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倍张三丰天赋开始》 075 武当第一深情 当人沉浸于一件事时,时间往往过得很快。 比如在这红梅山庄中,匆匆数月已过,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便都没怎么察觉。 其中孟修远是因为每日里白天寻找那白猿和雪谷,到了晚上便修习武功,过得很充实。 而宋青书,则是完全投入到了甜甜的恋爱当中去了,整日里只顾得和那朱九真浓情蜜意,自是希望在这里住得越久越好。 这期间,孟修远几次想要让宋青书先回武当山去,可他这好师侄此时有美人当前,哪里舍得,每次都是搪塞敷衍他,总说是“再等几日、再等几日”。 如此这般天气渐寒,很快便到了年尽岁尾。 这数月以来,朱长龄一家表现得都很正常,一直也没有什么要设计图谋些什么的征兆,只是对他二人一直招待盛情,多少显得有些谄媚而已。 按理说,无论他们有什么阴谋,几个月的时间也都该准备好、开始动手了。 既然没出事,说明他们或许真的就对孟修远二人没敢有什么坏心思。 这番热情招待、献上神功的操作,都只是想要以此拉拢孟修远二人、攀附上武当派这条大船而已。 想通此处,孟修远心中便愈发安定了一些,一心做起了自己的事来。 …… 这日,孟修远自庄外归来,仍是没能找到《九阳神功》的一点踪迹。 反倒是回了房中,一推开门,便见宋青书手里握着一只珠钗默默出神。 烛光之下,宋青书看着那珠钗,脸上满满都是情深意切,热恋期独有的黏糊糊的眼神,都快能拔丝了。 孟修远见此,暗道不对,便赶忙将旧事重新提起: “咳咳,青书,这几日你收拾收拾便准备出发回武当吧。 这昆仑山中气候不定,趁现在没什么风雪,也好赶路。 若是迟了,大雪封山,你想走都来不及了……” 如意料之中一样,宋青书一听孟修远提起此事,立马就变了脸色: “小师叔……我,我不想走。 你不都还没走呢么,我跟着在这再住两个月,又有什么不行的。” 孟修远闻言,心中默默摇头,暗叹这小子果然还是着了道了。 本来孟修远只想着让宋青书和朱九真接触一番,让他尝尝爱情的苦,而后长期相处之下,渐渐看清其真实面目,得一个教训。 却没想到,这朱九真年纪不大,演技却真的炉火纯青,将宋青书给骗得死死的。 几個月过去,向来聪慧过人、心思缜密的宋青书,非但没看出这“坏女人”的本性,反倒于其中越陷越深。 看他与朱九真二人现在这幅状态,恐怕离倾诉衷肠、互定终身都不远了。 孟修远明白,靠这傻小子自己明悟是来不及了,只得出手打断。 毕竟考虑到朱长龄一家人原著中的品行人格,这朱九真确实不算是一个良配。 宋青书作为武当三代首徒、宋远桥的儿子,身份特殊,他的婚事牵连甚广。 若是真让他娶了朱九真这么个女人,他自己将来很可能身败名裂不说,连带着整个武当派恐怕都要跟着遭殃蒙羞。 “青书……我这般与你直说了吧。 那朱九真,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与你表面所见的不一样。 我最初让你同她接触,只是想借她她之手,磨炼伱一番。 ‘越是漂亮的女人便越是会骗人’,这般道理,我本想着以你的聪慧,自己是能弄明白的。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要我来说破。 若你信我,便就此回武当去吧。” 和同龄的宋青书用这种口气说话,孟修远也觉得有些不不舒服。 只是无奈,他实在是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粗暴行事。 却没想到,那宋青书闻言竟是反问道: “可是师叔,你是如何知道的?” “什么?”孟修远有些没听懂。 “我是说,师叔你是如何知道,真儿她不是一个好人的? 明明这段日子,你和她都没怎么讲过话吧。 你又从何处得知她的为人呢?” 宋青书直直地地看向孟修远,目光十分坚定。 “这……”孟修远被问得有些意外,一时答不上来。 宋青书从小跟在孟修远身边、见识孟修远身上的种种神异之处,向来是对孟修远说的话深信不疑的。 所以孟修远前面才会直接说了这样没头没尾的话。 却没想到,为了爱情,宋青书竟是突然开始“质疑权威”了。 这倒是将了孟修远一军,因为他此时确实是拿不出证据来。 见孟修远不说话,宋青书心中愈发有了底气,继续硬气地说道: “小师叔,我知你对真儿她的第一印象不好。 那日她纵狗咬人,确实是做得欠妥当,显得有些残忍了。 可是小师叔,真儿她只是身为朱家大小姐有些骄纵,年轻不懂事,并非是生性如此。 经由朱伯伯当时那一番训斥,真儿他已经全然悔过了。 这几个月以来,我与她朝夕相处,最是了解她的为人。她其实本性里,是最为温柔善良的。 别的不说,只看朱伯伯如此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名门之后,生出的女儿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么? 小师叔,我想你是对真儿她误解太深了……” 宋青书这一口个“真儿”,听得孟修远不由得有些头疼。 温柔善良朱九真、有情有义朱长龄,听起来莫名地有点好笑,可偏偏他们一家这几个月里确实是演得滴水不漏,让孟修远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宋青书。 若他与宋青书一样,不是提前了解他们这一家人的面目的话,恐怕几个月下来,同样也会留下这样的印象。 心知此事怪不得宋青书,而是自己从一开始便低估了朱长龄一家的演技。孟修远此时心中不由得暗暗盘算,想着如何才能找出证据,揭露他一家的真实面目,让宋青书醒悟过来。 只是孟修远的这番沉默,愈发让宋青书觉得自己说动了他,便趁热打铁的仍说道: “还有啊,小师叔,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可是听说,你出外闯荡江湖时,结识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白衣女侠,两个人手牵着手甜蜜得不行。 怎么到了我这里,你便要反对我和真儿她亲近呢?” 宋青书这话说出,其实是想和孟修远打趣的,但孟修远听到之后,却不由得面色瞬间一肃,赶忙问道: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宋青书见孟修远这幅样子有些诧异,不解地说道: “就是那个叫周芷若的小姑娘啊,她被有德商帮的董掌柜送上咱们武当山之后,便将你救她们一家的经历都说出来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对方?” 孟修远闻言愈发皱眉,赶忙问道: “那周芷若被送上了咱们武当山?这事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呢?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说的仔细些。” 宋青书闻言有些无奈,开口说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你没问,我就没说呗,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概就是我在山下见你那次不久之后吧,那周芷若和她父母,一家三口就被有德商帮的董掌柜给送上了山。 当时太师父他老人家恰巧已经出关,听说这些人是奔着你来的,所以就亲自接见了那董掌柜。 我也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是太师父他主动将那周芷若留在山上的,而周芷若的父母也被安排在了山脚下,有咱们派中弟子平日里照应。 那小姑娘年纪太小有些怕生,常常是一个人待着也不愿说话,所以咱们武当派的弟子与她接触不太多。 就你救她的那些事情,也是从太师父口中传出来的。 你可不知道,太师父知道你与那‘白衣女侠’的事情之后,可是高兴得紧呢,直说可惜不知其到底是何门何派的人物……” 说到此处,宋青书下意识将话题又引回了自己身上,有些气呼呼地道: “也不知太师父知道我和真儿的事情,会是何种态度。 反正肯定不会是像小师叔你这样,一句话就给否了的……” 孟修远听了宋青书的这番话,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事情不重要就没说,分明是他来了这红梅山庄之后,整个人的魂魄都被那朱九真给勾走了,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了而已。 不过说到周芷若的事情,孟修远确实是有些意外。 他当时指点周芷若一家去投奔董掌柜谋生,为免可能被人顺藤摸瓜、牵连到武当派,他故意是没有暴露身份的。 却不知那董掌柜是如何一下便猜到了他的身份,甚至还主动将那周芷若一家三口给送上了武当山。 好在听宋青书这么说,事情应该是没有出什么纰漏,没惹来什么麻烦。 至此,孟修远也不好再劝说宋青书什么,只能将此事暂且作罢。 …… 接下来一段日子,孟修远寻找那《九阳神功》的同时,也开始注意收集这红梅山庄的一些琐碎信息。 其中包括夜里去朱长龄的书房里偷查他的账本,以及白日里向红梅山庄的佃户们打听这朱长龄的风评。 并非是孟修远要针对朱长龄,只是看过原著的他心中确实是好奇,在此之前,这红梅山庄朱家是否有过什么恶行。 却没想到,这般只过了几天,搜集证据的行动还没有什么太多进展,反倒是寻找《九阳神功》这方面有了突破。 这日孟修远行经一处峡谷,突听得狼嚎声、猴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夹杂传来。 他本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在这昆仑山中,这两种动物算是经常见到的。 可没想到的是,他不主动去寻,反倒声音却还是越来越近。 只过片刻,便见一群野狼从山林中窜出,身后跟着一群猴子在追打它们。 这野狼数量不少,长得也十分凶悍,可偏偏在猴子身上吃了亏。 它们每每扭过头去想要反击的时候,这些猴子便会灵巧地爬上树躲避。而待这些野狼想要离开时,这些猴子则会追着用捡来的石块砸它们。 也不知两方到底为何结下了仇恨,总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孟修远见此情形,不由得眼前一亮。 只因这群猴子,比他往日里在昆仑山中所见的,明显要强壮聪明上不少,显得非比寻常。 思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想到了那雪谷中所生长的仙桃。 也不知这群猴子如此特殊,是否与其有所联系。 /107/107170/27856296.html 074 一阳指 对于朱长龄这么大方的表现,孟修远是没有想到的。 原本在孟修远的心中,他见朱长龄这一路以来的虚伪、谄媚表现,只当是他想要攀上武当派这颗大树、与自己这少年英豪拉近关系。 毕竟与原著中孤身一人、身中寒毒无力反抗的张无忌不同,孟修远可是一再用实际战绩来证明过自己的实力的。 单说明面上中原武林大家都知道的案例,崆峒五老、何太冲、少林三大神僧,可都是两年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于孟修远之手,而且看那场面几乎是一边倒地碾压。 只以此推断,便能想到孟修远的武艺已臻至武林绝顶,毫无吹嘘的成分。 再加上前些日子,孟修远就在朱长龄眼皮子底下,轻松斩杀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韦一笑,眼见为实,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低估了孟修远。 在这种情况下,孟修远认为朱长龄必然不敢像算计张无忌那样算计自己,或者说,至少是不会愿意冒着与他敌对的风险来做事。 毕竟,算计张无忌,若是事情败露了,朱长龄还十分有把握杀人灭口,最多是谋划失败,甚至都不会影响他的名声。 而算计孟修远,若是事情败露了,那就凭朱武连环庄这些臭鱼烂虾,加起来恐怕都还不够挨上孟修远几剑。 孟修远相信,这朱长龄计智过人、城府颇深,不会去做那么凶险的事情。 但此时,朱长龄突然将这《一阳指》拿出,孟修远心中不由得警灯大作。 若只说是为了拉拢攀附,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猜测其原因,只可能有两条。 一是这朱长龄确实出乎意料的格局广大,真就是为了拉拢孟修远、攀附武当派,不惜献出家传武学《一阳指》。 这《一阳指》虽算得上是一流武学,可也并非他们朱家独有,而且这功夫精深,寻常人练不到太精妙处。 朱家世世代代修炼这功夫,也没见哪一代出了真正的大高手。 朱长龄已经算是历代传人中资质相当不错的了,可如今人过中年,还是难以摸到江湖一流高手的边角,比之崆峒、华山这般门派中的高手都多有不如。 他愿意将此功法献出,换得孟修远这么一个至少还能威压江湖数十年的少年天才的好感,对朱家日后的发展颇为有利。 甚至说若是孟修远投桃报李,反过来指点他一番武功,那必定是会对他大有助益。 第二项可能,就是说这朱长龄确实所图甚大,所以不惜以这《一阳指》为饵,勾引孟修远上钩。 若是如此,那他必是有对付孟修远的把握,而且还有办法洗刷自己的嫌疑。 毕竟昆仑派中,江湖众人都是亲眼所见孟修远跟着朱长龄离开的,说是要去朱武连环庄住一段时间。 若是这期间孟修远出了岔子,那谁都会第一时间将嫌疑挂在朱长龄头上。武当派众人到时追究起来,这朱长龄绝逃不过干系。 孟修远细思良久,不敢确认这两项猜测中哪个更加贴近现实。 只觉得,无论是出于其中哪一项,他都对这朱长龄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 对于这《一阳指》,孟修远倒是没有推辞,因为他明白朱长龄既然将其拿出来了作为赠礼,就绝无再收回去的道理。 而后出于礼貌,孟修远表示愿意也将自己所创的一套《止戈剑法》教于朱长龄,只当是双方进行一个武学交流了。 那朱长龄不出意料,拒绝了孟修远的这個提议,只说是想要全心全意地报恩,若是接了孟修远的功夫,那对孟修远的恩情便再无力报答了,他心中只会永无安定。 不过后来两人谈及《一阳指》时,那朱长龄倒是表示,若孟修远将其练到精深处,可以反过来指点他一番。 这功夫精深异常,他钻研半生,也未能接近先祖当年功力,更别说窥见以此功夫闻名的“南帝”一灯大师的境界了。 空守宝山而不得入,朱长龄表示愧对这门神功。 对此,孟修远也只是点头答应,表示下次一定。 …… 这之后,孟修远出于谨慎,几次于夜间潜行探查这红梅山庄。 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但他却不是一个自大的人,知道小心为上的道理。 以孟修远的功夫,有意隐去自己的气息、脚步,那这山庄之中自然无人能发现他的踪迹。所以这几次探查之间,孟修远可谓是将这红梅山庄翻了个底掉。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既无机关、也无埋伏,更是见不到什么毒药、蛊虫之类的东西。 红梅山庄中所有能涉及到伤人的东西,不过都是些武林门派常见的武器兵刃、飞镖暗器之类。 至此,孟修远虽然仍没有完全放下心中的警惕,不过却也没再去急于寻找什么。 既然看不出什么问题,那就没有必要自己吓唬自己,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找到那《九阳神功》。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孟修远每日都是穿梭于山谷之间,搜寻那神功的踪迹。 凭借着《梯云纵》的轻功,孟修远虽然做不到电视剧里那反物理的“左脚踩右脚上天”,但于悬崖、山谷之边上借力腾跃、灵活攀爬,他还是做得很轻松的。 于是就这样一座座山、一片片峡谷地去搜寻,虽然看起来笨了些,但效率倒也是不算太慢,想来除非是运气太坏,否则倒不至于说是赶不及回去救张无忌。 此外,在每日白天搜寻《九阳神功》之余,待晚上回了红梅山庄,孟修远的绝大多数时间都会用来研究《一阳指》。 这门功夫名声极大,前世只要是对武侠感兴趣的人,鲜少有没有听过其名字的。 只是其给人的印象,好像一直都不算是一门顶级武功,光芒完全被进阶版的《六脉神剑》给遮掩住了。 习练这门武功的高手当中,也只有南帝一灯大师能够借此跻身顶尖行列。余下的无论是段氏一族的皇帝和尚们,还是南帝手下的渔樵耕读四位,每每用到这武功时,都是吃瘪挨打的情况居多。 天龙中的乔峰更是锐评这《一阳指》,说其“只是一门高深的点穴功夫而已,没什么稀奇”。 所以一开始,孟修远倒是没说是对这门武功抱有太大的期望,也没想过其能让自己的功夫更进一步,只当是都送到眼前了,不练白不练,开阔一下眼界而已。 却没想到,这一正式练上了,就发现这《一阳指》的功夫居然和自己颇为契合。 众所周知,修炼《一阳指》共分为九品境界,其中一品最佳。 初练时,其确实只是一门略显高明的点穴功夫而已,专注于训练身法、步伐、认穴、运臂发力这些内容,确实是没有什么令人新奇的。 即便是换个名字,叫《葵花点穴手》,外人看着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可待要将其往深处学时,这《一阳指》的妙处便体现出来了。 当练习者将这《一阳指》修炼至五品以上时,便可以用手指射出罡气,隔空伤人。 此时,《一阳指》的训练便从那些基础的身法、步伐、认穴、运臂发力等项目中脱离,化繁为简,转而只追求一点。 那就是对“指力”的磨炼。 这磨炼分为两方面,一是指力的强弱,二是对指力的操控。归根到底,其实便是对于真气的运用。 正巧算是碰上孟修远的专长了。 在“顿悟”状态的帮助下,孟修远将这《一阳指》练得很快,没多久便能够以其特有的方式,于指尖发射出罡气。 此时孟修远发现,他这一身《纯阳无极功》练得的纯阳真气,同样与这《一阳指》也是十分适配。 因为真气愈纯,指尖射出的这罡气便愈发凝聚,威力自然骇人。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由于电视剧的误导,很多人对于《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表现形式是有误会的。 电视剧中段誉那“biubiubiu”似激光枪一样乱射气弹的功夫,实际上更近似于现实中将《一阳指》练到极为高深处的样子。 而真实的《六脉神剑》,则是以大概丈许长的无形气剑(注意,是气剑而不是剑气),用其似真剑一般挥砍、点刺伤人。 非要说的话,《六脉神剑》更近似于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的光剑,只是无形无色、又是从手指尖射出的而已。 而《一阳指》更近似那些小兵所用的激光枪,“biubiubiu”地一发发射击敌人,只是射程没那么远。 之所以有这么一番解释,是因为想说明,孟修远此时的一阳指功夫,其实便已经十分近似于我们在电视剧中所见段誉使用《六脉神剑》的样子了。 遥遥一指,无形罡气便激射而出,隔空伤人。 虽这罡气不似气剑那般锋锐,打在人身上只是钝击。可是以孟修远的绝世内力催发,其威力依旧十分可观。 相较于《紫霄剑气》,这《一阳指》虽然在威力、射程上都有些不如,但胜在方便迅捷,无需拔剑就能出招。 而相较于孟修远的《震空掌》,这《一阳指》的指力罡气更为凝聚,击打的部位也就更加精准,相对来说虽不善于群攻,但却更加灵活,适用的场景更多。 总之,这一门《一阳指》可谓是意外之喜,极大地丰富了孟修远的攻击手段。 在考虑到其还有很强的疗伤功能的前提下,获得这门《一阳指》对孟修远的收益,或许并不小于那藏在那白猿腹中还未出世的《九阳神功》。 wap. /107/107170/27856295.html 073 有情有义朱长龄 随后到红梅山庄,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便在管家热情的招待下入住到了客房之中。 这红梅山庄占地宽广、屋舍精致,客房里陈设辉煌灿烂,榻上椅上都辅着锦缎软垫,目光所及都是一副豪奢之相。 任谁看了,都不由得赞叹一句,真是个大富之家。 那宋青书打小在武当山上长大,刚下山行走了两趟,所以见识也不算广阔,不免见之有些惊讶。 他见身边也没有旁人,便也没觉得丢人,直言对孟修远说出了心中感叹: “小师叔,你看了么,刚才招待咱们的那管家身上穿着的都是绫罗绸缎,那丫鬟手上戴着的都是金镯子。 这可比旁人家的老爷、小姐,都还看着金贵些啊。 这红梅山庄的朱家人,可真是有钱……” 孟修远见他这副土包子模样,倒也没说他,毕竟这也不怪宋青书。 武当派虽然现如今已经是江湖第一大派了,可由于刚刚成立几十年时间,又受得师父张三丰的性格影响,所以整个门派于金钱上确实不像少林那般富裕。 这一点原著中有诸多例证,为免啰嗦,在这就不一一罗列了。 只说张无忌,原著中他到这红梅山庄之后,表现便连此时的宋青书也不如,竟是把人家家中的大丫鬟给认成了小姐,闹了不少笑话,以至于最终发出“做梦也想不到世上有这等富豪人家”的感慨。 孟修远本想着向宋青书解释一番来这红梅山庄的目的,让他帮着暗中调查清楚朱家的所行所为。 可正此时,门外便又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说是她家老爷朱长龄有事想请孟修远二位贵客去一趟。 孟修远二人被她领着,穿过数座厅堂、长廊,来到一座大厅之外,只见厅上扁额写着“灵獒营”三字。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气味,往里面打眼一看,就见得又有二十几条威武壮硕的猛犬的尸体倒在地上。 而见厅堂里,朱长龄已经等待二人多时,朱九真就跪在他身旁,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色。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就明白了,这朱长龄是想唱一出苦肉计。 果然,不出他所意料,朱长龄先是说了一番“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不肖女”、“都怪我对孩子疏于管教,实在是悔之晚矣”这样的话,显得十分哀痛。 而后便是开口恳求,请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两位“侠肝义胆的少年英豪”,能够多帮着管教他女儿一下,不嫌麻烦的话,年轻人之间多亲近一些,使其耳濡目染也能改掉那骄纵的坏毛病。 对此,孟修远倒没有推辞,而是痛快地便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又不是只身一人来的,身旁有宋青书这么個好师侄,麻烦的事情都可以推给他去做,也算是给他给锻炼。 于是,自这日之后,那朱九真便不时来找孟修远二人。理由各有不同,有时是请他俩去赏花,有时是想请二人指点她练武。 每次,孟修远都借口有事推辞,只让宋青书去陪她。 一开始宋青书还有些羞涩,可次数稍一多了,他便很快也就不再矜持,反倒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常是一清早二人便一同出去游玩,直至傍晚用过饭后,这宋青书才带着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归来,不时在坐在那里对着空气傻笑。 见此情形,孟修远也知这傻小子是栽到人家姑娘手里面了,也就打消让他帮着调查这红梅山庄的事情,只让他好好和那朱九真相处。 心中暗想,这红梅山庄之旅,便算是给宋青书的特殊训练吧。 原著之中,之所以宋青书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要去给人家周掌门当舔狗,孟修远觉得很大原因是因为这小子从小在武当山上长大,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 现如今他二人都不过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春心萌动的时候,让朱九真这么个“坏女人”磨炼一下宋青书,对他将来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孟修远自己,对此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他现在满心里想着的,就只有如何寻找《九阳神功》。 之后这段时日以来,孟修远借着要“感悟自然、磨炼武道”的理由,每日清晨都会离开红梅山庄,至傍晚时才归来。 这期间,自然便都是在一心寻找原著中提到的那“雪谷”。 为此,他先是循着记忆中书文的描述,几经搜寻,找到了原著中朱长龄为骗张无忌烧毁红梅山庄后,他们临时所居住的那个“避难所”。 这处避难所距离红梅山庄大概二三十里,需得转过两座山峰,进了一个山谷,才可见到那四五间小屋。 而后以这几处小屋为中心,孟修远才开始四处搜寻周围的山峰、峡谷。 虽说书中张无忌身中寒毒,一夜时间奔不出多远,可此处正在昆仑山脉之中,四周都是高耸山峰,互相之间看不出什么差别。 所以要找书中记载那洞穴和雪谷,着实是一件费工夫的事情。 孟修远知道此事急也没用,便静下心来,每日一点点认真地去搜寻。 …… 就这般大概过了一周多的时间,一日清晨,孟修远用过早饭刚想离开红梅山庄,却没想到朱长龄竟是便亲自等在他门前,将他堵在了客房门口。 “朱庄主,你这是……”孟修远见状有些不解。 那朱长龄也不多做解释,只一脸哀痛之色,恳请耽搁孟修远一会儿工夫,随他走一趟。 孟修远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理由拒绝,索性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朱长龄便带着孟修远绕过几道长廊,到了一间独立的屋前,打开房门,只见其中竟是摆着一处灵位。 素烛高烧,灵牌上写着“义兄张公讳绍安之灵位”。 至此,朱长龄才开口缓缓道来: “孟少侠,耽搁您练功,实在是不好意思。 只是今日恰好是我义兄张绍安之忌日,您亲手斩杀那吸血妖人,替他报了仇,所以我想请您来见一见他。 到时候他泉下有知,也才能明白到底谁才是他的大恩人……” 朱长龄说至此时,声音已经有些更咽。 孟修远见他都这么说了,虽知其是在演戏,心中却也不由得佩服他的敬业,只得点头同意。 随后这朱长龄便携着夫人、女儿,一同祭拜了所谓的义兄,众人跪拜在地,哭泣甚哀,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朱长龄在那灵位前念念叨叨地说了不少话,包括了前几日如何收到何太冲邀请、得知韦一笑踪迹,如何想要杀那韦一笑却斗不过他,以及最后孟修远如何突然从天而降、斩杀那青翼蝠王。 其中重点,便是要那张绍安泉下有知,一定要感念孟修远的恩情。 许久,祭拜完毕,朱长龄的妻子女儿退下,这屋中只余下孟修远和朱长龄二人。 那朱长龄此时已经是双目通红,声音沙哑,他先是向孟修远深深行了一礼,而后慢慢说道: “义兄他虽与我无血缘之亲,但对我来说,却亲逾骨肉。 当年真儿初生不久,我为了躲避强仇,携眷西行,但途中还是给对手追上了。 若非义兄他舍命相救,以毁去一只眼睛的代价替我强杀那恶贼,恐怕我一家人早已都魂归九泉。 自那以后,我便只当他是亲生兄长,想要一生都孝敬着他。 却哪想到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外出行商时便碰上了韦一笑那吸血妖人,惨死于其獠牙之下……” 说及此处,朱长龄忍不住又掩面哭了出来,全然没了平时的气质风范。 孟修远见此,也只能随着安慰他,说着劝他节哀之类的话。 却没想到这朱长龄哭了一阵之后,竟是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册书籍,双手恭敬地递给孟修远。 孟修远接过书册,一时间有些发愣,下意识地问道: “朱庄主,你这是何故?” 那朱长龄擦干脸上泪痕,恳切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你于我、于义兄之大恩,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回报。 我朱家虽也算名门之后,但到了我这一代,算是子孙无能,已经有些衰落。 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觉得我庄中只有此物,才配得上您这般江湖豪侠。 还望您不要推辞……” 孟修远闻言愈发觉得奇怪,打开书册一看,却发现这竟是一本武功秘籍。 “一阳指?” wap. /107/107170/27856294.html 072 温柔善良朱九真 自昆仑派至朱武连环庄,路程不算长也不算短。 原著里这段路,张无忌走了十余日,这一是他身上兼具寒毒和外伤,走的不快。二来他也不认路,并非就是朝着那朱武连环庄去的,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时偶然碰上的而已。 而此刻换成孟修远三人骑着马,又得朱长龄亲自领路,大概也就是只走了两三日,便已经快要达到。 “恩公,过了这片林子,便看得见我家那红梅山庄了。” 朱长龄十分客气地向孟修远说道。 这些日子在路上,朱长龄没少向孟修远介绍他家中情况,所以孟修远此刻也算是弄清楚了。 所谓“朱武连环庄”,是朱子柳、武修文后人于昆仑山中所建,分为朱、武两家,虽是比邻而居,却并不只是一个庄子,所以才被称为连环庄。 而朱家这边的庄子,就叫做红梅山庄。 孟修远闻言微笑点了点头,并没有搭话,显得略微有些疏离。 近几日朱长龄向他献殷勤时,他一直都是这幅淡然的样子。 倒不是他真的如何自傲、如何高不可攀,而是面对朱长龄这老狐狸,孟修远选择主动拉开距离,故意立下高冷的人设。 这样日后既少了要应付他的麻烦,再者也可以少说些话,不容易在这老狐狸面前露出了破绽。 而朱长龄对此则是毫不在意,或者说在他的心中,似孟修远这般年纪轻轻便已经武功绝顶的少年天才,若是身上没点傲气,那才是不正常的。 所以这一路,除了宋青书见孟修远这幅样子有些奇怪,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以外,孟修远和朱长龄二人倒是在这模式下相处得很好。 …… 此时路途将尽,三人也便没有休息,继续策马向前,想着赶在午饭前进入红梅山庄。 却没想到,刚出了林子,便听得远处一阵密集的犬吠隐隐传来,间杂有人声哀嚎于其中。 孟修远闻声眉头一皱,遥遥望去,果然见得一群十几条恶狗,正在追着一人扑咬。 那人拼命挣扎着想要抵挡逃跑,可又哪里躲得开这么多凶悍的大狗,没跑出几步就被扑倒在地。 见此情形,孟修远急于救人,赶忙纵身一跃,从身下这匹昆仑派赠与的骏马上飞身而起,借着马速向前飘出七八丈远的距离才堪堪落地,而后发足狂奔,似一支利箭般直向那群恶狗冲去。 他身后的朱长龄和宋青书也看到了远处这恶犬伤人的场面,虽因此心中所思所想大有不同,可都是露出了一副焦急的神色,同样赶忙策马扬鞭朝前冲去。 他二人胯下的虽也都算是难得骏马,可还是比不过孟修远的速度,只片刻之间便被拉开了不少距离。 可即便如此,孟修远奔至那近前也花了十几息的时间。 地上倒着那仆役装扮的男子,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恶犬咬得鲜血淋漓,虽没被恶犬咬到关键的位置,一时间看起来性命无忧,但模样却十分凄惨,躺在地上大声哀嚎着。 “哼!”孟修远含怒出手,剑掌齐出,只片刻间便将这十几条杀人恶犬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的诸位将军。” 此时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持长鞭,又惊又怒地看着孟修远。她虽面目生得十分漂亮,可此时那色厉内荏的表情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看她这幅生气的样子,若非孟修远的武功震慑住了她,说不定她手中那鞭子此时已经向孟修远抽过来了。 想来,这女孩应该就是朱九真无疑。 孟修远眼睛一眯,刚要开口同她说话,身后的朱长龄此时也已经追到。 只见那朱长龄飞身下马,一个健步便冲到了自己女儿面前,“啪!”地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 “爹?!”朱九真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父亲。 朱长龄此时面色铁青,一双眼睛瞪得极为骇人,大声喝道: “混账!朱家的子孙越来越长进了。我生了这样的乖女儿,将来还有脸去见祖宗于地下么? 我不过离庄十几日,你便做出如此残忍行径,我平日里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朱九真自幼即得父母宠爱,连较重的呵责也没一句,今日在人前竟被父亲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一时间十分委屈,抽噎了半天,才略带哭腔地说道: “这刘福偷了家中不少东西,昨日才被我发现,难道我不该惩戒他么? 而且我又没想杀他,只是下令让诸位将军咬他四肢而已。若是我下令咬他咽喉、小腹,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朱九真话说到一半,便听“啪!”地一声,朱长龄反手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她: “住口!你居然还敢顶嘴?! 刘福即便是偷东西,要惩戒他,又怎能用这种方式? 他虽是卖身于咱们家做奴仆,可他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我朱家世代相传,以侠义自命,你高祖子柳公辅佐一灯大师,在大理国官居宰相,后来助守襄阳,名扬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 哪知子孙不肖,到了我朱长龄手里,竟会有这样的女儿……” 朱长龄说着面露苦涩,一时间竟显得有些落寞,随即甩开朱九真在不理他,反而转向躺在地上的仆人刘福,仔细替他检查起了伤势。 片刻之后,朱长龄抬起头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家门不幸,出了如此不肖女,今日让你见笑了。 只是此时无暇多说,要尽快回庄子,我才好救治这刘福。 失礼之处,容我稍后再向您赔礼。” 说着,朱长龄亲自弯腰将这刘福身子提起,顺势放在了马背上,而后竟是不再理会孟修远,策马便向远处的红梅山庄奔去,一副急于救人、顾不得其他的样子。 孟修远见他这番表演,只觉得好笑,在心中忍不住嗤之以鼻。 连带这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朱九真,在孟修远心中,也早早上了黑名单。 只是此时尚且不适合翻脸,待查清了整个朱武两家所做恶行,到时候一起处置起来,才不容易错漏。 wap. /107/107170/27856293.html 071 偷着乐 事实证明,季飞说的没错,那朱长龄此时确实还在昆仑派内。 而且无需孟修远费心,他便自己主动凑上了前来,想要同孟修远这位武当神剑、少年豪侠好好拉近关系。 自孟修远和季飞二人带着韦一笑的尸首回到昆仑派后,除了大仇得报的何太冲以外,就属这位朱武连环庄的庄主最为热情。 只待孟修远简单与六大派的各位高手打过招呼之后,他便挤过重重人群,抢在其他杂门杂派前头,以一副诚心钦佩的模样和孟修远搭话道: “朱某偏居西域,两年来只听闻孟少侠的盛名,却一直未能亲眼得见少侠英姿,实在是颇为遗憾。 却没想到,今日刚刚有幸遇见少侠,竟是便见证了您斩杀吸血妖人的伟业。 要知道那青翼蝠王韦一笑,于西域横行霸道已有二十余载,无辜被他杀害者不计其数。 若非有孟少侠您出现,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惨死在他那吸血獠牙之下。 武当“紫霄神剑”的名号,确实名不虚传。” 言语中虽然略有些谄媚,但配上朱长龄这相貌堂堂、气质儒雅的外形,由他嘴里说出却不令人生厌。 朱长龄这副样子,任哪个没看过原著的人看来,都只会当他是一个合格的名门之后、恂恂君子。 而孟修远,也只是心中发笑,只觉得他来的正好。 这一路孟修远盘算过,要找那《九阳神功》,根据原著剧情来说,肯定是要以朱武连环庄为中心,向着四周寻找的。 这期间除非孟修远整日里一心隐蔽、东躲西藏,否则不免与朱武连环庄的人有所接触。 既然如此,现在这朱长龄主动找上门来,无论他到底揣着的是个什么心思,也都算替孟修远省了不少麻烦。 他这人虽然心思深沉、用心歹毒,但孟修远已知他根本面目的情况下,却是丝毫不惧他,反倒想着可以暗中收集一下他所做恶事的证据,顺手把他这个祸害给除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孟修远第一次与这朱长龄见面,不可能同样也好似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否则只会引起对方怀疑。 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两句客气话,孟修远便不再理会他,转向在场的其他门派的人。 因为孟修远能够感觉得到,这朱长龄对他是有所图谋的,必定还会再次找上他来,不用着急。 …… 果然,孟修远所猜想的不错。 当日下午,就在孟修远应付完在场诸位武林同道、于昆仑派客房中暂做休息的时候,那朱长龄便又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前。 这次的朱长龄倒是直接,开口先是又客气了一番之后,而后顺着询问起了孟修远此行来西域的目的。 孟修远自不可能与他说实话,所以借口只说是“感悟自然、磨炼武道”。 朱长龄听到这个略显空泛的回答之后,以为孟修远是在敷衍他,反而显得很高兴,随即便说是十分仰慕敬重孟修远这位少年英雄,想请孟修远到他那朱武连环庄暂住一段时间。 孟修远闻言,虽是正中下怀、十分愿意,但却还是要装一装样子,把戏做足一点,所以依然予以拒绝。 那朱长龄果然仍不愿放弃,竟是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向孟修远“回忆”道: “孟少侠,你有所不知。 那魔教的吸血妖人,实在是已在我们西域这边为祸多年。 我虽未亲身与他打过交道,但我家中有一手足兄弟,早年间外出行商时便是不幸碰到了这魔头,被他吸成了一具干尸。 朱某自那时其便发下夙愿,必在有生之年,亲手斩杀这魔头,为我那兄弟报仇。 只可惜这韦一笑行踪隐秘,这么久以来,我耗尽庄中人力物力,一直在寻他的下落,却仍是一无所获。 直至前些日,昆仑何掌门发来请帖,我才知这吸血妖人竟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那时我兴奋无比,只当是这么多年,终于要大仇得报了。 却没想到,我终究是高看了自己。 我来这昆仑派第二日,那韦一笑便来掳人。我全力以赴用家传绝技一阳指向他攻去,却被他瞬时闪身躲开,反过来一掌拍在我的胸前,使得我一时间受了重伤,竟是浑然不能动弹。 若非何掌门夫妇赶来及时,我那日恐怕是在劫难逃,此时也已经是干尸一具了。 从那日起我才明白,这妖人兼具一身高深武学和天下无双的诡秘轻功,实在是难有人奈何的了他。 往后数天里,我们这群人是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上,几乎是被这韦一笑单方面地在宰杀。 不怕你笑话,孟少侠,那时我不仅早已心灰意冷、自觉地报仇无望,甚至是已经彻底被这魔头吓怕了,若非碍于面子,我或许都已经躲回家中去了。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您这么一位武功绝顶的少年英豪突然出现,使得那魔头终是伏诛,天底下从此少了这么个祸害。 孟少侠,我此番话虽在你看来或许觉得有些奇怪,可你于我之恩情,真难用三言两语来讲清。 所以便当我求你,可否去我庄上小住些时日,让我有机会向您略表敬意……” 这朱长龄演技着实不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若发自肺腑。 若孟修远没看过《倚天屠龙记》,说不定还真信了他。 而此时,孟修远见他戏都已经演到这种程度了,也就不好再拒绝,只装作是犹豫了片刻,而后便点了头,以示同意。 于此时,事情说定,两人心中不由得都有一股占了便宜的感觉,只觉得是自己的计谋得逞,心中十分畅快。 可同样,两人又都不好表现出这番得意的心情,只能憋在心里偷着乐。 一时间,场面十分有趣。 …… 于昆仑派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孟修远和朱长龄便约好一同出发。 不过需要提一下的是,此行朱武连环庄,孟修远决定带上宋青书和他一起。 要说原因,其一,孟修远作为师叔,看着小子没了父亲管束,整日东跑西颠,江南、西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放心。 怕他武功未成,若哪天真遇到了强敌,一不小心栽了,那整个武当的人都要为之痛心。 其二,孟修远去那朱武连环庄,为的便是寻找《九阳神功》,有宋青书在他旁边帮着吸引注意力,顺带暗中还可以帮他做些事情,算是十分方便。 不管那朱长龄打的什么主意,孟修远有自信,只要自己在宋青书身边,便能护得了他的周全。 而宋青书和朱长龄两人,对孟修远这个提议自然也是十分赞同。宋青书想着跟在孟修远身边一定有意思,而朱长龄则是很愿意再多接待一位武当派的少侠。 这般皆大欢喜之下,事情很快就定下,三人辞别昆仑派中众多武林同道,当即就准备出发。 只是刚出了昆仑派主殿“三圣堂”,孟修远便看到了早已等在路边的季飞,蹲在墙根地下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季飞看到孟修远后很紧张,厚厚的大嘴唇一张一合,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活像条落在岸上喘不上气的大鲤鱼。 孟修远见此情形,也知道这季飞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说,却又不好开口。想着毕竟也算是熟人了,孟修远觉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便让朱长龄和宋青书在此稍等片刻。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季飞,找了个僻静的小角落。 “好了,此地无人,你想说什么说来便是。 不过先说好,若是还是些感谢的话,那就不必了,你昨日回来那一路已经说得够多了。” 孟修远见季飞这至少一米九、两百多斤的莽撞大汉,却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所以故意和他打趣道。 “我……”季飞心中好不容易编排好的开场白,被孟修远一句话给堵住,一时间脑袋不由得有些卡壳。 “有话直说,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孟修远作势便要转身。 “等一下,等一下……”季飞赶忙喊住孟修远,虽心中依然十分紧张,可他知道机会难得,也不敢犹豫,只得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出: “孟少侠,我想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做个干杂事的仆役也好。” 说话间,季飞便已经跪了下来,不住地向孟修远磕起了头。 而孟修远则是闻言一愣,心中莫名地有些慌张。 这么个张飞李逵似的汉子,突然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孟修远感觉有些承受不起啊。 “起来起来,先别磕了,把话说清楚……”孟修远一挥衣袖用气劲将季飞扶起,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海沙派的弟子,好端端地,非要跟着我干什么?” 那季飞闻言有些羞愧,可还是硬挺着说道: “孟少侠,不瞒你说,我在海沙帮本就没什么身份地位。 我武功不行,有些胆小,又不会对上面溜须拍马,所以混了这么多年资历虽老,却还是个小喽啰。 这次我被那韦一笑抓走时,自认为死定了,回想自己这一生,只觉得一事无成。 尤其是最后被从悬崖上扔下去那一刹那,我心中暗暗发誓,来生若还能投胎成人,一定要努力发奋,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就死了。 谁想到,竟是被孟少侠你给舍命救下了……” 孟修远摇了摇头,听得季飞这么一点点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也知他是什么意思,索性出言打断道: “你是觉得,跟着我,你才有机会脱离海沙帮中浑浑噩噩、江湖底层的生活是吧?” 季飞见孟修远说得这么直接,心中十分惊慌,可还是勉励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孟少侠,我也知我这番是得寸进尺,可您确实是我所遇到武功最高、心肠最好的大侠了。能和您相识,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幸运的事情。 之所以厚颜来求你,也是只是尽力试试。成了最好,不成也都是应该的。 我怕若我今日不说这些话,不试着抓住这次机会,日后会后悔一辈子。” 季飞说的十分诚恳,言毕,便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只可惜,孟修远很快便摇头说道: “我行走江湖,所行所为都非寻常之事,实话实说,以你的功夫,跟着也只会是个累赘。 咱们俩无亲无故,我不可能如此迁就你。 所以抱歉,季飞,你的这个请求我无法满足。” 季飞早已料到是这般结果,所以闻言也不失落,只是又深深朝着孟修远行礼,表示谢过孟修远愿意跟他讲这么一番话、给他一个机会。 却没想到的是,孟修远的话,竟是还没说完: “不过我看你这人倒还真的不错,既然你开口问我了,我可以给你指两条出路……” 季飞身体一颤,赶忙抬起头来听孟修远接下来的话: “其一,若是你只想图个安稳,那我倒可以替你写一封书信。 你拿着信,可以去武当山上,找我武当派的弟子。 虽你年纪大了,不适合拜入我武当派。可你性格还算诚恳,留在山上做个杂役或者火工道人,还是可以的。 这般虽不能说是让你过得如何舒心,可终归比你在海沙帮里整日提心吊胆要好上不少。” 季飞闻言目光一亮,可并没有说话,显然是还想听听孟修远口中的第二条路。 见此,孟修远随即说道: “其二,若你想此生活得精彩、想要功名利禄,那我便帮不了你。 只是出于我的认知,我可以给你些建议。 比如,若你真舍得性命,那现在脱离海沙帮,去转投明教,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明教?!”季飞闻言一愣,万没想到孟修远这武当少侠,会劝他去加入魔教。 孟修远淡然点了点头,解释说道: “说是让你加入明教,其实并不是让你去加入光明顶的明教总坛,也不是让你去信教。 准确来说,我是建议你去参加明教的各处分坛,去跟着造反抗元。 这般虽然危险甚大,不经意间便会丢了性命。可这也是你这般人,想要功成名就的最快方法了。 当然,我也只是给你一个提议而已。 其间选择,全看你自己。” wap. /107/107170/27856292.html 070 跳崖 孟修远听闻韦一笑这番话,心中其实是大致相信的。 毕竟在他印象中,似青翼蝠王韦一笑这样的人,虽是残忍,可内心还是有些骄傲,做不到满嘴谎话。 要知道,说谎可也是一门本事。 韦一笑即便是真的只为活命,也做不到短短时间之中,就编排出一个详细缜密的谎话来诓骗孟修远。 况且现如今的武当树大招风,武当七侠常年于外奔波,做下许多善事,孟修远又于两年前便败尽各大派高手、一夜成名。于江湖之中的威名,已经稳稳压过少林寺,可称为中原第一大派。 盛名之下,自然引人注目,被心怀鬼胎的人盯上也不稀奇。 可是,单单一个消息,并不足让孟修远放过这样的吸血恶人。 孟修远虽确实想知其口中具体消息,可也不愿因此作出承诺,所以故意偏题地说道: “法王,我心中有一疑惑,可否请你解答?” 韦一笑闻言,见孟修远并没有立即答应他的条件,不由得眼睛一眯,心中暗道不好。可此时别无太多选择,只得应声道: “孟少侠想问便问,至于回不回答,那是我的事情。” 孟修远点点头,听他言语无礼也不生气,接着问道: “我知你早年功夫练岔、走火入魔,所以留下了后遗症,每每剧烈动用真气之后便需要吸活人鲜血来压制体内寒气。 可你为何揪着这昆仑派不放,每隔数日便到这里抓昆仑弟子吸血呢? 我可没听说,你和昆仑派向来有什么仇怨。” 韦一笑闻言邪笑一声,满是不屑地望向孟修远: “原来孟少侠你,也是为了帮那昆仑派,才与我作对啊。 本来听说你们六大派之间也有龃龉,那何太冲还曾败在过你手下。 却没想到,对付起我们明教中人来,你们倒是真的团结。 不愧都是光明正大的‘正派’中人啊。 好,我且答应你。 今日之后,我再不对昆仑派下手,如何?” 孟修远同样是不屑一笑,开口回应道: “误会了,我全无此意,昆仑派又与我何干。 甚至说,你吸人鲜血,若是仅对昆仑派出手,我倒还当你是江湖仇杀、阵营对立,尚且还看得起你一些。 可你随意屠戮无力反抗的百姓,用武功凌虐弱小。那在我眼中,你便只是个吸人血的畜生而已。” 他故意说着激怒韦一笑的话,同时不着痕迹地向前顺势走了几小步,拉近了与韦一笑的距离。 那韦一笑此时状态不佳,寒毒侵袭间本就神情恍惚,见孟修远如此当面侮辱自己,果然不由得大怒,脸色愈发铁青,也没顾得上孟修远靠近的意图,张口便用古怪的嗓音骂道: “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用你们那套虚伪的话来压我。 都是杀人,你用剑杀人,和我吸血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管他什么平民百姓还是武林侠客,反正不是我明教中人,那又有什么吸不得的? 你们六大派,自诩‘名门正派’,其实背地里不也都是些男盗女娼么。 小子,你敢说你剑下枉死的无辜亡魂,就能比我少么?” “哈哈哈哈”孟修远闻言大笑,毫不避讳地直面韦一笑的目光,问心无愧地说道: “旁的我不敢说,单说杀人,我下山至今自认为从没有滥杀无辜过。 我剑下死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而且正巧,今日或许还要多你一个。 你若下了地狱,大可以向那阎王问问,看看我说的到底是否属实。” 这说话间,孟修远又不着痕迹地逼近了几小步。 这功夫,孟修远已经渐渐逼近到韦一笑五丈之内,韦一笑便是状态再如何不好,也察觉到了孟修远的意图,不由得面色愈发难堪: “小子,你这是打算与我鱼死网破? 那在背地里谋划你武当派的人,你不想知道是谁? 还有我手上这小子,他今日若死了,这条人命也不知你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 你自诩正道大侠,为了杀我,是不是可以随便牺牲无辜的人呢?” 韦一笑一问接着一问,说话间,提着季飞的那只手愈发伸向悬崖之外,以此来威胁孟修远。 那季飞此时虽不能动,却能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被吓得瞪大了眼睛,眼泪都流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孟修远,似用目光在乞求孟修远救他。 孟修远见此仍是不慌张,反倒因为看到韦一笑此时的脸色,心中灵光一闪,想通了许多事情。 随即,他主动说道: “法王,我看你此刻脸色煞白,却偏是下关穴有些红晕,显然除了体内寒气逼迫以外,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所说的那个谋划武当派的人,恐怕就是伤你的人吧……” 韦一笑虽心知孟修远是在试探他,可突然被说中心事,下意识却还是控制不住,脸色微变。待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只得“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孟修远见此,心知自己猜的不错。为引得韦一笑上钩,他故意继续说道: “你先是抓这附近的百姓吸血,后来不满足,才开始抓昆仑派弟子吸血。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这期间你的伤势进一步恶化了,身体中寒气愈发猖獗,所以才不得不吸取气血更加旺盛的武者血液,才能压制得住。 也正是因此,所以你才一直盘桓在这昆仑派附近,哪怕有这么多门派共同派人围剿你,你也不愿离开。 因为只有这里才有众多武者供你稳定吸血,离了这里,若找不见武者,你体内的寒气便压制不住了,是也不是?” 孟修远这番猜测,汇集了从他进入“三圣坳”之后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以及他前世对剧情的理解。虽没有确切证据,但想来逻辑是通的。 果然,韦一笑的表现,再次证明了他的猜测。 那韦一笑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而后声音冷冷问道: “你说这些干嘛?” 孟修远眼见韦一笑的注意力都被他言语吸引,于是明目张胆地又向前走出几步,目光逐渐变得严肃,紧盯着韦一笑说道: “法王,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那人是谁了么?若我猜的没错,伤你的那人肯定就是……” 正说至此关键处,孟修远却是突然出手偷袭,一剑急速刺出,以《紫霄剑气》中速度最快的“月射寒江”遥遥直指韦一笑。 韦一笑本就受制于体内寒气和内伤,状态十分不佳。再加上他被孟修远猜中心思,进一步想听着孟修远到底猜的对不对的时候,被孟修远偷袭,不免反应慢了半拍。 这吸血蝙蝠胸口处立时中招,“噗嗤”地一声响起,剑气射得血花四溅。由于惯性,韦一笑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而他手中也渐渐没了力气,那季飞渐渐向山崖下滑落。 “你……”韦一笑至死也没想到,孟修远竟会出手如此果决。 孟修远自无暇理他,毫不犹豫蹬在悬崖边缘,斜向下跃出,似一只大鸟般扑向正开始坠落的季飞。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飞速坠落,很快距离悬崖顶部便已有数丈之距离。 孟修远此时终于追上了季飞,手掌附上真气一抓一抛,便将其扔回了悬崖上。而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下坠速度愈发加快。 那季飞重重砸落在悬崖边上,体内被封住的穴道经受刚才孟修远真气一冲,已经自动解开。 他捂着摔疼的胸口爬起来,四处张望,只见得那青翼蝠王韦一笑此时已经毙命,正躺在地上不远处。 可冒险救他的孟修远,却不见了踪影。 季飞赶忙跑到悬崖旁,趴在边上往下面张望,却只见的一片袅袅云彩遮住视线,见不到崖底情况。 “孟少侠,孟少侠!!”季飞忍不住大声地朝崖底大吼,心中惊慌,眼泪不由得已经流出。 明明两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便是孟修远的大名,他都是从韦一笑口中才得知的。 为什么这个武功绝顶、前途光明的武当少侠,竟然愿意为了救他这么一个小喽啰,而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呢? 季飞想不明白,但心中却只觉得万万承受不起这份天大的恩情。 “喂,你嚎什么呢?” 此时一个清澈的声音突然从季飞身后响起。 “孟少侠?!”季飞又惊又喜,赶忙转过身来,果然见孟修远便手持真武剑站在那里,除了身上脏了些看不出一点异样。 而孟修远见季飞这莽汉,却摆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没眼看,不禁笑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没有把握,便跳下悬崖去救你吧……” 季飞闻言羞得不行,一张黝黑的脸上都隐隐有些泛红,他赶忙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干净了鼻涕眼泪,而后孟修远连着磕头,口中不停说着些“感谢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话。 孟修远淡淡摇了摇头,不愿听这样的话,一挥衣袖将其扶起,故意开口说道: “无需日后,正巧有一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人问,便问问你吧,想来你于这昆仑派已经待了些时日了,或许能够知晓。” “孟少侠请讲!”季飞赶忙点了点头。 “不知你是否知道,这昆仑派附近,有一处叫‘朱武连环庄’的地方,你可听说过?” 季飞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很快便答倒: “这朱武连环庄我确实听过,我虽不知其具体位置,可少侠你若是想去,倒也十分简单。 因为据我所知,此次【灭蝠大会】,那‘朱武连环庄’的庄主朱长龄也应邀来参加了。 若是不出意外,那朱长龄此时应该还在昆仑派内。” wap. /107/107170/27856291.html 001 一个经典的废柴开局,开始我们的故事 武当山,紫霄殿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天空晴朗,微风清凉,正是最适合练武的天气。 今天是孟修远拜师武当后第一次习武,心中自然十分激动。 只是没意料到的是,他这漫漫武学之路的第一步,好像并不十分顺遂。 …… “怎么样,小师弟。可有看清我的招式动作?还有哪处没有记下的么?” 大师兄宋远桥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和蔼亲切,但说的话却是让人莫名其妙。 要知道刚刚,宋远桥说是今天要教他武当派的入门功夫,三十二势武当长拳。还说这拳法套路十分简单,让他不必有心里压力,放心学。 可教学一开始,宋远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话都不说了,伸手就把这武当长拳从头到尾来回打了三趟。 这中间既没有停下来做分解动作,也没有各个招式的讲解。招式一停,现在转头便问有没有记下。 这谁记得住啊? 孟修远嘴上不说,心中却琢磨着,这宋远桥未免也太不会教徒弟了吧。自己在他手底下,真的能学好功夫么。 只是这都开始教了,孟修远又不能说是不学,只好想着怎么委婉一点向宋远桥提醒,让他稍微提高一下“教学水平”。 可还没等他编排好的话语说出,旁边那与他同样不过六七岁模样的宋青书,却是忍不住抢先开口,炫耀着答道: “父亲,我记住了,我全都记住了!” 宋远桥看着儿子脸上那副骄傲的样子,心中十分不悦,立马收起了面对孟修远时的笑容,转而冷言训斥道: “不成器的东西,得意什么? 不过是我武当弟子入门必学的三十二势长拳,我足足打了三遍,把招式记住了很了不起么? 看看你小师叔,和你同样年纪,有你这样跳脱骄傲么。 好好学学人家,这般宠辱不惊的姿态,你何时能比得上?” 这番话一出,宋青书脸上立马便没了笑容,瘪着嘴、低着头,不敢看发怒的父亲。 宋远桥见此才深出了一口气,心中满意了些,觉得儿子这是知道错了。 只是宋远桥不知道的是,刚刚这番话过后,受伤害最重的其实并不是宋青书,反倒是刚刚因为发呆而被他称作“宠辱不惊”的孟修远。 一开始孟修远听宋青书说他把整套拳法都记住了的时候,还觉得是这孩子不诚实,为了让父亲表扬在这吹牛逼呢。 却没想到宋远桥非但不加怀疑,反倒说这没什么,嫌弃他儿子太招摇。 这番话中蕴含的信息冲击,让孟修远一时有些头晕。 就在孟修远心中仍有所怀疑,觉得这事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时候,宋远桥又向宋青书突然开口道: “青书,你且好好打一遍给我看看,我倒要看你记得如何,竟敢如此得意忘形。” 宋青书或许是习惯了宋远桥的严厉教育,也不敢多说话,抱拳躬身向宋远桥和孟修远各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开几步,让出空间开始打拳。 而后,孟修远便服气了。 这一套武当长拳共三十二势,宋青书竟真的就这么从头到尾打完了一遍。 而且他的拳法虽不似宋远桥那般身形矫健、拳劲刚猛,但在孟修远看来也算得上是端正流畅,全然看不出是初学乍练。 若非出于对宋远桥人品的信任,孟修远甚至要怀疑他们父子俩,这不是故意合起来做戏演他呢。 “父亲,我练得如何?”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套拳打完,宋青书便又情绪高涨了起来,兴冲冲地向宋远桥问道。 宋远桥这次倒是没有再出言训斥他,而是直接上手,将他整套拳法中的各处不足都仔细展示了一遍。 宋青书看得是连连点头、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孟修远因为连基础套路都没记下来,自然也就听不明白什么东西,只能佯装镇定。 半晌,宋远桥教宋青书教到一半,怕冷落了孟修远,于是便索性停了下来,让小青书先自己练着,转身回到了孟修远身旁问道: “刚才叫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给耽搁了,却是还没问清楚,小师弟你可记清了这套武当长拳? 无需多想,有哪里没看清楚都说出来就是,第一次学,基础一定是要打牢固的。” 相比教宋青书的时候,宋远桥在孟修远面前可要和颜悦色多了,态度也十分耐心。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孟修远才是他亲生的。 只是他越是这般,孟修远便越是心虚。那满后背的冷汗,不自觉地往下流。 