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百合香》 Chapter 00 初闻白百合 风太轻了，轻到她误以为世界停止了运转。抬起头朝窗外仰望，掛在天边的彩霞彷彿正安慰着女人的内心。那过往的记忆，从深处被唤醒，正如同浩浩淼淼的海面有了波动，不再风平浪静。 「这是一段说来话长的故事呢，你想要听吗？」女人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笑道。 见少女猛烈点头，她再度轻声开口：「那......这要从我们十七岁开始说起。」 女人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闭上了双眼。 『放心，我都会在……』 从前的她日日企盼着能有这么一位特别的人，亲口对自己道出这句。它能是种寄託，也能是种承诺。附有深深嵌入心底的力量，却又可欢可悲。 偶然整理房内，发现过往染上尘粉那贴着几张相片的笔记本，枯老黄旧里头撩乱密麻的字跡跟随四季更迭始于青黑终于灰淡。相片中人影已糊了清晰轮廓，唯独少年笑魘勉强可观。 他们之间的情感太过复杂了，连身为当局者的她，都浑然不知自己的心到底向着何处。 她曾日復一日延宕对他的情感，反覆迂回。而情至后头，也依然不改想法，愚蠢地在心底四处逃窜，以为矇蔽自我，与他保持纯粹的关係便能挽留住他，可现实还是狠心地朝她掌摑。 『放心，我都会在……』 『……在她身旁。』 他们是眾人景仰的一对。 而她只是他们顺遂恋情中，不该出现的人。 浓郁芬芳内縈绕些清苦，隐约弱散橙橘花香。 气息甚淡的香水味，典雅气息引人陶醉其中。 橙花花语代表纯净以及新娘的喜悦。 而百合花语，除了清纯高雅之外还有着…… 祝福。 Chapter 01 回首百合香 『不过就是受欢迎而已……了不起吗？』 『真的很讨人厌。』 『你的温柔很虚偽，彷彿是刻意装出的。』 『对不起，我们不要玩在一块了吧……』 猛然甦醒的少女意识还停留在方才梦中疯狂想挽留住他们的身影，原先觉得再平凡不过的生活，却在顷刻间被切断了画面。回忆宛如被无情踩碾的玻璃结晶，纵使拾起全部碎片也拼不回原样。 「这个月已经是第几次了……」百合漓心想，与其睡的似沉非沉，还不如彻夜未眠比较好。不断重演的心寒场景，只令自己痛苦不堪。 搔了搔凌乱发丝，她从床上起身，眼神朦胧直盯时鐘好一阵子才无奈地进入化妆室梳洗。 “为了替被孤立的人出声，而反倒被恶意排挤。” 不知道人们那漫长的求学生涯中，会亲眼见过这种画面几次？而她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真的长的好像洋娃娃。』 『百合你个性真的很好。』 『小百合学妹……请跟我交往！』 升上高中第一学期的生活美好如幻梦般，与同学相处融洽，甚至还小有名气，每日身旁都会环绕少许人群。虽然迎面而来的满满善意没让百合漓变得高傲自大，但老实说还是会暗自窃喜。 不料当班级的大家分别熟稔后，出现了想一揽班上主权的女生。平时嫌弃麻烦的百合漓，纵使即将重新分班，也依然对她退避三舍，能不接触就尽量回避。直到她当面羞辱百合漓友人的那刻起，百合漓再也无法忍受她这么为所欲为。 『吶，你跟在百合漓身旁也只是为了沾她的光对吧哈哈哈哈哈，当陪衬花你也甘愿啊？』 几个女生仗着人数优势紧紧环绕周舒彤，被逼至墙角的她似乎害怕地发不出任何一声去反驳，只能任凭她们用无数言语刺伤。 『为什么要这样子！她有做错什么吗？』 『蛤？你说什么？』 犹记当初她们的反应，脸上满布厌恶神情，话中还带了不耐烦。那天的百合漓，可能是向上帝借了胆吧？一心一意只想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制裁他们，完全没有设想到此举动会引发什么悲惨后果。 『不行，别去帮她，不然连我们都会……』 『你活该。』 『百合漓或许也会在私底下议论她们吧？……被针对没有什么不合情理。』 问百合漓是否会后悔？她的答案永远都是……不会。 即使最后搞得自身遍体鳞伤，她也不会为了迎合别人改变自己，甚至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到欺凌，还不伸手去解救。不过，总觉得有些可惜呢，小说会出现的老套校园剧情，就这么完美地降落在她的生活。 『偽善者。』 她有好几次想要逃走，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天涯处独自生存。同为长远故事，她的人生似乎有那么点遗憾。想成为自己理想的模样，果然有一定难度存在……对吧？ 「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们。」 「以及我自己。」 Chapter 02-1 朋友 5、4、3、2、1！ 「噹……噹噹……」视线从纤细手腕上的石英錶抬起，激动的心情使百合漓嘴笑浮现酒窝。不待老师踏出教室，她便匆忙收拾东西准备于后门溜奔而出。 百合漓走到个人置物柜那儿，正想从里头拿出背包，却在打开的剎那间受到了那么点惊吓。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周遭的人是否有发觉到她的异样。 「幸好没人发现。」百合漓安心地喘了口气。 她直盯着柜子内部，只好无奈地将东西拿出，而后确确实实地将其上锁。 高升天顶的暖轮逐渐下降变得橘红，夏秋交替的徐风清爽凉快。穿越走廊及鲜花满开的花圃，百合漓来到了社办门口。拋开处在班级的死寂气氛，一来到这里，心情真的愉悦许多。 「橙浠学姊。」百合漓拉开门把的瞬间，立即见到她那轻柔笑容。 「你也太准时了吧，为什么要用跑的呢？」她拿起一旁精緻的杯具，倒了棕红色液体至白杯，随风四逸的茶叶香使人不禁直吞口水。 「因为……很想学姊。」百合漓吞吞吐吐道。 语落，她收起前一刻的笑顏，有些沉重地看着百合漓，却又流露出心疼。 「新学期第一天怎么样，有跟她们分到同一班吗？有找你麻烦吗？」她将放置杯子的瓷盘递到百合漓手上后，坐在空荡的室内问道。 「没有......我们没分到同一班。或许是因为中间隔了其它两个班级，所以不方便找我麻烦......」 「不过这里怎么都没人？学姊你们今天不用集合吗？」百合漓仰头啜饮一口红茶，除了温热不烫口，还有某股能让人心寧的香气在嘴内化开。就如同泡出此物的人，全身散发的氛围和气质使人陶醉忘我。 眼前容貌清秀的女孩芳名唤作丁橙浠，是热音社社长，同时也是百合漓的好友之一。上学期惨遭排挤时，丁橙浠都对她体贴入围、关怀备至。宛如亲姐姐般无微不至的关心，令百合漓非常景仰她，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想说第一天，距离校庆成发还有一小段日子，所以就先放大家休息一个礼拜啦。」 「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在这会打扰你们开会。不过学姊找我有什么事呢？」百合漓疑惑，只见丁橙浠笑得更开。 「其实，只是不想让你在放学路上和她们有交集，所以故意把你留下。不过很抱歉......我刚刚突然被通知要到补习班一趟，可能没办法陪你了。」她双手合併低头赔罪。 「没事的，我可以在学校后山晃晃再走。」原来丁橙浠是担忧百合漓和别人起衝突才刻意叫她来这。 百合漓也觉得很有道理，倘若放学后立马与周舒彤回家，肯定会被找麻烦，到时又难为她了。 「好，那你不要留太晚！」 「对了，学姊……那个，我这学期想要加入热音社。」 闻言，丁橙浠惊喜道：「真的吗！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她早在放暑假前就询问过百合漓的意愿，她知道百合漓喜爱音乐，且热音社的社员们都很和善，因此才强烈希望她能入社。 丁橙浠明白百合漓犹豫如此久，大抵与被排挤跑不了关係。毕竟表演时必须上舞台，俯视着大匹人群唱歌，那可需要极大的勇气才有办法，更别说要好好发挥实力了。 不过经过整整一个暑假的思考，百合漓终于决定不再拘泥于他人。她想唱歌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或许是从小与堂弟都受到爷爷的陶染下，才会如此热爱音乐。不过既然保有着热忱，那何不藉由这次踏出自己设下的圈子？ 「对......我已经决定好了，到时还请学姊多多关照。」 「我明白了！之后再跟你讲讲社团的事，我先走啦。」 「好，学姊再见。」丁橙浠离开后，她才放心地把紧抱在胸前的沉重书包放下。 百合漓神情变得凝重，瞧了瞧被割破的皮革，心头总有股怨气难以发洩。回顾今日，状况虽然好了许多，但执意要陷害她的人根本不嫌麻烦，在无人注意时对她的书包动了手脚。纵使周舒彤依旧对她如初，百合漓也难以让她毫无顾忌地陪伴在身旁。 『要是你轻举妄动，我就让你吃尽苦头。』 她的生活便是…… 纵使沉睡一晚醒后的所有都变了调，也不是无法想像的。 离开社办，百合漓快步爬上校舍后方的翠绿山坡，无力地坐下。她在心中反覆思索，为何事情会演变成为这样。到底是因为自己的错，还是他人刻意找碴？又亦或者老天无情的作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百合漓强行振作，站起身深吸口气，朝着远方云彩引吭高歌。 空灵的声音环绕小山丘，唱着唱着，她四处飘移不定的眼神突然聚焦于一点。 融入霞光景色，少年的舞姿曼妙，触碰地面的每个踮踏都翾风回雪，见他神色自若舞着高难度现代舞动作，不禁使她摀嘴感叹。 百合漓无意识朝他靠近，却不料下秒大风阵阵袭来，急忙止住裙襬飘扬、整理散乱头发的她并没有发觉少年也正注视着自己。 「学妹，偷窥不是好行为喔。」略带有笑意的嗓音传入她耳畔。 「誒？」原想解释什么的百合漓，又被他爽朗笑容吞塞回内。 「刚刚的歌，是你唱的吗？」面对提问百合漓默认微微点头，气氛实在是尷尬的令人内心躁动。 「唱的很好呢。」他莞尔一笑。 「咦？」她受宠若惊。 他又朝百合漓靠近些，随后语气激动地开口：「喔！我知道你是谁。」 潘森凯凝视着少女，在心底深深感叹。早在新生刚入学的时候就没少听到关于百合漓漂亮的传言，可今日一见，还真是颠覆了他对所谓长得好看的固有认知，是那种即使不施粉黛，依然能惊为天人的长相。 她有着高挺的鼻和樱粉色的嫩唇，白皙若霜雪的肌肤还略带红润，双眸清亮有神，嗓音甜美柔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嗲，性格也和和气气，没什么脾气。 难怪那么受男生们欢迎。 「小百合学妹，对吧？」看了百合漓胸前绣上的文字，他更加确定了。 「对……」『小百合』这绰号是由高年级学长们先起的，可因为他们总是异常缠人，所以百合漓个人面对这么唤她的学长都格外很疏远和畏惧。 「果然是你呢，不过太阳都要下山了。这么晚不回家，小心又遇到奇怪的学长喔。」他轻笑，而百合漓有些惊讶的愣住。 照他这么说道，百合漓觉得他和那些人应该不是同一种类，对吧？ 「学长你……知道吗？」她语气委婉，没有明说指的是什么事情。 「当然，我身旁有好几位朋友都在打你的主意。」他低下头道：「抱歉，一定给你添上了不少麻烦吧？」 对于他直爽的个性，百合漓也没隐藏笑意：「没关係的。」 见少女不似前几秒般警戒着自己，少年大大松了口气。「你终于笑了啊，我还想说你是不是把我跟那群欲求不满的人混为一谈呢！」 「我叫潘森凯。学妹，交个朋友吧？」 「好、好的。」百合漓被他突来的举动搞得有些害羞，他这么容易把心思摆在脸上，真的没问题吗？ 少年垂头瞥了一眼手机上的讯息通知，貌似还有些要紧事赶着去处理。他看着百合漓有些抱歉道：「那就先这样啦，记得早点回去。」 「对了，你的歌声很好听，以后多唱些吧。再见啦。」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百合漓还是默默挥着手。 「朋……朋友。」百合漓嫣然一笑。 看来，今天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Chapter 02-2 那个人 「百合！你昨天放学有遇到她们吗？」早上一到教室，周舒彤立马跑到她座位，忧心忡忡的她问着昨天放学的事。 「没事，没有遇到。」百合漓将新书包掛在椅背，平静地说着。 「你下次再找理由支开我，我真的会生气喔！」闻言，百合漓不禁心酸。她明白周舒彤很珍惜自己，而她也是。但正因如此，百合漓才不希望再度看到周舒彤被自己连累。 「嗯，我不会了。」突然间，百合漓发觉班上有好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她们，可能是方才周舒彤的激动引起了旁人注意。 「欸，那不是百合漓吗？高一二班被恶意欺负的那个。」 「对阿，长得真的很好看，听说个性很好。」 「那为什么被排挤？」 「太受欢迎，有人嫉妒吧。」 「是吗？」 听到百合漓又成为他人话题中的人物，周舒彤连忙安抚道：「百合你别在意。」 从国中以来，百合漓的知心朋友就没几个，也时不时会被排挤，就只有她周舒彤到现在都不离不弃的陪伴她。 「谢谢你，我没事。」这些流言蜚语于她而言并不是没事，而是习惯了。毕竟这点程度的八卦百合漓还是能承受的，至少不是说她勾引学长之类的。 「好险没跟那些女生分到同一班，至少不用天天见到那几张嘴脸。」周舒彤不满地噘起嘴。 其实对于高一她们欺负自己的那回事，周舒彤根本不以为意，当时还刻意装做得很柔弱，就是为了让正步步接近他们的班导看见自己班上学生的狼狈模样。比起她们幼稚的霸凌，周舒彤比较担心的是白合漓又被针对。 「嗯。」在与周舒彤谈话的过程，百合漓的注意力一直都停留在左手边窗外。她们校舍左手边是绿意盎然的景色，而右边却是耸立的高楼大厦。身在郊区其实挺不错的，要便利的生活、要乡村的情景，都不是问题。 「百合？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百合漓将头转回，面向周舒彤。 「对了舒舒，你对高三的学生的认知度高吗？」她将语气放的自然，希望周舒彤不要发现她的用意。 「高三？还可以，怎么了吗？该不会又有人骚扰你吧！」完全误解她意思的周舒彤，握住她的双手，用种带着些许气愤和怜悯的眼神面对她。 「没有没有，我只是问问而已！」百合漓立即解释道，听到周舒彤如此大声，她整个冷汗都快冒出了。要是又被旁人议论，她可承担不起。 「那就好，高三我有几个学长姐蛮熟的，有什么事都能找我帮忙啦。」周舒彤得意。 「谢谢。」上课鐘响了，周舒彤也随之回到座位。百合漓整理好思绪，没理会教室内还是看着自己的同学们。 她轻轻闔上双眼。 潘森凯学长……吗？ Chapter 03 新邻桌 开学至今不到一个星期，导师提了重新换位置的要求，毕竟刚被分到这班的学生们都是随便找座位暂时坐下。座位採用电脑随机抽选，百合漓和周舒彤不幸被分到教室的两对角。 百合漓无奈地搬着桌椅来到教室左后方最后一个位置。视线撇往一旁，前几秒还失落的心情随即被翠绿景色抚慰，果然从左手边飘进室内的微风都带着股清香。 「咚。」沉浸美景没多久，她的意识被右手旁桌子和地板的碰撞声拉回。 隔壁是……男生。 不擅与陌生人交谈的她，又开始胡乱担心。害怕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得罪他人，被他人说脾气差、态度差。 与他四目相交，百合漓紧张地点头。不先动作还好，这头一点下去，换来的是他的一声不知何意轻笑。 百合漓紧闭双眼，心想自己完蛋了，他对自己对第一印象肯定很差。 正当她脑内剧场演得正精彩时。 他开了口：「黎奕生。」 百合漓一吓，只好再度用力上下晃着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他的名字。 「各位，等会我请班长把行事历发下去，各个活动以及时间都写在上头了。」 「然后，这两个星期必须把教室后方的布告栏佈置完毕，请问有哪些同学有意愿的？可以记功嘉奖喔。」 老师站在讲台上公告全班。听见又要付出劳力的工作，原先还有交谈声的台下瞬间安静。大家要不是假装看书就是躲避老师的视线，谁也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在心中思考一会，百合漓将身体向后仰，找到一个能看见周舒彤的角度。与周舒彤相视确认过彼此的想法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自告奋勇帮忙佈置。 见有学生愿意帮忙，老师格外开心。登记完座号及姓名后便客气的请她俩坐下。 可果不其然，同学们又开始间言间语。 「幸好不是我。」 「好看的人，果然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呢。」 「她是想出风头吗？」 「应该不是啦，反正不是我就好。」 百合漓失落地垂下头，有口难言。 「咳、咳咳。」突来的咳嗽声令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或许是因为那咳嗽太过刻意，再加上从以前就冰冷不好亲近的眼神，所以让大家识相地安静下来了。 百合漓心想，他这是帮了自己吗？ 「哈哈哈，奕生你别生气啊。」坐在黎奕生前面的少年转头过来轻声地笑道，而后看向百合漓。 接收到少年明显目光的百合漓，也紧张地抬起低下的视线平视着他。 「没事了。」少年朝百合漓微笑。 「都是你啦！害奕生不高兴了！」 「抱歉嘛。」 「誒？！黎奕生在我们班！真的假的啦！」 「这么养眼的人你现在才发现？太晚了吧！」 听见她们的交头接耳，黎奕生看似十分满意。也许这个人在学校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吧？不过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帮她呢？在百合漓心底，黎奕生已被冠上怪人的称号。 「关于佈置材料，麻烦你们两个用班费去买了。」老师看着他们幼稚的闹剧，没有表露不耐，反而是很感兴趣地观看。 「好的！」周舒彤回应老师。 Chapter 04 奇怪的感觉 「百合，原来你认识黎奕生啊？怎么都不跟我说呢？」放学后，周舒彤背着书包走到百合漓的座位。她伸出右手肘轻轻碰了百合漓一下，语气充满曖昧。 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啊。」 「咦？那他刚才为什么帮你啊？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周舒彤手指抵着下顎，歪了头认真思考。 「舒舒你知道他吗？」 「当然啊！谁不知道啊。上学期的时候就大家就传过了，说高一有着黑王子和百合公主呢。」周舒彤笑着谈论过去的传言。 百合漓难掩惊讶。「……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呢？」明明身为当事人，可为什么这些话从来都没有经过别人口中传到她耳内？ 周舒彤娓娓道来：「喔！那可能是因为当时的黎奕生很讨厌自己成为他人茶馀饭后间聊的人物，所以就公眾告诉大家不要再传了。虽然我不清楚百合你为什么没听说过黎奕生，但他真的很有人气哦！长的好看，文武双全、体育音乐样样精通，听说父母也跟教育界上层人士有来往，连校长都要敬他父母三分。」 「还有他的个性，看似令人捉摸不定，而且还有些高冷，但女生们或许就是喜欢他所散发的神祕感吧！」 「据我所知，他平时都不搭理女生的，所以他帮你的时候，老实说我有点讶异，说不定他知道你喔。」 「是吗？」不知道黎奕生是谁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高一的百合漓每日都过得胆战心惊，只在乎自己是否又让班上的同学感到不快，根本没有馀力去了解别人。 注意力放到他空着的座位上，百合漓隐隐约约想起他上课专注听讲的模样。 凌乱细长的发丝异常地蓬松，手里的原子笔不断重复转动着。由窗户撒进的阳光照在身上，根根分明的浓密眼睫和高挺小巧的鼻更显容貌的清雋。他美的犹如从漫画走出男子，总感觉与潘森凯学长有些相似，不过两人到底还是不同类型的男生，打从气质就不一样了。 「啊！百合，我赶着去补习，今天各自先回家好了！」周舒彤发觉时间已晚，着急地想离开。 「好，舒舒明天见。」 如果，能跟他成为朋友就好了呢。 百合漓如此希望。 自从上次之后，百合漓放学来到后山的习惯已根深蒂固，除非天空覆上层层灰黑云翳，否则没来的她肯定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从口袋内抽出面积较大的手帕，百合漓将它铺在草坪，而后坐在上方。她边哼着歌，边拿出素描本构思着教室佈置的主题。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满意。」看着被撕下的好几张图，百合漓自言自语地挑选着合适的素材。 倏地，急骤的风带起摊平在绿草上的好几张纸，让它们在空中飞翔了一段时间。百合漓急急忙忙想跑下小山丘，追随着图纸的脚步。 阵风停止后，纸张也纷纷落下，在高处远望那场景，不得不说，有如天降白雪般优美。 待它们全部落地，熟悉的身影也悄悄进入视框。他弯腰拾起全部图稿，阔步至她面前。 「又遇到了呢，小百合学妹。」 「潘森凯……学长。」在见到他笑脸的瞬间，百合漓似乎明白自己不时往这跑的原因了。 「这是教室佈置的草稿吗？」他仔细瞧着来回交叠的线稿。「好多张啊。」 「对……因为我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子的，所以就多预留些备案。」 「那直接去问问大家如何？」一般人的想法一定都是如此，可这最简单的事情正是百合漓的罩门。 「其实，我没那个勇气。」她自嘲。 至此，潘森凯也坐了下来。 「怎么了吗？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可以听听的。」 语落，百合漓呆望着潘森凯。他投来的目光非常温柔，就宛如只要抬头仰望，便能使人放下忧愁焦虑的蔚蓝苍穹。 这是什么感觉？ 她好像隐隐约约懂了。 或许是气氛使然，她竟无一刻迟疑，缓缓诉说自己的过往。 Chapter 05 感动 「百合你要去哪？」晨曦正起，玄关便传出声响。女人从厨房探出头，好奇一大清早身着便服提着帆布袋的百合漓要去哪儿。 「去学校帮忙教室佈置。大概下午回来，妈妈你不用帮我准备午餐了。」 「路上小心喔。还有，你爸爸从英国寄明信片回来了，回家时记得去信箱拿。」 「好，我出门了。」拉上厚重的大门，她调整板鞋的鞋带松紧度。 白色中长洋装在她踮起的轻快脚步下微微飘动，绕过隔壁叔叔家的小花园，她身上熏染着比高价香水更加自然的花果香。 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几秒，百合漓滑开屏幕看着周舒彤几秒前传来的讯息。明明只是对今日无法到校而表达歉意，却被她写的篇幅极长，里头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例如昨晚韩剧男主角吻了女主角、邻居家的小猫不见等等。读着读着，百合漓不自觉地被她逗笑。 很快的，那映入眼帘的绿景，使百合漓又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发生过这些事啊......辛苦你了。』 『不论什么都能找我聊聊，我会听你说的。』 昨日放学，潘森凯认真地聆听发生在百合漓身上的种种。即便再难堪，他也依旧抱持嘴角扬起的状态。 『为什么学长愿意听我说？甚至帮我排解心事？』 看到他如此冷静，百合漓真心好奇他为何拨出时间去了解一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学妹。 『......因为我多多少少也经歷过。』 那一笑，搞得她心底漾起波波涟漪。 百合漓漫步来到教室，将窗户全都打开。而后到走廊外的花圃那浇了花，替教室后方插着繽纷花束的瓷瓶换了清水。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班上，也挺不错的。 她坐上自己的座位，拿出凌乱的草图，依照上面的标记拿出对应的色纸。经过一番细心剪裁后，粉色的樱花就这么栩栩如生地绽放在桌面上。 她拿起纸花朵，将它举往视线四十五度角仰望。正当觉得满意时，馀光瞥见倚在门口望过来的人影。 「早安。」突来的一句问候，让百合漓慌的不知所措。 见少女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己，他索性直接走到她前方的座位，拉开椅背后就这么盯着她直看。 「你不会说话？」果然是传闻中那个直来直往，绝不拐弯抹角的他。 「咦？」百合漓反射性发出语助词。 「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不开口。」百合漓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是不争的事实。他叹了气，再度开口：「百合漓同学，早安。」 「早、早安。」她怎么都没想到，黎奕生会再开口一次，且补上人名。 他的脸上不带任何和情感。「只有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她刚好有事不能来了，黎奕生你为什么会在这呢？」 「你明明能正常对话嘛。」他的语气先是充满调侃，而后接着回答百合漓主动提问的问题。「我只是无聊过来晃晃。」 无聊过来晃晃？来学校晃？ 那还真是......奇特呢。 少女仔细端详，他的五官真的比同龄的其他少年精緻许多，是那种鲜少见到的帅气。可令百合漓唯一感到不适的，恐怕就是他的神情了。在他眸中的光芒晦暗，像是被埋入万丈深渊内。见不到底的深邃，透露出神祕及寒意，彷彿警告着别人不要擅自进入他的内心。 「我问你。」 「你在班上不怎么说话，是不是为了压低自己的存在。」 语句一落，百合漓蜷缩回掌心的手指偷偷地颤抖着。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总是一副世界一切与他无关的态度，但却又能准确点出人内心的思想。 「嗯……」她怕是快吓哭了。 「高一上学期，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那群女的对吧？成天间间没事找人麻烦的。」 黎奕生一语惊讶了百合漓。「誒？你不相信她们所说的吗......」 「眼见为凭，我不会随着传言瞎起鬨。」 「我朋友里头有几个欣赏你的，所以我偶尔也会观察你。她们把你批评的很难听，可惜她们说谎根本不打草稿，那满口胡言与你做出的事情完全不符。」 百合漓片刻间还无法从讶异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她完完全全没料到，会有人对她如此开口。 她突然有点想哭。 「黎、黎奕生......」百合漓立马站起身俯看他。 「怎么了？」 「请问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气势才正磅礡的百合漓，帅不过三秒后又自动消减音量。「但、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空气剎时静止了。 百合漓紧张地不断吞嚥着口水。 「你还挺有趣的。」少年轻挑了一下眉，但少女读不出这句话的情绪。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合漓。」黎奕生平顺地叫着，没有任何犹豫。 语落，她又愣住了。 黎奕生这么直呼她的名字，使百合漓心养。一直以来家人和好友都是喊她的绰号，久而久之，连她偶尔都会以为自己真的就是叫作“百合”。 「奕生你……不和大家一样叫我百合吗？」 「为什么要叫你百合？你又不是花，况且你的名字又不是百合。」 「还是你希望我这么叫你？」他还是保持着那张冷漠脸。「那也行。」 「合漓就可以了。」 「然后......谢谢你。」 「谢谢你相信了真实的我。」 真的，真的很谢谢。 止了热泪想窜出眼眶的衝动，百合漓破涕为欢。第一次有人查证事实而非一昧听着流言蜚语；第一次有人唤了她真正的名字而不是花名。 黎奕生很特别，她想亲近他。 「不用谢。」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他真的动摇了。百合漓在他颊上发现浅浅红晕，和那倏忽即逝的笑容。 她已经迫不及待跟周舒彤分享今天的事情了。 Chapter 06 误会解开 「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要迟到了！」周舒彤拉着意识还在神游的百合漓奔跑，终于在鐘响之前抵达校园。 「抱歉啊百合，还让你在我家底下等那么久。教室佈置的怎么样了？放学还需要留下来吗？」 「不用啦，午休画就行了。你再帮忙我剪纸就好，谢谢。」 经过百合漓假日两天的努力，布告栏上一大片樱景已大致完成。接下来只要简单地运用压克力顏料和水彩画上插画就大功告成。 周舒彤拉开门把后，全班视线聚焦在百合漓身上。因过往经验，一阵恶寒爬上背脊，百合漓害怕会像高一时，他们全用鄙视眼神不屑地瞪着她。 「百合同学你来了啊！」 不料和过去是天差地远的不同，他们笑眼盈盈地上前。 「誒？」百合漓有些被吓到而往后退了几步。 「发生什么事了？」周舒彤和她一样震惊。 「我们看到布告栏的佈置了！听说是你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还有之前隔壁班女生的谣言也是假的对不对？」 「抱歉，是我们误会你了……」女生们愧疚不已。 到底，发生什么了？ 「啊……没关係的，谢谢你们。」百合漓受宠若惊之馀，还是立即反应过来向她们道谢，随后在教室内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我一直以为，百合是难相处的人呢，就是很不好搭话的那种。」 「哦，我懂！就像是高岭之花那样！」 男同学们一脸好奇地打量她。不过说的好像也没错，自从百合漓来到这个班上，除了与周舒彤对话外，就没再多开口任何字句。 「那、那是因为我怕生，所以话比较少。」百合漓连忙解释，深怕大家又对她这个人充斥着疑惑。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我们早点知道就好了。」女生们表达出的善意令她还无法习惯，明明是期望已久的美好，却因太过突然而难以适应。 话题一止，百合漓回到靠窗的座位。 他双唇一张，啟唇道：「误会解开了呢。」 「嗯......谢谢你。」用猜的也明白，一定是黎奕生跟大家解释才会有这般结果。他已经帮了她第二次，百合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才好。 坐上椅子，百合漓的视线朝前方看去，那位少年又转头看了她微微一笑。 「我叫白诺，请多指教，百合公主。」少年才刚笑完，立即遭到黎奕生冷不防的一瞪。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无辜地将眼神撇开。 「百、百合公主？」少女错愕了一会，这才想起周舒彤先前告诉她那曾经的的传言。 「别理他。」黎奕生顺口的道出这句。 百合漓噗哧一笑，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男生朋友间的打闹吧。 「你再笑我就让白诺一整天都说不了话。」 「嗷！哥你别这样针对我！我承受不起啊！」坐着也中枪的白诺又再度回过头，挠骚发完便紧闭双唇不露出白齿。 百合漓抿起下唇，憋起想大笑的衝动。 或许，她的生活正逐一往好的方向改变吧？ 当时，百合漓是这么想的。 「你不是一向对自己以外的事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关心起百合公主啊？」距离放学时段已过了一个小时，在少无学生的街道上，白诺提起最近的事。 「你觉得我会无原由这么做吗？」黎奕生手插在口袋，止住步伐回头望向白诺。 与平时那张臭脸相反，他这一笑，倘若被其他女生看见了，肯定到毕业之前都会被骚扰到无法安寧度日。 「当然是不会啊，快说，有什么隐情吗！」白诺一脸兴致勃勃。 「开学第一天下午，我绕过后山碰巧撞见我表哥跟百合漓。」 「森凯学长跟百合公主？」白诺觉得这组合还挺新奇的。 「几天前间聊时，他讲到最近有个蛮在意的女生......」 「然后你就觉得森凯学长说的人是百合公主？喂喂喂！我说黑王子啊，你做事未免太衝动了？」身为挚友的白诺自然是了解黎奕生的个性，可这么做确实有些夸张。 「才不是，我又不是这种人。」他立即将白诺越偏越歪的思想打住。「我倒要看看，百合漓到底值不值得潘森凯关心她。不过经我这几天观察，她也不过是那种，只要有男生对她释出善意、拉她一把便会心动的女生。」 「那种人，我看多了。」黎奕生态度冷若冰霜，短短一句话似乎又暗藏着难以言喻的事情。 「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我倒觉得百合公主会颠覆你对她印象中的样子，超出你的预料之外哦。」 「你想表达什么。」因为思想相近而成为朋友的黎奕生和白诺，貌似是第一次出现意见不同。黎奕生虽然纳闷，但还是很用心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你单纯想整百合公主，亦或着是试探她。那又何必替她讲话？还特地一大早到班上跟大家澄清对她的误会？」 「奕生，我认识你很久了。」白诺笑得耐人寻味。 黎奕生迟疑了。 「......因为很有趣，而且她也算被冤枉。」 「哦，是吗？百合公主应该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白诺说得曖昧，字字句句间好似都透露着他格外瞭解百合漓这个人。 「你又怎么知道。」黎奕生认为白诺或许是吃错药了。 「直！觉！」 黎奕生听到白诺这么一说，也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何帮她说话。 不，或许他根本不应该认真看待白诺这没几分真心的玩笑话。他回忆起週六，百合漓独自一人安静地忙着佈置，没有任何一句怨言的她，反而很乐在其中。可那个背影，却依然显得孤独。 难道自己是心疼百合漓？ 此刻黎奕生觉得自己才是那真正有病没吃药的人。 Chapter 07 浮躁的心情 「这堂课就教到这个部份，下两堂课原本是社团课，但因为你们都还没选社，所以校方特别安排这两节让你们再去参观一次各社的练习。」 「上学期你们也有参加过社团了，这次等各社人数满人之后就会从你们高二里头挑干部，好让高三学长姊们卸任准备学测。」 「等会班长带队吧，我陪你们一起去。」班导收起国文课本离开教室，听到不用上学科的大家兴奋的讨论着各个社团的特色。 「百合百合，你是要选热音吗？」在人声吵杂的班上，周舒彤大老远走到百合漓座位。 「对，你也是对吧？钢琴手。」她点头，而后眼神飘向右手旁面无表情与白诺交谈的黎奕生。总觉得他在班上感觉很突兀。 见百合漓和周舒彤看黎奕生看得忘我，白诺刻意问他：「黑王子要去哪个社团呢？」 「热舞。」 听到他的回覆，百合漓和周舒彤都意外了那么一下。 「为什么会选热舞呢？」对于他各项全能这件事，百合漓和周舒彤都倍感兴趣，好奇他会到底替哪个社团增添光彩。 「没为什么。」他惜字如金。 「哈哈哈哈奕生你这什么回答啦。百合公主呢？要去哪个社团？」 「热音。」反应时间不到一秒的百合漓，迅速答出自己想进已久的社团。 「喜欢唱歌吗？」黎奕生这一问太过突然。 「对……」从口中说出自己的兴趣果然会很害羞。旁人听到百合漓和周舒彤有想去热音的打算，纷纷重新讨论着是否要和他们一样。 「下次唱给我听吧。」白诺露出甜笑。 「大家，整队了哦！」黎奕生才正叫白诺安静，班长就朝大家喊话了。 听黎奕生有打算去热舞社，百合漓也回想起潘森凯的舞蹈。舞姿富含灵魂，就连偶然经过他身旁的路人也会停下脚步拨些时间观看。那是场视觉饗宴，与唱歌一样都是能深入人心引起共鸣的。 百合漓好奇，会不会，潘森凯学长其实也是热舞社的呢？ 周舒彤瞧百合漓不语一言，索性直接牵着她走路，深怕她等会就冒失地撞上墙壁。 在前往各社办的路上，班导也与他们会合。为了避免人数过多，导师带着班上男生先到运动相关的社团参观，女生则是由班长依照导师给的社团清单从头到尾一个个参访。 「百合漓同学！」拉着百合漓的周舒彤停下脚步，随后一个女生朝她们面前走来。 「不好意思，能冒昧请问你一件事吗？」她笑得靦腆。 「可以，不过请问你是……」百合漓微微皱起眉头，在记忆中来回思索着她的样貌，却还是只得了个空。 「我是隔壁班的张薇……那个，请问你跟黎奕生关係很好吗？」她直呼黎奕生的名字，感觉跟他关係不错。 「啊......我们只是同学，也不常交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纠结下，百合漓只能这么回答。 少女羞怯的表示打扰，而后神情不像方才如此沉重。 待她离开后，周舒彤也努嘴，语气不客气地道：「什么嘛，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真是莫名其妙。换作是我肯定不给她好脸色看，百合你人果然是太好了！」 百合漓倒有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是，黎奕生的人气，真的不是开玩笑呢。 「各位，热舞社到了哦，等一下大家脱完鞋子再进去舞蹈教室！」班长刚说完，她们便快速将双脚脱离包覆，把鞋子整齐排在门外。 「不好意思打扰了！」班长代替女同学们发言，热舞社的学长姐也不吝嗇的上前招呼。除了先是询问有感兴趣的学生，还大方地跳出准备表演在校庆上的舞蹈。 面对争先恐后上前堵位的同学们，百合漓只能被挤在后头，且因身高限制只好踮起脚尖，勉强地观看。 整齐划一的舞蹈，每个踏步所发出的木板声合而为一，就算再仔细也听不出有任何二重奏。 「百合！那个学长好厉害啊！」周舒彤拍了她的肩膀，要她往右手边方向看去。 正当百合漓利用身躯巧妙地鑽进前排，不料音乐刚好停止。女生们的掌声与欢呼络绎不绝，排好的队伍不知不觉乱了队形。夹杂在拥挤之中的她，在一个恍神间没站稳步伐。 「啊！」 原以为会和地板亲密接触的她，瞥间被人揽了过去。没有任何误差，刚好在脚步踉蹌时，有那么隻手臂穿越背后来到百合漓身前。 那恐惧还未消失，熟悉的笑容便闯入眸中。 「没事吧？小百合学妹。」明亮的嗓音引起全班女生的注意。 「啊啊啊啊啊啊——」比舞蹈表演完还要更加高亢的尖叫声似乎连天花板都不放过。 「看到了吗！森凯学长救了百合！」 「帅、帅爆了！」 周舒彤见此景不禁大笑，她觉得自己班上的女生们未免太可爱、太少女了。 「谢、谢谢……学长。」 潘森凯有着不输少女的嫩白肌肤，清秀标准的五官，还有那牵动人心的嘴角。百合漓害羞地低下头，如此近距离凝视他的脸，还是头一次。 「小心点喔。」潘森凯松开手，明明是纤细的手臂却意外的强而有力。 「喂，森凯你不要诱拐小百合啦！」舞蹈社其他学长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前，搞得彷彿有什么好戏可观看一样。 「我哪有啊，真是的。」他无奈地轻笑。 看着事情不妙的百合漓，匆忙躲回周舒彤身旁。她一脸想大笑却又硬憋的表情使百合漓嘟嘴不满。 「哈哈哈，他就是我刚刚说的厉害学长。看你们互动，应该算熟识吧。可别再像黎奕生那次，说不认识喔！」周舒彤的手指在她额间轻弹。 「……我们认识。」百合漓压低音量。 「百合你这样不行，居然瞒着我，放学你必须给我一个好解释！」 「好好好，知道了。」百合漓终究敌不过她。 「不过那个学长我也有看过几次，热舞社每次的表演，他都是最亮眼的。听说是中途才入社的呢。」 亮眼啊……比起亮眼，百合漓更觉得是他创造出的氛围才是会令人神往的。这也难怪，一向唱歌特别投入的她，居然会被外力影响，且是别人的舞蹈。 与其他人打闹的潘森凯展现和在后山时不同的气质。在那儿与百合漓谈天的他，宛如成熟稳重，值得信赖的大哥哥。可在这里，意外的像个小孩。不论如何，在潘森凯身旁所散发的，确实是耀眼的光芒。但并非酷暑的艷阳、并非黎明的曙光，而是往西边抬头便会安定浮躁心情的斜阳馀暉。 「真少见，百合你是在思考森凯学长的事吗？」周舒彤不怀好意的偷笑。 「我没有！」 「哈哈哈哈，要去下个社团了，走吧。」 离开热舞社前，百合漓不忘回头与潘森凯道个别。她在茫茫人群中，视线第一个捕捉到的身影是他。且一望去，就难以移开视线。 「再见。」他举起右手在空中挥了挥。 他和百合漓一样，都是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句：『......因为我多多少少也经歷过。』直到现在，百合漓依然不解其中意义。当下见潘森凯神色凝重，她也识相地不去多问。 只是他的笑容，很牵强。 「舒舒，我问你。你有没有遇过一个只见过几面却意外在乎的人？目光会时不时寻找他，且会被他笑容给温暖？」 「我是没遇过啦。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我想，那我应该很喜欢他吧。」周舒彤抬头仰望蓝天白云，扬起唇。 「咦？」从耳畔传进的话，让百合漓认真思考了一番。 她大力晃着脑袋，不断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她连潘森凯的个性都还不了解，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爱上对方。 「不过，喜欢这种心情往往在毫无察觉之下油然而生呢。」周舒彤补充道。 「毫无……察觉之下。」百合漓复诵。 「对啊，怎么了吗？有心事都能跟我分享喔。」 「知道了。快走吧，我们要脱队了。」百合漓将话题止住，现在的她只想认真搞清楚这份情感是不是错觉而导致误会。 Chapter 08-1 天籟之音 转移到热音社办的途中，班上几个时常会找百合漓聊天的女生都询问着她和潘森凯的关係。百合漓告诉她们，她与潘森凯只不过是有几面之缘。见她们少女心爆发，花痴地与自己聊着学校帅哥的名次，百合漓与周舒彤失笑。 百合漓向来都只与周舒彤接触，一部分的原因是藉由话少和边缘掩盖自己的存在感。可对于心善思想单纯的她们，百合漓意外的喜欢与她们相处，甚至想与她们深交。百合漓由衷感谢上帝能让她分到如此温暖的班级。 「大家进去时请轻声细语，不知道学长姊有没有在练习。」班长叮嚀后，交谈逐渐无声。她们列好队，步伐轻巧的进去。 热音社办的坪数与热舞社差不多，只是没了木质地板，且多了个小舞台提供社员模拟表演时练习用。 丁橙浠见学妹们来了，热情地走来和她们讲解平时练习的模式以及校庆准备表演的大概场次。丁橙浠本来在学校就很有人气，有一手好钢琴，也很会唱歌，这让她替热音社赚了不少支持者。 「学姊，如果想担任主唱是不是只能靠选拔进来呢？」 丁橙浠见她们有兴趣，自然是无比开心。「不单单只能靠选拔喔，应该说热音社社干内部讨论出来觉得可以担任主唱的学生，都可以直接入社。」 「譬如说……」 百合漓见丁橙浠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不禁大惊失色。她已经能预料到丁橙浠下一步要做什么举动了。 「百合你来一下。」丁橙浠当眾喊了她，她也只好点头上前，而女同学们又在感叹她的人缘。 「现在能请你唱歌吗？」 「咦？」百合漓纵使不太愿意，也难以抗拒女同学像她投来的期待神情。 「百合你就唱吧，真的很好听！」周舒彤这一句更是使她们双眼发亮，视线紧紧锁定在百合漓身上。 「那好吧......」丁橙浠闻见答覆，立刻将她牵到台上给社员认识。 「各位，这是这一学期的主唱之一！」丁橙浠一开口，大家满脸讶异。 惊讶的原因，不是因为丁橙浠提到主唱一事，而是百合漓本身这个人。 「百合学妹！你终于要加入热音社了吗？早就听橙浠说你唱歌好听了，欢迎加入热音这个大家庭。」社员们口中的阿皓学长欢迎她的到来。 「啊......谢谢学长。」 「百合学妹，你要唱什么歌呢？」其他学姊凑近，等不及要她开口歌唱。 「小幸运，如何？感觉很适合你。」丁橙浠提议广为人知的电影主题曲给百合漓。 她音量极小，「好，我唱一小段副歌就好。」 社员们站在舞台上，各自站好位置。敲击木箱四声，一名学长由上而下刷着和弦。钢琴键也因有人的按压而连成旋律。 握住麦克风的她，抓到拍子后跟随爵士鼓缓缓开口。每一个音符都更让百合漓的声音轻盈地无拘无束，如同承载着幸福与自由，正准备展翅翱翔的青鸟。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与你相遇好幸运 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 遇见你的註定她会有多幸运 （lt;小幸运gt;电影我的少女时代主题曲。作词：徐世珍、吴辉福。作曲、编曲：jerryc） 在百合漓开口的瞬间，听眾们各个屏气凝神。也不知是谁忘了关上社办的门，外头的学生以为是哪位热音学姐正在歌唱而前来观看，其中也包含碰巧路过的班上男生。 「奕生，唱歌的是百合公主呢！」白诺踮起脚尖，将看到的景色全部转成言语告诉他。 百合漓的歌声是如此的嘹喨怡悦且入耳动听，声音的控制力非比常人，技巧也非常熟练，在高音的部份更是轻易地唱出。 歌声停止，馀音绕樑。百合漓睁开专注而闭上的双眼，担心大家的反应。不料下秒周舒彤衝上台环抱住她，台下的掌声也越响越热烈，在外头的学生也因人潮而挤进社办。有不少人称她为天籟，柔和的音色还逼出他们珍贵的泪水。 「糟了……眼泪快……」 「因为百合同学很少开口讲话，害我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声音那么动听。」 「真的好感动。」 百合漓望下台，视线刚好与黎奕生交集。 见她不断眨着明亮杏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黎奕生也难得以笑容回应。 虽然没过多久他又被白诺戏弄得板回那张扑克脸，但这次百合漓确确实实看见他笑了。 不知为何，他一笑，百合漓顿时觉得几分鐘前上台唱歌的自己，做了一件好到不得了的事情。 一直以来抗拒成为人群焦点、抗拒在公共场合表现的她。此刻喜欢上了这份因欢喜而悸动不已的心跳，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场景。 「很好听，对吧？」白诺开口。 黎奕生没否认。 「觉得森凯学长会被吸引到吗？」 「我怎么知道，能被他喜欢上的人很少见。」 「是吗？」 黎奕生觉得，如果是百合漓，他或许能放心地将自家表哥交给她。打从见面开始，黎奕生就觉得百合漓很特别，她给人的感觉也与潘森凯相似。或许，她能让潘森凯重展笑容。 「她果然很有趣。」 黎奕生见到如玉雕般少女的灿烂笑顏，又再无人发觉之时扬起唇角。 Chapter 08-2 偶遇 轻快节奏伴随着她的轻哼成为了后山山丘上的美妙情景之一。对百合漓而言，今日肯定是无比难忘的一天，尤其是黎奕生那少见的笑容。 「小百合学妹，你果然在这里。」 百合漓摘下耳机，往回看去。 「潘、潘森凯学长？！」她那惊愕的心情表露无遗。 「叫我森凯就好了啦。你在听歌吗？」 「啊！是的，是一首我很喜欢的日文歌。」她看着还在播着的歌曲名称，不假思索地答道。 潘森凯有些讶异，「没想到还有日文歌，你的歌单感觉很丰富呢，下次也推荐我一些歌曲吧。」 「好、好的。」 「对了，听说你会加入热音社，今天还在那里唱歌了对吧？」他眼角微弯。 「啊……对。」百合漓双颊染上妃色，没想到自己在热音社发生的事情，也传到了潘森凯耳中。 潘森凯见她反应后，更是宠溺的笑道：「如何？大家的反应还好吗？」 「嗯！我还大吃一惊呢，毕竟还有人哭了。」直到现在，百合漓的心还是鼓动着。她很难相信自己的歌声，能受到如此多人的喜爱。 「那是因为，你的歌声有魔法。」听似荒诞不经的词，从潘森凯口中脱出居然使百合漓信以为真。「虽然我没有什么音乐天分，也不是很懂。但是我能明确感受到小百合学妹你想用歌声传达的信念。」 百合漓缓缓站起身，在潘森凯面前随风踮起脚转了一个圈。她笑着说：「学长的舞蹈也是，同样一个转圈，我们两人的层级完全不同，不论何时，只要能看见学长的舞蹈，我想我应该都会变得很有精神！」 「谢谢你。」 那人神共愤的俊顏令百合漓盯得有些出神。她紧紧拉住裙角，吞吞吐吐地开口：「森、森凯学长你觉得恋爱是无意识下產生的吗？」 