑子,不使用神器就能解决问题的人才是最厉害的人! 我那时不太懂,只能哦一声表示明白。但其实我心里却仍旧在想,那杏黄旗里面到底封了个啥东西? 我着魔了。 …… 在与魔族的千年战争里面,我爹是立了大战功的。 从刚开始的被动防御、步步退守到以妖精森林为主体的西南边隅,再到战略相持、与魔族开始了拉锯战,妖族在妖后的指导下步步后退,我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做到了妖族十大将军之一,斩首魔族高级将领三十二人。 从与魔族的战略相持阶段又到局部反攻,让魔族开始被动防御,妖后逐渐夺回了魔族占领的一些土地,我爹又斩首魔族高级将领四十七人,令魔族闻名丧胆,而他在妖族十大将军中的排名也上升到了第二名。 所以,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夫,一个天生的妖族将军。 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只是我娘手里的一根葱。 我娘让他施仁政,花妖一族便没了等级观念,没有王族和平民的概念,所以莲姐她们见了我并不会时时刻刻都低眉折腰的。 我娘让他要善待流落在妖精森林的人类,所以妖精森林里面没有多少妖怪崇尚识人的。 我娘让他要善于学习人类好的东西,于是花妖一族大多都把人类的斯文学得很是入骨。 …… 我曾经问我娘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是妖,拥有一定的力量,为什么要学习人类而不是吃了他们? 我娘说,一个民族要生存下去必须有两种品质,一个是男人的勇敢,一个是女人的善良。有了这两种品质,这个民族就能坚强而无法摧毁。而作为成了精的这两种人,你爹是勇敢的代表,你娘我,则是善良的化身。 …… 喔。我深以为然。 /90/90526/29149601.html 番外.关于妖气 据说,天地间原本有五气,与五行相对,便是金木水火土,有了这五气,才有了万物,但是在此之上却又有三气,不入轮回,不入生克关系,由五气而生,却又自有本性,这便是清气、浊气、戾气。 我看东看西也分不清楚这清气、浊气、戾气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就将他们归为五气因为不同的组合而生成的混合气体。 火气沾染了金,便清高了,所以成了清气,往上走,水汽沾染了土,污了,所以成了浊气,而木头没人惹,生气了,所以成了戾气。 由此想通了一些事情。 仙灵派主张在修习五气的同时修习清气,所以他们越来越清高,越来越看不起这世间的一切,所以飞升去了天上,成仙了。暗地里他们这也符合了天道,满足清气组成的关键要素,去了众人头顶。 而魔派大多都是在修习五气的基础上吸收浊气,渐渐积累出深厚的力量,然后以力量突破本界的限制,获得长久的寿命或者其他的什么的,最后由于无处可去,躲到穷山僻壤去了。似乎对于他们来说白日飞升并不是目标,拥有万物才是拥有力量的目的所在,这也充分说明了浊气“污”的本质。 而戾气大约跟人族一样,寿命短,善杀伐,所以就人族、妖族、魔族来说,人族的死亡率是最高的。 我娘说,妖气属于仙气的一种,也就是偏清气的一种,只不过它没有脱干净浊气,甚至保留了一部分浊气,所以妖大多成不了仙,只能留在人间。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跟少梅讨论过,她说不同的人对于这个有不同的理解,干嘛非要找出正确答案?就比如说,他理解的妖气就是寒气,将这一身的寒气练到极致,大约就成仙了。 我听的鸡皮疙瘩迭起。寒气练到极致,成仙了?那不就是冻死了么? 少梅哈哈大笑,摇头道,冻死?向死而生没听过么?再说了,你没见过我们梅族,哪个不是三九寒天活得最精神的?我说的可不是事实?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梅族可不就是这样? 然而对于妖气的理解在莲姐她们看来却别有另外一番味道。 她说,妖气这东西还是人族的理解最为到位。对于那些魅惑众生的尤物,人族总说妖里妖气的。大约妖气就是我们这样,总把美丽刻到骨头里面的异类吧? 葱少,我看你也俊美至极,或许你该去趟人间,看看人类的反应,或许他们也会把你归为妖孽。 我去。 /90/90526/29149602.html 45.金屋藏娇1 从葱岭到妖都有两天半的日程,如果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第七天我就能准时出现在妖后的面前,听她老人家训话。 花妖一族的工匠是这世间最巧的工匠,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当我看见面前马车上那一座三尺见方的金屋子的时候,将工匠惊为天人。不说八十余间不知精巧的房间,单是重檐的屋顶上针头大小的屋脊兽工匠都十分用心,雕刻得栩栩如生,以我的妖眼看过去,仿佛下一刻他们就如同虫子一般动起来似的。 葱少,这屋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一帮子美女围在马车边,在身后盯着三尺见方金碧辉煌的群屋问道。 当然,我是不知道这屋子到底是雕刻上去的还是别的什么手段做成的,所以我说,我当它是从土里种出来的。 良牙在舞角四周的烛台上点上了海豹膏油,群屋就美得晃眼。我和秀女们掐了诀,跃入群屋的中央天井,便自然缩小成按照群屋大小变化成的小人,算是正式入住金屋了。 在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兴奋难以抑制的噪声中,我推开了一间独屋的房门,门上写着三个字,“使者间”。唔,十分不错,里面床铺桌椅一应俱全,甚至连放马桶的隔间都十分宽敞。这就是我这两天要住的房间。 当然,房间里的东西并不是金的,他们的材质与日常用品一般无二,是我娘带着天姚还有女使们花了一个晚上收拾好的。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屋角看起来像是风铃的一对挂件。 公子,那是风铃。天姚答道。 哦,还真是风铃,这是群屋,屋子里面又没有风,挂这个做什么? 天姚戳了戳屋外,说,屋子外面有一根绳子,秀女们如果有什么事情拉拉绳子公子在屋子里面就能听见了,黄色的绳子是日常问题,红色的绳子是紧急情况下的问题,这我已经给秀女们都说过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想的周到。我一个男人在跟一群女人住在一起,的确有些不方便。有这东西就不用他们事事都来敲我的房门了。 庄学究的屋子在哪儿? 我问。 庄学究不住在这里面。 不住在这里面他住哪里? 天姚道,他住在马车里。公子,他是凡人,没有变化之力,所以他进不来,只能住在马车里。 我想了想,也对,庄学究满手的符,估计也没有随意变化自己大小的法术,杀个人或许还行,把自己变成小人估计很难。 那他不怕妖气? 天姚疑惑地看了看我,问道,公子,庄学究不是有老夫人给的香囊护身呢么?怎么会怕妖气? 哦,是我糊涂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那你住哪?我问。 斜对面的那间屋子。天姚戳了戳右边斜对面的屋子。 …… 一切准备好的时候,太阳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 我娘将一个大包裹塞到我手里,道,拿好,路上吃。 我却道,心蕊呢? 涛哥他们四处看了看,道,没见人。我爹道,可能是看你要走,还在闹情绪呢吧?我娘也点了点头,说,看样子是,这丫头,可能还为前两天的事生气呢。 我接过包裹,想了想,道,随她去吧。 我拜托涛哥他们照顾白圭,然后就上了马车,在早上的霞光里让良牙催动了马车,载着一车的佳丽走向皇都。 早上的阳光十分好,马车上装饰的金纹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马车后面,是一山遥遥挥手的人。 /90/90526/29149603.html 46.金屋藏娇2 和庄夫子讨论了半日政治技巧之后,我钻进金屋之中睡了半日,直到太阳快落山这才醒过来。 看看天快黑了,道路又崎岖漫长,看不见尽头,索性让良牙在山路上找了个平坦地方停下来,将车停在一边,在平地上生了一团篝火,让佳丽们自己选择喜欢闷在屋子里或者围坐着篝火烤肉,亦或者钻到山林里去打秋风,随意,而我自己则在一团小火堆前翻开了一本书,品着茶慢慢看着。 这一本书是人族那边先贤写的,叫做《上古神仙志》。火光灼灼,正是黄昏野读的好时间。 世子在看书?没看几页,庄夫子看见我在看书,颇为惊讶,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他窝在车里睡了一下午,适时出来走动走动了。 是啊。我说。旅途无聊,我找点事打发一下时间。 唔,作为一个妖,还是妖王,世子这么好学倒是让我挺惊讶的。他说。 我觉得他说的有些言重了,颇不以为然,合上书将封面朝他晃晃道,这本书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是一本闲来无聊看热闹的书。呵呵,看看热闹应该不算太好学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人类的青年是以学习为上的,我是一个妖,天生就是野惯了的,学习对于我来说似乎没什么用。 哦!如果向神仙学习都不算是学习的话,这世间还有什么学习算得上是学习? 他说。 啊?我张口结舌。 我一时梳理不出来这个逻辑,但是听着这话像是对的。如果按照我娘的说法,妖法只是修行不正规而被卡住了的仙法,那么就我在这里看神仙们的修炼方法这件事来说,我倒是真的在学习。只不过这其中还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就比如说庄夫子是个人类,如果按照人类的看法,看那些治世之书才是正道,看它们才是学习,但是庄夫子莫非是超人类,看得出来我看那些书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却没有跟我在这里纠缠,而是从怀里掏出来另外一本书放在我的面前,道,既然世子看神仙们的列传,不如看看这本书吧。 哦?我将他的书拾起来,书皮上写着两个字:“算经”。 还有这本,他又拿出一本,塞在我手里,“符法”。 这……我拿着书,满脑子问号。 他这是要我学习这两本书么? 突然想起来那日在秋名山遇袭的时候庄夫子的手段,没错,他的道术全部是符咒一类的法术,他此时将这两本书放在我面前,难道要我学习这两本书?他莫非要我继承他的衣钵? 可是他……他只是一个教书先生。 先生要我学这两本书么?我问。 他一把拍在我的肩上,说了一句很是莫名的话:都说因果因果,你惹的麻烦不少,至少应该算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这样至少被算计的时候能知道为什么。 哦,不是让我承袭他的衣钵。这就好。我一个妖精,学道家的咒术什么的肯定不合适。 但是他怎么知道我被算计了? 莫非我被人在背后算计的事情他知道什么情况? 看他准备起身离开,我一把拉住他,道,夫子且慢。你怎么知道我被算计了?没错,我觉得我做这送亲使是被人算计了。而且这背后之人肯定有什么目的。我相信心蕊干不出这样的事情,以她的能力,最多把那几首歪诗写在皇令上了不起了,那个东西能被呈到妖后面前,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夫子是不是知道什么?如果这背后有阴谋那怎么办?夫子教我。 却不料庄夫子尴尬笑笑,嘿嘿道,不可说。不可说。 我有些急了,扯着他,夫子!…… 他犹豫了一下,叹道,你们的因缘那是你们的,我如果给你说了,恐怕这因缘会变得复杂,而且我现在并不想被牵扯进这因缘里面去,所以我不能说。 他指了指我面前的那两本书,又道,因缘际会,我不说你尽可以自己去看看呀,你看懂了,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看不懂,你也是一个人在那个泥潭里面,我始终没有插手,也不会被谁记恨,跟你的因缘有关系的人也不会冲我来做什么,因为我什么也没有说。 夫子?我目光扫了扫那两本书,有些不甘心,也有些疑惑。 相信我,就是相信你自己。夫子拍了拍我的手,然后走了。 我看着他走开,想了想也是,我跟心蕊的这些事情是应该我自己解决。那一日我心中一软,把白圭拉进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硬生生害了他,心蕊那没轻没重的,竟然从他身上挖了一块肉! 唉,夫子说得对,我自己的事情应该我自己来处理。 他的意思现在很明确,我可以学习他的符咒和算经,推算一下我碰到的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自己处理。这样不会牵连到更多的人,也不会让我身边于此无关的人受到伤害。至少,他一个凡人不会因此受伤。 公子,我准备了果盘,你要不要尝尝? 天姚回来了。 她一直在忙碌,身为我的临时侍女,从车停下他就带着良牙和两名侍卫在准备一切娱乐和零食,直到现在才松快下来。 哦,好。一起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说。 可天姚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公子,我私底下听到佳丽们说了“心蕊”两个字,我这两天听你多次听到“心蕊”这个名字,现在也知道她是你的小妹…… 怎么了?我心中微光一闪,我问。天姚这么说话肯定发现了什么。我的意思是她有什么话尽管说,篝火堆那边那一群佳丽此刻正喝酒划拳、吹牛打屁,热闹着呢,我们这边说话那边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天姚会意,继续说道,我私底下乘佳丽们不注意偷偷听了下她们的说话,似乎你的那个“心蕊”小妹也随同我们一起来了。 啊?我牙齿一咬,险些将自己舌头划烂。 一把抓住她,急道,心蕊也……也在这马车上的金屋子里? 天姚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压根没有说谎,是的,公子,心蕊姑娘也在车上的金屋子里,只不过她不知道藏在谁的房间里面,我们现在找不见。 晕。 心蕊这丫头竟然偷偷跟着招亲令选出来的这些个佳丽来了。 我心头又一闪,低声道,糟了,她来了,没准少梅那傻丫头也混在秀女里面来了。 /90/90526/29149604.html 47.金屋藏娇3 想来想去思考了好半天我颓然坐了下来。 从金屋子里面找出心蕊和少梅是不现实的,他们两个妖术比我高,恐怕和天姚也差不多,想找出她们恐怕并不会太容易……哦,天姚,你会不会妖术?如果她会才能帮助我,仅凭我自己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不太会。天姚答道。 她给出的回答很直接。 这就是了。