不过既然宋远桥问了,孟修远也不好撒谎,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回答道: “师兄,我……我没太看清楚,只记住了前面的五六势……” “什么?咳咳……咳,没关系,小师弟。既然你没看清楚,师兄就再慢慢打两遍给你看……” 宋远桥闻言大吃一惊,不过他平时为人冲淡谦和,为了照顾孟修远的情绪并没有把这种惊讶表现出来,只是立马便说要再打两遍。 然而接下来,更加尴尬的事情便发生了。 宋远桥将武当长拳又演示了四、五遍,宋青书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在一旁开始自己比划了,可孟修远仍然没能将招式记全。 作为教学者的宋远桥虽然还神色和蔼、依然那么有耐心,但作为学习者的孟修远,却感觉十分有压力。 “大师兄,咱们这武当长拳有没有拳谱啊……要不你把拳谱给我,我自己先研究研究得了。”在宋远桥耐着性子终于要开始一个一个动作给孟修远讲解的时候,孟修远的薄脸皮实在是有些挺不住了,小声地问道。 “这武当长拳作为入门功法甚是简单,所以一直也就没想着记录在册,小师弟你要它…… 啊,不是的师弟,没关系的,你不必气馁。你一时记不住,我细细给你再讲过便是,终归能够记得住的。”宋远桥看出孟修远脸上的尴尬表情,话说到一半赶忙改口。 “大师兄,武当上下那么多事情要你操心,你就别再这些事上多费功夫了。既然没有拳谱,我看青书已经记住了,那我让他给我讲讲就好。” 孟修远抬头,眼看日头已经高高挂起,明显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忍不住劝说道。 “那怎么行,青书他也不过是初学乍练,哪能给你讲些什么?!小师弟,师傅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又怎么能食言呢?”宋远桥当场就拒绝了孟修远的提议。 “没事的,大师兄。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入门的拳脚功夫,哪怕练错了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再说了,即便我真练错了什么,你明天再纠正我不就好了么?”孟修远接着劝道,他实在是不太好意思用这种事情耽误对方的时间了。 “这……好吧。小师弟你先熟悉一下套路,我明天再细细为你指正不足的地方,一定让你打好基础。”宋远桥今天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忙,被孟修远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松动。 他随即转头望向宋青书,开口严声说道:“青书,一定要和你八师叔一起练好这武当长拳,绝不可怠慢了你八师叔,明白么?!” “是,青书明白……”被父亲这么喊,宋青书吓了一哆嗦,赶忙点头应是。 宋远桥话说完之后有些不放心,又反复叮嘱了两遍,才拔腿朝着正殿赶去,只留孟修远和宋青书两人在这里。 而后,整片场地便安静了下来。 宋青书就那么呼哧呼哧一个人练着拳,不与孟修远搭话,而孟修远也在一旁默默看着,迫使自己记住这拳法的招式套路。 直至有一势实在是有些复杂,孟修远看了两遍还记不得太清楚,才开口说道: “青书,这一招可以再打一遍么,慢点来,我没太看清……” 宋青书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向孟修远。 有一说一,他对孟修远是十分不服气的。凭什么大家都是六七岁的年纪,他就要叫孟修远师叔,平白小了一辈。 只不过回想到刚刚父亲临走时说的话,宋青书最终还是脑袋一缩,把已经快到嘴边的狠话给咽了回去。 “是~师叔~~” 宋青书这声师叔喊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手上还是乖乖地照做。 对此,孟修远自然不会在意,他一门心思都还在功夫上,哪有功夫和小孩子斗气。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一个人教、一个人学,直至午饭前的时候,孟修远总算是将这一套武当长拳完整地学了下来。 “不打了,累了,我要去吃饭了!”被孟修远支使了半上午的宋青书索性罢工,抬脚便往伙房的方向走去。 “哦哦,麻烦你了,青书”孟修远满脑子里都还是这一招该怎么使、那一步该怎么走,也就没有和宋青书多说些什么,只是抬头打了个招呼,便又投入地练起了拳来。 宋青书走出几步,却偷偷又回扭头来,斜瞥向孟修远,目光中既是不屑又有些嫉妒,口中喃喃自语。 “哼!不就是被太师父从山下捡来的孤儿么,走运拜了师,真把自己当小师叔了。 也不知太师父和爹爹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都一味地只对他好,像是个宝贝似的成天捧着。 听说是他那一张脸,和峨眉派的郭襄女侠长得十分相似……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脸长得好看又对练武没有益处。 哈哈,今天终于是漏了馅吧,原来就是个木头脑袋的草包。 等着吧,再过几日父亲肯定要叫咱们两个互相切磋,到时候手底下见真章,太师父和爹爹一眼便看得出咱们谁更厉害些!” wap. /107/107170/27856221.html 002 不是学渣,只是偏科而已 孟修远不知道宋青书对他有这么大意见,不过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太在乎。 因为现在,他明显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面对,没空去理一个孩子的心思。 下午独处练功时,孟修远将上午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渐渐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之所以他当时会对宋远桥的教学方式不适应,甚至于觉得宋远桥根部不会教徒弟,其实错并不在对方,而是他本身的原因。 孟修远的习武资质,放在武当这般门派中实在是太低了,低到宋远桥出乎意料之外,所以他第一时间才没能做到因材施教。 凭心而论,孟修远觉得这事其实不能怪他,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绝大多数的人本就不可能这么容易便记下一套拳法。 举个例子,就拿孟修远前世在学校里学广播体操来说,短短几节的简单动作,哪怕有老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慢慢教,大多数同学怎么不也得学上半个下午才能学会。 而这三十二势武当长拳无论从难度还是动作数量来说,都是远超过广播体操的,宋大侠这一不做分解动作、二不停下来给人思考的时间,单这么打上个几遍,说实话绝大多数人肯定是记不住的。 孟修远看过几遍之后能记下一小半,在普通人中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怪只怪如今初创几十年的武当派,明显施行的是精英教育。 无论是宋青书还是宋远桥那一辈的武当七侠,都属于人中龙凤,对武功的悟性远超常人。你别看他们与阳顶天、三渡之流相比算不得最顶尖的高手,可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千里挑一了。 甚至哪怕是武当派的三代弟子,收入山门时个个也都是精挑细选,需要人品、天赋俱佳才行。 被他们这么一衬托,孟修远这普通人的武学天赋,自然就变得十分难堪了。 不过这好不容易穿越一趟,虽然天赋不行,孟修远却也没有自暴自弃。 人不都是这样么,总要努力试试,才肯甘心。 于是整个下午以及傍晚时间,孟修远便以更加澎湃的热情投入到了对这套武当长拳的练习中去。一个人在后院偏僻处,来来回回将这套拳法又打了个十来遍。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太过年幼,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经不起太大强度的锻炼。于是每打完一遍拳法,他便会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休息片刻,借此机会仔细回想自己刚刚拳法中的不足之处,并在下一次进行改正。 力求每一遍武当长拳打下来,都做到全神贯注、有所收获。 因而这拳法打了十来遍听起来不多,却是实实在在耗尽了孟修远的精神与体力。 直至他实在是累得站不起身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周已是一片漆黑了。 “呼~”孟修远艰难地挪步到了石凳边坐下,看着天空中的明月,长出了一口气。 暗叹当年备战高考,好像都没这么投入过。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短短大半天时间,他这套武当长拳已经算是基本上熟练了,与上午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扎实的进步,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孟修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他下意识地开始在心中憧憬未来: “我努力一天,便有如此大的进步。若是日后每天都如此这般努力,坚持个几十年,那还了得?! 我武学资质虽然一般,但武当派的功夫厉害啊。等师父张真人回来了,他还能亲自指导我的功夫。 我只要一直刻苦地去修炼,那未来即便不如武当七侠和宋青书、不如张无忌、不如玄冥二老、不如少林四僧三渡、不如逍遥二使四大法王、不如灭绝师太、不如昆仑何太冲、不如华山鲜于通…… 咳咳。 总之,只要我持之以恒地去努力,或许我临死之前,能成为……崆峒五老那种级别的高手?” 思绪由感性向理性转变的那一刹那,这分析出来的结果,把孟修远满腔的热血都被浇灭了下来。 他又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久久不语。 半晌,这僻静的小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道真诚的询问: “系统,在吗?” 微风拂过,天空中的星星依旧璀璨闪烁。 可惜回应孟修远的,只有不远处池塘中的蛙鸣声。 ……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微亮,孟修远便拖着酸痛的身体早早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毕竟抑郁归抑郁,该练的功还是要练的。 简单地吃饭洗漱上厕所过后,孟修远便又来到了昨日那片空地,接受大师兄宋远桥的教导。 今天的宋远桥一上来没有教什么新东西,而是检查了孟修远和宋青书二人的“课后作业”。也就是让孟修远和宋青书两人都将昨天学过的武当长拳又打了一遍,好给他们纠正错误。 期间,宋远桥依旧十分双标。 宋青书打拳时,虽然一套拳法打得没什么毛病,可宋远桥脸色却全程都很不好看。这小家伙刚停下来,就被宋远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怪他贪玩不用功。 而到了孟修远这,虽然他明显感觉自己这拳法依然不如宋青书打得好,可宋远桥反而对他态度很好,直夸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未来必前途无量”之类的话,听得旁边的宋青书直翻白眼,怪他爹爹太偏心。 “大师兄,你快别说这么说,我这武当长拳打得比青书差远了……”孟修远自己被吹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小师弟。你虽然拳法确实有些疏漏,但我能看得出,你昨天绝对是一个人下过苦功夫的。 你要知道,学武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就,天资固然重要,你这般的勤奋刻苦同样重要。”宋远桥说话说得很诚恳。 宋远桥都这么说了,孟修远脸上虽然依旧燥热,却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得低头应是,表示受教。 宋青书在旁看到这一幕,气得两个腮帮都鼓了起来,像是练了蛤蟆功一样。 好在这一段很快就翻篇了,宋远桥表示,今日还要教他们两人一门新的功夫。 “我今日传你们这门‘静心调息法’,说是内修的功夫,却谈不上是真正的内功,只能算得上是一种简单的呼吸法。 练习时不必强求,静心定气,顺其自然即可。” 孟修远和宋青书现在都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经脉穴位都没记全,宋远桥自然不可能教他们真正的内功。 这静心调息法简化于武当内功,为张三丰亲自编创的,最为简单平和。 小孩子练得好了会强身祛病、温养经脉,为将来真正练内功打基础。哪怕练得不对,也不过是打两个嗝、放两个屁的事情,伤不到身体。 总而言之,只是为将来真正练习内功打下个基础而已。 不过让孟修远惊喜的是,自己虽然在拳脚武学上没啥天赋,但是这“静心调息法”,他却是学得极快。 或许是因为拥有成年人的成熟思维和前世作为一个中医学学生的经验,宋远桥只将这方法说了一遍,孟修远心中便似有灵光闪过,将其全部理解。 没多久,孟修远就在宋远桥蕴含内力气机的言语导引之下,进入了他所说的“静心养息,神不外漏”的状态,感觉十分奇妙。 这般神奇的状态让孟修远感受不到时间的概念,恍恍惚惚中不知过了多久。 等孟修远再次醒来时,头脑明显感觉更加清明了一些,身上酸痛的感觉也比早上少了很多。唯独是因为盘坐导致下肢血脉不通,刺痛麻木,难受得不行。 强行站起身来时,若不是宋远桥扶了他一把,恐怕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师兄,我的腿为什么会这么疼啊?是我身体太虚弱了么?还是我资质不好?” 孟修远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宋青书,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练拳了,完全不像他这般痛苦,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却没想到,这次他却是有些的便宜卖乖了。 “哪里,初学者打坐腿都会疼的,避免不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你这一坐坐得太久了,足足有将近两个时辰。”宋远桥看向孟修远,眼中都是欣赏的意味。 孟修远闻言一惊,赶忙抬头望去,果然,太阳不知何时都已经高悬于头顶,这不正是已经到中午了么。 “居然真的过了这么久了……”孟修远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小师弟你在这内修一道上,真的颇有天赋。日后正式学了咱们武当派的高深内功,可一定要于此道多加钻研啊。”很少夸奖晚辈的宋远桥,此刻也不免真诚地夸赞说道。 其实若论实情,他这份夸赞,嘴上只说了三分,心中还藏着七分没说呢。 要知道,小孩子练功,最难的不是拳脚动功,而是这盘坐静功。年纪小活泼好动,心智又不够成熟,小孩子一般来说连坐都未必坐得住,又如何能懂得那些所谓“静心养息,神不外漏”的道理呢。 孟修远这练的虽然不是正经内功心法,但是第一次盘坐,居然就能如此顺利地入静,还不知不觉地坚持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宋远桥平生仅见。 至少他们师兄弟七人当年初练功时,都远不及眼前这位八师弟十分之一。 wap. /107/107170/27856222.html 003 三句话,让宋青书认我做大哥 武当上的日子,说起来真的很单调。 除了日常的吃饭睡觉、洗漱如厕,剩下的时间,就几乎只能用来练功。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孟修远身为武当二代弟子,在武当派内身份比较高,不用去做什么洗衣做饭、砍柴挑水之类的杂活,所以才显得比较空闲。 下面那些刚入门的三代弟子和小道童们,对孟修远这样的清闲日子,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只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样的日子确实有些难熬。过上十天半个月还算新奇,时间再长些,不免就感觉无聊了。 于是,出于为了给将来练习武当派高深武功打基础、同时也想着顺便调剂一下自己生活的目的,孟修远决定在练功之余,去读一读武当派内藏有的那些道家经典。 听闻孟修远这个想法的宋远桥自然是很惊讶的,毕竟一个六七岁的毛孩子突然跑来跟你说他要研究中国古代哲学理论,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 好在考虑到孟修远的神秘来历以及一直以来的成熟表现,在孟修远几次三番的恳求之下,宋远桥还是同意了他的想法。毕竟读道藏又不是练功,最多也就是读不明白罢了。 即便是真的理解错了走上了歪路,孟修远这又没练过什么高深的内功,不存在走火入魔的风险,张三丰回来了让他纠正就是了。 于是宋远桥带孟修远去藏书小院的时候,也只对他提了两个要求: 一,尽量不要损毁其中的书籍,因为里面有些是珍贵的孤本,收集回来后没来得及誊抄。 二,读不明白的话不要勉强,因为有些宋远桥自己也不敢说全然通透,以后日子还长,不必着急。 从这之后,孟修远的日常生活中,终于有了除了武当长拳和静心调息之法外第三种选择。 不过他很快发现,所谓通读道藏,对于他这种文化水平一般的俗人来说,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哪怕宋远桥替他安排了几本相对简单基础的道经作为入门,并且还不厌其烦地为他解答着他的各种疑惑,但其中内容对于孟修远这个只是接受过21世纪本科教育的人来说太难了一些。 不过好在,这武当山上没什么纷扰的事情,让人心思澄澈少生杂念。再加上周围武当派内道家的整体环境气氛也烘托到了,正适合读经悟道,孟修远总算也能勉强地看下去。 若放在前世,他早没有这个耐心了。 …… 如此这般,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武当山上也落起了雪花。 青松,朱墙,素雪盖。这凛冽寒冬中的武当派,看起来有几分独特的美感,更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大师兄,师傅还没回来么?”孟修远略有些忧心地朝着宋远桥问道。 张真人自从三月前下山之后,便一直渺无音讯,至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对此,孟修远虽知他武功盖世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多少还是有些着急。 毕竟这黑玉断续膏的消息是他带来的,若真是因此不小心出了差错,那他又该在这武当山上如何自处呢? “小师弟,不必担心。师傅他老人家一个人下山没有顾虑,断然是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们只需静待他回来就好。”宋远桥自然看穿了孟修远的心思,温声安慰道。 孟修远闻言一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 张三丰这旷古烁今的大宗师,确实轮不到他来担心。 要知道从张真人年轻时,经历的可是南宋灭国、元兵肆虐的末世景象,那时武林秩序崩坏、江湖上血雨腥风,他这天下第一、正道魁首的名号可不是请人喝茶喝出来的。 金先生书中对张三丰这几十年经历的描述只有类似于「扫荡群邪,威震江湖」、「当年和他动过手的全死干净了」这样的只言片语,但细细一品,或许答案就在其中。 为什么《倚天屠龙记》剧情开始的时候,只有西域光明顶上有一个以推翻朝廷为目的、不被中原门派所了解的明教,而中原却没有什么什么声名赫赫的大魔头、或是上了辈分的邪派高手? 玄冥二老、成昆之流的中生代,都是张三丰上了武当山之后才崭露头角的。而且一个个还潜身缩首,只敢在暗处偷摸策划。 是因为那些大魔头都被正道感化,放下屠刀、改邪归正了么? 想来可能性不大。 要知道张真人可不是他徒孙张无忌那个磨蹭性格,可不会用爱来感化邪派魔头,该杀的人他从不犹豫。 所以猜想,金先生的射雕三部曲,《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之间隔了几十年的时间,或许就是因为这期间主角的张三丰横扫天下群魔的故事比较无聊吧。 张真人今天灭一个土匪山寨,明天杀两个邪道魔头,硬生生用几十年时间杀出了一个风平浪静、祥和有序的中原武林。 这样的故事,恐怕只能写成《一掌仙人》这样的网络爽文。 现如今九十岁的张真人,虽多年已经不与人动手,可战斗力却是一点都没衰减的,甚至功力武学可以说是又精进了很多。 他一个人下山没有徒子徒孙的累赘,也就全然没有弱点的。 区区一个汝阳王府,肯定难不倒这位张真人。 …… …… 孟修远真正需要担心的,还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就在这天上午,他经历了穿越以来最为丢人的一刻。 他被自己的师侄揍了,还揍得很惨。 “师叔,得罪了!” 宋青书看着趴在地上的孟修远,姿势端正地拱了拱手,眼神中却是极为傲气得意。 憋了三个月,这口气终于是亲手挣回来了。 宋青书随即期待地望向父亲,心中想着,父亲这回总该看出他们二人谁更优秀了吧。 却没想到,他群期待的表扬没有出现,反而是铺天盖地的批评声涌来。 “青书,你这是什么态度?!同门比试,你不过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还不给你八师叔道歉!”宋远桥一边将孟修远扶起,一边朝着对面的宋青书喝道。 此话一出,宋青书如遭雷击。 “可是……是我赢了啊,我赢了都不行么?!”宋青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唉,别别别,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孟修远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朝宋远桥无奈摆手道:“输了就是输了,我这功夫确实练得没有青书好,也是正常的事情。师兄你怎么能因为这事就批评青书呢。” “小师弟,这不是让你们俩对练一番拳招罢了,连内力都没用上,哪算得上什么比试。 我气的是青书这小子的态度,略胜一招就这么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太过狂妄了。 武学之路漫漫,若是一开始便有这样的骄纵态度,日后哪里学得好高深功夫? 再说我武当门风向来尊师重道,你是他师叔,无论如何他也不该用这幅态度对你……还好意思哭!” 宋远桥一副“你这个不肖子,气死我了”的眼神瞪向宋青书,把他吓得脖子一缩,赶忙擦干了泪水。 “好了,大师兄,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青书他不过是赢了之后一时间有些兴奋罢了。我要是赢了,我肯定比他还激动。”孟修远笑着替宋青书说了两句好话。 “小师弟,你又替青书他辩解了……哎,你说说同样的年纪,青书他要是有你这一半的心性该多好,我也不用为他将来发愁了。”宋远桥摇了摇头,依然拐着弯骂宋青书不成器。 师兄弟二人这般客气了两句,正待要回归到练武这个正题上的时候,突然跑来了一个三代弟子喊走了,说是有事要宋远桥去处理,将他喊走了。 于是今天的教学环节也就随之结束,转为自习。 宋远桥临走前还不忘瞪了宋青书两眼,狠狠地说了句“明天再教训你这个逆子”,然后才匆匆离去。 这时,后院里就只剩下孟修远和宋青书两人。 孟修远看着开始用打拳来撒气的宋青书,心中感慨。 宋远桥确实是不懂教育啊,只知道一味地严厉。 这样缺爱的童年,或许是宋青书未来成为无脑舔狗的主要诱因。 这问题孟修远既然看出来了,凭着宋远桥对他如此照顾,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孟修远主动开口搭话道: “青书,怎么,生气了?” 宋青书不理孟修远,只顾低头打拳。 孟修远见此,也不放弃,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着什么,没一会,他突然眼前一亮。 “哈哈,青书啊,你看这是什么?” 宋青书本来耍着小性子,还不想理孟修远。可眼角余光中一抹艳丽的颜色,却让他忍不住转过了头来。 “纸鸢!” 刚一看到孟修远手中这精致的纸鸢,小青书立马便挪不开眼睛了。 说是纸鸢,这艳丽的“花蝴蝶”通体除了竹子骨架外,却都是由光滑的丝绢做成的,配以画匠精心的勾勒着色,整体看起来栩栩如生。 再加上其下缀着的五色彩带,可以说完全符合宋青书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的朴素审美观。 “纸鸢好看么。”孟修远笑着问道。 “好看,好看。”小青书抹了抹刚才哭出的鼻涕,一双眼睛却还离不开纸鸢。 “这是你六师叔前两日下山办事,回来时特意买给我的。听说不止价钱很贵,还十分稀罕呢,那卖纸鸢的老板也只藏有这么一只,最初还不愿卖呢……”孟修远特意装作一副自豪的样子说道。 “是的是的,这么漂亮的纸鸢,还是丝绢做的,肯定是极稀罕的……”小青书此时早忘了和孟修远赌气的事,赶忙点头应是。 由于宋远桥的严厉管束,再加上自小生长在这武当山上,宋青书的童年可谓说是十分枯燥的。虽然衣食无缺,但这些与小孩子玩乐相关的事情却接触得极少。 他之所以认识纸鸢,还是从同龄好友灵虚那里有幸见到过的。 灵虚心灵手巧,未上山时见过匠人制作纸鸢的过程,上了武当山后由于枯燥无聊,竟然自己刻竹子、糊纸张,花费小半年的时间真做了个粗陋纸鸢出来。 凭借这个纸鸢,灵虚一度在武当山上十岁以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中风光无限,大家都想借着来玩一番。可灵虚心疼自己的宝贝,从不外借,只是山风合适时偶尔拿出来放飞一下,让身边的孩子跟着过过眼瘾而已。 小青书当然一直也眼馋那纸鸢,小心试探过父亲口风,却立马被以“玩物丧志”的理由骂了回来,因此也不敢去找诸位师叔要这纸鸢。 最终无奈,还是在他苦苦哀求外加一包酥油点心的贿赂之下,灵虚才勉强将那自制的粗陋纸鸢借他玩了三天。 当然,没玩多久,就被宋远桥发现给没收了。 自此之后,小青书就对这纸鸢念念不忘,一直催着灵虚想办法再做一个。可灵虚被宋远桥呵斥过一次之后,哪里还敢做这种事情,自然一直想办法推脱。 直至今日,小青书还难忘当时趁着山风,看那纸鸢一点点飞远的神奇感觉。 于是,在他的小脑瓜里,眼前这般精美百倍的丝绢纸鸢,当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小青书本能地伸手想要去碰这纸鸢,可随机便像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仔细将双手在衣袍上擦了擦,才一脸恳求地向孟修远问道。 “师叔,刚才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待你。这纸鸢,我能……我能摸一下么?” 说着,还将两只白皙的小手向孟修远摊开: “你看,我手都擦干净了,不会弄脏你的纸鸢的。” “呵,这点小事算什么。拿去玩吧,师叔送给你了。”孟修远憋着笑,装出一副淡然高人、不困于物的样子。 “什么?!”小青书大声惊叫了一声,随即赶忙捂住了嘴巴,四处张望没看到父亲的身影,而后一双大眼睛震惊地望向孟修远。 这般宝贝,师叔不只是愿意让我碰、甚至不只是愿意借给我玩,居然愿意直接送给我?! 小青书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此刻他再看向孟修远,仿佛看到了武当主殿里供奉的那尊真武大帝的坐像,都隐隐透露着神性的光辉。 “怎么,你不想要?”孟修远歪了歪嘴,将手上纸鸢往回略收,故意逗宋青书问道。 “要,我要!谢谢师叔,谢谢师叔!”宋青书赶忙应声,恭敬而又小心地双手接过纸鸢。那小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孟修远怀疑,宋青书小时候拜入武当山门,向他父亲及张三丰行弟子礼时,或许都没有这般认真。 到这里,孟修远见状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笑,挥了挥手说道: “行了,快拿去玩吧。你爹问起来,就说是我借给你玩的,他就不会再没收了。” “是,是。谢谢师叔!”小青书拿着纸鸢,怕孟修远反悔似的,赶忙撒腿就往庭院外跑。 不过,在孟修远目送中,他快跑到廊道转角时,突然脚步渐渐又慢了下来。 站在原地低头停顿片刻,小青书攥紧了小拳头,浑身使劲了半天,他突然转过身来朝孟修远喊道: “师叔,我想了,我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就借着玩两天,两天后我就还给你。 你放心,青书承诺的事情一定做到,一定不会把你的纸鸢弄坏的!” wap. /107/107170/27856223.html 004 天生神力? 自这以后,宋青书对孟修远原来那点幼稚的嫉妒之情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于一时之间,孟修远以他“慷慨”的人格魅力几乎是征服了宋青书。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了。 现下,孟修远最需要操心的还是自己。 金手指迟迟不到账,武学资质又那么寻常,让孟修远这个原本想当爽文男主的穿越者很难办啊。 每天练功读道藏累得要死,却总感觉自己长进不多,离成为一代大侠遥不可及。 武当山上三个月的磨炼,让孟修远对自己的习武天赋进一步有了认知。 莫说是和小青书以及诸位师兄相比,就是对比武当那些普通的三代弟子、武林上那些寻常的二三流高手,他的武学天赋都远远不及。 一套武当长拳习练到今日,小青书已经稳稳抓住了其中神韵,他却仍然只是动作勉强熟练而已,实战出招时却经常来不及变通,搞得手忙脚乱、错漏百出。 唯有那套静心调息法,孟修远练得十分顺利,几乎可以随时进入入定的状态。 可那却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功夫,每每练过以后,也都没有什么感觉,最多是身心稍微轻松了一些。 总之,练武的不顺,一度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去。 孟修远自认为虽肯定不算天才,但也应该不至于太过愚笨。前世考入211大学,证明他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中等略微偏上的水平。 但在习武时表现得如此不堪,却是让孟修远大受打击。 想来一是因为武学天赋并非完全和智力悟性挂钩,还受天生的神经反射、肢体协调等因素影响。再者说孟修远身边接触的人,本就是武当派的精英,本来就个个天资卓越,所以反衬得他一无是处。 进而,一股隐晦而沉重的压力,不自觉地出现在了孟修远的身上。 尤其是近几日夜里,他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他梦到张三丰遭人下毒暗算,不幸死在了汝阳王府。武当五侠要拿他问罪,让他赔张真人的性命。 梦到二十年后赵敏带人打上武当山、他想保护师门,却被阿大随手几剑砍断了手臂和双腿,自此之后常年和俞三侠躺在一个屋里动弹不得。 梦到张三丰终于创造出了太极拳,并且第一个传给了他,他却因为资质原因一直都练不会,气得张真人直摇头。 甚至梦到自己因为多年学武不成转而去研究火器,本想靠着燧发枪和手榴弹名扬江湖,却没想到因此染上了“暗箭伤人、武林败类”的骂名,被逐出了武当山,遭到六大派的联合追杀。 每次梦到最后,孟修远都会浑身冷汗地惊醒,然后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喘着粗气。 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孟修远除了愈发努力之外,有时候也不由得胡思乱想,为自己今后事烦心。 如果真的学武不成,是不是要给自己找一条其他退路? 不过再一细想,却又发现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旁路好走。 他自认为是一个普通人,既不通晓历史也不懂管理,性格内向而不喜权势,不是那些历史类网文中能带兵起义、席卷天下的霸主。 在这元朝末年,汉人地位低下,蒙古朝廷腐败不堪,百姓民不聊生。想要脱离武当山自己活下去,实在是不容易。 身为武当弟子的他别说无法加入明教、参与抗元大业,就算是真的侥幸跟着朱元璋混成了功臣,开国后被清理的可能性也极大。 而若留在民间,经商做一个富家翁,那就只是一头蒙古人待宰的肥猪罢了。几十年煎熬挺到了明朝,受朱元璋那重农抑商的思想影响,身份地位也会变得十分低下。 思来想去,即便是乘船远渡海外、或者骑着骆驼直奔西域,面对的也只会是土著蛮夷亦或是中世纪末期的那些野蛮粗鄙的西方人。 留在这武当山上好好习武,确实已经是他现在最好、最稳妥的选择了。 想通了这一切的孟修远,心也就被动地安定了下来,毕竟他一直都是一个还挺容易自我妥协的人。 既然别无他路可走,那么便顺从老天爷的安排吧。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各种各样的杂念渐渐从他心中消失,再加上时间一长,习惯的影响之下,他逐渐也就融入到了这每日练武功、读道藏的单调日子中去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好在,否极泰来,孟修远随后没多久身上就真的开始有了好的变化。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孟修远突然发现自己的食量在明显增大,大到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程度。 以前还需要宋青书或者其他小道童来喊他起床,现在完全不用了,往往天还没亮,孟修远就已经从睡梦中被自动饿醒。 早中晚三顿饭,孟修远食量比之前至少增加了一倍,每次都是食物撑到嗓子眼之后,他才能感觉到略微满足的感觉。 就这样,饭后也就一个时辰左右,他的肚子便又饿得咕咕叫了,需要提前去伙房找些东西来充饥。 直至现在,孟修远每天已经至少要吃个五六顿饭,才算是勉强不会感觉饿得发慌。 这种情况最开始的时候,孟修远没太在意,只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到了年纪要长身体,所以才总是饿得快。 可是随着饭量的急速增长,孟修远逐渐感觉到了不对了。正常人哪有他这么大的饭量,再说他现在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离青春期还早着呢,说要提前发育也不可能。 其中某段时间,孟修远心中十分担忧,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怪病、亦或者因为饮食不洁而肚子里有了寄生虫,可后来他却慢慢发现,除了食量大增以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且正相反的是,直到最近这一两个月以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轻健,整个身体都充满了活力。 这种突如其来变化,让孟修远觉得自己这是武功终于练出了些东西,不由得喜出望外。 可就当孟修远去找宋远桥询问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按照宋远桥的说法,莫说孟修远现在还没正式学过内功、每日练习量也还不大,只算是为练武在做准备,哪里练得出什么真功夫。 而且就算是正式开始开始练武之后,食量也不该有这么突然的变化,身体力气也不该增长得这么快,毕竟习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别说是他们武当七侠,哪怕是当年的张三丰,都没有经历过孟修远这般奇妙的变化。 宋远桥为此叫来了俞莲舟、张松溪几人,围着孟修远研究了半天,又是诊脉又是运气探查的,最终却也全然没弄明白孟修远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只感知到孟修远体内的气血变得十分旺盛,远超他刚入门时数倍。 对此,武当五侠拿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便只能将原因归结在孟修远那神秘的来历上,认为孟修远这是天赋异禀,年纪到了逐渐自己展露了出来。 据张松溪所说,孟修远这样的案例在历史上虽少见,却并非完全没有。最有名的,就是秦朝末年那天生神力的西楚霸王。 如若没猜错的话,那么等孟修远成年之际,身上便自然会有远超常人的巨力。若是再练一些外门刚猛的武功的话,势必事半功倍,成就难以限量。 听了张松溪的话,孟修远虽然半信半疑,但心中还是不由得为之一喜。 本想着自己可能全无天赋、今生无缘大侠梦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天生神力的天赋。 虽说比起那些衣袂飘飘的江湖剑侠,天生神力的莽汉显得画风稍微粗犷了一些,但终归也是条出路不是。 唯一让孟修远有些遗憾的是,这武当派这玄门正宗的功夫都偏向于内劲绵长、以气御力,并不擅长外家功法,宋远桥几人没法在这方面指点孟修远什么。 不过孟修远并不着急,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未来的路还很长。 况且目前这所谓“天生神力”的判断,宋远桥等人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具体的事,还是要等张三丰这位登峰造极的武学宗师回来,才好下最终的判断。 于是乎,孟修远虽然因此萌生了许多希望,但在这武当山上具体的生活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然是每日练拳、盘坐、读道藏。 就在这样简单重复的生活里,时间悄然流逝。 天气渐暖,草木萌发,转眼便是冬去春来。算一算,孟修远已经在这武当山上度过了半年时光。 这日清晨,孟修远一如往常般醒来后坐在床上练习“静心养息法”,却突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赶忙睁眼看去,却发现竟是宋远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师兄,发生什么了?!”孟修远急忙问道。他知道若非有什么紧急情况,这位性子恬淡守礼的大师兄,绝不会做出这么冒失的事情。 好在孟修远再定睛一看,却发现宋远桥脸上全然没有什么惊恐悲怒的样子,反而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喜形于色。 就他连开口说话,语气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小师弟,你快跟我走,师傅回来了!他拿到你说的那黑玉断续膏了! 三师弟的伤,终于有救了!” wap. /107/107170/27856225.html 005 心中欢喜 孟修远赶忙穿戴好衣服前去拜见久别的师傅,却没想到,直接就被大师兄宋远桥带到了三师兄俞岱岩的房间里。 推门进去,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汤药味道,床边的桌子上也放着银针和换下来的旧绷带,显示这房间的主人确实是一个久伤久病之人。 孟修远进门的时候,张三丰和诸位师兄已经到齐,都围站在病床边,兴高采烈地不知道讨论着些什么。 “修远,拜见师父,拜见各位师兄。”孟修远朝着张三丰弯腰行礼,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小师弟”“修远,你来了……”几位师兄见孟修远来了,脸上的笑容更胜,言语中掩饰不住的欢喜。 “好啊,好啊。修远,半年不见,你这可是长个子了。”张三丰笑着走到孟修远面前,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孟修远见这一屋子喜庆的氛围,知道张三丰这肯定是带回来了黑玉断续膏,心中悬了半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在一瞬间放下,脸上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出来。 “大哥,他难道就是……”躺在病床上的俞岱岩激动地扭过身子看向孟修远,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向宋远桥问道。 “是了,他就是我们刚才同你说的那个的八师弟,师傅这次能为你找来这黑玉断续膏,全靠的是他的指引。”宋远桥同样看向孟修远,目光中同样满是赞赏和欣慰。 他们俩说话没有收声,孟修远自然也听到了。 “修远,见过三师兄。入门半年一直瞒着三师兄,还请师兄见谅……”他入门半年,却是第一次见这位三师兄俞岱岩。 此事说来,还要追溯至半年前孟修远处入门拜师的时候。 那时孟修远被张三丰带上山后,虽然身世神秘、来历不明,但无论是武当五侠还是张三丰本人,都只因此觉得他一个孤儿实在是可怜,非但没有怀疑他,还对他倍加爱护,每个人都想法设法地照顾他。 孟修远这人心绪敏感,受得如此恩情,自然也想予以回报。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选择就是救治俞岱岩这一身的残疾。 于是他某次听宋远桥介绍俞岱岩伤势时,便主动提起,说是于山下流浪时曾听闻有一门叫做“黑玉断续膏”的神药,最善于治疗这般筋骨外伤,很可能能够治疗俞岱岩这残疾。 这时的孟修远,在山上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了,师父师兄对他的性格人品都已经认清,十分信任他。因而对于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为什么知道这般隐秘神药的事情,大家都默契地并没有多问。 只讨论,如何才能寻得这黑玉断续膏。 照孟修远所说,这黑玉断续膏为西域金刚门所独有,而这金刚门的传人,却是做了蒙古人的走狗,藏身于汝阳王府当中。 宋远桥几人,与俞岱岩情如兄弟,哪怕知道这汝阳王府是龙潭虎穴,却也都抢着要去,义不容辞。 最后还是张三丰不放心徒弟们犯险,又怕出了纰漏得罪元朝廷进而牵连整个武当派,决定亲自下山走这一趟。 虽然以九十岁高龄、武林泰斗的身份去做这种事情在外人看起来有失身份,但爱徒心切的张三丰,却也顾不了许多了。 这时孟修远才知道,师父张真人这宗师盛名之下,其实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随着事情敲定,张三丰连夜只身下山,宋远桥等人都期盼师父能早日带着神药归来。 但究竟事情能不能成,大家心中都没底,所以没告诉俞岱岩本人,怕他被虚假的希望所伤害。 而孟修远则因为年纪太小,众师兄怕他容易说漏嘴,所以一直都没有带他去见俞岱岩。直至今日张三丰携带黑玉断续膏归来,众人才将这小师弟的事情说出。 只是好在,俞岱岩知道大家都是为他好,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反倒是十分感恩。 “小师弟,若没有你,我俞岱岩恐怕要在这床上当一辈子废人。是我该谢谢你啊小师弟!你是我的救星啊!” 俞岱岩显得十分激动,眼含泪光的朝着孟修远说道。说到一半,他甚至还挣扎着想要起身朝孟修远行礼,被身旁的师兄弟赶忙按了回去。 …… 这番兄友弟恭、师慈徒孝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七侠莫声谷便最先忍不住急切,转而对张三丰问道: “师傅,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给三师兄用药了?” 他这番话一出,弟子们都不由得望向张三丰,其中尤以俞岱岩本人的目光最为热切。 而张三丰本人,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孟修远:“修远,你说呢?你对这药可有了解?” “师傅,可否让我看看你带回的黑玉断续膏?”孟修远不敢大意,谨慎地问道。 张三丰自无不允,伸手便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了一方精致的木盒递到孟修远手中。孟修远小心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盛了大半盒黑色的药膏,凑上前去轻嗅,还能闻到一股芬芳清凉的气味。 “是了,这应该就真的是黑玉断续膏了……师傅,你可否试验过,这药膏中是否有毒?鞑子阴险狠毒,这种疗伤秘药中说不定会藏着什么后手。”孟修远想到倚天原文中的剧情,觉得不得不多考虑些,谨慎点终归没有错。 “我在大都刚拿到药膏时便在一只瘸腿的野狗身上试过了,药中无毒,并且确实有连筋续骨的效果。 我之所以一去半年,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一是怕惊动那汝阳王府为我武当引来灭门之祸,二也正是因为要亲眼看着那野狗腿上伤势恢复我才能放心回来。 只不过这药在人身上会不会同样有效,我不敢说。我拿到的药膏统共就这么多,不敢再浪费了。” 张三丰认真地向孟修远解释道。 他张真人可是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才上了这武当山,自然不会像张无忌那么没有经验,那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计谋。他之所以询问孟修远的意见,主要还是不知道这要该如何用在俞岱岩身上,要问问孟修远这个提供神药消息的人。 “师父……”听张三丰说起这些,俞岱岩不由得想到自己这身为一代宗师的师父竟然为了他而潜入汝阳王府,劳心劳力、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了这黑玉断续膏,感动和愧疚让他瞬间热泪盈眶,张口时已经满是哭腔。 “好了,老三,莫做这番小儿女的姿态……”张三丰对此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在俞岱岩的手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师父,既然如此,那么这药确实就是黑玉断续膏无疑了,我认为可以立刻给三师兄用上,可以让他早日恢复。 不过唯有一点,还需三师兄再咬牙忍耐一下。 由于三师兄自受伤至今已经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碎裂的关节骨骼都已经长合。若要矫正他这畸形的状态,还需要重新打断他身上的各处关节,小心复位到正确的位置,再涂上这药膏,才能让三师兄完全恢复。 其间的痛苦,恐怕是免不了的……” “没关系的,小师弟,我不怕!只要能让不再做这躺在床上等死的废人,再疼再苦我也吃得!”俞岱岩激动地向孟修远说道。 “那便好,三师兄,这期间你辛苦了。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练武呢,三师兄你可要多指点指点我。”孟修远客气地接话安慰道。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只是出于对于一个病人礼貌性的安慰话,却仿佛在热油锅里倒上一瓢凉水一般,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氛围沸腾了起来。 “什么?”“小师弟,是真的么?”“修远,你没有开玩笑吧……” 几位师兄不说,就连师傅张真人,都瞬间用惊喜且吃惊的目光望向了孟修远。 “我说什么了?”孟修远被惊得一愣,有些迷茫地问道。 “小师弟,你是说,我将来伤好之后,还能练武?!”俞岱岩瞪大了眼睛看向孟修远,瞳孔中满是不敢置信。 其实在这之前,武当山上的众人都以为这黑玉断续膏再神奇,让俞岱岩这个浑身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能够生活自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却从没想过他还能再仗剑行侠,变回以前那个名满江湖的武当俞三侠。 “是啊,我之前一直都没说清楚么?那是我的错,我的错……三师兄,你放心,以你的年纪和伤情,只要你好好养伤恢复,别说恢复之前的武艺,日后武功再为精进也是肯定的,不会和普通人有太大差别。”孟修远赶忙解释道。 “是真的么,太好了,太好了!!”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无论是俞岱岩本人,还是张三丰和武当五侠,都是难以言喻的高兴。 未曾失去过的事情,人很难懂得珍惜。俞岱岩躺在床上这一年,对于武当上下所有人来说都是难言的创伤。现在听说他居然能完全恢复武功,无不为之真心欢喜。 激动的武当五侠纷纷上前来抱住了孟修远,几乎都没了往日的稳重,都想着来亲近亲近这个带来好消息的小师弟。 张三丰则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欢喜。 wap. /107/107170/27856226.html 006 意外 张三丰的归来,让武当山上下都为之一振。 当然,所谓归来是只有包括孟修远在内的武当八侠知道的真相,剩下的三代弟子只当是师祖半年后终于破关而出。 同样,三侠俞岱岩的伤情恢复,也只有他身边照顾的两三个小道童知晓情况,在宋远桥的嘱托下消息没有立马扩散出去。 之所以至今还如此小心谨慎,还是那句话,为了武当上下的安全考虑。 虽然张三丰张真人曾毫不避讳地亲口说过“老道一生,专杀鞑子”这样的话,武当七侠闯荡江湖时遇到为非作歹的小队元兵也会全部斩杀,但这次黑玉断续膏的事情却意义完全不同。 毕竟这事涉及到的是汝阳王府、是大元朝廷统治阶级的权利中心,如若做得太过高调,让那些掌权者感觉到自身受到强烈威胁,那么很容易给武当派招来灭门之祸。 若是元朝廷下定决心用大军包围这武当山上下,那么除了张三丰本人以外,恐怕没人敢说保证能逃出生天。 再者说,三侠俞岱岩这次为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所伤,背后明显有着元朝廷指使的痕迹,想必是想让少林、武当这中原两大名门正派为此互生间隙、产生内斗。敌在暗我在明,若是让对方再生心思的话,恐怕又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阴谋诡计。 虽说元朝廷昏庸无能,当今天下叛军四起、末世之象已现,朝廷没有多少精力来管江湖上这些门派散勇。可毕竟元朝气数未尽,国家机器的能量远不是一个小小武当派能够对抗的。 若要正式全面抗元,尚需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 这些复杂的心思,在孟修远心中不过是一闪而过,便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打好基础、练好功夫才是当下最该做的事。 好在,张三丰的归来也就意味着,孟修远的武学修炼终于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远桥啊,我不在这半年,修远的基础打的如何?” 后院凉亭,张三丰远远地望了一眼如往常般练着武当长拳的孟修远和宋青书,向身边的大弟子问道。 宋远桥被师父这话问得心里一纠,立时十分愧疚地回答道: “师父,我辜负了您的嘱托,没有教好八师弟,请您责罚!” 说这话时,宋远桥不自觉地也瞟了一眼正在练功的两个孩子,脸上直发烫。 别说张真人了,就是他自己一眼也能看得出,同样是练了半年,孟修远这套武当长拳依然打得一般,比他身边身形灵动、拳法自然的宋青书差了许多。 同样的年纪、同时开始练武、同是他这一个人所教,八师弟的拳法远不如自己儿子,这无论在谁看来,肯定都是他宋远桥偏心了,只教自己儿子而没有好好教师弟。 现如今师父问起,他也只好低头认错,难以开口为自己辩解。 好在,张三丰虽然九十多岁了,心里却没有糊涂。大徒弟宋远桥是个什么样的人,张三丰心里清楚,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干出那么自私的事情的。 “莫说这些,你直说便是,可是修远他武学天赋不太好?”张三丰面色淡然地问道。 “嗯,于武功招式方面,是多少有些不太好……”宋远桥纠结了片刻,虽然不想背着这位八师弟说他坏话,但为了遵从师命,最终有些尴尬地把实话说了出来。 “没什么,远桥你不必如此介怀。人的武学天赋有高有低,这是正常的事情,难以避免。我武当门人,最重要的还是品德无恙、有一番仁慈侠义的心肠。 修远这孩子一言一行之间都带着成熟正派的风范,能看得出天性必定不坏。只需我们悉心教导,他未来一定不会走上歪路。 至于武功,只要肯下苦工,终究是有办法练好的。” 张三丰看着不远处的孟修远,说话时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宋远桥暗暗点头,心中应是。 想来师父张真人一代武林宗师,功夫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对武学理论的理解更是高屋建瓴。即便八师弟武学天赋低些,有师父针对性的教导指点,肯定还是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条武学之路的。再说了,八师弟他在天赋上也不是没有闪光之处…… 想到这里,宋远桥一愣,然后赶忙向张三丰说道: “对了师父,经过我这半年观察,八师弟身上其实有很多特别之处,之前忘了跟您说。 首先八师弟他十分好学、用功刻苦,不仅勤练武功,小小年纪居然想着去读道藏,时常还会问我些道经中不懂的词句,实在是难得。 其次八师弟他虽然学起拳脚招式来不算太灵光,可当我教他‘静心调息法’的时候,他却学得格外快。而且他首次盘坐,便坚持了两个时辰,整个过程中彷如入定一般投入,想来说不定是在吐纳内功方面颇有天赋。 再就是近几个月以来,八师弟他食量忽然大增,身体力气也增长得很快,全然不像是一个六七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他当时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心中也不敢断定,只觉得他可能是天赋异禀、先天神力,现在年龄到了发育长身体的阶段,才会有这样的异象。 现在师父回来了,还是要您亲自看看才是……” 张三丰闻言心中一惊,再向孟修远望去仔细端详,果然,这孩子确实有些非同寻常。 虽然孟修远招式动作虽然普通,可是再仔细些看却能发现,他那一拳一脚之间的的速度劲力却十分不寻常,远不是一个六七岁孩子能够达到的程度。 而且他认真练拳练了这么久,却不见他一点脸红气喘,依然余力十足,显然体力却也不凡。 “确实有些特别……”张三丰眼中暗暗精光一闪,心中微动。没想到自己年逾九十,却也还总能在这来历神秘的八弟子身上,遇到些没见过的稀罕事。 说着张三丰让宋远桥喊停了两个孩子的练习,都叫到了身前。 “修远,我听你大师兄说,你身上有些怪异之处,是么?”张三丰慈祥和蔼地问道。 “是的,师父。我这几个月以来食量大得吓人,身上力气也涨得很快,师兄他说我是天生神力……”孟修远赶忙将这几个月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了出口。 “好了,师父明白了。过来,让师父好好看看……”说着张三丰将孟修远招到了身前,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 张真人身形高大,孟修远虽然这半年来长了些个头,但毕竟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张真人怀中显得十分娇小。 张真人从上至下,从外向内,将孟修远身体各处的筋肉骨骼仔细摸索了一遍,随即便沉默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 “虽然能看得出是下过苦功夫的,但筋肉骨骼的禀赋却也都只是寻常,远不是一个外家天才该有的样子……半年不到的时间,力气为什么会练得如此之快呢?” 张三丰沉吟了片刻,随即索性决定不再苦想,抬头向孟修远说道: “来,修远,朝师父全力打一拳试试……” “是,师父。”孟修远点头应是,后退一步摆开架势便以武当长拳中的方法开始蓄力。 片刻之后,孟修远以一记直拳全力向着张三丰的面门打去,这一拳死板直接,但胜在发力充分。以孟修远此时身上的力量,若打在寻常成年人身上,恐怕一拳就足以将其击倒。 孟修远出拳没有丝毫犹豫,毕竟对面那可是张三丰,他还能一拳打坏了不成? 果然,孟修远自认为迅捷的一击马上就要击中张三丰面门的时候,他突然眼前一花,却不知何时师父已经将手掌搭在了他的拳头上。 只不过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让他十分意外。 下一刻,孟修远突然感觉到张三丰的掌心传来一阵澎湃的力量,将他瞬间弹飞了出去,整个人横飞在了空中,眼看朝着三四丈外落去。 孟修远顿时感到胸口一闷,浑身上下如刀割般疼痛,双眼一沉,人飞在半空的时候就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 好在还没等他落地,张三丰便从凉亭中起身飘然而至,一挥手将他稳稳地接住。张真人的手恰好贴在孟修远的后背中心,一股温暖而又柔和的能量从他掌心处流入了孟修远的体内,在他的经脉中四处走通,让孟修远身上那疼痛的感觉渐渐消除,稍微感觉舒服了一些。 “师父……”孟修远临近昏迷之前,勉强地睁眼望向张三丰,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何要伤他。 张三丰则是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懊悔、怜惜和疑惑,不可思议地向孟修远问道: “修远,你体内为何会有真气呢?!” wap. /107/107170/27856227.html 007 缘由 孟修远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师父和大师兄宋远桥就站在他床边不远处的地方,没有避讳地说着话。随着孟修远意识的恢复,虽然他依然没有力气睁眼活动,可两人说话打的声音还是逐渐钻入他的耳朵。 “师父,小师弟他……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宋远桥的声音中能够听得出明显的关切和焦急。 “唉,是我疏忽了。”张三丰轻叹一声,有些懊悔地说道: “当时我本想着试试他身上到底几分力气,所以手上故意没有化劲,硬接了他这一拳。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拳中不仅有肉身的劲力,拳锋之上还隐隐带着真气涌动。 在我全无准备之间,我体内真气被他这么一激,自然而发,就在这拳掌相交的一瞬间将他打了出去。好在我收手还算及时,修远他伤得不重,想来歇个一日半日就应当无甚大碍了。 只不过至今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修远他明明半年前上山时身上还全无武功,又只是学了半年的武当长拳和静心调息法,如何能练得出真气呢?” 话说道最后,张三丰也有些迟疑。 毕竟之前就提到过,所谓静心调息法并不是内功,也练不出真气,最多只算是为未来学习内功打下一份基础罢了。武当长拳更是单纯的入门外功招式,其心法口诀所包含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动作要领、配合发力的呼吸技巧而已,和少林寺那些内外融于一体、能直接练出内力的七十二绝技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若非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异常之事,孟修远这半年时间里,身上决然不该练出真气内力的。 “师父,八师弟他勤奋好学,又在内修练气之道上一直十分感兴趣。之前他刚上山时就提出过向我学习咱们武当派的基础内功心法,我想着师父您说过要亲自教导他,所以就以他基础不够牢靠为理由给拒绝了。 说不定是他听下面那些三代弟子说起修炼内功的事情,一时之间忍不住好奇,自己私下里偷偷练过呢?” 宋远桥略一回想,试探地向张三丰说道。他说话时的语气还算轻松,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武当派门人较少,入门时关于性格品德筛选也严格,属于精英教育,所以学武传艺没有似少林寺那样的其他门派一样限制得那么严格。 武当弟子,一般都是因材施教,弟子能学什么武功师父便教什么武功,只看个人天赋资质,除了极少数绝学之外都不加限制,不会像少林那样因为偷学了武功便要打要杀搞得那么严重。 再说孟修远本就是张三丰收下的亲传弟子,别说入门的内功心法了,武当派什么高深的武功他学不得?他即便真的没通过宋远桥而私下学了什么功夫,也算不得是偷学,只能说是小孩子太过心急、没有耐心打熬基础罢了。