片刻思索后，潘森凯柔声道：「是。」 「那......学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人什么的，对我来说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吧。」 温柔的嗓音与操场上的加油声成了强烈对比，从她们相遇至今，潘森凯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是小心翼翼，有如不慎便会对身旁事物造成伤害般。 百合漓恍然大悟，在她还未与黎奕生接触前，原来一直都是像潘森凯一样。为了避免给他人带来困扰，同时也是为了自我防卫，所以她总是抗拒与人交流。 她双眼弯起，小小的酒窝也浮现。「我觉得，像森凯学长你那么好的人，一定有很多人仰慕的。不过啊，如果学长哪天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希望她能好好照顾学长你。」 「学长你太神祕了，我每次都无法得知你脑中在想什么，总是掛着一贯的微笑，但又感觉藏了些难以言喻的心事。」 「我还记得学长你跟我说，你也经歷过一些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学长你发生了什么，但今后如果出现了能陪你笑着谈着过去心酸的女生，那学长你一定得好好把握。」 「就像你之前静静地听我诉说心事那样。如果学长不嫌弃的话，我随时都能陪你聊聊！」 说了一大串，百合漓才忽然惊觉，自己似乎搞错立场了。她明明还不怎么了解潘森凯，却还自顾自地说得滔滔不绝。 不对，就算他们再怎么熟识彼此，她也没有理由能光明正大地揣测潘森凯内心的思想。 「学长对不起，我似乎......太自以为是了。」百合漓深感抱歉地对着潘森凯鞠躬。 「小百合。」潘森凯唤了她。 百合漓微微受惊道：「是！怎么了吗？」她缓慢地抬起头。 「我啊，其实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那一剎那，百合漓发现他脸上短逝的哀伤。 「不过，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等我完全能放下执念时，一定第一个跟你说。」潘森凯压抑着泪水。「谢谢你的这些话，我真的非常感动。」 「誒？不、不会。那......我们约好了，不能食言。」百合漓高兴地伸出尾指，潘森凯也立即勾上。 「时间不早了，学长也快回家吧！」百合漓紧握发烫的右手尾指，害躁地仓促离开。 「嗯，再见，回去小心点。」 停在原处的潘森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扬嘴一笑。 「她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善良呢，橙浠。」 Chapter 09 她所不知的事 社团等事告一段后落迎来的是高中二年级的第一次段考，随着时间不断逼近，班上同学的状况也非常两极化。有些同学平时就有复习所以不担心，可另一部份的同学因把过多心思放在社团活动上而忽略课业，还有放弃的打算。 「终于放学了……」 「嗷，完蛋了啦，我都没准备段考。」白诺像隻哈巴狗趴在黎奕生桌上发牢骚，那用哭腔说话的语气还惹来他一记白眼。 黎奕生嘴上不满，却还是默默地从书包翻出自己整理的笔记给他。「谁叫你平常不看，拿去。记得还我就好。」 「感谢黑王子大恩大德！对了，百合公主准备得怎么样？我高一的时候都常看到你和周舒彤进全校前二十名。你们有补习对吧！」 右手边那与白诺成反比的表情让百合漓无意识地窃笑。「舒舒有，但我没有补习。」 「啊？原来你是天才。算了，你有急着回家吗？要不要去附近图书馆看书？」白诺问道。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不会，你说对吧黑王子。」 「嗯。」黎奕生对于白诺叫他黑王子已经见怪不怪。 三人背着书包前往图书馆，一路上引来不少人注目。有趣的是，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途上，只有白诺一人不断开口讲话。也许在白诺左右手边的两人，正在训练如何成为哑巴。 「嘿，百合公主，你要不要走小路？很快到哦！」 见黎奕生没反应的静静随着白诺，百合漓也点头跟上。他们从车水马龙的大街转进少为人知的羊肠小径，小路两旁绿意盎然，高大树上的枝叶挡住了夕阳的橘红。百合漓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会有跟除了周舒彤以外的人放学一起间晃的这一天。 从平坦的道路走上布满砂砾的陡峭石梯，早已熟悉的白诺和黎奕生自然是用平常的步伐爬上，可在后头的百合漓稍显吃力。 「啊！」百合漓一声，距离她最近的黎奕生剎时反应过来。 他一惊，以最快速度拉住百合漓的手臂，扶着差点跌倒的她。 「谢、谢谢你。」一转身看见梯间与地板的高低落差，她自己也被吓出满身冷汗。 「你意外的很冒失呢。」黎奕生语气不带着嘲讽。 「哈哈哈哈……我从小就蛮笨手笨脚的。」百合漓尷尬地失笑，想起了之前也有过跌倒的经验。 「还剩一小段，走吧。」 百合漓怎样都没想到，黎奕生居然继续牵着自己走路，且步调放的比原先速度慢了不少。 黎奕生的手指细长，皮肤细緻，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令百合漓心跳漏了好几拍。前一阵子他们虽然成为朋友了，但相处模式还是十分拘谨小心。如今，他们的关係应该不像从前那般生疏了吧。 好像，有点开心？ 到达高处的白诺俯瞰着他们惊慌道：「我的妈呀！黑王子你怎么可以对百合公主下手！」 「下你的头，刚才她差点跌倒你知不知道。」在没人察觉之下，他们松开彼此的手，只剩留于百合漓肤上的温热。 「事情就是这样！白诺你别乱说！」百合漓难得语速急促，低下头直直的往前走，拋下在后头的黎奕生。 夕暮的来临从透明玻璃窗外引进一道道温和柔软的光芒，将笔尖抬离白纸，百合漓来回翻了几页讲义，终于满意地闔上它，准备从书包拿出另一个科目的习题。 蝉鸣和书写声凸显傍晚的寧静，百合漓抬起低下的头往右前方看去，白诺已不知道何时趴在书桌上小歇，而将视线拉回对面，黎奕生看了她一眼便垂头提笔。 正当百合漓不懂黎奕生的反应时，他递了一张便条纸给她。 【饿了吗？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看完后开心的頷首。 随后，黎奕生写了一张便条纸贴在白诺身旁，从书包拿出钱包后与百合漓躡手躡脚离开。 「啊……好累。」才刚出了自修室的百合漓彷彿几夜没安稳入睡，疲累地伸展僵硬的身子。 「读得如何？」他问。 「嗯！还不错，奕生你呢？」 「还行吧。」 百合漓见他还是那张冷峻脸，一不小心就将心底话说出：「你要不要笑一个？」 「蛤？」黎奕生眉目深锁。 「啊……抱歉，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少笑。」 「又没有有趣的事情，为什么要笑？」他实在不懂百合漓的思想。 「说的也是。」百合漓搔了搔长发。 「那个……」黎奕生很少说话会有所犹豫。 「嗯？」 「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会主动想找我当朋友吗？」他这一问，百合漓回想起那天到教室佈置时的事情。 当时黎奕生的话，于她而言是一种救赎，怎么可能会忘呢？ 「那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喔！」 她没有任何停顿的回答，令黎奕生噗哧一笑：「那还真是荣幸。」 短短几秒，百合漓的眼底好似窜入群星，黎奕生的笑容在她眸中成了无比绚丽的场景，却又是如此熟悉。 跟那个人，有点像。 「奕生我问你喔。」 「你认识潘森凯学长吗？」 他的笑容顿时黯淡。 「总觉得，你们有点相似呢。」 黎奕生忽然朝她靠近，可身上那莫名的压迫感令百合漓感到不舒服。「怎么了，你对他有兴趣？」 「啊？呃……」百合漓紧张地撇开视线。「嗯。」她挣扎了好一阵子，终于点头承认。 「他是我表哥，但是不要拿他和我相提并论。」他虽回答了百合漓，但语气异常冷冽。 黎奕生的眼神回到了最初的犀利，当下的百合漓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而惹他不快。是因为说他俩相似吗？可这也仅仅限于笑容的部份，也没必要到动怒的地步吧。 兴许，黎奕生和潘森凯的关係不太好？ 百合漓满面忧愁地思索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去跟他道歉。 至于情绪突然起伏甚大的黎奕生，便自己一人先行回到图书馆。 在转角处，白诺彷彿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般的站在墙边，严肃地看着他道：「为什么不高兴？百合公主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白诺见黎奕生逃避自己的眼神，收起了平时的傻气又开口：「你不是认可百合公主吗？那为什么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跟森凯哥在国中时都很不容易，但也不能一直阻挡其他人接近你们啊。你们这样封闭自我有什么好处吗？」 「别忘了百合公主是第一个主动想跟你当朋友的女生，而且不是衝着你这张脸蛋和任何利益来的。」 白诺的话随着微风吹拂到他心中。 『或许是因为觉得你很特别喔！』 黎奕生心头一暖，明明自己很开心百合漓能对他这么说，可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当她说自己和潘森凯相似时，他会如此恼怒。 「等她听完我们国中发生的事，别说是喜欢潘森凯了，肯定会疏远我们的。在这之前，我绝对不能让她变成无法割捨的存在。」黎奕生正是因为惧怕珍视的人再度离去，所以才刻意表现出对他人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态度。 白诺笑得无奈。「我说过的吧，百合公主不像那种人。」他轻拍黎奕生的肩膀，示意要他振作。 黎奕生沉重地喟叹，看来，他才是一直被往事所桎梏的人。 Chapter 10 和好 段考后，周舒彤与百合漓相约看电影。比预定时间早到半小时的百合漓，独自一人站在百货公司旁的广场等待。 薰衣草色衬衫和白色短裙，搭配上帆布鞋，那修长白皙的腿暴露于空气中，整体给人一种清新活泼又不失优雅的感觉，只是原地不动也能闪闪发光的她引来许多侧目。随意一个扬嘴，百朵鲜花彷彿都愿为她无悔盛开。 几个看似就读大学的男人朝她走来：「嘿！你一个人吗？」 百合漓抬头看他们一眼，礼貌性地微笑。「不是一个人，我正在等朋友。」 「咦？女生朋友啊？那叫你朋友也一起啊！哥哥带你们去玩。」其中一人的手直接冷不防地拉住百合漓，受到惊吓的她笑容瞬间塌下。 眼看腕中手錶上的指针已快到了约定时间，百合漓为了不让周舒彤受到牵连，情急之下脱口：「不是，不是女生！」 「不是女生？男朋友吗？」他们穷追不捨。 「咦？啊，不、不是。」百合漓说完后才恍然惊觉自己的愚蠢，当初应该要说是男朋友才对。 「那就没差啦，我们走吧。」 几个男人围绕着一个小女生的场景令旁人都停下脚步观看，或许是害怕少女发生些什么。 「喂。」一声低沉打破紧张的场面。「放开她。」紧拉着百合漓的手被他抽开，而留在百合漓臂上的指痕更是让他面有慍色。 「你！你是谁啊，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厚脸皮的男人们还是对百合漓死缠烂打。 「嘖嘖嘖！大哥哥你这么说就不对囉，我们是她的朋友，况且你刚刚骚扰我们家公主的场景，我一不小心就录影留念了。怎么办，该送给警察叔叔当礼物吗？嗯？」白诺摆着那张再天真不过的笑脸，说的却是会令人畏惧且无法反驳的话。 「嘖，我们走。」眼看局势对他们不利，他们也夹着尾巴迅速离开。 「谢谢你们。」百合漓微微的垂下头，回想起前阵子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在那天之后，即使是邻桌的他们，也完全没了交集。百合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让他不高兴，而黎奕生也不知该如何向她道歉。 「百合公主怎么来这呢？」白诺率先破解尷尬开口。 「跟舒舒来看电影。」她缓缓答道。 「原来如此啊。看样子她还没到对吧？不过刚刚那样真的很危险呢。百合公主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此刻的百合漓偷瞄黎奕生的表情，见他又是板着臭脸，她勉强的笑道：「我没事，谢谢你们。」 「真的没事吗？」黎奕生又问。 「啊！突然有点渴，我去帮你们买饮料吧！你们慢慢聊。」白诺这一走，黎奕生青筋都快浮出来了。 他看着百合漓还是微微泛红的手臂，下意识地轻轻牵起。「会痛吗？」看着她还颤抖着，黎奕生语气放得温柔。 「不会。」 「那个，关于之前的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当下真的有点太激动了。」黎奕生踌躇许久才打算开口，在这之前他的脑内不断重复着白诺的话。毕竟如果想凑合她和潘森凯，保持良好关係的必要的。 百合漓怎样都没料到，黎奕生会主动向她道歉。「誒？！啊！我没事的，谢谢奕生。」她现在确认了，原来黎奕生也是很注重彼此的友谊。虽然她还是挺在意兄弟俩的关係，不过就先这样吧。 「嗯，你多笑点吧。」见到黎奕生清爽的笑容，百合漓瞬间双颊涨红。潘森凯和黎奕生果然是不同种男生，当时觉得相仿的笑容，如今也天差地别了。 「那我们约定，每天都要笑。」 「蛤？」 她眨了如水晶般剔透的明眸道：「哈哈哈，你不是要我笑吗？那你也要啊。」 黎奕生手放进裤子口袋，移开燥热视线道：「……麻烦。」 和乐融融的氛围在两人周围添上色彩，此刻的旁人肯定将他们当作美景欣赏。 不久后，白诺抱着几罐饮料屁颠屁颠地跑回他们身旁。「哎呀呀，和好了啊？」他喜逐顏开。 「本来就没怎样。」黎奕生冷哼。 「哈哈哈，百合公主喜欢哪杯呢？这边有几种，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就随便买啦。」白诺拉开塑胶袋把手，将三杯饮料递到百合漓眼前，让她先行挑选。 「嗯……蜂蜜柠檬好了。」 「哦？百合公主也喜欢啊？这杯原本是要买给奕生的呢。」 「咦？那这杯还是给他好了。」百合漓不清楚这是黎奕生要的，只是凭自己喜好去选择，没想到他们两个的口味意外地相仿。 「我没关係，给你喝吧。我们差不多该走了。」黎奕生看着手腕上的手錶，将饮料交给她后便继续与白诺进行原本的行程。 「啊，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学校见！」 「奕生，记得要笑喔。」百合漓挥着手。 黎奕生嘴角微扬，离开百合漓身旁后，白诺又丢了一大堆问题让他解答。此刻的他装作没听到，脑内不断浮现打扮清新的她。 「或许，百合漓真的能陪伴潘森凯。」起步的同时，黎奕生低喃。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个问题。」白诺看着他，眼神无比真挚。 「嗯？」 「你这么替森凯学长着想，那你自己呢？一直以来，你为了他捨弃太多东西了吧？」 黎奕生蹙起了眉心。 「我知道森凯学长就像你的亲哥哥般，所以当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也相当自责，但那只是意外，你没必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喂，够了。」黎奕生神情严肃。 「你已经分担的够多了，我当然也想看到学长能走出过往。但你呢？一辈子追求你表哥的幸福这样就够了吗？」 「白诺！」他一怒，连挚友的名字都气愤地吼出。 「别忘记潘森凯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你的恶梦里全是他啊！」 黎奕生登时哑口无言，身体僵住无法动弹。前几秒的气势不知去了哪里，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着。 「停了......拜託你。过去怎样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放手。」 白诺抿起唇，松开方才紧握住的拳头。 「……傻子。」 「抱歉百合！你等很久了吗？」从远处百米衝刺过来的周舒彤着急地向她道歉。 「没有很久。」百合漓回过神来朝她微笑。 「你买了饮料啊？」 「啊……这是白诺请我的。」百合漓乾笑几声。 「白诺？你们刚刚遇到的吗？」 「姑且算是吧，刚刚被一群男生缠住，他们碰巧路过就替我解围……」百合漓叹了气，无奈地和周舒彤阐述不久前发生的种种麻烦事。 认真听完百合漓说的话，周舒彤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白诺也有这一面啊，不小心录到什么的也太好笑了吧。不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看来之后如果要约出来，都得我先到才行！」周舒彤伸手抚了百合漓的头，像极了照顾自家妹妹般。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快走吧，不然会赶不上电影播放时间。」 「你居然学会嫌弃我了……」周舒彤一副泪眼汪汪直盯她，可百合漓微笑后便不继续观赏那有待加强的演技。 阳光明媚，走往电影院的路上百合漓注视着街景。热络的人潮和并排的店家，这与父亲所在的英国完全是不同风格的世界。体内流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的她，已经许久没回去见爷爷奶奶们了，不晓得父亲和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因工作缘故而留在英国的父亲非常繁忙，久久才回一次台湾。平常他们不怎么用通讯软体聊天，反倒是喜欢书信的父亲，频频往台湾寄信。虽然比起手机是稍显麻烦些，不过百合漓倒是不怎么排斥，反而还挺期待的。 「你怎么了啊？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注意到她神情异常，周舒彤关心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百合漓整理好情绪，又再度露出笑容。 不知道几週前寄的信，顺利抵达英国了没？ Chapter 11 忐忑 第一次段考成绩出来了，学生们纷纷争先恐后地往中廊的佈告栏衝去。百合漓也在周舒彤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地挤进人群。 「百合你学号后两位数字是什么啊？」 「誒？我的是86。」 「好，86是吧？我看看喔！」周舒彤使劲踮起脚尖，碍于所站的地理位置不佳，她只能从后半名次开始往前看去。 连同自己名次一起找寻的她，却迟迟未见末两数是86的学号。 面对二氧化碳浓度极高的空气，实在无法忍受的周舒彤向后倒退，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不好意思......」 「嗨，舒舒。」白诺笑得灿烂。 「舒、舒舒？」周舒彤知道百合漓与他们有所交集，但对于白诺喊出自己绰号感到意外。 「啊，因为百合公主都这么叫你，所以不知不觉就......」白诺傻笑，在一旁沉默的黎奕生也开了口。 「不好意思，他脑袋有点问题。」黎奕生手掌垂直朝白诺头顶轻敲，面带一丝的歉意。 「哈哈哈哈，我没关係的，就这么叫吧。」周舒彤也回于一个笑容，空气顿时呈现温暖的流动。 白诺又道：「那，舒舒你看完成绩了吧？」 「啊！我要帮百合看的，只不过人太多了，可能要等一会儿。」周舒彤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但眼前依然挤得水洩不通。 「合漓学号多少？」黎奕生一抬眸便对上了密密麻麻的名条。 「后两位是86。」周舒彤回应。 几秒过后，白诺高呼：「百合公主也太厉害了吧！」从头开始往下数第八位刚好是百合漓的名字。 「是第八名。」比起白诺毫无重点的一连串惊讶，黎奕生这简单明瞭的几个字更能使周舒彤明白。 还没向他们道谢的周舒彤头也不回地衝回百合漓身旁，她欢天喜地抱住了百合漓道：「百合！你知道你这次考多好吗！我都替你感动到快落泪了！」 「哈哈哈，舒舒你的反应太夸张了，是第几名啊？」 「第八名哦！」 「誒？真的吗！」百合漓藏不住喜悦囅然而笑。 「呼呀......奕生你也太夸张了，第三名是怎样啦！」熟悉的声音使百合漓看向前方。 「第三名？！」百合漓非常吃惊。 闻见惊叹的白诺奔向她：「百合公主原来你在这啊，你这次段考考得真好呢。考前到图书馆读书的效果不错吧？」 「咦！百合你居然拋下我跟别人去看书！」周舒彤跟着瞎起鬨，搞得百合漓进退两难，只好尷尬地笑着。 「比起我还是奕生更厉害吧，他是第三名呢。」百合漓投以一种钦羡眼神给黎奕生。 「嘖，他随便读读也考很好，真是讨厌。」白诺嫌弃。 「喂，我都听到了。」黎奕生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慵懒地靠在墙边道：「快上课了，赶快回去吧，尤其是白诺你这个万年迟到户。」黎奕生看着腕上的手錶，还特别叮嚀着白诺。 「知道了啦，舒舒我们一起回去吧。」 「嗯！走吧走吧！」白诺推着周舒彤的背，像极了出游踏青的小学生般前进。 「哈哈哈，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百合漓轻笑。 「就在刚刚。」黎奕生回覆她后，也动起修长的腿。 这人还是一贯的话少呢。 百合漓这么想着，也随之跟在后头。一个月后就是运动会及园游会的举办日期了，为了要办得盛大，各个社团会在下礼拜开始筹备表演节目。关于热音社内部的准备，得必须先分好小组培养默契和选择表演曲目才行。 接下来可有得忙呢。 百合漓微微抽了口气，下一秒却被人撞上。几个熟识的面孔在她的视线停留，百合漓心跳逐渐加速，彷彿见了什么令人惶恐的东西。 「你跟黎奕生关係很好？」高一霸凌百合漓的主谋吴梦倚开了口。 假装没听到的百合漓正想离开，却又被她们拦住。情急之下，百合漓打算呼唤黎奕生。 「等等。」她来到百合漓耳畔。「如果你现在叫他，我就让王子变成青蛙喔。」 语落，百合漓停止一切动作，不敢吭声地愣在原处。自己被欺负没有关係，但是她害怕会连累到其他人。在这局势窘迫之下，她开了口：「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我就直说了吧，我很欣赏黎奕生。身为我们朋友的小百合，应该会帮我的吧？」吴梦倚刻意加重朋友一词的语气。 「如果有机会的话。」百合漓给她们一个微笑后便匆匆离开了。 望向百合漓的背影，她们冷言道：「哼，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是吧。」 对在远处黎奕生，百合漓行步如风快速地追着，直到几分鐘过去后，她终于与他并排。 「你也走太慢了吧？」 「哈哈哈......是你走太快了。」百合漓当作没发生任何事情地与黎奕生交谈，可感觉敏锐的他，在百合漓飘移不定的眼眸中，寻觅到一丝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了吗？」他问得直白。 「啊？没有、没事。」只能说百合漓装傻唬弄的技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都结巴了，要别人该怎么相信没发生任何事呢？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知道了，谢谢你。」百合漓扬起一抹开朗的笑容掩盖方才的阴霾。 「对了，你最近还有见到我表哥吗？」 「咦？啊......最近都没遇到了呢。」百合漓剎时一阵羞愧。 「是吗？」黎奕生像是思考着什么，心不在焉的回答。 「嗯，怎么了吗？」看着黎奕生极为少见的表情，百合漓神采奕奕。 「不，没什么。」 安静却没任何一点尷尬的气氛围绕着两人。 因最近准备段考而没有勤跑后山的百合漓，此刻正思考着该哪几天去才有比较大的机率偶遇潘森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不同年级，所以她和潘森凯的交集只能侷限在后山。或许百合漓应该主动些，偶尔去高年级的楼层晃晃，或者跑到热舞社社办参观。 潘森凯应该不会不欢迎她吧？ 百合漓将苦恼毫不遮掩地流露在表情上，也让黎奕生注目着她道：「有心事吗？」 「嗯，算是......」 「那趁着白诺那聒噪鬼不在，要不要说出来听听？」黎奕生语气平淡。 「你们关係真的好到时常互相斗嘴呢。」百合漓笑开。 「那是他话太多了，与我无关。」瞧百合漓神情变得轻松愉悦，黎奕生也被她感染了不少。 「哈哈哈哈，其实啊，我是在思考森凯学长的事情。」她悄悄看着黎奕生的脸色，幸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黎奕生停下脚步，认真地对视着百合漓那澄澈无浊的瞳孔道：「你知道潘森凯的内心不像表面上如此开朗吗？」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吗？」 「我知道，虽然详细的内容学长他还没跟我说过。」百合漓的回答从无任何一丝犹豫。 黎奕生听了不禁放心，因为这就是他所想要的答案。 「那，我可以帮助你。」 「帮助是指......」百合漓困惑地问。 「协助你缩短与他的距离。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但是我跟白诺都很欣赏你，所以愿意住你一臂之力。」 「誒？这样可以吗？」百合漓感到惊慌失措。 见她稍微激动的反应，黎奕生转换一种说法。「你也想跟他变成更好的朋友对吧？」 「嗯......」百合漓点头。 「那就答应我，请你多多留意他。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的时候，我都希望能有多一个人听他倾诉。」 对于潘森凯这个人，百合漓还不是非常地了解。但在他身上，总有股气息能吸引着百合漓。一个从未相处过的男孩类型，对她是一大挑战。可倘若有黎奕生的协助，哪怕是潘朵拉的盒子，她或许也会拥有打开它的勇气吧。 再多多去后山练习唱歌好了。 百合漓感受到他所表达的真诚，微笑地承诺：「我明白了，谢谢你！」 「这才是我要说的。」 Chapter 12 组队 「各位，我刚刚从社团组长那里先偷偷拿到了校庆的预定流程表囉！」丁橙浠站上热音社活动用的表演台上，得意地挥动着不久前所获取到的校庆第一手资料。 「哇，学姊也太猛了，到底是要跟组长多熟才能先偷偷要到啊？你说对吧百合？」周舒彤视线不断跟着丁橙浠手上的纸，不禁从口中发出满心的讚叹。 「橙浠学姊厉害的地方就在这，不论师生都能和睦地打成一片。」百合漓也跟着社团成员的步伐，往舞台的地方凑近，准备聆听丁橙浠预备公布的最高机密。 星期五在放学前的两堂课是社团活动时间，距离校庆倒数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具有表演性质的社团也因此繁忙了起来。 尤其热音社刚加入了不少新学生，对于需要良好默契以及感情的分组表演，这短短时间能否将要上台演唱的曲子练熟都还是个大问题。 「校庆第二天是眾所皆知的园游会，所以我就不特意提起，毕竟这是以班级为单位活动。」 「那......第一天早上到下午都是运动会，而从傍晚到晚上就是晚会时间。至于晚会最一开始的活动就是营火舞啦，校方会将各年级个班的男生女生通通打散围着营火跳舞，也正好有联谊效果。在这之后，就换各社团表演了。」 丁橙浠专注看着表格内的黑字认真讲解道：「这次热音社需要派出三小队上去表演，时间大多是穿插在其他社团的表演中间。开场是热舞社的舞蹈表演，再来就是我们第一小组的演唱。之后接着是吉他社、第二小组和第三小组。如果活动流程没有什么大幅度的改变，最后应该是自愿性质的表演。另外学校会帮大家订便当和饮料喔！」 她简洁有力地解说一遍，让在台下的人群都立即了解表演的流程，也于此时兴致高亢地讨论有助于表演更加完整的好方法。 「那么大家应该都大致上听懂了对吧？接下来要先决定一下该派哪些社员分别组成三小组上台表演。我和其他学长姊有先行讨论一下挑选的方式，但碍于时间的紧凑，我们只能先指定几位主唱和比较有经验的社员，其他的人选，就由已先被预订的人挑选他们较有默契、能迅速练好歌曲的朋友上台。」丁橙浠对于人数的限制感到格外愧疚，却也还是保持着自己身为社长的风范和态度。 「这样的决定，大家应该都没异议吧？」 「没有！」大家一致回答她。这么好的办法，怎么可人会有人不同意呢？这已经节省不少不必浪费的时间，对大伙们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抉择了。 「谢谢大家，那么，我现在要先公布已经确认要上台的名单囉！」丁橙浠笑得神秘，拿出手机开口：「首先，主唱共有两位，一位是曹安铃另一位是......」 听到这，百合也紧张了起来。虽然还是非常害怕在人群的目光下表现自己，但她正是为了改变而来到热音社，所以矛盾的内心其实格外希望自己可以被选上。 「百合学妹。」语落，百合漓吃惊地与周舒彤对望。她又惊又喜，连忙谢谢学长姐们给自己一个上台演出的好机会。 接着，丁橙浠将剩下的名单全部公佈完毕，不过大抵都是百合漓他们没听过的旧社员名字。虽说同为高二生，但在这数量广大的学生中，要几乎的听闻过也是极为困难的事。 「那么，这堂也快下课了，大家先休息吧，下一节课被找到的伙伴们需要到隔壁间教室开始选歌曲，其他的人就自由练习，要唱什么歌或是练吉他都可以喔。」丁橙浠宣布完后，许学生也陆陆续续离开社团教室出去透透气。 「舒舒，你就帮我钢琴伴奏吧。」身为主唱的百合漓先行决定好他们那组的钢琴手，再来只需要找其吉他手和鼓手便好，但说实在的，百合离也和大家不熟，该怎么挑选她根本毫无头绪。 「我当然可以啦，我很乐意的！那百合你要出去走走吗？」 「好啊。」百合漓点头。看着天气晴朗，她有意放学后到后山吹吹风，看能不能偶遇潘森凯。 「那就走吧！」周舒彤挽起百合漓的手臂。 「等一下！百合。」听到后头有人的呼唤，她们俩也停下了脚步。 「橙浠学姊？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啊，能耽误你们一下吗？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小组的事情。舒彤你应该会帮百合钢琴伴奏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周舒彤答道。 「那其他人呢？有没有什么人选？」 「学姊，其实我们剩下的伴奏人都还没有想法，才正在苦恼中。」百合漓仍然愁眉不展。 「那要不要跟学长姊们搭挡呢？」这其实全都在丁橙浠的预料之内，百合漓他们算是新社员，在陌生的地方要寻找同伴确实有一定的困难度。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人群较少的时间偷偷叫住她们，避免引起其他社员对自己的误会，要是被说偏心或过度袒护及帮助，她这位社长肯定在之后办事时，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百合漓兴致勃勃的问：「誒？！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还是他们拜託我把你们拉去他们那儿呢！」 「学姊，不过连我都找去真的好吗？百合她是主唱，但社团里应该有不少学生会弹钢琴吧......」周舒彤面显忧虑。 「哈哈哈哈，不用担心，这不是我一人的主意，还是阿皓提出的呢。我们热音社干部时不时就会去找音乐老师聊天或是讨论一些事情。当上次我跟他去音乐教室时，谈到这次的新社员名单，音乐老师她就有夸奖过舒彤你的钢琴实力囉。」 「原来如此啊......谢谢学姊。」周舒彤害羞至极，却也还是欢喜不已。怎么样也没想到，身为副社长的阿皓学长会提出希望和她同台的想法。 「不会不会，我才要谢谢你们。毕竟高三生马上就要退社和卸任干部了，大家都非常希望最后一次的上台演出能够圆满。」丁橙浠脸上满是不捨。「那我会先跟他们说一声，等一下打上课鐘的时候，记得到隔壁小教室喔。」 「好。」她们目送丁橙浠离开后，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怎么办百合，我开始紧张起来了。」 「哈哈哈，我也是，但真的非常——」就在百合漓心情愉悦的同时，她的脑海浮现前几日遇上找自己麻烦的那群女生。她们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吧？百合漓安抚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告诉自己别糊思乱想。 「百合？」 「啊，没什么。真的非常开心呢。」百合漓笑得格外苦涩，只能但愿是她杞人忧天。 「哈哈哈对啊，希望等一下能选出好歌，然后我得赶快练谱了！」看着周舒彤如此的期待，百合漓更是下定决心。第一次的演出，她不能辜负大家得期望，一定得好好表现，绝对不会让学长姊们留下遗憾。 「噹噹......」校园内的鐘声再度响起。 「上课了呢，我们去隔壁教室吧。」 「好。」 上一堂课被选中要在晚会上表演的社员们，全都移驾至另一间教室。百合漓与周舒彤才刚踏进门口，便看见了有几位学长姐朝她们挥手。她们两人点了头回应，随即走向他们。 「刚刚听橙浠说了你们两个愿意跟我们组队，真是太感谢了。」李皓开口。 「学长请不要这样，是我们才要谢谢学长姊们的赏识呢！」百合漓慌张道。这对她们来说已经不是称讚，而是一种另类的精神负担了。 「哈哈哈你们果然很谦虚呢。」一位学姊从李皓后头走出道：「我是吉他手罗泱瑠，叫我小瑠就好！另外这位是鼓手孙宇楷。啊对了，阿皓则是我们这组bass手。」 「请多多指教啦。」孙宇楷莞尔。 见与自己同组的学长姊们似乎都非常好相处，令百合漓和周舒彤都安心了不少。 「学长姊们也多多指教！」她们两个异口同声。 「你们的橙浠学姊还要在隔壁先待一会，要不我们先决定一下表演歌曲的曲风吧！有没有什么建议，或是想演奏的呢？」罗泱瑠看着她们再望向大家，提出了意见。 「我刚刚有听到旁边那一组好像要走摇滚性质，能带动台下观眾一起唱的那种，我们就跟他们不一样吧。」不愧是副社长，李皓以大家方便没有衝突性为最佳考量。「抒情类的呢？」 「我觉得可以。」孙宇楷赞同。 「那两位小学妹呢？觉得如何？」李皓又问。 「没问题，我们也觉得很不错！」 「好，那就这么决定囉。」 当百合漓他们这组决定好曲风后，丁橙浠也刚好回来了。她在教室内绕着，时不时关心组员们或者一起讨论事项。 约莫过了几分鐘丁橙浠凑近李皓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何？两位学妹很不错吧！既乖巧又有实力，不枉费我当初那么努力把她们拉近社团里！对吧？」 「是是是，虽然很不想夸你，不过百合跟舒彤真的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已经开始期待表演当晚了。」李皓的话语中都难掩兴奋以及激动。 「哈哈哈哈，看来你对她们的评价真的很高呢。啊对了，你们的歌曲讨论出来了吗？」 「还没哦，才刚决定好要抒情的曲风而已。」孙宇楷一边看着自己手机里头的歌单，一边苦恼地回应丁橙浠。 「那不然你们私下创一个聊天室吧？把大家通讯软体的帐号都加进去。只要在下礼拜一之前讨论出来就好了，不用太着急，加油吧！」丁橙浠给予他们建议后，又继续到其他小组那儿帮忙。 「好，那就先这么办吧。大家週六週日的时候可以推荐一些歌曲，我们再来投票表决。」 今日最后的鐘声响起，孙宇楷将大家拉进群组后便跑去跟其他热音社的干部分享今日讨论的种种结果。 放学鐘打完，她们也随之离开了热音社。 「百合，我今天不用补习，等一下去吃个松饼再回家吧，我刚刚紧张到快饿晕了。」周舒彤抚着自己的腹部，垂下了嘴角。 听到她这么说，百合漓一时无法回应她的邀约。到底是要答应她，还是要去后山赌赌看会不会遇到潘森凯呢？ 百合漓在心中挣扎了这么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陪她一起去。毕竟周舒彤时常要去补习班学习，她们两人并不是每日放学都能腻在一起，甚至是到市区晃晃。 「好，走吧。」 「耶，巧克力鲜奶油松饼在等我了！」 Chapter 13 疲惫 与白诺在火车站前分别，黎奕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踱步前行。 今日的两堂社团课因赶着校庆，所以舞蹈老师急急忙忙地把编排好的舞蹈交给社员们。对于许久未活动筋骨的黎奕生来说，别说是要跟上潘森凯的步伐了，连需要用点力的动作都能使他的身体发出阵阵反抗。 其实，他也不是因为多么喜爱舞蹈而进了热舞社，倘若能选择其他社团，他还比较想到热音社弹吉他。会有此举动，仅仅是为了潘森凯，还有那嚷嚷着要他陪的白诺罢了。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花点心思观察，便会发现潘森凯身旁，好像一直都有黎奕生的存在。或许他人会认为他们俩的表兄弟情谊非常深厚，如同亲手足般。可知情的人们都知道，那只是黎奕生单方面对潘森凯的陪伴。 他至今的所作所为，多半是因为那份愧疚和曾经答允过的承诺。 『小奕，森凯就拜託你了，好吗？』 黎奕生抚着隐隐作痛的头，想尽办法阻挡那被翻起的陈旧记忆。 在平復情绪的同时，他也走回了自家门口。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黎奕生无奈地轻笑。 转开门把的他，思绪又再度被扰乱。视线向下，黎奕生发现了玄关地上多了双不是平日被安放在这的鞋子。 「我回来了。」他这才发出声音。 随后，一名女子也从厨房走出。 「你回来啦，今天怎么那么慢？」她笑得温和。 「跟白诺去买书了。」 「这样啊。对了，森凯他在你房间喔，说是有事找你。」 「好。」黎奕生点头回应她，而后又问「妈，爸这次出差几天？」 「你爸爸他这次是出去四天，所以你们不用等他一起吃饭了。晚餐就快煮好了，再等一下吧。」女人笑得温文儒雅。 「知道了。」 黎奕生上了楼，随即发现潘森凯从梯间探出了头。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来？」 「就是突然想念阿姨的一手好菜啊，奕生你不会嫌弃我吧？」潘森凯笑道。 「我哪敢啊。」黎奕生进了房间，放下了书包。「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今天你练舞的时候很吃力哦，太久没跳了对吧？」潘森凯忍俊不禁。 「你就别调侃我了，我已经很努力跟上你的动作了。」黎奕生伸了个懒腰，活动痠痛的筋骨。 「毕竟我们从小时候就一起跳了，你的天份我是知道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哈哈哈，这是夸奖啊，还不够明显吗？」 黎奕生看潘森凯最近心情似乎都比往常来得好，不禁联想到百合漓那儿。自从他跟百合漓说了那番话后，她应该就常常跟潘森凯在后山见面吧？否则眼前少年的笑容也不会如此真实。 「对了。」潘森凯忽然收起前几秒的笑意。「奕生你跟小百合同一个班级对吧？」 「百合漓？」黎奕生没料到潘森凯会主动跟自己提起她。不过因为还不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便先装作与百合漓没什么过多交集 「对。」 「嗯，是同一班没错。怎么了？」黎奕生语气平淡得近乎毫不在意。 「她在班上还好吗？」 「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那就好。」潘森凯这突然安下的心，更让黎奕生觉得他对百合漓似乎有那么一点超出学长学妹间的情感。 反正，先不谈潘森凯是如何看待百合漓的，至少黎奕生的抉择是对的。就目前而言，百合漓是少数相处起来不会让他们表兄弟俩感到不自在的女生。 「奕生，以后在班上帮我多多照顾一下小百合，她挺让人放不下心的。」 「嗯，知道了。」黎奕生没多去过问，只是轻轻頷首。 「谢谢你......」潘森凯看似还有话想要对黎奕生说，可开口的时机却恰恰好被他妈妈给打断。 「森凯、奕生，晚餐煮好了你们快下来吃吧。」声音是从一楼传上的。 「好，我们这就下去。」潘森凯加大音量地回应。「走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对吧？」他看着黎奕生，脸上依然是那彷彿从未改变的笑容。 他们离开了二楼，进了菜餚香味四溢的厨房。女人热情地招呼着潘森凯，立马引他入座。 「森凯啊，你爸爸最近过得如何？」 「爸爸还是老样子都在忙工作呢。」 「这样啊，那你能多多来这里，我们家也会变得热闹的。不论什么事都可以找阿姨，阿姨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品嚐家常菜的时间比预想中还要来得更久，相较于谈话总是热烈不间断的潘森凯以及女人，黎奕生则是专心于碗内。 瞥了一眼正开怀笑着的潘森凯，黎奕生的内心也开始悄悄抽痛。本该是充满温度的心房此刻突然变得冰冷阴晦，且只有他孑然一身。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伴随着笑声，黎奕生就这么一语不发地，深陷沉沉的烦忧漩涡。 Chapter 14 秘密 旭日东昇的週六，鸟儿才刚上枝头唧唧高歌，百合漓便已规律地从床上醒来。星期五下午阿皓学长把大家都拉进群组里，当晚也有不少人纷纷打上自己心悦歌曲的歌名，可当他们这一组的团员正聊得开心时，百合漓收到了两则来自不同人，但内容却相仿的私讯。 【阿皓：百合啊，虽然群组里头有很多歌曲，但我想了想，应该还是先以主唱的你为主，你能提出一些喜欢的歌，我们听了觉得不错就直接定案了。其实我多多少少听橙浠说过你的事情，放心，我们一起将歌曲圆满的表演完吧，记得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事都能跟我们说的。】 【泱瑠：百合百合！你都没推荐歌呢！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毕竟主唱的情感表达会影响整个表演，如果是选择你喜欢、擅长的才是最好的喔！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告诉我你的想法！只要你开口，小瑠学姊我就会帮到底！晚安啦。】 百合漓感受隔着萤幕所传出的温暖，不自觉的会心一笑，也让她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首歌。 「可是......那是一首日文歌，会不会给学长姊们添麻烦呢？」 「感觉会呢。」她最终还是打消了想在群组推荐歌曲的念头，就这么一一查询着在网路上搜索着群组出现的所有歌名。 「虽然挑的是抒情，但是似乎没有讨论到是要轻快还是悲伤的呢......」百合漓戴上耳机，接连听了好几首观看次数颇多的歌曲。 「带点青春洋溢，或是纯真爱情的好像也很很不错。」 毕竟正直十七岁的他们，多多少少都会体会到那酸酸甜甜且彷彿坐上云霄飞车般的情感。虽然时而害羞欢喜却又时而低落难过，但也正因如此，恋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难以忘怀。 「哪首好呢......」 突然间，她的手不再来回移动滑鼠。 她像是发现什么宝藏般，目不转睛的直盯道：「小瑠学姊提案的这首歌吉他和钢琴的部分都不会被过重的旋律盖掉，而且还有饶舌的部分，这样就可以请学长们唱了。」 事不宜迟，百合漓马上将眼前这首歌的连结转发给周舒彤，想听听她的感想。 周舒彤听完后也表示这首歌恬淡得也深得她心，且钢琴的部分也没有过于困难到让她难以在短时间内消化。 「太好了。」得到周舒彤对这首歌的认可，百合漓似乎也多了些自信。 她点开了群组对话框，将方才复製给周舒彤的网址也传送给大家。 不久后，学长姊们也传来了讯息。 【阿皓：这首歌很不错呢！饶舌的地方我跟宇楷能各分一半来唱。】 【孙宇楷：没问题，我立马去找谱印出来给你们。】 【泱瑠：百合居然选了我提出的啊！这首歌我很喜欢呢！那就决定是这首囉，我先去找橙浠登记。星期一大家来社办拿谱先个别练，星期五大家再合奏吧。】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唱，台下的观眾或许会感到无趣。幸好学长们愿意帮忙分担一些歌词，这样我也不会那么紧张了。」决定好了歌曲，百合漓也开始在脑海内模拟上台时的自己。 「希望我能好好表现，不像从前的自己，一直给别人添麻烦。而且......」 而且还要多多注意周围。 「只能祈求表演不会被她们干扰了。」除了提心吊胆，百合漓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堤防欺负自己的那群女生。倘若跟老师说就真的会有所效果的话，她们也不会肆意妄为到现在，还时不时得罪别的同学了。 「唉......」百合漓抚着自己略感不舒服的胃，看了时鐘才知道从起床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且她根本没有将任何食物装进肚子里。 她才刚离开房间，便听见从远处传来那微弱的喘息以及咳嗽声。 百合漓加快脚步来到了客厅，发现了自家母亲面色苍白地倚在柜子旁。 「妈妈你怎么了！」百合漓立即动身上前关心，轻拍着女人的背部帮助她平稳呼吸后，才缓慢地搀扶她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抱歉啊百合，妈妈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很早就起床了！」她焦虑的继续问：「妈妈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女人虚弱地朝百合漓微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稍微严重的感冒罢了。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了，或许是昨天晚上又太晚睡才会这样。」 百合漓真心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真是的，医生说的话你要听啊。妈妈你体力已经不往从前了，现在要随时注意身体状况，一察觉不对劲就要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我们百合不知不觉间也长大了呢。」女人温暖的手掌覆在百合漓头上。「不知道你爸爸的工作还是不是一样那么忙碌，真想让他看看已经婷婷玉立的你呢。」 是啊，他们一家多久没聚在一起了？ 「妈妈你如果很想念爸爸的话，不如飞去英国找他吧？可以当度假去那边待一段时间之类的。」虽然百合漓也格外思念英国，但最近成绩略有起色得她，还是无法丢下学业不管，跑到英国玩。 「哈哈哈，我去英国了那你怎么办？」女人的气色比前几分鐘好上了不少。 「放心，我能好好看家的。无聊的时候也能去找舒舒玩！」百合漓拍拍胸脯，想让女人感受到她的可靠。 闻言，女人再度发笑，「不了，等你寒暑假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吧。」 「那我得把成绩顾好了呢。」如果有科目不及格还要花时间补考和重补修，百合漓可不想浪费自己美好的假期。 