在他们两个人妖术都不低的情况下想要在这一群人里面将她们找出来恐怕是个难事,搞不好,还会引起这一群佳丽嘲笑……算了,她们愿意待着就待着吧,到了妖都,再想别的办法让她们改变主意吧。现在她们这么想去,恐怕我就是把她们找出来押送回家去她们依旧会追过来。 算了,不找了,只要不出什么事就可以了。我说。 天姚这才嗯了一声,在我旁边的春凳上坐了下来。 心蕊和少梅能藏在金屋子里而我和天姚都察觉不出来,莲姐这帮妖精肯定是起了作用的,没有她们的帮助,心蕊和少梅不可能藏得这么踪迹不漏的。 既然他们愿意帮助心蕊和少梅,这说明她们有这能力保护她们,既然他们结成了一体,那么我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我自己始终担心的不就是心蕊和少梅的安全么?心蕊和少梅想做魔君的老婆,她们又何尝不想?我虽没有养过女人,但是看过不少画本子,女人在危险的时候通常很团结,但是在竞争的时候却从来都很敌对,也很顽强。心蕊和少梅想做魔君的老婆,她们先得过得了萍姐这众多妖精的这一关!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这些天忙碌的疲累都呼了出来,这才觉得万物在夏天的黄昏里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草香味,其中夹杂着一丝丝果子的香甜。天姚准备的果盘很到位,各色水果拼在一起摆出花样,既美观又让人很有食欲。 天姚也放松下来,问我道,世子看起来对姐妹们都很好? 天姚轻松下来的声音很好听。 嗯。大概是吧。我说。妖生不易,大家能来到这都是缘分,所以为什么要彼此为难呢?况且,你看她们,我指了指围坐在篝火边的诸多佳丽们,她们除了修炼,就是谈论怎么美丽,其实她们就是一群花妖,说白了,就是各色的花,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们,这难道不是一种幸福?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能一生就这么看着各色美丽的花儿在我身边开开放放,就这么老去,死了也无憾了,所以我就觉得为什么要对他们不好?其实她们的一生要求也并不多…… 天姚听我说,似乎也被感染了,扭头看着佳丽们在火堆边闹闹呵呵地瞅了好一会,然后又问我,那如果有人想要从你这里拿走一些东西,公子会不会给她们呢? 拿走一些东西?什么东西?金银?尽管拿去,但这东西好像只有人族才喜欢吧,你看,绝世妖王府里面其实有很多奇珍异宝,这在人类那边好像很多都很值钱,但是我看花妖里面从来都没有人在乎这些东西。花妖们都喜欢美丽,但是府里面值钱的能让他们美丽的东西也从没有人去拿,所以,你所说的“东西”……是什么?我问。 我以为他会说“妖气”,似乎花妖们最在意的也只有这个了。 但是天姚张了张嘴却道,运气。 运气? 这东西也能拿么?她这个回答很奇怪。她要运气做什么? 我笑道。 我猜这不是天姚的本意,她想要什么东西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她到我身边……不,到我娘身边才几天时间,大约还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要什么东西,临时改成了“运气”。我闻到了一丝丝谎言的味道。不过,我不想戳穿她,她因为临时改口而心中一慌引起的脸上的红晕看着挺有意思,有花妖们脸上红晕的味道。 我心中一乐,不由想起来我在集市上撒谎的时候她的神色,正与此时一样,蛮好看的。 她既然胡扯,那我也就胡扯吧,反正大家都在说笑。 唔,听着挺不错的。运气这东西真的很不错,辟如上一次我和庄夫子在秋名山被人围攻,庄夫子被杀手们围住打,而我也是没有办法使用妖法,而且我还是个小妖,妖力也没那么强大,但是我运气好,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在庄夫子快被打死的时候,秋名山上的那座塔给炸了! 后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杀手不见了,我和庄夫子也都得救了。你说这运气,美太太了。 嗯,你这想法不错,拿别人的运气,很好,很好,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拿? 她再傻也听得出来我也在鬼扯了。 但是她却不见笑,甚是认真地说道,把你的手给我,我就能从你身上借一点运气出来。 于是我将手掌一翻摆在她的面前道,好呀,你要是有本事这东西你尽管拿去。 哪知这一伸手,一道若有若无的微光自远处激射而来! 我下意识地一抓,手中竟然抓住了一只! 呦?一只镖?看看,这运气,还真不错,出手就有东西。我的嘴巴快于我的脑子。 天姚却惊叫一声“公子小心,有人偷袭!”,一把将我按倒在地,顺手将凳子挡在我的面前。 她的动作很快,这大体上因为她会武功。在集市上的时候她都能够提着我飞行,这些凳子在她手里如若没有重量。 一片叮叮咚咚地乱响之中,卸去了这一波从昏暗之处射出的暗器。 恰巧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两本书册,手一伸将他们抓起来塞进了袖兜里,这才对着篝火那边一群还在叽叽喳喳的女人叫道,小心!有人偷袭! 身为妖怪,我倒也不怕有人来偷袭,因为这事已经发生过一回了。 那些美丽的妖精们似乎还不知道什么是偷袭,懵懂着站起身来,一面向急速趴在地上地我和天姚看过来,一面道,偷袭?偷袭什么?魔君抢亲来了?哎呦!有人要抢我们了! 我去,这群妖精,真不怕死。 篝火边地美姬们还在笑嘻嘻地看着这边,而我依旧被天姚护在凳子后面,十丈开外地野地里有几个黑色的身影现了出来,极为放肆道,大哥,那个世子交给你了,篝火边的女人嘛……让我先抓几个看看货色! 糟了,这声音这么熟悉。 是当日在秋名山围攻我和庄夫子的那几个杀手! /90/90526/29149605.html 48.金屋藏娇4 我从没想到自己会遭到暗杀,还是两次,更没想到,这些杀手去而又返,竟然再次来刺杀! 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去妖都? 莫非他们事先已经埋伏在了这里? 虽然那叫喊的贼人叫他大哥来对付我,但是昏暗的天色里影影绰绰地从草丛里爬出来的并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十数个人!我猜对了,他们果然是事先埋伏好的。 噌噌又是数声,又是几枚暗器射到,我正要起身,却又被天姚一把拍倒在地。我这才发现,她力气竟然比我大!再一反应,她是用腿将我压在了地上。而噌噌的声音则是她用木凳子继续吸收暗器的结果。 而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想将我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恭喜,你们做到了。我在天姚的腿下暗道。 火堆旁的妖精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有的在惊叫:有人在打葱少!有的已经奔了过来,而还有的则钻到车上的金屋子里面去叫人。 贼人来得极快,暗器稍一停歇,两把刀已经削到了跟前,封死了我和天姚左右的退路,而中间一把刀则带着刀气掠了过来。 天姚一脚将我从地上挑了起来,然后风火轮一般转身将凳子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这才顶住了那“大哥”的攻势,一回头,一脚踢在我的腿上,我身子一滑,直接滚了出去。 她这一脚算的极好,我摔倒的姿势正是半躺着前进,一腿踢中了左面杀手的脚踝,正正看着他向着我倒了下来。 我们两个面对面跌在了一起。我没叫,他在叫,由于谁也没有准备,我不小心抱住了他,他也不小心抱住了我。我们两个面面相觑。 我去。他有口臭。 心中一阵恶寒。 他明显还想用刀来砍我,限于跟我抱在一起,刀却无法施展,于是便尖叫着想用手来扼住我。我想爬起来却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由于我心里不慌,心中便在瞬息之间已经有了打算,待得他稍稍放手想要拉开距离来抓我却还没有得手的时候,双掌半推,手中早已溢出的妖气一把就没入了他的胸膛。 妖气这东西对于我们妖族自己来说那是气,越多越好,对于人族来说却是毒药。 他脸色绿了绿,嘴一张,带着一口绿呼呼的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的东西就倒飞了出去。 但是他虽飞了出去,些许汁液化作液滴飞到空中躲无可躲,溅在我脸上,引得我一阵恶心。 从地上爬起来,我喘息了片刻,回头看时,天姚已经一肘子击在了右边那杀手的腰间,一式花蝴蝶飞舞的翻转,不仅空掌夺过了右边那杀手的刀,而且还向着那“大哥”回击了一刀。只不过她这刀法很是奇怪,明明是刀气,却夹杂着一股青蓝色的妖气,而且威力看起来竟比那“大哥”的刀气还要旺一些! 她竟然将妖气混进了刀气当中? 天要是会武功的,刀气自然能正常使用,但是这么浓烈的妖气她也使得如此精湛…… 她在我面前谦虚了。 轰的一声,距离我数米开外的地方凭空炸出来团青红相间的气团,那是杀手的刀气和天姚的刀气撞击在一起的结果。 另一边,仅仅这短短的须臾间,妖精们已经扑了上来,和后面从草丛里窜出来的杀手们绞杀在了一起。妖气和剑气四处飞舞,平地上多了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芒。 而我抬头向着马车望了一眼,夫子从车里面探出头看了看,然后又悄悄缩了回去。 有三十多个妖精替我们打架,我和夫子自然就有惊无险了。 可事情远比我们想得要复杂一些。 当中使枪的杀手拼了两手打退身边的妖精,在那边笑道,哈哈,看起来这些妞儿还有两下啊,老三,祭出收妖瓶吧,弄两个回去挖出妖灵让爷们尝尝鲜! 另一个黑衣杀手远远应道,我就说直接收了就行了么,非要这么费事! 那“大哥”杀手则叫道,稍微收敛个就行了,收多了违背天道。他看起来跟其他几个主要杀手的想法不太一样。 天道?收了我的佳丽还要讲究天道? 瞅了一眼天姚,她已经跟那“大哥”战在了一起,两个人看起来实力相当,竟然斗了个平手! 我一咬牙,去草丛里找到了方才被我击得不知是死是活的那个杀手,从他手上拾起刀便向着那个“老三”杀手摸了过去。 你们偷袭,我就从你们后面给你们偷袭! 从草丛里偷偷摸到那“老三”的背后,瞅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只瓶子,我顺手拾起一块石头,瞅准了便朝着他手上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石头正中瓶子,将它砸得飞了起来。 而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风声,想都不用想,有人在我身后想要偷袭我! 我呼的一声变出一张乌龟壳,硬生生受了他这一剑,然后回头、甩手、弹指,五枚妖气凝结出来的冰锥便飞了出去。 噗噗五声,冰锥尽皆没入了杀手的身体。 而那“老三”适时转身看过来,向着那杀手骂道,蠢货,那是妖族的世子,别大意! 哦,怪不得我两击都这么轻易就得手了,他们原来都以为我只是个花花公子而已。 嗯,想想也对,在常人的眼里带着这么多美女上路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纨绔,他们平日里的功夫都花在拈花弄草上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战力,所以这些小杀手们大约都把我看作纨绔了。 甚好。 这老三叫着,我却比他想的还要凶残些。冰锥没入杀手的体内,我随手挽出一朵妖气凝成的桃花,趁着他受伤后退,一把塞入了他的怀里。下一刻,妖力炸开,杀手直接飞了起来,然后在一片血雨中飞入了草丛后面。 我看了看手,暗道,看起来这夫子的修炼方法还真的不错,我的妖力竟然有这么大的长进! 正得意着,一声娇声在侧面响起,葱少!小心! 我还来不及反应,一阵针刺般的感觉自空而来,直冲我的肩甲落了下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斜斜倒在了地上。 大意了。 背后一片火辣辣地疼,那是长剑砍出来的伤口。 耳边听得数声娇喝响起,紧接着领子一紧,一双柔荑从地上拉着我便飞向了火堆旁。 葱少! 是天姚。 远处的娇喝之声猛然间多了,显然妖精们为了天姚能把我从战团里拉出来而和杀手们缠斗起来。我抬眼去看天姚,她看起来很紧张,于是我摇了摇头,笑道,别紧张,我变出来的龟壳还是有些用的,受的伤应该不是太严重,你看,我还能跟你说话。 看得出来,天姚并没有被那杀手伤到。只是招来招往间,她的发丝乱了数绺。 /90/90526/29149606.html 49.金屋藏娇5 我正要赞叹一下有天姚保护真好,向远处一望,却顿时紧张不已。 被我从杀手“老三”手里砸掉的瓶子,此刻正被另一个杀手拾起来,拿着要跳出众妖精的围堵!那“老三”此刻正嚷嚷着“收了她们!”,努力想要拿回瓶子。没有了天姚制约,那老大杀手也正向着众妖精冲了过去,虽妖精们人数众多,但她们战斗能力并不怎么样,所以这老大杀手便迅速向着瓶子靠近! 有方才我那拼命一砸,众妖精也看出来其中的严重性,拼着性命向着那杀手围了过去,上下出手,既让他不能跳出妖精们的控制范围,也暂时阻止了那杀手中的老大和老三向他靠近。妖精们很聪明。距他不远处,曾经在秋名山上想要杀了我的熟稔声音一边急着向他冲过去,一边叫道,扔过来,扔过来,这么多贱/人不收了实在是可惜! 我听不得这样的谩骂之词,一咬牙重又扑了上去,嘴里对天姚嘱咐道,不能让他们拿到那瓶子! 天姚会意,一跺脚又飞了出去,我没看清她的脸,但是相信她跟我一样,心中满是焦急。 毕竟,我们都是妖。 对于神器,我是研究过的。 从功能上说这些东西大体上分为三种,一种是杀人的神器,一种是囚人的神器,一种是伤人的神器。 杀人的基本原理,就是短时间内给敌人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由于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所以敌人就被这重量给弄隔屁了,因此不管是仙器、魔器、还是妖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能杀人的,基本上都符合这杀人的基本原理,而将杀人的本事固化下来的时候,就成了神器。 这种神奇的结构说起来简单,就是把一些能杀人的东西封闭在一个器物上,比如说将一个一个厉害的法阵,或者一个厉害的灵物封到一把刀上,可以用来产生超乎寻常的杀伤效果,这刀就成了超凡的神刀。 而根据封入刀的法阵、符咒、或者灵物的分类不同,这刀又可以形成仙刀、魔刀或者妖刀,由于他们所含此类属性的不同,这刀又可以分为更细的分支流派。含水的可以形成仙派水刀,含火的可以形成魔派火焰刀,含妖气的可以形成妖派的妖刀。 等等。 而囚人的基本原理,则是让人失去自由,被囚禁在一个无法脱困的空间内静思己过,同样,与杀器的原理相似,如果将囚人的法阵、符咒或者灵物之类的玩意和器物结合起来,便会形成囚人的神器。 