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无甚大碍,只不过事情却并非如此简单”张三丰摇了摇头,向着宋远桥继续说道: “刚刚和修远拳掌相交之际,我便感觉他虽然真气尚且稀薄,但却隐隐带着一股刚猛之意,走的并不是我武当玄门内功的路子。 后来他昏倒之后,我运功在他体内细细探查,发现他真气有些许散乱、弥漫于经脉与丹田之中,并没有好好梳理过,显然是并未学过内家运功之法。” “那师父您的意思是,修远他没练过内功?可如果这样的话,那他身上这真气又是从何处来的?”宋远桥不解地问道。 张三丰捋了捋胡须,思虑片刻,看向躺在床上的孟修远说道: “若我没猜错的话,修远他身上的真气,应该是出自他所练的武当长拳。” “师父,武当长拳能练得出真气?”宋远桥感觉师父所说的事情有些超出自己认知了。 “能,当然能。天下武道终究殊途同归,外功练到极高深处,也能自外而内,在体内产生真气。 以此为代表的,就是百年前的江湖五绝之一,丐帮帮主洪七公洪老前辈。 据说他一身功夫都是自刚猛外功而起,练到最后自然由外而内,聚集了一身澎湃真气,不输于当年其他顶尖高手。 修炼外功所生之内力,刚猛霸道,但若不知理气运气之法的话,只能散乱存储于身体经脉之中,确和修远现在的情况近似。” 张三丰耐心地向大弟子宋远桥解释了一番,可站在他对面的宋远桥,依然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师父,当年洪老前辈修炼的是降龙十八掌那样的外家绝技,且几十年如一日地刻苦用功,才能由外而内练得出一身深厚内功。 我们武当长拳虽然也别有奥妙,可终归也只是用来给新弟子锻炼身体、打熬根基用的入门武学。莫说八师弟他是否有洪老前辈他那番惊人的外功资质天赋,就是有,半年时间也绝不该练到生出真气的程度啊……” 别怪宋远桥不相信,这入门长拳武当山上每个人都学过,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年,却没见哪一个人真的因为这拳法练出过真气来。 而张三丰听闻他这份疑问,却也并没有反驳,反倒是点了点头说道: “这也正是我所不解的地方。 修远他筋骨肌肉十分普通,武学悟性也是一般,并不是什么练武的天才。 别看他现在身体里的真气十分浅薄,但我估摸着,寻常人若要用武当长拳练出这般真气,至少也需要十几年日夜不休、寒暑不懈的苦工才是。 修远他虽然有我武当派的静心调息之法作为辅助,加快了产生真气的这个过程,但也绝不可能只练了半年就有如此效果……” 张三丰这些话出口之后,房间里的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一时间都想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还是张真人气度不凡、为人豁达,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开口哈哈一笑,向着自己的大徒弟说道: “远桥,这般想不通的事情,就随他去吧。 修远他来历神秘,身上有些不凡之处也是正常,我们无需庸人自扰,只需替他高兴便是。 只要用心向善、胸怀侠义,修远他将来武功越高,那么便越是我武当派、是天下人的福气。 何须非要弄明白他这武功是从哪来的呢?” wap. /107/107170/27856228.html 008 十倍内力天赋 张三丰等人的悉心照顾之下,孟修远的伤好得很快。 他虽然看起来是被张真人打飞出去了几丈远十分凄惨,但这其实却也正是张真人及时收手的表现。张真人在内力自发反震的那一刹那,及时收回了绝大多数的内力,并将实在来不及收回的那一丝分散到了孟修远周身上下以卸力,让他更多只是被打飞了出去,经脉和脏腑没有什么损伤。 之所以孟修远飞在半空中时觉得十分痛苦、并且很快昏迷了过去,是因为他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内功,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里的真气。突然经受这么一击,他体内的真气受激之下胡乱走窜,才让他反应如此剧烈。 有师父张三丰亲自替他运功理顺真气,自然用不得半天的时间便安然无恙了。 不仅如此,为了让孟修远更好地控制自己体内的真气,张真人顺手就将武当派的基础内功心法教给了他。 这倒不是张真人不舍得传给孟修远高深内功,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太小,又恰好身体里集聚了一部分由外功所练来的真气,张真人怕他突然去学习高深的内功的话,会因为功法复杂一时间难以控制体内的真气,反倒容易出什么问题。 毕竟越是玄妙的内功,往往越是难练,需要特定的基础。张三丰本人少年时的内力底子虽然来自于觉远大师所传的九阳神功基础部分,但武当派的内功却是正宗的道家功法,是他通读道藏、感悟自然之后融会贯通创造出来的,若要修炼的话多少需要些道学的底子。 张三丰不知道孟修远现如今基础如何,所以也就不急于直接传他高深武功,而是让他先通过基础内功导引规整好自己体内的真气,日后再学高深的也不迟。 对此,孟修远也没觉得遗憾,张三丰和宋远桥之前的那番话他听在耳朵里,也记在心中。即便他身上出现了这么多解释不通的奇怪事情,武当山上的师父师兄们对他也总是呵护信任的态度,这份温情,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孟修远因此更加为自己能够成为这武当派的一员而感到高兴,刚刚穿越之后便能进入这样友爱而宽容的门派,实在是太难得了。 至于武功,不着急的。他日后只要打好了基础,再想学些什么,师父难道会不教他么? 放宽了心,努力一点一点去学便好。 …… 之后几天,孟修远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盘坐练功。 从早晨天还未亮,到晚上夜半三更,除了每日加起来不过三个时辰的饮食洗漱、方便睡觉,孟修远做的就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默运着真气,照张三丰教他的方法修炼内力。 虽然张三丰也告诫过他,他年纪尚小,不可用功过度,一旦感觉到不对的话应该立刻停止运功。可这几日以来,他每日里如此勤修苦练,却没有觉得一点不舒服的地方,反倒是每运功一周便会感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舒畅异常,所以也就没有停下来刻意休息。 或许是武当派的内家功夫确实不凡,又或许是他是在内功这方面有些天赋,短短几天时间,孟修远从刚刚尝试感应引导真气的初学者很快就变得自在娴熟了起来。 体内那由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来的散乱内力,很快被他都引导归藏到了丹田之中,并且随着在经脉里的循环运行,变得厚实了不少。 这修炼内力对于孟修远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渴望而又新奇的事情,再加上练起功来这么舒畅,他很快就入了迷,全然也就不去想什么其他事情、只是用心练功,可以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师父师兄们听说他整日里不出屋子,最先也都有些担心,纷纷都来看望过他。不过见他盘坐在床上神态怡然、身形自如,就知道他练功没出什么问题,反倒是一副收益颇丰的样子,于是也就没有打扰他,并且贴心地安排道童每日定时给他送来三餐。 这样安详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便是十天,孟修远自己却毫无感觉,几乎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一日日地重复着这样的练功生活。 直到这天上午,他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呼唤,才算是让他这种几乎闭关的日子暂停了下来: “师叔,打扰了,青书求见。” 长时间在安静环境中全神贯注练功的孟修远,闻言不免心中一惊,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也随之被打断。 不过好在他所练的武当心法乃玄门正宗,练功时最是安全,寻常时候几乎不会出现走火岔气的事情。孟修远随即收敛心神,将真气循着经脉继续完成一周循环、重新归藏于丹田之中,然后才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是青书啊,进来吧。”孟修远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 宋青书推门进来,低垂着脑袋,目光不敢直视孟修远。 “青书,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孟修远不解地问道。 “师叔……”宋青书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师叔,爹爹让我叫你去正殿,师祖也在那等你……” “哦,好,那我这就去。”虽然不清楚宋青书为什么这幅表现,不过既然师父和大师兄叫他去,那就肯定是有事情找他。 说着孟修远便朝门外走去,可就在他马上要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又传来了宋青书的声音:“师叔……对不起!” 宋青书最后这“对不起”三个字说得很大声,把孟修远下了一跳,赶忙转过身来问道:“到底怎么了青书,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宋青书摇了摇头,涨红着脸,满是懊恼羞愧的样子说道: “不是的,师叔,我是想为我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道歉?” “嗯,之前我觉得自己天赋高,赢过一次比斗之后就沾沾自喜,面对师叔你时居然生了骄傲之心。 爹爹跟我说了,师叔你天赋异禀,现在再想打败我轻而易举,是不愿和我计较、不想打击我,才…… 师叔你非但不怪我,还将那么宝贝的纸鸢送给我。 对不起,师叔,是青书错了。” 一股脑地说完这些,红着脸的宋青书还深深向孟修远鞠了一躬,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哈哈,行了行了,哪有这么严重。没事的,师叔可从来没怪过你。”孟修远上前轻轻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笑着说道。 本来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嫉妒、骄傲就是很容易产生的情绪,孟修远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视角,一直也没把当时宋青书和他闹的这点小别扭放在心上,早就忘了。 “对了,那纸鸢好玩么?”青书不说,孟修远还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呢。 “好玩!灵虚他们都来问我借,我才不借呢,不能让他们弄脏了师叔你给的纸鸢。”说起那纸鸢,小青书的脸激动得愈发红了几分。 “哈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大度一点,借他们玩玩没关系的。便是坏了,师叔再想办法给你买就是了。” 被小孩子那股可爱劲逗笑,孟修远又对小青书安慰了几句,才转身出了屋子,朝着主殿而去。 …… 因为宋青书没说清楚张三丰和宋远桥到底找他是什么事情,所以这一路上孟修远走得还挺急的,可以说是一路小跑,就怕让两人等久了。 让孟修远没想到的是,短短十天的功夫,他这一跑动起来,却感觉这腿脚明显比之前轻便了不少,而且一溜烟从后院到主殿跑了这么远,他居然一点也没气喘。 按常理来说,他这十天时间憋闷在房间里鲜少运动,每天连例行的武当长拳都不打了,身体应该虚弱一些的,可现实却恰好相反。 这是孟修远第一次切身感觉到,内力的神奇之处。 带着这样意外和惊喜的心情,孟修远风风火火地赶到主殿和师父师兄打招呼见礼的时候,脸上难免还带着笑容。 “小师弟,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宋远桥微笑着向孟修远问道。 在这武当山上,他作为孟修远的武学启蒙者,或许是和孟修远最为熟悉的人之一了。在宋远桥的印象中,孟修远一直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相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宋远桥很少见孟修远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所以免不了好奇地问了一句。 “师兄,咱们武当的功夫真的好厉害,好神奇!虽然我只是把这入门内功练了十天的时间,却就已经感觉到受益匪浅了。 我每日里练功的时候,都感觉浑身上下十分舒畅轻松,真气每运行一周都是享受。 还有我刚才从后院跑过来,感觉双腿轻飘飘的,这么远的距离一点都不累。 怪不得师兄们一个个都是江湖上受人敬仰的大侠,似他们那般几十年如一日的都练习这精妙功法,武功能不高么?” 孟修远内心中那股惊喜而新奇的感觉,让他这话说得十分真诚。 不过张三丰和宋远桥闻言后表情都有些奇怪,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忍不住摇着头微微一笑。 “师父,师兄,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看出两人笑容中的含义不简单,孟修远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只能茫然地发问道。 “修远啊,你太心急了。”张三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孟修远,声音虽然依然慈祥温和,言语中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厚重感: “武学之道,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成就的,强求不得。 你年纪尚小,有想要努力练武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不过也还是需安心打好根基才是,莫要太过追求勇猛精进。 尤其是运气内练之道,更忌心急,虽然我武当派功法中正平和,但想要练到高深处依然需要摒除心魔、静心安神,否则也可能会有走火伤身之风险。 切记,切记。” 张三丰如此谆谆教诲,孟修远自然不敢反驳,但在他内心里,却依然感觉有些奇怪。 这教训了半天,孟修远却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心急?我心急了么? 孟修远想着自己这些天虽然练功时间有些长,但都是按照张三丰教的那样一点点去做的啊,并没有什么太过急于求成的行为。只是因为练功太舒服、太有意思了,一时间不太想停下来而已,应该不算是心急吧…… 他心里诸多想法,但是由于性格的原因却没有说出来。毕竟在他心中,张三丰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在武学方面终归不会错,听着便是了。 不过一旁的宋远桥看着孟修远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心中不解,倒是贴心地主动解释道: “小师弟,其实师父今天找你来,本就是想说这件事。我们这些天看你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练功,心中都有些担心。 内功练习枯燥乏味,你能坚持这么久,确实不容易。但太过强行坚持,却也不好。 我想你应当是一直想学内功,觉得内功神奇,这突然学上了,内心有一股新奇感罢了,所以在心中把相关的事情都美化了。 你刚学武当心法十日,能将体内真气理顺就已经相当不易了,又没学运气轻身的功夫,哪那么容易让双腿轻健呢。 还有就像你刚才所说的运功时浑身舒畅,其实也就是你自己心态的作用而已。 人人都说盘坐练气最为熬人,除了功力深厚后冲破身体各处玄关的时候,谁会说练功是舒畅的呢……” 宋远桥心中没有想着责怪孟修远,他能够理解孟修远的心情,因为他刚练武时同样也感觉很兴奋,真的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变强一样。 不过师父说得对,武学之路不是朝夕间能够走完的,当那股新奇劲头消失之后如何继续下去才是关键。 在张三丰和宋远桥眼中,孟修远这是刚开始练内力,心中太过兴奋才会有的幻觉。 “可是,我练功的时候真的感觉很舒服啊,那种感觉很强烈,我觉得不是错觉啊……” 听大师兄说的经验和自己大不相同,孟修远也不敢再憋着心里话了,赶忙开口接着强调道。毕竟修炼内功这事他不懂,其间体验居然和师兄说的差了这么多,他怕是自己哪里没练对,出了岔子。 “嗯?真的很舒服?”宋远桥闻言一愣,发现事情和他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旁边的张三丰略作沉吟,张口说道: “要说修炼内功时感觉身心舒畅,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很淡,不注意主动去察觉的话,是不容易体会到的。 修远居然说他这种感觉很强烈……看来,可能也是他体质特殊所导致的。” 张三丰想到孟修远之前身体里莫名出现的真气,心中不免随之联想。片刻之后,一个让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可能性出现在他心中。 “修远,你过来,我帮你看看……”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张三丰赶忙将孟修远唤到了身前,用掌心轻轻地贴住了他的后背,以内力在他身体里探查。 张真人小心地将真气走遍孟修远身上各处经脉,半晌过后,却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在他看来,孟修远身上各处经脉与常人无异,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最后,心中疑惑依然没有解开的张三丰打起十二分小心,决定将自身内力送入了孟修远的丹田进行探查。以自身内力入别人丹田这种事十分凶险,也就张真人这般将功夫练到随心所欲境界的人才敢如此。 下一刻,张三丰便用自己的内力包裹住了孟修远丹田内的那股真气,随之而来的,是让他极度惊讶的事情,甚至让他那淡然的面庞都不禁为之动容。 “修远,这些天,你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么?比如说陌生的药材、形状奇异的果实之类的……”张三丰十分不解地向孟修远问道。 “没有啊,我这些天都没出房间,吃的也都是送来的饭菜……怎么了,师父?是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么?”张三丰这言语神态有些吓到孟修远了,一瞬间他不自觉地猜想,是自己无意间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伤么? “若是修远你没吃过什么珍贵药材、天材地宝,怎么会十天之内,真气一下子增加这么多呢?”张三丰轻声说道,像是在问孟修远,也像是在问自己。 “小师弟这些天内力增长了很多么?”旁边的宋远桥不禁出声问道。 “若是有过什么奇遇、吃过什么助长功力的灵丹妙药的话,倒也不算太多,但若真的只是在房间里练功便增加了这些内力的话,修远他可能……可能应该算是我毕生未曾听闻过的练武奇才了。 他这十天苦练,至少顶的上百日之功。” “十天苦练顶的上寻常人百日之功…… 这样说,小师弟他练一天内功便有普通人十天的功力?练一年便有十年的功力?!” 向来恬淡冲和的宋远桥也忍不住惊讶,眼珠子瞪圆地惊奇说道。 张三丰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孟修远,又看了一眼惊讶的宋远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的不是旁人,而是以老道我自己为标准的。 修远他这十日积攒的内力,我若与他相同境界时,至少需要百日苦修才能做到。” wap. /107/107170/27856229.html 009 聊人生,谈理想 自从第一天开始学习武当长拳,并且被宋青书的武学天赋打击过之后,孟修远就再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一个武学奇才。 而且这武学奇才的含金量,甚至高到了无论是见多识广的老张同志还是读过金氏武侠小说的孟修远本人,都没听说过的程度。 接下来的几天,在张三丰地贴身指导、反复验证之后,孟修远被再次确定拥有在内功修炼方面旷古烁今、世间难遇的天赋。 连张三丰这种大宗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孟修远这个武学悟性低于江湖平均水平、根骨普通、经脉寻常、没吃过什么天材地宝的小孩子会在内功一道上居然会有如此天赋,可眼前事实就是这样的: 在同样的阶段、修炼同样的内功功法,孟修远一天的苦修,顶的上张三丰本人的十日之功。 这同时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这半年多时间之内,居然就能将一套普普通通的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真气来,以及为什么孟修远在练习内功时会有那么舒畅的感觉。 因为他的能力,将整个修炼的过程大大压缩了,以至于无论是结果还是体验都变得更加显著。 …… 武当七侠当中,无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免不得如当时的宋远桥一般被惊吓得够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倒不是他们养气功夫不够,只是这消息本身就太过骇人。 要知道,武学修行这种事情本就受个人天赋制约,所以同样的功夫放在不同人手里,练出来的效果也是大相径庭的。 内功一道更是如此,同样的功法,有人练便快些、有人练便慢些,普通人穷尽一生或许也达不到天才二三十岁时的高度,差距之大,令人唏嘘。 张三丰作为震铄古今、当世无双的武学大宗师,武学天赋本就已经算得上是绝顶了,当今江湖乃至于古往今来敢站出来说自己武学天赋比他高的人,想来不会太多。 孟修远居然修炼还快了十倍,简直是不符合常理。 “八师弟他,他……他真的是人么?”师兄弟们讨论这件事时,十八九岁的殷梨亭惊得脸都有些白了,忍不住颤抖地说道。 回想孟修远的成熟谈吐、上山以后种种出众的行为、乃至于他那十分神秘的来历,正值想象力丰富年纪的殷梨亭不免多想。 “老六,瞎说什么呢,八师弟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俞莲舟眉毛一横,把殷梨亭吓得赶忙不敢说话了。 “二哥,我觉得六哥他这么想倒也没错。八师弟他长相和郭襄女侠极为相似、又有这般没道理的天赋,实在是让人难免往鬼神之说方面猜想。 我觉得,说不定八师弟他是郭襄女侠转世呢……他这不是练功,只是恢复前世功力而已,否则寻常人怎么可能有这般修习内功的速度?”莫声谷附和着殷梨亭说道。 “七弟,郭襄女侠是师父故人,更是我们的前辈,岂容你胡言?!”俞莲舟愈发生气,对着莫声谷怒斥道。 “是,二哥,是我失言了,我错了。”莫声谷经俞莲舟真么一说,也发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对,赶忙低下头认错。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八师弟他来历如何,无需我们多加议论,师父心中自然有分辨。 你们只需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八师弟,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们做师兄的,只需护他、爱他、照顾好他便是。” 宋远桥挥手示意众人住嘴,而后言辞恳切地说道。 “是,大哥!” 师弟们闻言,眼神一怔,想着大师兄所言极对,随即不由点头应是,心中暗下承诺。 无论如何,也都要照顾好这个小师弟。 …… 之后两个来月的时间,孟修远几乎都是在张三丰身边读书受教。 张真人教导徒弟向来是因材施教,见孟修远有如此惊人的内力天赋,便想着要传他武当派内高深的内功功法。 而这两个月时间的悉心教导,便是要为学这高深功法打基础。 从道学理论到人体经络穴位,孟修远不懂的东西是在太多了,需要系统性地从头学起。 好在他在读书方面倒不算是太笨,并且前世作为中医学专业的学生多少算是有些基础,所幸学得不算太慢。 两月之后的某一天,就在孟修远将张三丰所传授内容粗略学懂之后,张三丰突然没征兆地将他叫到了身前,问了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修远啊,你虽然年纪还小,但心思玲珑、已经能够辨别是非,所以为师有些事还需要与你问清楚。 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学武么?” 张真人说话时依然慈眉善目,但相比平日说话时多了一份郑重,让孟修远不得不认真对待。 说实话,这个问题孟修远听得十分耳熟,武侠电影小说中但凡高人要收徒传艺的时候,经常就会问弟子这个问题,搞得已经有些烂俗了。但当张真人开口问他的时候,孟修远依然是愣了片刻,才开口依循本心地回答道: “师父,弟子想学武,其中原因有很多,可能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世道艰险,朝廷昏庸。学好武艺既能保全自己,不必每日里诚惶诚恐怕被坏人所害,也能在遇到不平之事想要出手管上一管的时候,不必因为能力不足而留下遗憾。 再者说,我觉得学武本就是一种快乐。 我见诸位师兄一跃能有一两丈高,感觉很神奇。我亲身体会,虽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便有诸多神奇的变化。 于是我很想知道,如将武功练到尽头、乃至于练到尽头之上的时候,该会有多厉害,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修远话说得有些絮絮叨叨,但张三丰却没有不耐,反而是越听嘴角越发显露出丝丝笑容。 这两个多月以来,师徒两人之间逐渐互相熟悉亲近,张三丰渐渐便察觉出了孟修远身上那份与他其他徒弟不同的、来自于几百年后的特殊气质。 再加上孟修远身体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张三丰又是个心胸豁达、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两人相处起来自由自在,少了许多恭敬和繁杂礼节,不像师徒,而更像一对血脉相通的亲爷孙。 现在听闻孟修远所说的这些话,正与自己心中所想十分接近,张三丰心中顿感一番欣慰。他没想过,这孩子居然与自己年轻时这么相像,亲切之情更添了几分。 “说得好,修远。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想法,实属不易。”张三丰笑着摸了摸孟修远的脑袋,然后接着说道: “你刚才说你若路见不平便想要做侠客管上一管,那我再问你,在你心中,这侠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什么才是侠呢?” 张三丰话一说完,或许是怕孟修远毕竟年纪太小,一时难以回答如此如此意义深奥的问题,接着便又问了一句: “或者你和师父说说,在你心中,谁才是你认为最称得上是大侠的人也好。” 孟修远闻言,没多细想。 若是他刚穿越那时,为了留在这武当山上当张三丰的弟子,他要回答这问题或许会精心设计一番,不着痕迹地吹捧一下武当七侠和张三丰。 但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孟修远感觉到这武当山上下、从师父到师兄,全都是真情实意地待他,真似一家人般亲切温暖,所以也就不愿说什么违心的空话了。师父既然问他这些,就是想听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不应该虚与委蛇。 他仰起头看向张三丰,发自心内地真诚说道: “徒儿觉得真正的大侠,应该是当年独守襄阳的郭靖前辈。 似他那般,明明武功高强可以在桃花岛上享尽一生幸福,却不惜耗尽几十年光阴去面对蒙古大军守一座孤城,实在是悲壮而又令人敬佩。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定当如是。” 张三丰闻言,先是一愣似想起了些什么,而后目光愈发柔和: “好,好孩子啊……” 声音喃喃,让人几乎无法听清。 孟修远见他反常,下意识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张三丰摆了摆手说道: “修远,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也早些过来,你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我该教你咱们武当派真正的内功了。” 孟修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到明天就能学习高深内功了,心中就只剩下欢喜了,没再去想那么多,和师父行过礼后便回屋了。 他没看到的是,他走后,张三丰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小巧的铁罗汉,托在手心看了许久,眼神和刚才看他那样一般无二。 wap. /107/107170/27856230.html 010 纯阳 第二天一早,孟修远怀着激动的心情去找师父张三丰,去学他口中那武当派真正的顶级内功心法。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首先要面对的,便是一道艰难选择题。 张三丰在一番详细的介绍过后,让他在《武当九阳功》和《纯阳无极功》中自选一个,来作为自己的主修心法。 作为参考的,师父张真人告诉他,他上面七位师兄学的都是《武当九阳功》,而《纯阳无极功》则只有张真人自己在修炼。 这倒不是说张三丰不愿传弟子们高深武功,正相反,他是为了七位弟子的人生考虑,才没让他们同自己一般。 因为这《纯阳无极功》可是实打实的童子功,未修炼到大成之前,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童子身,否则哪怕只是一次疏忽,便会让几十年的功力全部散尽。 武当七侠虽住在这武当山紫霄宫中、平日里也是道士打扮,可实际上他们却都没有像张三丰那样正式出家。 张三丰其实一直都很支持弟子们结婚生子,不想看他们一个个同自己一般年过九十了还孑然一身。只不过武当七侠自己在这方面大多不太开窍而已,除了大哥宋远桥有了个儿子、五弟翠山远在海外孤岛结婚,剩下几个至今都还是光棍。 师父言语之间的意思,是建议孟修远也同师兄们一样,学这《武当九阳功》,别耽搁了将来的青春年华。毕竟他自创的那《纯阳无极功》精深异常,连张真人他自己都是七十岁的时候才练到大成的,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一辈子也都遥遥无期。 孟修远现在虽然内功进步神速,一日甚至抵得上张真人十日之功,但谁都不知道,他这样惊世骇俗、本无理由在凡世间出现的能力是否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若是三五年后他这般“特异功能”突然消失,那么凭他本人的资质,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将这《纯阳无极功》后面余下部分练到大成,只会为此空耗一生。 而反过来想,既然他是如此这般的内力天才,那么就算是练这《武当九阳功》也一样会练得一身深厚内力,不会差到哪里去,相较来说会更保险一点。 孟修远觉得师父说得很有道理,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但真让他和师兄们一样选择《武当九阳功》,他却有些不甘心。 要解释他这个心态,首先要解释清楚这两门内功的本质以及来龙去脉。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张三丰年少时在少林寺曾受觉远禅师传授过一部分九阳神功,借此年纪轻轻便练出了一身不俗的内力,并为日后自己的武学之路打下了基础。 但某一些人误认为武当派的两门顶级内功《武当九阳功》和《纯阳无极功》都只是《九阳神功》残缺的一部分、甚至是张三丰一生的武功都来自于《九阳神功》,那便是大错特错的。 首先《武当九阳功》中确实包含着《九阳神功》一部分的内容,这是无可争议的。 觉远禅师在生前在弥留之际念诵九阳神功,无色禅师、郭襄女侠和张真人各自记住了一部分,且因为个人底子资质不同,一得其深、一得其博、一得其纯,这便是少林、峨眉、武当三派的九阳功的由来。 但要说《武当九阳功》中的内容全部出自于《九阳神功》,那便是不对的。因为一部完整内功心法需要由浅及深、拥有完整的理论体系,仅凭他当时所记下来的那些基础内容却是不够的,还需要他自行进行完善。 举个例子来说,若说《九阳神功》是一本小说,那么当年的张三丰便是只记住了这本小说前几章中的部分内容,而后在此故事发展的基础之上,靠着自己的推演、填充续写了后面几十章的内容,才有了《武当九阳功》这本书。 虽说张真人是一代武学宗师,武学上的造诣震铄古今,但这《武当九阳功》毕竟是他年轻时一边修炼、一边独自完善的,各方面肯定不如原版的九阳神功。 除了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易练之外,《武当九阳功》只能算是《九阳神功》的劣化版。 而《纯阳无极功》则大大不同,这门纯粹的道家内功完全是出自于张三丰中年以后阅读的道家典籍以及总结自己对于武学的感悟,和《九阳神功》联系甚少,最多算是有些启发之功。 其两门功法所追求的立意,可谓是全不相同。 同样以小说举例,那么《纯阳无极功》无论在创意还是题材上都与《九阳神功》毫不相干,只是书名略微接近引人误会而已。 因此,两门功法虽然综合来说依然是《九阳神功》更胜一筹,但从特点上来说却是各有千秋,走的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路子。 《九阳神功》诸多功效不必多说,回蓝快、回血快、防御高、蓝条长、能反伤、甚至还能解除中毒的debuff,十分全能,确实称得上是神功。 而《纯阳无极功》在这些方面都不如《九阳神功》,还有需要保持童子身这个限制,确实看起来十分拉胯。但它偏有两个特点,是《九阳神功》乃至于江湖上所有其他内功都比不上的…… 那就是“攻击力高”和长寿。 《纯阳无极功》强调的便是一个“纯”字,功力醇正精纯,修习这种内力,哪怕普通的一拳一脚之间都有莫大的杀伤力,可称为威力当世第一。 且不说张真人凭这《纯阳无极功》活了一两百岁,也就单是威力无双这一点,就让孟修远十分眼红,忍不住地想要选择它。 虽说修炼大成之前,基本上和葵花宝典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对于现在只拥有六七岁大小身体的孟修远来说,这却并非什么问题。 金手指的出现,让他自信了不少。 “师父,我还是想学《纯阳无极功》。” 孟修远一番细想之后,最后还是笑着朝张三丰说道。 wap. /107/107170/27856231.html 011 小师弟,吃药 选定了方向之后,便是刻苦的修炼。 在师父张真人的悉心教导下,孟修远一点点学全了整套的《纯阳无极功》,并以更超过之前的热情投入到了对其的探索和修炼之中。 内力外挂的突然上线并没有让孟修远的心态一下子飘起来,正相反,他练功的勤快更胜之前。 其中原因很多,最主要就是两点。 一是他这“十倍张三丰内力天赋”虽然听起来惊世骇俗,但细细想来,却其实也没多了不起。 那些穿越者同行又是系统附身、又是次元聊天群什么的不提,单就说金先生小说中的主角里,就有明显有比他开挂开得更离谱的。 比如说天龙八部里的段誉和虚竹,一个北冥神功能吸别人内功、一个被逍遥三老灌顶毕生功力,都是从普通人转眼间就变成了绝顶高手 孟修远就算练得再快,也还是要一点点自己积攒内力,但这两个人却能不劳而获,随随便便就有了两三百年的内功功力,说起来实在是气人。 孟修远不知道将来自己这修炼外挂是不是能永久在线,现在既然好用,自然要多给自己攒下些内力,以防有什么不测。 而让他想要努力修炼的第二点,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真的很喜欢内功的修炼。 不同于最先半年练武当长拳、打熬身体时的辛苦,修炼内功对于孟修远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究其根本,内功的修炼其实是对于一个人本质的全方位提升,必然会有种升华、焕然一新的感觉,只不过练功进步太慢,即使是到了武当七侠这种程度的天赋也很难察觉得到,唯有张三丰这种级别的天才才能算是真正隐隐有所感觉。 孟修远十倍于师父张三丰的修炼速度,自然感觉到的那股畅快感也是十倍的,这使得他在运气练功的时候非但说没感觉到枯燥无聊,反而有些乐此不疲。 综上种种,使得孟修远愈发深居简出。 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全然不问窗外的俗事,以一种近乎于隐世闭关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修炼。 师父师兄们见他有如此心态毅力,也自然就没有想去打扰他的意思。除了三侠俞岱岩伤愈后武当山上格外摆了一桌庆祝的宴席,再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叫孟修远出来和他们一起共同举杯同乐。 而且出于对孟修远这个小师弟的爱护,上面的几位师兄可是在他的饮食滋补上下了不少功夫。 平日里像黄芪、当归、熟地、枸杞子这些常见的滋补药材孟修远几乎天天都能在药膳中见到,而人参、鹿茸、灵芝、何首乌这般稍微贵重些的,也吃了不少。 更有甚者,师兄们还会经常会下山为他搜罗来一些珍贵的奇珍药材,什么百年以上的野山参、成型的首乌、雪山茯苓等等,寻常人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都纷纷在精心炮制之后以各种方式进了孟修远的肚子。 要知道武当山虽也是江湖泰山北斗之一,可却远不及少林寺那么富庶。为了供给孟修远平日里的这些药材,师兄们可是添了不少麻烦。 最开始孟修远本想着拒绝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一没病二没伤,年纪轻轻的又没有体虚,吃这么多滋补的东西干什么呢?既劳烦了诸位师兄、又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好处。 可是当他去找师父说这事时,却被张真人一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 “修远,我与你讲功法原理的时候你肯定是偷懒了,否则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谁说你不需要吃药了? 内功修炼,本就是将口鼻吸入的天地之气与自身五脏六腑之精华合而为一,才能产生出真气。之后再让这真气流转在身体经络之间,反过来补益五脏六腑、骨骼肌肉,来达到内壮的目的。 对寻常人来说,这个过程是一个很好的循环,身体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健康。 可你不同,你修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那些真气可不会凭空产生,需要消耗你大量的五脏六腑之精华作为材料。你毕竟是肉体凡胎,年纪又小,五脏六腑之精华哪有那么容易补充,如此十天半月还好,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你的身体亏虚,容易留下病根不说,甚至还会大大折损你的寿命。 现在想来,我不在山上那半年,之所以你食量大增,应该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你用武当长拳由外而内练出真气,不止身上肌肉骨骼增长,体内五脏六腑之精华应该也亏耗了许多,所以身体才下意识地想要通过吃饭进行补充。 只不过寻常肉食水谷终究效用有限,若要补得上你五脏之亏空、跟得上你提练真气的速度,终归还是要靠那些奇珍药材。 这事你无需想那么多,他们都是你的师兄,照顾你、爱护你本就是他们的责任,你自己安心把功夫练好就行。” 孟修远闻言一惊,想了片刻,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这《倚天屠龙记》可只算是个低武世界,未曾提过天地灵气这个说法,真气只能靠自己身体产生。他如此快速的提炼真气、修炼内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在压榨身体,肯定会出问题的。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难道自己未来就只能当个药罐子了么?这练一辈子武功,难道就要吃一辈子滋补药材、奇珍异果? 他自己倒无所谓,吃药不过是张口闭口的事情。可为了弄来这些奇珍药材,对诸位师兄、乃至于对整个武当派来说该是个多大的拖累啊…… 师父张三丰一眼便看穿了孟修远的心事,微微一笑,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不需要你一直吃药的。 过个几年,等你功力日益深厚、五脏六腑随之变得足够强健之时,便不需要药物的补益了。像你之前那样多吃些饭就行,肉食水谷经过运化所成五脏六腑之精华,应该就足够你提炼真气之所需了。”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说,多少放下了心。只不过想到不知道还要再麻烦诸位师兄多少年,心中不免十分愧疚。 于是拜别师父之后,他分别单独去找了六位师兄,诚心诚意地一一感谢他们为自己的这番劳心劳力。 师兄自不会居功,都只说这不算什么,只是他们作为师兄随手间该做的事情罢了,让孟修远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对此,孟修远现在确实无以为报,只能感念在心。 言语上的感激没有什么意义,孟修远暗暗告诫自己,日后万不可忘恩负义。 等到师兄们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wap. /107/107170/27856232.html 012 时光悠悠 武当山上时光悠悠,转眼便是九年。 这日清晨,已经从黄毛小孩长成英挺少年的宋青书,早早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伙房提上四个装满吃食的沉重食盒后,宋青书立马发足狂奔,沿着山间的小径,一路便来到了一处略显陡峭的山崖边。 这山崖不高,下面是一处风景幽丽的山谷,远远听着,便有瀑布流水声传来。宋青书放下食盒,熟练地从腰间解下一根结实的麻绳绑在悬崖边的一棵大树上。 他有武当梯云纵的功夫,本就是身手矫健,再加上这麻绳的辅助,悬崖峭壁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来回两趟,他便将这四个沉重的大食盒轻松地送到了悬崖下。 提起食盒的宋青书放慢脚步,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慢慢朝瀑布方向走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在瀑布下方找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孟修远盘坐在瀑布前的一块平整巨石上,双手于小腹前虚托丹田,显然是在练功。 瀑布下水雾氤氲,四周花草芬芳,本就是一番动人景色。孟修远眉目俊秀、气质脱尘,一袭白衣置身其中,更让人觉得仙气飘飘。 宋青书呆立在原地,看着孟修远久久不语,目光中满是惊叹之色。 不过不要误会,他不是有什么断袖之癖,令他惊叹的是孟修远的武功。 仔细观察孟修远能看到,他虽然就坐在瀑布前不远的地方,但是他一身的白衣却是完全干燥的,一点都没被沾湿。瀑布飞流而下落在青石上,溅起的水珠很多,但到孟修远身边三寸左右的位置便全都被一道无形的气流改变了方向,化作涓涓细流顺着孟修远周围流淌而下。 “小师叔这玄甲功,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神乎其神。”宋青书看着孟修远,心中不由得由衷感叹道。 九年多的时间,宋青书和这位小师叔一同长大,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无论他是习武练功还是读书写字,父亲宋远桥总会不自觉地拿孟修远和他来比较,让他平白挨了许多骂。 之前说过,最开始宋青书还想着争强好胜,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孟修远学武的天赋又远不如他,肯定是不服气的。 不过自从孟修远是个更胜祖师张真人的内力天才这事在武当山上传开之后,宋青书便没了这份心思。 下面这些三代弟子、杂务道童私下里都传说,这位八师叔是天庭贬斥下来的谪仙人,到武当山是来转世重修的,所以才能修炼如此一日千里。宋青书不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说法,他只觉得,孟修远是个他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 不过好在,孟修远这个八师叔对他极好,只要不练功的时候就会带着他一起玩游戏踢皮球、给他讲许多神奇的故事,全然没有师叔的架子。 可以说孟修远几乎是以一己之力,让宋青书在武当山上这原本枯燥的童年变得有趣了起来。 也正是因此,宋青书对孟修远的感情可谓是既钦佩又亲切,早就没有了嫉妒的心思。自从孟修远到这瀑布边来练功之后,每日也都是他主动将饭食送来的。 只不过往日他都是放下食盒后便悄悄离开,唯有今日,他父亲宋远桥有些消息要传达给孟修远,所以才留了下来。 …… 就在宋青书屏气凝神不敢打搅时,却见孟修远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抱丹状的右手突然变为拇指食指环扣、竖立于胸前的道家单手礼。 下一刻,他右掌斜向下猛然挥出,无声无响,三丈外的湖面上瞬间剧烈涌动,尺许深的水被孟修远的掌力排开,攸然间出现了一个磨盘大的手掌印在水面上保持不动。 几息之后,孟修远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抱丹盘坐的姿势,湖水才随之重归平静。 “小师叔!”在一旁看着的宋青书见此奇景,心中实在是激动,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青书,你怎么来了……”孟修远足尖一点,便从青石上悠然飘下。 “小师叔,什么叫我怎么来了,往日里给你送饭菜的可大多都是我。 只不过你一心练功,我一直未敢打扰你罢了。” “是么……我没太注意。”孟修远想起在这瀑布水潭中练功的一年,神情漠然。 宋青书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只觉得这小师叔是一个人练功久了人变呆了。 “小师叔,我说你这震空掌,实在太厉害了!哇,一掌过去,在水面上居然能拍出那么大的一个掌印……”宋青书一边帮孟修远从食盒中把饭菜碟子拿出来,一边比划着孟修远刚才的掌法说道。 孟修远闻言,也就不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道: “厉害什么,我这是功夫练得不到家。 这震空掌练到高深处,掌力应该是凝而不滞的,拍在水面上应该只是一个正常手掌大小的掌印。像我这样掌印虽大、排开的水却不够深,是掌力太分散的表现。 对敌之时,遇到功夫低的还好,遇到高手可是要吃亏的。” 宋青书的兴奋劲没有被孟修远的话影响到,依然眉飞色舞地说道: “小师叔你就是太谦虚了,你这一掌,我爹爹恐怕都挡不住吧…… 对了,还有你的这玄甲功,简直密不通风啊。 我以前只听父亲说过《玄甲功》这个名字,以为是像少林寺的金刚不坏神功那样的外家护体功夫,却没想到,居然是以内气外放护体,太神奇了!” 说到兴起处,宋青书随手从手边的碟子里捡起了一粒花生米朝孟修远弹去,果然,这粒花生米刚接近埋头干饭的孟修远身前三寸处,便突然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微微带偏了方向,绕过孟修远朝他侧后方飞去。 “别闹,粒粒皆辛苦不知道么,要让大师兄知道你这么浪费粮食,又该骂你了。”孟修远伸手掌力一吸,花生米乖乖回到了他的手上。 “我这玄甲功,却也是差了不少火候。 师父曾说过,这门功夫易练难精、可挖掘之处甚多。 我估摸着,要练到在几十米高的大瀑布正下方坐着,还能不被水打湿衣裳,才算是功夫练到小成。我这还差得远了呢。 以实战来说,我现在这玄甲功顶多防些飞矢暗器,但凡遇到个会功夫的人近身用拳掌刀剑打我,我可能都未必能完全防得住。 要对比少林寺那些精通金刚不坏神功的高手来说的话,我这玄甲功的防御能力在某些方面都还差了些。” 孟修远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恼火。 近几年除了练习纯阳无极功以外,他总共也就只练了震空掌、玄甲功和梯云纵这三门功夫,却个个的都不算精通,实在是有些丢人。 对面的宋青书却完全不这么想,反倒是一脸羡慕地说道: “小师叔不愧是太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听爹爹说,太师父为了创这两门功夫,可是专门闭关了三年、冥思苦想才有所得呢……” “青书,说话干嘛酸溜溜的。你若想学这震空掌和玄甲功,我教给你便是了,师父又没说这功夫不能传别人…… 震空掌是师父从咱们武当派的震山掌改良而来的,而玄甲功则是入门简单,说来都不算什么太艰涩的武学。 你有武当武功的底子,悟性又比我高,不可能学不会的。” 孟修远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着瞧了宋青书一眼。 自家大师兄就这么一个儿子,孟修远虽然身体年龄上来说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心中却也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晚辈了。大师兄这些年来对孟修远可谓是照顾有加,自己传他儿子些武功,算不上什么。 可宋青书听到孟修远要教他武功,脸上反倒是一苦,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一旁,幽怨地说道: “算了吧,小师叔,这是太师父为你量身而创的武功,旁人就算学了,也用不出威力的。 我爹爹说了,你这两套武功要施展,都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功作为后盾才行。就是他自己想用,也要再苦练二十年的内力。 爹爹说我在内力上的进境尚且不如他年轻的时候,这么算的话,我要用上你这两套功夫,恐怕非要等到七老八十了不可了……” 孟修远闻言一喑,心中百味交杂。 青书啊,你可不知道,我为了练这身内力,受了多少的苦。 不过这种话也不好当面说,孟修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好在宋青书现在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正是个好动活泼的少年人,也没多纠结这事,反而和孟修远聊起了他昨天和道童、侍役们踢皮球时的精彩战况,转眼就把武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如此说了好一会儿,孟修远便已经将四个大食盒中的饭菜全都塞进了肚子里。 “好了好了,我要练功了。青书,你也早点回去吧……” 吃饱的孟修远很不客气地便向宋青书下了逐客令,让他别耽误自己练功。 “哦哦,好,那小师叔我先走了。”宋青书早就习惯了孟修远这个练功狂人的性子,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便提着食盒向来时的路走回去。 可刚走出两步,宋青书便想起自己聊得太开心,差点忘了正事,赶忙转过头来说道: “对了,小师叔,我今天之所以打扰你练功,是爹爹让我提醒你一声,四日后就是太师父的百岁寿辰了,二师叔也早已在几日前便将五师叔夫妻接上了武当山 你那《纯阳无极功》若是暂时练不成,便先搁置一段时间吧……” “什么,这么快就到日子了么。”孟修远闻言一惊,只觉得时间真的是过得飞快。 这个时代的故事,终于要正式拉开大幕了。 wap. /107/107170/27856233.html 013 功夫来之不易 张翠山一家从冰火岛回归中土,意味着剧情的正式展开,也意味着张无忌这倒霉孩子的惨痛经历的开始。 受寒毒、丧父母,多年求医煎熬苦痛折磨、千里颠簸受尽人情冷暖,获得《九阳神功》之前的小无忌,实在是人间悲剧。 孟修远这做师叔的,虽然尚未曾见过面,但哪怕只是出于上面武当七侠情谊的考虑,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至少,孟修远心中早就有把握,不会让五师兄张翠山夫妻就这么在师父的百岁大宴上自尽。 难办的,是张无忌身受寒毒这件事。 虽然明知道无忌是在从冰火岛回武当山这个过程中被玄冥二老掳走的,但偏有两个原因,让孟修远很难阻止其发生。 一是记忆模糊,孟修远早就无法十分精确地记起张翠山一家是从哪条路回来的武当山、又是在哪里遇上玄冥二老的。 他前世对《倚天屠龙记》的印象,主要还是来自于电视剧。金先生的原著他也零散看过,却对其中内容记得不是很清楚。 孟修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穿越到的,是哪一个版本的《倚天》世界。 只记得,张翠山一家是在回来的海上碰到了二师兄俞莲舟,然后一同赶回了武当山。路上遭遇玄冥二老不敌,被劫走了小无忌,回到武当山上时已经临近张三丰的百岁寿辰。 现在这武当山上,除了孟修远和张三丰本人,俞莲舟的功夫已经是最高的了,余下人更没有能力从玄冥二老手上救下小无忌。 孟修远本想着,豁出去一年半载的时间,就陪着俞莲舟各处行走,说不定还能像原著那般恰巧碰上海上归来的张翠山一家。 可这个计划,很快就被第二个更严重问题给打打乱了。 那就是这一年来,孟修远自己练功突然出了大问题,已经无暇去考虑保护张无忌的事情。 就在一年多之前,孟修远有一日在练功时,突然不同于往日轻松舒畅的感觉,反而浑身燥热难耐,似有烈火焚身之苦。 这般异象之下,孟修远那一身浑厚无比的内力,差点便瞬间暴动失控、冲破他的经脉。 好在孟修远静功扎实,生死一瞬间强行控制住了体内的真气运行,勉强行功一个周天后将内气重归丹田,才算是没有出现大的差错。 这之后孟修远自然十分惊恐,不敢再修习内功,第一时间便找到师父张三丰询问到底为何会这样。 张真人本来在闭关参悟武学,到了十分关键的阶段,在自己的静室里不见外人。 但听到童子传话,说是他这个八弟子有修炼上的急事找他,也便不顾整理所悟的武学道理,直接便推门走了出来。 向来是近乎溺爱这小徒弟的老张同志,听孟修远说完练功时的凶险状况,也是跟着吓得不轻,赶忙运功往探查孟修远体内状况。 结果,却只觉得孟修远内力又大有精进、内力浑厚程度与他本人也只是相差仿佛了,看不出什么问题。 最后无奈,只能是让孟修远冒险再次运功,才好去探查那异常的的燥热的来源。 当然,这之前肯定是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张真人先是让孟修远吃下了不少清心凝神、润经护脉的宝丹,又带他在武当后山寻了一处悠然清静的瀑布水潭。 在他谨慎地将双手贴于孟修远背心,做好随时护持孟修远运功的准备下,才出言让孟修远开始。 这一试,张三丰心中便有了数。 说来,孟修远当时那种情况,可以说是喜忧参半、福祸相依。 喜的是,孟修远之所以感觉到运功时异常燥热,并非是内功修炼出了什么差错。正相反,却是孟修远的《纯阳无极功》即将大成的表现。 经过九年修炼,拥有“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孟修远,内力日益精深,到了由量变转化为质变的最关键阶段。 这里不得不提到,《纯阳无极功》的核心立意。 古人云:纯阳为仙,纯阴为鬼,半阴半阳为人。 人之一生,便是阳气耗散的过程。这先天阳气使人生长、使人繁育、使人生存,又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损耗。某种意义上偏颇地来说,接近于我们更容易理解的“生命力”这个概念。 因而人出生时先天之阳气最盛,直至老年所有阳气耗散殆尽,就是寿终之时。 终其一生,人身体中这先天阳气绝无可能增加,即便用尽珍贵药材、学成绝世武功,也最多只是延缓其耗损罢了。 传说许多道家练气士,所追求的就是逆其道而行之,消磨尽人身魂魄中的阴气,以求达到所谓“纯阳”的超脱境界。 孟修远所习练的《纯阳无极功》虽然没有这么玄幻,但多少受其影响。 张真人中年后集毕生武学理论与道家学说所融合创出《纯阳无极功》,其真意,就是追寻人体先天的那一份阳气,将其保护化用到内功当中,与内力相辅相成。 既减缓了先天阳气的耗散速度,使人延年益寿,又使得内力在这个过程中的不断纯化,变得至刚至阳、威力无穷。 孟修远此时,正是到了内力积蓄已足,自然而然纯化内力、以合先天阳气的最后阶段。 说来是好事,可张三丰忧的是,这个本来奥妙无穷的过程,在孟修远身上却十分危险。 因为孟修远和这《纯阳无极功》,两者都太特殊了。 张真人创这《纯阳无极功》时,也想过到这最后一步时,修炼者越接近体内隐藏的那份先天阳气,越会受其影响。 但在他的预想中,这本应该是一件好的事情,修炼者受先天阳气影响,会有生机勃发、枯木逢春之感,无论对身体精神都是有益处的。 因为在他估计,无论是谁来修这《纯阳无极功》,要走到这最后一步,也必定已经是一个步入晚年的苍然老者了。 即便保养得再好、再如何禁欲修身,身中所残存的先天阳气都已经不多了。 毕竟这《纯阳无极功》若从头修炼,初期为追求纯正,内力增长相较于其他高深内功明显缓慢。 即便是张三丰本人,也是早年先修九阳功快速积蓄深厚内力,中年后凭借天赋异禀、学究天人,转创《纯阳无极功》,强行将自己的内力提炼纯化,才在六十岁时达到孟修远现如今这个关口。 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在十五六岁正青春少年、先天纯阳并未过多耗散的时候,就将《纯阳无极功》练至接近大成境界。 更何况纯化内力、以合先天纯阳这艰难虚幻的最后一步,张真人当年走了十年,才跨了过去。 孟修远的特殊体质,被迫将其压缩到了一年的时间里。 那感受先天纯阳所带来的蓬勃生机,自然也就被压缩,成了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躁动。 就似香水若浓上十倍也会变成臭味一样,这原本的好处,在孟修远身上却因来得太过急切,不免变成了苦难和考验。 wap. /107/107170/27856234.html 014 功成 一年时间,孟修远孤身一人,寸步不敢离这瀑布水潭。 每日在其中静心运功,便是要借流水带走心中燥意,一鼓作气克服难关。 这一年时间,每时每刻孟修远都忍不住想要放弃,心中也不时冒出许多胡思乱想。 “我为何一定要受这份苦呢” “这燥火一直烧下去,怕是有一日会把我烧死吧” “我即便废去《纯阳无极功》,转修其他,凭借天赋也不过是几年光景便又能到现如今的境界,依然是江湖超一流的内力。” “这《纯阳无极功》有什么好的,我到时候随张无忌去昆仑,找那《九阳神功》,不一样是无敌于天下么,何苦来哉。” “师父都说了,坚持不住不必强忍,还可以教我别的功夫。” “我这身子才十五六岁,想女人不是正常么,何苦逼自己。” “我若开口说想要结婚生子,师父那喜爱晚辈的性格,见到徒孙肯定会更高兴的。师兄们应该也会起哄,帮我介绍各大派青春美丽的女侠吧。” 如此种种杂念,在孟修远心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随着时间愈发严重,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 连孟修远自己都想不通,向来擅长放弃的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直到一天深夜,心中那燥意突然更加严重,严重到连瀑布都无法压制、连水潭都无法冷却,孟修远的世界里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心中那欲将人烤干的燥火。 他咬紧牙关,行了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的功夫。 某一刻,突然一滴清泉滴落在心间,那股邪门的燥意如潮水般退去。 瀑布、花香、蛙鸣、月光,一切再次真切地出现在孟修远的感知当中。 