「对了妈妈，你也还没吃早餐对吧？你不舒服就别煮饭了，我现在就去便利商店买些东西给你吃，不然空腹吞药很伤身的。」 「不用太赶没关係。」女人笑得和蔼。 「那我就随便买些食物，等我回来喔。」 「好，注意安全。」 目送百合漓离开客厅，女人剎时像是如释重负般的深深喟叹。她撑着还微喘且不听使唤的身躯，又走回柜子那儿。 她拉开木头把手，从里头拿出藏在深处的纸。 那是一张来自医院的检验报告。 女人看着上头的字，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女儿。 「再撑一下，只要再一段时间就好。不能让她为自己堪忧，更不能让她发现。」 女人攥紧自己胸口前的布料，呜咽的说着话。她由衷希冀这没办法开口的秘密，能瞒天过海，直到真正消失后才摊在阳光下。 「百合，妈妈对不起你，一直以来，都对不起你。」 百合漓出门前，还不忘回房间拿了无线耳机，就是为了把握这两个礼拜的时间，能好好记熟旋律和歌词。 她迅速地进了便利商店，买了几样微波食品和牛奶。 「百合公主？」 沉尽在音乐中百合漓没听见他人的呼唤，还是踩着匆匆的步伐想赶紧回家。 「喂。」一隻大手贴上百合漓的额头。 她摘下耳机讶异道：「奕生？！」 「你走路能不能好好看路。」黎奕生指着距离百合漓脸蛋不到几公分的商品架，无奈的说着。 「啊！谢谢你。」 「百合公主......」一旁的白诺像是含冤而死的鬼魂般盯着百合漓。「我刚刚叫你，你居然没听到，我好难过。」 「誒？！抱歉，我刚刚戴着耳机，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歉，完全没发觉这只是白诺幼稚的玩笑。 他没想到少女居然信以为真。「噗哈哈哈哈，百合公主的反应果然很有趣。」看她如此认真，白诺都想收集百合漓得各种表情包做成贴图贩卖了。 「白诺，别闹她了。」黎奕生出声制止，尔后回归正题。「话说，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因为我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想赶快买好午餐回家给她吃。」百合漓面显忧悒。 「原来如此啊，百合公主真孝顺。听说你们热音社似乎已经把要表演的歌曲选好了对吧？怎样，你有没有信心啊！」 被白诺这么一问，原先只担心怕被人妨碍的百合漓，心中顿时又出现了数多怀疑自我的念头。仅有勇无谋是会失败的，她得加倍努力，才能不辜负友人们对自己的期望。 百合漓最终只回了这么一句给白诺。「我会尽力的。」 「知道了，我跟奕生会为你加油打气的。」他难得恬静一笑，没再踰矩揶揄。 「谢谢你们，那我先回去了，学校见！」发现自己在外头待的时间比预想中还来得久的她，仓促的想赶回家。 「嗯！百合公主再见。」 「小心点。」黎奕生不忘叮嚀有许多冒失前科的她。 「你很不放心百合公主呢。」 「并没有，只是潘森凯要我多照顾她罢了。」 「喔，原来如此啊。」白诺又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笑道。 Chapter 15 暖心 週一中午休息时段，孙宇楷把大家召集到社办前，个别分发每个人方便观看的曲谱。「谱我找了这样的，你们先看一下行不行。」 「很可以啊宇楷，排版超级好记的。」阿皓搭上他的肩，毫不客气的夸着。「其他人的呢？如果觉得不够详细的话，我们再去网路上找找。」 「我的也行，很清楚喔。百合跟舒彤的呢？」小瑠挥着乐谱，比出一个讚，而后也没忘记关心学妹们的想法。 「我们的也没问题！」周舒彤代表她和百合漓兴奋的回应。 「好，那先回家练习看看，等星期五社团课的时候大家就合一次试试看，有不妥得地方再微调。」 小聚解散后，百合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纸上那洋溢着青春的词句。 「这首歌的特色好像就是缅怀青涩初恋的那种感觉呢。」百合漓细细品味着文字，尽可能的投入情感去理解歌词。 「对呀，虽然青春不一定只有美好，可等长大回首时，我敢打赌，绝对会非常怀念的。」周舒彤步步轻快，也在她的语气中多多少少能感受她对长大和未来有所期盼。 「但如果要将歌唱得有韵味，似乎要身歷其境才行呢。可是......」可是百合漓并没有谈过恋爱，因此很难去具体表现出那种情感。 「那，潘学长呢？」 「誒？！」 「他对你感觉也很不错。怎么样！你觉得你们两个有可能吗？」 「舒舒！我跟森凯学长才认识没多久，顶多比一般的学长学妹关係还要来得更像朋友罢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啦！」百合漓张慌失措，却还是沉住气，委婉地驳斥她大胆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有进展一定要跟我说！我们小百合的春天就快来了呢！」 「真是的，要是被听到，误会了可就不好了。」百合漓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听到她们俩的谈话才如释重负。 「知道了，不闹你了。对了百合，我今天不用补习，要不要陪你练习唱歌呀？虽然钢琴不是随处都有，但至少能先对个拍子，熟悉一下你的语调和速度。」 「好啊，不过要哪里练习呢？」放学时段音乐教室不开放，除了后山，百合漓还真想不到有哪边可以练习。可基于私心，她又实在是不想让周舒彤也有机会巧遇潘森凯。 「嗯......喔！学校附近有个广场你知道吗？虽然有很多人都在那边放音乐跳舞，但是因为真的很大所以其实不会互相干扰！不管唱得多大声都没有问题。」 百合漓听着有些陌生。「有这么一个地方吗？我没印象呢。」 「因为百合你的家跟广场在反方向啊，它离学校没有很远，我去补习的时候都会经过。而且过了几个路口后，一整条街上都是好吃好玩的，也有很多新开的店家，也能顺便过去晃晃！」 她一眼看出周舒彤的小心思。「哈哈哈，你其实根本就是想找我陪你逛街吧。」 「咦？没有啦。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是要去练习的啦！练习！」 她耸耸肩道：「真拿你没办法，放学就一起去吧，不过不要待太晚喔。」 「遵命！百合姊姊！」 走上陌生的道路，百合漓一边唱着歌，一边兴奋地东张西望。在学校以就读两年的她，因为高一被欺负的关係，所以一到放学时间就是直接回家，根本没有和朋友一起走往市区的经验。 「百合我跟你说这家的冰超好吃的！啊，还有那家咖啡厅，蛋糕又松软又绵密，吃一次就上癮了啦！还有还有......」周舒彤如数家珍的拉着百合漓到处介绍，几乎都快把自己的爱店推荐过一遍了。 「哈哈哈，舒舒你真的知道好多啊，下次再带我来吧。不过我们今天还是以练习为主，你不要忘了喔。」百合漓话一完，周舒彤的笑容在俯仰间垮下。 「知道了嘛，走吧。」她一脸欲哭无泪，只好乖乖遵守她们当初的约定，带着百合漓过了一个转角，来到了大广场。 「就是这里啦，如何！」 百合漓惊异地的看着，没想到学校附近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广场空旷，整体像是凹陷进去的盆地，斜坡的地方是一排排阶梯，人们能坐在上头歇息。而广场中央则是个隆起的平台，从高处俯视，能目睹到许多人在练习跳舞。 「这里好棒啊！」 百合漓许久未如此忻悦，周舒彤也被她的神情所触动，还忍不住鼻酸。重新分班过后，现在的同学们人都非常好，不怎么搞小团体，也不怎么爱挑拨离间。可即使如此，百合漓依然畏畏缩缩，倒也不是怕的再度被排挤，而是担心身旁那些对她好的人都会被一一连累。 她总是以别人为优先这点，周舒彤还是知道的。 「誒？舒舒你看，那个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制服啊？」 周舒彤回神，朝百合漓手指的地方看去。 「喔！是我们学校的没错，应该是热舞社的人吧。」 热舞社？！ 百合漓微愣，心想着不知道潘森凯他会不会刚好也在。 「走吧走吧！过去看看！」周舒彤毫不犹豫拉着百合漓往下走去。 「等、等等啦。」百合漓几乎是被她施力拖着走，彷彿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个四脚朝天。 「喔？白诺、黎奕生！」周舒彤见到几张熟面孔后，反射性地叫住他们。 少年们回头，其中一人开口道：「百合公主还有舒舒？你们怎么在这啊？」 「我原本是要陪百合练习唱歌的，刚好百合说她没来过广场，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你们是在跳的晚会要表演舞蹈吗？」 「对啊，因为时间紧凑，所以学长姊就约放学时间练习。」白诺指了后方正准备解散的群眾补充道：「啊！不过我们结束了，所以可以陪你们喔！而且我也想听百合公主唱歌。」 百合漓仔细听着白诺的发言，也于此同时在周围搜索潘森凯的影子。 「他不在。」 一句话硬生生地打击百合漓期待的心情，她像是被抓到做亏心事的孩子般偷偷瞄着黎奕生。 「潘森凯今天有事，明天才会来。」 居然被他看穿了。 「是、是吗？」她挠了挠发丝。 「你明天应该也想来对吧？」 这个人难道会读心术？！ 「但是舒舒要补习，我自己一个人来又好像......」好像有点奇怪。 「那百合公主就跟奕生一起来不就好了吗？我们两个的舞都练好了，你们可以悄悄看森凯学长跳舞。」白诺插进两人间的对话，周舒彤也不忘附和。 「顺带一提，奕生他还会弹吉他，能陪百合公主你练唱歌喔。」 黎奕生顿时瞪了白诺一眼。 「那太好了，真是好提议！」周舒彤在一旁不断鼓掌，不言而喻，她肯定是跟白诺站在同个阵线的。 闻言，百合漓偷偷瞄了一眼黎奕生的表情道：「这样，会不会麻烦奕生你呢......」 眾目睽睽下，他已放弃抵拒。「没事，有谱吗？我回家练习。」 「真的可以吗？！啊！谱在我这，可以先借给你，我不急着用！」百合漓乐极了，动作迅速地从背包文件夹中拿出谱。 原先还担忧星期五社团课时可能会拖组员后腿，既然有了黎奕生先行为她伴奏，那就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知道了。」黎奕生接过谱子。 「啊！糟了百合！我妈今天早上才交代我去超市买菜回家，结果我居然忘了！」刚看完手錶的周舒彤宛如受到惊吓般地原地跳起。 她拉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连白诺也不例外。少年偏头一笑，想到了个有趣的东西。 「等等！听舒舒你这么讲，我好像也忘记要帮家人买酱油回去了，我们今天晚餐好像是要吃水饺的样子......」 白诺与周舒彤面对彼此，前几秒的笑容早就不知溜到哪，只剩下大事不妙的惊恐脸。 「亲爱的黑王子、百合公主，小的先行告退！」白诺说得詼谐有趣，逗乐了百合漓。 「嘖！白诺也跑太快了！百合我也回去啦，明天你再跟黎奕生一起来这边吧！」 「知道了，再见」百合漓无奈地笑了，感觉周舒彤和白诺的行事风格意外的相似，难怪能在她没发觉的短时间内打成一片。 「那奕生我们也回家吧，明天再麻烦你陪我一起过来这边了。」百合漓朝他微微欠身。 「嗯。不过，好像快下雨了。」黎奕生仰首时，发现了那朗朗苍穹神不知鬼不觉地覆上了乌云。他动了动灵巧的鼻，一股潮湿又略带清新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 「真的呢，奕生你有带伞吗？」 「我没有，你呢？」 「我今天也忘记带了，不过我回家的路途上几乎都有遮雨棚，所以没事的。倒是奕生你......」她不确定黎奕生回家的方向是否会有大雨落下，只能无助地替他感到担忧。 「我家很近，没事。」 「是吗？那就太好了。」 「所以外套借你遮。」他脱下制服外套递出。 「誒？！这样你的外套会湿掉的！」百合漓一愕，连忙拒绝。 「没关係。」他淡淡回应。 「可是......」 黎奕生可没耐心跟乌云玩时间赛跑，索性直接将外套盖在她头上。「披着。」 眼前一片黑的百合漓，多多少少感到些措手不及。宽大的制服外套显得少女身子娇小纤弱，明明她的身高也有在平均之上。 「你感冒了，他会担心的。」 他。是指潘森凯吗？ 百合漓犹徐徐地拉开外套的一角，看见黎奕生的神情似乎不容许她拒绝，她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谢谢......明天我会洗好还你的。」 「不谢。」黎奕生差点气笑了。没想到只要搬出潘森凯，倔强的少女就立马妥协，看样子百合漓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那我就先回去了，趁雨还没变大之前奕生你也回家吧！小心不要感冒喔。」她恬淡一笑，目光闪耀。 「嗯。」 待轻盈窈窕的身影远去，黎奕生将视线移到右后方。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拉出藏在墙后的少年。 「你为什么总是想尽办法让我们独处？」 「哎呀，我有吗？你想多了。」白诺从容的很，丝毫找不到一丝慌乱的模样。 「......」 「时隔许久，终于又能看到你弹吉他的模样了。毕竟这段时间你几乎都在跳舞，应该多多少少也生疏了。」 「不能让百合公主露出失落或是难过的表情喔。」 「难过了会怎样？难不成还会遭天谴？」黎奕生嗤笑。 「遭天谴我是不知道啦，但你会捨不得。」白诺说得深远雋永。 捨不得？他？这个可能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最近很奇怪。」黎奕生冷言，总觉得他在背地里策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奇怪就不是白诺啦。」白诺哑然失笑，没想到黎奕生的心思居然越变越縝密，看来往后他要搞小动作都得警慎行事了。 「反正总有一天你会懂我这位好兄弟的用心良苦的！到时记得感谢我啊。」 黎奕生看着那张故意摆出的无害脸，无情地拋下他扬长而去。 「咦？！黑王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啦！等等我嘛！我原本还想着去你家蹭饭呢！」 「喂———」 Chapter 16 萌芽 「奕生，昨天谢谢你的外套，多亏你我才没淋到雨。」才刚踏进教室，少女便直直地衝往黎奕生的座位，并将版型偏大的外套物归原主。 「不会。」天气已稍稍转凉，黎奕生一接过外套后迅速披在着衣单薄的身上，却意外发觉到一股莫名熟悉的芬芳。 「有百合的味道？」他嗅着从外套飘出的淡淡花香，不禁感到一阵困惑。 若是黎奕生不提及，闻习惯百合香的少女，还真没发觉到自己的失误。「啊！抱歉。我在洗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顺手加了柔软精，奕生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百合花的味道？」 原来是百合漓身上的香气，怪不得黎奕生觉得似曾相识。 「没事，我不讨厌。」反而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百合漓终于能安心落意，将书包和个人物品安置好。 「昨天，吉他我练好了。」 「真的吗？谢谢你还拨时间练习。」 「没花多少时间，偶尔碰碰吉他也没什么不好。」黎奕生指了靠在在教室墙角一隅的吉他。 「怎么办，这样害我有点担心哈哈哈。」百合漓捧着自己的脸蛋，想遮住发红的双颊。「如果出错了，奕生你能不能不要笑我。」 他傻住了，没想到百合漓担心的点，居然是因为怕他笑她。「放心吧，我几乎都不笑的。」 「誒？那、那你还是笑我好了。」 这又是什么歪理？ 瞧见黎奕生对她感到莫名其妙的神色，百合漓立即解释道：「因为，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笑一点，我们之前也约定好了对吧？」 他没回应，其实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答那眸光闪烁的少女。发现到班导从前门走入，他像是找到急流中的浮木，毫不犹豫地攀上，用导师来转移话题。 「老师进来了，先上课吧。」 「啊！好。」 黎奕生盯着黑板，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很专注在课堂，但其实老师的每一句话，他都左耳进右耳出。 他在心中不断问着自己到底为什么越来越没办法拒绝百合漓的任何要求？是因为他要凑合百合漓和潘森凯，所以才觉得答应她几件事情也不打紧吗？还是百合漓这个人于他而言，已经变成了重要的存在？ 黎奕生烦躁地撑起颊，停止忖量这暂时还无解的难题。 转眼间学校的一日生活便来到了百合漓最期待的尾段，看见少女雀跃的模样，白诺靠近黎奕生，往他的耳边悄声道：「黑王子，百合公主就交给你了。记得看紧一点，别让奇怪的人缠上她喔。」 「嗯。」或许是目睹过百合漓先前被搭訕的场景，他的表情没有明显的不愿意。 「百合公主练习加油！我回家了喔，再见。」 收拾东西到一半的她抬起头，笑着道别。「啊！白诺谢谢你，拜拜。」 半晌，他们两人也离开了教室，只剩几位要留下来晚自习的同学。 太阳晕开了边界融于青空，夕阳如丹，暮色正橙。黎奕生高挑的身影被拉得頎长，少女踩着映在道路上的人影，喜不自禁的笑出几声。 「你看起来很兴奋呢。」 她嘴角似乎完全不会累，就这么一直扬着。「其实我真的很少跟朋友放学一起走，甚至是去其他地方。而且，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陪我来呢，毕竟你感觉好像很不喜欢别人在一旁起鬨。不过最后能跟奕生一起来，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你光是今天已经不知道对我说了多少句谢谢了。」 「哈哈哈，这些还远远不够呢。奕生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百合漓盈盈欲笑。 黎奕生不语，还是继续稳着步伐行走。 如果百合漓发现了他对她的帮助，其实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计画而有所行动，那她...... 肯定会感到很失望吧？ 「啊，看到热舞社社员了！」到了目的地，她也随即发现同校的学生。 「要过去看潘森凯吗？」 她看着黎奕生还背着那一大把吉他，踌躇了一会，打消了原先的念头。「还是先练习好了！」 「嗯。」他领着少女走到一旁的长木桌，将木纹吉他和谱子从琴袋中拿出。 黎奕生坐上木椅，把吉他靠在身体方便施力的地方，宽大分明的指节抚上琴弦。 「四拍后我开始弹可以吗？」 「啊！可以！」百合漓嚥下口水，紧张使她的语速稍快。 「没事，慢慢来，练习而已。」这句话令百合漓没来由地平稳情绪。 琴身面板被札实地敲击了四声，少女也全神贯注在旋律音符和黎奕生的手势上。百合漓微张嫣唇，开嗓高歌。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甜润，随意一句都宛如新鹰出谷。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弹着细弦的少年居然面带温和的笑意。 他们对于音乐的天份与敏感度都极为相仿，将沉醉于歌曲的情感转为演奏与歌唱，两人的默契和合作可说是珠联璧合，没有听眾为他们喝采实在可惜。 歌曲结束后，百合漓抿起嘴，等待着黎奕生对她表现的讲评。 「挺不错的，很难相信你是第一次配着伴奏唱。」 「真的吗！」百合漓喜出望外，难以想像他会如此毫不吝嗇地讚美自己。 「嗯，期待你下礼拜的表演。」黎奕生正想收起吉他，孰料，百合漓却连忙制止他。 「那个！奕生......你能不能自弹自唱给我听呢？」她挠了挠脸颊，不断对他投向期盼的眼神。 「拜託，我真的很想听！」她双手合十。 最终，黎奕生还是妥协了，往好处想，这总比她当着白诺的面前要他唱歌来得好一些。 「我只唱副歌。」 「谢谢奕生！」 百合漓凝睇着少年，他清了清嗓子，而后驾轻就熟地拨着和弦。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情人节卡片手写的永远 还记得广场公园一起表演 校园旁糖果店记忆里在微甜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初恋是整遍手写的从前 还记得那年秋天说的再见 当恋情已走远我将你深埋在心里面 周杰伦《手写的从前》作词：方文山、作曲：周杰伦、编曲：黄雨勋 当他一开口的剎那，少女几乎是吃惊地目瞪口呆。以往百合漓所听到的，都仅是字正腔圆的说话方式和沉稳有磁性的嗓音，却不知道原来黎奕生唱起歌时，是多么宏亮、纯净，彷彿能穿透一切，縈绕于心头上。 最后的尾音停止了，黎奕生放下吉他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唱歌给别人听，献丑了。」 「第一次吗？奕生......你唱歌真的很好听。」百合漓不断地鼓掌，神智其实还沉浸在方才少年弹唱的模样。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的呢？！」成绩好、体育好人人皆知所以先不说，可连乐器和唱歌都那么厉害，实在很难不让人钦佩得五体投地。 「过誉了，你不嫌弃就好。」 「怪不得奕生你会那么有人气。」想到什么的她，觉得有理的点了点头。 「什么？」他表情突变。 「我记得是参观社团的那堂课，有一位隔壁班的女同学特地跑来问我跟你的关係，当时还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呢。」 黎奕生满脸尽是嫌弃。「以后如果还有人这么问你，你连理都不用理。」 「哈哈哈，好。」 「那要去看热舞社跳舞了吗？」他语落，少女立即往广场中央看去。可不料热舞社早已散会，连个人影都寻不到。 「誒？！誒———」 「我居然忘记了！」百合漓双手抓上自己的两束秀发，面孔震惊地仓皇失措。 少年一顿，登时解頣而笑。「哈哈哈哈哈。」 「奕、奕生？！」 「不是，我说......哈哈哈哈，怎么有人会忘了原本来这的目的啊。」他拭去眼角的晶莹剔透，还是无法止住笑容。 「抱、抱歉，合漓。」 黎奕生鲜少让情绪如此外放，令百合漓双眸一亮，目不转睛地凝视。 如果他能笑口常开就好了呢。 百合漓也随他开顏而笑，「哈哈哈，不过没关係了。等晚会的时候，还是能看到学长的表演。」 「啊！当然，我跟舒舒也会替你跟白诺加油！」 「知道了，谢谢。」他依然笑着，显然还没从方才百合漓过头的健忘中走出。 少女捏了捏自己的手，囁嚅开口：「老、老实说，初次见到奕生你的时候，你都没什么表情，讲话也有点冷淡，我还一度认为你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恐怕不愿搭理我，更不会跟我成为朋友......」 百合漓双瞳翦水，说出的语句洋洋盈耳。她扬起的那抹微笑比平常都还来得温情，令见到少女笑靨的少年，宛如受到灿烂光辉的照耀。 「不过现在这么看来，果然我的直觉是错的呢。」 他们受着同一阵微风的吹拂，百合的馥郁芬芳也裛裛袭人。黎奕生看着她，看得入神，像是捨不得移开瞳睛。 「奕生，你笑起来真的比较好看喔。」 此刻，好像有什么情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Chapter 17 别担心 「百合百合！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百合漓被学艺股长的激动吓得背脊瞬间僵直，随后怯怯地将头转了四十五度角去确认她是否真的向自己搭话了。 「帮什么忙呢？」这还是学艺股长第一次主动来找她说话，虽然是有忙想来请她帮，不过百合漓还是感到小小的雀跃。 「我刚才被班导叫去办公室，她跟我说我们班差不多要开始准备园游会了。要投票表决摊位要卖什么，而且还要做场地规划、佈置。老师叫我找一些人分工合作，所以我就想到你啦！毕竟当初教室佈置出来的成果，让大家都的吃一惊了呢！」 「啊！而且老师还会给有帮忙的人嘉奖一隻！也可以记几个小时的服务时数！」 「我......」她担心自己会帮倒忙给别人添上麻烦，可又觉得身为班上的一份子，既然学艺股长主动来找她了，那么这个忙，她就理应要帮。 百合漓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答应她时，馀光掠过邻座的黎奕生。从学艺股长来找百合漓起，他的视线就不自觉地投射左手边。倒也没显现出什么情绪，只是这么直直的盯着。 「不也挺好的吗？」他的一句话，像是准许了百合漓似的。 「嗯......好，我可以帮忙，详细的内容再请你跟我说可以吗？」 「誒？喔！好啊！那就先这么决定啦，谢谢你！」少女好奇地瞅了两人，总感觉他们的关係有些不寻常。嘛！毕竟人家是大帅哥跟大美女，如果是她跟黎奕生就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氛围了。 学艺股长去寻找下一位帮手后，黎奕生也微微偏开头。 「合漓。」他并没有对上百合漓的视线，却还是有意无意地瞥着她。 「怎么了吗？」 「你现在已经没跟她们同班了，班上的人也都不错。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向大家证明你并不是谣言中的那种人了不是吗？」 她们。 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们。 「所以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吧，不用担心。」 百合漓静静地听着，心上的缺口宛如被一隻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伤害。 这种感觉与她和黎奕生成为朋友的那日一样，从前那些不光彩的遭遇都好像被全全接纳了般，他甚至用言语、用行动去肯定了百合漓这个人的价值。 少女感慨地微笑，目光开始有些模糊。 「奕生谢谢你......能跟你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 「嗯。」他的手撑上下顎，掌心也缓缓地贴上嘴唇。 此刻的百合漓肯定不知道，黎奕生看似无心的这一个举动，是为了掩盖住他上扬的唇角。 确认自己控制住了笑容，黎奕生转移话题道：「今天有社团课对吧？」 「咦？对呀，奕生你忘了吗？」 「......」黎奕生还真没想到他居然问了一个眾人皆知的愚蠢问题。 「没忘。」他在心底白了自己一眼，而后镇定地对百合漓说：「你加油，毕竟都努力那么多天了，要在晚会当天展现最好的一面给潘森凯看才行。」 听到潘森凯的名字，百合漓小脸一红。 「知道了......谢谢奕生。你也加油。」 Chapter 18 鼓励 社团课时间，各社社员纷纷在上课铃敲鐘前到各自的社团教室集合。热音社经过丁橙浠的分配，需要上台表演的三个小组，分别被安排在不同地方练习，避免互相干扰。 百合漓和周舒彤到的时候，三位学长姐早已在热音社办旁的小教室待着。李皓一见小学妹们来了，立即放下bass上前迎接，顺便关心练习进度问道：「大家应该都没偷懒，有好好练习对吧！」 「我赌宇楷没有。」罗泱瑠拿起吉他准备，还不忘捉弄坐在鼓前正背着鼓谱的孙宇楷。 「别乱说，如果你出糗了，我一定第一个笑你。」他推起自己下滑的眼镜，耍帅般地将鼓棒往上甩。 「学妹们还在这边呢，你们别玩了。」 「是的副社长。」罗泱瑠摆手，把话题转往百合漓她们身上。「舒彤你们练习得如何呀？」 闻见自己被点名了，周舒彤也收起看好戏的心态，如实地回答她。「我跟百合有私下合过几次，基本上都很顺利，只是不知道我们拍子的习惯能不能跟学长姐你们对上。」 「啊！没事的。不如这样，百合学妹你要不要在我们的谱上先註记一下？毕竟你是主唱，还是以你熟悉的方式练习比较好。」李皓笑得和蔼。 「好的，谢谢阿皓学长。」百合漓红着脸頷首。 「哈哈哈不用谢。」他将孙宇楷和罗泱瑠的谱都递给了她们，在百合漓与周舒彤的分工下，每人的谱都多上了那么些记号，特别是吉他的谱子。 而经学长姐们的过目后，罗泱瑠不禁感叹地讚叹，马上提起自己的吉他默默走到一旁试着弹奏。李皓看着这些能为整首歌添增亮点的拍子及和弦，不免好奇只单单靠钢琴伴奏的百合漓是如何凭空想像到这些的。 「百合学妹，你私下练习除了舒彤学妹帮你伴奏外，还有其他乐器吗？还是你会弹吉他呢？」 「啊！我不会弹吉他，但是有请别人帮我用吉他边伴奏边练习。」 「原来如此。」李皓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毕竟他也没听丁橙浠说过百合漓会弹吉他。 「学长......我刚刚在你们谱上做记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如果你们不喜欢的话就不用勉强了。」看着李皓似乎在想些什么，百合漓也担心了起来。 「哈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泱瑠学姊那副模样就知道你的那些註记并不是不好，而是好出她的想像了。帮你伴奏的那个人应该学吉他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然以泱瑠的底子来说，很少人能让她那么激动。」 百合漓微愣，再看向自己手中的谱，微微勾起笑容。她的那份谱在借给黎奕生那时，就被他写了许多字，方才她与周舒彤做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照着她原有的那份谱子，依样誊上去罢了。 黎奕生弹吉他时聚精会神的样子，貌似胜过做其他事情的时候。那握在手中的吉他彷彿不是独立出的一个实物，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他才能如此自如地运用。只是没想到黎奕生特别叮嚀她的几个地方，会被学长姐们如此大力声讚。 「是黎奕生吗？」周舒彤悄声问。 「嗯，是奕生他写的。」 「哎呀，黎奕生对你果然比对别人好。」她鼓起双颊，语气间带了些羡慕。 「是这样吗？」 「还不够明显吗？」周舒彤戳了戳百合漓，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家单纯的白百合解释。「反正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像平常一样跟黎奕生相处就好！」 百合漓还真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黎奕生跟她的关係比之前亲近了不少，但倒也没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学妹们！可以过来练习了喔！」确认罗泱瑠吸收完吉他谱后，孙宇楷也向在一旁讲悄悄话的两人唤道。 「好的！」 经过整整一堂社课的练习，百合漓他们小组间的默契已经培养完毕，各种乐器以及她的歌声都配合得完美无缺，再来就是看正式上场时的临场反应以及紧张程度了。已经上台数次的老社员自然是习以为常，可学弟妹并不像他们那般从容。为此，丁橙浠在下一堂课的时间，安排了三小组表演给全社员看，也算先给他们打一剂避免紧张的预防针了。 「剩没几分鐘就敲鐘了，大家就先下课吧。」宣布完下一堂课的的事项，丁橙浠也让社员们先解散。 「舒舒，我去装个温水喔。」为了在演唱前让嗓子放松，百合漓拿着自己带到社团教室的水壶，想到中廊的饮水机装温水。 「啊，要陪你去吗？」周舒彤双手离开琴键，抬头问道。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好，那我再练习一下好了！」她将心神重新放在琴上，抓紧时间想赶快熟悉热音社的电子琴。 百合漓出了教室，来到了饮水机前，就当她装好水正要掉头离开时，听到了一声郁闷的叹息。 她朝着声音来源走去，发现一名少女正鬱鬱寡欢地盯着手机。 「橙浠学姊？」 少女猛地回头。「啊！原来是百合啊，吓我一跳。」丁橙浠抚着自己胸口，松了一口气。 「学姊你怎么了吗？怎么一个人坐在楼梯叹气呢？」百合漓记得上一堂课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怎么一下课心情就忽然转变呢？ 丁橙浠貌似还在思考该如何回应百合漓，只是微张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如果方才百合漓没看错的话，丁橙浠亮着的萤幕画面是停留在与某人的一个聊天室内。 「学姊你是因为跟别人聊了天，所以心情才不好的吗？」百合漓也坐上梯间，关心着她。「学姊，不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听你说的喔。」 就像百合漓高一被排挤时，丁橙浠也是一直陪着她、安慰她，听她诉说一切苦闷。现在轮到丁橙浠有心事了，百合漓也希望自己能替她分担一些。 丁橙浠低头看了一下她与那个人的聊天记录，压低声音说：「刚刚跟我聊天的对象......是我喜欢的人。」 「誒？！学姊你喜欢的人？！跟你同年级吗？」这么天大的事情除非当事人刻意隐瞒，不然不必等到百合漓亲自发现，就会有一堆丁橙浠的小迷弟们边哭边传得全校皆知。 「嘘！小声点！」丁橙浠捂住她的嘴，四出张望确认是否有人经过。「也是高三生没错。」 「啊......抱歉。可是，既然是喜欢的人，那为什么学姊你会叹气呢？」 她苦恼了一下，开始解释着他们的关係。「其实，我跟他是很要好的朋友，相处时间久了，发现彼此都对对方有好感，而且他前几天也跟我告白了，但是......」 随着丁橙浠的停顿，百合漓的心也像是悬在空中。「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他越过朋友的那条线。」毕竟她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要是分手了，恐怕也很难当回纯粹的朋友。 百合漓思忖了一会，温柔地开口：「橙浠学姊，我问你一个问题喔。」 「好啊，你问。」 「如果，学姊你没有跟那位学长交往，那你会放弃继续喜欢他吗？」 「应该很难放弃，毕竟都喜欢上了。」 百合漓笑着再问：「那假如，学长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了，学姊你能接受，然后祝福他们吗？」 丁橙浠睁大了眼睛，脑海幻想着那个人跟其他女生并肩说笑的场景，忽然感到心头一震。「不能......」 「那就对啦！橙浠学姊，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是，如果不勇敢跨出步伐，到最后后悔的是自己喔。两个人要互相喜欢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我希望学姊你能幸福，能一直开开心心地笑着。」 丁橙浠豁然开朗，亲暱地拥抱百合漓。「呜！百合谢谢你，你果然是天使！」 「哈哈哈，学姊加油，我的心与你同在。」 百合漓拍了拍她的背，想着自己也应该要好好正视内心的情感。 那份对潘森凯的情感。 Chapter 19 心动 两堂社团课转眼间就过去了，百合漓他们那组在全社员面前的表演也非常完美，这让她抱着兴高采烈的心情来到后山。 根据百合漓的观察，潘森凯到这里练习跳舞的日子都非常随性，只有每週五几乎是固定的，大概是因为刚结束热舞社的课程，所以便多留在学校一会儿复习着舞蹈。 百合漓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爬上小山坡唱歌，等待着他发现自己。而是仰赖着建筑物的掩护，躡手躡脚地往潘森凯练舞的地方走去，然后躲在最近的树木后面，想暗自窥探他的舞姿。不料在那待的几分鐘内，百合漓都没见到人和舞动的身躯。 她嘀咕着。「森凯学长今天应该也在吧？」 「嗯，在喔。」 清朗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温软的气息让少女耳根子都红透了。 「学、学长？！」百合漓别过头看着他，羞愧到想挖个树洞将自己埋进去。她居然没发现到潘森凯的存在，而且他看起来好像已经站在她身后很久了。 少年见着了她极为慌张的模样，不禁失笑。「找我有事吗？小百合学妹。」 「誒？！那个，我......」百合漓心头撞鹿，在慌忙中陡然想起有一件事能将她来找他的行为合理化。 「请、请问学长你晚会的时候能来看我表演吗？」 潘森凯木然几秒，没想到她来找自己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当然可以啦，你们热音社的表演时间刚好都跟我们错开，就算你没来问我，我也一样会去听你唱歌的。」 百合漓惊喜不已。「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学长！」 「没什么好谢的。对了，前几天我看黎奕生他背着吉他到学校，难道是帮忙你伴奏吗？」 「对，学长怎么知道呢？」她点头，还有些意外。 「我只是胡乱猜的。应该说，老早之前我就没看他碰过吉他了，现在会拿出来弹，十之八九大概就是别人拜託他的。」吉他是黎奕生从国小开始学起的，参加的社团也跟吉他相关。可自从国中发生那件事后，他的一切就好似都改变了，连同兴趣，还有个性。 「哈哈哈，确实是这样没错。」 「啊！不对......学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向你问起黎奕生这个人吗？」潘森凯问完后才觉得顺序错了，而且更奇怪的是，百合漓居然没有感到疑惑。 少女歪头。「学长你是奕生的表哥，问起他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他连我是他表哥的事情都跟你说吗？！」潘森凯满脸兴趣地朝百合漓凑了过去，完全没想过居然有这么一个女生能跟黎奕生如此亲近。 「啊！应该算是......」虽然是她先提问的，不过黎奕生也有回答她。 「小百合学妹你跟奕生相处的不错呢。」 「嗯！奕生他是个温柔的人，跟他相处起来的感觉很舒服。而且他还有陪我到学校附近的广场练习，原本想说看看学长你们跳舞，可是等我练好唱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开了。」 「这样啊。」闻言，潘森凯笑得和悦。「放心，晚会当天一样看得到，记得要挤到前面一点喔。」 「好的！」百合漓像被灌了蜜糖似的，总觉得心中甜滋滋的。 「学妹，你等一下应该还有时间吧？」 「有是有，怎么了吗？」 「那......学长请你喝杯饮料吧，当作每次在这偷听你唱歌的小小报酬。」少年将手指放在离嘴唇前五公分的位置，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眉眼间还是那诱人的气息。 「誒？」偷听？潘森凯偷听她唱歌吗？ 「不愿意吗？」他微笑，并没勉强她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很愿意！」百合漓抿起笑容，不想让潘森凯发现自己过于激动的欢喜。 「好，那我来带路。」语落，潘森凯想着待会付钱时，依照百合漓的个性应该怎么样都不愿让他请客。于是又补充了几句：「学校附近有新开的一家饮料店，到下周日之前所有饮料都有第二杯半价的优惠。」 「所以，学妹你等一下不能跟我抢着付钱。不然传出去了，学长我的面子肯定掛不住，到时你得负责啊。」 百合漓紧抓书包肩带的手心冒出了一点点汗，她想，她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内心澎湃的感觉，除了别人不易发觉的地方之外，她都能开始控制好自己的反应。 「好的，谢谢学长。」她乖巧地回应。 「哈哈哈，不会，这没什么。」说完，潘森凯阔出脚步，百合漓也自动跟了上去。 又是一个夕阳卖力渲染画布的黄昏，明明每日都会经歷过，但少女却不会觉得此时此刻这画面特别熟悉，大概是差在心情上和人的不同吧。 百合漓这么一想，开始发现她最近貌似都没跟周舒彤相约回家。反而是黎奕生和偶尔同行的白诺，即使他们的家各在反方向，可依然会陪着她走出校门口，目送她直到拐进了巷子不见人影才离开。 少女突然觉得自己在短短几个月内的时间里改变了许多，而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认识了潘森凯和黎奕生。她开始不顾他人眼光做自己、不顾一切去追求心中所愿。也许是她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况再怎么糟糕，也会有人陪着她，所以她并不害怕。 「小百合学——」潘森凯回过头想找点话题，却又因为恰好对上她的目光而愣住。 百合漓微微抬着头，轻抿着微笑，使嘴边的酒窝浮现，眼神彷彿在注视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潘森凯正想再度开口时，才发现少女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沉思什么事情，只是碰巧那个方向，乍看像是与他对视罢了。 「学妹。」 「啊！学长，怎么了吗？」她回神，眸子这才生动了些。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誒？啊......其实也没什么。」她往上瞧了他一眼，决定继续说：「就是，突然很庆幸自己所做的一些决定。」 「因为那时的自己很有勇气，所以让现在的我常常感觉到幸福。」 「幸福啊......」他似懂非懂，仍然笑着。随后俯下身，从口袋掏出一个小东西塞到少女手中。 「那为了嘉许从前的小百合，学长我决定给她一个小奖励。」 百合漓摊开手心，原来是颗水果糖。 「要继续加油喔。」他挠了挠百合漓的头，让她的发丝看起来乱糟糟的，真挚的模样也因震惊变得逗趣。 百合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快停止了。很不舒服，但老实讲，她蛮喜欢这种感觉的，是比情竇初开还要来得更加深刻的一种感觉。 因为那确认着，百合漓是真的喜欢上了潘森凯。 「学长，真的很谢谢你。」 「哈哈哈，你要说几次啊，我听了都不好意思了。」 百合漓杏眼含笑，继续跟着潘森凯的步伐。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让她能够变得更好，好到足以与他相配。 Chapter 20 难受 「百合啊，你最近在学校应该都过的很好对吧？」女人走进厨房，对着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的少女问道。 「嗯！怎么了吗？」百合漓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小嘴，抬头回应着。 女人看着少女真实，不像是勉强装出的笑容，本该觉得欣慰的。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好像又有种矛盾的心情產生。「你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百合漓觉得女人大概也只是突然好奇问问，所以并没有把和黎奕生他们成为朋友的事情跟她提起。 「啊，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校庆了，所以心情很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百合漓觉得自家母亲的脸蛋不如往常那般有气色。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不要让自己太累喔。」 「好。对了！妈妈我等一下要跟班上的同学一起去咖啡厅讨论园游会的东西。」 跟同学。 从百合漓的口中，其实很少听到这些字眼。而且多半出现时，都只是为了不让女人对她的人际关係起疑心、担忧时，才故意说出的。 如今的她，应该再也不用说谎了吧。 太好了。 「知道了，不要太晚回家喔。妈妈等会儿也要出门，你记得带钥匙。」她这么一说，百合漓觉得女人最近不是常晚归就是假日不在。虽然少女和女人的作息都不一样，各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但能碰面谈话的机会还真的是少得怪异。 「妈妈你怎么最近的假日都要出门啊？」 女人心脏猛地一缩。「啊......因为工作的关係，新接下了几位大客户的案子。」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呢。」百合漓也没怀疑，就这么相信了。「啊！时间快到了，妈妈我出门了，你开车小心一点喔！」 「好。」 少女雀跃地向女人道别，提起包包赶着离去。 却浑然不知她关上门后的世界，是无限悲叹深渊。 百合漓看着手机上学艺股长传给她的地址，不一会儿功夫就抵达了咖啡厅。老实说，她的心情有那么点忐忑，因为她并不知道学艺股长会找了多少人，而那些人是谁？会不会，其中刚好有人不喜欢她？那她是不是就会让此次的讨论变得不愉快？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所以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吧，不用担心。』 少女的脑海内，浮现了那个少年的这么一句话。时机正好，又是在她消沉得胡思乱想时出现。 没事的，不用担心！ 「百—」 「啊不对。」她摇了摇头，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合漓，加油！」 百合漓推开復古风格的木质大门，掛在门上的风铃也发出清脆的叮噹声。她还没来得及抬眼观察，自己的身影便被人发现。 「百合！这边这边！」学艺股长起了身喊了她，方便百合漓找到大家的位置。 她看见那张桌子已经坐了三个人，不禁感到慌张，可她明明已经提早十分鐘到了。「抱歉，是我最慢到吗？」 「不是啦哈哈哈，还有两个人没来。至于我们是一开店就来这里待了，百合你别紧张。」学艺股长失笑。「不过百合你的便服好漂亮啊。」 「对啊，很衬你的气质！我最近也想买这种款式的裙子。」另一位女同学十分心悦她身上的这件连身洋装。 「谢谢，你们的衣服也很好看。」百合漓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不少。 听见风铃又有所动静，学艺股长再次往那儿看去。「啊！这下全员到齐啦。」 百合漓也转过头，撞进了他慵懒的目光。 「誒？！奕生你怎么在这？白诺也来了？」 他看起来还有些睏，行为举止比平常来得慢了许多。 「呦！百合公主你好啊。」白诺从黎奕生背后走出，朝她打了个招呼。 「是我找来的，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帮忙。啊！先坐吧。」学艺股长领着大家入座，百合漓也连忙随意找个地方坐下。 黎奕生打了个小哈欠，瞥了一眼还空着的位置，毫不犹豫选择坐在百合漓旁边。那股淡淡的澹香飘到了他身上，将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找回。 「哈哈......」几声微弱的笑声传入他耳中，他侧了头，看着少女。 「早安奕生，你还没睡醒啊？」她捂住小嘴，柔软声音中还带点俏皮的调侃。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的他，确实清醒了。 「对了，大家昨天应该都看见班级群组投票出来的结果了对吧？我们班最后决定卖炒泡麵。一开始原本想说卖炸物，不过感觉会跟太多班级重复，所以就选择炒泡麵了！」学艺股长也没浪费时间，让他们边看着菜单，边听着正事。「还有！我们叫黎奕生跟白诺来的原因，是因为要分配给你们和百合一个重大的任务！」 「我也是吗？」百合漓食指指向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我想请你们三个拿着我们班级的招牌，四处去招揽客人！」 