自然,这一类神器也可以细分为仙派的、魔派的或者妖派的。 如果鬼也能做这样的东西,我想鬼派也能做出神器来。 至于伤人的神器,那就简单多了,只要杀不死人、囚人又不能完全把人囚到底的,大约就是这一类的了。 想当初我被囚在一团篝火边烤个半死便是一把破扇子的功劳。 眼前这只看起来闪着灵光的瓶子,便是一只囚人的仙器。 我还在奔向战团的路上,远远地突然看见一只一尺来高的小狗儿从众人乱纷纷的腿之间钻过去,一个纵跃便咬在了那持瓶杀手的手腕上。而随着他咬中那人,他的身形突然变大,硬生生将那人给拉倒在地。 被围在当中的其他杀手忙着跟妖精们纠缠着,谁有功夫帮他?于是良牙直接凭借变大之后自身的重量,一把将那杀手压在了身下。 那杀手立时就没声了。 而良牙则一口咬住那瓶子,身形又缩回一尺来高,贴着地面钻了出来。 这厮虽然年龄小,不会妖术,但是看起来将身形变化之术练得已趋甄化,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也算是一只活动的神器。 看到他的影子,我便向着他奔去。基于我对神器的一般了解,我想这东西到了我手里,虽然我没有把握将这仙器给毁了,但是我大可以让它无法正常使用。 就在这时,两个杀手舍了面前的妖精,向着良牙下手了。那瓶子清幽幽的仙气在夜里很是特别,自然很容易被看见。 这两杀手看起来会点道术,一个手中的刀化作数把,从前向后叮叮当当地钉在地面上,直接做成了一道两尺高的栅栏,而另一个则晃了晃刀,刀便在虚影中化作了一个刀球,向着良牙滚了过去。 良牙不能跳,如果他跳起来,虽然看起来能够越过尖刀围成的栅栏,但是看着刀球的去势,必然从地面上反弹起来切上他。但如果不跳,那东西就会在栅栏前扫向他。刀球旋转的样子看起来极为凌厉,粘上就是一片血肉模糊,而我离他却还有十几米远根本够不着! 只见这厮突然立住,还原成人形,一脸阴笑,将口中的瓶子交到右手,然后朝着那刀球给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平地上无数妖精花花绿绿的妖术和似有若无的杀气之中,一朵两人高的蘑菇云出现了。 如果只是蘑菇云,那只是爆炸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我猜的没错,瓶子当中封的却是一座法阵,瓶子碎裂,那法阵便突然现出身来,数道由繁复符文组成的圆环纵横交错着被弹到了空中! 良牙傻了。他只想着要毁了这东西,怎么知道这法器不是这么简单的,不能直接这样毁掉! 我也傻了。 我看得出来,这东西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凭借这亮度,它被激活的控制范围足足有数百米,而我们现在战团的范围却只有短短数十米! 与我和良牙一同呆住的还有众多的妖精和杀手。 妖精们突然觉得世界亮了,她们可没见过如此剧烈的爆炸! 而杀手们则看到他们的神器被良牙这么简简单单地给毁了…… 光芒之外,所有人都觉得一种压迫感几乎在火球升起的同时降临在当场,这压迫感让人说不清楚感觉,无法动弹,不能逃,也无可抵挡。而肉眼可见,那由繁复符文组成的圆环只是在须臾间便扩散了数倍,已经将良牙笼罩在内! 更让人意外的是几乎是良牙被笼罩在内的同时,天边有人吟唱出一句绽雷般的诗句,这诗句我从没听过,但是却响彻天地:“诸神在世间寻找自己的代理人,那超乎寻常的力量,便是神赐予你的礼物。” /90/90526/29149607.html 50.金屋藏娇6 洗了把脸,我从房中走了出来。 我娘总担心我不会照顾自己,可是我将自己收拾得很妥帖,头发梳得油光蹭亮,衣襟整理得平整妥帖,袖儿也没有打折,袜子裹住里裤,温暖舒适,纹丝不乱,就连脚下的松花靴子也是一尘不染,没有沾染泥土沙子什么的,如果她在,应该再找不到唠叨的理由了吧。我想。 金屋的院子里,良牙还在以一只小狗的模样昏迷不醒。由于是小狗,佳丽们便争先恐后地将他搂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一个赛一个地抱着狂撸着他,看得我不由得呲了呲牙。心想,如果再不将这些女人赶走,恐怕我的狗儿就废了。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他以一只宠物的模样在我面前,但是想起来他现在可是一只神器,便由不得自己将他夺回来抱在我的手里。 嗯,我清了清嗓子。众位姐姐,良牙现在极度虚弱,需要休息,狗儿的习性要求并不苛刻,大家只要把他放在地上,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这看门狗就完全可以缓过来了。姐姐们这么疼爱他,这么把他抱在怀里暖着,恐怕他消受不起是要拉肚子的。 哎呦葱少,你说的怎么这么妖气冲天的,我们抱抱他就要拉肚子,难不成要是我们养养他他就活不了了? 玲花跳出来叫道。 月禾子果然耐不住挑逗,立刻也跳了出来,也叫道,葱少,良牙虽说是你救下来的,可他不是你买回来的,没有把身契交到你手里,他可不算是你的私有财产,我们就算是看上他了也是我们的自由,把他抱上了床也是他自己的福气,跟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啊。 …… 妖,的确是妖。 我跟一群妖精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妖精。 我只好欠欠身笑道,诸位姐姐多心了。我这不是心疼他么?他毕竟是我的狗儿。 大家昨天也看见了,为了救大家,良牙可是拼着自己被烧死的危险破了那个收妖的瓶子,虽然最后的结局并没有被那符阵给烧死,但是那东西现在进了他的身体,他阳气过重,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不是? 大家都是修习妖术的,这阳气吸入过重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跟我们吃饭一样,一下子吃的过多不撑死都算是幸运的了,更何况那东西比吃得还要读一些,想吐都吐不出来。另外在座的只有我和他是雄性动物,原本就是阳气过重,这一下又吸收这么多,自然要好好消化一下,否则不走火入魔都是幸运的。 诸位姐姐抬爱,我知道你们希望他能好起来的心思,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诸位都是阴气过重,在这种环境中他怎么专心消化恢复?……如果诸位姐姐想让良牙尽快恢复,听小弟我一句,现在诸位去休息一下,让良牙也静静休息休息,这样大家都好不是? 你月禾子毒,我也不差。 亏得莲姐也赶过来救场,否则我不知道他们还要怎么纠缠。她道,就是,葱少说的不错,大家也都打了一个晚上了,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这好不容易打退那些臭男人,我们还不得赶紧歇歇?大家可不要忘了,我们到妖都还有数场选秀要参加呢,还有妖后等着接见我们呢。现在我们真是要好好歇歇去,长个芽儿脱个皮什么的,要不然后面选秀的时候被筛掉了可怎么对得起我们长得这么国色天香的? …… 她这话很到位,佳丽们立刻一哄而散。 待得佳丽们都散尽,院子里只剩下良牙孤零零地在地上卧着。 我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狗头,摸了摸他的脉搏,呼吸均匀,脉搏有力,应该没有什么内伤。 八成他跟我预料的一样,“吃”的太饱了,消化不良。 良牙啊良牙,算你运气,否则你昨天晚上恐怕连个渣都就不见了。我悠悠道。 从金屋里钻出来,我坐在庄学究的身边。 其时他正坐在应该是良牙的位置上赶着马车。 夫子,你那不是咒术吧? 我想了好半天,我一边看着路边的景色,一边有意无意地继续悠悠道。 我脑子里面始终闪现着昨晚上他念出那一句咒语时的情景。按理来说,这样直接问他有些唐突了,他既然不主动说说明他不一定愿意让我们知道他会这东西、也不一定愿意让我们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刻,他每念出一个字,时间似乎就在迅速变慢数倍,待得全句出口,时间已经几乎完全停止了。但是奇怪的是我们的心思却一切如常! 我张着嘴,却叫不出一个字。而天地间除了他的声音,其他一些声音都消失了! 咒语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据我所知,没有一个阵法或者咒语能够控制这样规模的时间和空间! 庄夫子心不在焉地转过头努着嘴想了想,反问我,那你觉得它是什么? 不知道。我说。 神力?我猜。 哈哈哈哈哈哈……庄夫子大笑,怎么,你觉得我是神?他猜。 我犹豫着用什么词来形容,摇了摇头,最后说道,你如果不是神,那你就是在借用神的力量。 哦? 他突然转过来仔细看着我,目光很是尖锐。 我自然不是神,怎么?你觉得我是在借用神的力量?……为什么这么说? 我又仔细想了想,再认真说道,我找不到这么说的理由,但是从直觉上判断你用了什么手段,是借用了神力,然后控制了当时场上的局面,临时将那张法阵的力量给封到良牙的身体里面去了。我确实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庄夫子确实用了极为高深的本事。而且这么大的本事即便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如果他是神仙,但有几分可能,但是一个神仙怎么可能连几个杀手都打不过?所以庄夫子终究不是一个仙。 庄夫子看起来微微有些得意,给马儿轻挥了两鞭子笑道,那你又怎么知道符咒之术做不到昨晚那么大的阵仗? 我答不上来了。 是啊,我对符咒之术并无了解,怎么知道符咒之术做不到? 夫子乘胜追击,又道,你都知道那收妖的仙器可以是将一个阵法封在瓶子里做出来,你怎么能不知道一个更厉害的法阵或者一个看不见全部外形的阵法也可以封印在一张符咒里面?嗯? 他这一反问,我突然觉得符咒和神器在我面前打开了一片新的世界。 我研究过神器,却怎么没想过一张符咒同样可以是一个神器?神器可以造,符咒造起来不是更方便? 我有些瞠目结舌,但是却更多地有些兴奋。 但是,我依旧答不上他的话。毕竟,我只拆过几个神器但却没有造过他们,同样也没有造过符咒,并不知道那里面又放的是什么。 夫子却岔开了话题。 他道,哼,我知道,你娘有很多事情还是没有跟你说,当然,她可能也不会对你说,而且,她也有可能自己现在也对我没有那么多的了解,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有很多事在瞒着你? 我想了想,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些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态度,自然先就不放我的态度在脸上。 却没想到,他突然又松了这根弦,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瞒不瞒你在你看来应该不重要,我不敢说以后我会不会害你,但是至少现在我不会害你,这你应该懂。 啊?以后…… 我初闻这句话心中一紧,但是紧接着却跟着点了点头,道,嗯,这个我明白,恐怕你让我自己去学习符咒这些东西,也只是让我自己把握我自己的命运之线,对吧?这话是他自己说的,恐怕他现在还是要用这句话来搪塞这个问题。 不,他却矢口否认。世界上即便是神仙,也看不见永远的命运线,有时候,恐怕神仙自己也看不到自己要走的路。就像我跟你,我们现在可以是师父和徒弟,但是你要明白总有一天我会离你而去,到那个时候,我和你是不是师父和徒弟的关系就说不定了。 如果不是这种关系,我们就有可能是敌人,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我现在告诉了你我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我的意思是,永远不要相信别人告诉你的,不要将自己的判断放在当下的这种关系之中,不要让你已知的东西、或者你原来的认知变成你的拖累。学会判读事物的全部根由,世事随时都在改变,你知道的内容随时都在改变,诸法空性,你的对策也应该随着他们而变。哦,我扯得有点远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学会用你自己学到的东西去判断一切,就比如我用的到底是什么。 他又绕回来了。 /90/90526/29149608.html 51.妖都识新友1 庄夫子的话我听了,却没太放在心上。 因为我觉得妖都没那么危险。每个人愿意保留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或许庄夫子受伤太多,把这世界看的危险了些。 虽然他说的随机应变的道理看起来也在理,但是本少爷好像运气比较好,还没碰见什么腌臜事情,也没遇见过会带来重大危险的人,况且我不是个喜欢弄权的人,更不会长久留在妖都做一颗政坛上的新星,没必要学的那么老成,所以庄夫子说的东西大概对我不适用。而且,我只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花妖,尚未成年,也没必要学这些世故之学。 两天半后的午时,马车到了妖都。众位妖精们一个个变成小人坐在马车顶上,从城外十里地直看到对马客栈。我坐在她们中间,自然也是看得风生水起。 穷山僻壤出来的我们,哪里见过如此的繁华美丽? 参天的巨木依山而生,妖都的很多房子便是以这些参天巨木的树枝为根基建造出来的。山上的雪水穿城而过,流淌在三里宽的河谷之中,一路向后望去,一条大河远远在天尽头闪着钻石般的光芒,悠悠而过的白云广阔天地让人心旷神怡。 山上最近的小山峰上便是妖都的皇城,无数的繁花沿着山道两侧顺次向着那里铺排过去,其间站立着各妖族上供的各色石刻,圣碑什么的,将古老与新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这世间只有时间在变,其他什么都保留着千年以来的风范。 向着山路越是向上,建筑就越高贵,妖都的贵族从来都不在少数,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千儿八百年的他们自然是越靠近皇城,就越想彰显自己的富贵,所以他们将自己的居所也讲究修建得越是上档次。 街上行人很多,小贩也不少,如此一来我们的马车就走得更慢了,佳丽们便眼中生出更多的谈资。 只是她们都知道,他们是秀女,不能随意离开我的监护范围,所以她们也就用眼睛艳羡一下她们看上的东西罢了。 “听说妖都还有另外两面,怎么看不出来?”庄夫子喃喃自语。 这个我听说过,但是却不知怎么回答。因为我也看不出妖都的另外两面藏在哪里。 据说妖都有三面,我们眼前看到的只是它安静祥和的一面,妖都的另外一面一个是它是千千万万死在这里的入侵者、抵抗入侵的妖族战士的坟墓,第三面是它是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 千万年来,这沁源河谷的妖都与人族的消云岭、魔族的子午谷,并肩成为天下三大圣地不是没有道理的,据说消云岭的出名是因为那里有个书院,那里为人族培养出来很多人才,其中还有不少成了地仙,而二子午谷是魔族一个大头头的修行之地,这妖都出名却是因为它的三个不同的样貌。 