孟修远才知道,自己的功,终于成了。 …… 一年来的折磨结束,让孟修远如释重负,总算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可那之后,孟修远因为需要巩固一番,没有立即回山,而是决定在这瀑布水潭边继续待几天。 虽已经不需要这水潭瀑布来压制心中燥火,但一年来的修炼,让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静谧的环境,所以也就没着急回去。 却没想到今日,从宋青书的口中才突然得知,原来师父的百岁寿辰已经这么近了。 孟修远足尖在石头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的身体便仿若不受重力般飘到了岸边,快得如梦似幻。 “那我先赶快回去了,青书你路上小心些。” 孟修远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到宋青书耳朵里,他定睛望去,视野中突然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小师叔的身影。 赶忙转头望向悬崖边,却见孟修远身形似被风吹起的一片羽毛般潇洒飘摇,抬脚轻松在陡峭的崖壁上借了几次力,便已经登上了崖顶。 树木山林、高峰峻岭,在孟修远脚下都如履平地。 孟修远现在正使的这一门《梯云纵》,是他数年间下过苦功夫的。虽然说不见得在细微处练得有多精巧吧,但架不住他内力实在是深厚,单论提纵速度还是十分惊人的。 世间高明的轻功不多,武当梯云纵绝对算是其中既出彩又出名的一种。 和许多武当功夫一样,这梯云纵初习练时虽然是在锻炼腿上功夫,但若想深入,却是十分看重内力。 孟修远这一年来终于将《纯阳无极功》练至大成,轻功上虽荒废了一年的练习,但如今使来,却比原来更加潇洒自在。 顺着熟悉的山路,只觉强风扑面,没多久孟修远便回到了武当的山门中。 “小师叔!”“小师叔你可终于回来了”“小师叔要来一起踢球么,我们正好差一个人……” 门派里的三代弟子和道童们见到孟修远回来,都高兴地和他打招呼,眼中是自然而然的亲近之情。 要说这些年,武当七侠在武林中声名日重,一个个都是受人尊敬的大侠。但在武当派的这些年轻三代弟子中,他们最为喜爱的却还是这位和他们近乎同龄的小师叔。 毕竟孟修远虽然辈分高、又受师父张真人宠爱,但却因为性格和现代思想,完全没有什么架子,和谁相处都是同样一副态度。 再加上他不练功时便喜欢玩,“发明”了包括足球、扑克等众多游戏,在武当上的小孩子中十分流行,自然十分受到欢迎。 只是今日,他却没有心思再去和他们一起踢球,只是出言问道: “师父在哪,我着急见他呢。” “太师父在房间里,大师伯正陪着。”人群中的灵虚应道。 “嗯,好。那你们先踢着吧,下次我再一起玩,到时候教你们一个新招数”孟修远摆了摆手,足尖一点便再次翩然而去。 “什么新招式啊,小师叔,你说清楚再走啊……”一个没有耐性的三代弟子,忍不住出口问道。 “蚌埠回旋,可厉害了,你们到时候就知道。”孟修远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 “师父!我回来了!”门没完全推开,孟修远大喊大叫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震得人耳直响。 如此行径,放在其他三代弟子乃至于其他武当七侠身上,都会显得有些没有规矩,唯有孟修远做来,却是让屋内的张三丰和宋远桥真心欢喜。 “修远……” 张三丰闻声望去,见自己这小弟子这般乐呵呵地走进门来,知道是他练功肯定没出什么大问题,心中那块悬了一年的石头终于放下,脸上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师弟,你这一年不见,可真长大了不少。师父你看看,这比我都高了呢。”宋远桥高兴地抱住了孟修远的肩膀,上下仔细端详着。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小师弟,只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明明觉得修远他和青书一起练功比武、玩耍打闹那场景,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可这一转眼,却已经是个潇洒少侠了。” 宋远桥心中莫名一动,十分感慨。 十年前孟修远刚上山时,张三丰为了俞岱岩的事情下山,照顾和教导孟修远的事情便都是宋远桥在做,因而与孟修远的感情自然深厚。 与其他武当七侠的兄弟情不同,宋远桥看孟修远这位与青书同龄的八师弟,真的像是在看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 现如今孟修远长大成人,宋远桥自然是别有一番欣慰。 “哈哈哈,老道我也没想到,修远自小就生得清隽俊秀,却是个子也这么高。 就是人瘦了些,是不是这一年在山中吃得不饱啊……” 张三丰面上笑得爽朗,好似十分洒脱,心中却是还是不免担心弟子,伸手便牵过孟修远的手腕,探查他体内内功修炼的情况。 “你这功夫……成了?!”张三丰感受着孟修远体内那蓬勃醇厚的纯阳内力,目中精光一闪,抬头看向孟修远问道。 “成了,前两天刚才圆满。 本还想着再巩固几天,却听青书说起了时日,才知道差点错过了师父您的百岁寿辰。” 孟修远笑嘻嘻地说道,仿佛前些日子被燥火烧得痛不欲生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纯阳功想要大成,对别人来说考验的是天赋,对你考验的却是毅力、心性。 不易,不易。小修远这一年,恐怕是没少吃苦吧……” 张三丰心疼地拍了拍孟修远的手,学究天人如他,自然知道孟修远这一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因此对这咬牙坚持下来的小弟子愈发看重。 他目光慈祥地望着孟修远,温言说道: “其实我这所谓寿辰,过不过又能如何。你是知道的,咱们师徒俩都一样,向来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事情。请来一大帮子武林同道来做客贺寿,倒不如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吃顿饭来得舒服。 只是你五师兄夫妻前两日归山,只有你还没有见过,确实应该见见面。 我门下统共你们八人,今日才算是完整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事。 见你们八人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一齐在我面前,比我自己再活一百年都要高兴。” wap. /107/107170/27856235.html 015 紫霄剑气 说着,张三丰便吩咐宋远桥去将张翠山夫妇唤来,见见孟修远这个小师弟。 “师父,这礼数乱了吧。五师兄夫妇困居海外十年,这好不容易归来,应该是我这个做小师弟的去拜见他们才对,怎么能让他们来见我呢?” 孟修远见宋远桥出门,困惑地问道。 “无妨,你们师兄弟,谁见谁又是不一样呢。我留你在这,是有件好事要同你说。”张三丰摸着胡须呵呵一笑对孟修远说道。 “好事?”孟修远见师父如此,有些琢磨不透。 “小糊涂虫,你自己问我要的剑法,现在却忘了? 前两年我教你神门十三剑和绕指柔剑法,你觉得太过复杂琢磨不透,却又羡慕师兄们个个提着宝剑行走江湖,也想做个潇洒剑侠。 当时你便说,武当若是有一门套路简单些、动作飘逸些,却又威力十足的剑法该有多好……” 张三丰不说,孟修远还真的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 却没想到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师父张真人居然记到了心里。 “师父,这般剑法,你真的创出来了?”孟修远惊讶地问道。 “嗯,想来差不许多吧。”张三丰面容慈祥地望向孟修远说道: “你可记得,那时咱俩闲谈武学,我问你觉得最适合自己的剑法该是什么样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记得,我当时是说,最适合我的,应该是曾经的西狂神雕侠杨过所使的《玄铁剑法》。 师父你也知道,我在招式变幻、灵巧应变方面有所不足,唯有内力深厚这一个优点,用那直来直去、劲力强猛的《玄铁剑法》,应当是最为合适。”孟修远回忆后说道。 “嗯,说得有道理。”张三丰点了点说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不失为一条难得的武学正途。似你如今这般内力,想来定不会弱于当年的神雕侠,甚至犹有过之。 若你习得《玄铁剑法》,只需花些时间打磨、通熟刚柔劲力的转换,到时候随手一击平平无奇的剑招,便可叫人无从抵挡,威力远胜那些变幻奇妙的剑招。” 孟修远闻言心中一喜,赶忙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你将那《玄铁剑法》重现了出来?” 张三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我替你想出了更好的。”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摘下墙上挂着多年再未动用过得真武剑。 宝剑出鞘,只是随手轻轻一划,明明剑尖距离地面尚有三寸距离,却听得“咔咔”一阵锐响。 定睛一看,坚实的地砖上已有一道深邃而笔直的剑痕,连一丈外的的桌椅都随之应声而裂成两半。 “这……是剑气?”孟修远十分惊讶地问道。 穿越十年,他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 早年内力初有些成就的时候,孟修远出于好奇,就曾试过将内力凝聚在剑上。只是当时哪怕孟修远用尽全力,也只是见剑尖上闪出一丝寒芒,剑身嗤嗤嗤发出轻微响声而已。 剑的锋利、硬度都确有大幅上升,挥出的剑风却有些散乱,很难能隔空伤人。 后来孟修远内力突飞猛进,直至接近师父张真人的水平,可谓是江湖绝顶。那时他再试将内力凝聚在剑上,情况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用五成功力初试还好,剑光闪烁、气劲纵横,斩出剑风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但应付些小喽啰还是没问题的。 可一旦他用上全部功力凝聚,手上的精铁长剑便会瞬间应声而碎,炸开成无数铁粉与碎片。别说剑气,剑都没了。 那时孟修远便明白,这内力与兵器配合,确实有很深的门道在里面,像他自己那般胡乱摸索是行不通的。 相较而言,师父张真人施展这剑气,动作潇洒写意,气劲锋锐、威力十足,隔空伤人的距离比孟修远自己摸索着来要远得多,显然十分高明。 “这门功夫以剑为形、以气为刃,说是叫剑气,也正恰当。”张三丰笑眯眯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本来我还苦恼,想不出这门功夫的合适名字。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有了想法。便就叫做《紫霄剑气》吧。” “《紫霄剑气》……师父起这个名字,是和咱们武当的紫霄宫有关系么?”孟修远下意识地问道。 武当派有一正殿,就叫做紫霄宫。 张三丰点了点头, “嗯,的确很有些关系。 那日我在紫霄宫中抱剑打坐,苦思你所求的那剑法,却一直不得解。 你又要简单、又要潇洒、还要威力十足,实在是难倒了我……” 张三丰说到这里,老顽童般地朝孟修远眨了眨眼,弄得孟修远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抓了抓头发。张真人见状哈哈一乐,略显得意地接着说道: “好在那日风大,道童又疏忽没将门关好,大风竟将殿门吹开。 我感受疾风扑面,睁眼看去,便瞬间被殿外的天空中的云彩所吸引。 那云彩丝丝缕缕,排列整齐,就像是被刀剑切开的一般。那是我脑海中便蹦出一个念头:若是我创出一门剑法,能将天空中的云彩切开,按你这般浮夸的性子,肯定会喜欢。” 孟修远闻言赶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师父张真人错怪了自己。 “世间哪有人能将天上云彩切开,即便真要有这般剑法,弟子肯定也是学不会的,非得是神仙才能施展吧。 弟子不敢想,不敢想……” “世上或许无凌云之剑,人却应当有凌云之志。为何想都不敢想?”张三丰拍了拍孟修远的脑袋,轻声教诲道: “为师我便是因为那日突发豪情,挥剑斩天,才福至心灵,有了这《紫霄剑气》的灵感。 三尺铁剑,自然不及天上云彩。要攻击远方之敌,还是要靠自身真气。 那之后我自己反复琢磨了许久,终于在前几日才将这门功夫完善。却没想到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这功夫才创好,你便从山里回来了。 怎么样,这剑法你可满意?” “嘿嘿,满意满意,牛的,师父。”孟修远伸出一根大拇指,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又说这般怪话。”相处十年,张真人已经对孟修远这不时蹦出来的现代用词十分习惯了,笑着轻轻拍了这个调皮的小徒弟一巴掌。 “可这么说的话,这功夫,不应该叫做《凌云剑气》么?师父你这名字起的,很一般啊。”孟修远想了想,又贫嘴地问道。 也只有他,敢如此和张真人说话。 “若有一日,你真能用这功夫斩断天空中的云彩,便改叫《紫霄凌云剑气》吧。 反正紫霄这两个字不能改,这功夫是老道我创的,我就喜欢这么叫。” 张真人百岁之身却童心未泯,笑眯着眼睛和孟修远逗趣道。 wap. /107/107170/27856236.html 016 改过自新 孟修远师徒二人正斗嘴的时候,大师兄宋远桥便已经带人回来了。 众人推开门,却见屋子里狼藉一片。地上一丈多长的深邃剑痕不说,连师父平日里用惯了的桌椅都被斩成了两半。 大家都不由得为之一惊。 “师父!发生什么了……” 虽然都知道师父武功盖世出不了什么岔子,可见此情景,也不免为其担心。 只是话还没问完,众人看到屋子里这一老一少脸上的笑意,一颗心自然地便放了下去。 “无妨,无妨。是我见你们小师弟回来,一时高兴失了分寸,着急向他展示我新创的武功。”张三丰笑道。 “师父这是新创了一门剑法?”殷梨亭进门之后便被地上的剑痕所吸引,一双眼睛盯着难以离开,手上还不时左右比划着。 武当八侠当中,唯有殷六侠最为醉心于剑法修炼,虽说功力尚且不够深厚,但单论剑法却已经十分不俗。 “嗯,师父刚刚起的名,叫《紫霄剑气》。”孟修远应声道。 “紫霄剑气……哦,原来如此。我说地上这剑痕为何如此特殊,一丈之长却还用力均匀、顺势斩断远处桌椅。 我本还想象着,到底是怎样的出剑姿势配和步伐,才能在地上划出如此痕迹。却没想到,竟然是以气成剑。 师父创的这剑法真的是神乎其技,八师弟有福气了。 等练成了,一定要练给师兄我开开眼界啊。” 殷梨亭想通其中关节,知道这是师父为八师弟“私人订制”的剑法,对内力要求极高,也就没了想要学习的心思,对着孟修远爽朗一笑。 人群中殷素素见此情景,在丈夫张翠山耳边细声偷偷说道:“看来你师父张真人,很是偏爱你这个八师弟啊。” “不要胡言。”张翠山瞪了妻子一眼,不许她如此说自己的恩师。 两人虽是在耳边细语,但以孟修远和张三丰二人的内力,自然是将他们的话都挺到了耳中。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都没太在意。 孟修远随即向前两步,站到张翠山身前,躬身行礼。 “孟修远,见过五师兄。” 入门十年,才第一次见这五师兄,孟修远该把入门时欠的礼仪给补上。 只是再望向他身旁殷素素时,孟修远的目光却有些复杂,厌恶中夹杂着一丝冰冷。 殷素素这人,或许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却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人。手段狠辣,动辄杀人一家满门,连无辜的妇孺都不放过。 这样的人,实在是突破了孟修远道德观所能接受的底线。 因而即便是看在师兄张翠山的面子上,孟修远最多也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想要走回张三丰的身边。 却没想到,对面的张翠山非但没有怪他作为师弟失礼,反而也躬身对他行礼,腰弯得比他刚才还要低。 “小师弟,请受我一拜。你救我一家性命,张翠山没齿难忘!”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殷素素哐当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竟然给孟修远磕了一个头。 “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 孟修远赶忙跳向一旁,袖袍一挥用内力将二人轻轻搀扶了起来。 “小师弟,无妨的。他二人也确实该拜你一拜,你受得起。”旁边的二师兄俞莲舟开口,看向殷素素的目光隐隐也有些不善。 正疑惑时,大师兄宋远桥站了出来,向孟修远解释了其中缘由。 原来张翠山夫妇归来武当山的这几日,在师兄弟们的询问下,将很多事情都已经说开了。 包括这些年如何流落至冰火岛、为何与金毛狮王谢逊结义,以及当年殷素素杀害龙门镖局满门以及几位少林僧人的实情。 更包括当年殷素素为夺屠龙刀,以暗器伤了三侠俞岱岩,乃至于间接导致他浑身关节被人折断、变成废人这件事。 “八师弟,若非你带来黑玉断续膏的消息,恐怕三哥已受尽十年日夜折磨,至今卧于病榻仍不能行动。 真当如此,我和素素无颜再活在这世上。” 张翠山说到这双目通红,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当时他刚知道当年是自己妻子伤了三哥的时候,心中愤怒至极,怪她为何如此辣手狠心,又怪她为何苦苦隐瞒了自己十年。拔出长剑,一剑便要递出。 可看着这十年来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妻子,他却如何下得了手。 “好了,好了。五弟,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干嘛。 你为了赎罪,领着弟妹在我房门前跪了七天七夜,不肯进食饮水、自残身体,乃至于最后双双晕倒过去。难道这还不够么?” 作为当事人的俞岱岩,反倒抱住张翠山的肩膀劝慰道。 他曾经一度沦为废人,可能终生都不能从床上站起来,自然对殷素素心中有恨。 可这恨,终究抵不过与张翠山的兄弟之情。 “不,只是跪了几日,如何抵得上三哥受的那些苦……”张翠山仍不能原谅殷素素,也不能原谅自己。 殷素素见张翠山如此,也只能是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武当余下六侠见此情景,一个个面容复杂。 对于殷素素这心狠手辣的妖女,他们都是看不惯的,气恼张翠山为何会和她成婚。 可武当七侠终究是肝胆相照、手足情深,张翠山夫妇已经结婚十年,他们又不能强行拆散,十分为难。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 最终,还是师父张三丰出言,才将事情定了性。 “罢了,翠山,既然岱岩如今早已无恙,那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素素既然已经是你的媳妇,即便过往有错,日后认真悔过、改过自新便是。” 众人听了师父这话,自然不再纠结。 而殷素素本人,更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悬了近十年的那块石头落地,满脸乖巧地朝张三丰施礼说道: “谢过张真人,素素日后一定痛改前非,决心向善。” 在场众人见此情景纷纷点头,倍感欣慰,唯有孟修远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 整个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旁听的他,突然开口说道: “三日后师父百岁寿宴,我料定会有诸多门派不怀好意,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其中有人是为追问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也有人是为当年龙门镖局的惨案而讨回公道。 谢逊乃五师兄的义兄,五师兄不愿说出他的下落,毕竟占了一个‘义’字,符合江湖道义。 可若人家问起龙门镖局的事情,我们该怎么说?说是五师嫂当年确实是杀了人一家七十二口,但已经改过自新了,请他们原谅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孟修远毫不避讳地望向殷素素,好似等她的回答。 “我……”殷素素面对孟修远打的逼问,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其实以她向来的聪慧与口才,本能够找出一万句话来反击孟修远,最不济,也会说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不连累你孟大侠,让他们都来找我天鹰教便是了”这样的话来回怼孟修远。 只是此时此地,她刚刚才向张真人保证会“改过自新、决心向善”,面对的又是孟修远这个间接救了她夫妻二人性命的,所以才一时间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场的众人也没想到,孟修远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尖锐的话。 要知道,孟修远这话,可不仅仅是针对殷素素、针对武当七侠,更是一定程度上也忤逆了刚刚明确表态要接纳殷素素的张三丰。 宋远桥心中有些着急,想替孟修远说些话开脱,可嘴上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师弟,你这……” 孟修远摇了摇头,淡然说道: “大师兄,不必多说。我此言并无他意,只是提醒诸位师兄三日后的难关,大家要做足准备。”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向师父师兄们告辞,径直走出了门去。 wap. /107/107170/27856237.html 017 武学新理论 说实话,孟修远自己都不清楚,刚才为何这么生气。 回到房间的他自我反思,觉得刚才有些冲动,不该在师父师兄面前这样说话。 可是一想到殷素素曾经假扮成张翠山的样子,亲手屠杀龙门镖局上下七十二口人,连无辜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他的心中却是不由得仍为之一颤。 这样的魔头,只是因为嫁了张翠山、生了张无忌,现在嘴上说着要“改过自新、决心向善”,就值得被原谅么。 在武侠世界的角度,或许是可以的。 毕竟她当年委托龙门镖局将俞岱岩送回武当山,以两千两黄金为酬劳,事先声明“若俞三侠有半点差池就屠你满门”。 龙门镖局接了镖,便是应下了这份承诺。 而殷素素也是说到做到,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一个都不漏。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勉强符合江湖规矩。 可是以孟修远的角度,如何能接受? 武侠世界,江湖上打打杀杀,与现代法治社会不同,孟修远能够理解。 即便是他自己,未来想必也一定是会杀人,沾染恩怨情仇。 可唯有滥杀无辜妇孺,终究说不过去。 她当年假扮张翠山的样子做的血案,将此事已经嫁祸给了武当,明明就不怕被谁报复,为何连那些无力法抗的人都不愿放过。 …… 第二日一早,孟修远还是找上师父张三丰,想要向师父道歉。 十年来张三丰对他传道受业、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他昨日都不该那么忤逆。 只是孟修远一进门,却没见张三丰面上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后一样。 没等孟修远开口,老张便拉着孟修远,到了武当山崖旁的一片无人空地处,开始仔细传授他昨天所展示的《紫霄剑气》。 完全没给孟修远提昨天事情的机会。 “这门剑法重气不重力,习练的关键,在于内力与剑招的紧密配合。” 张三丰一边向孟修远演示这《紫霄剑气》的剑招,一边传授其中关键。 原来这《紫霄剑气》总共只有十二式剑招,虽然看起来飘逸潇洒、宛如神仙,但若普通人使来,其实就是个花架子,威力甚至不如江湖上三四流的寻常剑术。 非得是配合其十分复杂的体内运气线路,以绝顶内力与手中长剑呼应,达到气剑合一的境界,才能使得体内真气完美地覆盖于手中长剑上,甚至于脱剑而出以剑气的形式远程伤人。 “我这般说,听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你弄不明白。无妨,只要按我教你的方式练上了,终有一日能明白这套剑法其中深意。” 张三丰知道自己的小弟子在武学招式上的天赋向来不高,所以提前开口劝慰道。 毕竟这门武学构思实在是超越常理,即便是张三丰自己,也是无意间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却没想到,这次的孟修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师父。弟子有个猜想,若是不错,那其中道理我好像已经明白了。” 孟修远甚至没多做犹豫,立马便兴奋地回应道。 “哦?那你快试着使来我看看……”张三丰闻言,既惊讶又高兴。 “嗯!” 孟修远深深点头,然后便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专注于体内内力的流动。 片刻后,他猛然睁开眼睛,左手翻掌,并剑指举过眉梢,右手一抖,长剑转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向前刺去。 霎时间,剑气自他剑尖激射而出,两丈外那颗碗口粗的松树先是一晃,而后应声拦腰而断。 正是这《紫霄剑气》的第三式,清风兰雪。 “好,用得好! 这招‘清风兰雪’,便是要有这般清风拂过、兰雪方至的意境。前后两重剑气,先弱后强、先钝后锐,引得敌人大意放松警惕后杀招方至。 修远,你这剑法使得很不错……再将第四式使给我瞧瞧。” 张三丰想不通,自己这徒弟今日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心中欢喜之余,也怕孟修远只是一时运气好蒙对了,所以让他再使一招看看。 “是。”孟修远应声,然后再次闭眼默默运气。 孟修远这次运气比刚刚久了不少,张三丰也没着急,就站在他身旁默默等着。 直至三息之后,孟修远方才睁开眼睛,足尖一点,膝盖不弯整个人便高高跃起。 只见他整个人借着足下气劲在半空停滞了片刻,似凭虚御空,长剑斜向下快速抖动,一时间剑气纵横。 “簌簌簌簌” 伴随着连续剑气破空的声音,远处地面上一片片泥土被大面积地炸开,无数尘土似烟花绽放般被吹了起来。 “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好,好一招‘关山落梅’。” 这一次张三丰再也抑制不住喜色,朗声夸奖着孟修远。 事实证明,孟修远刚才那一招并不只是运气好蒙对了,而是真的在短短时间里悟到了这门《紫霄剑气》的核心奥秘。 而从半空中落下的孟修远,因为刚才那两招内力消耗不少,先是默默略作调息,然后才向张三丰深深躬身行礼: “师父殚精竭虑创出如此精妙剑法,传于徒儿,实在是辛苦了。” 真的练上手,才知道这门看似招数简单的《紫霄剑气》设计到底有多么精巧,也能想到师父这些年来为了这门注定难以广为流传的剑法,花了多少心思。 不说别的,就说“清风兰雪”“关山落梅”这些风雅的招式名称,都与武当过去那些功夫大有不同,明显是专为孟修远这个内心骚包的小徒弟而定的。 张三丰闻言,满不在乎地笑笑,反过来夸奖孟修远说道: “修远,你这一年可是大有长进,出乎我的意料啊。 我创这《紫霄剑气》,单论威力,可称为咱们武当功夫之最。只是缺点同样明显,那就是修习门槛太高。 当时初创,我便担心,这功夫恐怕除了我本人以外再难有第二人能够真正习得。 因为要练这门剑法,天生便有两个难关。 第一个难点,便是同我之前教你那《震空掌》和《玄甲功》一般,对内力要求太高,高到普通人苦练一辈子都难摸到其边界。 你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内力已至大成,这一关自然难不倒你。 第二个难点,那就是有‘内力与手中长剑呼应,气剑合一’这难以理解的关隘。并非像你那两门功夫一样,只要内力够高便能使用。 连我本人,也是当时豪情突发、挥剑斩天时,才冥冥中感受到了这一层关口。 事后虽以此为核心创出这门剑法,但要仔细描述那感觉,我却是有些词穷,说不清楚。 虽然我已竭尽所能,将触及这感觉的方法融入了整套剑法中去,但我仍不敢肯定,你到底多久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奥秘。 却没想到,我这一教,你便自己领悟了。 甚好,谁说我修远儿只擅长内功,在武学招式上没有天赋的?”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夸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实情到: “师父,这并不是我悟性有多高,是你刚才同我讲‘内力与手中长剑呼应,气剑合一’的道理时,我突然想起从前听人说过的一种现象,觉得可能有些干系,所以朝那个方向试了一下。 没想到,就真成了。” “哦,是什么?”张三丰问道。 “共振。” “共振……这词我没听过,但细细一品,好像确实与我所感受的道理十分贴切。”张三丰细细思索,愈发觉得孟修远说的这个词真合适。 以经脉中内力的震荡配和手中长剑的震荡,使得两者达成共振,从而使得真气能够完美地离体依附于长剑之上、乃至于激射而出,正是这门剑法的精义。 而孟修远之前所惊叹的,正是这《紫霄剑气》十二招,每一招长剑与内力共振的频率都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使得所释放的剑气或迅捷、或刚猛、或出其不意、或适合群攻,兼具适应各种场景。 在考虑到剑招潇洒实用和内力运行路线不能损伤身体这两点前提下,要做到现如今这种程度,即便是张三丰学究天人,却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wap. /107/107170/27856238.html 018 爷孙 张三丰便这样陪着孟修远练了两个时辰,在他身边不时细细讲解、亲身示范,直到正午时分,孟修远才算是把这套《紫霄剑气》学通。 他见孟修远学得有模有样,作为师父不免生出那股“后继有人”的欣慰感,将孟修远拉到身边温声说道: “我替你创的这三套武功,各有特点。 《震空掌》由《震山掌》改来,气劲阳刚。虽然其中武学道理并不十分深奥,但也正因此,更容易控制其威力。 以你的内力,重则裂铁碎石,轻则可制服对手而不伤人,十分方便,或许是你未来行走江湖最常用的一门武功。 《玄甲功》以气护体,是安身保命的功夫,尤其擅长抵挡飞矢暗器偷袭。这功夫倒是没啥好说的,随你内力进步自然效用也会跟着增强。 唯有一点,希望你能常常习练,乃至于将其练到无意识而发的程度,行走江湖为师才算放心。 唯有这《紫霄剑气》,其中武学道理奥妙,如你所言的‘共振’,或许也是一条尚未被前人所重视的武学道路。 我觉得你在此武道上颇有天分,应当深入研究,推陈出新。 加之你于内力一途天赋异禀,日后功力更加纯厚,威能不可估量。” 张三丰的目光希冀且喜悦,仿佛真的看到了孟修远一剑将天空中云彩切开的样子。 “是,弟子谨记。”孟修远恭敬点头,深深记下了师父的教诲。只是其中唯有一点,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敢确定,向张三丰询问道: “可是师父,我的《纯阳无极功》已经练至大成了,日后仍能有比较大的进步么?” 张三丰闻言,没有回答,反倒是将问题抛回给了孟修远: “你自己觉得会如何呢?” 孟修远简单回忆了一番,回答道: “我自《纯阳无极功》大成后这几日,每每运气练功,仍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真气的总量在增加、真气的纯度也在缓缓提升。 可是我总觉得,这种提升不会是没有限度的,终有一日会有一个尽头。” 张三丰点点头说道: “是的,你的感觉很对。人力有穷尽之时,我们的真气自然也有。 其一,人若年纪太大,身体的衰老便也会影响内力,虽然随着修炼,真气还会变得愈发精纯,但论及总量,终归不会如壮年时那么充沛。 其二,人身毕竟肉体凡胎,丹田内所能承载的真气总量自然是有限的,这个限制随个人天赋以及所修炼的功法而定,但总体相差仿佛。 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武者来说,这个限制并无意义,因为他们苦练一生或许也不能达到这自身极限的十之一二。 可对你来说,这便是个大问题了。 你天赋异禀,内功修习速度十倍于我,这十年来又每日勤修不辍,即便《纯阳无极功》积蓄真气速度稍慢,真气总量如今却也已不少于我。 所以推己及人,即便是最好情况,你再修炼个一两年,丹田中的真气也该储蓄到极限了。” 孟修远听闻师父的解说,先是一愣,而后心情多少有些郁闷。 这倒不是说他凡尔赛,觉得自己那比张三丰还要深厚的内力在这倚天江湖中会不够用。 只是这所谓“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毕竟是他穿越后最大的依仗。眼看其不久便要失去效用,自然不由得心慌。 师父张真人自然一眼便看透了孟修远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莫慌,莫愁。丹田积蓄真气或许有其极限,但你应当明白,内功修为却不只是储蓄真气。 不说别的,单说内力之精纯,便是无止境的。你每运功一周天,这内力便会精纯一点点,骗不得人。 我教你的这些功夫,都是尤为重视内功之精纯。你长久修炼内功,自然招式威力也都会随之增长。” 孟修远闻言,向师父张真人点了点头。其实这道理,他也明白。 用穿越前游戏中的术语来理解,内力的深厚程度代表的是“法力值上限”,而内力的精纯程度则可以被认为是“法术强度”,可以直接影响技能(招式)伤害。 尤其张三丰为孟修远所创的这三门武学,对内力的依赖都极重,都属于耗蓝高、基础伤害低、受“法术强度”加成高的技能。 这内功一日日练下去,招式威力还是会一日日变强的。 想到这里,孟修远的自信又强了许多,嘴角再次挂起了笑容。 张三丰见此,怕他夸奖得太多孟修远便大意了,日后在江湖上吃亏,于是拉过孟修远的手来温声说道: “你虽年少,当今之武艺,已经鲜有人能够匹敌。只是你未来行走江湖,所遇情况必定复杂,人心险恶,还是要做足准备。 我这些日子,便一直在琢磨着,到底还要创些什么功夫给你护身。 按我目前想来,你当今最急需的,是一门运气疗伤解毒的法门。 只可惜,老道对医理不算十分精通,天下诡异狠辣的毒物又太多,难说一门功夫都能防得住,所以暂时还没有头绪。 我最近在细读医书,钻研人体道理,想来过得几年应该会有收获。 在此之前,你最好莫要下山,以免受奸人毒害。反正你年纪也不大,再等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张三丰一边仔细嘱托孟修远,一边下意识地想要像过去那般,拍拍孟修远的脑袋。 只是他一抬起手,却发现孟修远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不由得心中感慨,不着痕迹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孟修远听了张三丰的一番话,心中一股暖意涌动,想到了昨日殷素素的那番话,不由得认同: 师父对他,确实偏爱颇多。 十年相处,孟修远明显能感受到,张三丰对待自己确实和对他其他武当七侠有所不同。 张三丰对武当七侠之情,亦师亦父,如山般厚重,却有些距离感。 而张三丰和孟修远,却似一对亲爷孙,只有无尽的宠溺和呵护。 即便如今孟修远已经武功超绝,张三丰仍总是担心他没经验吃亏,劝他年纪大些再下山行侠。 此时此刻,孟修远再看张三丰望向自己的眼神,确实与前世爷爷的那份慈爱一般无二。两个同样疼爱着他的老者身影,在孟修远心中慢慢重合。 “师父,对不起!” 孟修远心中一痛,扑身抱住了张三丰,眼中热泪不自觉地便流淌了下来。 “傻孩子,哭些什么,师父还能怪你不成?” 张三丰自然知道孟修远想的是什么,抬手将他扶起,用袖子仔细替孟修远擦了擦眼泪后安慰说道: “你心地善良,看不惯你五嫂当年行径,这又并非你的错。 错的是我和你的师兄们。 我也明白,现下无论做多少善事、费大力去补偿,龙门镖局的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善恶相抵,不过是还活着的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只是我和你的师兄们,虽然身负侠义之名,但终究不过是血肉凡人,心中有远近亲疏。 翠山他困居海外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归来,现如今他们夫妻同体、再难分离,我和你的师兄们,都不忍见他因此而死。 这样说来,却该是我们向你道歉。 师父,未能给你做一个好的表率。” 孟修远闻言身体一震,心中愈发责怪自己,赶忙极力摇头。只是哭得抽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三丰见他如此,轻轻替他顺了顺后背,温声说道: “何故做这般小儿女模样。 我可记得,十年前你上山时,明明还是个豆丁大小的孩子,却能侃侃而谈、不卑不亢。怎么这十年过去,反倒不如当初了?” 孟修远听师父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抹干眼泪,强装自然地开玩笑说道: “想来是在山中十年,不问世事,整日练那‘纯阳无极功’,人都练‘纯’了些吧。 师父所说极对,我现在若是下山可真的危险,脑子转不过弯来,怕是做出些什么蠢事来。” 张三丰哈哈一笑,十分洒脱地说道: “谁说‘纯’些便不好,我见你如此,欢喜得紧。 你本性良善聪慧,只是原来有时思虑过多,反倒困扰了自己。 且记得,日后一切照本心行事即可,无需瞻前顾后。 凭本心,行善事,能有什么错? 即便是真的惹了祸,回咱们武当山上,为师替你扛着便是了。” wap. /107/107170/27856239.html 019 初遇玄冥二老 三日后,张三丰百岁寿宴。 一大早,武当七侠便换上了新缝的布袍,齐齐去给师父拜寿,却并未见到孟修远的身影。 “小师弟哪里去了?”莫声谷疑惑地问道。 “这几日好像也都没见过他……”殷梨亭附和一句,看脸上神色隐隐有些担心。 “莫管,我们先去便是。小师弟与师父最为亲近,他如何也不会忘了师父寿辰的,想来是什么事耽搁了。”俞莲舟摇了摇头,示意大家不必多想。 正此时,门外道童进来,呈上了一个名帖。宋远桥接过一看,见帖上写道: “昆仑后学何太冲率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 武当七侠一看,面色具变。 “果然,和小师弟所说的一样,这昆仑派不远万里到我武当山,来着不善啊。”宋远桥一声叹气。 此后不久,包括峨眉、崆峒、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在内,许多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陆续来到山上“拜寿”。 看来今日,确实难以轻易过关了。 在张三丰和武当七侠的招待下,各门各派的来宾纷纷被迎到紫霄宫里入坐,火工道人和道童们摆上饭菜,寿宴便算是正式开始。 在场众人,嘴上虽然一个个都说着客气的话,但除了峨眉派是因为香火之情真心来贺寿的以外,余下的人明显都心怀鬼胎。 一个个面上神色严峻不说,衣袍之下还都藏着兵器,这像是来诚心祝寿的么? 武当七侠看出端倪,已经放下了最后的侥幸心理,如之前计划好的那般开始准备应对今日这场劫难。 只是唯独出乎他们意料的一点是,孟修远至今都还没有出现。 …… 武当七侠不知道的是,孟修远现在其实就在他们头顶上。 这武当派宴客所用的紫霄宫屋顶上,有几块不起眼的青瓦,而孟修远此时就躺在这几片青瓦之下。 他自今天一早便藏在了这里,屏息闭目、气运双耳,仔细聆听着周围一切声音。 直到不远处的山林中,隐隐传来脚步声和小孩子虚弱喘息的声音,孟修远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来了!” 孟修远心中暗道一声,手掌向下轻拍,整个人便借力腾空而起,似一道利箭般蹿了出去,朝着山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如风般在林中掠过,只是十数息之后,孟修远便看到了远处两个穿着蒙古士兵衣服的中年人,提着一个十岁左右大小的男童。 想来就是他苦等已久的玄冥二老和张无忌了。 只是见此情景,孟修远非但没有提气加速,反而放缓了步伐,故意踩在地面草丛上显露了自己的行踪。 “什么人?!”提着张无忌的那人大喝一声,也不知到底是鹤笔翁还是鹿杖客。 孟修远一边继续以略显粗陋的轻功继续“努力”向三人奔去,一边明知故问地说道: “我才要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我们武当上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有你们提着的孩童,是从何处劫掠来的? 该不会是我五师叔那丢失的儿子张无忌吧?!” 那玄冥二老虽然生性谨慎,但见孟修远如此年轻地过分,下意识地便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没有看穿孟修远的故意示弱之举。 两人目光一对,便互通心意。其中那个没提孩子的中年人默默迎了上来,要解决孟修远这个意外出现的小家伙。 两相对冲自然速度极快,喘息之间那高鼻深目、西域人长相的中年人就到了孟修远身前,面色狠厉地一掌向孟修远拍来。 孟修远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自发狠,运足十二成内力于手掌上,也全力拍去。 下一刻,两个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一起。 “砰!” 一声闷响响起,孟修远速度不降反升,整个人继续如闪电般向前窜去。 而那与他对掌的中年人却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似被火车撞了一般向后腾空飞起,直撞断一颗碗口粗的树木才落在了地上。 那人只哀怨望了孟修远一眼,口中连半个字都说不出,便双目一翻颓然倒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提着张无忌那另外一人又惊又俱,见孟修远身影逼近,只觉得心中狂跳。 孟修远也不同他多做言语,相距三、四丈远时便抬起右掌,欲以《震空掌》的隔空掌力拍去。 可惜玄冥二老毕竟是老江湖,经验丰富又心思狠辣,一人吃亏倒地,另一个却没自乱阵脚,而是当即随机应变,将张无忌提起挡在了身前作为肉盾,让孟修远不敢发出隔空掌力。 直到孟修远逼近他身前,欲伸手去擒他的时候,他才一甩手狠狠地将张无忌朝山坡下的方向远远掷了出去,逼得孟修远不得不立马转身去救孩子。他本人则趁此时机侧向闪出,远远避开孟修远。 “哼!”孟修远知道轻重缓急,冷哼一声,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身形飘忽地朝着张无忌落下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也没想就这么轻易放过玄冥二老,人在半空时腰间发力转过身来,以倒仰的姿势狠狠拍出一记震空掌。 耳中听那人闷哼了一声,可结果如何孟修远却没空再去细看。 他再次于空中转身,丹田中强提一口气,脚下于树木枝叶处借力,快速向张无忌下落处追截而去。 这山坡陡峭又遍布碎石,若是让张无忌摔在地上,那可真是救不回来了。 好在以孟修远的内力运使梯云纵,实在是超凡脱俗。须臾之间,他便在追至了张无忌身下。 只是这张无忌下落的速度太快,孟修远怕伤了他不敢硬接,只得先用柔劲一甩衣袖,挥出一道气劲使得张无忌身形在半空中一缓,然后才能再次跃起将其抱在怀中。 待得孟修远轻飘飘地落地时,再往山上看去,果然,玄冥二老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 至此,孟修远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这一场战斗虽然他看起来占尽了优势,雷霆闪电般便击溃了对方,但其实本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毕竟这只是他习武以来,第一次与人生死较量。且敌人还是玄冥二老这种在倚天世界中能够排入前十的邪道高手,实在是有些压力。 若非他故意示敌以弱,引得对方与他硬拼掌力,一开始便废了对方一个人,那以一敌二面对挟持着张无忌的玄冥二老,他恐怕最后即便仍然能赢,却也保护不住张无忌的安全。 “靠,我印象里书上不是说只来了一个么,怎么两人一起来了?幸好我做全了准备。”孟修远心中暗骂道。 只是心中虽骂,但他也清楚知道,这本就是情理之中。 设身处地地去想,若他是玄冥二老,要来这武当山上威胁名震江湖的张三丰,那肯定是也不敢独身一人带着张无忌便来的,定要留一人同来暗中接应。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孟修远甩甩脑袋,将杂念清空。 毕竟现在武当山上现在还围着几百号心怀鬼胎的江湖人士,都想着逼问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 击退玄冥二老,今日这一关,才只算是过了一小半。 低头向怀中看去,小无忌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抛下山坡,惊吓过度,现在已经昏睡了过去。 孟修远伸手解开他的衣服,朝他后背看去,不由得眉头一皱。 果然,一个青绿色的渗人掌印,还是出现在了小无忌细嫩的背上。 显然这玄冥二老用心歹毒,从来就没想着让这张无忌活下去,将他送回武当山之前早早便用玄冥神掌伤了他。 “唉,看来这就是命吧。” 孟修远看着怀里这个倒霉孩子,心中不由得感慨。 他之所以一早便隐藏于大殿之上,主动来截杀玄冥二老,便是想着是否能救这张无忌一救,让他别遭那么多的罪。 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人一生的苦难和传奇,或许真的是老天早早便定下的,难以改变。 wap. /107/107170/27856240.html 020 紫霄宫中 紫霄宫中,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各门各派前来“拜寿”的人物,粗略数来至少有几百人。 武当不似少林那般富裕,今日来的宾客又太多,火工道人只能给每人乘上一大碗米饭,上面铺上些青菜豆腐,就算是宴席了。 好在眼前这些人都是冲着屠龙刀来的,谁也不会在乎吃得好不好。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地扒着饭,不时还偷偷向厅门外张望着,等待着那说好要来牵头做主的少林寺高僧。 大约一刻钟之后,宾客们陆续都已经用完了饭菜,火工道人收走了碗筷,这场寿宴也算是进入了正题。 宴席中的众人一个个目光闪烁,都等不及逼问武当派,问出那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 张松溪素来机智多谋,见此情景向前一步,正准备开口用言语挤住众人,让他们不得发难。 却没想到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厅外飞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人只是在两三个梁柱上分别略微借力,便凌空飞度,跨越十几丈的距离翩然落在了武当七侠的身边。 这飘忽若神的轻功,着实惊呆了在场众人,瞬间将目光集中了过来。 “小师弟!”“小师弟,你哪里去了,怎么才到。”武当七侠倒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纷纷开口询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孟修远一撩袖袍,露出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张无忌。 “无忌!”张翠山见自己丢失数日的爱子,不由得惊呼出声。 听他这么一喊,身旁的师兄弟们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赶忙围了上来。 孟修远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将小无忌抱到了师父张三丰的身前。 “师父,你看……” 说着孟修远便将张无忌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了他背上那个青绿色的掌印。 “玄冥神掌!”张三丰自然认得这伤,赶忙抱过张无忌仔细查看。 他伸手一摸这掌印,只觉得滚烫似火,再摸小无忌的身体四肢,却觉得又寒冷异常,知道这阴毒的掌力早已深入孩子的身体经脉。 这般伤势,恐怕难救了。 张三丰抬头看了一圈厅中跃跃欲试的众多江湖人士,再看了看手中危在旦夕的张无忌,饶是百年修心,仍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 “师父,你先救孩子,保住他的命最重要。外面的这些事情,我们师兄弟们自己就能够解决。”孟修远对上张三丰的双目,认真地说道。 “嗯,也对。记得为师之前的话,秉持本心、放手去做就好。” 张三丰当机立断,便朝孟修远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在场众人,抱起小无忌便迅步朝着后殿走去。 “五师兄,你也去吧,无忌此时需要你这个父亲在身边……”孟修远出言小声劝身边的张翠山说道。 “不,今日之事皆因我夫妻二人而起,现在群狼环伺,我怎可自己一人躲起来?”张翠山面色深沉,摇了摇头并不同意,显然主意已定。 见此,孟修远也就不再多劝,转而告知旁边侍立的道童,让他去将消息告知殷素素,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快些去照顾孩子。 身边的武当派七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翠山的孩儿为什么会伤得如此严重,便纷纷上前向孟修远询问。 只是正此时,大厅中的宾客们却已经是没有了耐心。 昆仑派的西华子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武当山的各位,张真人这是要去哪里?我们今日上山,还有些事要向他求问……” 孟修远等人见他如此不通人情,心中都十分恼怒。 宋远桥作为大师兄,自然要上前出言应对,只是他刚迈出半步,便被孟修远伸手拦住了。 “大师兄,你信我不信?”孟修远目光依然盯着那西华子,身子微侧,小声对宋远桥说道。 “我自然信你。”宋远桥毫不迟疑地答道,即使他还没想通孟修远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信我,那今日之事,便都交给我来解决如何?”孟修远道。 “这……好吧。小师弟,你去吧。 只是你武功虽高,却也要多加小心。记得师兄们都在这里,有什么事咱们师兄弟八人一起扛。”宋远桥惊异地看了孟修远一眼,但并没有拒绝他。 孟修远闻言,道了一声放心,便兀自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众多宾客面前。 他也不想等着别人出言逼迫,主动对着在场众人朗声道: “诸位也看到了,我武当今日出了一件悲痛之事。我五师兄爱子张无忌为奸人所伤,如今命在旦夕,急需救治,我等再无力招待各位。 况且现在宴席已经结束,各位前来拜寿的好意我师父也已经心领,还请各位就此便下山去吧。 礼数不周,全请各位见谅。事过之后,我武当必会派人向在座各派的同道一一登门致歉。” 先礼后兵,孟修远一板一眼将这套场面话说完,还躬身向面前众人行了一礼,姿态放得很低。 只是眼下这些人既然已经上了武当山,便从没想过善罢甘休,又怎是一番好话就能打发的。 “哼!”“这怎么行?”“少来这套!” 对面众人闻言,顿时骚乱了起来,有几个急性子的当时便站了起来要撕破脸皮。 孟修远见此情景也不意外,没等他们开口,便声音转冷又说道: “当然,我知道诸位今日来我武当山上,不止是为家师拜寿这一件事,为的更是要从我五师兄口中知道谢逊的下落。 之所以诸位到现在,恐怕只是在等一个敢直面我武当派的强援吧。 无妨,你们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说话居然如此直白生硬,面子上过不去,哗啦啦顿时站起来了一片人,要教训孟修远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只是还未等众人发飙,门外便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十分神异,明明能够清楚地传进众人耳中,但听起来却又似是从远处传来,空空渺渺。 而且这声佛号之后,久久不见人出现,引得在场许多人不明所以。 半晌之后,直到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才见门口走来了几个和尚。再细一看,阵容可谓是十分惊人。 正是少林寺空闻、空性、空智三大神僧悉数到场,身后还带着九个少林寺的僧人,也都是三位神僧的亲传弟子。 “这位小施主真的是好耳力,隔着几道门户,便听到了我等的脚步声。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是让我等老朽汗颜啊。” 空闻城府深沉,一见面别的话不提,张口便是赞誉了孟修远一番。 在场众人闻言,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都为之惊异。再回想刚才孟修远入殿时展露出的高深轻功,难以再因为年纪而轻视他。 其中尤其以昆仑掌门何太冲,心中的冲击最为剧烈。 要知道,作为仅次于少林、武当的昆仑派掌门,他本人对于自己的武功是极其富有自信的,“铁琴先生”的名声更是震慑江湖。 可刚刚,孟修远听到了门外少林寺众人的脚步声,他却没有听到。而之前孟修远那不着烟火俗气的轻功,他同样也做不到。 此事虽无人知晓,但在何太冲心中却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wap. /107/107170/27856241.html 021 凑近些 孟修远自然无暇去顾及一个何太冲的心里活动,昆仑虽也是大门派,可今日之事却做不了主。就好似今日虽来了几百位宾客,个个来者不善。可大多都只敢随众,不敢跳出来直接得罪武当派。 今日之事,重点还是在面前的少林派三位高僧身上。 对于这少林寺号称“四大神僧”之中的三位,孟修远自然是有印象的。 空闻,少林寺主持,为人城府深沉。 空性,从小上少林习武,不通俗事,性格如孩童般单纯。 空智,气量狭小、性格急躁,武功虽然不错但却没有高僧的样子。 针对他们的性格,孟修远早就做好了针对性的准备,所以胸有成竹。只是这事还是得一步步来,急切不得。 老规矩,先礼后兵,少林寺千年古刹、武林泰山北斗,空闻神僧作为少林掌门又亲自到场,武当派这边自然不能落了礼数。 孟修远淡然施了一礼:“空闻神僧谬赞了,武当孟修远在此见过。” 说完,便后退两步,又站回了师兄们的身后。 这般场合,既然尚未撕破脸皮,他作为八师弟自然不便再出头。 转而换成宋远桥带着众人向前,躬身向少林三大神僧行礼寒暄,无论是姿态还是言语都十分客气。 昆仑、峨眉、崆峒派众人见此也都凑上来与空闻上前相见,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 毕竟少林寺掌门这般人物平时可一般见不着,肯定是要套套近乎的。 偏生空闻大师又城府高深、面子功夫做得十足,对每一派每一帮的后辈弟子都要合十为礼,招呼几句,乱了好一阵,数百人才一一引见完毕。 大殿之中此时一片祥和,各大名门正派齐聚一堂,其乐融融,仿佛刚才那几乎就要兵戎相见的紧张氛围没有出现过,今日真的是来给张三丰祝寿的一样。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装模作样也装不了太久。 很快,空闻便忍不住朝着宋远桥开口道: “宋大侠,今日给张真人拜寿,本不该另提别事。但贫僧既为少林派掌门,有些事情却不能不做。 还望宋大侠能请出尊师,贫僧有些话还需当面向他问一下。” 宋远桥闻言,赶忙向他解释: “神僧有所不知,我武当山今日却是出了事。 就在刚刚,我五弟的亲子张无忌被奸人所伤,此刻命在旦夕。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正在为那无忌孩儿运功疗伤,实在是无暇出来迎接少林派的诸位高僧。 事出有因,还望神僧多多见谅啊。” 少林寺三僧闻言,面色纷纷为止一顿。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贵派遭此等变故,实在是让人叹息。不知小施主受的是什么伤,我们少林是否帮得上什么忙……”空闻口念佛号,一本正经地说着。 “帮得上。”孟修远突然向前一步,果断先发制人打断道。 他等的正是这个机会,没想到这空闻竟然送上门来了。 孟修远这突然一出声,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他的身上。空闻和尚尤为不解地问道: “孟施主,你这是……” “没错,我师侄这伤势,恰好需要少林寺的高僧相助。空闻大师,你们来得可太巧了。”孟修远朝空闻嘿嘿一笑,拱手施礼: “小无忌他此时身受玄冥神掌之伤,那掌力阴毒无比,却是连我师父都无可奈何。 能救他的,唯有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空闻听之色变,他虽然在张三丰面前是小辈,没亲身经历过当年觉远叛逃出寺的事情。但是当年关于这本神功所引发的一系列故事,他却是听说过的。 “是的,唯有集齐武当、少林、峨眉三门的九阳功,才能推导出完本九阳神功,救我那师侄的性命。 少林诸位高僧,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们总不会见一个无辜孩童生命垂危,却见死不救吧。” “这……”空闻闻言,心中有些犹豫,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反倒是空闻身边的空性自小上少林习武不通俗事,年纪虽大却依然心机不多,在此刻听了孟修远的话,竟然直接向空闻问道: “师兄,我们这次可是来问龙门镖局和谢逊的事情的,这武当的小子却反过来问咱们要九阳功的秘籍,万万不能给他啊……” “师弟不可多言。”空闻眉头一皱将空性拦下,暗道失策,来时应该嘱咐师弟少说些话的。 而在场众人听到空性这直白的话语,心头都不由得为之一紧,知道戏肉要来了。 大家互相寒暄了这么久,没想到却是被空性这一句话把虚伪的平和给打破了。 武当七侠这边都是面容严峻,其中莫声谷沉不住气,最先怒声喝道: “哈,果然如此。少林寺三位神僧今日名为拜寿,其实不过也是为谢逊和屠龙刀而来。 都说是少林高僧佛法高深,慈悲为怀,却没想是骗人的,见一个无辜孩童命在旦夕都能够见死不救。” 这般激烈言辞,自然惹得少林众人不快,空智脾气火爆,立马跳出来说道: “是又如何?我少林今日就是为了张翠山与谢逊之事前来讨个说法! 你武当派关心自己晚辈性命,难道龙门镖局全家七十二口的性命便不是性命?我少林派被张翠山所杀弟子的性命不是性命?还是说我那被谢逊所杀的空见师兄的性命不是性命?!” 空性话音刚一落,他身后的圆业便也站出来指着张翠山喝道: “张翠山,你在临安西湖之旁,用毒针自慧风口中射入,伤他性命,是我亲眼目睹,难道冤枉你了?我们三人的右眼被你用毒针射瞎,难道你还想混赖么?” “这……”张翠山心中理亏难言。 西湖之畔行凶杀人,确实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这时已成了他的妻子。他夫妻情义深重,如何不加庇护? 却不想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事与五哥无关,与武当也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 只见殷素素从后殿迅步走出,不顾张翠山的阻拦,径直走向了三位少林众僧的面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望诸位神僧周知,龙门镖局一家是我所杀,那日临安湖畔的毒针也是我所发。 少林寺无论有何仇怨,都可与小女子我一人报复而来。若是不解气,也可找上我天鹰教,找我父亲白眉鹰王讨个说法。 可我那无忌孩儿是无辜的啊。 他若说错,也只错在生于我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妖妇肚中,所以才平白遭了这么多的罪,小小年纪便已经尝尽了别人一生的辛苦。 还望诸位神僧慈悲为怀,能予我那少林九阳功救我孩儿。 