白诺兴趣盎然地笑着。「这招可以啊，感觉很有趣，大家或许会衝着帅哥美女而来。毕竟我们班有王子、公主，还有一个......」他照着顺序指了黎奕生还有百合漓，最终回到自己面前。「侍卫！」 「哈哈哈，白诺你不要自降身价啦，你在学校也是很有名气的。料理炒泡麵的人选已经挑好了，是我们班几位烹飪社的社员，其他同学就是负责外场的工作啦。至于摊位的佈置跟招牌就大家一起做，这样速度也比较快。」 学艺股长之后又交代了一些细项，在场的眾人也分别提供一些意见，例如该如何压低成本，或是是否该多加一些贩卖项目，好让收穫的利润提高。 黎奕生虽然退去困倦，但看起来丝毫不感兴趣，还觉得为了听这些事出门的自己非常愚蠢，他还寧愿拿去看书或是补眠。不过说穿了，他只是因为担心百合漓自己一个人面对不熟识的同学会害怕，所以才来里陪她。不过就现况来看，根本就是他操心过头了。 她也能做得挺好的嘛。 本就是以讨论为目的性的聚会，没过多久也结束了，学艺股长及早到的几位同学接下来还要到文具店採购素材，看着他们有自己的规划在，百合漓想起学艺股长当初也只来找她帮忙美工的部分，所以没主动开口跟去挑选。 他们站在店外纷纷道别，最终只剩熟悉的三人组。 「百合公主啊，学校规定每个学生最少都要报名一向运动会的项目，你选了什么啊？」白诺咬着饮料的吸管，咬字含糊地问。 「因为我真的很不擅长运动，所以选了借物赛跑，至少不必从头到尾都赶着速度快奔。」想到这个就头疼，她是认真不擅长动态活动，跑个一圈操场都能气喘如牛了，更别说两圈或着是拚速度的短跑，肯定会要她的命的。「你们呢？」 「我是400公尺，黑王子是100公尺短跑。」 「这样啊。」百合漓点点头，打从心底佩服他们。话说她忽然发现一件很好笑的事，那就是，黎奕生从刚刚到现在居然没有说过话，就算再怎么不想开口、再怎么懒，那也太厉害了。 白诺见少女微笑瞥眼看着一旁安静滑手机的少年，又说：「抱歉啊百合公主，我们家王子今天没睡饱就被挖起来，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看得出来哈哈哈，不过既然知道睡眠时间会减少，那为什么还要来这啊？我以为奕生是不会来这种场合的。」百合漓歪着头，模样单纯可爱。 「噗。」白诺没忍住，一不小心就笑出声。 为什么来？当然是因为某某某位公主啊！ 「黑王子啊，人家尊贵的公主向您提提问了，得给点面子啊！」 黎奕生细眉微扬，放下手机。「我只是无聊过来晃晃。」 「是、是吗？」百合漓觉得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我要回家了。」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犯了蠢，有些羞赧又烦躁，想立即逃离现场，躲避百合漓那不相信的目光。 「啊！奕生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百合漓原先是想在学校找时间两人单独谈谈有关潘森凯的事情，可既然现在他们人在外面，那也能避免被其他同学听到的困扰。 「什么？」 「那个......」少女拉着少年的衣袖，对上他的视线，再往白诺那边探去。 「去那边吧。」他指了一旁的树下，眼神还警告着白诺，让他不要不识相地来打扰。 「嗯，好。」他们来到树荫下，确认白诺没有跟来，百合漓也觉得自在了不少。 「怎么了？要说什么？」黎奕生不解少女扭捏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情连白诺都要避开，他也猜不透。只是不知怎么的，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浮现，好像自己待会心情会有所改变。 「那个，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要先跟奕生你说......」她已经确认完自己的感情，也越陷越深，但还是要提前跟黎奕生说一声，确认他对于这件事情得看法。同时，多多少少也想从他口中听听看潘森凯是否也对自己有好感。 「嗯，说吧。」 百合漓紧张地深吸口气，脸蛋通红得彷彿她此刻就在对别人告白。 「我啊......好像喜欢上森凯学长了。」 黎奕生的眼睫颤抖，像是正要翩翩起舞的蝴蝶。但是是隻，对未来感到茫然的蝴蝶。 少年的预感没错，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心里上的巨石似乎又更加沉重了些。 其实，只要有那么个人能陪着潘森凯，那黎奕生就不用无时无刻守在他身旁，能去做所有自己所想的事物，根本不用全部迁就于他。 那些曾经伤害到别人的罪恶感，也会随着潘森凯逐渐开朗的情绪、幸福的感觉而有所减轻。黎奕生是知道的，只要看到潘森凯的笑顏，他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能被原谅的，所以才会迫切地找人将潘森凯託付给对方，为的就是出于自我的自私。 但真的是如此吗？ 潘森凯开心了、幸福了，然后呢？然后黎奕生曾经做过的事情难道就不曾存在吗？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份罪孽还是会一辈子跟着他，永远永远不会消失。 现在百合漓说她喜欢上了潘森凯，一切就是黎奕生当初所希望的那般。 明明这就是少年最初的目的，利用百合漓这个人来减轻自己的负担。可是、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会那么不高兴到近乎能说是气愤？他到底是在生气什么？ 黎奕生你真的疯了。 「是吗。」他歛下冰冷的双眸，极力掩盖自己的异常。「很好啊，会想告白吗？」 百合漓頷首，她是已经下定决心，鼓好勇气才会来来跟黎奕生说的。「晚会表演完，我会去说的。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我还是想告诉森凯学长。」她想告诉潘森凯，其实他很好，好到也是值得别人喜欢的。所以不管他从前经歷过什么，那都没关係，因为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的美好。 少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刺耳，他咬着牙，压着嗓脱口一句违心之论。「......加油。」 「谢谢你！」听到黎奕生居然对她道了声加油，她有更有自信自己能顺利告白。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啊！好，奕生学校见！」她招了招手，面上全是光彩。 黎奕生没回头地走向另一处，即便经过了白诺也依然没有停顿。感受到不寻常的低气压正在肆虐周遭，白诺朝百合漓点个头便跟上少年急促的脚步。 「喂喂！黑王子你怎么啦？百合公主跟你说什—」白诺接下来的话瞬间消音，他不敢置信的收起笑容，绷紧神经。 「你怎么了？」跟黎奕生当了那么久的朋友，他蹙着眉、憋着情绪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出现。 白诺知道黎奕生肯定不会回答自己，所以就乖巧地闭上嘴。虽然只是猜测，但应该跟潘森凯有关，不然他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大。 难道百合公主真的喜欢上潘森凯了？ Chapter 21 保持距离 为了週五及週六的运动会和园游会，学生们各个都卯起劲来准备此次的活动，校方也为了他们着想，开放了所有班级能统一请公假规划与筹备。 身为市内三中的他们，在升学上的压力并不亚于前面几所学校，毕竟聚集在此的少年少女，大多都是头脑还不错只是懒得学习，不然就是从市内一二志愿落榜的学生。所以他们格外珍惜能自由自在玩耍的机会，这也是之所以三中校庆异常盛大的原因，连园游会业绩最高的班级都有丰富的奖品和礼券可以拿。 「五班的间谍在偷看！大家不要让他进来我们班！」 「哈哈哈，被发现了。」 「呀！卑鄙！做人要有人品啊，不能趁着老师们去开会就这样！」 整个校园似乎都热闹了起来，不断有许多兴致高昂的人声出现。百合漓一边进行着工作，也一边留意隔壁班来探查敌情的学生。班上甚至分配了几个男生守在前后门，堵着想来踢馆的人们。 她笑着，沉浸在这股氛围中，加紧手速将桌面上的看板涂上了繽纷色彩。可没过多久，她发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快忙不过来，而且负责剪纸的同学们又一直将裁剪好的东西往她那儿递。 百合漓抿了抿嘴，心想这样下去进度肯定会落后，而右手边得少年貌似不太忙，她想都没想，直接伸出指尖戳了他的手臂一下。 被轻触的他，感到有些养。 「奕生，你可以帮忙我涂色吗？」 「哪里？」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可百合漓却莫名觉得兇，甚至还委屈了起来。或许他今天也没睡饱吧？然后一大早来学校又要忙着一堆事情，所以心情不太美丽。 明明笑起来比较好看的说。 「那个......看板上字体中间篓空的地方都涂满。」她指了只用黑笔描出边框的大字。 「行。」他没看百合漓，拿走她位置上的塑胶板就低头开始着色。 「奕生。」百合漓又唤。 「嗯？」黎奕生还是没抬头，继续动着手。 「你没睡饱吗？还是肚子饿了？啊！难道是班上的大家太吵了吗？」她试探性地问，还害怕他会发现。 少年觉得有些好笑，放下笔，也直白的反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黎奕生的双眼溢出一丝奇异，严格上来说，他这并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刻意回避百合漓。他原本还打算几天不要跟她有过多交集，好好沉淀自己浮躁的心情，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她的正面来袭。 「我没吃早餐。」 百合漓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从包包的小袋中拿出几颗水果糖放在他桌上。「我只有一些糖果，奕生你能先撑一会儿，等一下就可以吃午餐啦。」 周边依然发言热烈，黎奕生淡淡扫了一眼女生们感觉会很喜欢的小糖果，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又拿她没辙，只要她一出现，他原先计划好的所有事情都会被打乱。 他苦笑一会道：「嗯，谢谢。」 「啊......不会。」百合漓回应，但又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黎奕生真的只是肚子饿吗？还是，其实另有其因呢？ 「百合呀！」一位少女从教室前排的座位衝到后方，朝百合漓背上扑过去。 「舒舒？怎么啦？」 「陪我再去拿一些材料好吗！」周舒彤看起来已经被逼急了，勾住百合漓的手臂后就想把她整个人拉起。 「誒？可是......」百合漓手边的工作还未结束，如果擅自离开，那她的事情一定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与其他人相比，百合漓为校庆所做的贡献实在是多太多了，没道理一直不停地做下去，黎奕生看了也不捨，不如就让她去休息一下。「去吧，我帮你。」 闻言，周舒彤才冷静思考方才自己做的事。「等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吗？还是黎奕生要一起去忙里偷个间呢？」 「我就不用了，带走合漓吧，可以晚点回来没关係。」 「哈哈哈，好的！没问题。」周舒彤憋着笑，黎奕生果然对她家小百合很好。「百合我们走吧！」 「啊，好，谢谢奕生。」 邻座没了声响，黎奕生反倒浅浅笑着。这次，她没有推辞，而是直接接受了他的好意。 百合漓正在往好的方向改变，他突然感到有点欣慰。希望她在未来，也能够一直这样。 最近气温骤降，原先嫩绿的翠叶也转黄缓缓掉落。百合漓搓着微凉的手站在中廊仰望远方天空，紧绷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百合你在这等我一下好不好啊，我去二楼跟班导拿个东西。」 「好啊。」百合漓自动靠在柱子旁不挡道路。 离开了教室，四周活力满满的声响也减弱。少女吹着凉风，闭起了眼。 确实，百合漓也察觉到自己做的事情似乎比别人多了那么一些些。这也没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过，和过去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有人察觉到了，还会体谅她而伸手帮助。 百合漓迟钝，但也没到愚蠢的地步。谁对她好，她都知道，所以格外地感谢。 「哈，这是谁啊？」 百合漓神经微绷。 「啊！原来是我们的好朋友百合。梦倚，交给你啦，你不是有话对她说？」曾经霸凌过百合漓的其中一人对着主谋开口，眼中满是期待。 「有什么事吗？」百合漓的手心早已在冒汗。 「百合，你应该没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吧？」 「嗯？你指的是……」百合漓当然知道吴梦倚说的是什么，只是并不想顺着她的意去行事。 吴梦倚气得双眼泛红道：「看来你真的是过的太安逸了对吧？高一时的教训还不够？那我现在就重新让你体会！」 从二楼走楼梯下来的周舒彤正好撞见了个大型战场，她悄悄地离开现场，拔腿往教室的地方奔去，为了就是去创造一个英雄救公主的美景。 「黎奕生！不好了！」周舒彤猛地拉开教室后门，对着在角落画画的少年喊道。 白诺一脸茫然地望向黎奕生道：「黑王子，你闯了什么情祸？」 少年白了他一眼，便起身走到周舒彤旁边。「怎么了？」 「百合被吴梦倚找上麻烦了！现在在中廊那边！」她一点都没有想压低音量的意思。 「什么？！」白诺反射性地从椅子上跳起，还未叫黎奕生赶紧去帮百合漓，他便已经衝出教室。 而且是那种比百米赛跑还要快，拼上生命的衝刺。 当然，白诺虽然放下一百颗心了，但也没想错过这场好戏的意思，所以便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去了。 Chapter 22 争执 当黎奕生等人赶往中廊时，吴梦倚正在朝百合漓大吼。 「你以为奕生对你是真心的吗？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真的以为他博爱到会对你好吗？」她讥笑着。 百合漓愣了半晌，自己的指甲正缓慢地往掌心刺，心底也有股火气疯狂地想往外衝。她好像从来没这样生气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年幼自己视若珍宝的洋娃娃，被另一个人弃若敝屣地往泥地里丢。 她看得那么重要的朋友，凭什么被人说得如此随便。其他人要怎么欺负她都可以，她可以忍，不论再怎么过分的事情她都能忍耐，但她的朋友们绝对不能被这样对待，她不允许！ 「你说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黎奕生心头一紧。 「用想的也明白，像奕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我有交集呢？只不过，不论他是不是真心的，我都很庆幸自己当初能鼓起勇气说想跟他成为朋友。至少我很努力想更加认识他！而不是像你一样什么都不去做！」 「你！」她情绪波动甚大，活脱像个疯子。 「哼！少装无辜了。你到底凭什么？凭那张脸吗？要是你长得丑，奕生他根本不会甩你一眼！而且你根本不够瞭解他，别自以为是了！小心又被我们排挤，到时候可别找别人哭诉！」吴梦倚大力地推了百合漓一把，眼中满是仇恨。 百合漓闷哼了声，跌在地上，只能勉强用手撑着。那直接着地的右手传来阵阵刺痛，也渐渐开始发热。 「让开！」一声嘶哑的低吼使不少人打了个寒颤。 吴梦倚一看见衝出人群中的身影，心脏重重一跳，面色骤然发青。「奕生！我、我......」 她不知道黎奕生是从何时观看起，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先装作委屈地说话，表示自己其实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坏。「我只是说说！没有那个意思的！奕生你......」 对于吴梦倚的解释，少年置若罔闻。他像是失去理智般的迅速跑向百合漓，随后，一不小心的打滑让他整个人失去平衡跪在少女面前。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他根本顾及不了自己痛到发麻的膝盖，扶起百合漓纤细单薄的身躯后，慌张又仔细地打量她全身，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就是深怕会伤到她。 「啊......我没事的。」她脸色苍白，将右手掌心藏往身后，显然是在说谎。 黎奕生眼神驀地下沉，瞳仁暗如夤夜、浓如黑墨。 眼见少年恨不得衝上前撕了吴梦倚，百合漓慌张地拉住他的手臂，想方设法禁錮他。 「奕生！我真的没事，你别衝动！」 他重喘口气，压下愤怒，而后亲暱地牵上百合漓的左手，瞪着吴梦倚声色低哑道：「虽然长得好看与否不在我的交友标准内，不过漂亮的总比平平无奇的好，更别说是内心丑陋的。」 「所以，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围观的眾人都与百合漓一同傻愣在原处。 平时只知道他不好惹，没想到还有如此戾气散发的模样，漆黑目光随意一瞥，扎得人疼。况且，评论他人外貌什么的，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吴梦倚纵使再气愤也没到不识相的地步，尤其是当眾被狠狠羞辱了一番，黎奕生还拐着弯骂她。 「要是不善罢甘休，改天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我也会一一照做奉还给你。」 黎奕生轻嘖一声，也不管身前女孩的意愿，准备逕自带着她离开。 阔步之前，他不忘回头一笑，笑得吴梦倚心底发寒：「啊，我刚刚的也只是说说而已，没那个意思，你别在意。」 噫。 真呛。 白诺看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倒在地，他的兄弟未免太给力了。 力度大到那个浓妆艳抹女脸都僵了。 他们两人来到了保健室，黎奕生明确察觉到了百合漓纤细的双腿还在颤抖，彷彿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重心。 「唉。」他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疯得彻底，方才居然没忍住脾气，想上前给那女的一巴掌。要不是百合漓马上反应过来阻止，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你害怕，为什么还要当场跟她硬碰硬，找我或是其他人来帮忙不就好了吗？」他实在不解，她明明不是那种会把事闹大的类型。 「我原本也没有与她争论的打算，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可是......」 她红着眼楮继续道：「可是，我就是听不惯别人明明不了解你，却还自顾自的议论你，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百合漓难得如此气愤，不过见少年迟迟未给回应，她的脸也埋进掌心。 「你......奕生你不高兴了吗？」少女声音小到都快消失了。 她知道黎奕生本来就不喜欢引人注目，可是她今天的举动，不但没帮上他，还惹了一堆麻烦上身，最后还要他来帮自己收拾残局，这样看来，他不生气才怪。 少年目光一凝，这才回神。他抬手轻拍上百合漓自责低下的脑袋道：「我没有不高兴，谢谢你替我出气。」 百合漓悄悄勾了嘴角。「是吗......」 「以后遇上这种事，别再忍着，但也千万别逞强。」 「自信点，你很漂亮，也很优秀。」 ———！！！ 你很漂亮。 这句话重重了敲了百合漓的心房，她嫩颊倏地涨红，像发了高烧似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太过厚顏无耻，但百合漓从小便是被夸漂亮长大的，感谢之馀自然是习惯了。可这反应就像头一次被人大大的讚美，除了欢喜，还是惊讶多了几分。 「谢、谢谢奕生......」 百合漓觉得自己快当场晕厥过去了。 少年轻笑，拿起一旁的医药箱。「先处理你的伤口吧，是被东西划破皮了吗？」 「对，然后好像扭到了。」少女转了转右手手腕，果不其然传来了些许刺痛感。 「扭伤等校医来再看看。手伸出来，我帮你消毒一下。」 百合漓乖乖听话伸出手，黎奕生盯着彷彿一折就断的红肿手腕，心中有些刺痛。要是他再早一步到现场，她也不用遭受这种苦头了。 在少年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同时，百合漓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问道：「奕生，你的膝盖没事吧？很痛吗？刚刚好像很重的跪在地上。」 「没事，一点都不痛。」跟她比起来，他这种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百合漓点了点头，既然黎奕生说没事，那应该就只是她多心了吧。 「对了奕生，你认识吴梦倚吗？」 「同个国中，不熟。」他淡淡回道。 百合漓犹豫了一下，开口：「这样啊……那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 「对不起！」 贴好ok绷的他抬起了头，困惑地看向她。「怎么了？为什么道歉？」 「吴梦倚说她喜欢你，要我帮忙她。」 「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她那种女生是没有资格跟奕生你在一起的。我寧愿又被她们针对，也不愿意让她到你身边。」 黎奕生听愣了，他本以为百合漓会跟吴梦倚吵起来，只是因为之前的委屈累积太久，所以一次性地爆发出来而已。却没想到，她今天的所作所为...... 全是因为他。 他心一软，但莫名的苦涩又涌上。 「怎么一副成为我家人似的？」 「誒？！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就是......」 黎奕生噗哧一笑：「我知道。这样也挺好的，替我挡掉了不少麻烦。谢谢你，不过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 百合漓一噎，总觉得黎奕生用玩笑欺负自己，但乍看之下好像又没这回事。「不用啦，我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出于私心罢了，奕生你没生气就好。」 「那不然这样好了。」 「嗯？」 黎奕生的这句话很轻很轻，就犹如羽毛下坠般静謐，但景色却又柔软得令人心暖。 「以后如果我在，你的所有冤屈，都由我帮你挡着。」 其实他想表达的是：别怕了，你不是一个人。 百合漓登时不知道要回答什么。过了那么久，她依然觉得接受别人好意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可黎奕生却不一样，只要是他释出的善意，百合漓就觉得还远远不足，像贪恋似的，想要更多更多。 「好。」百合漓憋着眼泪，股着腮挤出一个字。 「别哭啊。」看着少女实在是憋得辛苦，黎奕生伸出手掌挡在她眼前。「啊算了，要哭赶快哭完，我帮你挡住。不然等一下有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是我欺负你。」 「才不会呢，谁都可能欺负我，唯独奕生不会。」 少年又笑。「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所以别哭了。」 Chapter 23 校庆 有了之前的教训，吴梦倚等人没再惹事生非，百合漓心中的巨石也完全卸下，校庆就这么顺利地来临了。 「下一个比赛是借物赛跑，请各班选手至一楼中庭检录组检录！」广播一结束，个班选手纷纷穿上棒次背心，拉着同班同学一起往中庭跑去。 「百合走吧，快点！」周舒彤套上标示着数字一的背心后，催促着少女。 「我好了，走吧！」身为第二棒的百合漓，心中的压力其实很大。周舒彤体育好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早在高一时，她就已经将自己与生俱来的优秀体育细胞展现给全校看过，可说是学校短跑数一数二快的。所以，百合漓也挺怕周舒彤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轮到她自己后，却被别班给超越了。 「百合公主、舒舒，加油啊！」白诺从班长手中借来班旗高举挥动着，嘴上的每句都是对她们的应援。 「安啦，我在呢！等等就拿第一回来，你们在终点等我们啊！」周舒彤一副胜券在握，肆意地笑着。 对比之下，百合漓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因为白诺那个烦人精又在旁边，黎奕生打消了原本想做些举动的念头，但看到少女眼神中的无助，他还是开口了：「合漓，尽力就好，你可以的。」 语落，百合漓看向声音的主人，微蹙的眉心顿时舒展开来，面上也浮现了笑意。 「谢谢你，那我走啦！」 白诺目睹了全程，没有像黎奕生预想般地开玩笑，反而是随着刚离开的少女一样，面带微笑。 比赛开始的哨音吹起了，周舒彤果真不负眾望，成为眾第一棒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之后接力的百合漓，也奋力地向前衝。打开借物赛跑的题目纸条后，她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回过神来朝自己班级的休息区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黎奕生总有股直觉告诉自己，少女是直直地往他衝。 事实证明，确实是如此。 「奕生！对不起！」百合漓右手贴在黎奕生的脸上向外轻拉，指腹还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随后，少女拉上他的手，带着他往接棒同学的所在处奔跑。 直到将棒子交到接棒的男同学手上后，百合漓才敢放松地喘气。「呼！好险，差点赶不上了。」 黎奕生牵着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合漓，你的题目是什么？」 「誒？题目吗？」她举起他们相互握着的手到空中晃了晃，天真地笑道：「找到自己最要好的异性朋友，捏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牵着他跑到接棒处。就这样啦！」 一瞬间，少年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人轰炸，全身像起了火般难受，且蠢蠢躁动。 跑动时，百合漓高束的长马尾来回摆动着，每一个摇晃，都勾着黎奕生的心。 他从没这么难受过。 好吧，他承认了。他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百合漓，但是他喜欢的少女今天晚上就要跟别人告白了，他能怎么办？ 妨碍她？还是抢在她之前先向她告白？ 他做不到啊。 也只能笑着对她说声加油了，毕竟他没办法见到她难过，一丁点都没办法。自己疼她都来不及了，哪能让她失落？ 只不过，他这个人，是没有资格幸福的。 永远没有。 从早上至下午的运动会已经结束，百合漓班上的团体相关竞赛都获得良好佳绩，同学们都带着这愉悦的心情着手准备晚会的社团表演。 「孩子们做得好！我们再看第三组练习最后一次就搬器材到司令舞台后方吧！」丁橙浠细心观察过需要上台三组的表演后，满意地讚赏，心想着正式上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的！」眾人如此回答道。 趁丁橙浠正在对其他组的表演做最后的调整，百合漓压低音量到周舒彤身旁开口：「舒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热舞社的表演顺序应该在我们前面对吧？」 「对啊，热舞社是开场表演，我们是第二小组，在我们前面的是吉他社。」 「这样啊，谢谢。」少女点头，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怎么了啊？」 「咦？没有啊！只是想帮奕生跟白诺加油！」百合漓有些紧张，语速变得比平常快了许多。 「嗯？是这样吗？很可疑喔。」周舒彤瞇起眼，步步朝少女逼近。 「真的啦！」 「好啦，不过听说热舞社这次的表演风格是偏向街舞那样酷酷的感觉，可以期待一下了呢！」 丁橙浠欣赏完最后一组的演唱后，借了他们主唱的麦克风说道：「各位，可以搬乐器走囉。」 「小学妹们走吧。」罗泱瑠轻拍百合漓的肩膀示她们跟着她走。 「好！」少女回应完，转身道：「舒舒我帮忙你搬电子琴吧。」 「喔！好啊，麻烦了。」周舒彤其实力气不小，但百合漓好心帮忙，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等各社团都准备好了，兼任主持人的学生会会长邀请校长、主任上台致词，晚会就这么盛大开幕了。因为百合漓及周舒彤不是接在热舞社后表演的第一组，不用在舞台后方待命，所以她们两人就手拉手抢在观眾挤满广场之前来到舞台下等待。 果不其然，请热舞社作为开场表演是在正确不过的选择，台下的欢呼声格外热烈，且有不少高亢的尖叫都带着人名的，其中当然也包括人气颇高的黎奕生和潘森凯。 「3、2、1！go！」潘森凯站在队伍最中央，是主领舞这件事情一目瞭然。 他的动作轻盈却有力，随着音乐舞动的身躯踩着稳定的拍子移动，可见舞蹈实力非常卓越，并不一般。但令大家所接连感叹的是，如此困难的编舞居然有其他人跟得上，一拍都没落，而且毫不逊色于潘森凯。在诸多换动作的部分居然没有停顿，反而像是挥出一条彩带般连贯而柔软，舞蹈线条甚至比潘森凯优美甚多。 那个人就是黎奕生。 百合漓原先只注意着潘森凯，可是不知不觉间视线就被黎奕生给吸走。 「哇赛！黎奕生也太厉害了，深藏不露啊，他不是还会弹吉他吗？果真多才多艺誒。」背景音乐很大，周舒彤几乎快破音了才把自己的惊讶传达给百合漓。 「真的吓到我了，感觉比森凯学长还要亮眼。」百合漓不断拍着手，聚精会神在表演上。 听到音乐快至尾段，周舒彤拉了百合漓的衣袖问道：「誒誒！快结束了！百合你要去后台看看白诺他们吗？」 「好啊。」少女们躡手躡脚地从前排离开，走到舞台的台阶旁等待。 安可声响起，热舞社社员纷纷走下舞台。周舒彤像个迷妹一样对着黎奕生招手，可百合漓注意到的是走在前头的潘森凯。 虽然仅有剎那间的对视，但潘森凯的一个微笑就足以让百合漓沉沦。 「看太久了。」 一个轻敲落在百合漓头上，她抬头，嘴巴微张。「誒？」 「我说你看太久了，人都走了还不放过背影。」黎奕生的脸上没有笑容，却还是尽量保持自己最平常的模样调侃她。 「誒？不是！我……我……」百合漓「我」了半天都还没有下文，最终低下泛红的面颊。 少年少女微妙的变化都尽收白诺眼底，他刻意撞了一下黎奕生手臂，带着夸张的笑容提高音量开口：「舒舒我刚刚帅吧！」 周舒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送给他一个标准到不行的白眼。「少臭美了啦，你跳有黎奕生一半好，我就承认你帅！」 「太恶劣了，拿我跟王子比，不如让我去死。」白诺无奈地摆手，而后推着黎奕生的背前进，想打破他跟百合漓之间不对劲的气氛。「我跟黑王子先走了啊，社长好像还有话要跟我们说。」 「等一下加油。」少年没多看一眼少女，就是怕自己的心情更加糟糕。 「百合你怎么了啊？从刚才就怪怪的，等一下就要上台了喔。」 「我没事，抱歉。」百合漓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心浮气躁。她知道黎奕生好像又有点不高兴，甚至觉得他这个样子很陌生。 不过到底为什呢？ 热音社第一组已表演完，摇滚的节奏令气氛更加高昂，百合漓那一小组看着现场回响不错，也到了后台待命。 「誒？我的吉他呢？」罗泱瑠困惑道。 「学姊，怎么了吗？」百合漓上前关心，深怕有什么问题会来不及处理。 「我的吉他不见了！」她慌张地东张西望，可不管怎么找就是没看到自己的吉他。「我明明拿过来了啊！」 「誒？怎么会这样？」李皓早就把bass背在身上准备了。 「我记得你的吉他不是跟第一组成员的吉他长很像吗？会不会他们刚刚把你的吉他误认为是自己的，拿回社办放啊？」孙宇楷一语突破盲点，让罗泱瑠恍然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可能。 「或许是这样！那我赶快去拿。」 在罗泱瑠动身前，百合漓也跟了上去。「学姊我陪你去吧，现在天色很暗，一个人不安全。」 「好啊！走吧。」果然是贴心好学妹，罗泱瑠乐得不得了，紧张感也随之消失。 她们顾及不了校规禁止，飞快地在教学大楼及走廊奔跑。不到几分鐘的时间，终于拿到了吉他。 「啊，我鞋带掉了，百合学妹帮我拿一下吉他好吗？」 「好！那我先下楼梯等你好了。」百合漓接过吉他，踩稳步伐下了阶梯，却不料后方传来一声尖叫。她回头瞪大双眼，看见罗泱瑠抚着自己右手手腕，膝盖还有些微血跡。 「学姊！！！」 Chapter 24 意外 「她等一下不能上台了，右手手腕因为刚刚跌倒去撑住身体重量，所以有点轻微骨裂，现在已经黑青肿涨了。如果硬要上台最轻可能表演出错，重则情况恶化。」校医轻柔地举起罗泱瑠的手腕，瞧个仔细后，叹了一口长气。 一听到表演出错，连忙赶来的前他组员都愣住了。照校医这个说法，他们没办法让罗泱瑠上场，可如果没人弹吉他，那又该如何使表演顺利进行？ 「怎、怎么会，要是我刚刚没有先下楼梯的话......」百合漓眼眶微红。 「学妹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拖累大家了。」罗泱瑠左手摀住嘴，泪水缓缓落下。 百合漓知道这对马上要退社的高三社员来说是最后一次演出，只能圆满不能失败。但现在个情况，表演根本没办法进行了。 「没办法了，没有其他社员练过我们的谱，我去跟社长说吧。」李皓目光黯淡，转开保健室门把。 「等、等一下！只要能找到人弹吉他就可以了对不对！」少女拿出手机，像是朝着某人发了讯息过去。 「是这样没错，但是……」在场的人其实都已经槁木死灰，李皓也不忍心捏碎百合漓抱持着的仅存希望。 「学长姊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去舞台那边！请大家一样先做好上台的准备！」百合漓留下这一句后就不见踪影。 眾人低落地面面相覷，只有周舒彤懂了百合漓匆忙衝去去的原因。她向大家解释，说黎奕生曾经陪百合漓练习过，大家这才恢復原本的状况，回到舞台后方。 因为情况紧急，时间又迅速逼近，百合漓只传了讯息让黎奕生去取了他还留在教室的吉他。好加在黎奕生原本就在离教室不远的地方，待少女奔回班级上的时候，少年早已背起吉他。 「奕生！拜託帮帮我！」百合漓眼角泛泪，觉得罗泱瑠没办法上台，她也要负一半责任。 「怎么了？」 「我们这组的吉他手刚刚不小心伤到手腕不能上台了！可、可是没有其他人练过我们的谱……」少女还在喘，泪水也快挤出眼眶，深怕赶不上表演时间。 见到少女一副快崩溃的表情，黎奕生心脏一阵剧痛。「没事！我陪你上台好吗！你别哭，等一下还要上台。」 「可以吗……」 「我都陪你练多少次了，怎么可能不可以？」他大力揉了揉少女的头顶。「放心，我陪你，表演不会有问题的。」 「嗯！谢谢奕生。」她像个重新找回依靠的小孩，感动地露出笑容。 当他们回到舞台的时候，吉他社刚好表演完，可说是压线赶上。 「虽然不知道情况会怎样，不过大家加油！」时间已经不允许李皓帮前来帮忙的小学弟做心理建设，只能祈祷他陪百合漓练习时的从容能带一半上场。 百合漓嚥下一口口水，缓慢地上台，看见台下簇拥的人群，她瞬间失去知觉，紧握的麦克风开始颤抖。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恐惧，但根本不是如此。如果她出错了、成为眾人的笑柄了那该怎么办？黎奕生都来帮她了，她不能丢他的脸。 她得加油，一定得加油啊！ 少女将麦克风缓缓往上举，这时，一个身影来到她身旁。少年将麦克风的开关关闭，在少女耳畔低喃：「没事的，别紧张，就像我们平常练习就好。」语落，黎奕生又将开关打开，退到了原先站的地方。 闻言，百合漓笑靨如花，瞬间拉住所有观眾的注意力。 「大家好，我们是热音社的第二小组，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是《手写的从前》。」 炫目的舞台灯效逐渐单调下来，微弱的单色灯光令氛围柔和。百合漓熟悉的吉他声响起，一阵夜风轻柔拂过她的脸。少女看着台下如约而至的那个人，开了口歌唱。 百合漓的歌声温柔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地步，不曾听过的人不是发出感叹，就是傻愣在原地不动。兴许这跟少女本身的个性以及给人的感觉很相似，温润且澄澈，一尘不染，是即使放到茫茫人群中，也依然能独自发光而被眾所瞩目的耀眼存在。 潘森凯在台下微笑着聆听，果真每次听都是惊艷，甚至比在后山的好几次都还要来得动听。专心在听觉饗宴之馀，他也看了黎奕生好长一段时间。 应该是因为百合漓吧？让黎奕生的性格改变许多，明明从前对别人的事情一律毫不在乎的，现在却会关心别人。方才他到百合漓耳边说的话，也应该是鼓励她之类的。 潘森凯的嘴角越来越上扬，不久后给了结束的表演一个热烈无比的掌声和欢呼后，便先行离开了舞台下方。 Chapter 25-1 震惊 「大家辛苦了！想看其他社团表演可以去了！」李皓一宣布解散，大家便飞快溜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连周舒彤也不例外，貌似是跟其他朋友约好了出校买宵夜，所以就先跟百合漓分开。 少女心情愉悦到用跳的下阶梯，她将演唱完的麦克风交给工作人员，迫不及待想去找黎奕生，听听他对自己的评价。 「奕生！我做到了！没有出错的唱完了！」 「嗯，做得很好。」黎奕生莞尔，能看得出真的对少女的表现感到欣慰。 「是吗？太好了！那这样我就可以......」百合漓原先就是想说，倘若表演完美结束，就鼓起勇气去跟潘森凯表明心意。虽然不知道潘森凯是怎么想的，但就她的感觉来看，他应该对她也有些意思，不然不可能会对她那么好，也答应来看她表演了。 「对了奕生，你知道森凯学长在哪里吗？刚刚好像看他先走了。」 少年的神情僵硬，该来的还是来了。 「应该是在热舞社办附近，我陪你去吧。」他的表情认真无比，甚至有些难看。「你要讲些什么的时候，我再离开。」 「嗯……好。」黎奕生或许也是担心她的安全，所以她便点点头，毕竟他也比较清楚潘森凯的去向。 黎奕生平时的步伐称不上极快，但此刻陪着百合漓去见潘森凯的路上，他的脚步真的慢了非常多。跟在身旁的少女也并未发觉，应该是紧张让她无法好好关注到周遭。 穿过了学校中央的小凉亭，热舞社办就快到了。百合漓隐隐约约听到了潘森凯宏亮轻柔的嗓音，好像正在跟某人交谈着什么愉快的事情。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加油。 「去吧。」走在前头的黎奕生止了脚步，表示自己只陪她到这，剩下的，得她自己去努力了。 少女朝她展露一个笑容，转了一个弯笔直前进。 留在转角口的少年长长叹了口气，内心一阵纠结。明明不想听见百合漓对潘森凯的告白，但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让自己死心。 「啊！是百合啊，快过来！我跟你介绍一个人。」一个愉悦的女声率先传出。 黎奕生察觉事情不太对劲，出了转角，被眼前场景所深深震慑。一个女生右手亲密地勾着潘森凯的手臂，另一隻手还招着百合漓过去。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那个跟我告白的男生吗？我们不久前开始交往了。你应该有印象吧！刚刚热舞社表演的主舞。」 百合漓眨着眼，还有点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是谁。 等等，等等。 怎么回事？她搞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丁橙浠会跟潘森凯那么亲暱地拉着手？他们原本就认识吗？ 「嗯......」她不敢随意回答，因为她感觉丁橙浠不知道她跟潘森凯不仅仅只是‘有印象’的关係。 「他叫做潘森凯！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百合漓怯怯地抬眼，紧捏着自己的手指。潘森凯竟然看似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也发现在少女身后的少年，眼神极为难看。 「学长好......」她俯身鞠了个躬，不晓得要用什么姿态去面对潘森凯。她想逃，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僵在原地。 「对了！热舞跟热音社等一下要办个庆功宴！刚刚才讨论出来的！百合你一起来聚餐好吗？」丁橙浠笑着，歪了头看向后方。「学弟也来吧！」 百合漓这才发现黎奕生也目睹了一切，他应该也觉得意外吧？ Chapter 25-2 自责 「学长姊你们去吧，我家里今天有亲戚要来，得早点回家才行......」百合漓害怕自己欲盖弥彰反而将紊乱不已的情绪表露无疑，只能忍着泪用仅存的理智扯谎。 开什么玩笑？ 她居然毫不避讳地接近丁橙浠的男朋友，因潘森凯的一举一动而有所心动，然后还说会支持丁橙浠的恋情？ 「该怎么办啊......」百合漓低喃。 此刻她的内心不是为了自己还未开始的恋情结束而难过，而是被差点破坏潘森凯和丁橙浠关係所涌生的罪恶感，压迫得痛苦极致。纵使她根本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像被蒙在鼓里般。 如果当初的潘森凯，其实根本不知道百合漓是谁，而是听过丁橙浠提及才有印象怎么办？如果潘森凯会跟她当朋友、会对她释出善意以及温柔，也全都是因为丁橙浠这个人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原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哈......真是要疯了呢。 思及此，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近几天的繁忙导致百合漓体力近乎透支。她头一晕眩，整个人登时趔趔趄趄，恰巧倒进黎奕生的怀中。 「小百合！你还好吗？！」潘森凯比愣在一旁的丁橙浠先有了动作，他放开挽着她的手，正打算上前关心。 「森凯！」丁橙浠反射性地拉住潘森凯，随后，她也被自己过于激动的反应吓住。 「我没事！学长你不用担心，快去陪橙浠学姊去聚餐吧。」百合漓站稳了脚，理智线其实早已在断裂边缘。「谢谢你今天来看我表演。」语落，她健步如飞地落荒而逃。 从错愕中回神的黎奕生，隐忍地瞥了一眼潘森凯后，也追了上去，丝毫不在乎丁橙浠的邀请和反应。 「呼......呼......」少女大口喘着气，紧闭着想尽情痛哭的眼眸。 这或许是百合漓活了十七年以来用最多力气狂奔的一次。随着每一步的前进，她都逼着自己将对潘森凯的怦然一分一分地甩在后头。她相信自己可以的！等到她停下脚步的一刻，她对他所產生的情感全都将成为误会！ 绝对、绝对可以的！ 「合漓！百合漓！」黎奕生快奔了好一阵子，终于抓住了百合漓摆动的手臂。 「奕生，你怎么也跟来了？这样学长会吓到的......」她没有抗拒黎奕生，百合漓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追上来的，但现在的她，实在是不想被别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黎奕生紧了手，深怕百合漓又逃离自己身旁。 感受到少年掌心渐增的温度，百合漓终于肯转头凝视着他。 「奕生......原来我一直以来的所做所为，都有可能破坏森凯学长跟橙浠学姊的感情吗？」 她满目萧然，盈着泪。「我居然怀着那种不单纯的心思去介入他们。我......」 闻言，少年惊愕失色。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他整个人的心像是被万剑刺穿了般痛苦。她笑了，但那个笑却使他眉目深锁。 「对、对不起......」黎奕生咬着唇，垂下了头。除了道歉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百合漓。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当初说要凑合他们的也是他自己，怎么到后来却伤害到了她？！ 「你不用说对不起。」她语气格外虚弱。「因为奕生你其实也不知道对吧？」 「誒？」 她抿着唇，极力平稳情绪。「刚刚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所以......我不会怪你，更不会要你道歉。」 「你别自责，好吗？」要是黎奕生自责了，她反而会更难受。 百合漓的身躯不断颤抖，但还是勉强噙着笑，想要告诉别人她没事、她很好，方才的所见所闻对她来说都不会造成任何心里层面的伤害。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明明自己都受伤了，却还是在替别人着想。将一切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自己去承担所有痛苦。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黎奕生终究没办法看见她难过、失意的模样，就像白诺之前所说的一般。 他会捨不得，甚至是懊悔不已。 「奕生，我没事的！」 她一顿。 「真、真的，没事......呜......」 泪水终究盖过她的笑容，黎奕生知道摀住自己脸的少女不希望被目睹，也不忍直视她，索性将她的头扣在自己胸前。 「哭吧，没人会知道。」 因为有他在，他会帮她挡着的。 Chapter 25-3 安抚 「好一点了吗？」黎奕生拿着已经沾湿冷水的手帕朝百合漓问道。 「嗯，有好一点了，谢谢奕生。」蹲坐在一旁的少女遮住口鼻，羞愧满面地接过，将其敷在红肿的双眼上。「对不起啊，让你在这里陪我那么久。」 黎奕生屈膝跪在她前面。「没事，这是应该的。」毕竟，百合漓会哭，有好一大部分的责任也在他身上。 事态已演变至此，黎奕生也决定将一切彻头彻尾地向百合漓全盘托出。就算没取得她的原谅也没关係，他只希望她能继续笑着。 只要她能恢復平常的模样，要他怎样都无所谓。 「如果我说，最一开始的我，其实是抱持着目的接近你，你会失望吗？」他神情一如既往，可早已做好被她疏远的准备。 少女一点儿也不惊讶，反倒显得黎奕生的话在她的意料之内。「不会喔。其实我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大概是为了森凯学长对吧？」 「什么？」 百合漓说得云淡风轻。「但也因为当初的你，我们两个才有今天的友谊，不是吗？」 「所以我真的很开心。」 少年眸中的漆黑褪去一半，月光照耀下的可人面孔也映在里头，成了灰黑中的一束暖光。 「你善良到有点傻。」少年的嗓音比平常柔软许多，其中能感知到些微如释重负。 「是吗？」百合漓终于笑了。 