这里的美丽便是妖都的第一个样子。 “干嘛在乎他看不见的东西?……嗯,虽然我也看不出来他的另外两面,我却知道如果仔细数一数,妖都应该还有一面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我说。 “那是什么?”夫子来了兴致。 “妖后啊。你们人族可有一个女人当政三千年的?”我说。 夫子略微惊讶,亦笑了。是啊,一个女人当政三千年,这在魔族那里也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更何况是人族?活那么久的人族恐怕早就成仙了。 “怎么,你见妖后有些紧张?”庄夫子问。 “不,为什么紧张。但是我总觉得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我一个花妖族世子,名不见经传,手无缚鸡之力,整个就一个纨绔子弟,只会喝酒吃饭瞎胡闹,这妖后突然让我做个使节,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滑稽。” 我这话并不是听从之前庄夫子的劝世良言在思索我面对这事情该怎么做,而是想省一些事情,既然夫子你提醒我要三思而后行,那么在这里会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拐弯子了,我还要腾出时间在妖都好好玩玩呢,但是我这话说完,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却漠然沉思片刻道:“妖都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晚上我们吃什么?我看按照这个拥挤程度,我们到了对马客栈恐怕也没什么吃的了……” 我去。 他倒比我还喜欢吃。 好吧,这一点在出门前梅丞相早就准备好了。我们落脚的对马客栈是官家客栈,专用来接待外地来妖都的公务人员,那里面据说很大,高低等的食宿都有,像我们这种高等级的客人可以住在客栈的眉屋,吃饭可以在眉屋的酒楼叫花满楼的地方。 然后我就翻身上了车厢顶,变小身材坐在莲姐他们身边去看景色了。 …… 及至到了对马客栈,驿站的驿站令早就在门口等我们多时了,我带着良牙和夫子送上名帖,寒暄几句,然后受了房牌,去眉屋安置。 眉屋之大,令我惊叹。 拔地而起的巨树光是树桩便有五十人合抱之势,自半山腰拔地而起,足有三四百米高,其间纵横交错的树干之间是风格迥异但是温馨典雅的独立房间。天色已晚,无数的虫儿在妖气中飞来飞去,带出的光点如同飘浮的星星,举手可得,美得宛如人间仙境。 这样的巨树,竟然不下五百棵! 看着佳丽们叽叽喳喳拿了房牌自行散去,我终于松了口气。梅丞相果然想的周到,安排也很周到,佳丽们在花妖领地的居所恐怕连这里一间房都比不上,她们自然无话可说,并且欣喜异常,这倒是让我省去了很多麻烦。本来我还在为如何安排她们的住宿而惴惴不安…… “善哉善哉。”我摸着心口说道。 “世子倒是学会念佛了?”突然有人在我身后笑道。 是天姚。 我转过头不以为然:“善哉善哉。我以为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念佛,而且是在说这么做事是在结善缘。” 啊? 她的反应令我意想不到。竟然不是笑而是看起来颇为震惊。 恰看到她的头发有一丝落了下来,我随手将它抹到天姚的耳后,道:“所谓善缘,就是……我的耳根可以清净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喏,给你留个房牌,就在我的对面。良牙,将天姚的房牌给她,我们先去吃饭吧。对了,女宾可以自己选择去花满楼吃饭或者让侍者送过来。方才众位妖精说要好好休息一夜,所以她们大多选择让侍者把饭菜送过来。你要是累的话我等会给你带些饭菜回来,那样热乎?” 啊? 天姚看起来对我这句话又有什么感触,依旧反应不过来。 看得出来,她在继续震惊。 我想她一个侍女,突然被主子说要给她带什么东西回来给惊讶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便笑笑,又道:“嗯……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毕竟昨天那架打的激烈,你肯定累了,先恢复一下身上的伤,花满楼也不知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先去看看吧,然后给你带回来。” /90/90526/29149609.html 52.妖都识新友2 花满楼虽然名叫花满楼,实际上满楼的却不是花,而是花状的容器。 楼本身就位于一株巨木的顶端,十二瓣二十余丈的紫色发光平台状如花瓣,盛开在巨木之上。每个光平台状上是一座七层高的重檐宏大楼体,十二座七层宏大楼梯围绕的中间那座楼体更是高达十层,高耸空中,一盏盏花灯自楼上垂下来,在夜晚将整座楼照得如同水晶一样玲珑剔透。而光平台状的下面,则垂吊着三层下垂的餐厅,他们以巨藤和发光平台连接,挂在空中却稳如泰山,一看就是吃饭赏景的好去处。 这哪里是楼,这完全是一座妖造的吊钟兰花! 我甚为惊讶,这人莫非是我花妖族的前辈,能造出如此独特的一座建筑?这人真是个能工巧匠! 说花满楼从外表上看像是一朵花,进入里面之后内部所用的东西,更像是各种大大小小的花! 入口的阶梯是状如莲花的花柱,真是步步生莲,屋顶天花上吊下来的是状如金钟花的水晶灯,灼灼灯光如同天上的星星,将楼内照得宛若白昼,盛水和食物的是白色的芙蓉花状瓷盘,而盛水的却是金杯花一样的金色海螺壳! …… 我去,我一个花妖族的王子,竟然没见过一个能用各种花的形状来全方位装点的酒楼! 激动之下,我一把抓住身边正端着一盘白菜心状食物走过的小二问道:“你们老板在哪里?他是谁?他是不是花妖族的?” 小二明显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稍稍一愣,躬身对我道,“公子,我们这里是朝廷的,不是某个私人建造的酒楼,没有老板。我们主事大人此刻就在你身后,你只要转过身就可以看见他了。” 哦。这么巧? 我随着他的话转身望去,果不其然,身后一人正手里端着一柄玉石一般的扇子笑吟吟地望着我。 见我转过身来,这人抱拳轻轻一拱,笑道:“阁下莫非便是花妖世子葱公子?我方才听下人回报说是花妖一族的送亲使大人带着花妖一族遴选出来的秀女已经到了妖都,正寻思着你们大约这个时辰也应该入住对马客栈了,准备出去会会公子,不想公子的行踪比下官的意料还要快些,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竟然让公子抢先到我们花满楼来了!在下没能提前到客栈入口迎接葱公子,是鄙人的失职,失敬失敬。” 我虽转过身,却手里还攥着小二的手臂,听他说完这才觉得十分失礼,赶紧放了小二带笑作揖道:“原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方才从看见这花满楼就觉得亲切异常,这里处处都是花的形状,美得不可方物,而在下是花妖一族的世子,自然觉得这里的主人必然是十分喜欢我花妖族的一位贤者,这才有些激动了。失态之处,还望阁下海涵!” “阁下莫非也是花妖一族的先贤?” 我问。 花妖一族虽然妖口众多,但是我的记忆里面却没有出过什么建筑大师,而且没在典籍里面见过有建筑大师的记录,难道此人修为了的,早就已经活了太多的年纪,却没住在花妖领地,而是在妖都? “先贤?”主事却被我逗笑了,“公子多想了。在下可不是什么先贤,在下只是玉石成仙,年龄五百岁而已。在公子眼里,我难道很老么?” 我赶紧否认,他又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这脾气,倒是跟我这一族挺匹配。 …… 寒暄过后,我知道他的名字唤作“玉衡”,年龄不大,在这里却已经做了三百年的主事了。 妖后用人挺随性的,方才成年就被任命为这里的主事本就是一个让玉衡挺惊讶的举动,而年方十八,未成年的我却被她任命为“送亲使”,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也是惊讶不已,是故他对我竟也充满好奇,我有什么特异之处能让妖后如此看重? 谈到这个问题,其实我挺尴尬的。因为一首玩笑的习作被妖后给任命为送亲使本就是不怎么能拿出手的履历,这下好了,我想大约我此次的妖都之行要被这个问题困扰到底了。 所以我只得又撒了个谎,说是我爹是绝世妖王,这个安排我受得也很勉强,但是妖后这么安排很可能有妖后的考虑,我自己都不太敢妄自揣测,更不敢违抗,是以只能先接受,然后等待晋见妖后看下一步安排。 大家都知道我爹战功卓著,自然妖后安排我做一些官职有她的考虑,妖后的全盘安排那是政治,自然没人敢小觑,这个理由出来,外人既不方便深入细问,自然也就免除了我的尴尬。 是以玉衡再次对我抱拳失敬,然后领着我结结实实在花满楼参观了一圈。 但结果更出乎我的意料。 我在看楼,楼上的人却在看我。不少人由此第一眼认识了花妖一族的世子。也将我和那个“名满京都”的送亲使给联系了起来。我原本想要拒绝参观的,但是盛情难却,自己毕竟想要认亲的意愿在先,不好推辞,于是只好觍着脸化作花满楼的贵宾,在玉衡的加持中套上了“贵宾”的光环,在花满楼上上下下游街示众了一回。 人算不如天算。 好不容易游街完毕,玉衡拉着我进了他的独间,泡上了上好的芙蓉茶,终是让我尝了一遍花满楼的美餐。 我表面上和他继续闲聊着,心里却看着美食叹道,这下值了,不枉费我觍着脸跟他游街,被人当作遗像瞻仰了半个时辰。 …… 花满楼的历史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年了,玉衡是这里的第三十二代主事,在妖都经营了三百年后,与其说他是这里的主事,不如说他是妖都的万事通,这里的一切竟然逃不出他的消息海。 我便突然想起来庄夫子问我的那个问题,妖都还有两面,这一点我无法解释,不知道这个在玉衡这里会不会问到什么答案。于是,说着说着我便将这个问题给抛了出来。 /90/90526/29149610.html 53.妖都识新友3 还是那句话,我对八卦有着极高的兴趣。 而玉衡似乎也对八卦有着浓厚的兴趣。 在两个都对八卦有着深厚兴趣的年轻妖的面前,妖都被揭开了那道神秘的面纱。 玉衡带着我沿着一条山道不知走了多久,进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古老的山洞。 由于都是妖,我们并不太怕这样光线不明的洞,因为这样的洞里面本身就是妖族修炼的良好环境之一。从洞里面吹出来浓郁的妖气,让人闻着十分惬意。 “嗯?这妖气很浓。而且还有极大的寒气。这……怎么像是巫妖王的地界?”我略有些惊讶。严格来看,这是道气过于寒冷,并不适于大多数妖怪来吸收,而且其中夹杂着不淡的死亡气息,具体来说似乎属于巫妖一族的妖气范围,但这死亡气息过于浓烈了,并不适合我们在里面长时间停留。 “走,进去。”玉衡看起来并不在乎。 “进去?”我觉得他有些疯狂。虽然我们能够短时间接触这样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妖气,但是吸多了会中毒,被它们给异化了就麻烦了。 玉衡却早已心有成竹,淡笑着拉住我,右手一抬擎起一团硕大的蓝色妖火便走了进去:“看来你也颇有修为啊!没错,这里的妖气里面确实有浓郁的死亡气息,可是这里的死亡气息并非别的种族死亡后累积在这里的死气,要是它们对我们有害的话,地面上那些活物能长的那么好?” 哦?这倒是一个新鲜道理。但是从外面来看的确是这样,妖都的巨木比外面长得高大的多,它们的根深入地下,能长这么高定然它们也是受到了这妖气的滋养! “天下最大圣地之名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这妖都数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天下一直流传着三大圣地的传说,人族的消云岭,魔族的子午谷,其实被算作圣地之一都算是勉强的,因为那是他们从久远年代以来不断积累的结果,在它们成名之前,妖都早就已经是妖族的圣地了。两相比较,妖都明显要比他们厉害多了。” 从这个洞口进去不远,前面场地猛然间变得开阔无比,幽蓝的火光之中,一座跨度足有百米之巨的空洞出现在我们面前。空洞上有穹顶,一些不知名的飞虫在空中发着淡淡的蓝光让空洞看起来无比幽深,而地面上向下,则是一个宽度足有五十余米、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而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从这里看过去,无论是穹顶上、石壁上还是深坑边的山崖上,到处遍布着已经和石头化为一体的骷髅! 作为一个妖,见个骷髅如同看见一颗大白菜,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我立刻意识到这里的骷髅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个已经化出人身的妖!那么以这样的规模、在久远的年代就已经长眠于此就让人匪夷所思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够有如此规模的墓室? “妖都的地下,这样规模的空洞,有十五个。”玉衡道。 十五个?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积土万年成石,万年之前,莫非这里曾经是战场? “是的。”玉衡肯定道。 “现在你知道妖都的第二面了吧?传言里面说过,妖都的第二面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可有几个人能知道这里是万年之前妖族先贤用自己的血肉堆砌起来一座纪念碑?在这样的地方成就妖都,妖都不想成为妖族圣地都不可能!” “那他们为什么而死?”我倒是生出一个新的问题。 玉衡似乎也不知道答案,茫然地看看我,走向深坑边,也是细细向下张望了一下,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没有人活过万年,就算年龄最大的妖后目前也只有六千多岁,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要知道,那估计也只有妖后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过谁又敢去问她老人家?但是我看……答案可能就在这坑底吧?” 我也是看着深不见底的坑应道:“嗯。这可能就是妖的第三面了。……这么深,大约没有人能下去吧,据说这第三面通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世界,恐怕下去的人已经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嗯。可能是的。”