我愿献上天鹰教我所知的一切武功作为交换,而且待无忌伤势好转后,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在场众人听她如此说话,也猜到了缘由,想来她是听到了刚才孟修远刚才所说的话,救子心切才会如此激动。 张翠山双目顿红,上前一把拉起了殷素素: “素素,你这是做什么,跟我回去!” “不,五哥,我想通了。我不能再拖累你,拖累咱们的无忌孩儿了。 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若舍了我这条命,少林派的高僧便愿意不再为难你、愿意救无忌孩儿,那我便是一死又如何。” 武当派众人皆见之动容,齐齐围了上来将二人护在了身后。 孟修远又上前一步,向着少林众人拱手施礼: “诸位神僧,当年龙门镖局以两千两黄金的价格接镖,护我身受重伤三师兄回武当山,结果却在半路让人将我三师兄劫走,被人用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断去周身关节致使瘫痪,我五师嫂她因此才找上龙门镖局的麻烦。 若非我师父偶然间寻来神药,或许三师兄他时至今日,还躺在床上是一个废人……”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圆业便打断道: “小子,你说这些作甚。你三师兄又不是不是我少林派的人所伤,莫要诬赖于我们身上。 况且俞岱岩他现如今伤势已好,我这瞎了的眼睛可却难以复明,那死去的慧风和龙门镖局七十二口人更是活不过来了!” 孟修远波澜不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圆业大师误会,在下并非推卸责任。我只是想说,当年惨剧虽是由于我五师嫂她亲手所为,也确实是她手段太过毒辣,但这背后,恐怕还有他人在推波助澜。 否则便难以解释,到底是何方高手会贵派的大力金刚指,又为何一定趁此时机要来伤我三师兄。 难道贵派看不出,这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挑拨武当与少林之间的关系么?” 孟修远说完,便将目光看向对面的空闻大师。 空闻听完此话,心中一怔,隐隐约约察觉到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只是凭这几句话,却还不足以将这灭门之仇揭过去 “孟少侠所言有理,只是无论如何,这灭门血案确实是殷施主亲手所为,我少林弟子也确实是她亲手所伤。”空闻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是啊,既然这妖女已经承认自己所为,你们武当还要袒护她么?” 空智性急,也跟着说道。 张翠山闻言,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素素既已为我妻子,她之前即便有过错,我却也不能任由她一人承担。只是此事与我武当无关,只是我夫妻二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俞岱岩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五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当我们兄弟都是外人不成?!” “师兄,你糊涂,怎可因为我一人拖累了武当名声?!”张翠山用力想要挣脱。 “翠山,你三师兄说得对,我们兄弟同心,哪分什么你我。再说我武当行事光明磊落,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何须你一人来承担。”二师兄俞莲舟同样抓住了张翠山的一只手臂说道。 张松溪机敏,见他们几人如此,也不再劝张翠山,而是直接转身对少林派众人柔声说道: “诸位神僧,我五弟妹当年确实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罪难饶恕。只是这,却还是她嫁给我五弟之前的事情了。 现如今十年已过,她早已转变了心性,弃恶从善,改过自新。 我知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们今日即便一掌毙了她,不过是地下多了一副白骨而已,于死者何益? 不如留她于世,多行善事洗刷罪恶啊。 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愿同她一同赎罪,只等师父寿辰一过,我们便齐齐下山。 除了修远他年纪太小不便下山行走,余下我们师兄弟七人、再加上五弟妹,八人同下江南。三年之内,每人要各作十件大善举,共救得一二百个无辜遭难者的性命,以抵五弟妹当年所犯罪孽。 等事情完后,再让他们夫妻二人共上少室山,赴贵派登门领罪,大师你看如何?” 张松溪这一番避重就轻之言,虽然于现代人听来或许不妥,但是却直击了少林寺这佛门的痛处,让空闻竟一时难以开口拒绝。 不仅是他,连他身后的空智、空性以及诸位弟子,也都从心底觉得,张松溪所说之言论,可能是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 见少林众人沉默,孟修远趁热打铁,开口转移话题说道: “空闻神僧,当年惨案已成定局,该如何交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咱们可以慢慢商谈。 只是我那无忌师侄如今正命在旦夕,急需九阳功治疗玄冥神掌的寒毒。 可不知神僧考虑地如何,可愿大发慈悲,救那无辜孩童一命?” 空闻闻言顿感紧张,心知孟修远这个小家伙是拿话挤他,但却又不好直接拒绝。思虑半天,才开口说道: “非是贫僧铁石心肠,只是少林虽为佛门,亦身处武林。 贵派应当理解,武林中人,无不对自身功法传承十分看重,谁敢轻易外传。 而且当年这九阳神功一经传三人,即便有了少林、武当两门九阳功,却也还是少了峨眉那一份。 孟少侠可先问问,峨眉派可愿送出这九阳功。若峨眉愿意,那我们再谈也不迟。” 空闻心知不好回答,便果断将问题抛给了峨眉派。 毕竟他心中猜测,峨眉传承较短、高深的武学也比较少,对那九阳功比少林更为看重,肯定是也不愿给出那份峨眉九阳功的。 既然这样,那这个恶人,也就不用他们少林派来当了。 只是空闻没想到的是,事情却与他所猜想的有所不同。 孟修远转而望向峨眉派来拜寿的队伍,向她们求取峨眉九阳功,竟然没有被当场拒绝。 只因那为首的静玄师太,自不知何时起,便一直呆愣愣地盯着孟修远看着。孟修远转身朝她开口,才把她惊醒。 “什么?”静玄自知失态,可一双眼睛还是离不开孟修远的脸。 孟修远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请问静玄师太,可否借峨眉九阳功一观,救我那身受玄冥神掌的无忌师侄?” 静玄闻言,面上为难地说道: “此时事关重大,并非我能够决定。还要请示掌门,才能给贵派答复。” 空闻见此,以为静玄这是拒绝了,刚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静玄竟然接着又说道: “只是……孟少侠,你可否凑近些,让我再仔细看看。” wap. /107/107170/27856242.html 022 当世第一 静玄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静玄可是灭绝师太的大弟子,年过四十,是峨眉派自灭绝以下地位最高的人物。 她如此语出惊人,实在是让人很难不乱想。 霎时间,大殿中四处便传来无礼的窃窃私语。 “啧,却想不到,这静玄已经出家为尼,却还是俗心未失啊。” “也不怪她,武当派这孟少侠长得如此俊俏,谁不想多看两眼呢?” “可是心里想想也就算了,那也不能说出来吧,峨眉的面子今天可是丢尽了。” “倒也是,只是不知道这静玄怎么就昏了头了,这般管不住嘴巴。难道说是峨眉山上男人太少,阴阳失调,这下了山见了俊俏男人便忍不住了?” “嘘,小声点,小心人家峨眉派的高人一剑缝了你的嘴。” “哼,我怕什么,许她做还不许我说么。哈哈,灭绝师太,灭之绝之,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要把这丢脸的徒弟赶尽杀绝了。” 一段段下流的话语传来,使得峨眉派众位弟子都气得脸上通红。其中一两个听到师姐被如此编排,差点当场拔剑翻脸,可最后还是被身边的人给劝了下来。 静玄也自知失言,赶忙向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不要误会,只是你的长相,极似我从画像上所见过的一位尊敬长辈,使得我实在是想确认一下……” 孟修远闻言一笑,爽朗地开口说道: “师太无须多做解释,你的意思我明白。 其实当年我上山的第一天,师父便就同我说过。 我的长相,确实很像贵派的开山祖师,郭襄女侠。” 孟修远说这番话时,故意用了一点内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那些还在编排峨眉派的小人听到这话自然也就消停了下来。 毕竟这消息实在是惊人,郭襄女侠虽辞世已久,但是作为峨眉派的开派祖师,在江湖上还是名声赫赫的。 此时此刻,下至那些海沙派、巨鲸帮的喽啰,上至少林寺的三大神僧,无不好奇地盯着孟修远的脸细细观看。 之前他们只觉得孟修远唇红齿白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人,却没想到他居然长着和峨眉派开派祖师一样的脸。 在场众人鲜少有亲眼面见过郭襄女侠的,但考虑到峨眉派静玄师太之前的表现,再加上张三丰的认证,他们自然相信,孟修远确实和那位郭襄女侠长得很像。 只是这静玄盯着孟修远看的事解释清楚了,很多新的问题却又自然而然地从脑海里崩了出来: 这孟修远与郭襄女侠长相相像,真的只是巧合么? 这孟修远,会不会是郭襄女侠的后人? 可是郭女侠一生未婚,中年后又出家为尼,怎么来的后人? 这孟修远若真是郭襄女侠后人,又怎么会投身武当派,不与峨眉相认? 听说张真人与郭襄女侠当年有过一段交集,两派这几十年来又一直交往密切、香火情不断,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这张真人和郭女侠,当年会不会…… ……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武林人士也不能例外。 只是这些问题只能在脑海里转一圈,却不敢再说出口了。 毕竟涉及峨眉和武当两派的开派祖师,若真是说出口来不小心被谁听到,那可不是像刚刚调侃静玄两句那么简单的了。 侮辱祖师,那可是死仇。同时得罪武当、峨眉两派,恐怕是在这江湖上混不下去了。 此事太过敏感,连勉强作为当事方之一的静玄师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问才好,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在孟修远看出了她这幅样子,主动开口说道: “师太勿扰,我自记事以来便是孤身一人在这乱世求生,未见过父亲母亲。 有幸走到武当山下,遇到了我师父,才成了武当派的弟子,于这山上幸福地过了十年。 想来我与贵派祖师郭襄女侠长相相似,应该只是一场巧合,并无其他缘由。” 静玄闻言,深深出了一口气。略做思索,还是郑重地躬身行礼,向孟修远说道: “感谢孟少侠直言不讳,为静玄解惑。 只是见你与我峨眉祖师长相如此相似,无论如何,都是一场难得的缘分。 还望今日事了之后,孟少侠能抽空来我峨眉山一趟。师父她若是能亲眼见到你,也绝对会十分高兴的。 至于峨眉九阳功的事情,我们到时候,可以慢慢商谈,毕竟上天又好生之德,想来师父她也不忍见如此一个幼小孩童就此辞世……”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奇异,所以静玄自己也不好做判断,只得恳求孟修远去峨眉山,与那灭绝师太见一面,让她亲自定夺。 为此,她话中最后不惜暗示峨眉九阳功的事情,就是怕孟修远不愿去。 在场众人听闻她这番话,最激动的自然是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妇,赶忙行礼道谢。武当派众人也随声附和,感慨峨眉派高义。 而孟修远闻言,则是满口答应,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去拜访。 随即,他便转头望向空闻,淡然一笑。 不用说话,意思也很明白:看看人家峨眉多好说话,你们少林寺呢? 空闻见此,脸上虽没有表情,心中却十分苦闷。 他如何能想到,孟修远这居然和峨眉有这般缘分,使得峨眉竟然没有一口拒绝他。 现在峨眉的这番表态,却是把少林架了起来。 正待他整理好言辞,想要不顾颜面委婉拒绝孟修远时,却是他身旁的空智抢先一步开了口说道: “小子,莫要这般看我师兄,他心思慈善有些话不好说,老衲我却是不吃你那一套。 什么需要我少林寺的九阳功治疗掌伤,还说要用天鹰教的武功来换…… 哈哈,当真是好笑,不过是觊觎我少林派的神功罢了。 你可想过,殷施主那天鹰教的武功,如何比得上我少林绝技?” “师弟,莫要胡言。”空闻赶忙伸手拦住了空智。 毕竟有些事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不能真的说出来。 孟修远闻言并不生气,反倒是哈哈一笑,十分畅快。 对方这番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事情也顺利地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空智这人气量狭小,见孟修远无端大笑,以为是在嘲讽自己,心中愈发生气。不顾师兄空闻的阻拦,对孟修远怒喝道: “小子,你在笑些什么?” 孟修远脸上笑意不变,朗声说道: “我笑空智大师误会我,也误会我们武当派了。我们又怎是那斤斤计较,想要占便宜的人? 既然开口求贵派传授九阳功救我那无忌侄儿,那我们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除了我派武当九阳功愿意作为交换给予贵派以外,连我师父传授给我的诸项功夫,贵派也可任选其一。 我师父重情义而轻规矩,想来为了小无忌的性命,他一定会同意我这般自作主张的。” 空闻大师闻言,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谢过孟少侠好意,只是我少林有七十二项绝技,传承千百年来却从无一名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再多一两项,也是无益处,只是多余。 况且张真人武功本就源出少林,今日若是双方交换武学,日后江湖上不明真相之人,便会说武当派固然出自少林,但少林派却也从张真人手上得到了好处。 这般乱了辈分,小僧却是担代不起。” 空闻说话时语气平和,可这言语之间,含义却是傲慢至极。 不仅说武当的武学放在少林寺诸多绝技中并不起眼,还暗讽张三丰的武功也偷自少林寺,武当派只不过是少林分流而已。 武当众人听闻这话,涉及师父与武当尊严,哪里忍得的住,一个个怒目圆瞪。其中莫声谷和殷梨亭年纪小较为冲动,更是忍不住要拔剑讨教少林神僧的高招了。 只是他们都被孟修远以眼神示意拦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孟修远不生气,对着空闻大师温声说道: “神僧有所不知在,家师年幼时虽受觉远大师以部分九阳神功启蒙,但我武当派的功夫,却是他后来独自潜心所创。 尤其是他传我的这些功夫,更是神乎其技。若是贵派今日错过,以后恐怕就再没这机会了,莫要遗憾终生啊。” 空闻尚未答话,他身边的空智便又听得怒火中烧,大声喝道: “好小子,倒是会说大话,你倒说说,是什么绝技我们不学便会遗憾终生啊?!” 孟修远闻言顿时收敛笑意,神色严肃、目光灼灼地说道: “自然是,当世第一的武功。” wap. /107/107170/27856243.html 023 赌约 “自然是,当世第一的武功。”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为止一静。直至数息之后,大殿中的才又渐渐窸窸窣窣地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随着时间推移,这讨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加遮掩。直至最后,整个大殿里却像是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声音嘈杂无比。 在场众人看向孟修远的目光,由原来的谨慎打量,愈发变得肆意无忌,甚至是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因为此言一出,在他们眼中孟修远的形象便由原来那个神秘莫测的武当高徒,瞬间变成了不识好歹、口出狂言的毛头小子。 毕竟天下习武者何止成百上千,门派高深、传承悠久者不在少数,又有谁敢硬说自家的功夫就是天下第一? 对面那空智最先笑了出来,不再看孟修远,反倒是越过他直接向他身后的宋远桥说道: “哈哈哈,宋大侠。今日如此场合,你们武当派便任由这么个黄口小儿信口胡言么? 我知道你是爱护你师弟,可咱们这谈正事呢,能不能先让他安静些啊,现在可不是逗小孩子玩的时候。” 他本来天生就长得一脸苦相,眉头紧皱、嘴角下垂。现在这么一笑,表情显得愈发怪异,极尽嘲讽。 旁边不远处昆仑派长老西华子,本就是憋着一肚子的火,见孟修远如此失言,自然忍不住借此机会出言打压武当的气焰,于是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唉,空智神僧,你也不能怪孟少侠啊。他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听说是自小就上了武当山,受尽张真人与武当七侠的宠爱。 这般经历,能出落得如孟修远现在这般彬彬有礼、气质成熟,已经是武当派教导有方了。 偶尔口出狂言,说出些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倒也是正常,不必太过责备。” 说完话还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一副长辈悉心教导晚辈的样子。 “不可胡言,我相信孟少侠既然敢说此话,必然有所依仗。”昆仑掌门何太冲照顾武当面子,训斥了西华子一句,但其实心中也对孟修远看轻了不少,原本对孟修远那份略有些忌惮的情绪渺然消散。 武当七侠见此情形,心中恼怒,但又看孟修远依然面色淡然,知道这番话是他有意为之,也就没有出声。 相处十年,他们对这位小师弟已然是十分信任的。 果然,孟修远全然不理这些讥讽的话语,只是望向少林主持空闻问道: “神僧,我所说之话,你信是不信?” 空闻生性谨慎、城府极深,竟是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出言说道: “张真人武学造诣深厚,贫僧自然是敬佩的。他所创武学,必然有所长。 只是不知道,孟修远所说的‘当世第一’,指的是什么功夫?” 孟修远毫不遮掩,洒脱说道: “我资质愚钝,师父只传了我一剑法、一掌法、一内功,但都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 他这幅依然自信的样子,惹得在场众人心中暗叹:原来这小子不仅是狂妄自大,而且脸皮也很厚啊。 反倒是空智和尚见状,脑内灵光一闪突然冷静了下来,自觉地想通了事情的关窍,又大声呼喝了起来: “师兄,不对,我们中了这小子的诡计了。 你莫要再听这小子胡诌,我看他这是故意口出狂言,要吸引我们的注意。 你想想,咱们今日来,是为何目的? 那龙门镖局的事情武当派算是暂且做了交代,可那恶徒谢逊的下落,他们却还隐瞒着没说呢。 从咱们入门以来,这小子就纠缠着要少林九阳功的事情不放,甚至说什么要用‘当世第一’的武功来交换这种胡话,把咱们都引偏了。 我看他,就是不愿交代那谢逊恶贼的下落,才在这里东拉西扯的,故意引偏我们的思路!” 空智此言一出,顿时便引起了大殿内许多响应。 “说的对!”“此言有理!” “幸好空智大师,不然我们都被这小子给蒙骗了” “我就说嘛,什么师侄受伤,哪有这么巧的事。” “对的,不然为什么咱们刚要问谢逊的事情,他就抱着那孩子进来了。” “哼,都是武当派提前安排好的!” 在座这几百号人,今日都是为了谢逊和屠龙刀而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刚才被孟修远和少林、峨眉之间的一番互动吸引有些忘了,现在被空智“一语道破”,自然觉得是受到了引导蒙骗。 孟修远见状也不急,而是直接朗声道: “诸位,你们可是冤枉我了。想知道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这又有何难。 我五师兄他与谢逊为结拜兄弟,碍于道义不能说。我却与那谢逊毫无瓜葛,而且那谢逊的下落我也知晓。 你们想要听,问我便是……” “师弟!”孟修远这番话一出,情绪最为激动的还要数张翠山,他怕孟修远真的为了张无忌的安危,将谢逊的下落说出去,陷他于不忠不义。 不过他身旁的宋远桥等人很快就安抚住了他,他们了解孟修远,不会做那般愚笨的事情。 果然,孟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他接着说道: “只不过,我这消息却不能这么轻易便告诉你们,自然是要有条件的。” 而在场各门派这几百号人,听闻孟修远这番话,不但没有失望,反倒是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心中早就想过,武当派不会这么容易便交代出谢逊的下落,毕竟那关系到屠龙宝刀。来到现场的众人,甚至提前做好了和武当派动手的心里准备。 现在孟修远说是有条件,那就意味着可以商量、有办法满足,相当于是松了口,众人听了自然高兴。 作为主事者,空闻自发代表众人开口问道: “却不知道,孟少侠到底有什么要求,才肯说出那恶贼谢逊的下落?” 孟修远眼看对方上钩,心中一乐,面上却假装有些生气地说道: “诸位可见,我虽年少,却也是武当山二代的亲传弟子。 你们今日嘲笑我师门武功,还暗讽我尊师张真人。 我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心中这道坎,更过不去!” 空闻闻言,心中也是欢喜,没想到会这么简单,赶忙说道: “原来如此,是我们疏忽了,言语措辞实在是不当,使得孟少侠误会。 那我代表在座的诸位,向孟少侠你赔礼……” 孟修远当即抬手,打断了空闻的话: “空闻神僧且慢,我不需要你们赔礼。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况且我刚说我师父传给我的是当世第一的神功,要用来与你交换少林九阳功,你们不信,我自然要证明给你们看。 今日好话都已说尽,那我们武林中人,便手底下见真章!” 话说道这里,孟修远终于图穷匕见。 他扫视众人,故意以一副年轻人特有的骄纵表情说道: “我想与在场的诸位打一个赌,赌注便是那谢逊的下落。 在场诸位,只要有人能在我手下赢得一招半式,证明我师父传我那些功夫不是当世第一,那我便仔细诉说你们想要知道那消息,别无他求。 一人胜我,我便告诉那一人。十人胜我,我便告诉那十人。 绝不抵赖。 但若今日,在座的诸位,无一人能胜我,那我的条件可也要变了。 我要少林高僧与我那九阳功救人,而且这次我可不会用什么武功作为交换。 我还要在座的每一位,立马下山去,不可再在武当山上逗留,今后也不可再因为谢逊的事情烦扰我武当派。 这般赌约,在座诸位前辈高人,可有胆接受?” wap. /107/107170/27856244.html 024 上钩了 今天这场百岁寿宴进展到此处,终于来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孟修远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其实不过都是为了在这在场众人面前树立自己的“人设”,好让他们乖乖上钩罢了。 本来按孟修远的性格,是不愿意做如此麻烦的事情的。 若要按他的喜欢,那肯定不会多做废话,一掌一个将这些来闹事的人都拍下山去,才是最爽快的。 只是他于武当派生活了十年,师父师兄对他恩重如山,平日里事事都替他着想。现在遇上了劫难,孟修远自然也要反过来为他们做些打算。 今日来这武当山上的,大多都是所谓“名门正派”有头有脸的人物,武当派要在这中原武林好好发展下去,那便不能轻易与他们撕破脸皮。 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住他们的话柄,让他们再没有借口、也没有脸面向武当派发难。 因此孟修远才百般引导,让他们与自己打这个赌。 说来孟修远的计谋表演,都算不上缜密,更谈不上精彩。让他这般骨子里就老实的人来操弄人心,实在是太过为他难了。 不过好在孟修远有一个天生的优势——年轻。 和之前就被孟修远摆了一道的玄冥二老一样,在场的这些人,哪里会将这么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真的放在眼里。 要知道按照常理,孟修远这般年纪的少年人,都是各门各派小字辈,功夫孱弱,连出门闯荡江湖的资格都未必有呢,谁会相信他会真是个隐藏的高手? 于是,一切都按照孟修远所希望的方向进行着。 “空闻神僧,孟少侠这条件少林寺可同意吗?”昆仑掌门何太冲向空闻微微躬身,张口询问道。 只是他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其实已经是在劝说的意思了。毕竟在他看来,孟修远说出的这番话让谢逊的下落几乎是唾手可得,只不过赌注事关少林九阳功,所以还要征求一下少林的意见。 在场的大多数人,也都同何太冲一个想法。 “空闻神僧。既然孟少侠觉得他被伤了面子,想要证明,咱们便给他一个机会吧。” “空闻神僧,等会儿不必你动手,由我等代劳即刻,不会有人说你们少林欺负小辈的。” “对的对的,我们得知了谢逊的下落,自然也不会忘了告知少林寺。毕竟空见神僧的慈悲之名我等也都有耳闻,他死于那恶徒谢逊之手,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一时间,昆仑、崆峒乃至于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等人,都纷纷出言劝说空闻。 空智心中着急,更是贴附在空闻耳边,细声说道: “师兄,快答应他吧,不然等会儿若是武当派的人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只要咱们胜了那小子,武当派可就没有什么‘结拜义兄’的借口可说,无法抵赖了。” 空闻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看孟修远和他身后的武当七侠,哀叹一声,最终开口说道: “孟少侠年轻,行事冲动也算是正常,贫僧本不想以大欺小。 只是谢逊之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容不得顾虑。 孟少侠这赌约,我们少林寺接下了。” 空闻话音一落,四周围一片叫好,在场众人无不欢欣雀跃,仿佛已经拿到了那谢逊的下落,准备出发去找屠龙刀一般。 孟修远见此趁热打铁,开口朗声说道: “在场诸位前辈高人,还有谁不同意我这份赌约的么?此约一定,可决不允许反悔啊。” 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刻,自然迎来的都是一阵“同意”“绝不反悔”之类的回应。 唯有峨眉派的静玄师太等这片声音落下,向前一步单独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这赌约我峨眉不接。 既然张真人的百岁寿宴已毕,该传达的祝福也都送到,那我们便不再多留了。 只望孟少侠能够记得约定,早日来我峨眉山上一趟。” 说完,静玄便转身带着峨眉一众人下山去了。 峨眉的离去让众人很意外,但情绪激动之下,他们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只道是武当峨眉两家关系好。 甚至有些人还觉得,这少了一派竞争屠龙刀,是天大的好事。 总之,这小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到大殿中的氛围。 因为孟修远之前所说,每有一人赢他,他便告诉一人谢逊的下落。所愿很多原本不敢出头、在人群中观望的小喽啰,此时也不免起了贪念。 练武半生,再不济,这十六七岁的孩子都对付不了么? 于是,片刻之间,便有好几个声音响起。 “孟少侠,神拳门刘冲,领教阁下高招” “久慕武当盛名,海沙派李金望孟少侠赐教” “哈哈哈,巨鲸帮三当家楚天霸在此,孟少侠,要不然咱们俩过两手?” 随即,说话这几人便钻出了人群,齐齐站在了孟修远面前。 说来,敢于冒头说话的,在各自帮派中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至少都是门派高层、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只是孟修远也未曾下过山,原著中也不记得有这么些人物,所以并不在意,随口说道: “三位还请坐回去吧。 虽说我要向诸派讨教,只是我资质愚钝,师父教我的武学我学得还不算太过纯熟,做不到收发自如。 因而我的武功威力太大,以三位的武功,恐怕抵挡不得、容易受伤。” 他这言语姿态,对面三人自然难以忍受,平日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受过这般瞧不起,更何况当事人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哼!”“好小子,太狂妄了!”“吃我老楚一刀!” 三人热血冲脑,也不管以什么多欺少,拔腿便齐齐冲了过来想要教训孟修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只是面对这种情况,孟修远竟然没做任何反应,依旧背着双手面对三人,刀剑即将加身却好似被吓傻了一般。 瞬息间,包括空闻、何太冲等几位高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出手,等着于最后关头将孟修远救下来。 只是下一刻,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于众人耳边炸响。 “回去!” 这声音惊得在场众人一跳,定力不好的,免不得身体一抖,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定下心神来细想,发现这正是孟修远的声音,众人眼睛不由得瞪大。 而他们不知,孟修远这一声大喝,其实已经大略用内力收束了声音,在场众人所听到的,不过是漏出来的冰山一角而已。 首当其冲的楚天霸等三人,才是是承受了孟修远这一声大喝的人。 之间原本蛮横冲来的三人,受音波一冲应声而起,似葫芦般向后滚了两三圈,才齐齐地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啊,好疼,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三人模样凄惨,身上沾满了尘土不说,耳鼻四窍也微微流出鲜血。 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的三方门人见状,刚忙冲了上来,怕孟修远再有动作。 而孟修远则是先他们一步,一边抬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动手,一边将倒在地上的三人给扶了起来。 “别担心,他们只是受了些冲击一时恍惚,伤得并不重。回去好好养伤,要不了半月就能痊愈。”孟修远说着将三人交到各自门人手中。 这时间,在场众人看孟修远的眼神,已不敢再有早先的那股轻视。 wap. /107/107170/27856245.html 025 何太冲 孟修远眼见此景,也不再多做掩饰,灿然一笑道: “不知还有哪位前辈高人,愿上前来指教? 只是这次上来的,还望是多少有些本事的,否则连我吼一嗓子都接不住,那我师父传给我的招式可就没机会使出来了。” “你!”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的那些喽啰们听孟修远说得如此直白,心中十分生气。 但再看一眼那三位此刻仍昏迷不醒的“前辈高人”,他们实在是没有勇气向孟修远再开口,只得灰溜溜地抬着人缩了回去。 反倒是一旁那昆仑掌门何太冲,幽幽地开口道: “没想到,武当派当真是高人辈出啊。孟少侠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般功力,实在是佩服。 其实说来,还是我们疏忽了。孟少侠若无依仗,又如何敢和我们打这样的赌呢? 看来孟少侠今日,是想要踩在我们这些江湖前辈们的身上扬名立万啊……” 何太冲此时心中已经将孟修远记恨上了,他推己及人,只觉得孟修远如此行事是为了借他们的名声上位,用心不良。 孟修远听了也不解释,依然是面带微笑,对着何太冲说道: “何掌门,我听闻昆仑派剑法精绝,贵派先师何足道更是号称棋圣、琴圣、剑圣‘昆仑三圣’。 正巧前两日我师父刚传了了一门剑法,我还练得不熟,要不然您指点我一下?” 何太冲心中本就对孟修远生了恶意,现在听孟修远这么说,只觉得孟修远是在嘲讽他,也就渐渐失了风度: “哼,狂妄!还没练好的剑法,也敢拿出来比试么?” 孟修远见他如此,觉得可以利用,于是故意愈发出言激他: “哈哈,何掌门,你这就多虑了。 我刚不说了么,我师父传我的,这可是当世第一的剑法。即便是没练熟,和您过两招还是够用的。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师父当年还不及我现在这岁数呢,没怎么正经练武,就打败了贵派先师何足道先生。 我虽然天赋不及我师父,但怎么说也是在山上苦修了十年,想来不会替他丢人的。” 何太冲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他师祖何足道当年败于少年张君宝之后,将此事引以为毕生最大的耻辱,发誓一生再不曾踏足中原,直至临终之前都念念不忘。 现如今这桩丢人的旧事被孟修远重提,何太冲着实是被戳痛了伤疤: “好小子,牙尖嘴利,竟敢如此欺我昆仑派?! 你快找个兵器,我倒要看看,你的剑法有你嘴上功夫几成厉害。”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皆是十分惊异。虽然孟修远看起来武功不错,但毕竟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晚辈,没人想到他会如此主动触怒作为昆仑掌门的何太冲。 即便是孟修远身后的武当七侠,现在也实在是为他担心。 “小师弟,草率了啊……”宋远桥喃喃说道。 他虽知孟修远内力深厚,但论及剑法,想来肯定是远不如醉心剑道几十年的何太冲的。 “怎么办,大师兄,要不要我们出手帮衬一下? 师父传小师弟那套剑法虽然神异,但这才不过教了两三天的时间,小师弟他如何能用来娴熟应敌啊?”殷梨亭小声地问道,心中亦是忐忑。 推己及人,他自认为若是比剑是肯定远不如何太冲的。孟修远以前向殷梨亭学过剑术,所以孟修远的剑法天赋,他还是了解的,想来这么短时间肯定很难练会那套高深的《紫霄剑气》。 “不可。小师弟他刚刚主动与人定下赌约,咱们若是出手了,那不就意味着认输了么。 相信小师弟吧,他敢如此,心中定是有所打算的。”一旁的俞莲舟听闻二人的对话,面色严肃地说道。 “也对,现如今也只有相信小师弟了。”张松溪闻言暗暗点头,随即看向孟修远,出声问道: “小师弟,我看你好像没带佩剑,不如就用我这把吧。” 一旁殷梨亭闻言,赶忙摆手制止张松溪道: “不可,四哥。你那把不过是寻常的精铁剑,肯定是不如何掌门的随身宝剑的。 小师弟还是用我这把吧,我这‘星云剑’当时寻来时可是费了好些功夫,算是难得的宝剑,应该可堪一用。” 莫声谷同样紧张,也跟着说道: “不行,六哥,你那剑为求迅捷,弄得太轻太细,实在不适合一般人使用。 要不还是我跑一趟,去把师父那把‘真武剑’取来吧。 想来那剑,应该才是最适合小师弟的。” 眼看这武当众人忙作一团,何太冲心中愈发有了底气,忍不出出言讥讽道: “武当派的诸位,不着急,慢慢选,一定要为你们小师弟选一把最顺手的剑。 否则到时候比剑输了,却还要来找借口,说什么兵刃不称手。” “哼!”武当众人闻言生气,但因为心中担忧,也没法出言反击什么,只能纷纷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反倒是孟修远一脸悠闲自在,满不在乎地朝诸位师兄说道: “行了行了,别忙乎了,你们这也太不信任我了。 就对付那何掌门,需要这般紧张么。”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东张西望了起来,像是在找寻这什么东西。 “小师弟,我知道你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你要找什么样的兵器,我们帮你一起找。”俞岱岩见状赶忙出言问道。 “嗯……我就是想找一个差不多的……不用了,三师兄,我已经找到了。” 孟修远犹豫应答间,突然眼前一亮,朝着远处崆峒派所在的那一桌走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崆峒五老中的关能面前,突然便蹲下身去。而后片刻,从桌底传来了他的声音: “麻烦您抬抬脚,谢谢,你踩住我的兵器了。” “哦哦,好。”关能不明所以,也只得赶忙收脚。 孟修远再站起身,却见他手中拿着一根沾了泥土的筷子,想来应该是刚才火工道士撤下餐具时太过匆忙,不小心掉落在桌子下面的。 在场众人见此,一时间有些沉默。 半晌,远处的张松溪才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问道: “小师弟,你该不会是想用这根筷子……” “是了,这便是我的剑。”孟修远不等他说完,便笑着打断道。 说话间,他还不忘偷偷将这筷子往旁边崆峒弟子的后背上抹了几下,把上面的脏东西蹭掉。 wap. /107/107170/27856246.html 026 一剑 有一说一,这嘲讽有些太过辛辣直白了。 何太冲无论如何,都是昆仑这武林“顶流”门派的掌门,身份尊贵。究其一生,还没受到过这般侮辱。 那何太冲见此情形,瞬间热血上头,整张脸赤如朱砂,额头几条青筋暴起。 如此盛怒之下,他已经再没有和孟修远多说些什么的耐心,拔出长剑飞身而起,口中暴喝道: “看剑!” 说话间,何太冲便运起平生十二分的功力,手中长剑似电闪般变幻,以一招“望月穿花”远远便封住了孟修远所有退路,显然想要凭借这一招就将孟修远拿下。 寻常人面对这一招,只有两种办法可解。 一是轻功高于何太冲,可撤步提前躲开他施剑的范围。二是剑法高于何太冲,可以静制动,等何太冲逼近时再瞅准机会,于电光火石间和何太冲强行拼招,破他剑路。 而孟修远,自然不是寻常人。 只见他左手翻掌,并剑指举过眉梢,右手筷子一抖,遥遥便向着何太冲那飞扑而来的方向一指。 手里虽然握的是根木筷,但孟修远这一招“清风兰雪”,依然施展得飘逸潇洒。 下一刻,三丈外的何太冲便感觉到一道劲风急速袭来,因为速度太快,几乎避无可避,只来得及横剑于身前抵挡。 却没想到这道劲风看似凶猛磅礴,却没什么杀伤力,实为虚招。等到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待他回气,一道隐秘而锋锐的剑气紧随而来,直削何太冲的脑袋。没等何太冲反应,他便觉得自己头顶一凉。 而后啪嗒两声,低头看去,只见何太冲之前所戴的冠帽已经被从中竖切成了两截,掉落在了地上。 “这?!”何太冲哪还敢继续使剑,伸手摸了摸头顶,心中由极怒瞬间转为极惧,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都被冰冻住了。 刚才那一道剑气,只需低上那么三寸,当场便能要了他的命。 再看向孟修远,却见他手上原本握着的那根筷子不知何时已经粉碎,只留得一撮木屑在他手中缓缓洒落。 孟修远看了看手中的木屑,还有些不满: “唉,师父传给我的这剑法,我还是没练到家啊。” 何太冲咽了口唾沫,神情恍惚,呆愣愣地向孟修远问道: “你这是什么剑法,竟可于三丈外亦有如此威力?” “名叫《紫霄剑气》,是我师父近一年才创出来的。”孟修远直言答道。 何太冲闻言一顿,整个人愈发没了精气神: “紫霄剑气……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功夫。” 一旁昆仑派众人见何太冲如此失魂落魄,担心他有事,赶忙围了上来。 “掌门,你怎么样了,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西华子屁颠屁颠地将凳子捧了过来。 何太冲却是摆了摆手便没再理他,抬头望向孟修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武当绝技,超凡脱俗。孟少侠说这《紫霄剑气》为当世第一的剑法,确实不是虚言。 今日能见识这般剑法,我何太冲,服了。” …… 若说先前的那一吼,让在场的众人不得不重视起孟修远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现如今面对何太冲的这一剑,则是直接将孟修远的形象拔高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步。 因为虽说在场所坐的都是各门各派的前辈高人,但孟修远刚刚所施展的那一道剑气,众人别说会使了,连见都没见过。 “阿弥陀佛,孟少侠之剑法确实神乎其技。 按常理来说,若能以真气距离两三丈外隔空伤人,本就已经是绝顶高深的武学了。况且这些武功几乎都还是些如拳、掌、指这般徒手的武学,从未听说谁用兵器使来过。 究其原因,大概要以真气远程伤人,其基本原理本就是需要将内劲于手上各处穴道激射而出。若使用兵器,反倒阻碍了射出的真气。 张真人所创这门《紫霞剑气》,想来其原理应当是大不相同,远超前人之所想。所以才能运气于剑,挥出剑气既可远程伤人又能如继承宝剑的锋锐。 在贫僧看来,单论其于武学理论之贡献,这般前所未有的创新说是当世第一却是谦虚了。 即便进一步说是旷古烁今,多少也不为过。” 空闻大师见孟修远这一剑之后,心中便如海涛汹涌般动荡,嘴上也不吝夸奖。 孟修远闻言,笑着答道: “谢空闻神僧盛赞,不知神僧可有兴趣,下场指点我一二?” “这……”空闻有些迟疑,没有立即作答。他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在急速思索对策,若是真的下场动手,该如何应对孟修远刚刚那惊世一剑。 孟修远明白他的想法,引诱说道: “神僧且放心,我既然说了,要证明我师父传给我的功夫皆当世第一,那便不会只用那一门剑法。 况且您也看到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宝剑现如今已经化为粉末,那剑法应当是用不了了,便请教一下神僧拳脚上的功夫吧。” 空闻闻言,心中意动,正准备开口答应,却没想到却被旁边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 “且慢!” 转头望去,出声的是崆峒五老中的宗维侠。只见他对空闻躬身行礼,客气地问道: “空闻大师,可否容我崆峒派,先与孟少侠切磋一番。” “嗯,自然,崆峒派的诸位请自便。”空闻见对方如此,也不好拒绝。 那宗维侠转而望向孟修远,开口说道: “孟少侠剑法脱俗,宗某远远不及,心中佩服。 只是那谢逊恶徒,与我崆峒派实在有弥天之仇,不可不报 听闻孟少侠愿一展拳脚功夫,我崆峒派愿以本派绝学七伤拳与阁下切磋一二,可否?” 这崆峒五老,今天从上山开始便一直沉默,鲜少有出头发声的机会。这实在是因为崆峒派本身实力就比较弱,莫说比之少林、武当,就算是和昆仑、峨眉相比都有所不如。 只是现在,事关谢逊的下落,他们实在是难以再忍下去了,所以才冒着得罪少林派的风险强行发声。 在他们看来,孟修远若是败于少林寺之手说出了谢逊下落,那无论是武当还是少林,出于各种原因都不会再让孟修远接受他们的挑战。 为了那谢逊的下落,他们必须立即出手挑战。 至于孟修远的功夫,他刚刚施展的剑法确实是惊世骇俗,但想来应该是强行爆发之法、不可连续使用,否则按理来说,如此厉害的剑法,肯定不会说不用就不用了,自断一臂。 要论及拳掌上的功夫的话,崆峒五老对他们师门所传的“七伤拳”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在他们心中,这七伤拳无论与何功夫相比,都是一顶一的绝技,不会弱于他人。 即便孟修远所学掌法亦是绝技,七伤拳不占便宜,那他们五人毕竟年岁远大于孟修远,占了功力上的优势,肯定也不会输。 而即便如此,崆峒五老为了以防万一,其中唐文亮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说道: “孟少侠,有一事还全请你谅解。 我们崆峒五老,向来亲如骨肉、同心协力,为崆峒派做事,谁也不甘落后。 今日赌那谢逊的下落,对我崆峒派来说实在是一等一的大事,你让我们中哪一个不上场,都会是终身之遗憾。 我们刚刚私下讨论了许久,也选不出谁作为代表来与孟少侠来交手比较好。 所以还请孟少侠不嫌麻烦,与我们五个人各切磋一番,以全我们兄弟之情。”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皆暗道这崆峒五老实在是不要脸皮。 什么“同心协力”“全兄弟之情”,说到底,不还是五个人要用车轮战来对付孟修远这个小辈么。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崆峒五老如此名声赫赫的前辈人物,这般无耻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过作为当事人,孟修远自己倒是显得并不在意,依然微笑着说道: “无妨,崆峒五老亲如兄弟,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心中一直敬仰。 诸位不必顾忌,按你们喜欢的方式来就好。 无论是轮流切磋还是你们五个一起上,我都无所谓。” wap. /107/107170/27856247.html 027 一起上吧 崆峒五老见孟修远竟答应得如此,心中暗喜,只觉得是孟修远刚刚一剑便赢了何太冲,年少轻狂骄傲了起来。 “那好,既然孟少侠都已同意,那么我们五人便不再客气了。 鄙人关能,先来讨教孟少侠的武当绝学!” 关能不顾武当派众人鄙视的目光,口中急念了两句场面话,便不再啰嗦,挥拳朝孟修远打来。 这一拳声势烜赫,拳速不算极快,却带着呼啸风声,显然威力十足。 所谓七伤拳,指的是一拳中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 当年空见神僧就是因为未曾防备,而被谢逊以这七伤拳一拳毙命。 现如今关能这一拳,便是用足了生平内力,催动这七种劲力,没有半分留手,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躲闪和防御的余力。 他心知孟修远神秘莫测,所以打定了主意以伤换伤,以削减孟修远的实力为唯一目的。 所以下一刻,当他发现孟修远竟想要以掌对拳、硬碰硬地接他这一招的时候,关能的心中不由得狂喜: “好小子,你天纵之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关某实在是佩服。 可是今日,你这天才的骄傲却是害了你。” 想到此处,关能不顾全身经脉如刀割般的剧痛,再次强运真气,使得与孟修远拳掌相击的前一刻,拳上劲力又涨了三分。 这般疯狂之下,这一拳,打出了关能此生至今的最高威力。 “砰!” 两人明明都是血肉之躯,拳掌相击之时,却发出了一声如金似铁的巨响。 大殿之中劲风四溢,吹得地上尘土飞舞起来,惹得众人有些睁不开眼。 半晌,尘土散去,殿内众人才看清了状况。 刚刚拳掌相交的两人此时早已远远分开,一站,一卧。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崆峒五老中排行第二的宗维侠,眼看自己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大哥,赶忙扑了上去,想要运功帮他理顺真气。 却没想到,立马便被关能生气地一把推开: “你这傻子,管我作甚?!快去,快去接着和他过招! 他面上虽然没事,但受了我搏命的一拳,肯定也不好受。 别给他运功调息的机会!” 宗维侠闻言一愣,随即立马明白了关能的苦心。也不再顾受伤的关能,赶忙站起来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得罪了。崆峒宗维侠,领教阁下的高招!” 他此言一出,惹得孟修远身后武当派众人对他怒目而是,没想到这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崆峒五老,竟是这般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耻,我师弟他刚刚与关能交手,你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殷梨亭忍耐不住,朝着宗维侠呵斥道。 只是话说到一半,却被孟修远主动打断: “没事的,六师兄,让他来便是。” 随即孟修远转向宗维侠,右掌向前一伸道: “请!” 宗维侠见孟修远也都同意,自然也不客气,立刻便挥拳打来。 和之前的关能相同,宗维侠不敢小视孟修远,也是想要以伤换伤削弱孟修远,以全力一拳打来。 只是这次,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或许是刚才一击将地上尘土差不多都吹干净了,这次交手的过程,在场众人得以看清。 两人拳掌刚刚一交,宗维侠便像是卡车撞了一般倒飞出去,落地后如滚地葫芦般转了好几圈,最后恰好躺在了关能的身边。 师兄二人以同样的姿势口吐鲜血、捂住胸口,使得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而孟修远则依旧的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宗维侠看着孟修远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他在孟修远身上看不到一点身受内伤的样子,前后两次的表现竟然毫无差异。 一旁关能心中虽然同样震撼,心中一股不好的猜想冒出,可此时箭在弦上,已经无法回头了,只得对还站着的三位师弟赶忙喊道: “你们三个别愣着了,快上,一起上!” 三人同样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闻言齐齐点头,索性连招呼也都不打了,捏起拳头并身朝孟修远冲来。 孟修远见状也不生气,反倒是有些高兴: “七伤拳我今日算是见识了,既然诸位着急,那我也就不陪着你们玩了。” 随即隔着一丈多的距离凭空出掌,右掌树立,一招“浊浪排空”轰然击出。 这掌力速度极快、范围极广,加之大殿挤了这么多人本来就不宽敞,三人冲势又猛,自然无法躲闪,只得挥拳相迎。 只是水中挣扎的鱼儿,又怎么抵得过滔天巨浪呢。 下一刻,三人便同时被掌力击飞而出,同样是在地上倒着滚了几滚,躺倒在了关能和宗维侠二人的身边。 崆峒五老,齐齐整整。 “孟少侠,好掌力,好掌力啊……”关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憋闷更甚,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阁下过奖,只是你身受内伤,还是别再如此激动比较好”孟修远好言相劝。 可惜关能心中有执念放不下,却是无法接受孟修远的好意,强挺着伤势开口问道 “关某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无所足惜。 只是唯有一点,关某有所不明,还望孟少侠解答。 你受我师兄弟二人各拼命一拳,为何掌力却毫无削弱? 是你有秘法,强压伤势么?还是你知我七伤拳中破绽,暗中化解了?” 对于七伤拳的自信,几乎算是关能一生的信仰。现如今打在孟修远身上不痛不痒,实在是他死也不能接受的。 但孟修远没责任要去照顾关能的情绪。 “我没伤,也没什么方法化解。 只是我更强一些,仅此而已。” 孟修远直言说道。 “扑~”关能闻得此言,被气得内息紊乱,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崆峒弟子见状,却是不敢再这样下去了,赶忙围上来将崆峒五老依次抬走,放到空置出的石桌上,喂下丹药修养疗伤。 “阿弥陀佛,孟少侠果然出手不凡,可谓是剑掌双绝啊,贫僧实在是佩服……”空闻口念佛号,心中却是已经没有了刚才打赌前的沉稳。 孟修远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高深莫测,让他心中难以判断有多少胜算。 只是他身旁的空智,相比起来却是自信了许多: “师兄,让我来便是。昆仑和崆峒输了,不代表我们少林也会输。 我不信我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会不如他武当派的功夫。” 空性见空智这么说,也出言帮声道: “空智师兄说得对,即便这小子再厉害,咱们三个一起上,他肯定也是抵挡不住。” 空闻闻言皱眉,赶忙小声说道: “师弟莫要胡言,孟少侠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是咱们的晚辈。 咱们三个竟然要一拥而上对付他,置少林寺的面子于何地?” 空性心思单纯,心中不服,便大声辩解道: “那崆峒五老说是要和他分别切磋,他也没反对。为何咱们三个人并肩子上就不行么? 再说咱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要问出那谢逊恶贼的下落么,赢了他就好了啊。 他武功如此厉害,咱们一个个上,哪有把握?” 空闻闻言心中气急,刚想出言教训这个不通世事的师弟,却没想到孟修远抢先说道: “空性大师说的有理,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况且我那无忌侄儿现在还身受重伤、急待救治,也不必浪费时间。 三位神僧一起上便是了。 无需担心损害少林名声,是我年少轻狂,主动向三位神僧发起挑战的,与三位神僧无关。 在座各位同道,都可作为见证。” 孟修远的这番话让空闻心中一动,可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架子。可旁边的空智和空性听了,就已经忍耐不住了。 “好小子,是个人物,张真人的关门高徒果然名不虚传。 且不知你要和我们三人如何比试? 既然你都说要以一敌三了,这比试的内容自然由你随意挑选,我三人悉听尊便。” 空智只觉得胜券在握,仿佛已经得到了那谢逊的下落消息。 孟修远心中的笑意同样也已经按奈不住,朗声笑道: “哈哈,我刚说了,师父传我的三门功夫皆为当时第一,自然要证明给你们看。 刚刚那《紫霄剑气》和《震空掌》我都展示过了,只剩下《纯阳无极功》没有直观地展示。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三位神僧比一比内力。 三位可以一起上,我绝不反悔。” wap. /107/107170/27856248.html 028 乐意奉陪 在空闻心中,孟修远是有些年少轻狂的。 只是他没想到,孟修远会这么狂。 “孟少侠,你真的确定么?内力的比拼可凶险的很,半点都做不得假。”空闻顾及少林名声,还是忍不住问道。 毕竟让孟修远与少林寺三大神僧比拼内力,说出去实在是显得少林寺有些卑鄙。 内力这东西,你练一分便存一分,几乎很难取巧。 三位神僧现如今差不多都是六十多岁的年纪,自幼时拜入少林寺,算起来每人修炼内力都超过五十年。 而且他们在少林位高权重,习练的都是佛家顶级功法,内功本就比寻常人深厚许多。 之前通过孟修远所施展打的剑法、掌法,能看得出孟修远的内力很不错,有引以为傲的资本。但空闻无论如何推测,却也难以想象孟修远的内力会高于他们三人。 毕竟孟修远即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过十六七年,如何比得过他们,更别说让他们三个一起上了。 空闻听孟修远说是要比拼内力,自觉得胜券在握,索性想要展示一下少林寺的风度,于是便说道: “孟少侠,说来还是贫僧占了你的便宜。不过那恶徒谢逊的下落,我少林寺确实是不能放过。 如此,便由贫僧一人与你比拼内力吧。 你只要赢了贫僧,在下便代表少林寺认输。” 孟修远无奈摇了摇头,向空闻摊出手掌道: “随神僧你高兴,我都无所谓。请吧。” 空闻见状会意,抖了抖袈裟,将他那只枯瘦苍老的手伸出,轻轻落在了孟修远的手上。 无声的比斗,自此开始。 整个大殿当中,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孟修远和空闻二人,好奇这威名赫赫的少林方丈和神秘莫测的武当高徒,谁才能在这内力的比斗中胜出一分。 唯有武当派的众人,在空闻答应比斗内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果然,短短没出几息的功夫,空闻的面色便开始迅速变得苍白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地自他脸颊流下,头顶更是生出一道笔直的白烟,直冲大殿上方。 “师兄?!”空智见空闻如此表现,自然知道他这时落了下风,心中十分惊讶。 这么短的时间便压制住了掌门师兄,这孟修远的内功到底有多高? 空智来不及多想,眼看着空闻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师弟,与我一同住师兄一臂之力!”空智说着,便以右掌贴在了空闻的后背上。 “哦哦,师兄我来了!”空性闻言,赶忙照做。 一时之间,形式就转变成了孟修远以一敌三,独战三位神僧。 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两股同根同源又醇厚刚劲的真气,空闻总算喘过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只是与此同时,他心中却是愈发地苦闷。 有两位师弟相助,即便是最终能击败孟修远,那也是他少林寺出尔反尔了。到时候不仅丢了面子,赌约的胜负还肯定会纠缠不清。 此时虽还在比斗,空闻心中却在打算,等会儿该如何解释己方的如此行径了。 只是很快,他便不再敢分心了。因为空闻发现,即便又两个师弟相助,好像也并未在这内力的比拼中占据什么优势。 孟修远以一己之力送出的内力,竟将他们三人齐齐压制,使得他们愈发陷入了被动。 空闻抬头,以不可置信地目光看了孟修远一眼。与此同时,很多刚才没想明白的事情,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孟少侠,该是天人转世吧……”空闻艰难地自牙缝中挤出声音。 “神僧谬赞了。”孟修远神色依旧淡然,只是掌上内力输出愈发加重。 随后又是没过几息的时间,三位神僧身体便开始齐刷刷地颤抖,豆大的汗珠溅湿了脚下地砖,头顶三柱白烟笔直而上,活像三根烟囱似的。 “空闻大师,不要再坚持了,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吧。”孟修远出言劝道。 三位神僧虽说总功力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年之多,但内功却不只是算数,还有很多其他条件的影响。 比如说三位神僧的真气远不如孟修远的精纯,从质上来说差了许多。而且虽说三人所修炼都是佛家内功、同宗同源,但毕竟每个人修炼出来的真气都是有所不同的,要汇集三人的真气于一路,共同抵御孟修远这个强敌,确实是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由于三僧的弱势,双方的内力几乎都是以空闻的身体为战场的,如此时间无需多久,空闻浑身上下的经脉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只是即便如此,空闻却还是不愿认输。 因为即便不说谢逊的事,单论面子问题,便是空闻过不去的坎。 出尔反尔、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这般无耻的事情全都做了,若再还是输给了孟修远,那少林寺的最后一点脸皮可就都丢在地上了。 所以空闻虽心知胜算不大,也明白再过片刻他后续会难逃经脉寸断而亡的下场,但这“认输”两字,却真就是重逾千斤,如何都说不出口。 孟修远自然不能让少林方丈就这么死在自己的手上,否则少林与武当之间这仇,可就真的结大了。 无奈,他只得轻喝一声,瞬间爆发全力将空闻三人震开。 只听“去!”地一声,三位神僧应声飞出,齐刷刷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还是几位圆字辈的弟子赶忙上前搀扶,才勉强站了起来。 “刚刚形势所迫,多有得罪,还望三位神僧见谅。”孟修远真诚地躬身行礼。 他这一手,虽然是保住了空闻的命,却也是狠狠地把三位神僧的面子摔在了地上,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空性、空智内息紊乱,虽然气急,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空闻功力更胜一筹,勉强调匀了呼吸,虚弱地开口道: “不必如此,孟少侠神功盖世,我少林,认输了。” 以空闻之城府如何想不到,现如今这般境地,这认输二字还是亲口说出来,才显得更加坦荡些。 “多谢神僧。”孟修远朝着空闻一抱拳,随即不再理他,转而望向大殿中的其他人朗声说道: “在座诸位,可还有谁愿意上前指教?我孟修远都乐意奉陪!” 他这话前面说得还算轻松,直到最后“乐意奉陪”四个字时,却是已经用上了内力。 