后来的黎奕生想，他们两人的羈绊，或许就是从这个漫长的夜开始建立起的。 「啊，奕生你要吃糖吗？」少女从裤裙口袋掏出之前给过少年的水果糖。 「好，谢谢。」他没多想，正好也有点饿，拿来垫垫肚子也不错。 看着黎奕生将糖果放入嘴中，百合漓也拆开仅存一颗的包装，心想着，吃掉这颗后，她身旁就没有潘森凯的任何踪跡了。 糖果在舌尖微化融进唾液中，少女细细品嚐它，就像第一次从潘森凯那儿得到东西般珍惜，甚至希望这颗糖能含久一点。只是，现在的她居然觉得味蕾有点...... 苦涩。 「学校的学生们应该都离开了，要送你回家吗？」 「咦？不用了啦，我们的家在反方向，这样你回到家会太晚。」 「那你记得注意安全，回到家传讯息跟我说一声。」 「好。」 「我们也走吧。」黎奕生比百合漓早一步起身，向她伸出了手。 她眨了眨眼，顿时觉得心头有股舒服的暖流正抚慰着她的灵魂。 没事的，打从她一见到他们牵手的场景，就已经决定要好好地祝福他们了。不过就是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奕生会陪着她，她不是一个人。 「谢谢。」百合漓莞尔一笑，将自己的小手放上他厚实的掌心。 Chapter 26 惆悵 因为天候不佳，园游会临时改在班级举行。各班将教室用写着价目和贩卖项目移动式黑板当作隔板分成两个区块。一个是作为个人光顾的座位区，另一个则是学生准备食物的烹飪区。 「差不多要轮到我值班了呢……」 一位少女坐在操场旁的木椅，满脸惆悵地看着雾灰的层云。虽然知道初恋难以实现，但亲自体验过的感觉其实挺糟糕的。 她将喝空的铝箔包绿茶丢进垃圾桶，戳了自己的嘴角，重新露出一抹微笑往班上走去。 少女班上园游会卖的食物销量都不错，班长还找了一些人一起去超市补进材料。经过上午的招揽后，百合漓负责帮忙的时间只剩下午。一个礼拜前她还想拉着周舒彤到处逛逛其他班的摊位，但今天的她用身体不适这个藉口回绝了所有人的邀请。 因为不想碰见潘森凯。 「咕嚕……」微小到只有少女听得见的声音传出，她抚着自己的腹部，觉得应该先去填饱肚子才有气力工作。 百合漓记得罗泱瑠班上是卖辣炒年糕的，而且班级跟潘森凯的教室有一层楼之隔。「去小瑠学姊那吧。」 「漂亮小学妹不在他们班欸，到底去哪了啊？」低沉的嗓音从梯间传出。 「小百合应该去逛其他摊子了。」 百合漓步伐一顿，没再往前。她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连忙用双手捂着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讲得一副你跟小百合很熟的样子。」 「至少比你熟！我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知道了吗？你这个换季换女友的坏学长。」潘森凯开玩笑地调侃。 「嘖嘖，你跟小百合那么好，都不怕丁橙浠吃醋吗？」 「她才不会，你想太多了。」潘森凯撞了少年的肩膀，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了梯间。 为了避开潘森凯而躲在墙后的百合漓，神情落寞地深叹一口气，也无奈地离去了。 「百合你回来了啊！应该吃过东西了吧？」少女一回到班上，周舒彤便出来迎接。 「嗯！吃了。换你去逛吧！」 「好啊，那交棒吧！」她把穿在身上的围裙脱给百合漓，兴奋地衝出教室，满脑子都是其他班的美食。 少女失笑，自己将围裙后面的细绳打了个蝴蝶结，准备去帮忙。 「合漓。」 少女回头。「啊……奕生？怎么了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百合漓还对昨天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根本没有脸见黎奕生，而潘森凯又是他表哥，她实在是很担心潘森凯会不会因为她昨天的态度，而跑去询问黎奕生。 少年瞥了一眼她的脸色，像是肯定了一些胸臆。「过来一下。」 「喔，好啊。」百合漓跟随他走进烹飪食物的地方，看着他从置物柜上拿出了一个纸袋。 「给你的。」 少女打开纸袋，发现里头放了一包手工饼乾和两颗马卡龙。「誒？奕生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你没吃东西，对吧？」黎奕生指着窗户外。「刚刚看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好一阵子，只喝了一瓶饮料。好险没继续下雨，不然这次就没外套给你披了。」 百合漓抓紧了纸袋，觉得有些难为情。「你都看到了啊……别跟舒舒说喔，不然我会被她骂的。」 「我不会说的，前提是你先吃些东西。」 少女抿嘴微笑。「知道啦，谢谢奕生，还特地买给我。」 「只是刚好路过别班的店，没什么。」黎奕生打死都不可能承认他去过很多班级后，才选择买了保存期限比较长一点的点心。 距离真正轮到百合漓帮忙的时间还有大约五分鐘，虽然已经饿过头不想吃东西了，但为了不辜负黎奕生的好意，她还是吃了几块饼乾和一颗马卡龙，让乾涩无味的嘴里瞬间充斥着甜蜜奶香。 「对了奕生，森凯学长他……应该没有问你些什么吧？」 「别担心，他什么都没问。」 「这样啊。」少女已经搞不懂她这是松一口气，还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不过这样也蛮好的。橙浠学姊漂亮又温柔，跟森凯学长很登对。」 「别说了。」黎奕生已经看不下去她这种故作坚强的模样了。 少女无奈地笑道：「我没事的，只要大家都能幸福，我也会觉得高兴的。虽然可能短时间还会有点难过，但很快就会好的。」 「奕生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很好。」百合漓的杏眼瞇出细细的新月。 少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奕生也就不开口提及潘森凯之类的话题。只是他非常清楚，少女肯定很难放下。倘若是告白后被拒绝，那也就算了，除了放弃别无选择。可百合漓不一样，她连表白都还没有，却迫于现实而无法随心意而行动。 是人，都会觉得可惜吧。 像他一样。 Chapter 27 公主姊姊 欢乐的校庆结束，全校回归学习日常。高三生已经没有时间娱乐玩耍，社团课都自动变为自习课，为了自己的将来以及不久后学校张贴的榜单殫智竭力。 或许是被高三生的衝刺氛围所染，高二的学生也绷紧神经开始一边准备下次段考和规划自己的复习进度，提前为未来做足安排。 读书是一个非常好集中心神的事情，百合漓只要专注投入，任何人事物都难以拉走她的神智，例如潘森凯和丁橙浠两人。 从晚会后，少女再也没有踏入后山的领域。放学几乎都会到图书馆借阅书籍，不然就是留在班上自习，想办法让自己的校排追上黎奕生。 「唉。」百合漓捶了捶僵硬的肩颈，将对完答案的习题收回抽屉，准备趁着天色还亮预习隔天的上课进度。 「百合公主，你还在这看书啊？」 少女抬头看向前门，有些吃惊道：「白诺？你不是跟奕生一起回家了吗？」 「对啊哈哈，因为作业忘记拿了，所以就绕回来啦。」他走到自己座位，把习作塞进书包。 「这样啊。」她回应。 白诺达成目的后没有直接离开，反倒是拉开百合漓前面的椅子坐上去盯着她。 「你还好吗？」他的眼眸变得深邃。 「誒？」 「虽然我很担心你，但奕生一向是对你的私事守口如瓶。因为探不到口风，所以我就亲自来问你啦。」 少女立马了解他是在问什么。确实，她的表现也相当明显，不去后山就是明显摆着的例子。再来，她和黎奕生的对话中，隻字不提潘森凯。 「晚会那天结束后，我记得白诺你有去聚餐对吧？那你应该就知道橙浠学姊跟森凯学长的事情。」 说到这，白诺已经大致猜得出来龙去脉。 「那你……」 「我没有说。」少女苦笑。「应该这样讲。在准备表白当下，我才知道他们的事情。」 白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百合公主，希望你之后都能天天开心。」 因为他无比真挚，少女一度觉得他在开玩笑。但后来想想，今天的白诺似乎比日常更加成熟，说的话可能真的有他想传达给她的信念和鼓励吧。 「谢谢你。」百合漓浅笑。 见少女神情不再低落，白诺也恢復往常的嬉皮笑脸。「对了！我刚刚跟黑王子讨论，之后也要效仿百合公主留下来自习！」 「真的啊？」百合漓剎时眉飞眼笑。 「哈哈，我们都不用补习，早回家也不知道要干麻，不如就留下来读书，有伴也比较不寂寞，不是吗？」毕竟独自一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白诺自己也不例外。他总不可能坐视不管，放任一个那么善良的孩子自己在心中煎熬吧？转移注意力才是首要目标，而能拉她一把的最大外力，不外乎就是黎奕生。 「嗯！而且奕生成绩好，我们能找他求救数学！」 白诺噗哧一笑。「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百合公主有没有想念的大学啊？你感觉很对自己的未来蛮有规划的。」 她自己咕噥一会，回答：「我目前还没有明确想读的学校，但是想留在北部，努力拼个国立前段大学的外文系。」 「原来如此，黑王子似乎也是这么打算的。搞不好公主跟王子能上同一所大学喔。」不知哪来的直觉，让他是真的觉得百合漓和黎奕生的缘分还很长很长。 长到似乎能让黎奕生一直不断改变。 「如果白诺也一起，我会很高兴的。」 看着少女的笑顏，白诺稍微恍了一下神，想起了曾经的某个画面。 是有关百合漓的记忆。 「那你得帮帮忙啊！我的成绩要跟你们一样好不知道还要花上多少时间呢！」 「哈哈哈，没问题，我整理的笔记能借你印。」百合漓抿嘴笑着，真心佩服白诺这种一举一动都能逗笑人的能力。 「感谢公主恩赐！」开玩笑地欠身，然后道：「你都几点回家啊？要不要我陪你走一段路？」 「啊！不用啦，我还要再看一下书才离开，白诺你先回家吧。」她连忙回绝他的好意，毕竟她有自己规划进度，没读完书她是不会离开的。 「这样啊，那好吧。我先走啦，你自己小心。」 「嗯！明天见。」 白诺背对着少女挥了挥手，难得笑出了愉悦。「再见啦，公主姊姊。」 教室又回到原先安静的状态，百合漓歪了头。 「他刚刚是叫我公主姊姊吗？我应该没听错吧？」 Chapter 28 坦白 下个週末，百合漓以「有事要跟周舒彤说」为由，约了她出来逛街，顺便买一些参考书。周舒彤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对于百合漓的邀约，除非真的有无法推辞的事，不然一律都会赴约。 周舒彤本身就是个好奇宝宝，百合漓有事不传讯息，还特地将她约出来，如此神秘兮兮更让她等不及想知道，一见面就朝着百合漓劈头狂问。 「百合百合！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都不透露一点给我知道，难道是在学校不能讲的事情吗？」 少女原本是想先找个能坐下聊天的地方休息一下，想想该以什么方式啟齿，可见到周舒彤满是期待的目光，更令她无法再瞒下去。 「舒舒你知道我喜欢森凯学长对吧？」 「嗯！知道啊。」 「其实，晚会那天，我已经做好告白的准备了。」百合漓语气平稳。 周舒彤诧异的不得了。「等一下等一下！那学长呢？答应了吗？」她完完全全没料到百合漓是会主动出击的类型，但如果他们真的成为男女朋友了，百合漓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所以这就代表…… 「没有，到最后我连告白都没有说出口。」 「誒？！百合你不敢说吗？还是怎么样？」 「森凯学长是橙浠学姊的男朋友。」少女轻笑了声，听起来像在讽刺自己的愚蠢。「我已经走到森凯学长的面前了，才知道他们勾着彼此的手，笑得很快乐。」 「这样我又该如何开口？」 「什么？你说学姊跟学长......再一起？」周舒彤举在胸前的双手，像是被抽乾力气似的任由地心引力下拉。「怎么会......」她无法相信，但又觉得并非不可能。她们对学长姊们的了解本就不深，而潘森凯和丁橙浠也不会间到跟她们分享自己的交友情况以及认识哪些人，会不知道两人的关係，才是正常的。 「学长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他也没理由跟我说......而且，橙浠学姊好像不知道我跟森凯学长认识。」 见百合漓脸色越变越差，周舒彤也感到心酸，甚至没来由的心情不爽。这阴错阳差的情况任何人都怪不了，也没有人做错。可是，难道百合漓就活该受罪吗？ 「呜......」周舒彤真的不懂，为什么每次吃苦、受伤的人都得是百合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凡事都先替别人设想的百合漓，有谁又是会替她着想的？ 「舒舒你怎么哭了？我都没哭呢。」百合漓就知道周舒彤肯定会替自己打抱不平，心情也受到了些安慰。「别哭啦，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跟着哭的。」少女抽了一张随身携带的卫生纸给她擦眼泪。 周舒彤粗鲁地将纸巾往脸上搓。「那、那潘学长之后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老实说，我们都没有碰面，所以没说到话。而且，我现在才发现到，如果我没有主动去找他、没有勤劳往后山跑，相遇的机率根本很小。」 「百合…...」周舒彤欲言又止。 「喜欢一个人，只要看着他开心，心情也会变好。」 「况且，两个都是我最喜欢的学长姊，我没有理由不祝福他们，不是吗？」 「所以这样就够了。」 密佈的阴云悄悄散去，此时风和日暄，恰好反映着百合漓的心境。没有失落与可惜，更不可能有憎恨，仅仅有的，是庆幸。所幸两人都是她所珍视的人，让她即使失恋，最终也能选择祝福。 这就是周舒彤会如此喜欢百合漓这个朋友的原因，她有着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光芒，那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柔和。很少人在遭遇毫不留情的恶意后，还去选择体谅、原谅。明明是如此难如登天的事，百合漓却做到了。 「百合，你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呢。」周舒彤由衷地感叹，并在心底祝福她未来能遇到一个与她相似、爱她且拥有无尽温柔的人。 「哈哈哈，舒舒你也是啊。」 两位少女讲完最重要的事情后，立马去逛街散散心。道别之后，百合漓难得心情舒畅，想再外头多晃一会，决定走了自己从未踏过的道路，看会有什么奇妙的新发现。 夕暮开始染红了云霞，少女在携着清冷的秋风中哼起优美的旋律。陌生的景色没有使她感到畏惧，反而象徵着新的开始。不知怎的，她开始怀念起某个人的笑顏，正好是在这种时段，最容易遇见他。 那个她拼命想忘却的人。 走着走着，百合漓闻到了一股花香。她朝前方看去，是一家在店外种满花朵的文青咖啡厅，其中，也包含了她最熟悉的花朵。 就因为如此，少女在门口停佇不到一会，便动身光顾。 「欢迎光—」 「小百合学妹？！」 Chapter 29 解开心结 咖啡厅的音乐婉转悠扬，与店内白色调的装潢搭起来非常和谐。在里头的所有客人，动作都缓慢了下来，彷彿不受现代人们匆匆忙忙的生活步调所干扰，看起来格外地舒服。 玻璃盘子敲响了桌面，一块草莓蛋糕和微冰奶茶放置在少女面前。 「蛋糕是招待品，希望你喜欢。」面带笑容的男生坐到了她对面。 「谢谢。」百合漓表面平静，心里的浮躁却开始蠢蠢欲动。「森凯学长你……在这里打工吗？」 「对，不过我没跟别人说。」 「啊！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偶然看见外头有种百合花，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进来了。」百合漓根本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潘森凯，害怕他会误会，紧张地将自己的动机如实陈述。 「没事的，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保密。」 「不会。」为了掩饰尷尬，少女扶了杯身到嘴边。 潘森凯直视着百合漓许久，终于开口：「最近好像都没见到你去后山了呢。」 「啊……因为没有表演了，所以就没去那边。」 「这样啊。」潘森凯抿起了唇。「小百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虽然可能只是我多心了，但是……」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感到不舒服？」 「总觉得你好像躲着我。」 杯子陡然抖了一下，涧出了一些奶茶。 观察到少女瞬间的反应，潘森凯的猜想果然没错。「我在想，我跟橙浠的事，可能吓到你了对不对？」 「其实晚会那天的聚餐，我们原本就准备跟你还有奕生说，没想到居然先被你们发现了。」 忆起当天的事，百合漓安抚好的心又再度慌乱。这是他们的关係，她不予置评，也没有那个立场能多说什么。但此刻，她只想知道，潘森凯对她好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谁？ 「森凯学长，我们认识的事情，学姊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所以那晚她才会跟你介绍我。」 少女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她的确有跟我提过你，但那是在我们认识之后的事了。」 百合漓感到开心后开始觉得罪恶，原来潘森凯对她的好，并不是因为丁橙浠。但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对潘森凯心动，是能被原谅的事情吗？ 「小百合。」 百合漓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 「我希望今后还是能像往常一样跟你相处。你不必感到有负担，虽然我跟橙浠是男女朋友，但我依然是你能谈心的学长。如果你因为这样而疏远我……我会很难过的。」 潘森凯将困扰她好一阵子的烦忧都一次消除了，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没办法再跟他当朋友。然而，潘森凯告诉她，不必有负担，像过去一样就可以了。 可正因为他如此温柔，才令百合漓难以放下。 「我知道了。」 听到少女回应的潘森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太好了，我真的害怕你会顾虑太多而委屈自己。」 「誒？」 见她不懂自己的话中话，潘森凯也没想多解释的意思。只是，看到与黎奕生相类似的人，他就会忍不住去关心。「其实小百合学妹某些部分跟奕生蛮像的，不过人生只有一次，贪心一点是没问题的喔。」 少女有些出神。 黎奕生也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学长……我之后也可以来这里吗？」 「当然可以啦。」 陈旧春光貌似奇蹟般地撒入盛秋，百合漓頷首，嘴角的勾勒融合了几分靦腆。 如果再贪心一点能被允许的话，就来这里看他吧。偶尔来几次应该也不错，至少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越线。 离开店前，百合漓还买了一块同样的草莓蛋糕回家，想留给工作辛苦的妈妈。她在女人房门前贴了一张便条纸，上面写着冰箱内有她准备的一些东西。 照她们母女的习惯来说，女人接收了女儿的心意后，会再回一张小纸条给她。 但离奇的是，到隔天早上，冰箱的蛋糕还是安然地在那。 彷彿除了百合漓，没人回过家。 Chapter 30 裂痕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时间马上就到了高三大考前夕。百合漓他们所养成留校自习的习惯，也有了可观的成果。除了成绩突飞猛进之外，面对拿手科目的歷届试题，只要多加思考也能应付得游刃有馀。 週五的放学，黎奕生和白诺都刚好有事无法留下来，百合漓就决定带着笔记本和几隻笔到图书馆阅读书籍，好好磨练一下自己的写作能力，让国文分数能再提高。 四季到了尾端，靠山的校区日夜的温差极大，移动到图书馆的路途不算近，为了避免着凉，少女特地围上了她妈妈亲手织的米白色围巾，衬得她肤色看起来更加透亮有精神。 学校的图书馆汗牛充栋，有着丰富的藏书。少女挑了一本平时不常接触的题材，想逼自己去学习一些不感兴趣的风格。 她在里头打转，在一旁角落的自习小区看见了几个空位，毫不犹豫地阔步走去。这时，她听到了几声细语呢喃。 站直身子的百合漓因为好奇心作祟，就稍稍往前顷，想偷瞄一眼是什么难题让这位女学生如此困扰。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学姊？」 女学生抬眸，有点惊讶。「百合？」 发现他们在交往的事后，已经过了几个月，在这段时间内，百合漓也没少遇过丁橙浠。起初还觉得有些彆扭，但久了就习惯了。 「学姊你今天怎么在图书馆自习啊？」 「哈哈哈，想说马上就要考试了，调适一下心情也好，就没有那么勤奋地去补习班啦。」 「原来如此，我能坐你对面吗？」 「可以啊，坐吧！」 少女已经坐上椅子翻开书了，丁橙浠还是纠结在同一题。如果她方才没看错，那是高一地理的范围，刚好是结合逻辑思考和数学，对于偏科严重的文科生是不太友善的题目。 百合漓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伸长脖子看着那一长串倒着的文字，飞快地在格纹纸上书写。仅一抬头的功夫，完整的解释和算式就清楚地纪录在上头。 少女满意地将本子往丁橙浠前递，她先是一愣，而后问：「你怎么会？！」 见丁橙浠如此激动，百合漓也发觉未经她同意就偷看似乎不太礼貌。「啊！学姊对不起，因为我看你好像盯着同一题很久了，而我最近开始复习了之前学过的东西，刚好对这个单元还有不少印象，所以就……」 「没事啦！谢谢你！我先看看喔。」 百合漓点点头，乖乖的坐着不打扰。 丁橙浠来回看了百合漓的笔记，除了钦佩以外，居然还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浮现。她思考已久的问题居然被百合漓随意扫了几眼就解出，那她拼命复习的那段时间那算什么？ 她想跟潘森凯读同一间大学，但他们的成绩悬殊实在太大了。在那么多次的模拟考内，丁橙浠的分数，没有任何一次是能媲美潘森凯的。 原先，她一直乐观认为，努力是不会辜负自己的。父母给她的不多没关係，她能靠自己的勤奋，去到更好的地方。 可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到，「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但并不是每个准备好的人，都能拥有那所谓的机会。她资质本就不好，甚至没办法与百合漓的聪颖较量。 丁橙浠打从第一次见到百合漓时就知道了，她是与潘森凯站在相同高点的人。 「百合谢谢你，这题我懂了。」虽然题目迎刃而解了，但是面对即将来临的重要大考，丁橙浠的压力不减反增。 「不会！能帮到学姊真是太好了。」 少女笑意有多深，丁橙浠的心就有多沉重。 同为文组生，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百合漓才是能和潘森凯同所大学的人。 而不是她。 「啊，百合，我差不多要走了。」 「好的！学姊回家小心！」 丁橙浠皮笑肉不笑地将嘴唇扬起一个小勾，头也不会地离开。以往的她，也会回应百合漓叫她回家注意安全。可今日的她，完全没这个想法。 没察觉一丝不对劲的百合漓，笑笑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几分鐘过去，翻着书页的手停了下来。百合漓看着字里行间的词汇，愣了一下，想起了潘森凯打工的咖啡厅。 其实近期潘森凯因为要准备考试，就停了在咖啡厅的工作。当然，这件事他也老早就转告百合漓。只是时间久了，勉强能算是常客的少女，多多少少会想念那边的茶饮和甜点。 「明天去咖啡厅看个书好了。」 Chapter 31 冬日 这天，百合漓起的比平常的假日还要早，想要将自己打扮得好看些，换来一天心情好的开始。睡眼还惺忪的她，换上了奶茶色系的衣服，在精緻的脸蛋化上了些淡妆后，离开了房间。 「喔！妈妈早安。」 百合漓冷不防的一声打超乎令举着电话面有难色的女人驀然吓了一跳。 「百合早安啊......是要跟朋友去哪里玩吗？」她匆匆掛掉电话，神色恢復正常该有的平稳。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咖啡厅看书。刚刚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呢？」 百合漓的视线捕捉到放在玄关的一个大行李箱，顿时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那个行李箱看着也不像他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难不成她妈妈要去旅游？ 女人瞥了眼黑掉的屏幕，苦哂了一下。「妈妈有个很好的朋友，是个单亲妈妈，最近因为检查出得了癌症没办法照顾读小学二年级的女儿，所以我得去帮忙。」 百合漓觉得惋惜，那个阿姨家的情况应该不太好。「这样啊.....所以妈妈你要借住她们家？」 「对，是这样没错，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嗯！当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我说！」即使会有点寂寞，百合漓依然不想成为女人的负担，爽快地说出女人希望听到的回应。 「太好了！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懂事。」女人松了一口气，但是，是因为什么事而感到放心，除了她以外，无人知晓。 「没事啦，那妈妈我先出门囉。」 「好，别太晚回家喔。」女人轻轻应允。 少女出门后过了几分鐘，女人再度拿起手机，拨了方才通话的号码。 「喂？老公......」 哽咽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女人哭得浑然忘我，丝毫感受不到电话另一头的安慰。 虽然酷暑总是难耐，但比起严寒的冬日，百合漓还是比较偏爱夏天，颼颼冷风只会令她瑟瑟发抖和频频犯睏。 进入咖啡厅，独有的咖啡味和奶香挟带温暖的气息扑鼻而来。少女绷紧的身躯顿时舒展开来，毫不客气地接收店内舒服的温度。 「店长早安！」 百合漓修长的十指轻轻放在柜檯桌面，俏皮地探头探脑，看看早已跟自己混熟的店长正在做什么饮品。 「森凯的小学妹，好久不见啊！森凯最近都没班呢，要找他可能要去其他地方喔。」 百合漓突然感到羞愧，正是因为她只挑潘森凯打工的时候来光顾，才会被别人认为是衝着潘森凯来。 「我不是来找森凯学长的啦，是想念这边的甜点才来的。」 「真的吗！那小学妹今天想吃些什么呢？跟我说，我都准备给你。」店长对待喜爱他手艺的常客总是格外热情，早起备料的睏倦也因百合漓的一句话烟消云散。「啊！今天有新品，是伯爵红茶饼乾，待会儿给你试吃喔！」 「谢谢店长！我还是老样子要鲜奶茶跟草莓蛋糕。」 上午就开店的咖啡厅其实不多，但因为这里的位置比较隐密，除了像她一样误打误撞发现这边以外，只剩下常客会来。每个座位都像是自动掛上姓名牌般，会有固定的人坐在那儿。 少女也是如此，走到自己最熟悉的靠窗位置，恰恰好能晒到些微弱的阳光，也能观赏外头种的满花满草。趁着甜点饮品还没来之前，百合漓也没忘了来这里是为了读书，抓紧时间开始学习。 店长本来还想跟百合漓多聊个几句，但馀光瞧见她认真写字，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便控制了自己想不停聒噪的嘴。 说来也好笑，男人他从没看过跟潘森凯关係那么好的异性，所以一度还以为百合漓是他的小女友，结果百合漓当然是激动的解释他们两人的关係，而且潘森凯还真的有个他没见过的女朋友。 可惜了百合漓这样一个女孩，男人对少女的印象是极好。虽说外貌就先入为主给人好的感受，但她的个性实在是讨人喜欢，行为举止也只做会让对方感到高兴的事情。 如果男人没观察错，潘森凯应该也对百合漓有学妹以外的感情，怎么就不再多发展一下呢？他还等着看好戏的说。 少女专注复习的同时，店长也悄悄不打扰地将百合漓每次点的东西和招待品放在她坐的长桌桌面。再度回过神来时，百合漓左手边只装了清水的空花瓶内突然插上了一束百合花。 那个人指着白百合，再指向百合漓，清浅扯了嘴角。 「百合跟百合。」 Chapter 32 放弃 「森凯学长？！你不是没班吗？怎么会来这边？」 看来这突来的出场，给百合漓不少惊吓。 「哈哈哈，我确实没班。原本待在家里，但闷了那么久，想出来散散心，就决定来这边读书。」潘森凯当了好一阵子的员工，头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待在咖啡厅里，感觉更能体会这里的美好。「我可以坐这吗？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 「啊！不会的，学长请坐。」百合漓手忙脚乱地将她放到长桌另一头的书收回，腾出空位给他。 「谢谢。」潘森凯放好自己的物品，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落在了白百合身上。他伸手触碰了花瓣，笑得五味杂陈。 随他的目光望去，少女问道：「百合花是森凯学长自己带来的吗？我看之前种在外面的，好像都枯萎了。」百合花的花季不在冬天，但只要环境温度不会太低，给它多一些温暖依然可以成长茁壮，只是不会像盛开季节开得那般灿烂就是了。 「对，是从家里带来的。我妈妈以前很喜欢百合，所以我们家一直都有种。」 潘森凯的手离开百合花，交叠摆放在桌上。「老实讲，你们高一刚转进来的时候，我就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在我们正式认识前，就知道你这个人了。」 「誒？」 「人家都说，高一有一个人如其名，气质很像百合花的女生。因为我们家很常有百合花的踪影，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就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潘森凯哑然失笑。「结果还真的挺像的，感觉上这个名字就是为了你量身订造，很适合你。」 百合漓被夸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好点头道个谢，顺便关心一下大考将至，潘森凯的状况好不好。 「我其实还好，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不过橙浠就不一样了，她好像非常紧张，状态也不是很好，我很担心她考试时会因为心情起伏而没办法好好发挥。」 话题一提到丁橙浠，百合漓的心情就无缘无故低落了几分。 安静了片刻，百合漓微微笑着。「希望学姊跟学长能顺利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谢谢你。对了，奕生最近过得怎么样？」 少女感觉时常被潘森凯询问有关黎奕生的事，可真要说的话，不是潘森凯比较暸解黎奕生吗？怎么会是身为同班同学的她呢？ 「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过我们放学只要没有其他安排的话，都会留下来一起读书。」 「这样啊，那还不错啊。」 百合漓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乾脆直白的问。「学长你跟奕生关係不太好吗？」 「哈哈哈，怎么说？」 「我……」 潘森凯神色淡然，略带些安抚的意思。「没事，什么都可以说，我会听的。」 「好。」得到潘森凯的允许，百合漓便壮起了胆。「其实有一次，我跟奕生说，觉得他跟森凯学长你有点像。结果奕生就突然生气了，叫我不要把他跟你混为一谈。」 这么说好像有种出卖了黎奕生的感觉，为了不让潘森凯对黎奕生產生不好的想法，她又积极补充道：「啊！不过之后奕生有跟我道歉了。」 「然后学长你又好像时常问我有关奕生的事情，我就在想，你们的关係是不是不好……所以不方便过问对方。」 「明明你们都很在乎彼此的说。」 潘森凯精神有些恍惚，百合漓不确定他是在发愣还是在沉思，便把不为人知的秘密透露给他。「偷偷跟学长说，奕生曾经有叫我多多关心你。」 他浅叹了一口气，面上勉强掛着笑容。「那小百合你觉得，我们的关係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会不会是原本很好，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而导致现在关係有些尷尬呢？」 「学长你也说过，你之前发生过一些事，是不是跟奕生有关啊？」 潘森凯其实很震惊，如果是直觉，那百合漓的直觉也太准了吧？不过他觉得，现在还不是跟她说那件事的好时机，再等一段时间吧。等到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百合漓都会站在黎奕生那，而不是他这的那个时候，他一定会从头跟她讲清楚。 「我希望你不论如何，都选择相信奕生。」 潘森凯莞尔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在回避百合漓的问题不谈。 少女也懂，既然潘森凯答应过她会跟她说，那终有一日，她便能了解事情的全貌，又何必去触碰他人不想忆起的事呢？ 「我知道了。学长跟奕生，我都会相信的。」 潘森凯解頣一笑。「小百合，你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人。」 「誒？」百合漓想问他为什么，但接连响起的电话铃声却打断了她。声音不大，可不知为何令人感到惴惴不安。 「抱歉，是橙浠，我接一下电话。」潘森凯并没有避开少女出去接电话，这让百合漓感到小确幸。 点了下萤幕，他把手机放到耳畔，另一头传来的声音竟然是女子柔弱的娇啼声。 见潘森凯变得悒悒不乐，百合漓顿时闭口不作声。 「你别乱来！把地址传给我！我马上过去！你不要乱跑！」他慌张地掛了电话，而后，看了丁橙浠传来的讯息，胡乱将东西收到提袋里。 闻言，百合漓也焦灼了起来。「学姊她还好吗？怎么回事？！」 潘森凯心烦意乱，根本听不到少女对丁橙浠的关心。 「放心，我都会在……」 「……在她身旁。」 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脱口这些话，连道别的话都还没说，便仓促地不辞而别。 百合漓心情沮丧到像失了魂，她轻饮一口饮料，笑了笑。 她想是时候该结束了。 结束她瞒着所有人的暗恋。 Chapter 33 夜市 对比下，百合漓才知道什么叫心无旁騖。真正死心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潘森凯，反倒是和黎奕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想当然耳，黎奕生肯定是担心她，才会在没人察觉的时候，悄悄透露潘森凯的近况给她知道。 日子过得很平顺，有了规律的读书安排，百合漓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考得非常好，黎奕生更是进步到了校排第一，震惊了所有人。大家就在这一个良好的状态下，迎来了新年以及寒假。 过年连假，百合漓的妈妈只在除夕那晚回家，还给了她一个比歷年大的红包。虽然她感到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兴许是她妈妈朋友的情况真的很需要帮助，才会一直待在那边。她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更去体谅大人。 「唉，好无聊啊。」百合漓躺在床上，仰望着被她贴上星星贴纸的天花板。她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太单调了，倒也不是生活乏味，而是心情没有什么起伏。没有特别开心、没有特别难过，但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无趣。 「铃……铃……」放在桌灯旁的手机传来铃声及震动，少女伸长了手拿到手机，慵懒地放到耳边。「喂？舒舒。」 「百合啊，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吗？」少女瞄了一下墙上掛着的时鐘，时间也不早了。 「我在便利商店遇到白诺！他说他想逛夜市，我们刚刚已经把黎奕生也约出来了！你要不要一起！」 「夜市吗？好啊！」无聊得发慌的百合漓听见他们要约出去，猛然起了身走到衣柜前挑选着今晚的穿着。 「那我们到车站集合！等一下搭火车去。」 「好！等我！我尽快。」指顾之际，少女已将衣服套上身，坐到梳妆台前简单化个妆。 出了大门后，为了不让其他人等她太久，百合漓便跑了起来。此时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每口呼吸好像终于吸得到空气，填满她缺氧的血液。 等到了车站，列车早已停在月台。百合漓抢在关门铃声响起前踩上车厢地板，传了讯息给周舒彤，对方也立即回讯息。 【你一个人不安全，我让黎奕生过去找你好了！】 火车驶动了，属于慢到车厢的她只能挑没人站的位置靠近，所以走到了大家不愿站的中间区域。 突然，百合漓握着铁桿的手，因为被他人触碰到而反射性地收回。车厢一阵猛晃，不少人都失去重心脚步踉蹌，少女恰好就是在此时没有物品能搀扶，她努力将手臂向外伸，被一个带有温度的掌心所握住。 保命要紧，百合漓没有第一时间甩开，说来也奇怪，她总觉得这隻手的触感很熟悉。 「没事吧？」 少女看向拉了她一把的人。 「是奕生啊！谢谢你。」好在她的猜想没错，不然可能会有尷尬的场面產生。 「去车门旁边待着吧，那里还有一些空位，不要在中间被推推挤挤的，很危险。」 黎奕生高挑的身躯替百合漓开闢了一条至少能行走的路，少女紧跟在他身后，最终拉了他的衣角当作扶手，安定的杵着。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离他胸口只有几公分的少女抬起了头，黎奕生内心深处一震，随即撇开了头，脑海内全是少女毫无防备且清纯漂亮的面容。 「也没做什么，都在看看书，复习高一学过的东西。」 「没跟家人出去玩吗？」 「没有誒，我家人都不在。」 黎奕生的头转了回来。「就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多久了？」 「有几个礼拜了吧。」 黎奕生皱起了眉，轻瞇着眼。「自己在家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打给我，我一定会接的。」 「哈哈哈，好的！」 从百合漓他们家附近的车站到夜市只需经过两站，下了火车，百合漓顺利与周舒彤他们会合，两个女生手拉手当着小领队走在前头，黎奕生和白诺则是在后方注意着安全。 「百合我想吃章鱼烧！我们去排队好不好！」 「好啊。」少女回眸一笑。「奕生跟白诺要吃吗？什么口味的呢？」 「我要原味。」黎奕生回道。「白诺要海苔。」 「好！」确认完其他人的口味，百合漓便跟周舒彤去排队等待，留两位引人注目的男生在一旁角落站着。 「黑王子开心吗？」白诺咧着嘴笑。 「开心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 「今天又没吃药？」黎奕生毫不留情呛了他一句，但对脸皮厚的白诺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讨厌啦，不要这样骂我，我还在想要怎么製造你们两个独处的机会。」白诺抬起手肘撞一下黎奕生的手臂。「怎么样，要不要啊？」 少年没有回应他，白诺倒也没多说，只是在吃了一颗章鱼烧后，动了歪脑筋。 「要不要分成两组，分别去买大家想吃的食物啊？人太多了，排队要花很长的时间。」 周舒彤当然第一个说好，然后百合漓就莫名其妙与黎奕生同一组了。白诺捎上周舒彤离开后，百合漓也跟着黎奕生随着人群走向缓缓移动。人潮不断的推挤，百合漓只敢小步蹀躞，深怕一个不小心踩到别人。 「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我还没看到想吃的呢，奕生呢？」 「我都还好，看你。还是你要喝饮料？」 「好啊，蜂蜜柠檬吗？」百合漓莞尔，她记得黎奕生喜欢喝这个。 少年抿唇，警惕自己的嘴角不要太过猖狂。 冷风有些刺骨，少女摩挲着自己的上臂，微微躬着身体。 「你怎么没围围巾出门？平常去学校不是都有戴着吗？」 「啊，刚刚出门太匆忙就忘记了。」 「现在晚上都很冷，脖子露出来的地方很容易灌风进去。」语毕，黎奕生瞥一眼百合漓白皙的颈部，轻扯下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还恶作剧地往她嘴上缠。 「唔。」百合漓想说话，可一旦开口了，唇膏就会粘在上面，即使围巾的顏色是深色，那也非常不妥。 「手别给我乱动，拿下来你就完蛋了。」 少女被吓到缩了一下，随后还故作镇定，装成是因为太冷而打了个寒颤。 黎奕生看了都觉得好笑，他连为什么完蛋的内容都还没说，少女就吓了一跳，教他如何再对她使坏？ 「开玩笑的，围着比较温暖，之后再还我就好了。」 百合漓点点头，将嘴前的围巾向下拉几公分，笑了一下。「谢谢奕生。」 少年从鼻尖发出一个愉悦的轻哼。「不会。」 暂停几分鐘后，他们又继续踱步前行，在一家有不少人排队的饮料店前停下来。 「黎奕生……」 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百合漓的，况且少女也不会连名带姓叫他。他们两人同时转过头回望，但只有黎奕生一人面色难看。 「是黎奕生对吧！」一位束着高马尾的女生情绪激动，姑且就先称她为马尾女。 马尾女步步朝黎奕生逼近，百合漓心想，她可能是少年的旧识，也不好意思插话，但黎奕生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厌恶，她便决定悄声关心。 「奕生，你还好吗？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少年像在忍着什么情绪，让人看了格外心疼。 「黎奕生！潘森凯他最近过得好吗？拜託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联络不到他。」 就那三个字，彻底惹毛了黎奕生，碍于百合漓在，他不好直接朝马尾女大吼。 「事情都过去了，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他虚扶百合漓的背，低声道：「抱歉合漓，我们去其他饮料店好不好。」 「当然好！奕生你没事吧？」 少年宠溺地挠了少女头顶。「我没事，走吧。」 「黎奕生你等等！」他们加快脚步，马尾女还是跟了上来，但碰巧有一个人挡了她的路，马尾女抬起头，有些不耐烦。 「借过。」 「学姊，你够了吧！」白诺蹙眉，语气非常不客气。 「白诺？你怎么......」 「念在你曾经喜欢过黎奕生，替他打抱不平的份上，我叫你一声学姊已经是给你很大的尊重了，不要得寸进尺，你没那个资格。」 白诺一句话浇熄了马尾女的衝动，她平静下心，问了一句。「他们现在，过得好吗？」 「过得好不好都与你无关。」 马尾女双瞳黯淡。「我知道了。如果可以，帮我跟他们兄弟俩道个歉吧，谢谢你。」 白诺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应，只安静地目送她，直到完全看不见马尾女时，他才低声骂了几个字。 「该死。」 「黎奕生的衝击肯定不小。」 Chapter 34 礼物 百合漓咬着吸管，不断看着黎奕生的脸色，耐不住持续扩大的好奇心，她问道：「奕生，刚刚那个女生是你前女友吗？」 「我没有那种东西。」 「是吗？」百合漓笑了一下，他居然说女朋友是一种东西。 他们坐在石阶上，俯瞰喧嚣热闹的街道。夜色瀰漫于星桥火树，夜空上的群星因光害而黯淡了些，不过对于少年少女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此刻他们要的，只是需要能盖过烦忧的人声。 「你不问吗？」 「你说刚刚那个女生的事吗？哈哈哈，我为什么要问？」百合漓露出皓白的贝齿，笑得天真。「奕生你想说自然就会跟我说，况且你感觉情绪很不稳定，我又为什么要自讨无趣的去刺激你，对不对呀？」 黎奕生没料到百合漓居然想得那么全面，平时行事带点傻里傻气的她，有时还挺心细如尘的。其实告诉她也可以，但是内容有不少是关于潘森凯的，没经过他同意，黎奕生实在是很难开口。 他知道百合漓曾经喜欢潘森凯，或许现在也还是喜欢着。即使他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但还是不想让自己片面的说词会令百合漓对潘森凯有所误会。 不论发生什么事，黎奕生都还是希望潘森凯在百合漓心中，能像如初的那般美好。 因为，他不希望她哭。 「抱歉，但是谢谢你的体谅。」 「不会不会，没事啦。」少女看了一眼手机跳出的讯息，又道：「舒舒他们好像已经吃饱了呢，根本不用我们买给他们哈哈哈。」 「那就去会合地吧。」 「好啊。」 夜市越晚越热闹，街道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少女有好几次都不小心踩到少年的后脚跟，为了安全着想，黎奕生拉起自己的衣角给百合漓牵着。反正时间也不急，百合漓和黎奕生便慢慢晃着回去。 热情的叫卖声令百合漓内心澎湃，从寒假开始她周围的空间总是静謐的，偶尔她妈妈打电话回来，或是戴上耳机听音乐，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不只有她一个人。 充足灯光打在眾多的商品、食物上，一个闪烁着微小光芒的摊贩吸引住了少女的目光。她顿了顿步伐，看了几眼发亮的物体，才知道是一些做工精巧细緻的项鍊。其中，多半是些花朵造型的。 「怎么了？在看什么？」感受到拉着自己一觉的少女停了下来，黎奕生也往还回走到她身边。 「小饰品！」百合漓笑着，藏不住心中对那些小物的欣赏。 女老闆看到有人停在摊贩前，开心地上前招呼。「小美女，喜欢什么花呢？」 「有百合花的吗？」 「有啊有啊，我拿给你看。」女老闆走至后方装着馀货的小货车，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拆开缎带，打开了上盖。「这批项鍊的轮廓都是925银镀上一层薄薄的玫瑰金，只要照顾好，日常配戴都是没问题的喔，能当作穿搭上的小点缀！」 百合漓越看越喜欢，正要伸手去拿时，夜空响起一声巨响。 「咻—碰—！」 天上开出一朵斑斕的花，落下的细瓣如星雨般灿烂。因为最近是过年期间，时常会在夜晚听见鞭炮的声响，可如此轰烈的烟花相对比较少见。声音一响，夜市所有客人几乎都飞快地抬起头仰望，百合漓也是如此，完全忘了老闆递到她面前的项鍊。 黎奕生看着少女兴奋的面孔，露出温柔的微笑，而后转身在女老闆耳边低语了几句。 「行啊小帅哥，买给女朋友啊！」极有眼见力的她，话不多说立即将项鍊包装好给黎奕生。 在观看烟火的期间，人潮还是以缓慢的速度移动，不知不觉间，百合漓他们也被推去了前方，离开原本的小摊。 「奕生！你刚刚有看到吗？超级漂亮的！」 「嗯，真的很漂亮。」的确很漂亮，只是他们看的事物不一样。 「啊！等等，刚刚的那条项鍊！」 「已经走过头了。」 