玉衡也点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众妖的尸骨,是抵抗从另一个世界入侵的异类而产生的?也就是说,这些妖族的前辈们为了这个世界的生灵,奋起反击从那个世界通过这个洞钻过来的异类,以至于他们前赴后继地战死在这里,从而形成了这厚厚的一层数不清尸骨的土层?”我猜道。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他笑道。 玉衡看起来跟我同样是一个喜欢天方夜谭胡乱猜想的人,我们的观点竟然一致。 忽然,我的眼角一跳,一丝丝不应属于这里的红色隐约出现在深坑之中。我不由低声惊呼:“你看,深处什么有一点红色?” 玉衡也伸头去看,那隐约的红像是一个从无到有的点,慢慢出现在洞内极深之处! 有人?我和玉衡同时低声惊呼。 这说明我们没有看错! “藏起来!”玉衡灭了手里的青色焰火,和我一同藏在了一处石壁的褶皱里,只伸出脑袋,像是众多骷髅中的一个,遥遥望着坑口。 好一会之后,一团红色的身影自洞口飞跃而出,直至穹顶,然后在一处岩壁之后忽然消失了。 这里还有别的洞口? “当然有。比如说老鼠洞。”玉衡答道。“不过,这人是谁?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子。” 这里只有一层小虫子发出来的微光,自然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细节,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却觉得这红色怎么如此眼熟。 “唔,你大概天天看花妖族的美女,看得多了,习惯她们的颜色了,所以眼熟至此。”玉衡调笑道。 我想了想,大约也是。 …… 见识了从没见识过的东西,我甚是高兴,回到花满楼带了一份夜宵便向玉衡告辞了。 其实碰到一个能给自己带来新见识的新朋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我答应了给天姚带饭菜的,这事可不能给忘了,把她饿坏了,谁来做我的侍女兼保镖? /90/90526/29149611.html 54.妖都识新友4 因在花满楼认识了玉衡一时高兴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和良牙急匆匆回到眉屋,时间已经接近睡觉的时间了。这下好了,天姚的晚餐变成夜宵了。 我本以为她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待敲开她的房门,她却将门只露了一小条门缝,从里面道,“卑下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公子,公子请把食盒放在门口,卑下收拾一下就会自行拿进来的,公子请先回吧。” 不方便? 哦,心蕊好像每个月有几天也有不方便。由她去吧。我把食盒依言放在门口,嘱咐了一句“趁热吃一些,凉了对肠胃不好。”便离开了。 虽然天姚目前是我的侍女,但是男女有别,有些事上得避开。 明天要面见妖后,得抓紧时间去睡觉了,但是刚走到我的房间门口,眼角余光里面一闪,地面上的一丝红光不由入了眼。不知怎的,脑海里面突然再次闪现出在山洞里头那一抹如同云霞飘过的红。 血? 低头仔细去看,的确,是一滴血。 怎么会有血? 四处瞅瞅,向东方向好像还有一滴。 走上前去,用手摸起来问一问,没错,这也是血迹。心中一动,指尖燃起一点妖气,妖气化作一朵萱草花,然后我将花重又伸出去,将地面上的第一滴血吸入了花瓣之中。 血液在萱草花花瓣上被贪婪地吸收了。 人血? 我去,客栈里有人族? 啊,对,是有一个人,庄夫子。 莫非……他被人偷袭了? 忙了半个晚上,把他怎么给忘了? 我赶紧向着下面第三层房间跑去。虽然有我娘的头发做护身符,在他身上渲染出妖气,但是他毕竟是个人,人的味道是抹不掉的,这是妖族的客栈,难免没有修行较高的妖看到了他,对他下了毒手。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庄夫子的门口,一把推上去门却是从里面关着的! “庄夫子!”我惊叫一声,一脚踹在门栓位置,门直接被我给踹开了。 而眼前是庄夫子双手悬在空中,看样子是正打算给我开门。 …… “夫子?你没事吧?”我顾不得这许多,一把拉住他。 庄夫子一脸懵懂,看着我:“没事啊,有什么事?” 我也是愣了愣。夫子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头发也没有散乱,颜色看起来还好,他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到现在伤应该还没好透,如果真的有事应该不会有这么轻松。可是眼光一转,我的视线从他屋子里扫过,…… 乖乖,满屋子的家具都碎了! 我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四处瞅了瞅,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人物在屋子里面。 脑子里面又是灵光一闪,迅速转身,扣住他的内关穴,用一抹妖气压住穴位,迅速看他的反应。妖有一种手段,如果没有在屋子里面,那么就有可能会附身,如果被附身了,庄夫子身体上的伤口就会看不出来,而我也就发现不了他。 而如果这妖附在了庄夫子的身上,那么这么一扣,他的妖灵一角就会被我捏在手里,出现一些异常。 …… 可是看了片刻,庄夫子什么变化都没有,只呆呆的看着我。 “妖怪!现身吧!”我叫道。 可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庄夫子看着我,笑道:“世子,我没有中邪,更没有被妖怪附体。” “那这是怎么了?” 我放开他,情急之下指着一屋子的破碎家具。“连家具都碎了!” 庄夫子继续一脸懵,道,“一只狐狸闯进来了,让我给赶出去了。” 狐狸?“什么?狐妖?”我没在屋子里面发现什么狐妖,便重又回到屋外向外望了望,哪里看得见什么妖气。 虽说妖气能留下一些线索,但也只有短短一刻时间。我来的晚了,估计妖气已经散完了,根本看不见它离开的方向。 夫子却否认道:“不,不是狐妖,只是一只小狐狸。” 他这么说倒不要紧,我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头了,叫道:“一只小狐狸就能把屋子给翻过来?” “呃……这里可是妖都,养狐狸养的比较好,长得比较肥,力气大,劲大了点也说不定。”他说。 …… 我略一沉吟。没错,玉衡说这地下有妖族的无数先祖保佑,妖气充足,因而什么都长得好,连树都长得高,狐狸长得肥壮一些也正常。可是,客栈里面怎么会有狐狸? “连妖都能住宿,狐狸有什么养不得的?没准这里的主事喜欢生物,养狐狸,或者这里的客人喜欢狐狸,自己带的。这都有可能。就连世子你不都带着个人呢么?”夫子说。 啊? 我不知道他这是在乘机发脾气骂人还是有别的什么心情有感而发,只能避而不回答。 我也是妖。 既然当事人自己说没事,而且我也看了,现场没有什么妖存在,作为花妖族的世子,基本上这状况是骗不过我的,所以我还是恭恭敬敬说了句“好吧。庄夫子小心,这里是妖都,你是凡人在这里一旦暴露可是众矢之的,切记切记。”便离开了。 这都是什么事嘛!? 不知怎么的,看着我身边的人都不太舒服,我心里有些烦乱。 或许庄夫子说的是真的,也有可能那狐狸咬了他,但是既然庄夫子说没事,那就有可能他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不想让我看见而已,那我也还真的不方便非要看。 如果这伤口恰好在屁股上……我还真的不方便看。 经这么一闹腾,我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总是莫名其妙地泛起一层红光,总觉得像是从前在哪里见过,让我难以入眠。 既然在床上翻烙饼,不如去喝两杯水酒吧。连我们花妖族的首府葱岭都有夜店,这里应该也有夜店。喝两杯酒发散一下心情或许能比较舒服地睡一觉。 于是,我整理好了衣服,叫了良牙,便出了客栈,顺着街边溜达。 天上的星星很亮,遛狗的我眼睛也很亮。 街边的酒馆小摊也很热闹,丝毫看不出来这已经是深夜。不过,人族的镇子上晚上也有许多夜游神,更何况这是妖都?满街的妖怪,又有几个能好好睡觉的? /90/90526/29149612.html 55.妖都识新友5 “这两天你怎么样?那东西进了你身体,看你好像没什么事?”我慢慢在街上晃着,用竹扇轻轻敲着手掌。 我喜欢人族做的竹扇。玉衡手里拿的是玉骨的绸扇,看起来不错,但是反而失了天然的风骨,颇有些媚俗。 “小的还好。公子不必为了我担心。”良牙拱手道。 嗯。我原本以为那法阵进入他的身体会将他变成一个喜欢吃妖怪的异类,但是这两天看起来他面对莲姐那一众妖精的时候并没有亮眼放光,口水溢流,没有继承那瓶子仙器原本的能力,此刻听到他自己的回答算是一颗心吧嗒落了地。看起来那东西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智,这就万幸了。 “只是这两天的饭量有些大了。”他补充道。 “嗯。饭量大是正常的,男人嘛,不多吃一点怎么有体力干活?”我不以为然。“虽然我娘把天姚派到我身边做个侍女,但是你是知道的,天姚那天在集市上可是救了我们的,所以我没办法真的把她当作一个婢女来用,今后我们还要碰到很多事,还得你顶上。不吃多点,怎么办事?” 良牙喔了一声,道,“可是……我现在一次得吃两桶饭,外加半只烤羊。” 哦? ……确实有点多了。 不过,“怕什么?你跟的是我,花妖族的王子,我连大象都养的起,怕养不起你一个小狗?”我依旧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可是,公子,我这两天见了兵器就流口水。” …… 这个不是我不评说,这个我是的确不懂。如说说一个妖精喜欢吃人那倒是正常的,一个喜欢吃兵器的妖精那是怎么回事真的我没见过。 “吃了肚子疼么?”我问。我觉的这是废话,肚子疼的话他也不会说了。 “疼。”他回答,“但是疼过以后觉得浑身舒泰。” 哦?我停下步子,抓住他的手摸了摸,却没有发现任何别的异常。 “看起来这就是‘痛并快乐着’。能忍住不吃的话就别吃了。这样对身体未必好。”我只得安慰他说。 良牙答应了一声,无话。 方走到一间酒楼门口,听得楼上吚吚呜呜的有唱曲的声音,我便停下脚步,向着酒楼牌匾望去,“怡江酒楼”,转而向身后一看,此刻从这里望下去真能看见缓缓流淌在山谷里的大河,而且正能看见一江两岸星星点点的夜景,十分惬意,故而抬脚便上了酒楼。 方坐下点了四个小菜并一壶酉凤酒,身后有人在我肩上一拍,便坐在了同桌。 果然是玉衡。 “怎么,葱少明日要觐见妖后,心里有些紧张,睡不好?”他开玩笑道。 “是啊。我才十八岁,想想明日要见老祖宗了,心中有些忐忑。”我顺杆子就往上爬。 玉衡略显我上了他的钓钩的得意:“那我倒是有个妙招,能让你开开心心睡着,明日顺顺利利觐见妖后她老人家。” “什么办法?”我倒是有些兴趣。 “听戏。” 原来是这个。这些年人族的东西在妖族这边挺盛行,包括这曲儿戏剧什么的。玉衡这种善于跟人打交道的人或许听着戏容易睡得着,但是我不行。我听着没什么感觉,我更喜欢自己去读那些话本子,因为有人什么都敢写,却没有人什么都敢唱。写不好了,谁也抓不住写书的,但是唱不好了,衙门里的铺头们抓起人来一抓一个准。 “好哇。”我口是心非地答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并不太喜欢听戏,就连诗社都不去参加,但是我明白,这里是妖都,在家里那一套纨绔的做法得放放,否则得罪了人可能还不自知。 另外反正睡不着,跟新朋友套套近乎也是可以的么。 这个道理我爹就不懂。那个武夫只知道“拳头里面出兄弟”,根本不知道“妥协当中养君子”。有时候想到这个,我总觉得他不该生我这样的儿子,他的儿子应该是孔武有力,国字脸的,再加上一道一字眉,人见人怕,佛见佛皱眉的。而我长得有些秀气,恐怕将来配不上“绝世妖王”的名号。 又想远了。 于是我们换了场子,玉衡带我到了一处场面颇大的听戏之地。 金黄的布幔和流苏垂在舞台上,烛光和妖术混在一起燃起的焰火分外明亮,将舞台上的皇家气息衬托得无比宏大。我们到的时候,正逢一假皇帝坐在龙椅上和众大臣吵架的戏,因此上场面上十分热闹,又偏生这灯光十分烘托气氛,照的舞台之上金碧辉煌,比真的皇宫还要亮堂三分,搞得戏园子似乎比白天还热闹。 坐在二层的包间向下望去,底下竟黑压压的尽是人头。 “这么多人?我是说怎么这么多妖精都喜欢听戏?这年头,妖都不像妖了!妖精怎么这么喜欢看洗了呢?”我叹道。 “哈哈,你的意思,这年头是‘人也不像人’了?”玉衡抓住话头笑道。 “是。”我大笑。“据说人间这东西是极好的,特别是贵族,他们天天不出门,就窝在家里看戏。” “嗯。我也听人这么说,根据我的体会,我一天忙忙匆匆的,妖后这里已经算是人族、魔族三族朝廷里面最清闲的了,但是还是忙的焦头烂额,只有晚上能来听听戏,放松放松,这要放在人族那个短命的种族,恐怕就连普通老百姓也忙完只能听听戏松活松活。” 他这话未必有夸张的嫌疑,但是听起来倒是有趣。“哦?怎么说,在朝廷做个官员很忙么?小弟我初到朝廷,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呢。在这里做事听着好像很辛苦。” 玉衡奇道:“规矩?算不上规矩。其实如果是在原来,我倒觉得妖庭没那么忙,毕竟妖族生命还算悠长,生活节奏慢,所以事情也就少些,但是这几年事情反而多起来了,特别是妖后决定与魔族的幽冥魔君联姻之后,事情陡然增多起来,从礼制到外交,从财政到吏部,每个部门都忙起来了,就连我这个平常只有高级官员造访的花满楼,今年以来基本处于客满状态。” 哦?花满楼都是客满状态?战争年代不忙,和平年代竟然会忙起来?在脑子里面转了转其中的因果,我这才恍惚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八成妖后决定和魔族联姻,魔族自然也有官员前来准备联姻事项,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嗯。就像最近这两天,在你们到对马客栈之前,就有一队魔族客人入住对马客栈了,据说他们跟你们一样,也是为了这次选秀工作而来的。” 听到这里,我猛然觉得肩上压力重了。 见了妖后,这是肯定要和他们见个面的。我是送亲使,自然是这件事的主角,而对面魔族的人肩负着迎亲任务,自然也是重要人物。 “那兄台可否给我介绍介绍这里面迎亲的使节?”我道。 /90/90526/29149613.html 56.妖都识新友6 我觉得我认识了一个无私的人。 对于我的这一请求,玉衡竟然没有丝毫隐瞒,详细给我介绍了魔族迎亲使团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我知道政治的险恶,越是权力越大的人便越是视字如金,这一点在花妖领地上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在妖都? 