声音不大,却震得在座众人无不心慌。 wap. /107/107170/27856249.html 029 关山落梅 “在座诸位,可还有谁愿意上前指教?我孟修远都乐意奉陪!” 孟修远此言一出,大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到孟修远几乎能够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何太冲、崆峒五老、少林三大神僧,在座众人中地位、功夫最高的几人,不仅全都已经败在了孟修远手下,而且一个个还都败得干脆利落、败得颜面尽失。 即便是再狂妄无知的人此时也看出来了,孟修远这哪里是什么籍籍无名的江湖小辈,这明显是神秘莫测的少年高手啊。 以崆峒、昆仑、少林三派的不堪表现来看,孟修远若要对付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必定都无需用第二招。 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人敢出来做出头鸟。 “既然如此,那我这赌约,便算是胜了吧?”孟修远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道。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于心中暗暗观察着在座众人的反应。 果然,这话一出,大殿里再次嘈杂了起来,所有人都走窸窸窣窣地窃窃私语着。 屠龙刀的诱惑太大,即便见到孟修远武功高强,又有赌约的约束,可让他们就这般放弃,实在还是太难了。 半晌,最终还是昆仑西华子又跳了出来,说出众人的心声。 “孟少侠,你如此年纪便武功盖世,我们都很佩服你。 只是这谢逊与我们实在是有难解的仇恨,在座的诸位,谁都无法轻易放下。 今日即便是要做那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我等也绝不愿就此放弃。 孟少侠你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何苦为了那谢逊,耽搁了身家性命呢?” 这西华子名目张胆地说出毁约,脸上却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看得孟修远心中怒意腾起。 他不理这小丑一般的西华子,转而望下大殿中其他人问道: “诸位,可都是同这西华子一个想法?” 大殿里依旧沉默,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孟修远,毫不躲避。 没有人回答他,可所有人也都已经回答了他。 “好!哈哈哈,武林大侠、江湖豪杰,果然一个个都名不虚传。”孟修远目光幽幽,盯着在场众人:“那我便想再多问一句,若是那谢逊的下落我就是不说,各位想要怎样?” 那西华子不知好歹,眼见有这么多人的支持,言语神态愈发嚣张: “孟少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不要看不清局势啊。” “西华子,你这是在威胁我?”孟修远低垂着眼皮,脸上看不出表情。 “是又如何?我们在场几百人一拥而上,难道你们武当派抵挡得住?”西华子见此也不再掩饰,直接从腰中掏出长剑。 孟修远冷哼一声,身形陡然从原地奔出,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众人之间一道模糊的青影闪过,他便已经站在了西华子的面前。 “你?!”西华子大惊失色,拔剑便欲向孟修远刺去。他身旁的其他昆仑弟子见状,也都纷纷上前,想要出手相助。 然而孟修远却只是伸手一抓,便将西华子的长剑夺下,顺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那些想要上来帮忙的昆仑弟子,也都被孟修远一挥衣袖给拍了回去。 “住手!”“莫要胡来!”“大家一同上啊!” 在场众人眼看一直出头说话的西华子被孟修远出手擒下,心想今日之事已经不好收场,可能真的到了要硬碰硬的时候,纷纷也就不再顾虑,一个个站起身来拔出武器。 几百人“呛啷啷”拔剑的声音连成一片,一时之间,这大殿中剑拔弩张。 “放肆!我武当派紫霄宫中,尔等竟敢如此?”孟修远眼看场面失控,索性脚尖一点、于西华子的脑袋上二次借力,飞跃至近乎大殿顶棚的高度。 几百人中少不了几个机敏的,见孟修远高高跃起,联想他之前那隔空伤人的功夫,知道他这是要出招对付众人,赶忙齐齐掏出手中暗器射向空中的孟修远。 一时之间,飞镖毒针、弹珠暗箭数不胜数,似要下一刻就将孟修远扎成马蜂窝。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明明孟修远没躲也没挡,那密密麻麻的暗器却像是怕了他一般,纷纷自他身侧绕过,全都射到了紫霄宫的屋顶和大梁上,一个也没能命中。 孟修远见此情景,心中怒火更甚,手中长剑抖如银蛇,于半空中疾风暴雨般地连续刺出。 一招“关山落梅”,被孟修远全力使出 “簌簌簌簌” 无数道剑气破空之声中,下方大殿一片片随之炸开,一时间烟雾弥漫、哀嚎四起。 孟修远于空中身子一转一折,落在了武当众人的身旁。 “小师弟,你冲动了啊……”张翠山眉头紧皱,暗叹今日之事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心中懊悔不已。 即便今日能胜,但得罪了这么多名门正派,武当派日后在这武林中又该如何生存发展下去呢? “五弟,现在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快结真武七截阵,随小师弟共同御敌!”宋远桥率先拔出长剑,表明了他力挺孟修远的态度。 “对,咱们兄弟今日,共同御敌!”“他们欺人太甚,真当我武当无人?” 其余五侠纷纷跟着拔出长剑,以北斗之位站定,皆目光威严、雄雄而立。 张翠山见得这么一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拔出长剑,加入了这真武七截阵中。 反倒是最先出手的孟修远赶忙摇头,解释说道: “诸位师兄莫要着急,事情还没到这种程度。你们稍安勿躁,看着便是。” 果然,稍待片刻等到尘土散去,场面与大家预想的十分不同。 既没有残肢断臂,也没有尸体残骸,地上虽然确实躺着许多人,却大多都没有受什么的伤,最严重也就是被飞起的木片刮伤了皮肤而已。 反倒是原来大殿中的众多木头桌椅摆件,却是鲜少幸免,大多都被剑气削断炸碎。 剑气威力骇人,有些地方连地砖都被击得碎裂翻飞,这也是大殿刚刚尘土飞扬的主要原因。 待得时间一久,不仅武当派众人,大殿中的其他人也都看清了现在的状况,心中十分震撼。 孟修远这一式剑招造出这么大声势,竟然没有伤他们一人。 没有人傻到会觉得,孟修远这每一道剑气都射偏了。 “孟少侠,你……”西华子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终究不是是非不分,眼看着如此情景,面对孟修远再也说不出硬话来了,心中甚至还有些感激。 孟修远没有理他,转而看向在场众人,声音威严地说道: “现在我再问各位一句,我武当派的武功,是否为当世第一?” wap. /107/107170/27856250.html 030 无敌 “现在我再问各位一句,我武当派的武功,是否为当世第一?” 在场各门各派听得孟修远此言,不由得为之沉默。 练武之人心气都高,谁都不愿承认不如别人,尤其是涉及到师门传承的事情。 可是这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孟修远这紫霄剑气在无论在谁看来,都几乎已是超脱了凡俗武功的范围,让他们莫说是听说了,想都没敢这般想过。 而且刚刚他们尽皆拔剑相逼,已经算是和武当派撕破脸皮了。 孟修远有如此神技,只需将此招式来回施展个那么几遍,明可以将他们都轻易杀伤殆尽。可结果是,孟修远却只是斩断了一些桌椅板凳以示警告。 不必说大家也知道,这几乎可以算是孟修远饶了他们所有人一命。 再加之之前的赌约和现在孟修远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种种因素综合之下,这些骄傲的武林人士终于不得不低下了他们头颅。 “武当武功,天下第一,我巨鲸帮服了。” “孟少侠神乎其技,宅心仁厚,我海沙派服了。” “今日有幸得识高招,才知此世间武学之巅峰原是如此。我神拳门服了……” “……” 各门各派当家做主的长老、掌门纷纷站了出来,向孟修远低头行礼,口中称服,再不敢有半分其他心思。 甚至于就连何太冲和崆峒五老,都代表各自门派朝着孟修远微微躬身致敬,门下弟子随之弯腰行礼。 唯有少林寺众人,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沉默且静止,仿佛没有听到孟修远的话一样。 为首的空闻大师嘴角的鲜血尚未来得及擦去,已经逐渐干涸,留下一道黑褐色的痕迹。 “空闻神僧,您怎么说?”孟修远双目注视这空闻,淡然开口问道。 空闻面色愁苦,先是抬头看了看依然神清气足的孟修远,又回头看了看与自己一样瘫坐与地上的空智和空性,心中挣扎了许久。 直至半晌之后,才无奈下定了决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悲声道: “孟少侠天人之姿,我少林……” “我少林不服!就是不服!!!”没等空闻的话说完,他身后的空智便抢先打断,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空智这一声吼,用足了生平的十二分力气,声音雄浑无比,震得周围众人几乎是心脏停跳、眼冒金星,甚至于不少修为较低的人都产生了幻觉,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座怒目金刚,威严骇人。 直至他吼后一息的时间里,那声音都在这大殿中来回回荡,似永不止息。 不过原本就身受内伤的空智这般不要命地一声大吼之后,伤势自然极具加重,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染湿了空闻的整个后背。 空闻那原本土黄色的锦绣袈裟,此时几乎变成了一件血衣。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空闻赶忙扶住昏昏跌倒的空智,面上愁容倍增。 “师兄说得对,我少林寺不服!我们比不过你,又并非就是少林武功比不过武当武功! 达摩祖师创下的七十二绝技、创下的易筋经,绝不会比你们武当派的功夫弱! 只是我们无用,修习不到家罢了。” 空性与他那空智师兄一样不愿服输,先前只是被空闻按住不敢说话而已。现在被他师兄这么一激,也忍不住跟着将心中所想对着孟修远大声说了出来。 “好了,师弟,莫要再说了……”空闻赶忙拦住了空性,不敢让他再说了下去。 现如今这形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空闻心知这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若是惹得孟修远生气,再对他们少林众人动手,此刻他们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孟修远听了空智空性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眼中精光一闪,转而对着在场众人朗声说道: “空性神僧,所言有理啊。在座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其中的道理么?” 这话一出,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都服了,还有什么道理没想通? 孟修远微微一笑,开口解释说道: “我觉得空性神僧刚刚有句话说得很好,那就是今日只是我胜了三位神僧而已,其实并不能证明武当武学就高于少林武学。 毕竟少林寺千年古刹,历来所出高手不计其数。仅仅据我所知,北宋年间少林寺便出了一位武功出神入化的扫地僧。 若要我与他交手,那绝对是全无机会获胜的。 就好比同门师兄弟,学得是一样的武功,师父也都是认真教的,为何会有人强、有人弱? 归根到底,武功传承虽然重要,但练武功的人,同样重要。 仅凭一两次的胜败,是无法界定到底谁门谁派的功夫更加优越的。 武当与少林如此,与诸位各门派亦然。 诸位今天败于我手,并不代表着你们门派的武学就不如我武当派。” 孟修远的这一番与前面截然相反的话,听得在座众人还是有些懵。只不过孟修远言语中的意思,他们还是听懂了的,知道孟修远这是给他们留下了面子。 孟修远点明今日胜败,只关乎个人名誉,无关门派荣辱。 这样一个大台阶,让原本一败涂地、心灰意冷的众人感觉心中好受了很多,纷纷感激地望向孟修远。 “孟少侠高义!”“谢过孟少侠”“今日之恩,我神拳门永不相忘。” 孟修远摆了摆手,表示大家不必客气,便继续说道: “诸位心中或许会疑惑,为何我言语之中会如此矛盾、前后不一。 这里,我还是要向诸位道个歉。 之前我之所以要强调我武当武功是当世第一,还以此与诸位打赌,其实都是我有意设计的,并非出于本心。 其目的,不过是想让诸位去仔细想想一件事: 这世间,真的有天下无敌的武学么?” 孟修远这番话一出,众人也不由得随之思考。 片刻,崆峒五老中的关能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孟少侠,你之前所展示的剑法、掌法,都可称为神乎其技,这都不算天下无敌的武学么?”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解释说道: “师父他传我的功夫,确实是精妙绝伦、世间少有,只是却也称不上天下无敌。 最起码,师父他本人若与我对练,那按我猜想,即便他不用这些功夫,只需用寻常的拳脚,便能将我击败。 你说,这功夫算是天下无敌么?” 关能闻言深受震撼,没想到孟修远这个做徒弟的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张真人居然还能更加高深莫测。 在场众人听了孟修远这番话,也都是目光闪烁,对孟修远刚刚那个问题琢磨 半晌,人群之中的的何太冲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抬头说道: “我懂了,孟少侠你想说的是,这天底下是没有无敌的武功的……只有无敌的人,对吧?” 而被他这么一提醒,原本低头沉默的空闻神僧同样猛然抬起头来,望向孟修远深深地看了一眼。 沉默片刻,空闻开口说道: “是了,孟少侠今日确实是教了我们一个好道理啊。 既然这世间连天下无敌的武功都没有…… 那又怎么会有一把天下无敌的刀呢?” 空闻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仿若遭受雷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耳边嗡嗡作响。 这短短一段话,说出口来既没用力、也没用气,可偏偏就震撼人心。 孟修远哈哈一笑,对空闻这么上道的行为十分满意,开口继续解释道: “没错,诸位可曾想过,那所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自出现于江湖上起,至今已经换过多少个主人了? 你们看到过其中有哪一位,真的凭借这么一把破刀,成功号令过江湖么? 远的不说,便说那谢逊,得到那屠龙刀也已经十几年之久了,你们有看到他站出来称王称霸么? 一个人抱着把破刀整日琢磨,空耗了人生不说,还惹人惦记,让天下那么多人忍不住去抢夺。 还说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在座诸位,有哪一位从了么?” 孟修远一番言语辛辣,听得在场众人纷纷沉默。 其实这般道理很简单,很多人都懂,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人总是喜欢欺骗自己,只愿意相信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大家都想着,若是我得到了那屠龙宝刀,或许我就能研究出其中的秘密,或许我就是那特殊的一个。 因而导致了几十年来为了这把刀,在江湖中引出无数血雨腥风、恩怨情仇。 不过今日在这张三丰的百岁寿宴上,孟修远以一己之力镇压群雄,独斗各派高手,打得各门各派皆无还手之力,纷纷投降认输、脸面全无。 此时此刻,再由他这位绝对的强者将道理说破,可就由不得众人再骗自己了。 孟修远趁着众人思考时,继续出言问道: “诸位今日败于我手,可是因为兵器的原因? 我胜何掌门所用的那根筷子,可算是什么神兵利器?可否称为武林至尊、宝筷屠龙?” 众人纷纷摇头,其中何太冲更是羞得面目通红。 孟修远眼看火候已至,不再激他们,转而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道: “诸位所代表的各门各派,在江湖上无不具有响当当的名声。追溯起来,师门祖上也大多都出过武功卓绝、威震四方的高手。 怎么到了今日,只因为一把凭流言而出名的破刀,反倒舍弃了立身之根本? 如此挖空心思、争夺厮杀,反倒是乱了心思、没了定力,如何能练得好师门所传之武功? 舍近求远,实在是不智啊。” 就好像前世在学校里写作文一样,孟修远现在就是有意要在文章结尾处升华一下主题。 今日这百岁寿宴之事,几番起起伏伏,孟修远凭借硬实力算是帮武当派把里子、面子都赚足了,逼得在场众人低头认输、脸面全无。 这样爽快是爽快,可若是就此结束,却还是难免埋下祸根。 毕竟只要张翠山夫妇不死,那所有人便还是惦记着从武当派这得知屠龙刀的下落,今日就算是善罢甘休,日后却还是会明里暗里地来对付武当派。 有了孟修远最后说的这番话,那既算是给了各门各派台阶,缓和因为动手而导致的僵硬关系,同时多少也会对这些人内心造成一些影响,让他们心中减少些对那屠龙刀的贪念。 都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才容易听得进别人的观点。孟修远便是依照这理论,先是把这些人的心给打脆了,然后再输出自己的观点。 想来,效果不会太差。 …… 只是这么多人中,肯定还是有内心坚定、不听人劝的。 比如那少林寺的方丈,空闻神僧。 “孟少侠,你无论武功、才智,贫僧都是十二分的佩服,不敢质疑你的说法。 只是最后还有一事,想向孟少侠问个清楚。” “哦?神僧但说无妨。”孟修远望着空闻,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贫僧只想问,若是有一天,那屠龙宝刀就落在你脚下、掉在你身边,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 孟少侠你,还会如今日所说的一样,去拒绝它么?” 空闻一双苍老的眼睛看向孟修远,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哈哈,神僧到底还是小看了我啊。”孟修远朗声一笑,坦荡回答道: “那所谓屠龙宝刀,想来也定是一把难得的利器。若是它没有那偌大名声、没有那几十年血雨腥风的背景,我或许是会拿来用一用的。 只是当屠龙刀被称为屠龙刀、那所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的故事传遍天下的那一刻起,我便一定会弃之如敝履。 因为那不只是一把刀,而且是无穷的麻烦。 我这个人,可是最讨厌麻烦了。 再者,神僧莫怪我狂妄,实话说来,便是没有那把刀,我于这江湖上依然没有什么对手。 所谓屠龙刀,于我何加?” “阿弥陀佛”空闻闻言轻念佛号,再说不出一句话。 wap. /107/107170/27856251.html 031 疗伤 自此,武当派的这场危机,才算是真正结束。 各门各派无需再多加劝导,自觉有序地便下了山。 临走前大多还不忘向武当派众人致歉,说了些“张真人今日百岁寿辰,我等无礼打扰,还望恕罪”之类的话,态度十分客气。 唯有少林三大神僧走得无声无息,不知何时便混在人群中下山去了,再找不到人影。 “哼!什么神僧,不过是一再出尔反尔的小人。 明明输了赌约,那《少林九阳功》不愿主动交出来也就罢了,连人的都这么快就逃了。 也怪我,怎么就没想着看住他们呢?” 莫声谷十分生气,忍不住开口大骂道。 “好了,七师兄。你真觉得就少林寺那群和尚将本门武功看到那么重,会这么轻易地就将少林九阳功送给我们? 他们今日跑得了,少林寺却跑不了,到时候再上门去要就是了。” 孟修远反倒是显得丝毫不意外,劝慰着莫声谷。 这时,张翠山迎了上来,向孟修远激动地感激道: “小师弟,今日之事,若不是有你……” “好了,五师兄,客气的话咱们师兄弟之间何必多说。无忌他身受玄冥神掌之重伤,师父救治得如何尚不得知,咱们还是赶快先去看看吧。”孟修远打断张翠山道。 “对对对,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孩子的伤势吧。”宋远桥在一旁附和道。 张翠山自然也担心儿子,听师兄弟们都这么说,也就不再执着。 …… 待孟修远几人来到后院时,张三丰还正在运功替无忌吸取寒毒。他们一老一少脸上都布满了绿气,显然都十分辛苦。 殷素素作为母亲,只能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帮不上忙。 张三丰远远便听到了几人的脚步声,见他们齐齐来到后院,知道是大殿里的那些麻烦应该已经解除了。心中欣慰之余,也无暇多问,直接将孩子交到了孟修远的手中: “修远,你来接替我将无忌体内寒毒吸出,我要先将吸入体内的寒毒给化解掉。 只是你内功修为虽高,坚持不住也不要硬撑。”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孟修远却是顺手就将无忌又交给了身旁的俞岱岩,摇了摇头说道: “师父,我暂时运不了功,需要调息一下。还是先让师兄他们来吧,我等会儿再来接替。” 说话间仿佛是为了印证,一滴滴鲜血突然从孟修远的五官七窍同时流出,顺着脸颊和脖子流淌而下,染红了孟修远的一身青衣,样子十分骇人。 张三丰见状赶忙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与人动手受伤了?” 周围诸位师兄见此也很担心,除了俞岱岩接过张无忌后不敢耽搁,赶忙运功吸取其体内寒毒之外,其他人都齐齐地围上了孟修远。 在他们的印象里,孟修远几次对局都赢得干脆利落,不应该受如此重的伤势啊。 “是被那崆峒五老的七伤拳所伤么?那七伤拳专攻人五脏六腑,小师弟与那两人硬拼了两次,或许是当时就受了暗伤?” “不,应该是和少林三位神僧比拼内力时受的伤吧。 那三位神僧毕竟都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小师弟以一敌三,还想要以速胜的方式来震慑对方,所以才受了伤吧?” 几位师兄的纷纷猜测,让张三丰听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自己没在的这半个时辰里,孟修远居然做了这么多大事。 “我没事,是我自己大意了,他们那些人哪里伤得到我。” 孟修远怕师父师兄们担心,故意想笑笑表示没关系,却想到咧开嘴时牙上还沾满了鲜血,看起来更加渗人了。 宋远桥等人见此情景,急得直皱眉,而只有张真人听出了孟修远话中的意思,开口问道: “修远,你是施展那《紫霄剑气》的时候出了问题吧。” 孟修远无奈点了点头,气息有些虚弱地说道: “怪我学艺不精,又太过狂妄了。 我想用一招便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所以强提内力,逼迫自己最大限度地提高招式威力。 却没想到,剑气威力倒是不错,却暗中震伤了自己。 若不是他们被我吓住,真还要再动手的话,恐怕我是帮不上忙了。” 张三丰略加思索,想通了其中关节,解释说道: “想来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你初学乍练,运功还不太熟练,自然容易出岔。 二来是我所创的这门功夫,天生本就有缺陷,难以避免。 按你之前所说,这《紫霄剑气》的基本道理就是‘共振’。若要剑气威力越强,自然也就需要体内真气震荡得越剧烈,对经脉的负担也就越大。 日后你要再用这门剑法,还是要小心些的。” 孟修远点点头,示意明白,再看了一眼至今依然满脸绿气未消的张三丰和张无忌二人,赶忙说道: “好了,师父你还是先运功化解那寒毒吧,诸位师兄也先照顾无忌。 我这伤势不严重,稍作调息就可接替你们了。” “是是是,感谢小师弟,你的恩情我殷素素此生不忘。 还请你赶快调息,等会儿好替无忌他……” 一旁殷素素心疼儿子,本来看众人不顾张无忌、都来关心孟修远,心中已经有些着急了。此时听孟修远主动这么说,自然已经顾不得委婉。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张翠山打断了: “小师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一家的事情你已经帮得够多的了。你此时有内伤在身,不便再为无忌他吸取寒毒了,还是自己疗伤为重。” “五哥,你这是干什么……”殷素素有些着急,她知道孟修远是武当八侠中内功修为最高的一位,几乎与张真人齐平。 现在要替张无忌吸取寒毒,孟修远可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哪里能缺了他? 可张翠山却不给殷素素再说下去的机会,只是郑重地摇了摇头,以眼神逼她不要再说话。 在场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对于张翠山夫妻俩的心思,他们有的看明白了、有的没看明白,可不约而同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出言说些什么。 毕竟现在张无忌和孟修远二人都身受重伤,安心疗伤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 随后一段时间,便是漫长的疗伤过程。 好在相较于原著,无忌这次被孟修远主动从玄冥二老手中抢夺回来,算是救治得比较早,所以身上的寒毒要稍微轻些。 再加上孟修远调整好紊乱内息之后,不顾张翠山阻拦,最后还是加入到了替张无忌吸取寒毒的队伍中去,所以整个与寒毒对抗的时间比原著中减少了不少。 大概总共十多天的时间,张无忌身体中的绝大部分寒毒就已经都被吸收化解,只余少部分寒毒残存于丹田气海之中,与张无忌本身的真气融为一体,实在是难以吸出。 “唉,这残余的寒毒已非外力所能解,看来咱们这十几天的辛苦全是白耗了啊。”张三丰摇了摇头,无奈叹道。 “张真人,求求您再想些办法吧。您若不救无忌,天底下便再没有人能救他了啊!” 殷素素这十几天来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觉,每日都是陪在张无忌身边,此时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了。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噗通一声跪在了张三丰面前,哭声哀求道。 “素素,你这是干什么?!师父若是有办法,难道会不救无忌么?”张翠山此时虽然同样心中悲痛,却也还是不能允许妻子如此唐突师父。 张三丰伸手拦住张翠山,示意他无妨,转而耐心地向殷素素解释道: “要解无忌体内寒毒,旁人已无可相助,只有他自己修习《九阳神功》,方能以至阳化其至阴。 但当时先师觉远大师传授经文,我所学不全,至今虽闭关数次,苦苦钻研,仍只能想通得三四成。 而今之计,只有请峨眉和少林两派借予我其本门九阳功给我参阅,才有望推导出全本的《九阳神功》。 只是想到修远先前所说那日大殿上的情况,想来却是不容易。” 殷素素听闻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激动地说道: “那我便去求峨眉和少林的那些和尚尼姑,让他们借九阳功来给张真人一观。 他们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写信给我父亲,让他带着天鹰教全派上下一起去!” 殷素素爱子心切,心中已经失了方寸,所说的话几乎是有些荒谬,众人听了都不由得暗暗摇头。 唯有一直沉默的孟修远突然开了口,对着殷素素说道: “五师嫂,你确实该给鹰王写一封信。现如今若要救无忌,最重要的还是要你明教中人的帮忙。” 殷素素猛地转头望向孟修远,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她自从上这武当山便听说,这位张真人的关门弟子来历神秘异常。明明自小就上了山,十年苦修不问世事,偏偏天底下许多稀罕冷门的事情他都知道,仿佛生而知之。 此时孟修远主动开口,殷素素认定他一定是有办法的。 孟修远自然看懂了殷素素的眼神,不等她问,便继续说道: “师嫂可还记得,你们明教之中有一位外号‘见死不救’的神医,名叫胡青牛?” 殷素素眼前一亮,激动地回答道: “我幼年时父亲确实和我提起过,明教之中有一位性格古怪的神医,就叫胡青牛。 只不过我父亲自立天鹰教多年,已经鲜少与明教中人打交道,小师弟你若不说,我还真的忘了。” 孟修远点点头,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这胡青牛医术通神,几乎真的可以称为当世第一。 既然我武当派暂时已经无力救治无忌,那不如就将他送到胡青牛那,即便是那胡青牛最终治不好无忌,想来也至少能保无忌几年性命无忧、少些痛苦折磨。 趁这几年时间,我们可以再去想办法补全九阳神功。等真正补全成功了再给无忌送去,这样两不耽误。” “对,对!小师弟所言有理!”殷素素连声认同,声音十分激动。连她身边张翠山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悲苦 “不过唯有一点,那胡青牛之所以有‘见死不救’的外号,是因为他只愿意救治明教中人。除此之外,即便是如何恳求威逼,他都一概不理。 所以我武当派的人去送无忌,肯定是不行了。师嫂你最好还是现在就修书一封,传讯给天鹰教,请你哥哥殷野王亲自带着无忌走这一趟,才可算是稳妥。” 孟修远向着张翠山夫妇二人仔细解释道。 殷素素越后摇了摇头,面带笑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哪里需要我哥哥带无忌去找那胡青牛,我自己去一趟不是更好。 无忌还这么小,他要去看病,我这个做娘亲的自然要跟在身边的。” “可是不是早就说好,师嫂你要与师兄他们同下江南,做三年善事,为龙门镖局七十二口人命做补偿么?”孟修远问道。 “嗨,那少林寺的和尚不是已经被小师弟你打服了么,即便我们不去,他们难道还会……” 殷素素的话说到一半,便感觉喉头一紧,再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孟修远看向她的眼神,此时已经逐渐变得冰冷。 wap. /107/107170/27856252.html 032 痴情 殷素素的及时闭嘴,让冲突没有爆发出来。 最终事情尘埃落定,众人一同商讨决定,还是按照孟修远所说的那般行动: 殷素素即刻传书,请殷野王来武当一趟,将无忌送去胡青牛那里就医。 而殷素素则和武当七侠一起出发去下江南,按照计划在三年内努力做善事,为龙门镖局那七十二条人命赎罪。 这样一来全了道义,二来其实也是为了张翠山夫妇俩、为了整个武当山的安全着想。 毕竟天底下贪念屠龙刀的人还多了去了,张翠山夫妇随时都可能遭受袭击。若他们留在武当山上,那引来亡命之徒,他们俩本人武功不俗或许未必会出问题,可那些年幼无力的三代弟子、杂役道童们或许就会被无辜波及了。 而武当七侠一同下山行动,不仅引开了天下人的注意力,安全也是有所保证的。毕竟真武七截阵一出,七人可抵六十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于这天下几乎无人可敌。 至于孟修远,他主动接下了另一个重要的任务。 “小师弟,你确定要一人去峨眉山,去求那《峨眉九阳功》么? 你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下山行走,孤身一人,太过危险了吧。” 宋远桥是亲眼着看着孟修远长大的,一直都是一个老父亲的心态。所以虽然那场“一己之力,威压群雄”的寿宴才过去几日,他对孟修远要一个人下山还是十分不放心。 一旁的张三丰虽不说话,可也同样望向孟修远,显然是意见与宋远桥相似。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安慰说道: “没事的,大师兄,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况且你们都要下江南,我不自己去峨眉,难道还要劳烦师父陪我跑一趟么? 那灭绝师太心眼小,见师父去了,肯定还以为要强抢她的峨眉九阳功呢,到时候更不好说话了。 我一个人去,反倒是气氛放松些,算是应了那日寿宴上静虚师太的邀约,再靠着我这张脸,或许灭绝师太会好说话一点。” 众人一听,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也就不好再劝。 唯有张三丰又嘱托了一句: “你与郭襄女侠长相极似,年轻轻轻又有这样一身武艺,灭绝见了你定然心中会有颇多想法。 到时她无论说些什么话,你皆无须在意,依凭本心行事即可。 那峨眉九阳功能借来最好,借不来也无需强求,你回来咱们再想办法即可。” 孟修远听得似懂非懂,可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现在所做,不过都是为了报答师父师兄们与他的恩情,救下张无忌这个大侄子。 而要救张无忌,确实不是非向峨眉、少林两家求那九阳功不可。 最直接的,可以去昆仑山脉找那《九阳神功》的全本。 只是这一条路,确实十分有难度。因为那《九阳神功》在白猿腹中,具体位置并不明确,孟修远只记得说是离那朱武连环庄不远。 真要找起来,若是没有足够运气,或许几年都找不到。 另外一方面,孟修远其实想过,或许应该从古墓传人、那位神秘莫测的黄衫女那里想些办法。她手里的九阴真经若是全本,那练到最后,同样是可以达到阴阳转化、互济共生的境界,或许很大可能也可以解决张无忌的寒毒问题。 不过这都是备选方案了,暂且不提。 …… 随后几日,殷素素将信送出后,武当众人便都收拾行装做好了准备。 只待殷野王来将无忌接走,他们没了顾忌,便会出发去共下江南。 趁着出发前的这几日,七位师兄都分别来单独找过孟修远,向他传授一些行走江湖所必须具备的知识,也一再反复叮嘱他各种需要防备的危险情况。 真挚之情,孟修远自然感受得到,心中十分感动。 其中唯有两人稍微特殊些,聊天之中,还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一是张翠山,他来找孟修远时,算是第一次敞开心扉地向孟修远说了很多事。 “小师弟,你我虽有同门之名,但说实话,十年来却是头一次见,所以其实并没有太多情分。 我知我与素素、以及我义兄谢逊所做的很多事,你都不喜欢,看不过眼。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依然能挺身而出,三番两次地助我一家,救我们于水火。 直至现在,还要为我那无忌孩儿的伤势四处奔波。 我张翠山,感激不尽!” 张翠山说到这里,深深朝着孟修远鞠了一躬。 孟修远扶住张翠山,也不虚伪地去反驳他的话,而是顺着说到: “五师兄无需如此,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师兄弟。 或许你我之间至今暂无情分,但师父和其他师兄们待我却是情真意切、恩重如山。 即便只为他们高兴,你的事,我肯定也都是会帮忙的。 所以你无需多心,今后日子还长。你若觉得欠我些什么,日后慢慢还便是了。” 张翠山听了,不觉得他说话刺耳,反倒是心中快意,如释重负。 “好的,小师弟的这份恩情,我日后必定偿还。”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在孟修远这里多待。而孟修远也没有挽留,就这么任由他离去。 对于张翠山这一家人,孟修远始终是没有从心底里接受的。 张翠山本人还好,只是有些遇人不淑,可那殷素素和谢逊却是实在作恶多端,无论有如何借口都无法洗清的。孟修远扪心自问,实在不愿与那样的人结下什么交情。 现如今这样把话说通,孟修远自己也算是轻松了。 …… 第二个来找孟修远时聊了些私事的,是六师兄殷梨亭。 这个用情至深而又有些害羞的师兄,听闻孟修远要去峨眉山,自然想到他那魂牵梦绕的纪晓芙。 “小师弟,这盒胭脂,麻烦你替我私下单独转交给纪姑娘。她的那些师姐妹们善妒,若是看到了这胭脂,肯定会编排嘲笑她的。 到时候她若要问起,就说我一直在挂念…… 不不不,还是不要说了。 我的心意,晓芙她一定知晓,说出来反倒是不美了。 你还是替我多问问她,最近身体如何、练功有没有很累、和师姐妹们相处时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峨眉山上的饭菜是否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合她胃口……” 殷梨亭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看到孟修远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无奈了。 “师兄,你既然有这么多话想同那纪姑娘说,为何不写一封信给她呢?”孟修远实在忍不住打断道。 “写信……也对,我该写一封信给她的。 只不过我上次写信给她,她便没有回我,该不会是我信中有什么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吧? 小师弟,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回房拿纸笔过来。 你好好替我参谋参谋,到底我心里的话该如何同她说……” 殷梨亭慌慌张张,站起身来拔腿就就要往外走,却是心事太重没看眼前,差点被身边的凳子给绊得摔了一跤。 好在终究是武艺高强,半空中一个扭身借力,才平稳地站定在了地面上。 孟修远看着殷梨亭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替他感觉不值。 那纪晓芙现在的孩子都已经两三岁了吧,还起了个名字叫“不悔”呢。 师兄这边却还一心一意,牵挂着那个身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女人,想着早日娶她过门,与她长相厮守。 想到此处,孟修远实在是忍不住,出声喊住了殷梨亭: “师兄,你且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等我把纸笔拿回来再说呗……”殷梨亭不解。 “不,我现在就要问你。”孟修远强调道。 “好吧,好吧。小师弟你快问,我回答你就是。”殷梨亭性子软,也就没多问为什么就同意了。 “我想问你,如果,那位纪姑娘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其他人,不愿再同你结婚了,你能接受得了么?” “小师弟你莫要乱开玩笑了,我与晓芙已有婚约,她又怎么会弃我不顾呢?”殷梨亭摇了摇头笑道,只觉得孟修远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在胡乱说话。 “我说的只是假如。师兄,回答我的问题。”孟修远不放过他,进一步逼问道。 “这……”殷梨亭见孟修远如此认真,也只好真的去思考孟修远这问题。 可是刚一想到纪晓芙投入别人怀抱,不再理自己的样子,殷梨亭便感觉到心中一股剧痛袭来,胸中憋闷、几乎不可呼吸。 他身子颤了颤,沉默了半晌才又有了声音: “不会的,芙妹不会做出如此事情的,不会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孟修远,径直走出了屋子去。 wap. /107/107170/27856253.html 033 拔剑 孟修远没有等殷野王来到,而是选择提前出发上路。 这倒不是说他对天鹰教的人有什么意见、不愿意见殷野王,只是他确实是到了该出发的日期。 此次从武当到峨眉之行,大略算来要走超过两千里的路程,其间道路曲折繁杂,实在是不容易走。 孟修远对自己是有清晰的认识的,他这人天生路盲,前世在那个巴掌大点的小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出门开车还要看导航。 现在让他自己徒步从武当走到峨眉,非得把人走丢了不可。 所以他也没有逞强,而是选择出发前去主动求助大师兄宋远桥,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段路该如何走。 宋远桥一听孟修远这苦恼,当即表示不必担心,他会替孟修远安排好的,随即再没说什么别的话,便独自下了武当山。 两日后宋远桥归来,带来了好消息。 他联系到了一家正好近期准备入蜀的商帮,孟修远可以跟着这群客商的车队一起行动,自然就不会迷路了。 当时双方约定好的时间,就在今日。 天才蒙蒙亮,孟修远便背起行囊随大师兄悄悄下了山。他不喜欢离别时的氛围,所以也就没和师父师兄们告别。 却没想到,到了地方,与大师兄临别之际,宋远桥却是突然从几名客商手中接过了一个硕大的包袱,递到了孟修远手上。 “我们师兄弟几个都知道你这人怕麻烦,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可能也懒得带上路,所以我提前便送了过来,让董掌柜代为保管。 你路上打开看看,里面有我们各自准备的不少实用东西。觉得用得上的就带在身边,暂时用不上的就再交给董掌柜保管,不会累赘的。” 孟修远看着这足有磨盘大小的包裹,无奈一笑。 儿行千里母担忧,放在师兄们身上,却也是一样的。 旁边的商帮领头人董掌柜是个人精,见此情景赶忙出声说道: “宋大侠请放心,入蜀的这条路我们常走,熟络地很。况且我们车队这么大,无论是粮食饮水、日常杂物,都带得充足。 我董老二敢以项上人头向您担保,这一路绝不会让孟少侠受苦遭罪的。” “嗯,董掌柜,我师弟便拜托你了。”宋远桥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躬身朝董掌柜行了一礼,惹得对方受宠若惊,赶忙躲闪开来连称不敢。 这般客套了片刻,就到了车队开拔的时间。孟修远坐上一辆专为他留出来的马车,笑着向宋远桥挥手告别。 直至车队渐渐远离,却见宋远桥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柄长剑,用力向孟修远飞掷而来。 这一幕将车队的人吓了一跳,孟修远却是能感受到宋远桥这一掷力气用的恰到好处,轻松自然地便将那剑接在了手上。 定眼一看,却发现手中这居然是师父张真人的那柄真武剑。 “师父让我转告你,出门在外,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该拔剑的时候便拔剑,该杀人的时候便杀人,心里莫要有负担! 他少年时便用这剑杀了不少恶人,现在送给你护身,不要拒绝。” 宋远桥运使内力朝孟修远喊了一声,不给他答话的机会,便转身飞纵离开。 孟修远闻言一愣,暗想师父真真是把他内心给看透了。 心中默然,手里的真武剑也更重了三分。 …… 和这商帮大车队一起出行,自然走得很慢。即便是道路平顺、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一天至多也就走个四五十里路。 好在慢虽慢,孟修远在这车队里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服的。 董掌柜没有违背他和宋远桥说的那番话,真的将孟修远照顾得很好,几乎是像个少爷一样供起来了。 饿了有人送来食物、渴了有人送来清水,每逢住宿必将最好的位置留给孟修远,白天赶路时孟修远也都只需要在他那辆马车上打坐修炼即可,绝没有人会来主动打扰他。 之所以孟修远能有这般优渥的待遇,一是因为武当派和宋远桥的面子确实管用,让董掌柜不敢怠慢。 二也是因为,他们这商帮车队确实本身也很需要护卫力量。 毕竟这一路上肯定是不会一直太平的,有孟修远这么个武当弟子坐镇,不说别的,至少名声上镇得住很多宵小之辈。 这一路吃饭、休息的时候,那董掌柜也经常会凑上来与孟修远套近乎,旁敲侧击地问孟修远,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在武当派内算得上什么样的水平。 虽然孟修远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但他这幅自信的样子,也已经足够让董掌柜心安了。 果然,随后的路程一再证明,董掌柜愿带孟修远走这一路,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随着商帮车队一路西行,为了追求路途便捷、降低成本,不得不选择偏离官路,转而从一些相对偏僻的山路通过。 这也就使得,路途中出现了许多危险。 野猪、豺狼这种常见的野兽还好,商帮本身的护卫还能轻松应付。可是偶尔碰到的那些黑熊、虎豹,却是凶猛异常,若没有孟修远出手相助,至少商帮里肯定要有人挂彩受伤的。 而且比这些野兽更加危险的,是人。 两千里路途,其间自然少了不了碰到一些拦路抢劫、做无本买卖的所谓“绿林好汉”。 对于这种人,孟修远是非常厌恶的。若是自己一个人赶路碰到了,他肯定要出手教训他们的。 不过商帮常年走这条路,自然有他们的生存之道。这其中绝大多数的劫匪商帮都认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交情,所以按照规矩上供些钱财,也就安全放行了,免了不少争斗。 孟修远自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喜恶,就让这商帮结下仇人、坏了名声、断了财路,索性也就顺其自然,躲在马车里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走到白河县双丰镇附近的一处山谷中时,却是出了意外。 一伙山贼几十号人,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逼迫商帮将货物以及身上钱财全部留下,才肯放众人离开。 董掌柜见这伙山贼面生,便主动上前送上些银钱,想要打通关系,像过往那般说服对方挣一份长远的收入。 却没想到,钱人家倒是收的干脆,可话还没说上两句,董掌柜便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他妈的,不知好歹。见你们都是些灰头土脸的爷们,才放你们一条生路,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们要是娘们,想走爷还不让你们走呢,都得留下来给爷泻火用。 快滚快滚!罗爷我可少有发善心的时候,换做以前,早把你们都剁了做馒头馅。” 此人说话时言语狠厉,声音浑厚,虽然能听出没有什么内功修为,但是气血还是很旺盛的,明显身上有些外家功夫。 虽说如此,董掌柜毕竟见过大世面的人,捂着肿起来的脸还是和那山贼头子强行又聊了几句,借此机会想要摸清对方底细。 这期间,马车里的孟修远总算也跟着听明白这这伙人都得来历。 原来这几十人其实是一群逃兵,半年前还曾参加过与明教反贼的战斗,也正是因为在那场战斗中部队被击溃、与大部队失了联络,才索性在这里做起了山贼,过起了逍遥快活的日子。 言语中透露出,这群人手段毒辣,不过是看商帮车队人数众多,才不想硬拼,怕损伤了实力。 若是碰上的单独行人或者小商队,这会儿功夫人都也已经杀干净了。 甚至为了威胁恐吓董掌柜,他们还将前些日子如何洗劫附近的富户刘家的事情说出,言语间描述得十分详细: “那刘老爷子,可真的就像你一样倔。 我们都说了,只要交出家里的钱粮,便留他们全家一命。 可谁知道,他偏是要和我们作对,不仅关起门院不让我们进去,还让护卫家丁与我们动手,杀了我足足四个好兄弟。 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报答他的么? 我把他就绑在他家前门的柱子上,让他亲眼看着我们玩死了他的四个老婆,然后又在他那些老婆的身上玩死他的三个女儿。 哈哈,当时那刘老爷子,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还不满意,让人烧了一锅热水,把他那小儿子……” 那山贼头子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随即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就发现胸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碗大的空洞,正呲呲往外冒血。 而孟修远也不知何时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手上正拿着那把真武剑。 …… 那一天,孟修远的剑上没有沾一滴这些山贼的血,因为他觉得师父的剑不该碰这么脏的东西。 当然,这些山贼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离开的,因为孟修远觉得他们也确实不配活着。 自那天之后,整个商帮车队就对孟修远真的服气了,从原本出于形式的优待,变成了发自真心的尊敬。 一人一剑,就那么站在原地挥舞几下,敌人便像是被割麦子般一片片倒下。 如此超凡脱俗的剑气,何太冲和空闻见了都惊掉下巴,更别说这些并没有接触过武林核心圈层的客商了。 车队里理智点的人,还只是说孟修远是武功绝世的大侠,稍微迷信些的,都纷纷私下开始传孟修远是哪个神仙转世了。 于是有孟修远在的接下来这一路,可谓是这群客商今生跑过最为惬意的一趟商了,安全感十足,全然不用每日担惊受怕,想着接下来会遇上什么危险。 直到经过漫长路程,最终到达旅途终点时,整个车队依然沉浸在这种气氛中,不愿与孟修远分开。 董掌柜几次三番地询问孟修远,问他准备在那峨眉山上待几日,说是可以让车队主动配合孟修远的时间,到时候回程时再一起回去。 可每次孟修远都是干脆拒绝了,最后只拜托董掌柜将他那些不方便随身携带的行李再捎带回去。 董掌柜见此,也就没有强求。 因为自途径双丰镇那日起,再往后每遇到一伙劫路的匪贼,孟修远便会向董掌柜详细询问其底细,包括做了多少恶、杀没杀过人、有没有欺负过良家妇女等等,可谓是不厌其烦。 而且每次问清楚之后,孟修远都会将这些情况详细地用纸笔记录下来,贴身收藏。 现在孟修远说是不想和他们车队同行,而是准备自己一人走回去。 其中的意图,自然一目了然。 wap. /107/107170/27856254.html 034 峨眉 孟修远在蓉城与董掌柜等人告别,离开商帮车队独自行走。 自此,他距离峨眉山只剩下不过两百多里的路程。 临别时孟修远向董掌柜问清了路,随即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行进。 这么多天慢悠悠地赶路,孟修远也是憋坏了,现在一身轻松、没有累赘,他索性开始发足狂奔,以绝顶内力运转武当梯云纵。 只见他姿态轻松,每迈出一步便向前飞纵两丈左右的距离,无论崎岖山道还是软泥石路,都没能拖延他的步伐。 如此这般,他早上吃过早饭后出发,还未及中午,就已经到了峨眉山脚下。 而且十分幸运的是,就在他准备在附近找人打听峨眉派位置的时候,竟偶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孟少侠,你……你怎么会来我峨眉?” 贝锦仪面对比她还小了几岁的孟修远,却显得有些紧张,几乎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孟修远认得这位容貌清秀的姑娘,那日百岁寿宴,她便是一直跟在纪晓芙的身旁,让孟修远对她有些印象。 “贝姑娘,你为何会如此怕我?你可记得,那日是你静玄师姐那日邀请我来峨眉,与你师父一会的。” 听孟修远这么一说,贝锦仪才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儿是,赶忙向孟修远道歉,随即主动引路上山。 两人于山路上边走边聊,中间说了许多,孟修远才明白,为什么对方看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原来那日峨眉派众人不愿与武当起冲突、提前离开张三丰的寿宴,虽然因此没能亲眼见到孟修远出手,但回程的这一路上,却一直都在听说与孟修远相关的消息传说。 短短时间,孟修远就可谓是名震江湖了,但凡有些社会关系、不是在闭门苦修的武林中人,大多都听闻了孟修远那天“一剑压群雄”的盛景。 这名声中间,可谓是毁誉参半。有人说孟修远年轻气盛、性格太过狂傲,丝毫不把武林前辈放在眼里。也有人说孟修远少年老成、大方得体,最后还是给了各门各派台阶,没有把人往死里逼。 唯有一点共识,那就是孟修远年纪虽轻,但一身武功已经可谓高绝。当今武林,无论老少,都鲜少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甚至不少人说,武当这是又出了一位绝顶高手,可以继张三丰之后,再横压江湖百八十年。 一时间,武当派在江湖中风头无两,狠狠地将少林寺压了下去,明显高出了一档。 而孟修远本人,也因此得了一个“紫霄神剑”的称号。 听完这些,孟修远下意识地觉得这并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因为名声向来都会惹来麻烦。 只是在贝锦仪面前,他也不好说那么凡尔赛的话,只得开玩笑地说道: “还要谢过贝姑娘告诉我这些,我随商帮走来的这一路,也没见过什么江湖同道,自然也就没听过这些消息。 想我拜师上山十年,一直是闭门苦修,那日我师父百岁寿宴,来的宾客一开始大多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出,只是知道我是武当派的八弟子。 却没有想到,短短几日,我倒是成了江湖中的名人了。 ‘紫霄神剑’这个称号,可是真挺不错的,我师兄他们到时候听了肯定要羡慕的。” 贝锦仪这半天也算是和孟修远熟悉了,见孟修远名声虽大、人却随和好说话,她也就不像之前那么拘谨,而是恢复了平日里活泼爱玩的样子。 捂嘴一笑,贝锦仪向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可是把我吓死了。 自从知道你年纪轻轻,武功居然这么厉害,我便开始一直回想那日在武当山上,我有没有对你无礼之处,怕你记恨报复我。 后来我想起,那日我不知道你的厉害,见你小小年轻居然出来代表武当派硬撑场面,只觉得你是平日里太过受宠、坏了脑子,好像真地偷偷对你翻了两次白眼,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我这些日子经常经常做噩梦,梦里你提着剑来找我,问我一个小小弱女子,怎么敢如此无礼、公然蔑视你。我觉得理亏回答不出来,你没了耐性,就挥手给我来了一道‘紫霄神剑’。 所以我刚才见你,下意识还觉得,你还真的是来找我麻烦的呢……” 孟修远听这贝锦仪说得有声有色,暗叹峨眉派如此严苛的环境下,竟然也能教出来这样活泼可爱的弟子,确实稀奇。 他无奈一笑,开口安慰对方道: “放心吧,贝姑娘。我是不会因为你朝我翻了两个白眼,就拔剑砍你的。 还有我这剑法叫《紫霄剑气》,不是你说的那‘紫霄神剑’。 我师父创这门功夫的时候,最得意的就是起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我想改他都不让,你可千万别叫错了。” 贝锦仪笑眼一眯,脆声地说道: “那坏了,我这不仅得罪了武当派年轻的绝顶高手,连老的那位都得罪了。 这日后江湖上,我可怎么生存啊……” “哈哈哈哈”孟修远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 两人这么说说笑笑,不自觉地便走到了半山腰,峨眉山的一路盛景也真正地开始展现。 有贝锦仪在一旁介绍,孟修远算是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这峨眉山的风光。 凭心而论,孟修远虽在武当山上住了十年,但今日这一看峨眉山上的景色,却依然感觉眼前一亮。 相较而言,峨眉山更显磅礴大气、雄奇神秀,给人以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震撼感。似谪尘仙子,清秀脱俗。 尤其是峨眉山比武当山高了近一倍,临近峰顶的时候,缈缈云霞仿佛就踏在脚下。 山风一吹,云海翻涌,真似到了天宫仙境,远离人间。 单单看了这上山一路的风景,孟修远便感觉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心情十分怡然。 每每遇到景色独特的地方,两人还会停下来驻足观赏一会儿,静静领略其中魅力。 甚至到最后,贝锦仪偶尔还会带着孟修远离开山路的主路,钻入山间小路,去看一些只有她这样久居于峨眉山上的人才知道的隐秘盛景。 可惜,这般好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山路将近、峨眉派的建筑已经在上方隐约出现,贝锦仪反倒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心事,不再似刚才那样活泼快乐。 她犹豫半晌,直至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孟少侠,有一事我本不该说,可却心里还想着你应该知道。 近些日来,师父总是要我们师姐妹们合练一套剑阵,磨炼我们配合御敌的默契。 我们当时练那阵法,就明显能感觉得出,这剑阵虽然变化繁复,但明显所有编排都是为了针对一个人所为。而且师父她一再强调,我们施展这剑阵要全力以赴,无论练习还是实战都绝不可以留手。 所以当时我们还在讨论,师父到底是要对付何方神圣,需要我们峨眉派这么多人联起手来、组成剑阵才能应对一个人。 今日看你上山,我现在突然转念一想,或许这剑阵,就是师父她为你所准备的……” 贝锦仪这席话其实憋在心中已经有一阵了,只是眼看这峨眉派就要到了,才不再犹豫说出,只是她说话时显然心中慌乱,言语间都没了刚才那副活泼机灵的样子。 孟修远闻言略微沉默,随即真诚感谢道: “贝姑娘,感谢你能够将此事坦诚相告。” 贝锦仪不敢抬头看孟修远的眼睛,低头捏紧了手中长剑: “孟少侠,虽然我与你一见如故,觉得你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我峨眉派的事情来。 可我毕竟也是峨眉派的弟子,师父于我有将教养之恩,我不能背叛师门。 所以这剑阵中的关窍我虽然知道,却不能主动告诉你……” 贝锦仪此时心中两难,虽只是短短这么上山的一路的交谈接触,她再看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时,就已经隐隐有了与山下时不一样的感觉。 此时她心中十分担忧,自己师父见到了这孟修远,会不会真的下令让她们组成剑阵、上前拼杀。 若是孟修远是个坏心肠的贼人还好,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地为了峨眉派、为了师父,与孟修远拼死斗争。 可偏偏一路走来,她清楚地能够从言行中感知到,眼前这个少年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不可能对峨眉有什么歹心。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孟修远能立刻将剑架在她脖子上,强逼她说出那剑阵中的弱点。那她心中既无需担心孟修远接下来的安危,也不会对出卖门派的秘密有那么大的负罪感。 她之所以最后一句话中故意说了自己知道这剑阵的关窍,便是明晃晃地暗示孟修远。 可没想到的是,她等来的只有孟修远的灿然一笑 “哈哈,贝姑娘无需担心,我今日好不容易来到这峨眉山,既然已经有幸见识到了这峨眉山上绝景,又怎能不顺带领教一下峨眉派诸位女侠的高招呢? 贝姑娘你到时候只需用心使剑,全力对我出手便是。 否则没了你们的帮忙,你师父可是接不了我两招的。 灭绝师太想要考较一下我,我还想试试她有几分功力呢。” 贝锦仪闻言讶异,赶忙抬起头来,却见眼前早已没有了孟修远的踪影。 直至她赶回门派内,才听师妹们说,孟修远原来早她一步,已经到了峨眉派中,正被灭绝师太亲自接见。 …… 孟修远是在峨眉派的正殿里,第一次见到了那前世被书迷们人人喊打的灭绝师太。 那是一个四十岁刚出头的尼姑,容貌长得不错,能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唯有眉眼间神情显得太过严厉,破坏了整张脸的氛围。 而刚见面时,与贝锦仪所说有些不同,灭绝师太没有一上来就那么剑拔弩张。 双方寒暄了片刻,灭绝师太显得还算挺客气的。 直至后来,双方渐渐开始聊到武当与峨眉两派的渊源、聊到张三丰当年与郭襄女侠的交情,灭绝师太才趁此机会,开始渐渐显露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那日静玄、晓芙她们自武当回来,说起孟少侠你的事,我还有些不相信,只觉得她们是言过其实了,还训斥了她们。 没想到与孟少侠你今日一见,贫尼才明白,原来是错怪了她们。 这世间,原来真的有与郭祖师长相如此相近之人。” 灭绝师太说到这里时直勾勾地盯着孟修远的脸,毫不忌讳。 “哦,这么说,师太你是见过郭襄女侠本人的?”孟修远也不在意,顺着她的话问道。 “不,说来可惜,我当年入门之时,祖师已经仙逝,我未能得见她老人家的真容。 不过我峨眉后殿中,却是一直藏有一副祖师的画像,为丹青圣手以写实之风所画,据我师父风陵师太说,与祖师真实模样有九成五以上相似。 而孟少侠你,就与那画像上的祖师,几乎一模一样。”灭绝师太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师太可否领我去看看呢?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说,我还挺好奇的。”