百合漓虽然想要，但也不好意思拉着黎奕生再回头走去，只好放弃了。「这样啊，好可惜。」 「走吧，白诺在找我们了。」 「嗯！好！」为了不让自己的失落太明显而影响到黎奕生，百合漓让行为举止看起来格外有活力。 少年当然知道少女在想什么，他按捺不住笑意，故意走在了后头，在无人察觉之下，偷偷将小盒子塞到了百合漓掛在肩上的帆布袋中。 黎奕生暗自窃喜，虽然他看不到百合漓发现项鍊时的表情，不过一定是不出他所料的惊讶。 希望她喜欢。 所有人会合后，大概小聊了一下就各自回家。黎奕生原先想说送百合漓一程，但碍于他妈妈还要让他办点事，实在是拨不出时间，便再三提醒百合漓安全回到家后，一定要传讯息报备。夜阑人静，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能使人瞬间警惕起来。为了不让自己长时间暴露于风险中，百合漓用比出门时还要快的步伐顺利回到家，也随即跟黎奕生报个平安。 百合漓回到房间，再度淋浴后，她拿出包包整理个人物品，想将帆布袋清空折好放置在柜子中，却意外拿出一个眼熟的盒子。 她耐心地拆开有些繁琐却格外精緻的包装，发出一声惊叹。「誒？！」 「这个项鍊是……」 「怎、怎么会！什么时候！」盒子里头装的东西正是少女方才在夜市看见的那条。 「该不会是奕生......」百合漓想，有百分之百是黎奕生偷偷放进她包包的，所以连忙再传一则讯息过去道谢，并告诉他，她会把项鍊的钱还给他，可当然是被拒绝了。 【我前几天才知道你的生日，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就当作补给你的礼物吧。】 百合漓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拿起项鍊试着戴在颈部，她仔细端倪镜中的自己，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甜蜜与欢喜。 【谢谢奕生！我会好好珍惜的！】 解开项鍊，百合漓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盒中，而后轻轻跳了一下，开心地躺上床，最终平静地进入梦乡。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男生微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她不知道这个男生是谁，也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但就是有股从他身上传出的气息，让她觉得好怀念好怀念，不知不觉，眼泪就这么淌下。 Chapter 35 他们的歌 接下来的每一天，百合漓都过得无比充实。就算是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她也时常传讯息跟黎奕生聊天。先前还怕自己会打扰到他，但从夜市那晚和他道过谢后，黎奕生似乎便默许她时不时就吵他一下。只是少年还真没想到百合漓原来可以那么聒噪，明明一个话题结束了，下秒她便能想出与上一件事毫无相关的话题继续发挥。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他反而还挺乐在其中的。尤其是得知他是唯一一个，百合漓每天都会传讯息的人。 在这之中，百合漓也更加认识了黎奕生这个人。不论是他的喜好、擅长的事物，还是家庭装况，她都有更深入的了解。可唯独潘森凯的部分，是黎奕生从不开口，而她也没勇气问的。 开学后，传出几件惊为天人的事。潘森凯的学测成绩近乎满级分，师长们都格外感动。但据说，丁橙浠在考试时因为过度紧张而大失常，最终的结果居然比她平时在校模拟考还要低非常多。如果依歷年她这个分数能上的学校来看，顶多也只能是私立中段，称不上多好。 他们两人交往的事，多数人也知晓了，人言可畏，诸多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到了师长耳中，潘森凯倒是还好，毕竟成绩会说话。但丁橙浠就不一样了，她也曾是眾望所归，到最后却变成大家唾弃的对象，认为她是因为在考前谈了恋爱，才分心考差。 成为眾矢之的的感觉，百合漓再清楚不过了。 身为丁橙浠的学妹兼朋友，百合漓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关心一下她的情况。可见到时常以泪洗面的丁橙浠，百合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而且潘森凯无时无刻寸步不离丁橙浠，这时百合漓去接近，反而颇有越界的现象，她不想招人误会，惹祸上身，更不想连累潘森凯。 「潘森凯学长真的考的很好呢，希望真正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也能像学长他一样，超常发挥。」周舒彤叼着零食坐在黎奕生位置上，桌面上摊开的是她错得一塌糊涂的题本。 「对了，我很好奇百合你的那条项鍊，在哪里买的啊？好好看！」 「啊，这个吗？是去夜市那天，奕生偷偷送给我的。」百合漓拉起项鍊，方便周舒彤近距离观察。 「誒？！偷偷吗？而且居然是他送你的？」周舒彤吃惊到下巴都快落地了。那个冷酷的少年，会跟女生聊天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了，居然还会送女生礼物？！怪不得她闻到一股浓厚的八卦味！ 太刺激了！真是太刺激了！她一定要跟白诺分享这个天大的秘密。 「虽然我已经讲很多次了，但我真的要说，黎奕生真的对你比大家好太多太多了，百合你都没想过，黎奕生有可能对你有意思吗？」 百合漓愣了一秒，随即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啦，奕生他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不可能！搞不好我的猜测是真的呢！」 少女试着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排斥。黎奕生这个人很优秀，虽说在别人眼中有些冷淡，但对她都非常温柔，也很替她着想。 最重要的是，和黎奕生相处时，她能呈现自己最真实的面貌。开心雀跃能够开怀大笑，难过伤心也能黯然泪下，从不用看别人脸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忽然觉得，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黎奕生都会在。 似乎每一个转身，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而且，脸上都掛着无比温柔的……微笑。 如果真是这样，好像也很不错。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就算有这么一天，真的喜欢上黎奕生了，她也不敢表白。 第一次的经验，已经将她的勇气消磨殆尽了。她真的没有那种勇气，让自己喜欢的人，变成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陌生人。 尤其是那种，她格外珍视，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 「舒舒你多想了啦，奕生他不可能会喜欢我的，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聊这种话题了好不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不聊了！」很有眼见力的周舒彤，察觉到了百合漓表情中的敏感与不舒服，便决定闭口不再提及，找了其他有趣话题来聊。 放学后的沉闷教室又再度被笑声所填满，彷彿方才的死寂从未存在。 一个人影映在教室外的走廊，暮光投射到他身上，胸口正好一明一暗。 少年神情漠然，瞥了他手提着的两杯饮料，最终掉头离去。 周舒彤先行回家后，百合漓也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她走出教室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已经许久未踏进的后山地区。她沿着小山丘微陡的坡向上爬，意外地瞧见少年的背影。 发现他戴着耳机，少女怕从后方出现会吓着少年，便绕到他面前。 「奕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须臾间出现的面孔令黎奕生心脏猛缩，可不久后，低落又再度找上他。 「想说过来吹吹风。」他扯下一边的耳机，为了能更清楚听清百合漓所说的话。 「现在是回温了一些没错，不过这样还是很容易感冒喔。」百合漓笑着叮嚀他，也从口袋中拉出方巾铺在草坪上，坐着陪伴黎奕生。「奕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吹风，而且，一定会戴上耳机听音乐。」她将黎奕生拿下的耳机戴回他耳内，跟他借了手机过来搜寻了一首歌。 对于百合漓一系列的举动，黎奕生没有任何不耐烦，因为注意力都放在少女锁骨旁的项鍊上了。 轻快的旋律不疾不徐地传入耳内，清亮柔和的男声格外悦耳。拨动风铃乐器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出现后，正式进入鼓舞人心的副歌。 虽然是唱的是日文，但百合漓找的是有翻译字幕的版本，黎奕生低头看手机便能了解到内容。歌词貌似在表达可以儘管向前迈进，因为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然而，令黎奕生为之动容的，是这几句话： 【前を向く勇気をくれるよ，いつも君の笑颜が。】（给我前进勇气的，一直是你的笑容。） 【どんな日も「きっと僕らなら大丈夫」って】（不论是怎么样的困境，「是我们的话一定没问题。」） 【一绪に笑えるといいな】（能这样一起笑着的话就好了呢。） 《佐香智久-僕たちの歌（我们的歌）》作词：佐香智久?tomoyukiogawa作曲：tomoyukiogawa 不知道为什么，黎奕生情绪的失落奇蹟似地被安抚。 百合漓指着手机萤幕，抬起头看看黎奕生。「这首歌原本是我堂弟推荐给我的，结果一听了就爱上了。在很多我对自己没自信、想逃避、想哭泣的时候，都是它拉我一把，对我来说，是别具意义的一首歌。」 「原来你有堂弟。」 「嗯！」百合漓神色雀跃无比，这也让黎奕生好奇这位神秘的堂弟。 「是个怎么样的人？」 「嗯......如果真要说的话，是个有点像奕生的人。」她微微蹙起眉心，试着把对堂弟的印象转化为文字脱口而出。「虽然平常总是不苟言笑，看似脾气不好，可内在比谁都还要细腻温柔。」 「也很替我着想！」 少年挑眉，止不住内心的愉悦。「原来对于我，你是这么想的？」 百合漓瞪大了杏眼，脸上佈满樱粉。 「我！我不是......那个......」她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没好气地瞥了黎奕生一眼。「奕生你有时候真的蛮狡猾的......」 他噗哧一笑道：「你指哪些方面呢？」 唔！少女总有股少年拿她寻开心的感觉。 不过看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百合漓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跟他闹脾气呢？太好了，刚刚黎奕生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终于消失了。 老实讲，百合漓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倘若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多待在黎奕生身旁一会，也希望这份友谊能长存，永不变质。 「奕生，我们是朋友吧？就像你时常关心我一样，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我也一定会听你倾诉的。」 「所以，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喔！不是还有我在吗？」 黎奕生深深地望向百合漓，感觉自己越陷越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过，他绝对不会为了成全自己而去为难百合漓。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是比她的笑顏来得更加重要。 只要百合漓能继续笑着，黎奕生便在所不惜。 Chapter 36 沦陷 百合漓从没想过，在这段对于高三生属于非常时期的期间里，她会遇到潘森凯，更别说是他主动来找她了。可是，一个男生在全校学生几乎离开后来到少女的班级门口，意图不言而喻、显而易见。 潘森凯敲了敲敞开着的木门。「小百合，可以打扰你一下吗？我想跟你聊聊。」 百合漓望着门口处，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已经毫无波澜，平静得很。「可以的，学长你进来坐奕生的位置吧，不要站在外面。」 「谢谢。」依然是那抹从前的笑容，可百合漓瞧见他眼下略为青黑的色泽，不知为何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丁橙浠。看来，潘森凯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呢。 「我们很久没见了对不对，你最近还好吗？」 「我最近过得很好，学长呢？」百合漓想了想，距离上次谈话还真过去了几个月，而且上一回他们分别的很是仓促。 「我还可以……对了，高三有很多学生报考的大学都放榜了，我上了一间北部不错的国立大学外文系。」 「外文系吗？」百合漓还真没想到潘森凯居然也是想往外文方面继续求学，这对她来说，貌似是个能够追逐的榜样。 「我之前曾经听到英文老师跟你们班导的对话，碰巧知道小百合你好像也对外文系有兴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考前的笔记还有没写过的题本能给你。」 少女瞪大了双眼，光是给她没写过的题本，她已经够感动了，没想到连笔记这种需要本人长时间整理才能產下的精华也给她。「真的吗！谢谢学长！」 「不会不会。我现在比较少待在家里了，多半时间都在打工，没空好好整理那些东西。不如，我暑假的时候再拿给你好吗？虽然奕生好像还没有明确想读的科系，不过，国文跟英文都是很重要的科系，你们可以一起读书，有什么问题、不会的部分我也可以尽量帮你。」 「好的！当然没问题，谢谢学长。」 「没事啦，这没什么。」 潘森凯的笑意很淡，不小心就显现出了他的疲惫。老实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百合漓班上。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行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里。 一看到百合漓在位置上写题目的模样，他突然想起跟丁橙浠考前一起读书时的快乐，然好景不常，此时的丁橙浠别说快乐了，连正常的生活状态都无法恢復，只要他一不在她身边，她便会心神不寧，再来就是嚎啕大哭。 潘森凯承认，他是爱着丁橙浠的。他也认为自己足够坚强，能一步一步带着丁橙浠回到正常的轨道。明明情况就正如他所计画般，只要他能挺住，没有什么不可能，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还没见到百合漓。 一见到她，潘森凯就忽然想逃避了。 他太累了，他也是需要别人关心的，也是需要别人告诉他「没事，你辛苦了」。 他其实根本没那么万能，成绩好、体育好那又怎样？他连自己心爱的女生都守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他还真是糟糕啊…… 「学长，你最近是不是——」 轻柔甜美的话音还未落，潘森凯便用颤抖的嗓音开口。「橙浠她……这次成绩出来，她考得非常不理想，也不愿冒险考指考，最后只上了中部一间不怎么好的私立大学……」 百合漓看着潘森凯，眼神流露一丝怜悯。 「橙浠她难过我知道，但同时我的压力也很大，也非常自责。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感觉不论怎么做都不对。每天就只能看橙浠她愁眉苦脸，不然就是一个人躲起来哭，哭到我心都快碎了……」 「但我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合漓还是头一次见到潘森凯如此脆弱无助的一面，现在回想，好像他的任何情绪起伏，都跟丁橙浠有关。百合漓知道，那些是她不可多得的温柔，因此，她才更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好好的走下去。 「学长，我想……橙浠学姊会不会是害怕远距离恋爱，所以反应才会那么激烈？或许，比起学校的好坏，令她感到伤心的是你们之间的距离可能会被拉远。就像学长你说的，学姊她并不打算考指考，那就代表，其实学校对她来说不是优先考量的东西，而你才是。」 「我觉得，与其你独自一人的自责，不如多花时间陪伴学姊，并且跟她讲清楚，你们之间的关係，并不会因为距离远近、相处时间长短而有所改变。学长你一定得跟她讲清楚这点，让学姊她不再那么忧心，进而让她接受现实，好好去维护这段感情，而不是整天哭哭啼啼。」 这些话里头，藏着不易察觉的气恼。若是更早以前，百合漓肯定会沉不住气，更直白地劝戒潘森凯。没办法，她太羡慕了，羡慕丁橙浠这个人，所以可能会将自己无处可发洩的情绪投射在潘森凯身上，所幸她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才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与潘森凯谈话。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出，而后也出现了鼻音与细小的喔哽咽。他还真没用，那么浅显易懂的答案他居然搞不懂，还要百合漓来提点。 「你又帮了我一次了呢。」 又？ 百合漓偏了头，却也还是笑笑的。 「小百合你有喜欢过人吗？」潘森凯揉了揉眼睛，让水珠粘在薄外套袖口。 「有，只不过那个人不喜欢我。」 「这样啊，那他真没眼光呢。」 百合漓直勾勾地看着潘森凯，随即失笑。是那种如释重负，云淡风轻的笑。「哈哈哈，就是啊。」 「小百合，真的很谢谢你，我会找时间跟橙浠讲清楚的。」 「嗯！祝学长好运。」百合漓挥手道别，不一会儿木门又发出敲响。她以为潘森凯还有事找她，但站在门旁的人，与上一位截然不同。 「你都听到了啊？我会不会很兇？」 「怎么会？刚刚好而已，还能再兇一点的，别对他客气。」 「你不是平常都最偏袒森凯学长的吗？」 少年勾起的微笑带有一点妖艳。「所以你跟潘森凯，你更希望我偏袒谁？」 百合漓鼓起腮，她最不喜欢这种问题了，但却又不是真的不满。「好啦，奕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怎么觉得你最近都很晚回家？」 「原本是真的要回，但一看到潘森凯来找你就掉头了。可能是因为很不放心吧，怕你又哭。」 「我已经没事了喔，你不用担心。」 两人相视而笑。 「既然没事了，那就再借点时间给我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好啊！」 两人背着书包行走在人行道上，少女会时不时瞄一下少年表情的这个习惯之前就有了，还记得之前的黎奕生的眼神都是冷冽的，彷彿周围随时会刮起寒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察觉到少女目光时，可能会温柔地问她「怎么了？」不然就是笑着轻敲她的头顶道「看什么，专心看路。」 「别再盯着看了，我脸上又没有奇怪的东西。」少年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却没有半点指责的语气。 看吧看吧，就是这个样子！ 少女相信少年永远不会对她发脾气的。 「好嘛，不看就不看！」 或许，谁都没有发现。 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又再度沦陷了。 Chapter 37-1 派对 继上次与潘森凯的长谈后，百合漓觉得自己已经被潘森凯奉为人生导师，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来问问她的看法，与丁橙浠的感情状况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三餐饭后准时报备。说真的，百合漓也被搞得挺无奈的，但不怎么讨厌，因为那代表着，潘森凯格外信任她。 暑假正式开始了，百合漓跟潘森凯还要黎奕生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七月份他们自己读书，等到八月份时再去潘森凯家打扰，顺便交换自己所学的知识。 每日，百合漓都有自己的规划，按照步调学习的她，面对考试的心情一次比一次放松，或许是因为自己准备得全面，而试卷上的题目又正好是她熟悉的内容，这替她建立了不少信心，也鼓舞着自己，只要继续努力，她也许就能变得跟潘森凯一样厉害。 只是，当她感到所有事几乎都在自己的计画中时，总有一些例外喜欢突然蹦出。 他妈妈正是如此。 还记得之前她妈妈朋友生了病，基于友情，她妈妈不得不去帮忙。只不过，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癌症治疗的时间不短这点，百合漓也是知道的。不过，难道那位阿姨家没有其他亲戚能照顾小孩吗？她妈妈那么长时间待在外面，百合漓自己也会担心。 好不容易那位阿姨的病情控制下来了，她妈妈又说需要去隔壁城市办公，只好再度留下百合漓一人在家里。少女也曾经有些疑虑，总有股直觉在说，她妈妈瞒着她一些事情，所以传了讯息给远在英国的爸爸，他爸爸当然是说她多心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瞎操心大人的事情。 「唉，舒舒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妈妈她反感了啊？」 周舒彤被饮料呛了一下。「你没头没尾在说什么啦，怎么可能，阿姨才不会这样好不好。我看你就是一个人在家憋太久，没人跟你聊天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是这样的吗？」 「哈哈哈，不然还能怎样？」 两位少女待在百合漓的卧室写着开学要交的阅读心得，一开始气氛没什么特别，就是静静地做着手边事，但随着时间久一分一秒过去，周舒彤就越来越耐不住静謐。 「好无聊啊！」周舒彤两手一甩，趴到了百合漓柔软的床上。 「舒舒你写完了吗？」少女朝她的稿纸上一看，根本还没写到规定字数的一半。 周舒彤忽然感到心虚。「呃……我明天再努力好了。不说这个啦！百合啊，你想不想找人来开派对呀？」 「找谁？」 「呃……黎奕生跟白诺？如果你不介意有男生在的话！」周舒彤兴奋不已，她知道百合漓每天晚上都很无聊，不如趁他们还有时间玩的时候大玩特玩。「叔叔阿姨都不在家，要不要在你家办小型露营？可以吃吃东西、聊聊天！晚上一起睡客厅之类的！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我们家每天都有人，不能成为我们高中生的天地。」 「我到时候会帮你一起收拾的！」 百合漓低头沉思一会，她还真没想过邀请周舒彤以外的朋友来家里。虽说正直青春期的男女，还是有些距离比较好，但对方是黎奕生跟白诺，是百合漓再信任不过的朋友，她不觉得他们两位少年会做出什么踰矩之举，反而有他们在比较安全。 「好啊！感觉很有趣！」 「耶！那你负责约黎奕生！我就负责叫白诺过来啦！」语落，周舒彤像是要跟白诺讲秘密似得，匆匆离开百合漓的房间出去打电话。 少女想了一下该如何开口，最还是决定不拐弯抹角，就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对方不到十秒便接通了。 「喂，奕生，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舒舒跟我想找你和白诺来我家住一晚，我们可以一起玩，开个小派对！」 「去、去你家住？」 「嗯！大家一起睡客厅，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已经无聊好久了，刚好舒舒来陪我写作业，就想说找大家一起来玩！」 黎奕生最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百合漓提到她平时都很无聊，便决定答应，反正还有周舒彤在。 「好，我到时跟白诺一起过去打扰。」 傍晚时，拎着两大片披萨来访的少年们按了电铃，在厨房做着沙拉的百合漓也脱下可拋弃式手套，匆忙前去开门。 「嗨！百合公主，我们来找你玩啦。」 「欢迎！」少女拉着大门，退到了一旁，以便让两人进入玄关。 「我们来打扰真的没事吗？」黎奕生不像白诺那般大剌剌，即使百合漓再三强调她父母都不在，但少年还是担心给少女添麻烦。 「没事没事，你们来了我才不会无聊！我跟舒舒正在弄生菜沙拉，你们先去客厅等一下看个电视吧。」 两人换上了客用拖鞋，踩上了百合漓家的地板。白诺新奇地东张西望，先不说少女家的坪数有多少，光是建筑物的格局以及内部装潢，甚至到外头小院的花花草草，种种都能看出百合漓的家境是很不错的，大概跟黎奕生差不多。 「百合公主你父母为什么都不在啊？」 「他们都去别的城市忙工作的事情喔，所以常常不在家。」 「这样啊。我们也来帮你吧！」 在所有人的帮忙下，简单却不失营养的晚餐就这么完成了。少年少女们聚集在客厅边享用美食，边谈论着学校趣事以及自己对未来的安排。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大约凌晨时大家都已精疲力尽，敌挡不了沉甸甸的睡意，便跟百合漓借了毯子在客厅地板打地铺。 看着昏昏欲睡以及早已呼呼大睡的朋友们，百合漓不禁失笑。她静静地将洗好晾乾的餐具放回橱柜内，而后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套上外用拖鞋走了出去。 皎月当空，兴许是农历十五快到了，玉盘格外地圆润硕大，且光芒明亮清澈。少女身穿白色睡裙来回漫步在自家前的小花径。虽然正值仲夏，但夏夜的凉风还是格外舒爽，尤其是与正午的气温相比，根本是天差地别的美好。 少女轻轻哼着曲调，在月光的旖旎下光赏着花儿，转了一个身，裙摆飘扬，她看见少年也换上与她同款的拖鞋静静地坐在小台阶注视着她。 「奕生，你还没睡啊？」 少女笑得格外明媚。 Chapter 37-2 夜谈 「睡不着。」他语气冷静，看得出还精神奕奕。 「是吗？我也睡不着。」 百合漓顺手摘了一隻百合花递给了黎奕生，纤细的阴影打在少年身上，他抬头凝视着她的笑，接过了花道：「你好像很喜欢白色。」 少女愣了一秒，看了自己睡裙的顏色再将注意力放到白百合上，她也没想到，自家庭院的百合花不只一种顏色，可她却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白色。「嗯，很喜欢，奕生你呢？喜欢白色吗？」 「不喜欢。我喜欢黑色。」 你喜欢什么顏色？黑色。这是个很平常的对话与回答，但百合漓一点都不觉得黑色适合他。应该说，黎奕生比她更加配得上白色。他就该站在纯白下，散发着光芒。 「白色很美喔，我觉得比黑色更加适合你，不试着喜欢看看吗？」 不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问着黎奕生：不试着喜欢看看我吗？ 开玩笑的，不过少年现在都不知道她是真傻还假傻了。再不然就是跟他还有白诺混久了，心思都变得细腻縝密了，随意一句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值得深思。 「好。」少年这么答道。 百合漓笑得满意。「不知道学长跟学姊最近过得怎么样，应该都在忙大学的事情吧？」 黎奕生蛮意外少女会主动提到那个人。「嗯，差不多。」 「好期待八月份，可以一起去森凯学长家读书。」 「期待可以见到他？」 「不是，是期待跟你一起读书。」 就是这种意外的坦率，才令黎奕生无法招架。 「你不在意他们的事情了吗？」 「一开始会，就算嘴上说没事，但心情多多少少会低落。不过现在是真的不在意了，反倒是希望他们的感情能顺利，毕竟两人都是我喜欢的学长姊呀，不是吗？如果因为感情不如自己期望的那般而去疏远他们、讨厌他们，那学长姊们岂不是太可怜了？」 她真的好温柔啊。 黎奕生这么想着。 他也想多跟她待在一起，不过他更不想要八月份的来临。一旦百合漓进到了潘森凯家，看到了那个人，是不是就不想再跟他当朋友了呢？ 黎奕生心里完全没个底，他不知道潘森凯会如何跟百合漓说那件事，也不知道百合漓之后会如何看待他。 算他拜託了，倘若他能再多奢求些什么的话，就让百合漓依然开心快乐，不要被他给影响。 「八月初我可能有几天没办法跟你一起读书。」 「嗯？为什么啊？」 少年沉吟片刻道：「……有些事要忙。」 「好，我知道了。」百合漓像是没发觉什么似得回以一笑，动了动自己的腿在空中小幅度地摇晃。「不过，奕生去森凯学长家真的没问题吗？」 黎奕生眼神一沉。 「啊......对不起，我是想说，你们会不会有些尷尬之类的？」 「没事，我们的关係没有不好，只不过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就越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黎奕生垂了头，他是打从心底轻视自己，觉得自己懦弱。每次只会故作镇定，佯装自己不在意过去的种种，但内心却比谁都还耿耿于怀。 「奕生。」 少年微微抬起视线，发现少女早已离开他旁边。她整理好裙襬，双脚蹲在他面前。 「你别蹲——」 「奕生，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喔。比起尷尬，我更害怕你不理我。任何事情总是唯唯诺诺的，想说只要不被其他人讨厌，我怎么委屈自己都可以。」 「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样根本不快乐。就在我真的下定决心要改变时，昔日的恐惧又无时无刻拉扯着我，这个时候，有个人出现了。他告诉我不用害怕，一切都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想做什么都儘管去做，不用担心。」 「那个人就是你啊。」 少年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我相信你知道森凯学长是个怎么样的人，同样的，学长也暸解你的个性。或许曾经有过疏离，但你们一定心知肚明对方正在关心着自己，只是谁都不愿坦诚相见。」 「双方无止尽的僵持，你们两人肯定都不好受。那为什么奕生你不先往前跨一步呢？难道你真的希望一辈子都跟森凯学长处于这样的状态？等到哪天自己后悔了，才惊觉两人的关係已经到达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样不是得不偿失吗？」 百合漓语气不慍不火，但她觉得连她都鼓起勇气做到的事，为什么黎奕生做不到？他总是鼓励她，但却没办法推着自己向前。 少女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地跟少年讲清楚。 「奕生，我希望你能为了自己而活。不必有太多顾虑，也不用迁就于谁，只要顺着自己的意就好。」 「这样才会快乐。」 夜风习习，冰清晢晢的白光柔焦了她的笑。黎奕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并不是哑口无言，更不是恼羞成怒，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扼杀掉自己的情感。 不论怎么控制，他还是好喜欢她啊。 但是…… 『怎么可能啦，奕生他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算了。 「合漓，谢谢你，我会找时间跟潘森凯聊聊的。」 「嗯！」少女喜出望外，很高兴黎奕生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进去屋内吧。」 「好。」 屋子内很安详，聊了那么久的天，百合漓也累了，不久后便沉沉睡去。少女和少年躺的位置不远，一开始都没什么异样，可十几分鐘后黎奕生忽然感觉身上一重。他缓缓睁开双眼朝右下方看去，一隻彷彿轻折就断的细白手臂搭在他胸口上，而旁边的少女早已睡去，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黎奕生勾起嘴角，拉了自己的薄毯子盖到少女身上，再小心翼翼地将放置在他身上的手摆正。 夜很静，但少年的心却有千万句话呼啸而过。他瞥眼看了少女几秒，心又平静了下来。 「晚安，合漓。」 黎奕生轻喃，不知道少女的潜意识是不是接收到了这句话，她的唇边也浮现了笑容。 Chapter 38 拜访 八月份一到，百合漓就主动联系潘森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没在打工了，多半都在先修大学课程，让开学后的学分课业压力不会太重。全英文上课模式需要非常集中才能好好吸收消化，与其开学才适应，不如先利用空间时间习惯。 准备考试就是要在一个适合有学习氛围的地方读书，有潘森凯在，黎奕生跟百合漓反而可以更快进入状况，遇到不会的问题也方便请教潘森凯，去他家读书可说是极有效率的决定。 但很不巧的是，百合漓准备去潘森凯家的第一天，黎奕生却有事在身而无法陪同，已经答应好潘森凯的少女也不好意思临时说不去，只好带着有些尷尬的心情前去拜访。或许潘森凯发现了她的困扰，便告诉她第一天下午去就好，可以先去他家拿一些空白的题本回家，至于真正开始规律的读书就等黎奕生在的时候就可以了，这才让百合漓少了点忧虑。 这天，少女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到，原先是怕看着地图找不到潘森凯家，没想到却如此轻而易举，可能是他家很是醒目吧。但是她却不好意思直接按电铃打扰，只好在那四处来回徘徊。 「小百合？」 少女一惊，肩膀微抖。「学、学长好。」 「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不是还有十几分鐘吗？」 「啊......因为我怕找不到学长你家，所以就提早出门了。」 他失笑，这种行为果然很有百合漓的作风。「这样啊，我原本想说出门买些饮料跟零食，你先进来好了！别待在外面。」 少女頷首，慢慢地跟在潘森凯身后。进到了室内，百合漓也像当初到她家的白诺一般有着满满的好奇心。不同于外观，房屋内的摆设及氛围都非常温馨，感觉是一家关係很好的家庭。 将百合漓领至客厅后，潘森凯到了厨房准备招待品，少女就一人在客厅以不会被察觉的缓慢速度到处晃晃。她隐隐约约嗅到了百合花的香气，这也不奇怪，毕竟潘森凯也说过他妈妈喜...... 誒？ 那是...... 少女的视线落在靠墙边一隅的小桌上，忽然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上头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而花后，是一张年轻女人笑得极为灿烂的相片，且那位女人的脸蛋神似潘森凯，可说是如出一彻。 『我妈妈以前很喜欢百合，所以我们家一直都有种。』 以前。 百合漓不敢置信地摀住嘴，目光逐渐模糊不清。 原来是这样，潘森凯才会说是以前...... 「你看到了啊。」一个温柔的男声出现，少女转头过去，发觉潘森凯脸上有一丝苦涩。「还记得我之前说，我也曾经发生过一些事吗？」 「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百合漓吸吸鼻子，微微笑着。「愿闻其详。」 潘森凯扩大了嘴边的笑意。「虽然你听完可能会讨厌我，但是——」 「不会的，我谁都不会厌。」 潘森凯目光滞留了几秒。「哈哈哈，谢谢。那是我国二，奕生国一时发生的事情。」 百合漓听潘森凯娓娓而谈，不久后便惹来她一记鼻酸。 Chapter 39-1 过往 暖阳还未正式降下的一个下午，几群少年们在校园内的篮球场上运动，挥洒着青春的汗水。一位身穿纯白制服短袖打着领带，气质文质彬彬的男生正朝刚结束一场三对三斗牛的少年走去。 「奕生，差不多要走了喔，等一下要回外婆家玩呢。」 「好！」黎奕生跟国中同学道了个别，抱着篮球屁颠屁颠地跟在潘森凯身旁。「哥！谢谢你借我球！」 「不会，玩得开心吗？」潘森凯从包包抽出一条毛巾，地给了少年。 「很开心啊，今天我又多了白诺几球三分球了。」 「开心就好，走吧，你妈妈应该在校门口等我们了。」 「嗯！」 兄弟之间有说有笑的和乐气氛，顿时吸引了少女们炙热的目光。她们窃窃私语地谈论着两位少年，不是羡慕他们关係好，就是在夸奖表兄弟的神基因。潘森凯和黎奕生早在国中时就很受欢迎了，不意外是因为脸长得帅，在那个少年少女正对异性开始有兴趣的年纪，脸蛋的优劣就是对一个人最一开始的评分标准。更何况潘森凯成绩出眾、个性温文儒雅；黎奕生十项全能、英俊瀟洒，很少有女生能逃过他们所散发的魅力。 想接近他们两人的女生不在少数，但很不巧的，校花已经是在他们身边徘徊的固定班底，有实力那么坚强的大美人在，没有任何一位少女敢不自量力，更不奢求什么，只要能跟两位少年说上一句话便已经感到满足了。 在嬉笑的过程中，潘森凯与黎奕生已经漫步至校门口，可在外头等他们的人却不是原先说好的那位。 「妈妈？！你怎么出来了？」潘森凯有些慌张。 「因为小奕妈妈临时有事要去办公，没办法开车来载你们。我又怕你们等不到人会慌张，所以就来接你们了。我们先走回家等你阿姨吧。」女人轻抚了自己儿子的头，咳了几声嗽，笑得和蔼。 「那我们赶快回家吧，妈妈你身体不好的人，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潘森凯牵住女人的手，顺便叮嚀一下黎奕生道：「奕生要小心走路喔，不要乱跑。」 「好！」黎奕生就这么跟在女人及表哥身后，他虽然不清楚自己阿姨得了什么病，但是听他妈妈说，阿姨从小身体就不好，整个人瘦瘦的，脸色也很苍白，所以要他多多关心阿姨，让阿姨心情可以好一点。 从国中回到家的路不算近也不算远，平时他快走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可是今天阿姨在，黎奕生得乖乖配合阿姨的步调，所以走得比较慢。 兴许是路上无聊了，黎奕生开始把玩起怀中的篮球，将它往地上拍，而后拋高，这样来来回回有好几次了，但好巧不巧，某一次的拋高不小心拋歪了，让篮球撞到电线竿，最后落在了一个转角口的马路中央，黎奕生剎时心急如焚，那颗球是潘森凯最珍惜的一颗，要是弄坏了、不见了，平时再怎么疼他、宠他的表哥也一定会生气吧。 黎奕生不想让潘森凯失望，所以趁没有来车时衝了出去准备把蓝球捡回来。 「小奕！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他闻见后方一声女人的惊呼，随后自己的头便撞在安全岛上。虽然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咬着牙关爬起来，睁开眼睛往后头看去。 「妈妈！」 黎奕生的心跳越跳越快，呼吸也非常急促。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狠狠地揉了眼睛，可那血淋淋的事实依旧没有消失在脑海里，反而更加怵目惊心。他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拐一拐地往回走去，他管不了自己感觉快碎裂的骨头，只能不断祈求女人没事。 潘森凯当下立即打电话请了救护车过来，当黎奕生哭着正想要确认女人的情况时，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他脸上。 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我不是叫你要小心了吗！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妈妈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要是她今天有个万一怎么办！你承担得起吗！」 「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有车会衝出来，我——」 「不要给我找藉口！」潘森凯像是疯了般气得双眼发红，眼泪都夺眶而出。「是不是因为她不是你妈妈所以你根本无所谓！」 黎奕生从没这么想，但是今天他确实做错了，只能任凭潘森凯辱骂。随着时间过去，黎奕生开始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一点一滴地被抽离，脚步踉蹌后，他也随着女人瘫倒在地，久久不醒。 Chapter 39-2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潘森凯的妈妈驾鹤西归了。 这是某部分同学知道的事情，但他们都以为是在校园外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发生的车祸带走了女人，可事实却不是如此。那天，女人及黎奕生被送到急诊室时，两人姑且都没什么大碍，除了流血外，只剩严重些的扭伤和轻微脑震盪，所以隔天便回家静养。 可谁能料到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女人又再度倒下。 虽然只是个晕眩让女人跌倒，但潘森凯还是吓得不轻，明明从医院回来后什么异样都没有，怎么好端端地又晕倒？而且他爸爸刚好不在家，只好拨电话给黎奕生妈妈请她过来帮忙。到了急诊室，女人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躺上了病床，等待着医生前来协助。 「借过！」 好几声高呼震慑了急诊室内的所有人，随后陆陆续续有好几位失血过多的病患躺在担架上被送进了手术室。听见护士们的交头接耳才知道是一辆公车被载着重物的卡车给撞上了，死伤惨重，必须优先急救。 但女人的情况也不清楚是急是缓，黎奕生的妈妈决定去找医护人员先来评估，潘森凯也慌忙地跟了上去，留下黎奕生一人顾着女人。 「阿姨，你还好吗？是不是因为我而害你倒下？」少年自责、泪眼婆娑的模样很是令人心疼，女人抬起手抚着他的脸，虚弱地道：「并不是你的错，是阿姨身体不好。小奕，森凯就拜託你了。」 黎奕生不清楚女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他还是认真地听着。 「阿姨很对不起你，但是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阿姨会一直守护你的。」 女人苦笑了下，真心觉得自己累了，她已经没有那多馀的力气去死撑活撑。只想拋下一切重担，好好地睡一觉。 「小奕，阿姨希望你能幸福的过一辈子。」 贴在少年颊瓣的温热掌心落下了，黎奕生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瞬间，女人便已含笑九泉。他用力跪在地上，哭到嗓音都哑了。带着护士回到病床的潘森凯，像是失了魂般拖着无力的身躯前进。 「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你听得到吗？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你快醒醒啊！」潘森凯整个人环抱住女人还带点温度的身体，可不久后便被医生们拉开。 女人经过急救都还是难逃死神紧握的镰刀，最终，白大褂们跟家属们深深鞠了躬。后来检查出来才发现，女人早就罹患心脏病且一直持续服药控制，当日会猝死是因为急性心肌梗塞，又加上女人意志力薄弱，几乎放弃任何求生的意思才会命在旦夕。 潘森凯心灰意冷，他知道他妈妈的死根本不关黎奕生的事，但除了自己表弟以外，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管道发洩情绪，只好将自己的悔恨及愤怒通通施加在黎奕生身上。 只有黎奕生陪他痛苦，他才会觉得自己能活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表兄弟俩正常地去就学。但两人不知道的是，潘森凯妈妈的事情早已传开，目睹那场车祸的学生们都在造谣女人的死因完全是因为黎奕生，进而充当自己是正义魔人，要替潘森凯讨回公道。 一连串的霸凌与排挤落在黎奕生身上，潘森凯都视若无睹，甚至对他不闻不问，只有白诺一人陪在黎奕生身旁，相信着他。 事发至此，校花何萝嫣也倍感惋惜，可目前的状况对她来说反而更有利，她早在好久以前便想成为潘森凯女朋友了，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她相信只要不离不弃陪伴他，一定可以得到他的！因此，何萝嫣鼓起勇气向潘森凯告白，却没想到潘森凯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甚至告诉她，他从来没把她视为可以交往的对象。 何萝嫣这就恼了啊。 她觉得像她这么优秀的少女，凭什么想要的却得不到？其实，她也不是多么喜欢潘森凯，只是她认为，只有像是潘森凯、黎奕生那类的人才配得上她。会把心思放在潘森凯身上，也仅仅是因为她与潘森凯同年级罢了，没有什么其他特别原因，更不是像一般少女一样对他们拥有爱慕之意。 她也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降低自己价值的人，既然不属于她的，那她也不要了。于是，她不疾不徐地接近黎奕生，先是刷些存在感，而后适度关心他。在那个黎奕生被恶意攻击的日子里，何萝嫣计画的成效非常可观，黎奕生在短时间内便对她卸下心防，把憋在心中的苦全部都告诉了她。 何萝嫣怎么样都没想到，真相竟然不是谣言中的那样，她开始可怜起黎奕生了，不同于最初带有目的性的靠近，她是真的心疼这位少年，想替他出声。校花建立起的广大人脉也不是假的，她一旦将这件事当偷偷告诉别人，这所谓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人言可畏，眾人鄙视的矛头也就指向了潘森凯。 潘森凯从小便是眾星捧月长大的，从没接受过这种不怀好意、嗤之以鼻的目光。一时之间，从天堂坠落地狱，潘森凯实在是忍受不了。等黎奕生反应过来，得知潘森凯的处境后，拼命地跟大家解释，也时时刻刻关怀潘森凯、想跟他道个歉。但换来的居然是一句……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从此之后，潘森凯便再也没见到黎奕生脸上出现过笑容。 直到他遇见了百合漓。 Chapter 40 救赎 「虽然是只长话短说，但大概就是发生这样的事。我曾经这样对奕生，小百合你应该很生气吧？