当然,涛哥、白圭他们也很无私,但是他们跟玉衡完全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他们是作为纨绔的无私,而玉衡是政治上的无私,而目前和亲这件事是政治范畴,而不是纨绔。 魔族迎亲使团的团长是个女的。哦,对了官面上的称呼不应该是团长,而是主使。所以魔族迎亲使团的主使是个女的。魔族做事竟然比妖族还要出格,竟然派个女子做团长,果然够魔性。 这个女使年龄不大,据说也就三百来岁,喜欢身着红装,生得黛眉如画、面若桃花,身材风流,看上去火辣至极,让人过目不忘,但谈吐之间偏生性子却沉稳,说话办事让人觉得无可挑剔,所以一见之下,就连玉衡也觉得此人是做大使的不二人员。 我想了想,三百来岁跟个刚刚成年的妖精差不多,我带来的妖精森林的这些佳丽们只知道打扮、炫耀、为了一个名额勾心斗角,而人家一个三百岁的魔女就已经能够代表一代魔君,这女人明显不可小觑。 举例来说,这女使节初来妖都,选择的住宿地点并不是对马客栈,而是直接买了一座院子,光是这一招,就远比其他玉衡所见过的使节要高得多。因为就玉衡所知,对马客栈里面光是贵族们安插的密探就不下十几人。贵族们安插密探无非就是想知道一下哪些个贵人来了妖都,可以令他们分得一些好处,但是如果这些密探是政治人物安查的,那可就有些深度了。 女使节明显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了买一间院子做府邸。 每日里女使节会带着两位副使来花满楼吃饭,她们选择的房间并不是包间,却是和普通客人在大堂一起用餐,三人话不多,但是妖都稍有风吹草动便进了他们的耳朵。花满楼是妖都有名的酒楼,自然是消息海,仅仅是贵族们的传言就够大伙咀嚼半天了。 虽然我的政治经验并不丰富,仅仅都是从花妖府替我爹处理公文、查询档案得来的一些见识,但是这些东西我也能听得明白。 玉衡借着主事的身份设宴邀请三人,女使节爽快答应了。虽然玉衡的官位不高,但是女使人未到礼先行,已然将一座珊瑚制的七宝妙树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玉衡自然不是贪财的主儿,但是女使施施然以男子之礼抱拳对玉衡道:“小女子曽闻妖后新近提拔的青年才俊皆是妖中龙凤,这几日初到妖都,竟听闻玉主事在这妖都第一酒楼执掌主事一职已有三百余年。而在花满楼的三十二位历届主事当中,玉主事是在位最长的,今日一见,果然了得,玉主事以朋友之情对待昔日战场上的死敌,光是这份一笑泯恩仇的豪气,便是我们这等上过战场了的战士也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她便又行了一礼,不由得玉衡对女使有了全新的看法。 要理解她这句话,得理解一下战后妖都对妖魔两族关系的舆论。 舆论这东西,是一位无冕之王,它代表着大多数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从我看过的公文上来说,妖后做事情大多数情况下也不得不先考虑一下舆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否则很多事情即便是你做出决策了也无法实行。 妖族和魔族停战后,绵延千年的战争终于画了一个句号,每家都死过人,所以舆论对于和平的期盼无以复加,这个基本论调决定了妖魔两族关系的基本走向是向往和平的,因此妖后的和亲令让很多人想都没想就举手投了赞成票。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对这个决定嗤之以鼻,觉得不把魔族从妖族手里夺过去的领土抢回来战争就不应该结束。这些人就组成了反对力量。 毕竟,妖后是赞成和平的,这些反对派不能明面上生事,所以他们开始在背地里搞一些小活动。 百年来,刺杀那都是小事,而更多的是为和平设定很多门槛。 这些小伎俩虽然小,但是他们代表了舆论中间对妖魔两族的和平抱有怀疑的那一股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玉衡能够以朋友关系宴请这魔族来的使节,明显是走在和平一派那一边的,的确需要一些胆识。这话没错。 玉衡不禁面皮有些发烫,谦虚两句正要回话,那女使又道:“此次出使妖都,凡魔君以下皆认为不可,在两族关系还没有正常化的情况下将两族联姻的事情提上日程恐怕会有诸多不妥。但魔君高瞻远瞩,认为时机已到。他说,万事都有开头,联姻之事虽然是国事,但是也是他的个人私事,不如让他先去破了这个局,为天下作出表率,两族之事才好迎来开局。君上派我出使,原是意料想此次出使必然万般事务皆不会顺利,而妖族人人直爽,虽心有仇恨却不大会刻意为难一个女子。不想我等已到了妖都这些日子,竟然连妖都的皇城都进不了!可见此番两族和好事宜不会一帆风顺。” “还好,此处虽有难解之题,但是我等这数日却是在花满楼食之甚好,各种美味丝毫不见与魔廷那边有丝毫差异,实乃雪中之热炭,寒夜之暖阁,我等感激之至!” 玉衡赶紧回礼,谦让道:“哪里哪里,姑娘说的言重了,花满楼只是为诸位造访妖都的客人提供必要的食宿的一个地方,来的都是客,自然是以佳肴相待。” 不想这女使竟又是一礼,道:“主事大人如此敬业让小女子十分敬重。魔族和妖族的和平来之不易,来时无以为敬,这枚七宝妙树便作为我等心意送给大人了。如果这七宝妙树能够从此安放在花满楼,作为我妖魔两族共筑和平的一个历史见证,那么我想不仅仅是我这个作为初次造访妖都的魔族使节,玉主事作为促成此次和亲的铺路人,必将被载入史册,那样即便是我等将来不在这世上了,这宏业也能永世长存。主事大人觉得如何?” 玉衡说他当时竟然想哭了。 他只是酒楼的一个管事,便能载入史册,那也是无上的光荣。 但是等到女使走了,仔细又想一想,和亲这事是妖后定的,他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连皇城的门都没进?这显然是假话!再过这往回一想……乖乖,妖后定的事,人家是来接亲的,你一个小主事宴请人家不理你你又能咋?玉衡背后当时一身冷汗。这女使连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主事都能如此对待,那么妖廷里面谁能拦得住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人家掌握主动权的时候,态度越客气,此人的深度也不可捉摸。 /90/90526/29149614.html 57.梦中成佳偶 回到客栈,躺在床上,我沉沉睡去。八卦多了,人就发困。 困得狠了,就开始做梦。 我没成过亲,但是梦里面却是成亲的场景。 面前的府邸十分高大,门口的狮子踩着绣球,那绣球却是新的,红色的丝线里嵌入了金线,闪闪地在太阳下泛着光,将身披红袍的狮子点缀得似是要活过来一般。我评估了一下,这狮子是新雕刻的,不知是哪位工匠的手艺,恐怕要完成这么一只狮子得数年功夫。 门上匾额已被红绸装点一新,当中两个大字笔力浑厚,完全有碾压一切的气势:“赵府”。 我身着红袍,胸前挽了个红色的大花,顶上的帽子极为考究,身上的纯红的衣裳上金色铭文绣得十分平整。我从马上下来,凝望匾额良久,这才扭头看了看身后一顶紫红色小轿。 那里面,是天姚。 前一天晚上,我给她说,我要做状元了。 她很高兴,特意为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我犹豫良久,这才说了,在做状元之前,按照人族的规矩,得娶一位当朝大臣的女儿为妻。 她的手慢了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不快,问道,你娶了妻,还能带着我么? 我原本以为她会问你为什么不娶她,她却没问那一句,而是问我是否会带着她。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神经质地挤出来一句话:“要想做状元,就得娶一位当朝大臣的女儿为妻。” 梦中的我记忆里面有肉体上的疼痛记忆,那是反抗的下场,所以这句话说得五味杂陈。 因梦中总是无法识得一个人的面貌,所以我不知道此天姚与彼天姚是不是一个,但是她此刻的神态倒是与我的侍女合在了一处。 梦中的我心中还有万千条理由必须实现这个事情:天姚是知府大人买来的,身份不够,无法作为正妻;天姚是狐妖,如果作为正妻是对丈夫不利的,有可能文德殿那圣人会厌弃我这个状元;我和知府的赌约在那里放着,我没钱还他,也就无法给天姚赎身,无法赎身我就无法决定天姚的身份;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读书,不就是为了今天么?难道要为一个女人放弃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状元?…… 但是,这些理由我都无法说出口,最后只选择了这么一句。“要想做状元,就得娶一位当朝大臣的女儿为妻。” 却没想到天姚叹了口气没心没肺笑道:“我问的是你娶了她,还能带着我么?” “能!当然能。而且我跟老师说了,她说那边同意你做个妾!”我说的很快,但是很虚。 心虚。 天姚坐下来,继续给我盛好了汤,道:“那就吃饭吧。我做什么都没事,只不想离开你。你们人族不都是三妻四妾么,还差五个姐妹呢。等她们来齐了,我们打花牌就有人了。放心,我知道,你们人是有规矩的。” 我无言。规矩?她知道什么呢? 方想到这里,身边的司仪傲娇地高叫道,“吉时已到,新科状元郎暨新郎刘熙来入主赵府,众人见礼!” 赵府的大门应声而开,晌午的阳光自当顶照射下来,铺在我面前的石阶上。 我咬了咬嘴唇,略略拎起前襟,缓步拾级而上,身后两个捧着金印和圣旨的小厮跟着我昂首而行。门里面,是大半个朝廷的各色官员。 之后的一切我如同在梦中的梦中,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梦里所有人都在笑,官员们在笑,作揖几乎做到了我的鼻子根下,尚书岳父在笑,岳母在笑,曾经跟我同殿面圣的人也在笑,更不用说那些府里大大小小的下人。喜庆在眼光中和成一股胶,甜腻腻地将所有人粘在一起在我面前晃。 自然我没记住几张一样表情的脸,根本记不住,所有应该在那一张张面孔上显示出来的特色都不见了。 特别是我的老师庄夫子,他也在笑,他今天穿的很好看,一身新官服。如果没认错那是三品侍郎的服色。如果不是这一身新衣裳,大概我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自然,我也在笑。 可是这一阵阵的哀伤是怎么回事? 耳边是念经一般的“恭喜!贺喜!”之声,而我嘴里要么是“同喜同喜”,要么是“十分感谢”。 还没等我清醒过来,令人头昏的堂上走出来一位身披红妆的佳人,一面绣着彩凤的面纱盖住了她的面容,我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但是却知道她美貌异常。而我站在高堂的另一侧,惴惴不安地捏着拳头。 她款款而来,我惶惶而立。 她雍容华贵,我自惭形秽。 她众星捧月,我鸭子上架。 唯一对等的,是她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她。 不过见没见过不影响拜堂,就像是一顿板子不影响结婚一样。三个头磕下去,我被拉到喝酒堂上,她被送入花烛洞房。 然后面前的人便更疯狂了,一个个拉着我,仿佛要将他们刻在我的脑子里面。不曾见过的七大姨八大姑……哦,不对,是七大爷八大叔都钻了出来,妖精一样在那里张着嘴要吃了我。 不知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等我清醒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莲花池边,呆呆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夜色清冷,身后只有两个不太耐烦的小厮在那里站着,仿佛怕我一个想不开跳了池塘。 其实我没什么心思,我只是不知道该去洞房还是去找天姚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这就是状元?我已经成了状元了?我自嘲地笑笑。 我心里没有高兴,也没有忧伤,大概在我在醉酒的时候他俩在我脑子里面斗了个两败俱伤,慢慢地都沉到水底去了,再也看不见一丝影子。 身后有人慢步走了过来,我听得见,却转不了身,更无法去思考他会是谁。 看看,这很容易,不是么? 是庄夫子的声音。 我心里恍惚着,自然分辨不出来是我的老师还是庄夫子,又或者他两合二为一,就连说的话都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实我逼不逼你在你看来应该不重要,我不敢说以后我会不会害你,但是至少现在我不会害你,这你应该懂。有时候,就连神仙也看不出来前面的路,你一介凡人,又怎么能看得清前面的路?既然你看不清,那么逼你一步或许会让你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呢?所以,没有经历之前,先要学会不要拒绝。 我心里还糊涂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便什么也没说。 庄夫子看我没有答话,拍了拍我的肩膀,还贴心地捏了捏,又道,唉,其实人生短短几十年,有谁不是活得身不由己?别说一个女子,有的人就算自己的命也拿捏不住,别的不说,你还记得当年跟你去喝花酒的那些个举人么?他们可不就是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地就在酒楼做了鬼?与他们相比,你应该感到自己有多幸运!他们现在连骨头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你却成了当朝状元! 那些死去的举人,你能说哪个没有状元之才? 看开些吧,人生事八九不如意,太如意了,岂不是人人都能当状元了?如果人人都能达成自己的所想所愿,这世界恐怕早就毁灭了。别的不说,就像我,如果我能当上丞相,又怎么会把你牵扯进来?恐怕你当时皱一皱眉头,我都会放了你。看开些吧…… 唔,好大的志向。我道。 他愣了一下,呵呵笑道,是啊。不想当丞相的官,又怎么会是个好官?当丞相的确是我们的志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不就是我们读书的目标么? 他的笑很爽朗,一点也听不出尴尬。大约他的尴尬早就在岁月里面被磨平了。 于是我起身、整理好衣服,解了胸前的大红花,又摘下头顶的新郎帽子,然后看了看,将他们一并扔进了池塘,这才转身对着知府大人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然后道,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庄夫子看不明白我究竟明白了什么,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着我认认真真地给他行完礼,一句话也没说。 我却不再看他。扭头向书房方向走去。我想通了,既然我不想去婚房,也不能去找天姚,那我就去书房吧。作为状元,别的可以不对我打开那扇门,但是书房应该不会拒绝我地叨扰。 