孟修远笑道。 “自然该当如此,稍待片刻,我一定带孟少侠你前去一观。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件事,希望孟少侠你帮我印证一下。”灭绝师太神色郑重地说道。 “师太请说。”孟修远点了点头。 “我听闻江湖上最近都在传,说是孟少侠你神功盖世,于那日寿宴上先后轻松击败崆峒五老、昆仑掌门何太冲以及少林寺的三位神僧。 随后更是神剑一出,便镇压当场,让群雄俯首认输。 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灭绝师太说完也没等孟修远回答,转身就从一旁弟子手中打开一个布包,取出一柄四尺来长的古剑来。 但见剑鞘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剑未出鞘,已可想见其不凡,剑鞘上还用金丝镶着的两个字:“倚天”。 随即灭绝果断剑锋出窍,明晃晃地指向孟修远。 “师太这是做什么,咱么刚不还聊得好好的么,怎么这就把倚天剑给拿出来了。 看您这意思,是想和我动手?” 孟修远只觉得这个老尼姑确实是精神上有些问题,做事莫名其妙。 “还望孟少侠见谅,实在是此事对我峨眉派来说事关重大,贫尼不得不出此下策。 毕竟人言不可信,唯有亲眼见到的,才不会骗人。 还望孟少侠能够出手,让我有幸一览绝技,以印证心中想法。 而若是那些传言不假,那孟少侠之武功肯定是远远高于我的。 不手持这倚天剑,贫尼恐怕是没有资格与孟少侠你过上两三招。” 灭绝持剑看向孟修远,言语坚定不容推辞。 孟修远见状,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那好吧,既然师太都如此说了,我也便不推辞了。 正好对这倚天剑,我还挺好奇的。 师太你小心,我要出招了。” 灭绝闻言点头,刚抬手把剑法架势摆了出来,却突然就感觉到手中一痛,来不得反应间那倚天剑便脱手而出。 下一刻,孟修远便手持那倚天剑仍站在她对面,笑而不语。 wap. /107/107170/27856255.html 035 挖墙脚 “你……什么时候出手的?”灭绝师太望着孟修远,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明明全程盯着孟修远,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孟修远即便功夫再高、速度再快,也不至于一点出手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灭绝师太自认为也是天底下一流的高手,她不相信,会有人比她功夫高那么多。 孟修远仿佛对灭绝师太这般反应早有预料,淡然一笑说道: “师太没看清?那我再演示一遍给你看。” 说话间,他毫不在意地将倚天剑抛回给灭绝师太,神色十分轻松。仿佛那并不是全天下武林人士都梦寐已久的神兵利器,而只是一把无关紧要的破铜烂铁。 灭绝下意识地住倚天剑,神情有些恍惚。片刻之后,她才抬头望向孟修远,目光沉凝: “孟少侠果然不是一般凡俗之人,贫尼佩服。” 孟修远摆了摆手,潇洒说道: “师太过誉了。你小心,这倚天剑,我还想借来一观。” 下一刻,灭绝师太瞳孔骤然收缩。 提前有所准备之下,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孟修远的动作。 原来孟修远靠近腰间佩剑的左手,轻轻地在他那真武剑的剑鞘上拍了一下,使得其微微颤动。 随即,一道隐秘而迅疾的气劲,自真武剑的剑柄向灭绝师太激射而来。 这气劲无形无色,灭绝师太无法视之,只得凭借耳中听到的那细微的破空声、以及真武剑剑柄所朝向的位置,判断其轨迹,横剑抵挡。 这灭绝师太毕竟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钻研武道数十年,基本功还是十分扎实的,因而这一剑其实挡得很准,精确地于空中将孟修远这道隐蔽气劲击碎。 可是她没有料想到的是,这气劲之后竟还有一道掌力紧随其后而来,趁她没有防备,“砰”地一声便击在她的胸口上。 这掌力使得极巧,明明劲力不大,却仍使她气息一滞、浑身脱力,倚天剑脱手而出。 下一刻,灭绝师太缓过劲来再抬头望去,孟修远仍是如刚才那般,手持倚天剑站在她对面,笑而不语。 “你!……” 灭绝师太热血上涌,一瞬间觉得是孟修远使了阴谋诡计,在那道剑气后又藏了一道掌力,才使得自己被暗算了,心中十分恼怒。 要知道当年她师兄孤鸿子面对杨逍时,便是因为中了对方诡计,胸上中了一掌,连倚天剑都没有拔出便败下阵来,被夺走了倚天剑,最终郁郁而终。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在灭绝师太心中,孟修远的形象不由得和那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杨逍开始相重合。 可很快,看着孟修远这张极似祖师的脸,灭绝师太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正派的少侠,与那魔教妖人,毕竟还是不同。 至少孟修远一直表现得光明磊落,既没有言语误导、出招前也都出言提醒了。 反倒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对方那隐蔽的掌力,终究是技不如人,没道理反过来责备对手。 想到此处,灭绝师太暗暗点头,又高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分。 孟修远见她默默不语,出言解释道: “师太,可知我刚才用的这两招用意?” “不知。”灭绝师太道。 “那请师太你可要好好听着了。”孟修远面色淡然,双目正视对方说道: “我这一剑一掌,皆是我所学剑法、掌法中威力最小的招式。 我师父张真人他教我武艺时便告诉我,若是有一日碰上了不想敌对、却又无奈必须交手的人时,便可使用这两招。 所以这两招之根本立意,在于制人而不伤人,给对方一个悔悟的机会。 对于师太你,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怨,所以才用出了这两招。 我相信,师太你之所以说要考较我的武功,那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可是,事不过三,我只会这么两招。 师太你若是再要动手,那我便是再想留手,却也做不到了。” 孟修远本想着自己这番话,灭绝师太是听得懂的,不会再与他为难。 却没想到,灭绝不愧是灭绝,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在乎他的好意: “孟少侠不必多说,再接我一掌,事情便全清楚了。” 说完,灭绝师太便运起浑身内力,以一招《佛光普照》向孟修远拍来。 这《佛光普照》全套掌法只有一招,便是以深厚的《峨嵋九阳功》作为根基,掌力笼罩敌人全身,使对方挡无可挡,必须硬碰硬,算是峨眉一派掌法中的最高杀招。 孟修远见那老尼姑如此冥顽不灵,也不就再忍耐,反手一掌运起五成功力同样拍去。 “砰”地一声闷响,结局毫无意外,灭绝师太瞬间便被孟修远掌上巨力震得倒飞出去,直撞断了背后两三张木桌椅,才摔落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可真正令孟修远意外的,是灭绝师太的反应。 “好!好掌法!好功力!” 灭绝师太从地上狼狈地爬起,面色煞白、张口时牙上挂满鲜血,整个人形象直似厉鬼。可看她表情,却是格外畅快的样子,嘴上还一连说了三个“好”。 看着她这幅样子,孟修远即便是在武当山上十年修养,素质比前世好了许多,却还是不免腹诽: “这老尼姑,怕不是脑子有些问题吧?” 面对这样的灭绝师太,孟修远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被搞得有些懵了。 好在这时候,门外峨眉派的弟子们听到了桌椅撞碎的响声,急忙冲了进来 “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峨眉众弟子赶忙将灭绝师太扶了起来,口中不住的询问道,同时向孟修远的方向怒目而视。 “无妨,我没事的。我只是和孟少侠切磋一番武艺而已,动起手来难免有些损伤,不可对孟少侠无礼!” 灭绝师太反倒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伸手制止住了身边众徒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略整仪容,向着孟修远笑道: “果然江湖传言不虚,孟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一身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如此这般,我心中猜想得以验证,那有些话,我便与孟少侠你直说了。” 孟修远隐约猜到了灭绝师太的意思,出言打断道: “师太,我或许确实与贵派祖师长相近似,可我自小便是孤儿,也记不清自己父母长相,所以难以说清身世来历。 您无论是出言问我,还是自己胡乱猜测,都得不到确切的结果。 而且我武功虽然不错,但这也只是我天赋异禀而已,并不一定便是传承了谁的血脉。 毕竟事关贵派祖师的清誉,还望师太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之后再开口。” 灭绝师太闻言,并没有因为孟修远的这番态度而生气,反倒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孟少侠误会了,我无意探听猜测你的身世,更不会随意编排郭襄祖师。 我只是想说,你与我峨眉有缘。 不知孟少侠你是否有意,愿意加入我峨眉派?” wap. /107/107170/27856256.html 036 如何 “师太,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啊。” 孟修远看着眼前这尼姑,愈发觉得她脑袋肯定是有些问题的了。 这江湖中,各门各派无论强弱大小,都对尊师重道十分看重。 那些背叛师门、转投他派的叛徒,若非是有足够充足的理由,那便会成为整个武林共同唾弃的人,今后于江湖之中寸步难行。 像灭绝这般言语,若是说给那些死板些的人听,或许当场就已经翻脸了。 “孟少侠,我并没有开玩笑。我且问你,你相信这世上有缘分么?” 灭绝师太不顾孟修远的抵触,继续认真说道。 孟修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得身体一抖。 “你相信世上有缘分么”这种话,若是由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子当面说出,或许会让人觉得暧昧,心中一痒。 可现在由灭绝师太嘴中说出,那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心知对方说着话绝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孟修远还是不由得感觉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难受。 “不信”孟修远坚定地说道。 灭绝师太也不恼,继续问道: “那孟少侠,你相信神佛之说么?或者说,你相信这世间是存在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股力量么?” 孟修远刚要顺口再说“不信”,可话到嘴边,却还是顿住了。 似所有穿越客一样,他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倚天世界,本就是玄奇不可解释的事情,又如何能保证无神论立场,说不相信天上有神佛呢? 灭绝师太见孟修远愣住,知道他心中必定有所犹豫,立刻接着说道: “孟少侠,刚刚我观你仪态表情,你与我对的那一掌,显然没有用尽全力。可其中所蕴含真气之精纯深厚,已经是我生平仅见,远超我本人以及我师父风陵师太。 武当派内功无论如何神妙,却也绝不可能让你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功力,就比如你那七位师兄,一个个也都是天资不俗,可却几十岁了还远不如你如今境界。 我想孟少侠你自己也清楚,似你这般境遇,并非简简单单的一句‘天赋异禀’就能解释的吧。” 孟修远被戳中软肋,面上虽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有些不耐,索性开口道: “师太,无需多言,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是。” 灭绝见此,也不再罗列证据,直言说道: “孟少侠你可知,江湖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传,说你是我派郭祖师转世,生来便有宿慧,所以才能年纪轻轻臻至如此境界。” 孟修远闻言不屑,摇了摇头说道: “师太居然也相信如此无稽之言?” “鬼神之事,我不敢妄言。 但依佛家之言,若是无缘,你怎会与我派郭祖师长得如此相像,又为何今日会上我峨眉山呢?”灭绝师太自顾自地说着。 “我今日上峨眉,只是为了向师太求取那《峨眉九阳功》,救我师侄张无忌。”孟修远解释道。 “孟少侠若愿入我峨眉,你今日便可带着《峨眉九阳功》下山。”灭绝师太依旧不放弃。 “师太何苦如此执着?贵派人才济济,又怎缺我一个?” 孟修远向灭绝身后的那些弟子们指了指,有些无奈地说道。 灭绝顺着孟修远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在弟子们面上一扫而过,唯有在纪晓芙那里停留了片刻,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峨眉弟子自然都是优中选优,只是若要完成祖师遗训,她们却还都不够资格。 孟少侠可知,我峨眉派之创立,与你武当、与少林、与中原武林绝大多数门派的初衷都是有所不同的。 我祖师郭襄女侠自创立峨眉派那一天起,便遵循其父母郭靖、黄蓉二位大侠的遗志,教育我等后辈子弟,要以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为毕生之追求。 这般大事,自然非一般人所能为。 因此,我峨眉培育弟子时不拘一格,唯重其天资,我便是十五岁时就因天资出众而被我师父风陵师太立为第三代掌门人。 可惜,我与师父虽于峨眉众人中天资出众,但放之江湖,却算不上绝顶。因而终其一生,都未能窥见祖师之武学境界,更别说青出于蓝。 而我的众多弟子中,也不过晓芙之悟性能与我年轻时接近,余下皆不行。 如此想来,我峨眉派还要等几代,才能完成祖师遗训? 那鞑子霍乱我中原大地,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汉人皆丧失尊严、受尽屈辱。 孟少侠你同为汉人,难道就不愿做些什么?” 这灭绝师太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虽然有些道德绑架,但依然让孟修远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只是,这番话终究说得有些儿戏了。 “师太,我敬你有为国为民之心。只是抗元大业,又怎是这么简单的。 别说区区你峨眉一派,即便是所谓中原正道武林六大派齐聚,一心共同抗元,在朝廷几十万大军面前,又翻得出几个浪花? 我们武林众人面对元朝廷,大多能够所行的,不过是刺杀之类的勾当。 而以此论,我就算是要抗元、也有办法抗元,可又何必一定要加入你峨眉派呢?”孟修远摇了摇头说道。 他本以为,这番话一出,灭绝便会消了心思。却没想到,对方却依然把握十足的样子。 灭绝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面色郑重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我既与你提此事,自然是有所考虑的。 在此之前,我曾多方打探与你相关的消息,几经了解,确认你至少为人本性不坏,所以有些话我今天才敢同你讲。 若少侠你愿意入我峨眉派,受我三年考验,待我完全确认你的心性品格,那我便可告知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秘密背后,自然隐藏着能够助你抗元的力量。” 孟修远闻言略微思考,不由得心中一笑,明白了灭绝师太所指的是什么,随即也就明白了自上山以来,灭绝一系列古怪行为的用意。 不过即使如此,孟修远依然对法的某些做法有些意外。 “师太,你说这番话,难道不觉的太冒险了么? 若是我表里不一、与你打探的消息不同,是那用心险恶之人,以武力强逼你说出那秘密,那你这不是主动置峨眉派于险地了么?”孟修远有些不解地问道。 灭绝对此倒是不在意,坦荡地说道: “为达目的,自然是有代价的,又怎么不能冒些风险呢? 更何况,我峨眉派上下又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你真要动手强逼,难道就能一人把我峨眉上百号人同时给挑了不成?” 灭绝这话一出,孟修远就又弄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贝锦仪口中所说的峨眉上下合练剑阵,就是为了防备此处啊。 “哈哈,师太说得对,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无意与峨眉诸位动手”孟修远笑着摆了摆手,挥散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继续说道: “只不过,师太你的提议,我还是没有什么兴趣。 我对那藏在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 “住口!”灭绝赶忙大喝一声,盖过了孟修远后半句的声音,没有让身边的弟子们听到孟修远接下来的话。 孟修远果然不再言语,这只是略带笑意的看着灭绝师太,仿佛猜到了对方会有如此表现。 “这是我峨眉不传之秘,你又怎会知道?!”灭绝此时不复刚才成竹在胸的模样,背后冷汗直流。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明明是峨眉掌门代代相传之秘密。自她师父风陵师太过世之后,此事世间只应有她一人知晓,孟修远又是如何得知的? 思虑片刻,一个离谱而又唯一的解释,突然出现在了灭绝的脑海里: “难道,你真的是郭祖师转世……” “不,我不是,师太你多虑了。这个消息我是从别处得知的,与你峨眉派无关。”孟修远赶忙打断灭绝的胡思乱想: “我之所以主动说出此事,只是想告诉你,我无意于你口中的秘密。 还是那句话,我今日上山,只为求那《峨眉九阳功》救治我师侄性命,还望师太你慈悲为怀。” 说完这些,孟修远便不再说话,屋里便陷入了沉默。 他暗暗打量着灭绝师太,心中不由得琢磨,这个老尼姑性情如此暴躁,怕倚天剑、屠龙刀的秘密泄露,会不会突然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若是那样,他孟修远无论心地如何善良、如何顾忌武当与峨眉两派的关系,却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了。 迅速出手,一掌击毙灭绝,以此震慑峨眉其他弟子让她们不敢出剑,从而减少伤亡,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之说以主动说出知道这倚天剑、屠龙刀的消息,便是恼这灭绝从刚刚开始一直在算计他,想要借此试试,灭绝为人做事是否能秉持得住作为正派的底线。 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只怪这灭绝用心不端、咎由自取。 好在,长久的思考过后,灭绝师太并没有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她对这件事的的处理思路,更偏向于一个和缓而又古怪的方向。 “孟少侠,今年多大年纪了?”灭绝竟突然聊起了家常。 “嗯……我自记事以来便是一个人,生辰不详,今年大概十六、七岁吧。”孟修远直白地回答道,同时心里盘算,这灭绝到底又打得什么主意。 “那孟少侠你可曾婚配?身上是否有婚约?”灭绝接着问道。 “没有,我自六岁上山,一直苦心修炼,没考虑这些事……”孟修远回答时,心中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灭绝师太还是一如之前那般语出惊人: “那便好,我有一个提议,想来会让你我双方尽皆满意。 毕竟孟少侠你想要我派的《峨眉九阳功》救人,那自然是要有所保证的,不然我派神功怎可轻传。 这样吧,孟少侠,我也不为难你。 你只需在我峨眉派安心住上一个月,一月过后,你挑选我一个徒儿,我来为你二人作证定下婚约。 然后我们共赴武当山,在你师父张真人面前将事情说清、请得他同意,随即便可昭告天下武林同道,宣布你二人的婚事。 只要礼仪一毕,你们二人成了夫妻,我立刻将《峨眉九阳功》奉上。 如何?” wap. /107/107170/27856257.html 037 高攀不起 孟修远上这峨眉山前便想过,想要从灭绝师太手中借《峨眉九阳功》,必定十分困难,甚至要难过从少林寺手中借那《少林九阳功》。 毕竟少林寺流传数百年,有七十二绝技、易筋经等众多神功护寺,对《少林九阳功》其实并不算十分看重,甚至愿意主动修行这门功法的弟子都不多,几乎沦为鸡肋。 不愿借给武当派,不过是他们素来对本门武功重视,不愿外泄而已。 而峨眉派所传武功皆为郭襄一人所创,武学传承实在单薄,《峨眉九阳功》已经算是其内功中最为顶尖的绝学了,峨眉派自然十分重视,寻常弟子都不得传授,更遑论传给外人。 所以孟修远此行对那峨眉九阳功并不强求,能借到最好,借不到就另想别的办法。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自这上山之后,反倒是对面那灭绝师太对他想法颇多,弄得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一步,却也不是孟修远说不要那《峨眉九阳功》就能解决的了。 想要理清眼前状况,还是要分析清楚灭绝的心思。 灭绝最后这所谓“联姻”的提议,乍看来虽然荒谬,但是再一想,还是能够猜得出灭绝的意图。 一来是这婚一结,孟修远作为峨眉的女婿,自然也算是半个峨眉派弟子了。 灭绝之前所说的那些“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之类的祖师遗训,孟修远就算不亲身去做,遇到事情肯定也是要帮忙的。以此间接地达成了灭绝最初的目的,让峨眉多了一个强援。 再者说,有这一层婚事的约束,灭绝也就不必担心孟修远将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密泄露出去,大家成了一家人,得了利益自然可以共享。 孟修远知道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倚天剑就在峨眉派手上,这样两相结合,事情不就成了么。 峨眉弟子这些年一个个被她洗脑洗得都十分彻底,无论谁嫁给了孟修远,肯定也是心向着峨眉的,不愁孟修远会独吞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籍兵法。 最后,孟修远这个人身上确实是事事都透着神秘,又明显与峨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与他进一步结缘,本就是一件好事。 细细想来,这确实是能令一个双方共赢的计划,还无需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即便在现代价值观下来看违背了双方自由婚恋的意愿,可放在为达目的几乎不择手段的灭绝身上,确实已经算是十分柔和的一种做事方式了。 只可惜,孟修远不愿吃她这一套。 “师太厚爱,孟修远在此谢过。只是婚姻之事我现在暂时还未考虑,恐怕要辜负师太一片好意了。 至于峨眉派那个秘密,请师太放心,我自从偶然得知以来,未曾告诉过任何人,今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师父师兄在内都是如此。 甚至若是师太愿将那《峨眉九阳功》借予我救人,我愿以我人格信誉保证,日后若我有幸获得你之前所说的那个隐秘,必定会与峨眉派分享。 如何?” 孟修远干脆地拒绝了灭绝师太的提议,并提出了自己的合作方案。 “孟少侠为何想都不想便拒绝,仿佛避我峨眉弟子如避洪水猛兽。 难道我峨眉派女子,你便这般瞧不上眼? 要知我那得意弟子纪晓芙,便是早与你六师兄殷梨亭有婚约。你看他二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不就是我们武当峨眉两派之间的一段佳话么。 我余下弟子中,虽确实没有人武学悟性比得上晓芙,但要论及容貌人品,却也有几人不输于她……” 灭绝仍不愿死心,毕竟今日这般机会若是放过,对峨眉的利益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只是她想不到,自己这一番话反倒是戳中了孟修远的逆鳞。 她不提纪晓芙还好,孟修远尚且愿意为了两派面子与她敷衍一番,她这一提纪晓芙,却是让孟修远想起了自己那用情深重却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六师兄。 在来峨眉之前,孟修远便将解决纪晓芙与殷梨亭之间的孽缘当做此行的目的之一,只不过做不到人情练达的他,一直都没想好该如何解决此事。 现如今灭绝主动提起,孟修远索性张口便打断了灭绝: “师太,莫要说了。你峨眉派的高徒,我武当高攀不起。 你且问问你的好徒弟,她所做之事,是否对得起我六师兄?!” 孟修远这番话饱含怒意,不自觉便用上了一丝内力,震得峨眉派一众女侠耳中嗡嗡作响。 而作为当事人的纪晓芙,突然听到孟修远的呵斥,瞬间心凉了半截,额头鬓角顿时有冷汗渗出。 灭绝被孟修远这一声给说得莫名其妙,她下意识地望向纪晓芙,却见纪晓芙脸色煞白、神情紧张,便知道这纪晓芙真的有些什么事情瞒着他。 “晓芙,你过来。既然孟少侠说你对不起那殷梨亭,那便由你来说说,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误会。” 灭绝向来护短,不愿将弟子往坏处想。见此情形也只觉得不会是什么大事,让纪晓芙将事情说清便是了。 却没想到,纪晓芙被她这么一叫,心中愈发紧张,甚至于双腿发软、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见此情形,灭绝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肯定是纪晓芙做了对不住武当派殷六侠的事情,心中十分气恼,怪这向来看重的弟子,今日关键时候却使得峨眉派丢了颜面。 只是毕竟是自家弟子,灭绝心中还是信任,只猜想是纪晓芙是不喜欢殷梨亭,亦或者喜欢上了别家男子,所以定好的婚约想要反悔。 在外人面前,灭绝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所以她转过身来面向孟修远,替纪晓芙强行补救地说道: “孟少侠,看来晓芙与殷六侠的的婚事,确实出了些问题。 只是此事尚且没有具体论断,说不清谁对谁错,还需双方从长计议。 或许只是你师兄殷梨亭与晓芙她性格不合,我见你师兄为人内向幼稚了些,晓芙她性子坚韧,不喜欢这样的男子也算正常……” 孟修远听到这灭绝竟然如此无耻,全不知其内情就敢胡言乱语,居然还把锅甩到了殷梨亭的身上,顿时便不再顾忌峨眉脸面,冷声说道: “师太,莫要再多言了,我师兄对纪晓芙一片痴情,他何错之有? 你且问问你的好徒弟,她身为我师兄的未婚妻子,给那杨逍生了孩子也就罢了,可为何至今还不告诉我师兄,还要骗我师兄再苦苦等她多久?!” 纪晓芙闻言如遭雷击,眼泪瞬间奔涌,捂住颜面便想往殿外逃去。 可随即,便被灭绝师太一把抓住胳膊给拽了回来。 “晓芙,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是他有意构陷你的,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你说话啊!” 【杨逍】【孩子】这样的字眼,瞬间便点炸了灭绝师太的怒气,她一边愤恨地盯着孟修远,一边急切地向纪晓芙问道。 却没想到,纪晓芙连看也不敢看她,只还是一手遮脸、泪流不止。 灭绝见此,双眼瞪大得像一双铜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爱徒,气得手都开始颤抖了。 “我不信,不可能的!” 灭绝此时已经被气晕了头,双手分别抓住纪晓芙右臂上下,想扯开半截衣袖,当众证明纪晓芙的清白。 这时,身后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 “师父,不可!” 抬眼望去,出声冲过来的竟是那丁敏君。 这丁敏君为人善妒刻薄,向来不喜欢身受灭绝宠爱的纪晓芙,平日里总借故找她别扭,也喜欢挑她毛病。 前些时间,偶然间,她发现纪晓芙有些不对,细细追查,竟也发现了纪晓芙的秘密,知道她给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生了孩子。 她一直想以此事扳倒纪晓芙,抢占她在师父面前红人的位置,不过是没有充足证据,暂时没有实施而已。 今日孟修远这么一说,她才知道,与纪晓芙生孩子的男人,竟然是魔教的大魔头。 可也正是因此,她算是峨眉唯一确定纪晓芙事情的人,她知道,只要纪晓芙的手臂一漏出来,必定是看不见守宫砂的,整个峨眉必定因此脸面扫地。 她人品虽不佳,但爱护师门之情却是和其他人相同的,为了峨眉的面子,她此刻不得不站出来,尽力阻止灭绝这打自己脸的行为。 只是灭绝此时正在气头上,固执起来哪来会听丁敏君的劝,反手一巴掌就把上前阻拦的她给推倒到了一旁。 只听“刺啦”一声,随即整个大殿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 纪晓芙白皙光滑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哪里可能见得到守宫砂。 wap. /107/107170/27856258.html 038 交代 大殿之中,灭绝师太脸色忽红忽白,面上肌肉绷紧,看起来十分吓人。 身旁诸多峨眉弟子,此时谁也不敢上前搭话,都怕触了霉头。 半晌还是灭绝师太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将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杨逍,杨逍……你当年暗使奸计气死我师兄孤鸿子,今日又毁我徒儿清白……” 灭绝师太抬头向天,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她转而望向孟修远,面色严肃地说道: “孟少侠,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闻的此项消息,也不好多问。 只是我需向我的弟子问明情况,才好给你个解释,可否?” “自当如此”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灭绝随即转向面色煞白的纪晓芙,伸手将手中那半截衣袖递给了她,让她遮住漏出来的半截小臂,而后反而语气温和了一些,向着纪晓芙问道: “晓芙,你仔细与我说说,你到底为何与那魔头有染,是不是他强逼于你?” 纪晓芙闻言,不敢违抗师命,只得从头到尾地讲述了她与杨逍相遇的全过程。 从她在奉命搜寻谢逊的途中,偶然间在旅店偶遇杨逍,被他一路纠缠,再到她千方百计躲避那杨逍,却又难以脱身。直至最后,说起了她被杨逍玷污的事情: “弟子被他所擒,力不能拒,失身于他。他监视我极严,教弟子求死不得。如此过了数月,忽有敌人上门找他,弟子便乘机逃了出来,不久发觉身已怀孕,不敢向师父说知,只得躲着偷偷生了这个孩子。” 整段说下来,灭绝听得眉头越来越皱,直至最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魔头,竟如此奸邪无耻,必不得好死!” 骂完她转头问纪晓芙:“这是全部实情了,你可否有欺骗隐瞒?” 纪晓芙赶忙摇头:“弟子万死不敢欺瞒师父。” 灭绝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随即摸了摸纪晓芙的脸哀叹一声: “可怜的孩子。唉!这事原也不是你的过错。” 她闭上双目,沉思片刻,口中喃喃自语: “魔头,你坏事做尽。多年来我始终不知你的下落,今日总教你落在我手中……” 仿佛是心中做了什么决定,灭绝再睁开眼时,整个人愈发坚定。 她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此事原由,你也已经听清。是那魔头杨逍强逼与晓芙,她也是受害者。 至于殷六侠那边,我峨眉派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峨眉还有些私事要先行处理。 请孟少侠你在歇息片刻,稍安勿躁。” 说完,她也不顾孟修远回应,拉着纪晓芙便往后殿去了,连一众弟子都不许她们跟去。 只留孟修远于这大殿之中,与一众惊魂未定峨眉女弟子面面相觑。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灭绝师太被孟修远亲手所伤,纪晓芙又被孟修远揭穿丢尽了脸面,所以一众峨眉弟子看向孟修远的目光都是又惧又恨,大多都不敢上来与孟修远搭话。 唯有作为大师姐的静玄师太,为了顾及场面,让人给孟修远上了热茶,带头与孟修远做了些毫无营养的寒暄。 孟修远见这一众峨眉女弟子在这待着难受,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只说是自己喜欢清静,不愿旁人打扰,让她们各自散去。 峨眉弟子们听了这话,自然感觉如释重负,一个个都赶忙从大殿离开。没多一会儿,就只剩下孟修远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随后片刻,却是有一个让孟修远熟悉的俏丽身影去而复返,趁着大殿中没人看到,偷偷凑到了孟修远的旁边: “孟少侠,你没事吧,你怎么真的与我师父起手来了啊?还有晓芙师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贝锦仪回来得稍晚,一直站在峨眉弟子最后面,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听到,所以感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那纪晓芙师姐现在有危险,你快去偷偷盯着。 若是你师父要动手,你便大喊一声,我听得到。” 孟修远心知灭绝将纪晓芙拉走,是要说些什么,自然也猜得到结局。 他将峨眉派众人支走,本就是想自己偷偷去看看的,现在正好贝锦仪在,他也就无需做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情了。 “什么……啊……好的。”贝锦仪听得迷迷糊糊,不懂孟修远的意思。可是既然孟修远都说是事关纪晓芙的危险事情了,她也来不及多问,应了一声便往后殿跑去。 而孟修远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果然,只是几息时间之后,后殿方向就传来了贝锦仪的惊叫: “师父,不要啊!” 孟修远闻言顿时从椅子上弹起,似一道闪电般向后殿方向窜去,循着贝锦仪叫喊的方向一路寻找,直至到一处僻静的独屋门前,见到了贝锦仪的身影。 “放肆,谁让你在此偷看了?!” 灭绝这么说时,右掌已经高悬于纪晓芙的头上,正待要一掌拍下去。而纪晓芙紧逼双目,面色惨然,显然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孟修远此时,正巧赶到了门口,见此情景大喝道:“师太,且慢!” “哼!”灭绝师太冷哼一声,不顾孟修远和贝锦仪当面,一掌便往纪晓芙的百会穴拍去。 孟修远见此,隔空一掌随即便远远拍向灭绝。 两人相隔一丈多的距离,孟修远的掌力却是后发先至,率先一步撞到了灭绝的肩膀上,让她当场横飞了出去。 “你!孟修远,难道我峨眉自己清理门派,你武当的人也要管么?!”灭绝自地上爬起,对孟修远瞪眼怒喝道。 孟修远不理她,反倒是向一旁的贝锦仪说道: “贝姑娘,我有些话需要单独与你师父说说,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贝锦仪闻言十分慌张,抬头望向灭绝的脸色。而灭绝闻言,眉头一皱、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含怒点了点头。 见此,贝锦仪如释重负,赶忙远远地跑开。 孟修远见贝锦仪跑远了,才对灭绝开口说道: “师太,你为何突然态度转变,要杀这纪晓芙,我都猜得到。 想来不过是你想要她施展美人计,回到那杨逍身边做内应,里应外合暗杀那杨逍,甚至搞垮整个明教。 结果这纪晓芙不愿听从,还说自己爱上了那强逼她失身的杨逍,所以你才一怒之下要清理门户。 是也不是?” 孟修远这一连串“猜测”自然是分毫不差,直击灭绝软肋,听得她恼羞成怒,大喝道: “混账,我峨眉如何行事,难道还要你来评判?” 孟修远摇了摇头,淡然道: “峨眉怎么做事,我自然管不着,我也无心评判师太你这些手段,到底是否光明正大。 我只想告诉师太,既然此事事关我六师兄,那就并非你峨眉一家之事。 那杨逍,我会亲手解决。 而这纪晓芙,在她亲口给我师兄一个交代之前,你也不能动。” wap. /107/107170/27856259.html 039 该死 时值傍晚,峨眉山路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并肩而行,徐徐向山下走去 一个是孟修远,他既未借到《峨眉九阳功》,又不想依那灭绝师太所言娶个峨眉弟子,自然没理由在这峨眉山上多待。 而另一个,则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纪晓芙。 灭绝师太终究没能在孟修远面前一掌拍死纪晓芙,而是满心不高兴地答应了孟修远的要求,允许孟修远带着纪晓芙先去见殷梨亭一面,将其中事情当面解释清楚,然后再将其送回峨眉,交给灭绝来处决这个逆徒。 当然,这个谈判的过程十分不顺利。灭绝师太固执而又偏激,可谓是油盐不进。 孟修远到最后实在是不愿多费口舌,用刚刚抢夺来的倚天剑全力一击,剑气削断了四根梁柱、引得那间偏屋轰然倒塌,才以此震慑住了灭绝师太,让其勉强同意。 唯一的条件,是要求孟修远当场归还倚天剑。 …… 于是,现在的情况便成了孟修远押送纪晓芙这个罪人,要前往江南与武当七侠会和。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峨眉山势险峻、山路崎岖,路实在是不好走。好在两人都有功夫在身,终究还算走得安稳。 就这样孟修远在前,纪晓芙在后,两人未说一句话,默默走了一刻钟时间。 直至抬头望去,山上的方向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茂密山林挡住,早已看不到峨眉金顶,孟修远才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对纪晓芙说道: “纪姑娘,你且自己去吧。见了我师兄,记得照顾好他的情绪。 他心思柔弱、用情深重,突遭这样的打击,肯定难以接受,你必须想办法安抚好他才可离开。” 纪晓芙本就因为今日之变故浑浑噩噩的,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 “孟少侠,不是说好该由你押送我……” 孟修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空带着你慢慢走。 你完事之后,想去哪里我不管,只要别再让我师兄见到伤心就好。” 纪晓芙这时才反应过来,听懂了孟修远的话,知道他这竟是要放她一条生路。心中既惊且喜,有些慌乱地问道: “可是孟少侠你不是同我师父说好了,事后还要押送我回峨眉的么?若是事后师父问罪,你该怎么交代……” 孟修远闻言,愈发生气,冷声道: “行了,莫要惺惺作态了,你倒是关心起我这个陌生人来了。 你若是真有这份心,又怎么会骗我师兄这么多年? 哼,且放心吧,灭绝又能拿我怎么样。况且她既然放你下山,心中其实已经是接受这种结果,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倒是你自己小心藏好,别又被峨眉弟子捉了回去,枉费我还救你一命。” 纪晓芙听了孟修远的话,只觉得羞愧难当,眼中一酸,竟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趁着已经开始略显昏暗的光线,看着眼前的孟修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 今日在师父面前道破她秘密的是这人,救她于师父掌下、现在放她自由的也是这人。 纪晓芙实在是想不通,孟修远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孟少侠,你不是气我辜负了你师兄么,为何还一再救我性命?” 纪晓芙发自真心地想知道答案。 对面孟修远鼻孔出气,冷哼一声,面色严肃地说道: “我之所以救你,只不过见你罪不至死,凭心行事罢了。 那杨逍强逼你失身,是他奸邪,不是你的错。 你生了他的孩子,还因此爱上了他,我也只当你是脑子有病。 你们二人,一个淫贼,一个蠢妇,倒是般配。 唯有我六师兄殷梨亭,他一直爱你至深,无辜受此劫难。 我自然怪你欺瞒我师兄,惹得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终究逃不过一场情伤。 以他性格,经历此事后是否还能振作起来,尚未可知。 所以我再强调一遍,你必须先去江南找我师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接受此事,不可就此沉沦下去。 若你做得好,我到时出手教训你那情郎杨逍时,或许会留他一条狗命。 否则,只要见面,我必杀他。” 孟修远说完,不再给纪晓芙回话的机会,足尖一点身形便飘忽而上,踩着山林树木几次借力,便很快消失在了纪晓芙的视线中。 …… 独自下了峨眉山,孟修远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稍稍休憩之余,也借此机会整理一下思绪。 他刚才在山上,虽然同那纪晓芙说是有事要做,但其实在他心中,却是对接下来的行动还没有考虑好。 此时孟修远身在蜀中,自此向西可直接入藏,去那昆仑山脉中赌赌运气,看看是不是能寻取到《九阳真经》。向东可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直接回武当山,或者直接去少林寺找那些言而无信的和尚嚼嚼舌头,看看是不是能借来《少林九阳功》。 仔细考虑过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暂缓入藏的计划,选择向东往回走。 不为别的,只为他怀中的那本册子。 孟修远将册子掏出放在膝上,翻开从头到尾开始翻看,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其中记载的,都是从武当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山贼恶匪的描述。 依董掌柜所说,他们每一个都可谓是罪行累累、坏事做尽。让他们在奸淫掳掠、烧杀抢夺之后,就这么潇洒自在地活着,孟修远心中总觉得有块疙瘩。 来时为了照顾董掌柜商帮的安全,暂且是饶了他们一命。现在峨眉事毕,孟修远腾出手来,若再视而不理,那良心可就过不去。 张无忌那寒毒有胡青牛医治,至少是几年之内不会发作,他还有时间等。 可若是放纵这些毒瘤再活下去,那在此期间,他们不知道还要害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孟修远这具十六七岁、正少年时的身躯,不由得感觉到一股热流上涌,带起无尽冲动。 索性,他客栈也不住了,连夜奔赴那册子中所记载的最近一处土匪山寨。 那山寨距离峨眉山一百二十多里地,而且其位置是董掌柜口述的,孟修远并没有亲自看过,所以着实十分难找。 再加上这黑灯瞎火路途不清,孟修远硬是使着轻功奔走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时,才算是有些幸运地找到了那山寨的具体位置。 巧的是,孟修远刚以轻功站到了这山寨围墙上,四下瞭望观察整座山寨的结构,就看见这群山贼也正好从山下“收工”回来。 队伍中有平板车拖着劫掠来的粮食财物,而队伍后面,则有被绳子绑成一串的七八个女人,显然都是昨夜趁着夜色被劫掠回来的。 那贼头样子的壮汉刚进山寨大门,也不顾累了一夜,转身便到刚劫来的那七八个女人中寻摸了一圈,挑了模样身材最好的一个,扛着便往自己屋子里走,边走还边和身边手下吩咐道: “告诉兄弟们,这些女人玩可以,但玩的时候要注意点,别像上次那样带回来十个,一天下来就只剩下三四个喘气的了。 窖子关着的女人本来就不多了,这每次下山补充上来的,都还没有你们平时弄死的多。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得互相玩屁股!” 那手下听了头领这话,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我们每次玩完了,可都还有剩下的。到了你房里的,哪有囫囵出来的……” 那贼头耳力不错,闻言大怒: “他娘的,你居然还敢挑老子的毛病。没有老子撑着,你们这群废物能劫得到谁? 老子这《五毒浊阴功》没有女人怎么练,你以为香喷喷的娘们,老子就不想多玩两天么? 要不这样,老子下次把这些娘们都好好留着,把那些毒虫子都塞到你肚子里给老子练功,怎么样?” 贼头说话间一掌把手下拍倒在地,又忍不住痛骂了两声。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不敢乱说了,大当家你放过我吧。”那喽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连声求饶。 片刻之后,想象中那暴风骤雨般的殴打并没有到来。 “谢大当家饶命……”那喽啰怯生生地站了起来,说话时还不住朝贼头点头哈腰,却全程不敢抬头看对方。 可就在这时,四周突然接来杂乱而恐慌的吼声: “大当家?!”“什么人,敢来我土龙寨闹事?!”“有鬼,有鬼!!” 喽啰闻言刚忙抬头看去,看清的一瞬间,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 大当家的身体还站在那里,可脑袋却已经找不见了。 下一刻,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俊秀少年不知从何飘落,面如寒霜,剑似闪电,杀得山寨中哀嚎四起。 “你们这些人,才是真的该死。” wap. /107/107170/27856260.html 040 杀与悟 孟修远不是嗜杀的人,可偏偏今天,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在几道剑气杀了领头和逃跑的人后,孟修远震慑住了在场众多山贼,他怕其中有被胁迫或者被逼无奈的无辜者,所以故意让他们互相指认罪行。 很可惜,这几十号山贼中或许有身世可怜的,却没有手上干净的。哪个问下来,都是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死个十次八次都应该。 孟修远见此,也就不再顾忌。剑掌齐出,没一刻钟,就将整个山寨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能逃得掉。 期间这些山贼反抗、哀求、悔过、怒骂、诅咒,却都没能减慢孟修远一丝一毫的动作,直至最后一个山贼被他隔空一掌击碎心肺,孟修远才深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山寨中的空气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可在孟修远闻来却感觉十分清新,觉得这才是污浊洗去后的样子。 而孟修远整个人,也只觉得身心十分舒畅,甚至就此进入了一种接近于“逍遥自在”、“天人合一”的状态当中。 这种感觉很奇怪,孟修远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心理变态,亦或者一时杀人太多、有些走火入魔了。 可随后仔细感受一番,却觉得好像又都不是。 反倒这种内心平静、灵台清明的体验,极似他十年中于山上修炼内功时偶尔顿悟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恰当自然,绝不是走偏了路是该有的样子。 孟修远惊异于此,于是在处理好收尾工作、解救出那些被山贼关押的女子后,他第一时间便于山林中寻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开始潜心研究。 很快他发现,自己这种状态确实十分神妙。 本来一日一夜没睡的他,此时毫无疲惫的感觉。精力充足,思维敏捷,尤其在武学修炼这方面,仿佛整个人开了窍一般。 往日武学里一直想不通的关节,此时略加思考,问题便迎刃而解。而往日里使得一直不得要领的招式,也都是练上几遍,就感觉效果好了许多。 甚至十年中在武当山上耳濡目染,见师父师兄们使过、自己却没真的去学习修炼过的那些武功,此时也都仿佛电影播放一般,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他照着记忆去练,没练得多久,就渐渐熟练了起来,甚至隐隐得到其中神韵。 这般神奇的状态,一共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直至脑内灵光似烧尽的炭火般慢慢消逝,浪涛般汹涌的困倦随即涌来,孟修远不及多想,仰身便栽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 这般奇异的情况,孟修远一开始也只当是偶然,认为是念头通达之下碰巧进入了顿悟的状态,是不可复制的。 可随后的旅程,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想。 他沿着手册中记载的那些山贼匪寇的位置,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直至出了蜀地时,一共灭了十三伙这般该杀的贼匪恶人。 每次他杀完这些歹人,这神奇的顿悟状态便会自动出现。 次数多了之后,他也就摸清了规律。甚至他还模糊地估量出,每次这顿悟状态持续的时间,好像与他所杀匪寇的罪恶程度、团伙人数都有些关系。 于是这一路走来,恶人杀了不少,武功也进展了许多,可谓是两全其美。 不过孟修远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倒是这一路越走到后面,整个人愈发压抑沉默。 不为其他,只为他一路上看到的这一切。 元末乱世,人命如草芥,惨剧无时无刻地都在上演。 孟修远这一路走来,杀了多少恶人,便看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欺压、多少可怜的弱者被凌辱。 无论他剑有多快,内功有多强,那些山贼匪寇却都好似永远杀不完一样,远不止董掌柜告诉他的那么几个。 孟修远前世生于和平年代,家庭和睦、衣食无忧。今生又早早地上了武当山,受尽师父师兄们的照顾呵护。 突然见到了这般残酷人间,实在是心中一时难以接受。 于是他走着走着,也就渐渐偏离了原本规划好的路线。每到一处,便四处打探,向周围的村民路人询问,周围是否有逞凶作恶的贼人匪徒。 可渐渐地,随着聊天深入,孟修远发现自己之前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 村民路人们说出心底实话,他们口中最为奸恶的,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哪处山寨里的山贼土匪,反而更多是当地为富不仁的地主士绅,是为了收税不择手段的色目人,是那些昏庸贪婪的本地官僚,是那些不把汉人当人看的蒙古士兵,是带来瘟疫、寒冬和饥荒的老天爷。 总而言之,若在这世间你只是一个无力反抗的普通人,那周围便多得是让你活不下去的混账东西,只是不知哪天会碰得上罢了。 想来之所以此时天下叛乱四起,该是由此。 为此孟修远认真思考过,自己是否能像那些历史网文主角一样,研究火器、经商敛财、招揽手下、操练新军,乃至于最后大手一挥、扫平天下,为这腐朽的封建社会带来后世文明的光辉。 然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绝对做不到。 这并非他妄自菲薄,也不能因此说他就是个废物。实际情况是,这般宏图伟略,在不考虑主角光环的前提下,大多数现代人都做不到。 更何况,孟修远亦志不在此。 他这样的人,受他人约束会感觉浑身难受,管理他人又会觉得麻烦,最好的便是如现在这般孑然一身,逍遥自在,一心追求个人实力的提升。 这种性格,如何带兵打仗、治国理政? 况且朱元璋一代人杰,又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孟修远本就无意与他争抢天下。 最多等上几年,待他初初崭露头角时,再去给他些帮助、向他讲述些后世的先进理念,已经算是孟修远能做的的极限了。 在此之前孟修远能做的,也就只有顾好眼前的事情。碰上恶人能多杀一个便多杀一个,遇到无辜落难的人能多救一个便多救一个。 不求有什么功绩回报,只求自己良心过得去而已。 …… 如此这般将事情想通,孟修远心中舒畅了许多,随即也就放开了所有束缚。 一路行侠、一路习武,没有刻意地去寻路,走到哪里便算哪里。 这般几十天下来,他不由感觉到周围环境渐渐繁荣了起来,周围叫得上名的土匪山贼逐渐变少,而普通民众的生活也明显比蜀中要富裕一些。 他有心一打听才发现,自己这竟是已经走到了所谓“奉元路”,也就是长安城的附近。 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终南山。 得知此消息,孟修远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所谓“全真祖庭”的重阳宫便在眼前,他自然要去探访一番。 全真派今时今日虽已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在重阳宫中,说不定还留余了些前人的瑰宝。。 而且那活死人墓,也就在终南山下,至今还住着杨过和小龙女的后人。他们手中定是有九阴真经传承的,只是是否为全本,暂时还不得而知。 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帮忙,这都到走到门口了,去打个招呼,终归费不了太多时间。 于是孟修远打定主意,先找地方休憩一夜、整理好仪容,第二天再向终南山的方向出发。 却没想到,第二天刚上路没多久,途径一条乡村土路,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怒吼和哀嚎的声音。 他赶忙循着声音的方向寻至一处小村庄,却发现,竟是一群蒙古兵在肆意屠杀村中百姓。 孟修远赶到时,村里已经是尸骸遍布、鲜血横流,仅余的村民哀嚎着四下奔逃,却哪里逃得过蒙古人的骑兵和弓箭。 他见此情景,不由得怒意上涌,拳头握紧。 哪怕本不愿现在便与元朝廷正面对上,为武当派惹下祸事,可见蒙古兵此畜生行为,他哪里还能做到袖手旁观。 自袖口扯下一块布条蒙在脸上,再将真武剑隐藏于怀中,孟修远随即便想冲上去灭了这些鞑子兵。 却没想到,他尚还未从暗处跳出,却见远处村庄另一侧突然蹿出一个白衣少女,提剑疾驰,先他一步已经杀入了蒙古兵的阵中。 wap. /107/107170/27856261.html 041 临场学剑 那少女身材窈窕,长相清丽,看起来不过是和孟修远相近的年龄,可武功已经是极高。 只见她步伐轻灵飘逸,一人一剑于众多蒙古士兵当中穿梭,面对当面砍来的众多刀剑,却一直安然无恙。 反倒是她手中长剑似灵蛇一般,每一次刺出必会取走一条性命。 在场几十个蒙古兵,显然不够她一个人杀的。 见此,孟修远也就慢慢松开了拳头,不再想着冲上去当面杀伤那些蒙古兵。反倒于附近地上搜捡了些碎石,于暗处不时投射而出,保护那些被蒙古兵追杀的村民。 毕竟既然已经有义士出手,孟修远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站在明处。他行侠仗义又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只要最后能把人救下来便好。 如此没过多久,众多蒙古兵就被杀得胆寒,领头的那人大吼了一声孟修远听不懂的蒙古话,想来是招呼手下撤退。随即,一众蒙古骑兵便纵马扬鞭、仓惶而逃。 那白衣少女见此,急忙运起提纵轻功便紧随其追杀而去。 孟修远在原地思量片刻,最终决定也跟上去。 斩草除根,这波蒙古兵做出屠村的恶行,自然不能让他们跑了。 再者这少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显然来历不凡。况且此地又正好离终南山不远,很容易让人猜想,她是不是重阳宫或者活死人墓其中一支的后人。 若是如此,孟修远这本来就是有求于人,提前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可孟修远提起轻功追赶了没过多久,耳边便又隐隐听到了哭嚎和厮杀的声音,与刚刚极似。他心中暗道不好,赶忙改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果然,又一个村庄正在被蒙古士兵屠戮。 “他妈的,这些狗东西!” 孟修远怒骂一声,全力朝着村中奔去。 转瞬之间,他便冲到村前,故意鼓足内力大吼一声: “狗鞑子,死来!” 他这一声响彻天际,引得原本在村中各自屠杀百姓的蒙古兵先是一阵慌乱,而后全都怒吼着朝他围攻而来。 而这,也正是孟修远想要的结果。 对付这些人渣无需留手,孟修远如虎入羊群,大开杀戮。 虽害怕暴露身份连累师门,不敢用他那标志性的震空掌和紫霄剑气,可是以孟修远现在的功力,随便一拳一脚本就是威力十足,再加上这些日来他杀恶悟道,武学水平整体提升了一大截,以至于他屠戮起这些蒙古兵时效率极高。 没多时,几十个蒙古兵全部毙命,唯有领头的那个被孟修远扣住咽喉抓在手上,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你他跟他们一样,明白么?” 孟修远此言一出,他手中那蒙古人瞪大了眼睛连忙点头,态度十分配合。 于是没怎么费力,孟修远便大略了解了这群蒙古兵的行动缘由。 原来不止孟修远所见这两处村庄,而是周围六七处村庄都被下令屠杀。 理由很简单,前些日子南方被扑灭的那场起义,有数位义军高层,便是就是在这几处村庄中长大成人的,村子里至今还住着他们的一些亲戚邻居。 造反这样的大罪,被查清了,自然是要诛九族的。 只是蒙古兵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方便、也为了到时候多提些人头回去换取功绩,索性就干脆选择将这几处村庄中的汉民屠戮殆尽,也不去分辨他们和那些义军有没有什么关系了。 孟修远闻言,忍着怒气接着问这蒙古兵队长,他们军中的人数与任务安排。 那畜生不敢撒谎,一一如实告知。 他们这次来了一队一共三百人,皆是蒙古兵,统军者为赤那思千户。 昨夜他们已经连夜屠灭了一个村庄,将那里占作了临时的小型军营,今日这又先后准备派出这几队人马,分别行动。 孟修远闻言眉头一皱,分别问清了各处位置,随即手上一用力,也就送这蒙古兵队长去和他的手下们团聚了。 不敢犹豫,孟修远马上便朝着其所说的小型军营的方向奔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孟修远还是懂的。而且照那蒙古骑兵队长所说的,或许按现在这时间,另外那几队兵马或许还未出发呢,孟修远可以将他们截在军营里。 以孟修远的轻功发足狂奔,没多时他便见到了那所谓的“小型军营”。 因为并不是真的来行军打仗,只是暂做落脚的地方,所以这处地方几乎可谓是毫无防卫,在外面看来依旧还是普通村子的模样。 唯有一点让孟修远注意,就是这村中隐隐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孟修远赶忙几次借力腾跃,从屋顶快速接近村中心的空地,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正是先前所遇那白衣少女,此时竟一人被蒙古兵重重叠叠地围困在了中间,于人群中奋力冲杀。 孟修远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女孩也太过鲁莽了。 即便她的功夫在孟修远眼中,已算得上是江湖一流往上的水平,可谓是十分难得。可是面对这样上百结成军阵的蒙古兵,却还是十分危险。 孟修远不知道她是本想暗中潜入、结果被人发现了,亦或者是年少无知、一开始便想着硬冲这村庄。总之现如今其处境,都证明了其行动的失败。 好在她看来是精于身法,轻功之迅捷几乎接近于孟修远的水平,再加上这些蒙古兵只是为了屠杀村民而来,并没有携带太多弓箭重弩,所以才使得这女孩尚且能够勉力支撑。 见此情景,孟修远倒是没有立刻直接出手帮她,反而是悄声在房顶上走了一圈,将四周可能分布有暗哨的地方给清理了一遍,顺便尝试能不能找到这些蒙古兵的领头千户。 可惜的是,孟修远找了一圈,却只发现了几个低级军官、小队长之类的货色在发号施令,并没有发现之前所说的那个赤那思千户。 