当下的我，脑袋乱到快要炸开了，什么冷静、理智，完全都被情绪给左右，甚至连自己表弟变了个样都不知道。」 「最可笑的是，奕生变成那种令人心疼的模样，居然是我造成的。」潘森凯握紧拳头，声音颤动着。「即使被我埋怨，奕生他还是很替我着想，没有一天是不陪着我的。」 「他从国小就喜欢吉他，也很嚮往未来的社团也跟吉他有关。可自从我妈妈离开后，奕生不论做什么事，都是跟着我。选择热舞社，多半也是因为这样。明明他一点都不快乐，我却无法为他做任何事情。」 「算我求你了……小百合，我求你帮帮奕生好吗？」 「我不想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少女这才真正懂了表兄弟之间的关係，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必须带他走出过往。 「学长，现在的我，已经听完你们的过去了。」 他紧张地嚥下口水，等待百合漓的下文。 「但我完全没有讨厌你。」 潘森凯抽了一口气，眼泪如潺潺溪水不断下滑。他心情五味杂陈，到底是他能够被原谅？还是百合漓过于善良？他已经分不清楚了。他只觉得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能够认识百合漓，然后，被她的一句话给救赎。 「森凯学长，你知道奕生现在在哪里吗？」 「……应该就在发生车祸的那个转角，毕竟是几年前的今天发生的事。」 少女点了点头，下了个决心。「抱歉学长，我现在要离开了。」 潘森凯知道百合漓要赶过去，感动地莞尔，也将自己所期盼已久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拜託你了，小百合。」 潘森凯交代少女一些事情后，少女便连忙赶去。他看着自己妈妈的遗照，心想着百合漓的气质真的跟女人挺相仿的，怪不得他当初会那么想认识少女。 他看了一眼时鐘，发现那个时间快到了，所以就打了通电话给黎奕生。 「喂？」 「小百合现在正过去找你。」 「......」 他只说了一句话，电话便被黎奕生给掛了，想必既震惊又担心吧。他不知道百合漓会怎么将黎奕生拉出过去的梦魘，但他相信，只要是百合漓一定没问题。 毕竟百合漓是黎奕生看比潘森凯珍贵的人。 百合漓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做，而且一个不小心便会刺激到黎奕生，她不敢去想像他崩溃后的模样，可如果不用强硬一点的手段，是真的没办法拉他一把，毕竟那个心魔缠了他那么久，要在瞬间放下是不可能的。但不论多么困难，她都愿意放手一搏。 少女来到了那个地方，果不其然见到了黎奕生。少年看起来惆悵又焦虑，似乎在担心些什么。 『学长，请问你妈妈都是怎么叫奕生的？』 『小奕，她是这么叫的。』 「小奕。」少女动起脚步，轻轻柔柔地唤着，却带着觉悟。 黎奕生抬起头，脑袋遽然空白，昔日最可怕的场景重现，正刺激着他的神经。 『小奕！小心！』 「你别过来！」他看着发光的绿人，冷汗逐渐湿了背脊。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就算当时他穿越了马路，但依然遵守着交通，只在能行走的时间动作，可还是遭受到伤害了。 那个伤害，从此让他跌落了地狱。 「奕生，我走过去。」 「不要！别过来！」黎奕生想衝出去，可他竟然发觉自己的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因为他害怕，如果再度跨步出去，会不会下个受伤的人就轮到了百合漓？ 「没事的，相信我！我会好好地到达你身边的！」百合漓强忍着眼泪，一步一步稳稳地朝他前进。她希望自己能有那个力量去守护他、保护他。 打从他们相遇开始，黎奕生就不断对百合漓伸出援手。她害怕，没关係，黎奕生会陪着她。她退缩，也没关係，因为黎奕生会推着她向前迈进。 同样的道理，因为有她在，所以黎奕生也不用畏惧。 她会带他离开深渊的。 「看啊，我这不是好好地走到了吗？」少女停在少年面前，笑靨如花。 「你怎么—」短短几分鐘，黎奕生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心跳已经不知道漏了多少拍。不过，好险她没事。要是少女也有个万一，他也活不下去了。 「森凯学长都跟我说了。」 黎奕生心脏一震，他颤抖着，体内滚烫的血液彷彿剎那被冰冻。完蛋了，她知道了。百合漓知道了他令人唾弃的过往了。她也一定会......讨厌他的。 「我、我......」黎奕生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就算开口了也只是徒劳。 「辛苦你了，奕生。真的辛苦了。」 「誒？」黎奕生瞠目结舌，忍耐已久的委屈想完全释放出来，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千万不可以。他就得继续陪着潘森凯痛苦，他不行拋下潘森凯不顾，绝对不行！ 少女看见少年隐忍却又快矜持不住的神情，内心更加地不捨。「奕生......你、你可以哭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笑不出来的时候，就别硬逼着自己了。我可以替你笑！任何时刻都可以的......」 「合漓，你不会懂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撑过来的，已经习惯了。」 「反之，如果少了这罪恶感，我会活不下去的。」从前那斑驳的血跡、气绝前的嘱託，依然歷歷在目，并且会化为枷锁拴住他的一生。 「阿姨她是被我害死的。是我害死她的......」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噩耗却还是缠上他了，狠狠地勒在他脖子上，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就算拿自己的命来抵都不够。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百合漓心如刀割。「奕生，你真的觉得，森凯学长妈妈的死，是因为你吗？是因为保护你出了车祸，所以才离开的吗？」 不是，并不是！ 黎奕生其实很委屈，他长年憋在心底的话，没人能听他诉说。 但他又能怎样？ 「可是……」 「所以算我拜託你，不要再活得那么痛苦好吗！」百合漓拍着自己的胸脯，嗓子都哭哑了。「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人停滞不前！耽溺于过往的美好，导致你在之后因愧疚而没好好活过！」 「我求你放过自己好不好！」 「你觉得森凯学长的妈妈希望你这样吗！」 黎奕生一愣，回想起被他应是尘封已久的记忆。 『小奕，森凯就拜託你了。』 『阿姨很对不起你，但是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阿姨会一直守护你的。』 『小奕，阿姨希望你能幸福的过一辈子。』 她是笑着的，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并非将潘森凯托付给他，而是要他好好活下去。 黎奕生任凭眼泪流下，声色呜咽。「我是能被原谅的吗？」 「嗯，可以的。」百合漓语气柔软，像是一跟羽毛轻轻落在他身上，也像是一种安抚。 「合漓......谢谢你。」 百合漓神色愣愣，泪水又扑簌簌流下。 「不客气喔。奕、奕生，不客气......」她抹着眼泪，笑了出来。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做到了，她成功将她珍视的少年带出过往了！ 从此，他再也不会被梦魘缠身，能好好地为了自己而活。 百合漓相信，黎奕生偶尔还是会有阴霾笼罩的时候。不过没关係，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云翳拨开，让他重新被暖光覆盖。 只要她在，她就会尽全力让他笑着。 稍晚，黎奕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电灯，倒在柔软的床上，觉得今天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清楚潘森凯是怎么把那件事跟百合漓说的，至今，他还是有些畏惧，但他想要趁着今天，将想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告诉潘森凯。 上一秒还这样想着，下一秒身体便飞快地动作。 「奕生？」 黎奕生忐忑地将手机贴在耳畔，深吸了一口气，眼角开始泛红。 「哥哥……」 Chapter 41 约定 男生举着手机的的右手一抖，立即反应过来才没让它掉落地上。他咬着唇，难以置信传入他耳畔的呼唤。黎奕生耐心地重复一句「哥」后，开始将他早就想跟潘森凯说的心里话告诉了他。那些年，他的心酸、内疚；他想替潘森凯做的事，以及他一直以来在担心什么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潘森凯听。 潘森凯原先听到那一声哥哥，感动得不得了，可随着黎奕生一句一句地讲下去，他只剩难过愧疚了。早在国中那时，他就不应该失去理智地把自己无理取闹的情绪丢给黎奕生，等到自己表弟生活完全崩坏时，才在那边替他不捨。 他真是一个失败的哥哥，不但没有保护好弟弟，反而伤害到他了。黎奕生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幸福。潘森凯也是如此，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才是阻挡黎奕生幸福的最大来源。 潘森凯哑着嗓，想尽办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因为谁都能哭，只有他最没那格资格。 「奕生，对不起......是哥哥对不起你。」 过往做过的事情是不可能会消失，他带给黎奕生的阴影也是。他绝对不会求黎奕生原谅他，但倘若黎奕生能因为他的这一个表态而释然，那就不会辜负百合漓地帮助了。 「没事，你没做错什么。」黎奕生无声的泪水下滑。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矫情都不知道了，从他喜欢上百合漓开始，就一直怪怪的，动不动就哭。 潘森凯搔了搔脸颊，突然和好了，还真的有些尷尬与害羞。但是这种变坦诚的感觉，他并不讨厌。「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小百合了呢，是因为有她在，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通电话。对了，那下次来我家就开始读书了吧，你跟百合成绩都很不错，一定能上好大学的。」 「谢谢。」 「奕生，我问一件事，你可以不回答没关係。」 「什么？」 「你喜欢小百合对不对？」 黎奕生轻笑，他喜欢少女这件事难道有那么明显吗？ 「嗯。」少年直爽地回应了，被潘森凯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还能确保潘森凯不会对百合漓有其他念想。只是，如果问他会不会表白，那肯定是不会的。如今已经没什么事，是比与百合漓当不成朋友还要更令黎奕生畏惧的了。 他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关係变成陌生人。 潘森凯思绪停滞了一会，好像从先前黎奕生对百合漓的种种作为中读出了什么讯息。原来少年在害怕，他害怕少女会离开他，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迟迟不敢动作。 「下次带小百合去外婆家玩吧。」 黎奕生愣然。「可以吗？」 潘森凯发出愉悦的笑声，笑而不答。 外头蝉声唧唧，冷气的风扇来回移动，规律的书写声传出，少年正批改着自己方才练习的模拟试题。少女轻轻将眼睛往他那儿飘，果不其然纸上都是看了令人心情愉悦的红勾。 「你好厉害啊。」 少年打了个呵欠，眼眸中压抑着困倦。「你也很厉害。」 百合漓莞尔，觉得自己与黎奕生好像都有点过分客套了，明明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不过黎奕生厉害是铁錚錚的事实，现在校排还大跃进了不少，她知道他不是一蹴而就，肯定是下过苦工才换来这好成绩。 所以她也得加油。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考赢一次你啊。」百合漓眼巴巴地盯着黎奕生，好像一副这样就能偷走他的聪明才智。 「只要一次就够了？」 「对啊，一次就够满足了，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开学后的第一次段考我会努力赢过你的！」少女双手握拳举着，深怕他人感受不到它的决心。 「嗯，我等你。」 只要黎奕生在，百合漓想要的，他都能给她。 但这种不远不近的关係又能维持多久呢？ 「明年的八月份，要不要去看看潘森凯妈妈？」 少女一眼看出少年眼中的踌躇与不安。「去祭拜吗？」 「对。在外婆家，附近有海，可以顺便找上白诺。」 黎奕生开口邀请，百合漓当然非常高兴，从之前不轻易提起家里的事，到现在愿意与她分享各式各样的事物，此刻，少女才真正觉得自己走进了黎奕生的心里。他的心，不再封闭了。 「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当然可以，我也想去见见森凯学长的妈妈。」 少年目光微闪，赶紧趁着少女还没反悔婉拒前说道：「那约好了，明年一定要一起去。」 「好！」 一年后的这个时段，他们已经毕业了，虽然会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但至少有了这个约定，他们一定还会遇见。 倘若在这之前少年能如愿就好了呢。 跟百合漓在一起的那个愿望。 Chapter 42 我陪你 百合漓觉得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当时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没想到真的成真了。她居然考赢了黎奕生成为全班第一名，虽说校排一落在了别班，不过能爬到校排二的百合漓还真让师长们大吃一惊。 「奕生，你放水了吗？」 「我还没疯，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事实上他早已疯到没药医了。 「说的也是……」少女捧着自己的成绩单，张着小嘴，摇头惊叹。 看到百合漓高兴成这样，黎奕生辛苦读书的意义就足够了。如果不是整份考卷都能得知正确答案，分数还真的不一定能掌控在他手上。得好好计算要错个几题，才会让百合漓险胜，如果一不小心错太多，那肯定会被少女发现自己故意放水。 「啊不对，我不能高兴成这样！奕生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太难得了，所以才会……」 她一惊一咋的模样其实没让黎奕生感到不快，不过既然她都那么愧疚，还诚心诚意地道歉，黎奕生不吭她一笔，肯定会对不起自己。「不然陪我去吃个东西，可以吧？」 「当然可以！」百合漓爽快的答应，还感谢他不计较她的失态。 黎奕生平时根本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只是想骗她的时间罢了，不然这位少女肯定会因为成绩上升后，回到家又立马埋头苦读。 眼下的黑圈都浮现了，还依旧觉得自己不够努力，百合漓这认真过头的个性，有时还真的会让黎奕生看不下去，想抓来念一顿。刚好他们每天都会传讯息聊天，黎奕生便会想方设法找点事让百合漓的思绪离开学习。 一天又快过去了，少年少女留下来自习到天色已橙，决定一起去吃个晚餐再回家。天气炎热好像是许久前的事了，街道旁的行道树上没了蓊鬱，而树下则是多了些橘红枯叶。初秋的微风总是格外怡人，拂面而来还能感受到瀰漫再空气中的清新。 百合漓在火车站附近发现一间刚开幕且好评不断的火锅店，想着既然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那不如就进去吃个火锅暖暖身体，偶尔奢侈一下也不错，就当奖励自己考了个全班第一。 饭点还未到，火锅店里人潮还不算多，两人很快地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入座用餐。店内的空调温度偏低，坐久了难免会使人瑟缩，百合漓上身有外套挡风倒是还好，但只穿着制服短裙的双腿就不是如此了。虽然只是小幅度地摩擦，但黎奕生还是察觉少女面色不对。 「冷吗？」 「嗯……有点。」百合漓尷尬地笑着，还因为被黎奕生发现了，一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猫舌头。 少年起了身子。「跟我换位置吧，你那边是风口，冷气很强。」 「好！」少女端起自己的小碗，移动到对面的座位。当她坐上椅子时，一件大衣随之盖在她露在空气中的大腿，被包覆住的冰冷皮肤逐渐回温，那暖和的温度似乎还跟着血液传到了心上。 「谢谢奕生。」 黎奕生伸手拿起汤匙，捞了满满的火锅料到少女碗内。「多吃点，你太瘦了。」 百合漓反射性第将手贴在腹部抚摸感受，突然有些心虚，毕竟她的肉都长在衣服挡得住的地方。「我最近已经胖了呢。」 「还是太瘦了，风来了会被吹走。」 「哪有那么夸张！」 少年若有似无地笑着，下巴抬了一下。「快吃吧。」 百合漓頷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真正进食的时间内，两人都非常安静，没有过多的间聊，但却让少女无比珍惜。 「有人陪着吃晚餐真好。」她搅着碗内浅浅的汤底，双眼愣愣地盯着对面也正在用餐的一对母女。 少年仰头，神情迷茫地问：「你们家没有人跟你一起吃吗？」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虽然我妈妈偶尔会回来个一两天，但很快又要去工作了。明明脸色都那么差了，还不放过自己，多让自己休息。」 黎奕生眼底暗了几分，觉得不对劲。「我记得之前去你家玩的时候，就没有大人在了对吧？」 「嗯。」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再不然陪你吃饭也行。反正儘量不要独自一人待着，很危险。」 「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吗？」百合漓不知道自己为何敏感了起来，乍看之下，她的状态正一天比一天稳定，成绩有了很好的起色，自己也多了自信，不再惧怕。可暗地里，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离去。 「如果有一天，我们相隔很远很远，那——」 「我会去找你的。」少年打断她，不想让少女继续胡乱担忧，搞得自己心神不寧。 「誒？」 「只要我找得到你，就会去陪你。」黎奕生的右手轻贴在百合漓头顶，黑曜石般的瞳孔闪烁着柔光。「所以啊，别让我难找。」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百合漓不要离开他。不论彼此是什么关係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他也在，便足矣。 「好！」 当下，百合漓只是觉得非常感动，同时，也感谢自己愿意做出改变，跟黎奕生成为朋友。但回过头来才知道，原来她根本没发觉黎奕生的心思。明明早在好久以前，他就表现的很明显了，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忽略掉，认会他和自己，没有所谓的可能。 从他脱口承诺的那刻起，往后的他，一直一直都在遵守着。不论是行为上的守护，还是心里的惦记与牵掛，黎奕生给予百合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当这一切瞬间抽离时…… 会换来她的崩溃。 Chapter 43 好久不见 人的一生中，不可能没有后悔吧？活到现在，百合漓后悔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但忘记是从哪时哪刻，她忽然觉得生活中的不顺利、不如意，好像都自有它的价值和意义在。 而教会她这个道理的人，正是黎奕生。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在高三生们相互学习、鼓励之下，百合漓他们顺利地考完学测也迎来了大学的放榜。 少女如愿以偿去到了潘森凯在的那所大学，但最令她开心的是，黎奕生跟白诺也考上了。不枉费考前几个月他们努力催促白诺认真学习，这样的结果也让不少人跌破眼镜。至于周舒彤考的成绩也比平常亮眼许多，顺利去了她嚮往已久以设计系闻名的大学。 毕业那天，潘森凯来着特地带着花束回来母校，见到黎奕生先是一阵疯狂夸奖，而后开始拉着大家去庆祝，搞得一副他也是今年的考生一样。 「我觉得小百合应该会成为我们系系花！」 白诺可得意了，毕竟百合漓是他唯一叫过公主的人。「那是当然的！我还怕百合公主被别人拐走，黑王子你注意点啊。」 「注意你的大头。」黎奕生不耐烦地回应，别过头夹了不少刚烤好热呼呼的肉片给百合漓。 「谢谢奕生！」少女吃得很满足，饶有兴致地听着男生们的谈话。潘森凯跟大家分享了许多他的大学生活，虽然精彩且充实，但里头却听不到丁橙浠的名字。他们不在同一间大学百合漓知道，但有意无意会放闪一直都是潘森凯不经意的小习惯，现在这样总有股特意避开的感觉。 「学长，橙浠学姊最近过得怎么样呢？」敌挡不了内心的小小疑惑，少女决定开口问，顺道关心一下丁橙浠的近况。 潘森凯脸上的笑意渐收，但很快又恢復原样。「她过得很好，只不过平常也很忙，我们相处的时间也变得比较少了。」 「这样啊。」百合漓点点头，心想远距离恋爱要维持感情果然很辛苦。两人的日程不一样，交友圈也没有什么交集，很有可能会因为彼此累积下来的细微改变而无法像以前那样相处。 「对了，暑假要不要来我们外婆家玩？」 百合漓对这件事有印象，黎奕生有跟她约定过，虽说是去玩，但主要目的还是去祭拜潘森凯的妈妈。 「合漓会去，白诺呢？」黎奕生直接帮她回答了，反正潘森凯也知道他邀请过少女。 「好啊，听说旁边有海对吧？」 「对，很漂亮喔，晚上还能一起烤肉。」 听到有美食，白诺双眼都发亮了，立马缠着黎奕生问附近还有什么好玩好吃的。 「我会邀请橙浠的。」潘森凯这句话的音量不大，几乎是说给百合漓一个人听的。「到时候能麻烦你带一束百合花过去吗？」 「可以啊。」 到了去潘森凯外婆家的那天，百合漓真的捧了一束白百合过去，但她没想到的是，丁橙浠虽然也带了花束，但却不是女人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而是橙花。 「哇啊，你们家果然很有钱，这外婆家根本是别墅吧。」白诺拉着自己得行李箱，看着眼前巨大的建筑，不禁摇头讚叹，还时不时揶揄一下黎奕生。 潘森凯在前头带路，黎奕生见丁橙浠跟百合漓走得很近，便漫步至前头给白诺骚扰。 「好久不见啊百合。」 「橙浠学姊也好久不见。」少女与她对视，回应了她。 许久未见，原本不怎么使用化妆品粉饰自己的女生也精緻了起来，可见大学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整容所。除了脸蛋更加漂亮，身材也越来越窈窕，处处勾人心弦。 「听说你跟森凯考上同一所大学、同个科系了？」 百合漓停顿了一下，从丁橙浠身上感受到莫名的敌意。「嗯，对。」 「这样啊，真好。一定考得很不错吧？辛苦你了。」 「谢谢学姊。」少女觉得气氛稍稍尷尬，似乎从前无话不谈的学姊，此时此刻再也无法与自己对上频率。 眾人先进入室内安置好行李，与潘森凯外婆打个招呼后，决定先去参拜女人一面。从宅邸后院走出，绕过几条小径，到了安葬女人的地方。那儿绿叶成荫，中间有许多石碑并排，看起来是附近居民们的坟墓聚集在此，形成方便祭拜的墓园。 百合漓心情有点复杂，在得知俩兄弟的经过后，她非常感谢救了黎奕生的女人，但同时，也替她和潘森凯惋惜。多么好的一位母亲，却因病早逝，还未看尽世间的良辰美景、还未体会够人情温暖便安息了，百合漓真的觉得格外怜惜。 顺利见过女人，大家没在此多停留，准备离开墓园到海边玩耍。百合漓本也是这样打算，但她回望石碑上的照片和自己奉上的花束，不知不觉停了脚步。 「森凯学长、奕生，你们先去吧，我记得路怎么走，等等就会回去。」 少女笑着往回走，见状，潘森凯想回去陪她，但却被黎奕生拦住了。 「好奇就不要打扰她，在旁边看就好。」黎奕生开口劝道，拉着潘森凯躲在树旁。 Chapter 44 不会吧？ 少女轻跪在墓前，好一阵子才开了口。整个墓园很安静，少女柔软轻盈的嗓音融入暖阳和夏风中，每个语句起伏都美得像在高歌似的。 「阿姨您好……我的名字叫做百合漓，是森凯学长的学妹，也是奕生的同班同学。」 「突然来拜访很唐突，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从学长的口中得知您过去发生的事情，虽然惋惜，但我真的很想亲口跟您道个谢。」 少女神情柔和，双手虔诚地紧贴着。「谢谢您生下了森凯学长，也谢谢您救了奕生。」 「他们现在都好好地长大成人，也非常优秀，请您不必担心！」 「森凯学长和奕生的性格，我相信阿姨您也很清楚，就是太善良了。总是在替别人着想，压抑着自己也无所谓。」 「今后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好好帮助他们两人，不论是陪伴还是给予他们鼓励，我都会尽力做到！还请阿姨您继续守护他们！」 「谢谢阿姨，很高兴见到您！往后有机会，我还会带着百合花来的！」 在远处看见少女举止行为的潘森凯眼眸清亮，平直的嘴角也勾了起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百合漓能够改变黎奕生，而黎奕生又为何会被她所吸引。 这不是明显摆着吗？ 一个内心纯净善良无比的女孩，对待人温和谦虚有礼，行事认真负责且上进努力，外表更是拥有着国色天香的美貌，哪个男生会不心动？就算没有倾慕之意，也绝不排斥。 「也难怪你会喜欢她。」潘森凯笑着对少年说，不等他跟上来，潘森凯便转身离开，留双颊微红的他在原地吹风冷静。 避开了百合漓，黎奕生早她一步回到了宅邸。晚餐计画的烤肉将在后院进行，备好全部的材料需要一段时间，于此同时，潘森凯建议黎奕生带身为客人的其他人去海边玩水，等时间差不多，或是人手不足时，再请一些人回去帮忙。 眾人住的地方皆是靠山线，所以显少见到海，也没那个时间抽空去其他地方游玩。踏上因太阳而变得炙热的沙滩，百合漓没有反感，反而是兴奋不已，束起飘逸长发跟着白诺直直往海与陆的交界处衝。 蔚蓝苍穹一碧万顷，海面波光粼粼、辽阔无际，波动的海水打出一层一层的白色浪花，冲在黄沙上的贝壳也因阳光的反射而金光灿灿。白皙赤裸的脚丫子浸泡在冰凉的水中，少女整个人都沁凉了起来，还嬉闹地与白诺互泼起水来。 「誒？学姊刚才不是跟我们一起来吗？人呢？」感受到些疲惫，白诺上岸看了四周，发现到原先一起行动的了一个人不见了。 「会不会是去哪休息了？我看我们待的时间也不短，差不多该回去了。」黎奕生语句一落，百合漓发现到丁橙浠带出来的防晒外套还在他们铺在沙滩上的垫子那，肯定是还未走远，不然就是忘了带走。 「啊，你们先回去好了，我去找找学姊，如果你们有在屋内看到她再传讯息给我。」 少年不放心少女在陌生环境乱晃，便开了口：「我陪你去吧。」 「不用啦，奕生你去帮森凯学长准备东西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百合漓拿起丁橙浠的外套，往她最后见到丁橙浠走的方向行进，结果还真的被她找到了。 百合漓上前想开口呼唤她，但她待在角落手举着手机，应该是在讲电话。少女又靠近了些，隐隐约约听到丁橙浠与电话另一头的人有说有笑，一开始，百合漓以为是学姊的好朋友，但随着悄听的时间越来越长，少女的脸色也越发不对劲。 聊天的内容有些曖昧，且丁橙浠称呼那个人的名字，明显听起来是个男生。百合漓从没听说过丁橙浠有男性兄弟，跟家人谈话的口吻更不可能是这般。 少女惊慌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脑袋浮现的想法。她紧张地逃回后院，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但她不晓得的是，不只她一人目睹了这奇怪场面，在早在百合漓主动说要去找丁橙浠时，黎奕生与白诺也担心少女安危，所以跟了上去。 但他们与少女不同的是，并没有像她一样惊慌失措，反倒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黑王子你怎么看？」 「我哥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那……百合公主？」 「放心，她不会戳破丁橙浠的。」 晚饭时间，大家愉悦地谈论着过往趣事，丝毫没有什么异样，可百合漓却有点心神不寧，频频偷看着丁橙浠，揣摩她的心思，并一再告诉自己，丁橙浠是不可能背叛潘森凯对她的好。当初他们还未在一起前，丁橙浠是如此牵掛潘森凯，百合漓都知道，她没那个理由劈腿伤害潘森凯。 「合漓。」 「誒？！怎么了吗？」百合漓突然被吓了一跳，好险她发出得声音不算大，潘森凯他们都围绕在烤架旁，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别再看了，会被发现。」黎奕生差开塑胶包装，拿了几颗纯白棉花糖插在竹籤上。「我们去烤棉花糖，不要愁眉苦脸，不好看。」为了不让她陷入无限的忧虑循环，少年打断了她。 百合漓愣着接过竹籤，原来黎奕生也发现了，而且还很替她着想。对啊，潘森凯跟黎奕生一样温柔，她相信丁橙浠不会做出让潘森凯难过的事情的。 「谢谢奕生。」凝视着少年的笑容，百合漓觉得黎奕生未来的女朋友应该会很幸福吧？想当然耳，黎奕生会将那个女生捧到心上疼，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他那么优秀全能，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最好，根本不用她来忧心。 真好啊，百合漓还真的有些羡慕。 少女跟在少年后面走，忽然停了脚步。她瞪大圆润明亮的双眼，嫩如樱色的唇微张。 誒？ 她抬头对上黎奕生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走吧。」 不会吧？ 她好像对黎奕生…… 对他有喜欢的感觉。 Chapter 45 结束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眾人休息时已经是凌晨时候的事了。百合漓因为大半天都在担忧着丁橙浠的事，还在想着她对黎奕生的情感到底为何物，所以比平常更加疲累，也睡得深沉。 宅邸虽大，但空房却不多，百合漓与黎奕生他们有打过地铺的经验，便跟潘森凯提议能一起睡在客厅，用剪刀石头布决定哪些人睡长沙发，哪些人躺地板。 结果是百合漓和潘森凯猜拳赢了，潘森凯理所当然让给了丁橙浠，两位少女就这么舒服安稳地入睡。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迎来了夤夜。一位少年从地板起身，望向了躺在自己左上方的少女。细小到近乎听不见的鼾声按着规律的频率缓缓传出，她的脸蛋柔软光滑，彷彿能掐出水来，红唇更是勾出甜美的浅笑，看来应该是做了个美梦。 黎奕生越看越着迷，他跪起身躯，慢慢地朝百合漓靠近。 10公分、5公分…… 「潘......」少女忽然喃出梦囈。 黎奕生一惊，倏地远离百合漓睡得香甜的面孔。他攥紧拳头，闭上双眼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 「哈......」稍微缓过来后，他走出客厅，关上门靠在一旁，慢慢沿着墙边滑落，直到身子与冰凉的地板接触，才敢重喘口气。 「黎奕生，你真的疯了。」少年自嘲地笑了。「她喜欢的人可不是你啊......」 夜依然万籟俱寂，可某人的心再也无法平心静气。 一个礼拜后，眾人早已回到熟悉的生活圈继续规划着未来，但却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百合漓等人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是潘森凯着急地给她打了电话才得知的。 听说丁橙浠在回中部租屋处的路上出了车祸。 潘森凯认为他没送她回去也有很大的责任，丁橙浠当初也没把自己得情况轻重详细的说明，因此潘森凯更加忐忑不安，兴许是对车祸这个词本就格外敏感，可事发突然，他还有打工及一些店长交代的事情尚未完成，实在是无法抽空离开，便先请了与丁橙浠较熟识的百合漓替他探望，等他忙完后便随即赶去。 有着导航协助，百合漓自然是没问题，但眾人皆有眼，少女并不是长着一张非常安全的脸，所以黎奕生跟白诺也陪着她南下。照着潘森凯给的医院资讯，少年少女们顺利找到了丁橙浠的病房，百合漓心急火燎地拉开房门。 「学姊！你没事吧……誒？」短时间内，少女的表情变化从忧心至疑惑再到吃惊，她还是头一次体会这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百合？！你怎么会在这？」丁橙浠面上全是惊恐，猛地收回她与身旁男生十指紧扣的手。 百合漓的内心内心正在分崩离析，那日在海边，她得推测没有错，还非常精准。「学姊，他是谁？不是你亲戚……对吧？」 「百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学姊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啊！」少女的音量不小，可让其他人震惊的是，那位陌生男子竟然不敢置信地瞪向丁橙浠，彷彿根本不知晓她与潘森凯的关係。 或许是太难以接受，那名男子气得直直往门口衝出，黎奕生和白诺也自动让路，心想他还真是给足了丁橙浠面子。 单间病房只剩两位女生，百合漓双手握拳，咬着牙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森凯学长！」与平时温润的模样不同，少女好看的脸蛋上全是愤怒与不平。 事到如今，丁橙浠再解释也毫无意义，乾脆将自己埋藏在心已久的不满情绪抒发出来。「我怎么对他又跟你有什么关係！」 百合漓双手巍巍缓慢地按在唇边。 「说到底！你什么时候瞭解过我、体谅过我！是啊，百合你善良可怜，可以获得别人的怜悯，而且你又优秀，自然而然能拽住潘森凯的目光！」 「但是我呢！从一开始的羡慕到现在的嫉妒，不论我怎么做就是比不上你！连潘森凯读的那所大学你都能考上，那我到底算什么？」 「潘森凯喜欢我那又如何！我终究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人！百合你口口声声说替我着想、说支持我！事实呢？你还是不踩在我身上获得优越感！以为安慰我几句就能成为圣人一样！」 此刻百合漓只想到一句谚语「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丁橙浠居然是以这种感光看待她。这么说吧，看不顺眼百合漓的人也不算少，任何与事实不符的言论她也司空见惯，不过听听就好，自己没做的事又何须耿耿于怀？人生只有一次，有些事情不必深刻于心，随风飘散便好。 可百合漓从没想过，她如此深信的人，会这么对待她。一字一句都狠狠扎在她心上了，她震惊到连眼泪都忘了流，只能一动不动，任凭丁橙浠刺伤。 见此，黎奕生愤怒得想衝上去，但下秒他和白诺旁边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学姊，你知道吗？」少女握紧的拳逐渐放松落下，无尽的无力感朝她袭来。「我曾经喜欢过森凯学长。」 丁橙浠睁亮了眼，从激动中回神。 「可是啊，因为学姊你也喜欢他，而我之前也答应过会支持你，所以最终……我放弃了森凯学长，也努力释怀，让自己好好地去支持你们。」 百合漓很庆幸，自己能跟丁橙浠成为朋友。真的真的，非常庆幸，也很珍惜这段友谊。 她能为了丁橙浠放弃潘森凯，牺牲自己也无所谓，就是因为她将这段情谊看得无比重要。 她也是……也是真心喜欢过潘森凯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呢。」百合漓抬起还流着眼泪的脸蛋，勉强挤出个浅笑。「今后，学姊你要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一定要做到。」 「……请你不要再伤害森凯学长了。」 语毕，病房内回归静默，百合漓也终于听见那微小的跫音。她别过头，发现潘森凯站在自己身后。 他的眼眶也如同少女那般发红，却不像她任凭泪水淌下。他隐忍着情绪，正想尽办法让事情能以一个最好的方式结束。 潘森凯早就料到丁橙浠有其他心仪的男生，却不知道原来百合漓曾经对自己有感情，还会这样放声哭泣，只为替他抱不平。 他必须，对得起百合漓方才所流的眼泪才行 潘森凯曾经以为，丁橙浠就是他在找的那个人，那个能接纳他所有痛苦的人。可到头来才发现，关于他自己身上所带着的不堪，没有一件是能跟她坦白的。 说穿了，丁橙浠只是个能与他分享快乐的人罢了。 其馀的，她做不到，也不愿去做。 「橙浠，结束吧。我们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潘森凯的这一句话终结了一切，他与丁橙浠的美好，此时，都将埋葬在过往。 丁橙浠一颤，震惊地想要下病床。但百合漓却拉住潘森凯的手腕，逕自离开病房。潘森凯先是被少女得举动微微吓到，而后也如释重负地笑了，好似终于能在疲惫的无限循环中解脱。 「奕生，森凯学长借我一下。」经过两位少年，百合漓轻声道，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潘森凯出了医院。 Chapter 46 果然还是喜欢她 云迷雾锁的天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衝动带走潘森凯的百合漓不好意思让他陪自己去淋雨，便找了附近一间隐密的咖啡厅暂时待在那。 少女不太敢看潘森凯的表情，不过心里肯定也充斥着难以宣洩的情绪，只不过，不像她直抒胸臆那般流泪罢了。 「对不起。」潘森凯脸上掛着哀伤且苦涩至极的笑容。 丁橙浠的事情，他早就有所察觉，也做了好几百回心理建设，但真正体会的时候，伤心还是难免的。可最令他震惊的是，原来百合漓曾经对他动过心。 百合漓有些惶恐道：「学、学长你不用道歉！我知道这是你跟学姊的事情，我本来就不该插手……」丁橙浠不在她面前，少女反而更加控制不住情绪地哭泣。 潘森凯看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心疼，也怪罪自己将他的私事牵扯到百合漓身上。事到如今，潘森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偏袒丁橙浠、去帮她找藉口了。从前那个笑着呼唤他名字的女生，早已不復存在。 如今，他只觉得疲惫，真的真的，太累了。 「我啊，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倒不是说没办法一个人独处，而是内心没个归属感会觉得害怕。自从我妈离开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橙浠这个人你也瞭解过，任何情绪都摆在脸上，喜欢与讨厌;开心与难过，很容易就能得知，跟她在一起不必去多加揣测她的内心，相处起来反倒自在很多。」 「我原本以为，有她的陪伴，我能越变越坚强。」 「可到头来我却什么都没跟她说，也不敢告诉她，怕的就是……她脸上的笑容会消失，我不希望橙浠她替我操心。没想到结果却变成这样……」 彼此的朋友圈没有交集、休息时间点对不上，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心中都有太多对方不知晓的事情，最终导致无法再信任自己曾经的爱人。 一昧的喜欢、满腔的爱意，终究无法抵挡现实的残忍。有时并不是你对另一个人的爱比全世界都还多，就能与那个人长久地相恋。适合与否才是最关键的条件，否则再怎么无尽的情感，终究会被消磨殆尽。 百合漓知道丁橙浠或许不满自己很久了，全是看在潘森凯的面上，才隐忍到现在，她虽失望，却也还是能换位思考，站在丁橙浠的立场体会。 那潘森凯呢？他做错了什么？他还不够好吗？正是因为他温柔，所以都要承受这些不愉快？ 「如果……我能成为你们的家人，是不是就能替你们分担一些痛苦了呢？」 少女的话很轻很轻，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到她有开口。外头的雨还是一直下，淅沥淅沥的，看来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停歇。 潘森凯掌心盖住自己双眼，几秒后，水珠便沿着手臂下滑。「谢谢你，也对不起。」 少女抿着唇，努力弯起眼。「森凯学长，我先去联络奕生，你等我一下喔。」她看着潘森凯脸色走出咖啡厅，打了电话给黎奕生后，独自站在屋簷下仰望着滂沱大雨。 百合漓的身体渐渐冰凉，她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内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迎刃而解吗？ 成功将潘森凯送回家后，百合漓特别嘱咐黎奕生请他多多关心潘森凯的心情，也尽量不要让他单独一人。 沉重的劳累加上心情上的压力使少女身心俱疲，她转开自家大门门把，看见室内客厅正亮着光。她像是找回归属般，松了口气。 光线有些刺眼，在少女眼中的女人面色稍白，大抵是因白光反射的原因。「百合啊，你现在正在放暑假，妈妈几天后要去英国找你爸爸，顺便给他带些东西，你要不要去呢？」 短时间思考了会，如果是七月份，百合漓连想都不会想，肯定答应了。但马上就要开始忙大学的事情，还必须找寻合适的租屋处，她实在不敢贸然离开。 而且，潘森凯才受了心伤，她觉得自己还是留下来陪他们比较好。 「妈妈，我还是不去了！你帮我跟爸爸说，我很想他。」 女人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我会跟他说的，时间不早了，赶快去休息吧。」 「嗯，妈妈晚安！」 女人飞往英国后，百合漓只要有空一定会去找黎奕生和潘森凯，时不时找些有趣的地方带他们去玩，不然就是买些可口的小点心过去间聊。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大家再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奕生，我没来这几天，森凯学长还好吗？」 黎奕生放下饮料空杯，瞥了一下在厨房的潘森凯，靠近少女耳旁道：「丁橙浠有打了好几通电话来，但是他都没接。」 「这样啊。」百合漓眉心蹙着，看似有些苦恼。整件事情下来，潘森凯只在医院那边提了一句分手，其馀什么也都没说，如果换作是百合漓，她肯定也会一直拨电话给潘森凯，想跟他聊聊。但既然他要这样做决定，少女也没什么好说的。 起初，百合漓关心潘森凯是因对他有恋慕之情。可如今，她替潘森凯所着想的一切，多半是为了想帮黎奕生分担些压力。 可黎奕生却不知道，还以为百合漓其实还喜欢着潘森凯。 「你是不是......」 「哐！」一声撞击到什么的声音传出，而后便闻见瓷器破碎的声响。 「哥！」黎奕生仓皇失措往厨房衝，反应过来后，百合漓也跟了上去。 潘森凯手足无措地蹲下身要徒手拾起盘子碎片，立马被黎奕生给阻止。百合漓看了看周围，原本想找扫把和畚斗，却意外看见流理檯旁潘森凯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少女忽然懂了为什么盘子会摔到地上了，原来潘森凯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好，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会装作云淡风轻，恐怕心底还是在意得不得了，根本没办法释怀。 「我没事，抱歉吓到你们了。」 百合漓眼角怎么可能还不发红？陪黎奕生收完散落一地的碎片后，少女骗了潘森凯说有事要去忙，其实是赶紧离开潘森凯家，深怕自己没忍住而哭了出来。 「合漓。」少年在房外的转角处找到了她，开口轻唤。 少女移了目光，伸手抹去自己的泪水，可却还是源源不绝地涌出。「看到森凯学长那个模样，我真的很难过。」 「如果我当初没认识森凯学长、没喜欢上他，那橙浠学姊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不安？是不是……就不会跟学长分手了？」 黎奕生喉结滚动了下，喉咙间满是酸楚。「这根本与你无关！你没有错啊！如果没有认识你，别说是潘森凯了，连我都还沉浸在罪恶感中，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像现在一样？」 听到少年这番话，百合漓哭得更兇了，一步一步往黎奕生的方向走去。「奕生，我可以抱抱你吗？」 「一下就好，拜託了......」 黎奕生的心陡然化为温和的水，只要是百合漓拿着容器来，他就能任君变化，成为她所想的模样。 感受到投送自己怀抱的软玉温香，黎奕生也反射地回拥，轻拍安慰着她。不知道为何，浮躁到近乎崩溃的情绪，就在这么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这个香气，每每只要闻到这个味道，他便会安下心神，平静的如止水般。 啊......怎么办。 果然真的好喜欢她。 Chapter 47 罪魁祸首 百合漓与黎奕认真聊过后，决定劝潘森凯找个时间跟丁橙浠说清楚，既然两人的关係已经结束，那不如把心中的芥蒂一次说开，他们俩也比较能释怀，继续朝着未来迈进。 当时也只是提出建议，没料到成效会那样好。半个月过去了，潘森凯的状态已好上不少，看起来与过往那个爱笑少年别无差别。看着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百合漓终于觉得自己能好好为自己打算。首先，她想做的事情，大概跟黎奕生有关，她正在想该如何慢慢地向他坦白心意。 毕竟她曾喜欢过潘森凯，如今却对他表弟动了情。倘若没釐清好自己的心意、解释清楚，反而会招人误会，但她相信黎奕生是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所以她并不害怕。 眼看时间不早了，百合漓离开书桌，将电灯关闭只留下一盏小夜灯。正要回床休息时，在充电中的手机响起了。少女拿起手机，瞇着眼看着刺眼的光，神情顿了顿后接起。 「喂，爸爸你怎么打电话过了啊？好少见喔，之前有事不都用传讯息的吗？」 「百合，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你妈妈她——」 接下来男人说的话，百合漓都一字一句听清楚了。她心跳逐渐加快，冷汗也从背脊冒出。她脑海内闪过所有与女人共处的回忆，可过不久居然变得一片空白。少女接收的资讯太过庞大，须臾间无法好好消化，这让她错乱到脑袋快要炸开了。 什么肺癌？ 什么併发症？ 什么癌细胞扩散？ 什么死亡？ 「不会吧？爸爸你没骗我吧？」少女像疯了一般傻笑，步履蹣跚，一路跌跌撞撞衝到客厅橱柜前。她抖着手拿出那藏在深处的纸，摊开在面前仔细阅读。 「骗、骗人的吧……是吧！假的对不对！妈妈她不可能没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啊！」 