其实他不明白我,我却明白我自己要做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天姚在一堆建筑材料当中提着我四处闪躲的时候。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奋斗,从那时候起,我就在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在奋斗。我要当状元!现在当上状元了,那我还要奋斗么? 要! 我要拿回我自己该有的东西!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么? 不是! 但是它没有禁止我走下去! 而这新婚第一晚,就是我斗争的开始! ……或许梦中的我这个想法太上头了,我突然觉得我的感觉敏锐起来,因为觉得有人将手轻轻搭在我的额头! 于是乎,我突然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双有些惊讶的妙目。 看到我醒来她显得有些慌张:“公子,你醒了?” 我则问:“嗯。怎么是你?” 是天姚。 她略显支吾道:“你……公子,你一直在说梦话。不止在这屋子里面能听见,在屋子外面都可以听的见!” 哦?是么?我略略起身透过窗纱向外看去,外面一片宁静,一个人也没有。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我扭头再看天姚,她已经缩到了平地上。由于从梦中醒来,梦中的一切基本都已经忘掉了一半,但是那个天姚的名字却依旧在脑子里。我正要说我梦见了似乎是另一个“天姚”,她却略微慌张地对我福了一福,道:“公子再休息一会吧,今日是要去面圣的日子了。”然后就抬脚走了。 我还想说:“你现在怎么样了?”,但是却没来及说,脑子里面却突然冒出另外一个问题。我记得我的门是从里面关着的,她是怎么进来的? /90/90526/29149615.html 58.殿前拜妖后1 如同玉衡说的一般,妖庭只要不造反,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见妖后不需要人族那样,穿上官服,带上厚重地官帽,而只要穿的合适,美观,便百无不可。 想想也能明白。在妖后面前晃悠的没有活了个上千年的也有个几百年了,她老人家就算再健忘,也应该记得这些面孔了,所以官服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 由此,我怀疑妖后最近提拔新人是有些厌恶那些老面孔了。 这从公文里面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说五百年前已经主吏部的石雅山,在三十年前突然换成了才八百岁左右的林豪,就是一个例证。石雅山主政吏部的时候,其主张主要就是官员必须有战功,意思就是你要做官,就必须在战场搏杀过,从小兵做到百夫长,或者将军,你才有资格转到其他部门的主要官位上去。而林豪则主张唯才是用,也就是你有什么样的才能就任什么样的官,小才小用,大才大用,这样人员就完全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官职。 我比较赞成后者。 但前者与其当时的政局是息息相关的。也不能说错。 那个时候是跟魔族打仗的中后期,拼的全是实力,如果没有为将的基础认识,如何能了解战时的法制、人员架构? 而我赞成林豪的主政方案,是因为百年前妖后和魔族媾和,在过了几十年和平生活之后,很多战时体制已经完全跟不上趟了,比如对法宝炼制的限制、材料使用的限制,都已经不是那时候的那个情况了,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就需要改变,否则就会限制了和平年代妖民的各种社会事务。 也就是说,战时体制下提上来做高官的这帮人思想已经老化,不可能逆转了,他们制定的法则,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了,低报里面那些批评和谩骂的,就是例证,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用他们? 所以从官员的选择上,政策就得变,而石雅山明显就是第一个阻力。 不换思想就换人,妖后就把他给换了,换成了思想更与时俱进的林豪。 我身上穿了一件青白的袍子,顶上戴了一顶青瓷花的发冠,这东西是从人族那边的集市上买来的,不贵,也就是十两银子。站在镜子前,我自己将过肩的长发仔细整理好,然后拿了笏板,仔细看了看上面记述得得一些备忘标记得没错,然后走出房门,上了轿子。 妖都的轿子很高档,是由四只一米高的巨狼拉着的,比马车跑的要快得多,而且人谁见了都会快速让路。 四只巨狼,那是身份的象征。哦,忘了说了,妖后目前给我定的这个“送亲使”,可是三品官,跟侍郎一个等级,可见她对这个事情的重视程度。四只巨狼拉的轿车,也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享用。 在车边只看见了良牙和庄夫子,却没见到天姚。我想大概她还是不怎么舒服,由她去吧,本来上朝也没有带着侍女去的先河。于是我带上了良牙和庄夫子,一同前往皇城。有什么事良牙可以来回传递消息,而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询问庄夫子,他在人族那个风云激荡里面待过,比较善于应对突发情况。 妖都比我想象的看起来还要庄严。入了皇城,在下马桥落了轿子,过了桥便是一座百米长、十米宽的长桥。桥下是轰轰的水声,山风将山上落下的泉水带上来,在空中织就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桥上有御林军把手,十步一岗,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好不容易过了长桥,过了十米高的伏羲女娲像,气势宏大的妖庭便在眼前了。此刻正式等待上朝的时间,各个等级的官员按照官位的品级已在妖庭门前罗列成两队,我便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这位仁兄可是送亲使大人?”站在我前面的一人突然转过身,贼特兮兮地问我。 嗯?是的。 他看看没有人关注他,便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小瓶子,塞到我手里,低声道:“大人把这个带在身边吧,等会乘人不备喝一口。如果等会疼得熬不住效果更佳。” 嗯?这是什么? “止痛祛瘀花露水。”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拿着仔细看了看瓶子,并没见什么异样,可是这厮送我这个要做什么?什么“疼得熬不住效果更佳”?他究竟在说什么?我如坠到了云里雾里。 他嘿嘿一笑,继续贼特兮兮的表演:“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买的是你能站起来,前面这些人大多数买的是你站不起来,甚至还有买你昏迷被抬走的,我给你的药你喝了,保准让你站起来不说,还能办你想办的事情。嗯……另外,兄弟,这一次赌局大盘都是赌你站不起来的,所以只要你站起来,我们就赢了。如果你能站起来的话,我可以和其他人商量,给你一成的赌钱。” 啊? 他们为什么拿我作赌?我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受伤? 正想细问,忽然前面殿前卫士一声长喝:“五月十九日,早朝时辰已到,诸君面圣,吾皇早朝!” 众人鱼贯而入大殿,我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妖庭的大殿很大,但是很亮堂,数百只海豹油和清油混在一起点燃的灯悬在空中,将大殿照得比外面的阳光还好。 大殿当中的匾额上和人族一样,是“正大光明”四个字,只是龙椅却不见影子,只有一座背后层层叠叠竖着数道屏风的凤座。灯光下,那凤座被染成了金黄的颜色,高贵得令人窒息。 “啪啪”两声掌击,众人尽皆低下头,拱着手,似是等待重要人物入场,我便照着他们的样子依葫芦画瓢了。 再抬头时,凤座上已多了一美妇。妖后看起来与贵族女子并没有太大差别,一身紫衣,发髻干脆利落地盘在顶上,十只玉钗恰到好处地将他们别成一朵美丽的花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深深一礼。 妖庭这东西跟人族学得很像。我有点好奇是谁将这套礼仪搬到妖庭来的。一声“免了”,妖后显得很不耐烦。堪堪抬起头,妖后已道:“送亲使葱少卿今日可来了?” 我心里一哆嗦。我?妖后在叫我? 唔,亏得按照约定的日子赶到妖都面圣了,要是晚上一两天,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心中忐忑,动作上倒是不慌,我从两班官员中走了出来,在众人各色的目光里站在中庭朗声回答:“臣送亲使葱少卿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些话都是套话,照着说就是了,妖后活个万岁自然不在话下,说这其实就是图个开心。 妖后却道:“嗯。来的是时候。你可知罪?” 我心中一咯噔,果然,妖后要我来果然是为了那一首诗。 “臣知罪。”还有什么好说的? “金殿武士何在?拖下去,抽十鞭!” /90/90526/29149616.html 59.殿前拜妖后2 我匆匆将那一瓶药吞了下去。那个不知名的赌徒最好给我的是毒药,昏迷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结果,他给我的是麻药。 打完了,我还没感觉到疼。于是乎我在听到自己背后响了十记响鞭之后,还对着行刑的金殿武士问,你这鞭子……是什么材质的?韧性好像还不错。 他眼睛都直了。 由于是麻药,我只觉得腿脚有些不便,疼痛什么的压根就感觉不到。于是,我便就这样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面慢慢蹒跚着走回到了妖后面前。路过给我麻药那厮身边时,我还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能走到妖后面前。他呆呆的望着我,连话都不会说了。看着这表情,我猜想他在心疼那一成的赌资。 他就这么赢了。 …… 由于腿脚不麻利,我走到妖后面前,干脆跪了下来,在鸦雀无声的大殿内对着妖后伏拜道:“臣葱少卿叩谢皇恩。”我这一拜,背身的红印印定然已经透过了层层衣服,呈现在众人面前,大约不会有人对我有没有挨鞭子再有什么异议。俗话说风雨雷电皆是君恩,虽然我并没有这样的情怀,但是如果不谢恩,恐怕还要挨打。 妖后没说什么,却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我遥遥做了个平身的动作,“起来吧” 身后的金殿武士颜色极好,立刻将我扶了起来。 “传魔族使节!”她说。 这出乎我的意料。刚刚打过了我,就把魔族女使叫过来,是想让她也看看这景象? 我第一次觐见妖后,自然很多规矩都不懂,挨打自然那是为了抵消前面所犯下的错,但是这刚刚挨了打,身上的血迹都还没干,就把魔族那女使节叫过来,这不是丢妖族的颜面呢么? 当然,我现在也能揣测过来妖后这一顿打的深刻用意。我之前的妄自议论必然是给她带来了一些恼怒,干扰了她的决策,所以他打我一方面是给我一个教训,却同时也是在封闭别人的口水。这打都打了,谁还能说个什么闲话?反对我做送亲使的人自然不敢再在这件事上面起什么风浪。但是现在就把魔族那个女使节叫过来,岂不是让她看我笑话? 妖后的命令一道道地传下去,不多时,魔族女使节竟然款款走上了大殿! 她似乎早有准备。 一身红衣,黛眉如画,面若海棠。 走过我的时候,我望了她一眼,她却盯着地面。 “魔族特使赵嫣然拜见妖皇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嫣然一拜。 妖后对她和颜悦色:“欢迎特使阁下。这些日子怠慢特使了,这皆是因为我安排失误,选秀的事情耽搁了,而这送亲特使今日也为他的疏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让特使久候了。” 嗯? 妖后这话表达了两个意思,这特使说的一直没见妖后,竟然是真的!而妖后一直没见她,竟是因为我? 众目睽睽之下,妖后竟然将这个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分辨,但是十鞭子的疼还没发作出来呢!犹豫了一下,我只好静静听着。 这叫做赵嫣然的特使轻轻瞟了我一眼,微笑道,“早听说妖皇陛下赏罚分明,奖惩有度,今日一见,果然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我家君上派我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是此次乃是妖族和魔族关系的破冰之行,其中定有许多阻力,或许还有生命危险,今日看到陛下为了妖魔两族的关系恢复正常……啊,不,迈向永远和平,不惜一切代价,能对办事不力者施以惩罚,竟是我家君上多心了,真真惭愧。” “不过,我看这位……特使倒不像是有意怠慢之,大概也是他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在这件事情上认识不足,所以事情就有所拖延,导致陛下在和亲的整体进度上有所滞后。我家君上临我出门千叮咛万嘱咐,此次妖域之行,以交朋友为主,我一路行来,也听说了一些民众传言,说是这位公子是花妖一族的世子,亲自颁布了‘招亲令’,在花妖一族遴选秀女,为陛下分担了不少忧愁,所以小女子斗胆在这里替这位特使请求陛下的原谅,希望陛下点到为止,能让他戴罪立功,办好后面的事情。……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我当即如临春风。 玉衡果然说的没错,这特使极为会做人。 妖后顿时笑逐颜开。 她对着所有人笑道:“哎呀呀,诸位看看,这魔君的特使就是不一般,原本是我的错,竟生生让你给说的成了好事多磨!特别是这小脸,看看,竟水灵灵地好看。嗯。幽冥魔君有你这么一位能干的特使,我都有些嫉妒了。呵呵……既然特使这么说了,我自然没有不应的,好吧,今日就饶过他了。” “话说回来,对于和亲一事,关系到妖魔两族的百年大计,百年前,幽冥魔君在我这大殿上甘愿冒险和我商议两族止战事宜,那可是冒着被老魔君砍头的危险!今日我极力办好和亲事宜,也是感念当年魔君于两族之情意,不想魔君在此事上留有遗憾,希望能够为魔君挑选出几位上好的妖族好女子作为君后,望特使能将我的这番向好的心意转达魔君陛下。” 赵嫣然颔首郑重道:“那是自然,陛下的心意我记下了,会原原本本转达我家君上。” “嗯。这就好。”妖后同样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其实这些日子,我已经为特使阁下准备了上好的住所,”她又转向我,“也为我族的送亲使准备好了就近的住所,以方便两位协商、联系,稍后就由户部尚书亲自带两位前去。” “如此甚好!