手机另一头的男人没再说话，只传出哽咽声。 少女右手一松，手机从高出掉到地上，萤幕也裂成了蜘蛛网状。 『妈妈有个很好的朋友，是个单亲妈妈，最近因为检查出得了癌症没办法照顾读小学二年级的女儿，所以我得去帮忙。』 难怪，难怪从那天起，女人就有各种理由无法回家。说是要去照顾别人家女儿、说是要去见客户忙工作，一切都是为了欺骗她而捏造出来的谎言，她还浑然不知，沉溺在友情游戏之中。 之前，她口口声声希望黎奕生从潘森凯妈妈的死中走出，那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失去重要亲人的那种痛楚。如今她也品嚐到了那种滋味，才知道原来自己都做错了，全都做错了。 她不懂，却还自以为是认为有那个能力去帮助他人，结果到头来根本只是她一厢情愿。女人问了她那么多次要不要一起回英国，她呢？有哪次是答应了？ 就连前几个礼拜在女人最为脆弱的时期，百合漓居然还拒绝了她，这叫哪门子的孝顺？！倘若少女她跟去了，那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啊......」 「啊——」 百合漓抱着头不断吶喊，零碎片语拼凑出的断音苍凉又悽愴。她哭到近乎气绝，胃里的东西彷彿都将窜出，一阵乾呕，她靠在墙壁倒在地上。 没了她，所有人才会好好地活着。 她才是破坏所有人幸福的罪魁祸首。 总有些事情，会猝不及防地排山倒海而来。仓促得，连仅存的一点火光，都这么泯灭在黑暗中。 百合漓躺在床上，睁着眼，但眼前却时黑时亮，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只要口中一进入白开水以外的东西，她便会觉得噁心然后将其吐出。 「我该怎么办呢？」少女一阵嗤笑，翻身跌落床下。 『爸爸已经帮你订好了机票。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我明白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甚至亏欠你们很多，但如果你愿意！就到英国跟爸爸一起生活吧！当然，爸爸不会强迫你的，只要百合你开心，怎么样都好！』 她使力撑起身体，视线放在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宛如几天时间内衰老了好几岁。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曾经的樱唇也惨白得吓人。 百合漓突然好不习惯自己这副模样。 她拿起了手机，上头全是数通未接来电。有她爸爸的，也有她堂弟的。如今，百合漓所有的依靠都不在身旁，她又该怎么振作？ 她有那个资格继续跟他们待在一块吗？ 她有资格喜欢黎奕生吗？ 百合漓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黎奕生他们。此刻她只想逃走，逃到没人找到的地方。 但矛盾的是，她不想离开黎奕生。 少女回拨了其中一个号码，对方也接了起来。 「小海？」 那头的声音有些吵杂。 「安肖海？」 「百合，你想好了吗？」青涩的少年音传来，语气却格外沉重。 「嗯，我会回去的，这几天会先把一些东西寄过去，小海你到时帮我签收一下。」仔细一看，重要物品皆已打包装成箱，屋内比过往空广了不少，怪空虚的。 「我知道了，那你朋友们……」 「我会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但不会跟他们说。」少女深吸口气，感觉泪水又要流下了。「毕竟我也没那个脸跟他们啟齿。」 半晌，安肖海回道：「百合，如果真的捨不得可以不用回来没关係，没必要委屈自己。」 「怎么可能会委屈呢！是我自己自愿的。」 一听就知道百合漓是在说违心之论给他听，安肖海当然不会相信，他这弟弟也不是当假的。不过，就算委屈了，那也是百合漓自己的抉择，他会尊重的。 「那你好好把握剩下的时间吧。」少年浅勾嘴角，用带有安慰的声音说着。「辛苦你了。」 Chapter 48 她消失了 离开前，百合漓才知道那稀松平常的日子是多么地珍贵，她想奋力留下些什么，但倘若无法果断，她肯定会被外力所拉扯，最终去选择逃避现实，在世界的一隅中苟且偷生。 少女喜欢那位少年。她也相信，如果自己将遭遇告诉了他，他一定会谅解，可她没那么厚脸皮。 百合漓好像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要是她能再韜光养晦一点，高一时周舒彤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要是她当初没对潘森凯动心，学长姊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了？ 要是她没自以为是地去安慰黎奕生，现在的罪恶感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深刻了？ 要是她能在多关心一下女人，那女人是不是就不会逝世了？ 「合漓。」 是啊，全都是因为她，她怎么好意思留下来？ 「百合漓。」 更不可能，获得黎奕生的喜欢吧。 「喂，我在叫你誒，想什么想到那么入神？」少年轻敲了少女头顶，她才回神望去。 「真是的！不是百合你约大家出来吃饭吗？怎么心不在焉啊？」周舒彤早已食指大动，含着筷子，意犹未尽地继续寻觅下个进口的美食。 「抱歉抱歉。」少女挠了挠发丝，也动筷进食。 大学马上就要开学了，百合漓也有个好藉口能将大家约出来，当作是分开前的最后一次聚会，除了丁橙浠，她邀请的所有人都赏脸参加。 百合漓觉得太不真实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机会能开开心心地与大家待在一起，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暖心。从前，她孤身一人走过许多路，好在老天眷顾，让她遇见了那么多善良美好的人事物，如今，她深信自己已经拥有能面对一切的勇气，哪怕……她会回归孤寂的生活。 百合漓嚼着青菜，眉角垂了下来，但一看见黎奕生朝自己碗内塞肉片进来，她又眉飞色舞，开朗了起来。 爱一个人时候的眼神，是隐藏不了的。 坐在百合漓对面的潘森凯，将两人的互动与内心隐藏的想法看得极为透彻。他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他也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丁橙浠。 到这，潘森凯也忍不住想使坏推百合漓一把。他趁黎奕生离座时对百合漓招了招手，示意要她将耳畔靠近他。 「小百合，你喜欢奕生对吧？」他原本预想的反应是，少女的脸蛋会通红得像颗苹果，没想到居然不是。百合漓并没有太过突出的表现，反而异常平静，但眼眸中全是对黎奕生的依恋与执着，彷彿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嗯，学长要保密喔。」 「没问题！」潘森凯乐开怀了，心想离他们俩在一起的日子应该不远了，有那么好的一个女生喜欢黎奕生，他也放心了不少。 百合漓笑得极浅，没再多说话。 因为约出来的这天是假日，所有人隔天都没事要忙，便决定再多晃一下，珍惜还能像这样相处的时光。他们去逛了夜市，在游戏摊子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天色已黑了许久在准备解散。 白诺和周舒彤家在同一个方向，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先行回家。而因为今天的事情，潘森凯则是提议让黎奕生当护花使者，陪着百合漓，好让她安全的回家，也能给他俩多点独处的时间。 黎奕生自然是答应了。 那是少年第一次陪着少女回家，搭了几站的火车，他们漫步在夜色下，偶尔交流几句，其他时候几乎都是沉默着。 听一片星空下并行的两人，过怀着自己得心思。这么想着，百合漓觉得还挺浪漫的，不过，要是黎奕生知道她在想什么事情，恐怕会很失望吧。她贸然离开，最生气的应该就是他了。 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吧。 「我家前面转角不远处就到了。」少女食指指向前方，表情像是在说着黎奕生已经可以回家了。 「我把你送到家门口。」 「啊……好，谢谢你。」百合漓低着头继续走路，感觉自己每阔出一步，就会越捨不得黎奕生。 「奕生。」 「嗯？」 「谢谢你。」 少年盯着她，轻笑道：「怎么这么突然，你今天有点奇怪。」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认识你之后，我改变了很多。你也对我很好，时常帮助我、关心我，让我知道，我其实也是足够好的，不必去在乎别人不友善的目光，做好自己，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嗯。」黎奕生嘴角更加上扬。「不客气。」 两人停止了动作，停在飘散着鲜花香气的屋子前。少女捏着自己手掌的肉，有些踌躇地拿出自己帆布包内包装好的一个长形合子。 「奕生，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他接下。「今天不是什么日子吧？」 「确实不是。」百合漓笑得尷尬。「不过我就是想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也能算是之前送我项鍊的回礼。」 「我知道了，谢谢你。」少年将手掌轻覆在少女头上，嗓音格外温柔。「赶快回家吧。」 「好。」百合漓克制自己想哭的衝动，迅速地走回自家门前。 「晚安，之后见。」黎奕生挥着手，目光一秒都没有离开过百合漓。 「晚安奕生，再见。」少女不敢多看他一秒，怕的就是自己后悔。她哐的一声拉起大门，双腿立即发软跌在地上，她用力地捂住嘴巴，豆大的水珠不停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拚命压抑哭声的力气似乎被消耗殆尽，那痛苦的嚎啕哭声也传遍了整个屋内。哭泣彷彿成了少女的另一个陪伴，只有听见声音，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对不起、对不起……」 黎奕生躺在床上回忆着百合漓今天的异常，却丝毫思考不出什么，只觉得比平常奇怪而已。 「对了！」他想起方才从百合漓那收到的礼物，迫不及待地将它拿到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文青的便条纸，随后，那股他再熟悉不过的香气也飘了出来。 黎奕生嘴唇微张，心情是少有的激动与感动。他本就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收礼的次数是少之又少，突然有人送他东西，对象还是自己喜欢的女生，不论是什么，即使是只写着一个字的字条，他也能开心个好几天。 ［你曾经说这个味道好闻，我就买了一瓶跟我一样的香水送你，虽然平常可能不适合喷在身上，但是私底下闻还是可以的！希望你会喜欢。］ 少年珍惜地喷了一下在自己手腕上，而后贴近鼻尖，仔细嗅到清香后，嘴角便再也落不下来。 他还在计画着，开学后该如何跟百合漓道谢、圣诞节时该送她什么，要不要趁那时跟她表明心意？ 可谁知道，那晚居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她的身影。 那个散发百合香的少女……消失了。 Chapter 49 别哭 百合漓真的来到英国了，来到这个，她陌生的另一个家。她原先以为，有黎奕生这个精神支柱，她一定可以熬过来自深渊的试炼，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见到女人冰冷躯体的那刻起，才是崩溃的开始。 少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瞒着女人的一切，她其实都知晓。 百合漓爸爸告诉她，在她高一时，女人曾经一不小心看到她写在日记上的文字。好奇心嘛，谁没有？尤其是小孩没跟父母讲的事情，他们反而更想知道。 在女人得知了百合漓在学校的生活是多么悲惨痛苦后，伤心得想带她回英国，离开那个讨人厌的环境。但碍于百合漓非常看重自己的成绩，她才与百合漓爸爸讨论，等高一下学期结束的那个暑假在搬过去。 好巧不巧，女人的身体在那时出了些问题，而百合漓居然从那时开始改变了，女人不清楚原因何在，只是当时等女儿，看起来真的好快乐好快乐，她又不忍心破坏百合漓好不容易寻找道的快乐，便打消了回英国的念头。 但女人其实一直以来都想让全家团聚。 「事情就是这样，是叔叔让我转告你的。」 百合漓是哭着听完堂弟说的这些，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责也自责过了，但终究于事无补。 「小海，能陪我待一会吗？一会就好......」她将头轻靠在安肖海胸前，勉强撑住自己无力随时可能会晕倒的身子。 「嗯……」 这个夏季太过冗长了，百合漓恨不得冬日尽快来临。这样，她或许能把身心的疲惫不堪、泪水的夺眶而出全全怪罪在无情的严寒上了。 后来的百合漓，将年少时总是摆在书桌旁以便顺手拿起来喷的香水封回盒中了。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可却不愿再让四周空气中充斥着它。 因为，每当她闻到那股清香时，便会发现，原来......那个人早已不在她身旁了。 不知过了多少四季，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女躺在床上。 昏沉沉的感觉逐渐远去，百合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周晦暗的环境。她食指紧扣，颤抖地迈开步伐。 突然，一阵冷颼颼的风窜过她赤裸的脚边，也使她寒毛直竖。她转身，有些不敢置信地与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对望。 曾经温和的神情早已再她身上寻不到踪跡，丁橙浠面貌狰狞，口中那无声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着百合漓吶喊。百合漓朝着少女走近，伸出手想触碰她。可下秒，她却幻化为烟，就这么灰飞烟灭。 百合漓瞬间瘫跪在地上。 她又感觉到有个人站在她身旁。这次的，却是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百合漓别过头，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已逝去的母亲。 女人的的神情哀伤无比。 她捧起百合漓被泪水浸湿的脸蛋，可下秒，女人的脸却在白驹过隙间衰老，最后体力不支倒地。一眨眼，女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百合漓瞠目结舌，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一点一滴的被摧残，却无能为力。 是啊，这一连串的梦一定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先是橙浠学姊，而后是她的妈妈，再来，应该就是奕生和森凯学长了。没关係，她已经无所谓了，就让一切都崩坏吧。只要没了她大家就能幸福得话，那她便甘愿离开。 追根究底还是都得怪她，怪她自己太过自以为是，总认为能够帮助大家、拯救大家，即使自己牺牲了也无妨。可到头来，其实全是她一厢情愿、自我感觉良好罢了。 「小百合。」突然，一个声音传到她耳畔，竟使她冰冷的身躯逐渐回温。 「合漓。」 百合漓在黑暗中左顾右盼，想找出他们两个的身影。 「合漓。」声音越来越靠近她。 「奕生！你在哪？」百合漓撑起跪坐的身躯，心想着在恶梦中也无所谓，但她还是想见心心念念得那个人。 她循着声音找到了一个小角落，在那边，百合漓发现了幽暗中的唯一一点光芒。 似乎有个力道正轻推着百合漓的背，她含泪灿笑，伸出手触摸了那暖光。她忽然懂了这个梦的含义，或许黎奕生和潘森凯是想要她加油，不要在萎靡不振了。 「奕生，谢谢你......」 在梦境结束前，百合漓恍若看见了黎奕生。 他笑着，口中正喃喃着两个字。 「别哭。」 Chapter 50 想你了 突然的消失，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们试过各种方法依然找不着百合漓，询问了她的邻居才知道，她搬家了，但搬去哪？无人知晓。 黎奕生一开始非常生气，但后来想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百合漓才选择不告而别。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让他们担心的。 只是，他从一个礼拜、一个月，到之后的几年，都没再等到百合漓这位少女。 随着时间过去，她也不再被大家频繁地提起，彷彿被忘了般。但所有人内心都明白，一直心心念念才会让人更加痛苦，与其这样，不如偶尔回忆就好。 黎奕生曾经想过，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百合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非她不可？兴许是因为她善良纯净、也许是因为她美丽倾城，又或许是她曾经拯救过他。 可到头来，黎奕生才发现，那所谓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百合漓。 是一个……就算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倾注所有去爱的少女。 「合漓！」黎奕生一把抓住出现在自己惺忪眼眸前的手臂。 「奕、奕生学长？！」少女看着自己细嫩的手还被他拉着，不禁一阵脸红。 「抱歉。」他立即松手，少女的神情从雀跃转变为失落，而他却也无动于衷，心里只想着那记忆中曾笑得灿烂的面孔。 「合......漓，是谁？奕生学长，我听说你没有喜欢的人，那你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 他没回应。 「为什么我就不行！虽然不是校花，但我至少是我们系的系花更是系一，家里也有钱有权！你到底还不满意我哪里！」少女面孔逐渐狰狞。 黎奕生冷了她一眼，仍不动声色。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待少女回神，他便离开了原处，心想最近没有任何一件事是顺遂的，连在社办小歇片刻都能摊上麻烦。 「哇，拒绝得毫不留情呢。」白诺从一旁转角处迸出，手里还提着食物。 「别神出鬼没，会吓到人。」黎奕生白了他一眼。 「别给我转移话题啊黑王子。」 他看着白诺，扬起了苦笑。 「白诺，相信我。如果你今天爱过百合漓这一个女生，就很难再喜欢上其他人了。」 「所以我爱的人，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白诺先是愣住，而后嘴角浮现了波纹。「我也好想念百合公主啊......」 那么，她到底在哪里呢？ 离开的第二年，百合漓曾瞒着家人回到台湾。不为什么，她就是想黎奕生了，想得近乎发疯。其实，她也没想真的见到他，她不愿打扰他们的生活，毕竟她都贸然消失那么久了，凭什么理由回去。但至少她离他近一点，就算只单单在那边呼吸空气也好，她会告诉自己，那边的空气很甜，因为有他在。 所以百合漓就来到了她本来会跟黎奕生一起上的那所大学外头。 学校是对外开放的，人群来来往往，有的勾肩搭背，有的独自步行。她就静静地待在外面，苦涩的笑着，想也知道根本遇不到他，她连黎奕生今天有没有在大学里面都不知道，哪来的运气能看见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合漓终于死心了。抚了乾涩的喉，她过了一个斑马线，进到一间便利商店内买了一瓶矿泉水。 该回去了。 她这么提醒着自己，别再缅怀，越是怀念，就越是痛苦。 然而就正当她动了纤细笔直的腿想离开时，成群的几个人拽住了她的目光。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人面上浮现淡淡的笑容，眼底藏着星辰大海。他身旁的男生，还是喜欢闹他的那个人。 一切彷彿没什么不同，就跟他们高中时一样。 百合漓的眼眶湿热，不一会儿，泪水便涓涓流下。 太好了。 她的离开是正确的。 「好久不见，奕生。」 这句话是她给自己的最后宽容，她不能再任性了。 她在心中默默唸道。 奕生啊。 希望你能一生都带着笑容，一辈子幸福。 然后，继续为了自己而活。 Chapter 51 线索 「小海。」 男人往房门口看去，一位面貌姣好的年轻女人正探出头，脸上带着微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好，你说吧。」 「过几天是妈妈她的忌日，可是我要去忙些事情，可能会迟个几天回来，你能先帮我祭拜一下吗？」 「好。」安肖海頷首，眼神全是试探。时间过了那么久，百合漓已经不像从前日日哭泣忧愁，可他知道，她心里还是有那个人的存在。 因为他曾经发现那张飞往台湾的机票。 虽然安肖海不晓得百合漓是否有见到她喜欢的人，不过这已经十足证明她从没忘过他。身为堂弟的安肖海看了也是会心疼的，他期望黎奕生也能如此深情，就算见不着面，也绝对不要遗忘。 「那就先这样，我出门啦。」 百合漓在去其他城市之前，先到了安葬她妈妈的地方。她看着坟墓上的人名，好一阵子都没移开目光。 「妈妈，怎么办啊。」她轻声开口，音量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清。「我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喜欢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他的情感丝毫不减，反而增加了更多。」 「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 有人说，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她想，并非是不需要理由，而是一时之间无法给出能好好詮释自己爱的答覆罢了。 也有人说，爱一个人没有所谓的原因，爱就是爱。但她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那些原因太多了，多到连一个眼神都能称得上是爱那个人的原因。 百合漓想，她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忘记黎奕生。 当走上一条微陡的小径时，她会想起他曾经牵起她的手缓缓向前步行。 当听见雨声滴答滴答落下时，她会想起他曾经将外套盖在她的头上。 当面对人群畏惧退缩时，她会想起他曾经告诉她，别害怕，有他在。 当阵风吹散了她身上的芬芳时，她会想起他的身上也曾染上她的气息。 回过神来才发觉，她的生活早已充斥着他。有了他，连空气都是甜的；没了他，连仲夏，心都是寒的。 如今，又让她如何割捨？如何忘却？ 百合漓能控制自己不去找他，不去妨碍他们的生活。 但却克制不了对他那永无止尽的思念。 「妈妈，你忌日的那天我没办法赶回来，请你多等我几天，我会带一束百合来看你的。」她莞尔一笑，拉着小型行李离开小山丘。 咖啡厅内的人声有些吵杂，两名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各忙各的事情，却吸引了不少女生们炙热得目光。 「百合公主离开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 「嗯。」黎奕生敲着键盘，心不在焉地回应白诺。 「今年也去吗？」 「之后没空。」他停了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思考片刻，改口道：「等会去吧。」 「行啊，那差不多收拾一下了。」白诺把饮料喝光，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黎奕生早已在门口等待。他抿嘴偷笑，心想黎奕生说什么没空啊？明明是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跑去百合漓家晃晃的人。 两人搭了火车，再徒步走了几分鐘便能到那间曾经住着百合漓的空房子。虽然前院早已没有花儿，不过隔壁邻居的花香都能飘散到四周，给人一股百合漓还在的错觉。 「不是我在说，你还真是专情誒，难不成一辈子都不交女朋友？」白诺真的不懂，人都不在了，为何黎奕生还是会抽空还这。要是真的有那个希望能遇见百合漓，那早在之前就该找回她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是这样？ 黎奕生没理会白诺，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屋子大门，他满脑子都是那晚百合漓匆忙跑回家的身影。要是他能早点察觉她的异样，那结果是否就会不同？ 白诺说得没错，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难道，真的该放弃了吗？ 他都坚持四年了，果然还是不行...... 「小帅哥啊......」 两人随着声音来源看去，见到住在隔壁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 「爷爷好，怎么了吗？」黎奕生时常来这附近，自然也少不了遇到他老人家，见过几次面后，就开始会交流个几句。 「啊......那个啊......之前有邮差来，说是有什么信件遗失，最近才找回来的，好像是寄给小百合她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搬去哪了，所以就先收着了。」老人从手提袋拿出一封信。「给你吧，小帅哥你应该知道小百合在哪对吧？我媳妇跟我说，这是从英国寄来的......你看是不是啊？」 英国？ 黎奕生着急接过信，上面确实是外国地址，这封信也是国际信件没错。 「不会吧？」白诺瞪大双眼，立即从口袋掏出手机。「我问问舒舒！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不知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黎奕生的心也焦灼了起来。他怀着一丝歉意撕开了信封，在还没看清内容的瞬间，他似乎已经知道百合漓在哪里了。信内的文字是中文，是四年前百合漓母亲寄给她的。所以她现在，极有可能待在英国。 「奕生！」白诺从一旁阴凉处打完电话回来，语气非常急促道：「舒舒说她想起来了，百合公主曾经有提起她爸爸在国外工作，还住在那边！可能就是英国没错了！」 黎奕生手指微微颤抖，他仔细看了寄件人地址，心情五味杂陈。 「那么......到这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合漓了。」 Chapter 52 重逢 「肖海啊，百合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明天的样子。」 「这样啊。」中年男子点了头，继续看着手上的报纸。 下秒，门铃响起，中年男子也起身去迎门，心想可能是自己女儿提早回来了。可等他开啟大门后，却愣得任何话都说不出口。中年男子认真地打量面前的两名小伙子，觉得莫名熟悉。 待在客厅的安肖海没听到什么交谈声，心里觉得怪怪的，便也走到玄关。「叔叔，怎么了......」他与黎奕生面面相覷，忽然懂了这两人是来做什么的，他打从心底替百合漓感到庆幸。 「你是黎奕生对吧？」 黎奕生极为诧异。「对......你怎么—」 安肖海轻笑道：「我是百合的堂弟，先进来说吧。」 所有人坐回了客厅沙发上，中年男子因为不太了解事情的情况，所以几乎都由安肖海发言。 黎奕生没想到百合漓口中那位自豪的堂弟居然也知道他们的事情，他看着安肖海，连身为男生的自己都觉得安肖海好看了，看来百合漓家得基因还真的是盖的。 生得极为好看且带有少许妖艳的桃花眼微敛，安肖海啜饮一口茶水，缓缓开口。「我可以先问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黎奕生如实回答他，安肖海頷首再道：「这样啊……你们一定很好奇百合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对吧？」 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他的下文。 「四年前，百合的妈妈在英国这里去世了。」 黎奕生惊愕失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百合觉得，一切都是她的不对，因为她不跟着她妈妈回来英国，所以她妈妈才会离世。」安肖海喟然而叹。「还有潘森凯母亲的事，百合很自责，她说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是地要你们就此振作。结果如今轮到她，她才懂得那种感觉，所以她没有脸见你们。」 黎奕生觉得自己的意识正一点一滴的模糊，他知道绝对不止这些，丁橙浠跟潘森凯的关係，应该也是百合漓离开的原因之一。 谁叫她那么温柔，温柔到愿意独自一人承受所有人的不堪。 「细节的部分，我相信你们应该都猜得到。今晚就先这住在这吧，明天百合应该就回来了。」安肖海莞尔，右嘴角的梨涡也浮现。 空房还剩很多，让两个男人共处一室可能会有些委屈，所以安肖海便分别带他们俩到空方去。安顿好白诺后，他陪着黎奕生到卧室，离开前，安肖海犹豫了一下，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他。 「我曾经在两年前发现百合回台湾的机票，我觉得她应该有见到你，所以之后的情况才会变好。」 「什么意思？」黎奕生微蹙眉心。 「百合刚回到英国的前几年，状态其实很不好，几乎每天都在哭，不怎么吃饭，消瘦了非常多。可是突然从某个瞬间，她像是想开了般，开始会去为了自己得将来打算，而不是颓废地继续混日子。」 「我觉得，她可能成功见到你了，所以才决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安肖海话也不多说，点到为止便离开，给男人一个私人空间。 这下，黎奕生终于知道百合漓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了。 没办法，那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她连气都还没换，下一波大浪便汹涌来袭，让她溺毙在悲痛中。 「合漓......」黎奕生摀住炙热双眼，喉结不停地滚动着，为了就是将酸涩嚥下。 「唔，呜——」 黎奕生已经很久没哭了，就连百合漓消失的那段日子，他一滴泪水的没掉。 可此刻他的声音悲凄滞塞，完全按捺不住啜泣呜咽。他痛彻心扉，心脏像是狠狠地被人持刀绞碎了般。 黎奕生爱着百合漓，深深的爱着她。但他却没牵好她，让她迷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合、合漓......」 曾经有一位少女，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她举着明灯拚命地将他们带出阴晦的万丈深渊。 正当他们重新沐浴在暖光下时，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少女的力气早已用尽，她甚至说谎告诉他们「没关係，她不是只有一盏明灯」，为了就是想让他们没有任何顾虑地活着，然后，自己去承担所有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就是，少女孤身一人被黑暗给吞噬，徘徊在幽暗冰冷的回廊。而在里头的她，甚至还怪罪自己做的不够好、能力不足，没办法让所有人的幸福。 百合漓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她明明值得拥有全世界的好，但却分毫不为自己而留，全部都给了别人。 她拯救了无数人，到头来却无力拯救自己。 所以必须有个人拉她一把，那个人也一定得是他。 旖旎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屋内，黎奕生抆去眼泪，推开了窗户。夏夜的风微凉，和他们分别前的那晚一样。皎月当空，群星熠熠生辉，它们静静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没有给予回应，却温柔地闪烁，彷彿在传达无数无声的安慰与鼓励。 「等我。」 再等他一下，他很快就会到她身旁陪着她、保护着她。 从此，再也不离开。 翌日，百合漓从其他城市回来，连行李都还没安置在家，第一件事情便是到安葬女人的墓园祭拜。阳光和煦，微风清凉，她踱步爬上小丘，捧着买来的百合花放在女人照片前。 「妈妈，你觉得我......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了，他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了，那会讨厌我吗？」 「如果他们讨厌我了，我该怎么办......」 当然，百合漓说的话一定有问无答。半晌，她起了身，拉起一旁得行李准备返家。就在这时，她感觉身后有人。 她轻轻地转头看去。 一个身影跪在墓前，而后她听到...... 「阿姨您好，我叫黎奕生，是合漓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朋友。」 Chapter 53 百合漓不敢置信地摀住嘴，热泪不知不觉间盈满了眼眶。她一直以来都不敢想像他们重逢时的场景，就是怕自己会撑不下去，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你、你怎么……」她一步一步缓缓地朝黎奕生靠近，心情忐忑不定。 「这些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所以......」 「能先让我把当时的话说完吗？」当时，还未能脱口而出，他欠她的话。 黎奕生目不转睛注视着百合漓，此时此刻身旁的景物都逐渐模糊，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般静謐。 他所爱的那个人，仍然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穿着的白色清纯的连身裙。眸光一如既往地澄澈温柔，声色还是那般清亮温和，拥有能够抚慰人心的强大力量。 她在他眼前，他找到她了，真的找到她了。 「合漓......」黎奕生极尽所有百合漓曾予他的温柔，转化为笑容呼唤着她。 「我喜欢你。」 百合漓一颤，被尘封多年的眼泪终于肆意流淌。 岁月恍若回到了还穿着高中制服的日子，或许单纯、稚嫩早已逝去，可他和她，依旧惦记着彼此。 她从来不怕他们改变，而是畏惧遗忘。 「我们一直都记着，从没忘记过你。」黎奕生走近百合漓，牵起了她的纤纤玉手。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依然暖和。 「四年了，已经过了四年。」 「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情感只增无减，日復一日都在想念你。」 「我曾以为当我们重逢时，我会非常气愤的去追问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可当我真正与你面对面时，才知道自己根本生气不起来，更多的是欣喜和庆幸......」 百合漓发现到黎奕生眼角也溢出泪珠，不禁感到心慌。「奕、奕生——」 他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像你当初拉我一把那样，但既然我都能找到远在天边的你了，不如就相信我一次吧。」 「相信我！这次，由我来带给你幸福！」 他弯下身，头轻靠上她的额间。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绝对不会。」 「所以，回来好吗？合漓。」 那个回忆中的嗓音，还有她再熟悉不过的香气，彷彿吹散了她多年的不安。 黎奕生眉宇间透着柔情，伸出双臂。 「好。」百合漓破涕为笑，投入他的怀中。 「我爱你。」带着眷恋繾綣，黎奕生的情感终于能毫不遮掩地倾出。 在远处守望的中年男子感动得汪然欲涕。 一直以来，他都亏欠百合漓太多了。不论是因工作繁忙而无法同住，还是在那些夜里，明明看到她在哭泣，却没办法让她如以往地露出笑容。 他揉着双眼，声色微哑。「谢谢，真的很谢谢......」 谢谢他们，拯救了他的女儿。 白诺轻轻拍着中年男子，安抚他的情绪，其实自己也早就红了眼。 他看向不远处被黎奕生高高抱起笑得无奈又灿烂的女人，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欢迎回来啊，百合公主。」 百合漓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少女早已泪流满面。她先是一愣，而后也哭了出来。她没想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能云淡风轻第跟别人说着自己的故事，而且，对方还能这么感同身受。 「百合姐，谢谢你愿意花时间跟我分享。」少女接过了安肖海递来的卫生纸，轻轻拭去泪珠。 百合漓瞄了一眼安肖海的行为，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声声，百合姐要告诉你的是，不论生活有多么辛苦，都一定要相信希望、相信你身旁的人。」百合漓凑近周栩声耳旁道：「小海不是还在你身边吗？所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周栩声頷首，脸颊泛红。「我知道了百合姐！谢谢你！」 「小事，希望你也能过得开心。」百合漓莞尔而笑，瞳睛上映着的那个人影，彷彿是年少时期的她。不过，在那段煎熬的时刻，她有黎奕生，而周栩声有安肖海，这样就足够了。 已经足够拯救对方的银河系了。 「那百合姐，我先走了！等会儿还有去忙其他事情！」 「嗯！去吧，路上小心喔。」百合漓下巴轻抬，示意安肖海送少女回家。 待其他人离开后，白诺脱下咖啡厅的工作围裙，坐到了方才周栩声坐的位置。「订婚戒指都给了，百合公主你们下个月要结婚了对吧？」 「对啊。不过我都这个年纪了，你怎么还叫我百合公主啊？高中那时也是，这个绰号到底是怎么来的哈哈哈。」百合漓失笑，感觉过了那么多年，变化最少的人，可能就是非白诺莫属了。 白诺若有所思地抿起唇。「那等你们结婚那天，我再告诉你吧。」 「誒？！怎么这样啊！」 「哈哈哈哈，期待一下吧。」 「好啦，那我差不多也要走了，奕生在家里等我。」 「掰掰，百合公主。」 白诺待在没有其他人的咖啡厅内，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啊啊——怎么大家都那么幸福啊！」 「真是太好了呢。」 Chapter 54 永恆百合香 「妈妈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啊？」黎蒔苒眨着明亮双眼，小有不满地嘟起嘴。 百合漓宠溺地摸摸她手软的发丝，回道：「爸爸在伯伯家，你要去找他吗？」 「嗯！还想去找伯伯玩，他每次都会给我糖果！」 「那苒苒先过来换衣服吧。」百合漓牵着女儿的小手，往卧室走去。 「我要跟妈妈一样穿白色的裙子！」 「哈哈哈，好呀。」 母女们来到潘森凯家时，他正跟黎奕生聊着天，所以她们并没有前去打扰，而是到花园赏花。 「奕生，你知道吗？关于小百合，有件事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忘怀。」潘森凯发现到百合漓与黎蒔苒，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打断上个话题。 「什么事？」黎奕生将放到百合漓身上的视线移了回来。 「我记得那是她拉着我跑出医院的那天。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她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下意识地脱口，还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黎奕生专注地看着潘森凯。 「你猜猜她对我说了什么？」潘森凯刻意讲得神秘兮兮的。 他摇摇头，真的不知道。或许是一句能抚平潘森凯伤痛的语句？ 「小百合是边哭边这么说的......」 他忆起当时的场景，不自觉弯起了唇角，感慨道：「如果……能成为你们的家人，是不是就能替你们分担些痛苦呢？」 黎奕生猛然瞪大了双眼，立即望向百合漓和女孩所在的庭院，心也正剧烈地动摇。 「当下我还以为她是想跟我结婚呢。虽然有些太过自恋，但也不是没可能对吧？况且一般人听到那种话，直觉都会理解成那种意思。」 潘森凯笑得极其柔和。「没想到，最后我们还真的成为家人了。」 「真正的家人。」 他的眼楮逐渐湿润。 「她早在好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啊，奕生。」 黎奕生发现百合漓拉着小女孩走近，从椅子上起身，真挚地对潘森嘅说了一句谢谢后，便到了庭院。 潘森凯摇了摇头，妻子在，表哥什么都不是了呢！他朝他们一望，也扬起了笑容。 「奕生，快过来。」 「来了。」他莞尔前去，一把抱起了女孩，而女孩也在他怀中笑得灿烂无比。 春日里的煦色韶光不急不徐地穿过白云从湛蓝的苍穹照下，束束带着温度的柔软打在女人身上。 阵风徐来，吹散了她的一头乌黑秀发，她将滑落的细丝重新勾回耳后，又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此刻，那初见的冷淡早已消失殆尽，更多的，是吸引着女人的温暖。 「奕生，我爱你。」她轻声。 这是她第一次将爱转为言语说出口，是超越喜欢的爱。 很难得，真的非常难得。 在那瞬间，黎奕生鼻头一酸，眼角微微颤抖。 不论何时，那掺糅着花香的微风，都是抚平伤痛的疗药； 不论何时，那名中绽花的女人，都是他幸福的来源。 那从前即将要淡去的香气，如今终于成了永恆。 『奕生，我爱你。』 「我也是。」 一生，我也只爱你。 即使物换星移，他对她的那份情感也依旧清晰。 -end Chapter 番外 『白诺』 「白诺，你要在留言板上留言吗？」 白诺看着西装笔挺的安肖海，忍俊不禁道：「我说老肖，我知道你捨不得百合公主，但也不能摆臭脸吧，人家今天结婚呢。」 安肖海送给了他一个极其嫌弃的眼神，把奇异笔丢给了他，示意要他在留言板上写下祝福。他拔开笔盖，杵在原地迟迟没动笔。 要写些什么呢？ 他抚着下顎，突然灵光一闪。「百合漓与黎奕生......是吗？」 白诺舔了一下乾涩的唇瓣，颇有兴趣地在上头写了一行字。 「讨厌！我真是创作天才哈哈哈哈哈。」 奇妙的是，后来接过笔的所有人，再也没有写下其他祝福语，而是画了一堆爱心，不然就是重新抄了一句与白诺相同的话。 安肖海觉得有点奇怪，走到了留言板前，也笑了出来。 ［百年好合，永不黎弃彼此奕生一世］ （百年好合，永不离弃彼此一生一世） 结婚典礼开始之前，白诺走到休息室见了新娘一面。百合漓身穿一袭纯白且具有设计感的长婚纱，看似比平时多了几分仙气。他有点感慨，那位曾经属于眾多少年梦想的少女，如今居然长大成人，也准备有了归属。 他相信他们会幸福的，一定会。 「是白诺啊！」 「嗨，百合公主，你今天真的很漂亮，虽然没有不漂亮的一天哈哈哈。」 百合漓低头看了自己的裙子，笑得如沐春风般灿烂夺目。「谢谢你。」 「不过！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叫我百合公主呢！」 白诺失笑，瞥了眼时鐘道：「等典礼结束再告诉你，差不多该去准备了。」 「啊！对，那我先走了！」女人拉起裙摆，小碎步地往休息室外跑。 为什么叫她公主吗？他想，百合漓应该早就忘记那天了吧。毕竟他不像她一样，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这要从他们国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说起。 白诺有对龙凤胎弟妹，他们不住在一起，偶尔才会来找白诺玩。某天下午，白诺带着弟妹们去超市买东西，可是两个小鬼头却贪玩想起了旁边有个公园，就趁白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 等白诺回过神来，当然是着急得不得了，他四处寻找都不见小毛头的身影，正想打电话回家求助大人时，白昼与白灵手拉着手过了斑马线，回到他身边。 白诺连火都还没发，便看到对面有个身穿白裙、长发飘逸，捧着白百合的少女对着白灵挥了挥手。 「哥哥！刚刚那个公主姊姊教我们过马路。你看！姊姊还说一隻花花送你！」白灵激动地跳了跳，看起来非常开心。 白诺接过花，后抬头与少女对望，只见她轻轻鞠躬后便离开。他愣了一下，噗哧一笑。「为什么叫她公主姊姊？」 「因为那个姊姊很漂亮！」白昼抢着回答。「眼睛大大！笑起来很可爱！」 「是是是，很漂亮。有没有跟姊姊说谢谢？」 「有！」双胞胎一口同声。 直到在高中校内看见百合漓，白诺才相信原来缘份真的存在。虽然她不记得只见过一面的白诺，但白诺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关注着她。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他碰巧撞见百合漓偷偷摸摸地从柜子里拿出被割破的书包，打听下才知道，是隔壁班女生做的，他便特地找了时间好好跟她们聊了一会，顺便警告了下，她们这才有所消停。 白诺认识黎奕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黎奕生居然会对某个女生上心，就算他自己不承认，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自古以来，公主都是配王子的，可惜黎奕生并不像白马王子那般美好，他在深渊待久了，以为自己也是黑的、是见不着光明的。 那如果这时候出现了一位承载无限光明、温柔极致的女生，是不是就能拯救黎奕生了？ 白诺只是抱持着实验的心态去凑合两人，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这下，他也能安心了。 毕竟他很喜欢这两个人，如果他们好，那他也会好起来的。 「白诺！百合跟黎奕生进来了！」周舒彤拉着他的袖子，指着会场入口。 他凝视着两人，眼眶有些发热。 太好了，百合漓能那么幸福。 不枉费他老早就把对她的感情抹灭掉。 白诺深吸一口气，在她经过自己的那个剎那，他出了声。 「合漓。」 百合漓眨了眨眼，等待白诺的下句话。 「新婚快乐。」 女人微愣，好像突然懂了白诺的神情代表什么含义。 她一哽，露出灿笑。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