谢陛下!”赵嫣然盈盈一拜。 “多谢陛下!”我赶紧也一拜。背上的疼痛开始发作了。 “两位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户部尚书安志和大人全权处理。” “感谢陛下。”我和赵嫣然同时回答。 “好吧,两位先退下吧,我这里还有其他事宜与众人商量。” …… 我便开始和赵嫣然一同告退。 她很美,我忍不住偷偷去望她,她却似乎根本没看见我,只自顾自慢慢走出了大殿。 走出大殿,我突然觉得很晕,翻眼便倒。后来,听朝佳这赌徒说,当时众人皆以为我被他的美貌给震惊得晕了过去。 而庄夫子说我要是再晚抬出来一刻,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在马车里,他接连给我使了三道符咒,这才将我体内的伤情压住,将涓涓而出的血液给凝固住。彼时,那麻药的效果刚刚到无效的时间点。 /90/90526/29149617.html 60.殿前拜妖后3 由于身上不大好,我七天没有下床。 良牙便在我身边守了七日。狗子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我很担心他这么下去会着凉。他说不用担心,便现出原形,占了桌子大小的一方位置,屋子里面顿时感觉拥挤起来。他说,这样更好,安全。我也就不再啰嗦。 庄夫子也在我身边守了七日。白日里他查看我的伤势,研究用什么符咒来咒我,让我死不了还能日日好起来,晚上便回去画咒。这于他来说是一门新的研究方向,但于我来说却次次提心吊胆。符咒真的能抵过医术? 你这么天天咒我,我不会有后遗症? “怎么会有?”庄夫子翻了白眼,一道符使完,又从一本书中抽出一道符,一把贴在我的后背上。“咒术分为明咒、暗咒、组合咒、默发咒,如果从用途体系上分又有加持咒、诅咒、预言术之分,要是从用法上又有恶咒善用、善咒恶用、咒发占位、错咒扰乱等数种用法,就比如我用咒发占位方式,先让你嗜血,增强体质,不像个人,才好让你对吃没有什么忌口,大口吃肉补血。否则以你葱妖的体质,如何能把那么多肉咽下去?” 晕。 原来我每次醒来时的饱腹感是这么来的。 “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你不吃些血肉,如何能快速长出血肉?而且,你以为妖后的鞭子是普通鞭子?那是附魔鞭子!医术哪能和我的咒术相比?医术能消除你伤口上残留的魔力?恐怕难吧?这个对于我咒术来说可是小菜一碟!” 他这么一说,我方才明白金殿武士看我的眼神,还有我返回大殿之上时背后众人看我的眼神。感情那鞭子的力量不同寻常? 对了,这七天天天都是庄夫子和良牙来伺候我,天姚呢? 我问。 “不知道去了哪里。”庄夫子说。“或许是去见什么人了吧?” 我唔了一声,倒头继续睡。 天姚并非真的是我的侍女,她有自己行动的自由,她不说,我也不会问。 便在这时,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送亲使大人可是住在这里?” 像是赵嫣然?接亲使? “是的。”我答道。“来人可是赵使节?” “正是。” 她怎么会来?我一面回答“使节请稍候,我身体有些不便。”一面挣扎着想站起来,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她来的缘由。嗯,我躺了七天了,连莲姐都来看过我两回了,我想妖族各洞的修女也应该到的差不多了,她来找我恐怕是着急这选秀的事情了吧?毕竟这是大事。 如果出了这个,恐怕礼仪、程序、嫁妆等各方面也要磋商一下,细细算来事情还多着呢,怕是她有些着急,所以来找我商量一下该怎么做个日程表? 却不想我刚说完,她在门外回答:“哦,既然大人身体不便,也不必起来了,本使节过来主要是看看葱大人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并送上我魔族的治伤良药。” 嗯?都疼了七天了来送药,是不是晚了点? 我心里寻思道。 她却如同能听见我的声音一般,浅笑道,“按照礼仪,小女子应该七天前就来看望公子并送上治伤之药的,但是当日妖后不是赐下宅子了么?这几日我去接收了宅子并查看了送亲使大人的宅子,一番事务处理下来,竟然直到今日方才抽得片刻空闲前来看望公子。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哦。他去收住所了。这事她不说我都快忘了。 “哪里哪里,在下哪里敢埋怨使节大人?当日在大殿之上,我承蒙赵使节替我说话,这才没有出丑,感谢使节大人都来不及呢怎么敢埋怨大人。这样吧,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就可以下床了,明日我便去拜会赵使节的新宅子,并商讨一下目前该我们共同制定的亲事日程,使节大人觉得如此可好?” 赵嫣然道:“如此甚好。那就不叨扰大人了,大人早些休息吧,本使节告退了。药品我就放在屋外,大人如果觉得好我还会制作一些送过来的。小女子告辞。” “使节大人慢走。”我说。 催干活催得让人并不厌烦,此人倒是挺会来事的。 庄夫子这才开了门去门外将药品拿了进来,一面打开盒子,取出药品细细看着,一面赞道:“嗯,很不错,闻着这药香就知道是上等治伤好药。唔,这药膏不错,看起来像是龙胶做的。来,徒儿,为师给你上药!” …… 我是个感恩的妖。 我娘说,这世界什么都是有因缘的,众缘和合,善的因缘和合在一起,它们就会成就善事,恶的因缘和合在一起,它们就会成就恶事,而如果债和合在一起,那么就会成就一疙瘩债。所以为妖要记恩,这样,你才能计算出来欠别人多少恩情,以便在今后因缘和合的时候将善揉进去,还了这些看不见的恩,免得他们将来变成你要还的债。 我深以为是。 这一下,我欠了赵嫣然两个恩了。 “庄夫子?你的咒术里面有计算因缘的内容么?”我突然问庄夫子。他正忙着给我抹药。 “那没有。咒术和占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行当。咒术是要杀人的,但是占卜讲究的是不介入但是又能预知一些别人的未来。当然,你可以两个都学。然后就可以预知未来并且可以杀人了。” 我去。 我是妖,但不是喜欢杀人的妖。 …… 天不亮的时候,天姚回来了。 她看起来有些狼狈,气色也很差,但是她还是推开了我的房门,走进来看了看我。 “公子怎么样?”她问。 那时候我睡的迷迷糊糊的,良牙替我道:“公子伤势大好了。庄夫子每日在这里咒公子,公子的伤势就越来越好了。昨晚接亲使大人过来,送了些治伤的药,公子用了这些药,看起来睡得相当踏实。” “送亲使?可是那个赵姑娘?”天姚略略有些惊讶。 “是。天姚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没见你,看起来你气色有些不好。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良牙在关键时候一般都比较体贴人。 “啊,不,我没事。有点事去处理了一下,耽搁了几天。公子现在睡着,等他醒来后方便了我会自己给他解释的。”天姚说。 之后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90/90526/29149618.html 番外.闺蜜 听说葱少卿受了伤,她混在人群中,立刻冲到了葱少卿的门口,想去看看葱少卿究竟怎么了,但是所有人都被良牙给挡住了。彼时,良牙现出了原形,在葱少卿门口张着水桶大的巨口盯着面前这一群妖精狠狠道:“现在谁也不许进去,要想进去,就先从我口中进去!” 于是她和那一群妖精一样就都止住了步子,小声嘟囔埋怨、猜测着,却谁都不知道葱少卿伤的怎么了。 尽管后来莲姐代替大家去房中看了葱少卿,并表示他伤的尚可,但是她心中还是挠心地难受。 她变化了外貌,混在金屋子里面来了妖都,自然是用了另一个妖精的样子,这样谁也认不出她,除非那个被她干掉的妖精能活过来,否则谁也别想知道她并不是那个槐花精。但无论她如何变化,她还是他的妹妹。他这么认为,她也就这么认为。 从前在花妖一族领地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葱少卿喜欢少梅,因为除了跟诗会那些臭小子们会吟诗作赋之外,葱少卿只有跟少梅在一起才有吟诗作赋的兴致。为此,她曾找私下里过几次少梅的麻烦,包括语言上的,也包括武力的。 结果她自己一败涂地。少梅也不是好欺负的。 但是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有把这件事对外人说。包括自己的爹。少梅不说,她也不说。 这件事上,她虽然没有赢,但是也知道了少梅的心思,这让她更为恼怒。 既然打不过,那就比比别的吧,至少葱少卿将她当作亲生的妹妹,但是少梅那边却什么也没有,每每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平衡了,怒火也就消减下来,甚至接连几次明知必败的武力战斗之中,这都成了口头刺激少梅的一个由头,当然,为此她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少梅的一顿痛殴。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觉得自己赢了,少梅喜欢冷,那就看着她冷着吧。这样少梅至少跟她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甚至不如她,这样才能在笼罩一切的烦闷当中让她感受一丝欣喜。 但是,当后来得知梅丞相有意将少梅嫁给葱少卿的时候,葱少卿给回绝了,他立刻觉得少梅惨了点。他可以作为葱少卿的妹妹,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胡闹,可是少梅却只能在冷枝下偷偷抹眼泪,该是多么得难过。 女孩之间的心思,就是这么复杂,也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她和少梅和解了。 葱少卿被妖后任命为“送亲使”,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她犯错误不要紧,这个错误却让葱少卿担任了他并不喜欢的官职,这让她自责不已。妖后的命令无可挽回,自然她的这个错误也就无可挽回。可是,葱少卿是她最亲的人,甚至比他父亲还要亲,她又怎么能当面承认这是她犯下的错?于是,她开始煎熬。她为自己的错误而将自己关了起来,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惩罚自己的办法。 但是葱少卿似乎不在乎。她便想起了少梅,私下找少梅,少梅也替她后悔。女孩儿们都这样,少梅知道她也被葱少卿拒绝的时候,少梅也同样觉得她很可怜。两个可怜人儿在彼此惺惺相惜一番,说出了原本不该说的话之后,就此结成了同盟,俗称:闺蜜。 闺蜜们在一起说闺阁中的悄悄话,闲聊之中她俩的意见便达成了一致,既然葱少卿对她们无意,那么当下便有另一个窗户在她们面前打开了,那就是成为魔君的君后!既然不能得到最亲爱的,那么就成为最有权的,这是少梅的想法,也是她的。 这是你葱少卿逼的。 女孩们的想法总是在变,在互相可怜了几日之后,她和少梅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于是,当众妖精在仙台的大树下篝火晚会的空档,世上少了一个槐花精并一个山杜鹃精。而原本槐花精和山杜鹃精皮囊下,装了两个高贵的灵魂。 妖吃妖这种事情在妖精森林并不常见,但并不表示不会发生,并且在将两个槐花精和山杜鹃精的魂魄彻底吸食进她们的身体之后,她和少梅竟然发觉自己的妖法也提升了。 至于从白圭身上挖块肉下来,那是她不想让他缠着她。她想,这样,这个花花公子应该就会对她死心了。但是当她知道白圭在葱少卿面前竟然没有责怪的她的意思,她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愧疚,可惜了。 之后,她便和少梅一起以槐花精和山杜鹃精的皮囊在金屋之中分得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天姚是一个她和少梅都没想到的异数。 天姚是王后亲自送给葱少卿的侍女,她和少梅不能说什么,但是私底下却不约而同地凭直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妒忌,她们凭借自己的直觉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并不简单。但是,前往妖都的第一个晚上,一场突然降临的偷袭让两人都看到了天姚远比她们要强大的武力,考虑到葱少卿的安全还要天姚来守护,她们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伺机而动,等待下一个机会。 看到少卿受了伤,她哭了,少梅也哭了。可是她们却不能踏进葱少卿的房间半步。 商量了许久,她们决定去见见接亲使。 她们需要提高自己的身份,需要进入铁定的君后待选队伍,这样她们或许就能得到葱少卿的重视,或许也能得到妖后的重视,还能掌握一定的权力,这样,她们或许就能帮他,至少不会让他在妖后那里像这次一样挨上十鞭子。听说那个接亲使当时就是短短几句话,让妖后心一软,竟然就此饶了葱少卿,她能做到,她们也能做到!但是要做到这个,她们必须也只能先提高自己的身份! 但是她们有什么能进入君后待选队伍?她们有! 她们有美貌,有身材,还有妖术。 “接亲使大人,我们愿意为魔君做牛做马付出一切,并对此无怨无悔。”她和少梅伏拜在赵嫣然的面前,缠了她三天四夜。 赵嫣然若有所思,静静地看着她们,她们就趴在地上,静静地等着。 赵嫣然终究没有熬过她们,站在那里模棱两可地说:“虽说妖族和幽冥魔族即将联姻,成为一家人,但是妖族天生自在,魔族却有许多规矩,你们拿什么来说明你们能遵从魔族的规矩?想成为魔族自然不是不可以,毕竟看看边境上,魔族不是也有加入妖族的普通老百姓么,但是你们并不是逃难的,而且魔族也没有相关能够认可你们的官方程序,所以按照普通办法你们成不了魔族。也就是说,从律法上,你们怎么能成为魔族是一个问题。” “如果说联姻选秀是一个机会的话,我想你们需要拔得头筹才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嗯,魔后只能有一个,这个比较困难,但是规矩里面还有一十二个陪嫁的女使,这个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嫁过去后这一十三人里面谁最后能成为魔后并不是这边说了算,而是魔君说了算。只是……目前这一十三人到底怎么选出来我说了不算,而是送亲使大人说了算。你们应该去求求他。” 这下尴尬了。 葱少卿看起来是过不了的那一关。 看她们有些不知所措,赵嫣然淡淡一笑,又道,“喔,还有一个办法。我听说战场上投降有个叫什么投名状的东西,如果你们能搞来那个,或许我可以再想想办法。” /90/90526/291496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