眼看那白衣女孩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纵身冲出。 他一上手,便悄声先杀了一个蒙古人小队长,将其手中的长剑夺来。 随即,便手持长剑于军阵的后侧开始默不作声地快速偷袭,在这些蒙古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剑接着一剑快速的收割着这些蒙古兵的生命。 而且若有懂得武功的人看来,会发现,孟修远此时所用的剑法,完全是和那白衣女子一个套路,全像是一个师傅交出来的似的。 实际情况是,他刚刚于杀了上一个村庄的那些蒙古兵,此时已进入了那“顿悟”的状态,脑内清灵空明。 之前所见那白衣女孩所施展的精妙剑法,此时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依照着使剑,几乎能够学得一模一样。 之所以如此,自然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武学出处。 万事小心为先,就算是这军营中未必就有懂得武学之人,能通过武功够认出他的师承,但孟修远依然不愿让武当承受风险,毕竟他现在所作所为可也是要被株连九族的重罪。 孟修远是心善,但并不是圣人。 不可能为了行侠仗义、扶危解难,冒着把自己人搭进去的危险。 wap. /107/107170/27856262.html 042 偷袭 没用上几招,孟修远便渐渐掌握了白衣少女这套剑法中的精髓。 这套剑法第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以迅捷飘逸的感觉,招式使来又十分漂亮,似孟修远与白衣少女这般本就姿容俊秀的人使来,更显得丰神脱俗,姿式娴雅。 按常理来说,这种以漂亮为主打的剑法,往往容易流于表面,变成无实际用处的绣花枕头。 可真的亲手使上几招后,孟修远却又能感觉到这套剑法中的内涵十分深邃,远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越是用剑到关键处,越能感受到剑招之中暗藏的精妙变幻,暗合紫薇北斗之意,有道家武学特有的神韵在其中。 孟修远可以客观地说,白衣少女这门剑法之精深绝妙,绝对不下于武当派除他这门《紫霄剑气》以外的其他任何剑法,甚至某些方面还犹有过之。 也是因此,孟修远心中断定,这白衣少女之师承必定不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几百蒙古兵当面,杀敌才是第一要务。这些念头只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过,便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他剑法越使越熟,自然杀人便越杀越快。一时无声无息间,已经不知有多少蒙古兵被他背刺,悄然躺倒在了地上。 只是他这般偷袭行为,终究不能长久。这些蒙古兵虽然算不上什么精锐,但也不是傻子,最终还是发现了孟修远的出手。 “那汉人女子有帮手,小心!” 一声高喊,惊醒了蒙古军队。在几个小队长的指挥下,这些蒙古兵反应还算迅速,很快便分出一半兵力转头向孟修远包围而来。 而孟修远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傻愣愣地待在原地,等着他们将自己围住。他转身便走,以绝顶轻功带着那些追捕他的蒙古兵在这村子里兜起了圈子。 并非是他站在那里硬刚就杀不死这些蒙古兵,以他的功力,只要手段尽展、不留后手,那以一敌百还是能够做得到的。只是这明显就有更加轻松的选择,他没有必要去逞强。 村屋间道路狭窄,蒙古兵又不似孟修远那般有轻功可以飞檐走壁,自然是被他耍的团团转,不知不觉间上百人的队伍便渐渐分散了开来。 在蒙古兵们的眼中,孟修远仿佛可怕的幽影一般,不知何时、不知何处便会突然窜出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即便少数时候孟修远被发现踪迹时,也不过是几根箭矢射来,孟修远轻松用剑便可将其挑落,完全造不成威胁。 于此这般没多久,负责蒙古兵的领头小队长便发现事情不对,眼前这个贼人同伙好像比想象中的要难缠太多。 他赶忙呼喊收整队伍,可此时能够完好撤出来的部队,却连刚才的一半都不足了。 与此同时,在孟修远这边吸引了一般蒙古兵的情况下,白衣女子那边的情况自然也好了不少。 原本只能勉强抵挡闪避保命的她,此时终于有了余力,自元军军阵中找到了一个缺口。 白衣少女强提真气奋身一跃,凌空连出数剑斩杀了几个蒙古兵,这才从这包围住她许久的军阵中终于脱身了出来。 以飘逸轻功几步窜上不远处一村屋屋顶,惊魂未定的白衣少女好不容易脱难,下意识地便想赶忙逃遁,别又被这些蒙古兵围上丧了性命。 可刚刚虽被元军包围,她目光所及全是蒙古兵的凶恶样子,耳朵中却还是听得清楚的。 定下心来一想,她自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脱困,是有人替她分散了元军的压力。 她自己现在若一人逃了,那反倒是陷对方与险地,恩将仇报了。 想及此处,白衣少女赶忙向远处望去。而后所见一幕,却是让她十分惊讶。 只见那蒙面青年一人一剑,竟是在追着那几十个蒙古兵四处跑。那些蒙古兵恐慌至极,鲜少有几人敢于回头反抗,却都还是被孟修远迅捷几剑统统杀死,只是为其他人争取了些许时间罢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那蒙面青年所用剑法,竟是与她自己所学的一模一样。其剑法显然已得精髓,完全不像是初学乍练。 少女见此情景,心中万般疑惑,更不可能拔腿就走了。长吸了两口气调匀呼吸,体内真气运定,她索性手提长剑再次向元军杀去。 此时,蒙古军官自然也看出了孟修远与白衣少女两人的厉害,再加上刚刚被孟修远杀得损失惨重,已然不敢再分别合围二人,反倒是将原本两处分兵合为一处,不敢冒进。 这般情况下,孟修远与那白衣少女追杀蒙古兵时,很自然地便也面对面碰上了。 “阁下……”白衣少女上下仔细打量孟修远,忍不住好奇,张口便想向他询问来历出处。 孟修远略微摇头,抬手打断道: “先杀鞑子,余下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姑娘你若气力不继,还是先行离去吧,这些鞑子我一人杀得完。” 说完他也不等那女孩回应,提剑便往蒙古兵阵中杀去。 白衣少女闻此,心中十分憋气。 眼见孟修远功夫虽好,可被这话一激,她心中还是起了想要比一比的心思,不想认输,赶忙追了上去。 那些蒙古兵被杀得有些乱了阵脚,见到孟修远没打便胆怯了三分,连刚才的实力都不及了,被孟修远和白衣少女两人杀得节节后退,很快就已经近乎快要到了溃散的边缘。 正在孟修远觉得,这场战斗就会这个顺利结束的时候,变故突生。 孟修远此时正一剑砍向眼前的蒙古兵,可一支飞箭却是突然没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心中一突。 好在他功力深厚,反应自然也跟着迅捷无比,千钧一发之际一偏脑袋,将这支暗箭给躲了过去。 这时他才有空观察周围情况,搞清了这支暗箭的来处。 只见他眼前原本那个蒙古兵,此时竟是已经抱着右耳躺倒在了地上,哀嚎不停的同时,还有血流涓涓从断耳伤口处流出。 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原来那射出暗箭之人,竟是以自己人为遮挡,躲在孟修远视线所不及的地方放箭的。 那人知道孟修远目力极佳,能够看得清飞箭在空中的轨迹,为了偷袭射中孟修远,竟是连带着将战友的耳朵射掉都不足为惜,只为借此能让飞箭于孟修远身前视野盲区中突然出现。 孟修远心中断定,这必是个射术超凡、心狠手辣的高手。 下一刻,没给孟修远喘息的时间,接连几道暗箭又似这般从孟修远看不到的角度接来飞来。这箭明显为特制,破空声音极小,在此嘈杂的环境下实难分辨,因而愈发出其不意。 电光火石之间,孟修远连出数剑,刚刚好地将这几箭挡下。剑上传来的沉重感觉证明,这些飞箭力量之足,几乎已经超过了他玄甲功所能偏引的极限。 他之前谨慎地没有选择用玄甲功硬抗这些飞箭,显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光突然在孟修远面前闪现,于他出手格挡飞箭而来不及回护己身的一刹那,如毒蛇般向他刺来。而他的身侧,同时也有一股强劲掌力袭来,与那剑光成夹击之势。 出招的这两人都是普通蒙古兵打扮,混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却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展现了至少是何太冲、灭绝这种江湖一流高手所具有的威力。 孟修远也不知这般高手是何时混进元军当中的,只知道对方现在这般配合暗箭同时出手偷袭,显然是谋划商量好的,想要凭此一击便要了他的性命。 危机关头,孟修远猛地冷哼一声,借着这股出气的劲力胸前肌肉猛地一缩,左手似颤似拍地短促击出一掌。 这一掌虽然发力仓促,但是在孟修远的盖世内功之下,威力依旧十足,轻易地便震开了这同时袭来的剑光和掌力。 那两位高手见一击偷袭不成,竟没有继续出手,反而十分果决地缩身后退,重新混入了元军的军阵中去,完全不给孟修远反击的机会。 孟修远见此情景,并没有立马追击,反而是第一时间望向了那个白衣少女的方向。 因为在他想来,对方既然会有高手用如此阴狠的手段偷袭他,自然也会用此招对付那个女孩。 说实话不是孟修远给自己贴金,刚刚这一套偷袭的连招,涉及至少四位神射手和两位江湖一流高手,整体设计缜密、环环相扣,实在是威力十足。 江湖中能抵挡得住这一套的人着实屈指可数,而那个白衣少女武功虽高,却也未必在这个行列里。 果然,待孟修远望去时,那少女右侧肩膀上已有了一道殷红深邃的箭伤,手中长剑都已经有些握不稳了。 而此时一个同样普通蒙古士兵打扮的高手,突然从她左侧出手,正要于人群中伸掌偷袭于她。 “小心你左面!”孟修远见状赶忙大喝一声提醒。 可惜,人武功再高,终究是需要反映时间的,等那白衣少女听清孟修远的话再立刻做出反应时,偷袭者的铁掌已然到了面前。 女孩仓促用左手出掌迎击,两人手掌一对,她立时便就被击飞了出去。 窈窕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还未落地,便已一口热血喷出,将一身白衣染得鲜红。 wap. /107/107170/27856263.html 043 救救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的偷袭一掌,使得形式陡然发生了逆转。 孟修远眼看白衣少女身体凌空抛起,心中一凛,赶忙向她奔去。 本来孟修远对这白衣少女的身份还有些怀疑,可刚刚“顿悟”状态下,将她的剑法领悟透彻,孟修远借此确实可以猜出其身份了。 也因此,这个女孩必须要救。 只是孟修远刚一步迈出,身侧便又陡然袭来一掌、一剑,显然是对方也看清了此时局势,想要牵制他片刻,借此先让同伙解决受伤的白衣少女,然后再合力围杀他。 孟修远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也没将他们的攻击放在眼里,只低喝了一声“滚开”,左手一推,掌上蓬勃劲力就再次轻易将两人逼退。 全力运使梯云纵,孟修远足尖一点身形陡然窜了出去,闪电般向白衣少女所在的位置奔去。 与此同时远处箭矢再次射来,一共八支飞箭,分别射向身形飘忽的孟修远和不远处躺倒在了地上的女孩。 箭矢来得太快,之前那白衣少女为了逞强又故意离得孟修远太远,使得孟修远此时距离那女孩尚在十几丈之外,即使以他的绝世内力施展震空掌,尚且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救下女孩。 无奈,孟修远索性右手一抖,暗使劲力,将手中铁剑瞬间震断为数截。左手虚空连点,以内力将这几块断刃射出,阻挡射向白衣少女的那四支飞箭。 张三丰一生光明磊落,不屑于使用暗器伤人,因而武当派的功夫当中也就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暗器手法流传。 只是功力到了孟修远现如今这般境界,人体五感、身体协调已被极度强化,再加上此时正处于那头脑清明的“顿悟”状态,他这随手一出,便是精妙绝伦,刚刚好就将那四支飞箭尽皆挡下。 射向孟修远那四支箭,既然看得清于空中轨迹,不再如之前那般占了偷袭之利,自然对孟修远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被他轻易躲闪开来。 而那刚刚偷袭白衣少女的高手见飞箭都被挡下,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挺身便朝着白衣少女落地的方向追去,望求补上一掌,使那女孩当场毙命。 眼见此景,孟修远赶忙将手上仅存的剑柄也给掷了出去,才逼退了那人,暂时保全了女孩的一条性命。 说来复杂,这一切其实也不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孟修远手上如此动作,脚下梯云纵却还是不停,趁此空当,很快便已靠近了女孩的身边。 “姑娘,得罪了。” 孟修远眼看这女孩已经无力自己起身,如此情况下也就顾不得繁文缛节,先是拾起她掉落在地的长剑,而后果断伸手一揽将其抱在怀里。 “谢谢……”女孩用虚弱的声音,勉强地在孟修远耳边说道。 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知道如此危急的场景,孟修远这与她无亲无故的人,居然还愿意一再救她,本就已经是大恩惠了,自然不会在此时计较男女之间的那点礼仪问题。 只是这一耽搁,几个追兵已经赶了上来,配合众多蒙古兵,对孟修远二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此时,孟修远心中也算是搞清楚了这些偷袭他们的高手的情况。 不算原本这上百蒙古兵,此时想要他二人性命的,至少有八位顶级神射手、三位武学高手。其中这三人武功水准皆不下于孟修远所见的何太冲、灭绝、空闻这般各大门派的掌门,着实不简单。 再加上此时怀中还抱着个重伤的女孩,孟修远纵使再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该硬拼的时候了。 先撤离此地,将这受伤的女孩安顿好,孟修远到时没了负担再只身回来收拾这些蒙古人,肯定就合理许多了。 想至此处,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左手抱人、右手持剑,猛提起一口真气高高跃起,随后身体在空中一转一折,便轻松地跳出了蒙古人的包围圈,再一跃向旁边村屋的房顶跳去。 却没想到,这些蒙古兵倒是执着,丝毫没有就这么放他二人离去的意思。 那八名神射手接连向他射箭干扰不说,那三位高手更是十分默契地一同围追堵截,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把他们二人留下。 孟修远怀中抱着一个人,又要不时抵挡身前身后的各种明枪暗箭,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摆脱他们的纠缠。 此时他心中不免想到,自己平日里在轻功上下的功夫确实还是太少了。下次若有机会再进入“顿悟”状态,最好还是将这《梯云纵》好好感悟一番,才好有备无患。 不过此刻,他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眼看着那三位高手再次追杀至眼前,剑光掌力齐齐打来,孟修远心中有些烦躁,索性也就不走,立足定在原地,竟是于如此关键时刻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猛然睁开眼睛,右手如闪电般出剑。 他此时所用剑招,依然出自白衣少女的那套剑法。可在这剑招之中,孟修远却加入了《紫霄剑气》的共振技巧,将真气附于剑身之上,隐而不发。 因此一剑既出,威力十分惊人,不仅将三人袭来的攻击瞬间击溃,更是以威势逼得三人连连后撤,借此抢占了先机。 孟修远随即趁此机会挺身而上,一剑直取对方三人中同样用剑的那位高手。那人剑招也是极快,在关键时刻及时回剑护身,两人的长剑撞击在了一起。 只听得“当啷”一声,那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孟修远仿佛事先就知道会如此一般,紧接着顺手剑尖向上一撩,似切豆腐般轻松地卸去了对方持剑的右手。 “啊!”蒙古剑客一声惨叫,抱住自己鲜血喷涌的右侧肩膀仓惶而逃。 余下他的两个同伙见此情景,想上前帮忙,却被孟修远又是反手两剑连连逼退,到最后无奈只得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正此时,又是八支飞箭射来。孟修远这次眼前没了干扰,能够专心应对,也就轻松了许多。 长剑于空中舞了个剑花。只听得“当当当”几声,箭支被纷纷挑落。 这次,孟修远没有再选择被动挨打。毕竟前世玩了不少游戏,切后排射手的重要性他还是了解的。 他将长剑剑尖朝下,插入脚下屋顶瓦片中立住,腾出右手掌中劲力一吸,八根飞箭便齐齐落到了他的手中。 随后手臂连挥,八支飞箭分别被他灌注内力掷出,顺着来时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返回。蒙古兵的军阵中随即有痛呼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 不必去看这被投掷回去的八支箭是否全都命中了那些神射手,孟修远心中明白,他展露了这么一手神技,即便那八位神射手中有所幸存,也必定再不敢向他射箭了。 如此这般远近威胁尽皆扫除,孟修远总算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看看怀中蛾眉紧皱、美目微阖的少女,心知她应当是伤得很重,必须马上寻一僻静安全处进行治疗。 可就在他准备拔出长剑、离开此地的时候,却没想到突然脚下一空,身下瓦片大范围碎落,使得他无处可以借力,不由得向下坠落而去。 而且更加危急的是,他这刚刚随着碎瓦向屋中落下,竟隐约察觉到脚下屋中,有一道锐利剑光自下而上向他刺来。 这偷袭者武功极高,心思也极为阴狠。显然其故意藏在了孟修远身下这间房子里,突然击碎了孟修远脚下的瓦片,并趁此混乱之际、孟修远于空中无处借力闪躲之时,精准地发出了必杀一击。 孟修远此时手中无剑,还抱着个女孩无法于空中闪转腾挪,只得用一只肉掌硬接对方这一剑。 好在他功力足够深厚,于千钧一发之际,竟是真气灌于右手双指,于对方剑背上一弹,就将对方这必杀的一剑给当时消解。 只是短期的危机虽然化解,但此时孟修远的处境却并不十分良好。 待他落地站定,抬头一看,就发现对方三位高手已经以合围之势将他包围在了这狭小的房间里。而且外面隐隐传来呼喝之声,显然脚程较快的那些蒙古兵也已经追到了近前。 对方这三人只需拖延孟修远片刻,便能等到外面的元军包围上来,把孟修远二人困死在这狭小村屋之中。 见此情景,孟修远心知已经不能留手了,于是轻轻将怀中抱着的少女放于背后墙角,腾出手转过身来,立时便是双掌指尖相对,向前猛然推出。 这一招“浊浪排空”,掌力既刚猛又迅疾,携不可匹敌之威势瞬间便扑到了三位元军高手的面前。 他们三人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将手护于身前勉强抵挡,便被这狂放的掌力给拍飞了出去,连带着撞倒这屋子的墙体,被深埋在了其中。 一时间屋里浓烟弥漫,灰尘涌起。 让孟修远没想到的是,在这灰尘之中,他刚想抱起女孩离开,眼前却又多出了一个人。 就在被他一掌打穿的墙的那一边,正有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姑娘,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张木桌之下。 那小女孩头发凌乱、脸上灰黑,身上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整个人十分可怜的模样。 她被孟修远这一掌威势吓得不轻,却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片刻之后,空气中灰尘略少,小女孩抬头张望也看见了孟修远。两人四目相对,那女孩先是被惊得一缩脖子,随即片刻,明亮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希冀的神情。 “大哥哥,救救我吧……” wap. /107/107170/27856264.html 044 无妨 此时形势混乱,孟修远来不及细想,只得将长剑别于腰间,一左一右环抱起两个女孩,从这几乎快要倒塌的破屋中一跃而出。 这片刻的耽搁,使得不少蒙古兵已经追至了不远处,口中喊着些孟修远听不清楚的蒙古话,乌泱泱地涌来。 孟修远这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自然也就没了跟人争斗的心思。只顾得提起一口真气,全力运使梯云纵,扭头便往村外的方向跑去。 只见他一步踏出,身形便飘忽向前窜出两三丈远,于屋顶瓦片上如履平地。即便是蒙古军队中还有些许骑兵,在这狭窄的村路上,却还是跟不上他的步伐。 说实话,孟修远这怀抱着两个女子飞檐走壁,身后有一大群官兵追捕的样子,从第三视角来看,实在是很有既视感。 若非他身姿潇洒、步伐飘逸,没有田伯光、云中鹤那样的猥琐气质,这般场景倒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采花贼被人追捕时的样子。 不过孟修远此时可没有功夫如此胡思乱想,他心中想着的,不过是怎么再跑得快一点,赶快摆脱这些蒙古兵的追击。 因为以他的耳力,已经能够隐隐听到,怀中那白衣少女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微弱了,显然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救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于此情形下,孟修远也就一门心思用在了跑路上,同时心中琢磨自己这梯云纵的功夫,是否可还有改善提升的地方。 他那“顿悟”的状态还未过去,研究起武学来本就是效率极高,再加上他现在面临身后追兵的重重压力,也算是环境上的一个助力,使得他在此短短时间之内,轻功竟是有突飞猛进的进展。 虽怀抱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多少有些不便,可孟修远脚下却是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 直至出了村庄,于那宽阔的道路上,那蒙古骑兵的战马居然还都追不上他,甚至是被越落越远,只能远远看到孟修远的背影。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孟修远奔入远处茂密山林之中时,身后的追兵已经近乎没了踪影,更别说要追击他了。 即便如此,孟修远仍是不放心,于这山林之中又是继续狂奔了半个时辰。 更为高难度的是,他为了不留下踪迹,于是一路尽可能地做到足不落地,仅仅以林中茂密的草木作为借力处,于树叶枝头飘忽而行。 即便以孟修远如今这般内力轻功,枝头纵跃间不免也有些颠簸起伏,时间一久,他怀中的两个女孩都下意识地愈发紧紧抱住他的身躯。 他左手边抱着的那白衣少女虽然身受重伤,可毕竟有高绝武艺在身,此时半昏半醒地朦朦胧胧中,双手不由得紧缠在孟修远身上,一张俏脸贴在孟修远锁骨肩膀处。 他右手边抱着的那八九岁小女孩,看起来凄惨柔弱的样子,却偏生也十分有气力。一双肉乎乎的小胳膊环抱着孟修远的脖颈,小脑袋死死埋入孟修远的胸口。 这一左一右,弄得孟修远十分不便,身子都不敢太过大幅度活动,只得仅凭足尖下发力,以真气于经脉中配合,尽可能地做到以气御力。 却没想到这般跑了一段路,倒是发现随着真气与足尖发力配合得愈发精妙,速度不减反增,整个人的身形也愈发飘逸。 至此,孟修远脑内灵光一闪,明白了其中道理。 原来师父所创那《紫霄剑气》中以共振原理,不止可以使在剑术上,亦可用于轻功之中。 《紫霄剑气》中这所谓共振,讲的是体内真气与体外的长剑达到相同的震荡频率,从而引导真气稳定地附着于长剑之上。 而用于轻功之中,原理亦然。 孟修远之前之所以一直没能成功,是因为按照正统梯云纵之中的发力方式,主要还是以大腿带动小腿肌肉发力为主,这样大肌群的大幅度运动,显然无法做到足以配合内力震荡所需要的频率。 现如今情况所限,被迫转为以脚踝发力为主,却是足以达到和内力震荡相同的频率,使得真气可以稳定地附着于脚上,做到以气代力,速度自然快上了许多。 孟修远心中想通了这般道理,潜心研究之下,只觉得这改良版的梯云纵使得越来越顺畅,整个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至最后,孟修远只觉得劲风扑面、脚下树木飞速掠过,自己整个人于空气中受到极大阻力。 粗略估计,速度至少比之前快了将近一倍。 不过,哪怕孟修远功力深厚,可毕竟是肉体凡胎,这脚踝快速而频繁的发力实在是无法坚持太久,不然小腿肌肉很快便会有隐隐要抽筋的感觉。 显然,这改良过的梯云纵速度虽快,却只能用于短时间爆发,不同于原版梯云纵善于长途。不过就算如此,孟修远心中依然对于自己所得十分满意。 毕竟谁能想到,只是抱着两个女孩跑了这么一段,就竟让他悟出了一门高深轻功呢。 待他渐渐慢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深处荒无人迹的苍山深处,心知此处必定已经安全。考虑到白衣少女的伤势,他放下继续研究武学的心思,转而寻找一处适合落脚隐蔽的地方。 没过多久,孟修远便寻至一处天然洞穴,通风干燥而又没什么野兽的痕迹,也不再犹豫,赶忙将两个女孩放于地上。 此刻山风一吹,孟修远只觉得身上一阵凉飕飕的感觉,赶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是大半衣服都打湿了。 最开始孟修远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他内功盖世,刚才虽然又是交战又是疾奔,可浑身毛孔却一直都是锁闭的,未让汗液流出耗散气力,衣服又怎么会湿呢。 可随即再往地上一看,恍然间,他便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八九岁小女孩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一路上都在他怀中默默流泪,这一会儿功夫眼睛都红肿了起来,想来孟修远右半边的衣服,就都是被她这个小哭包给弄湿的。 而那白衣少女,此时却是已经被汗水打湿,头顶隐隐又白烟冒起,显然是身具精妙内功,此时正暗中运功给自己疗伤呢,所以才会出了这么多汗,把孟修远左半边的衣服也给打湿了。 见此情景,孟修远先是出言安慰了小女孩两句,用干净衣袖帮她擦了擦已经哭花了的脸,便先将她安置在了一旁。随即他转身走到白衣少女身旁,出声问道: “姑娘,可需要我助你疗伤?” 那白衣少女闻言,恍惚间犹豫了片刻,随即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孟修远见此,也就不再矫情,盘腿坐在少女身后,伸手以右掌抵住其背心。 深厚醇正的纯阳真气缓缓流入少女身体,只于她经脉中流转了一圈,便使其精神一振,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扑!” 少女随即一口淤血喷出,只觉得胸口梗阻的那口气瞬时通畅了许多。 “少侠,谢谢你……哎呦。” 少女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勉力想要站起身来,转身向孟修远行礼道谢。却没想是脚下一软,不受控制地便摔倒下来,竟整个身子直扑向孟修远怀中。 孟修远虽不敢说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想趁人之危、借机占人家姑娘便宜,见此情景,他右手掌力轻轻一托,以真气护得少女向后退了半步,安稳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少女本就没什么力气,加之此时心中十分害羞,低垂着脑袋不敢来看孟修远,口中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先不说其他,你伤势很重,我还是先帮你疗伤吧。”孟修远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此时外面尚有蒙古兵在追捕,不是适合探究少女心中情怀的时候。 “嗯……我有一疗伤之法,正适合应对我现在这般内伤。不知少侠你可否配合于我,共同疗伤?”少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有些虚弱地开口说道。 “自然。”孟修远点了点头说道。 见此,白衣少女也不再多做解释,张口便开始用她那清灵而又温和的声音开始念诵一篇疗伤口诀。 孟修远细细倾听,“顿悟”状态下,他很快就体会到了其中精深绝妙,心中也就愈发确认眼前少女的身份。 这篇明显涉及了道家理论的疗伤法,显然便是《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而眼前这个白衣女孩,自然也就是古墓中那对神雕侠侣的后人。 待得少女将经文背了一遍,孟修远心中便已经将其参悟得七七八八了,将其中略显艰涩的部分与少女略加交流,很快他便将这宝贵的《九阴真经》的“疗伤篇”完全掌握。 当即孟修远伸出右掌,与白衣少女左掌相抵,各自运气用功,依法练了起来。 要说这“疗伤篇”着实神奇,引导两人内力共同驱动合为一处,于少女身体经脉中共同运行,助她平抑暴动的真气、打通理顺滞塞的经脉,甚至是滋润其受损的脏器。 孟修远虽是初次用这“疗伤篇”,可他内功着实是太过深厚,因而治疗效果极佳。没待多久,少女的身体就起了变化。 她只觉得从孟修远掌心中传过来滚滚热气,源源不断散入自己周身百骸,如大江大河般连绵不绝。 这真气每到一处,她一处身体的疼痛便减轻了许多,甚至于反而有一股舒爽的感觉传来,使得她很快就舒展开了眉头,神色渐缓。 也是此时,她终于腾出心思,有机会细细打量自己面前这位掩面的少年。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即便被青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可还是难掩其俊逸神采。身上一套得体的青袍,却是湿了大半,左肩领口和脖颈处还有丝丝血迹沾在上面。 少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一撮同样黑红色的细末出现在了指上。 见自己口中血迹竟沾在如此位置,少女自然明白,刚才逃亡之际,自己是以怎样姿势扑在孟修远的怀中。 生来十几年未有过这般与男子亲近,少女回想刚才这一路朦朦胧胧的感觉,只觉得胸中一股羞涩惊乱之情如烈火般炸开。 于此情形下,再感受此时孟修远掌上传来的厚实温热,与在她体内四处游窜的涛涛暖流,少女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贝齿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没让自己发出声来。 孟修远此时正闭眼认真运功,突然感觉女孩体内真气一乱,险些有些控制不住,赶忙睁眼看去,却见这原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孩,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是殷红一片。 “姑娘,怎么回事?”孟修远出声问道。 少女赶忙摇了摇头,身子又是一抖,扭开脸不敢看向孟修远。直到半天后实在是抵不住孟修远疑惑的目光,才无奈细声憋出了两个字: “无妨……” wap. /107/107170/27856265.html 045 走得越远越好 孟修远见少女这么说,也不疑有他,继续沉下心思来运转“疗伤篇”的功法,希望她能尽快回复伤势。 不知为何,孟修远此时心中总有一股急切之感。 明明已经甩脱了元军的追兵,可孟修远下意识地总想尽快治好白衣少女的伤势、尽快离开此处。 可对面那白衣少女显然不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而是还沉浸在自己的少女情怀之中。 她见自己说了话,孟修远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复,心中不由得一缩,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便冒了出来。 “他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烦扰么?” “是了,他明明叫我走的,我却非要逞强,拖累了他。” “我口中血迹,沾在他脖颈衣领上,他事后会发现么?” “要同他解释一下,说我刚刚是半昏半醒间才会有如此动作,并非轻浮的……” “不,这般话他没问起,我一个女儿家又如何主动张得开口。” “唉,等我伤好后,就此一别,他只会记得我是个不自量力而又轻薄于他的女孩吧。” “我连他的名字尚且都还不知道呢……” “……” 这般思绪天马行空而又支离破碎,全来自于少女那特有的丰富想象力,连其自己都无法说清。 女孩只知道,孟修远之前问她话时,她心中羞涩慌乱得紧,不知道如何开口。而此时孟修远不再同她说话时,她却又心里空落落的,满是失落遗憾的感觉。 正此时,旁边那被孟修远一同救出的小女孩却是不哭了,她像是看懂了白衣少女的心思,突然脆生生地对其说道: “大姐姐,谢谢你和大哥哥一起救了我。” 白衣少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赶忙摇头道: “我可没救你,连我自己,也是你那大哥哥给救出来的。” “不,大姐姐,你不就是和那些匪兵厮杀,才受了如此重的伤么。 若没有你俩,我怕是再躲不了多久,就要被匪兵发现了……” 小女孩满脸纯真地笑着,先是偷瞄了一眼正在闭目运功的孟修远,然后继续说道: “对了大姐姐,我还不知道你二位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呢。 你俩‘姑娘’‘少侠’地这么叫着,难道互相还不熟悉么?” 原本闭着眼睛的孟修远,听到小女孩这番问话,心中顿感不对,赶忙向这小女孩望去。而那白衣姑娘倒是没有察觉出异常,朝小女孩一笑后说道: “我姓杨,叫杨……” “且慢!”孟修远赶忙出声喝阻道。 白衣少女被孟修远吓了一跳,一脸无辜、不明所以。而孟修远则是依旧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个小女孩,开口说道: “你居然还想问出我们的身份,你觉得你能跑得掉?” 小女孩见此,脸上那纯真的笑容陡然消失,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想要朝着洞外逃去。 孟修远自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以空闲的左手缓缓拍出,柔韧的掌力直奔小女孩身侧的洞穴岩壁,于墙上一撞一折射,刚好散化作一阵劲风扑向小女孩,将其给推回到了孟修远的身边。 手指于小女孩身上连点两三下,孟修远毫不客气地封住了其穴道,使其再动弹不得。 “少侠,这是……”白衣少女见小女孩如此行为,自然已经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只是事出突然,其中细节没有想通,还是下意识地向孟修远问了一句。 “你看……”孟修远随手将小女孩翻过身去,掀开她外面这几层粗脏的衣服,却见里面露出了高档材质的衣角,而且已经不知何时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了。 显然,这女孩的身份绝不是那村庄中幸存的难民。 白衣少女杨姑娘见此恍然大悟: “她这是用衣服碎屑留下线索,要让那些蒙古兵能找到我们……” 孟修远点点头,认真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还需快些替你疗伤。想来过不了多久,那些蒙古兵就会追上来。” 杨姑娘皱了皱眉,将那小女孩又翻了过来,以手指比在其细嫩地脖颈上,威胁说道: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说我现在便杀了你,看还有没有人来救你!” 没想到那小女孩竟是浑然不怕,大喊大叫地说道: “哎呦,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翻过来覆过去的,可疼死我了。” 杨姑娘见状一怒,心想着是不是要给这小鞑子吃些苦头,可刚抬起手来,便被孟修远制止住了。 他笑着看了那撒泼的小女孩一眼,淡然说道: “你这般大喊没用的,以我的脚程,那些蒙古兵没有一两个时辰找不到这里,听不见你的声音。 我之所以之前没点你的哑穴、昏穴,是因为你年纪尚小、身体发育不全,若是长时间被阻滞了口、脑这般精细的经络,容易让你真的变成哑巴、傻子。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大可以再试试叫喊两句。” 小女孩闻言一撇嘴,不敢再大声喊叫了,却也仍是有些不服气: “哼,你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道我的身份罢了。” 孟修远摇了摇头,笑道: “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不就是汝阳王府的敏敏特穆尔郡主么,有什么了不起。” 说到这里,孟修远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糊涂。这赵敏的身份,他早该发现的。 毕竟那已经被屠戮殆尽的村子里,又如何会有一个小姑娘幸存下来呢。 现在再细看其外表,脸上虽然抹得黝黑,可皮肤却是细腻的,五官也十分精致,哪里是寻常村里女娃能有的样子。 不过是当时形式危急,孟修远无暇仔细查看,才被她蒙骗了过去。后来一路逃亡、着急给杨姑娘疗伤,也就没有顾得上她。 至于如何猜到其具体身份,还是由于当时那些高手的武功特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于那村里,对付他和杨姑娘的八位神射手,很明显便是所谓“神箭八雄”。 那被孟修远削去一臂的用剑高手,剑速极快,应该是阿大——八臂神剑方东白。两位用掌的高手,掌力刚猛无匹,带着一丝佛门韵味却又有些邪气,可能是同属金刚门阿二和刚相。 至于最后那于屋子下以剑偷袭孟修远的蒙面人,手段很辣、剑法亦正亦邪,或许应是苦头陀,也就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瑶。 这么一想,孟修远突然觉得,自己能抓住这赵敏,实在是十分偶然的。 不论其到底为什么会在那军营之中,只说能当面见到,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神箭八雄和三位高手的突然偷袭,显然就是想要将孟修远和杨姑娘当场击杀,不让他们俩威胁到赵敏君主的安全,孟修远武艺高强,才躲过了这一劫。 后来孟修远抱着杨姑娘逃跑时,又刚好停在了赵敏所躲藏的那间屋子上面。为腾出手来用剑尖刺破了瓦片,这才惊到了苦头陀范瑶,使得其以为位置暴露,主动出手偷袭。 若非如此,贴身护卫赵敏安全的范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出手,置其郡主于险地的。 这般种种巧合之下,才让孟修远见到了这赵敏,完全是小概率事件。 却没想到,即使如此,对方还是以防万一做了伪装,临危不惧地装可怜欺骗于他。 只能说这赵敏小小年纪,已经是做事稳重、心机十足了。 孟修远这正感慨时,旁边的杨姑娘突然问道: “少侠,我们该如何处置这蒙古人的小郡主呢?” 孟修远略一思考,出言答道: “我们带着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些蒙古兵弄丢了汝阳王的女儿,哪里还顾得屠杀百姓,肯定都来追我们来了。 所以我们拖得他们久些,那几个尚未被屠杀的村庄里的百姓自然也就收到消息,有时间各自逃命。” wap. /107/107170/27856266.html 046 立刻回答 随后的半个多时辰,孟修远与杨姑娘便就这样全力运功疗伤,而那小赵敏则陷入了沉默,再没说过一句话。 直至这杨姓少女伤势略好些,没了生命危险,孟修远也估摸着蒙古兵或许快要追到附近了,才缓缓将真气从对方体内收回,起身出发。 两个人出了这山洞,故意在地上留了些赵敏身上衣服的碎屑作为诱饵,而后直往与那几处要被屠戮的村庄相反的东南方向奔行。 只是这山路艰险,杨姑娘的内伤又只是仓促间治了个大概,所以运使轻功没过多久,她额头上便已经布满了汗珠,脸色愈发惨白,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少侠,我……我伤势未愈,怕是坚持不住太久。 还是你先带着这蒙古郡主走吧,否则我拖在你身边,终究是个累赘。 我留在这里躲起来便是,那些蒙古兵急着找你们,大概是发现不了我的。” 女孩虽知以孟修远的修为,即便是再抱着她跑一路也无妨,只是这般羞人的提议,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想着自己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是孟修远身边的一个累赘,杨姑娘心中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自然无法接受,索性便提议不走了。 孟修远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否决了她的想法,转而说道: “这小郡主手下的那些高手都不是好惹的,你未必躲得过他们的搜查。 莫要着急,先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哎?”杨姑娘闻言一惊,不明白其用意,可还是下意识地将玉手伸了出来。 却没想到,孟修远竟是同样伸手与她握在了一起,十指紧扣。 少女羞得刚想惊呼出声,突然感觉到一股柔和而温暖的真气于孟修远手中灌注了过来,从五指与掌心各处穴位缓缓流入,进而循环布满了其整个身体。 “不要主动运气,也不要抵抗,放松自然、顺其而为,明白么?”孟修远看着少女说道。 杨姑娘茫然地点了点头,她心中自然是信任孟修远的。 随即,孟修远便就这样带着杨姑娘向前一步一步地缓缓走了起来,每走一步,少女体内孟修远的真气便运行一寸,直至两人步伐越来越快,真气于经脉中也就运行越来越顺畅。 待少女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劲风扑面,两侧花草树木于视野中迅速地消失,两人此时竟已是极快,完全不亚于少女状态完好时全力运使轻功的速度。 更为神奇的是,她此刻竟一点也不觉的疲劳痛苦,反倒是孟修远的真气于她体内一圈圈地运行着,护住了她残破受损的五脏六腑,传来温暖而又舒适的感觉。 “我略微修改了一下你教我的那疗伤功法,由原本两人真气合力运行,改为以我自身的真气为主、你的真气为辅。 这样虽然疗伤的效果下降了不少,可只要你不有意抵抗,功法便也能在我们行进中运行,加快你的步伐。” 孟修远贴心地出声解释道,只可惜一双眼睛直望向前方寻路,无暇看她。 “嗯,少侠果然学究天人……”杨姑娘轻声回应道。 她此时心中,其实有很多话要问孟修远。 问他叫什么名字,问他到底是何方高人,问他为何会她古墓一脉独创的《玉真剑法》,问他面巾下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孟修远此时肩上还抗着那个蒙古郡主,她这些问题都不能问出口,否则便会暴露了二人的身份,使得他们身后的门派处于险境当中。 想及此处,少女愈发觉得那个小鞑子可恶,忍不住出口问道: “少侠,待我们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甩脱那些蒙古兵的追踪后,该如何处置这蒙古郡主?” 听闻此言,孟修远尚未有何反应,他肩上那小赵敏便先是呜咽了起来。 随即孟修远便感觉肩头一湿,将那小赵敏放下来抱在怀中,却见其此时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这八九岁的赵敏本就生得娇俏可爱,此时擦去了黑灰,白嫩的脸颊再挂上两串泪珠,若是让旁人看了不免心中为之怜惜。 唯有正和孟修远牵着手的杨姑娘见了,心中不喜,忍不住说道: “莫要装出这幅可怜的样子,我们如何不知道,你这小鞑子最会骗人了。 少侠,不要见她如此便心软,她年纪虽小,心眼可不少。” 后半句,杨姑娘自然是转头望着孟修远说的,面色有些担忧。 孟修远微微摇了摇头,安慰她道: “放心,我心中自有度量。你平心静气,莫要打乱了真气的运行。 若是等会儿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再商量便是。” 少女闻言,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先听听孟修远怎么说。 小赵敏见此,心中顿感十分高兴。在她看来,孟修远这个心善的少侠,可比那个处处针对她的臭女人好应付得多了。 “求求你了,大哥哥,不要杀我好么。我可以……啊啊啊啊!!!” 小赵敏依然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想要从孟修远这里萌混过关,却没想话刚说到一半,竟突然感觉到身子受到一股巨力,耳边劲风呼啸,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原来,她这竟是被孟修远猛然一掷,整个人又高又远地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 于高空中俯瞰底下的树木丛林,人生中第一次体验长距离自由落体的感觉,小赵敏此时哪里还有刚才机敏狡猾的模样,张大了的嘴巴明明被气流灌满,嗓子却仍快要喊破了。 片刻之后,就在其已经闭眼等死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卸去下落的力,千钧一发之间将她救了下来。 她恍惚间睁眼看去,便正好与孟修远那双锐利的眼睛四目相对。 随即,如雷鸣般威严骇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 “我且问你,那些蒙古兵屠杀百姓,是否受你指示?你是否有参与其中?你过去可有做过其他欺压无辜的事情?! 立刻回答,不得欺瞒!” 孟修远这一声怒喝,用上了深厚的内力,若非他控制巧妙,此刻小赵敏应该已经双耳流血、从此失聪了。 也正是趁着赵敏从空中落下、精神恍惚的这一刻,孟修远的这一声怒喝,彻底击穿其心防。 “不是,不是!我没有!”小赵敏双目茫然,下意识地喊道。 孟修远见此,虽不知她到底在那军营里做什么,却也就不再逼她,转身朝旁边的白衣少女问道: “杨姑娘,你看看,是否还要用你的方式确定一遍?” 孟修远知道其所习得的《九阴真经》中应该有“移魂大法”这一篇,所以故意问道。 少女先是思考了片刻,而后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必了,以少侠你刚刚这般手段,对付一个没有武功在身的孩子自然准确无误。 只是……她毕竟是蒙古人的郡主,我们难道就这么放了她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也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就事论事,她一个小孩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行。 若我们只因她的父兄、同族的罪恶便杀她,那又与刚刚那些屠戮村民的蒙古鞑子有何区别呢?” 白衣少女听完孟修远这番话,先是眉头一皱,而后渐渐释然。而孟修远怀中的小赵敏,原本茫然的目光渐渐有了光彩,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盯着孟修远。 wap. /107/107170/27856267.html 047 百姓苦 三人就这般于山野之中走了数日,一路故意留下踪迹给元军追寻,可又保证其无法完全追上。 这一路上,孟修远和那位杨姑娘倒是聊了不少,话题主要围绕在各自所悟的武学理论,由于二人都师出名门、传承渊博,所以最终算是都获益不浅。 两人说话间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所以有意避讳、用词生僻,那小赵敏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只能一路瘪着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日清晨,三人如往常般出发,孟修远右手牵着杨姑娘、左肩扛着小赵敏,运使轻功朝着东南方向疾奔。却没想到刚走上半个多时辰,耳边便听到流水的声音,再行了一小会儿,一条大江便横拦于眼前。 江面辽阔,流水淙淙,显然不是可以涉水而过的。 “这是什么江啊……”孟修远眼见如此壮阔的江水,知道其必定是十分有名的,所以下意识地便问道。 “我们从终南山出发,一路向东南方向奔行,运使轻功连走了数日。 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条大江大河,所以若我没猜错,眼前应是汉水主干。” 杨姑娘虽然也是常年居于活死人墓里的宅女,但所习地理知识还是比孟修远多一些的,所以略微思考过后,便给出了答案。 “汉水……。”孟修远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不由得陷入片刻沉思。 “少侠,怎么了?”杨姑娘好奇地问道。 “嗯……没什么。我只是想,等过了这汉水,我们便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将小郡主扔下吧。 我们拖延了这么多日,那来追我们的元军追到这里,回程还需要多一倍的时间,到时候那些村民应该早就已经四散而逃,找不到踪迹了。” 孟修远看了一眼小赵敏之后,向杨姑娘说道。 当然,他此时心中主要的想法并未说出。 孟修远虽然不太认路,但基本常识还是有一些的。 虽不知道这是汉水确切的哪一段,可从终南山向东南行,肯定大致是差不多。过了这汉水,应该就快要到十堰附近,离武当山就不远了。 孟修远不想将那些元兵引得离武当太近,也不想突然转变路线给对方提供猜疑的线索,因而在这里停下,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杨姑娘听了这话,心中一空,只觉得十分失落。可犹豫半天,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勉强开口道: “也对,就按少侠的意思做吧。” 孟修远随即将肩上的小赵敏放下,对其说道: “咱们现在要去找一条渡江的船,一直抗着你让人见了也不合适,你自己走一段吧。 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等过了江,我们寻到一安全处,就放你走。” 赵敏闻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修远看,半天才开口说道: “我没想到,你之前居然不是在骗我。” 孟修远不屑地摇头一笑,并没有做声回答。 三人便就这样沿着江边走了一阵,因为各有心思,也就谁也没说话,都低头沉默着。 直至半晌过后,远方江边才出现了一座茅屋和一条小渡船。随着三人逐渐走近,却是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哀求怒骂的声音。 孟修远赶忙遥遥望去,只见两个元兵正在威逼一对夫妻,一个扯着女人的领子要往屋子里走,另一人则长刀出鞘架在丈夫脖上,让其不敢动弹。 见形势紧急,孟修远本来想着独自上前解围,可刚要抽出牵着杨姑娘的手,却想到自己真气此时在她体内经脉才刚运行了小半圈,若是强行抽离,必会使其伤上加伤。 无奈,孟修远只得对着小赵敏喊出一句“在这等着”,而后便牵着杨姑娘的手向那茅屋方向飞奔。 两人靠的越近,耳中听得便越清楚,那几人的声音传来: “求求你们了,大老爷,再宽限几日吧!最近过江的人太少,所以我才拿不出钱来的,不是我不想给啊! 求求你们了,放过她吧!” “去你娘的,就因为你这份船税钱没缴,惹得老子昨天被骂了一通。” “哈哈,正好。没想到他一个船夫,竟然有如此貌美的女人。咱们玩完之后,就卖到青楼去,不仅税钱补上了,咱们还能捞一笔。” “……” 孟修远两人听得眉头直皱,脚下速度愈发加快,没多久就奔到了近处。 两人自茅屋后方闪身而出,目光锋锐地盯着两个元兵。那个拿刀的见此心知事情不好,赶忙一脚踹倒船夫,将刀指向二人。而那扯着女人的元兵却是色迷心窍,见到杨姑娘竟还十分兴奋,咧嘴笑道: “他娘的,今天的运气可真是好,又遇上这么个漂亮的小娘们……” 只是话还没说完,人便已经没了动静。 那对船夫夫妻只是眼前一花,便见刚刚欺负他们的两名元兵倒下,完全没看清期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刚忙跪在地上,有些木讷地向孟修远二人磕头,口中连连道谢。 孟修远摇了摇头,扶起二人,只道:“你们把船准备好,我们回去接一个人,马上就要过江。” 说完,他便淡然地又牵着杨姑娘往回走去,仿佛刚才只是路过溜了个弯一样。 往回的路走了一半,便远远见小赵敏孤也零零地正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走来,这一见面,小赵敏便忍不住说道: “你这人,怎么突然把我一人扔在了那里,也不怕我趁机跑了?” “跑了又怎么样,不是说了么,本来就要放了你的。 带你过江,只不过是看江这边荒无人烟、丛林密布,将你随手扔下不安全而已。 你若是跑了正好,被狼叼去了也只怪你自己。” 孟修远满不在乎地说道。 赵敏闻言一愣,这次才相信孟修远是真的并不想杀她了。 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八九岁的赵敏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情绪激动之下,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孟修远也不理她,只拉着她继续往渡船和茅屋的方向走。 半晌,哭累了的小赵敏渐渐收住声音,转为一如往常那般,盯着孟修远那被青布蒙住的脸,默默看着。 杨姑娘见此一幕,微微皱眉,出口说道: “小鞑子,莫要白费力气了。你即便是记住我二人的模样,也绝对找不到我们的。” 小赵敏闻言哼了一声,撇嘴说道: “我之前看你二人面容,只是想牢牢记住,死后化作厉鬼,再来好好来向你们报仇。 现在不用死了,谁要再看你那张臭脸。 我只想再多看看大哥哥的模样,他比你强多了,是个真正正义的侠士。” 杨姑娘闻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是她的性格,使得她不愿出言和这么个小孩子斗嘴。 而孟修远则摇了摇头,看着小赵敏说道: “不用故意给我贴金,放心吧,我说出的话不会反悔的。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侠士,我做的事不过都是为了自己高兴,顺自己的心意罢了。 杀你们那些元兵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该杀,放了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该杀,仅此而已。 和侠不侠的没有关系。” 小赵敏闻言似懂非懂,想了好久,才琢磨出了其中含义,随即眉头一皱,十分遗憾地说道: “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为什么非要和朝廷作对呢……” 孟修远闻言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 “你该问问你们元朝廷,为什么一定要不给百姓活路,逼得他们造反呢? 若真的人人安居乐业,生活幸福美满,天底下又怎么会有山贼、有义军、有我们这些提剑杀人的人呢?” 小赵敏听闻孟修远这番有悖于她稚嫩三观的言论,先是感觉心中莫名有些惊慌,而后瞬间便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大喊大叫道: “你胡说,你们汉人造反、和我们朝廷作对,就是因为看不惯我们蒙古人统治这天下罢了!” 孟修远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转头望向赵敏,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 “你看过往几千年,汉人作为统治者的朝代,其他汉人就不造反了么? 蒙古人统治天下、汉人统治天下,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到头来永远都是那些极少数的当权者,压榨穷苦百姓,骑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元朝廷不过百年,就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难道不是你们统治者出了问题,昏庸残暴更甚过往那些朝代么?” 孟修远这番话声音不大,可听在赵敏的耳朵里却如同春雷炸响,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红着脸憋出了一句“歪理!胡说!”,可由于心虚,声音却是似蚊虫鸣叫般微不可闻。 孟修远也不再说话,这一路一直保持沉默。 直至三人上了渡船,小赵敏便立即一个人躲进了船舱里,期间连看都不敢看孟修远一眼。 而杨姑娘心中也是颇有感触,见赵敏进了船舱,忍不住小声问道: “少侠,你为何要和那小鞑子说这么多呢。” 孟修远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这些话尽皆出自我本心,当然,说给那小郡主听也是有意为之的。 元朝廷气数未尽,抗元尚需些时间。 那小郡主父亲汝阳王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又偏偏十分疼爱这个女儿。 因而这位小郡主的一言一行,其实影响甚广。 她只要能将我今日这番话听进去一半,那日后天下,或许就会少死很多无辜的人。” wap. /107/107170/27856268.html 048 三女同舟 三人于船上没坐多久,那对船夫夫妻便也急匆匆地上了船来,再往岸上看去,已经不见那两个元兵的尸体。 想来这么短的时间,也来不及隐藏掩埋,大抵是被这夫妻二人给扔到江水里去了。 孟修远暗叹这夫妻俩虽然身份低微,行事倒是颇为果决,不由得打量了二人一番。 作为船夫的丈夫,身材生得高大,打眼一看便能看得出骨骼精壮、四肢协调,若非年纪大了,必定是个习武的好材料。 而那妻子更是生得十分貌美,虽然贫苦的生活使得其面色有些暗淡,但却掩不住精致的五官和流畅的面部线条,身材亦是十分窈窕。 两人虽说不上人中龙凤,但若非生不逢时、一生没碰上过什么机遇,定不会就做这么一对穷苦的船家夫妻,多少都会有些成就。 见此,孟修远十分感慨,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他虽是携带着近乎外挂般的天赋穿越而来的,但在这乱世之中,若不是有幸被师父张真人捡回了山上,恐怕绝不会像现如今这般顺遂。 思及此处,孟修远心中愈发感念张三丰的恩情。 “少侠,你在想什么呢?”杨姑娘见孟修远呆呆出神,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我师父了。这次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他了。”孟修远微笑道。 杨姑娘闻言,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我倒想在外面多闯荡一番,毕竟这次回去,或许很久都不能再出门了……” 涉及门派出身,她见船上也未必安全,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一个人默默生着闷气。 古墓里的情况孟修远不了解,也就不好开解她,只得转而又望向那对船夫夫妇。 二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都有些心有余悸、魂不守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做起事来也显得动作僵硬呆板,不敢靠近孟修远和杨姑娘附近,仿佛对他二人也有些畏惧。 孟修远略微思考片刻,随即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随手甩了出去。 “艄公,接着。” 那船夫下意识于胸前接住袋子,打开一看,发现袋子里面竟是满满装着些散碎银两。他妻子本来在不远处收拾缆绳,见这边动静赶忙凑了过来,随即看到丈夫手中所捧的那一小袋银子,同样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恩公,您这是什么意思?”船夫捧着手中的银子,只觉得十分烫手。 “我于你们家门口杀了那两个元兵,你们再怎么遮掩,也是躲不过去的。 等将我们三人送到对岸,你们俩便顺江而下,速速逃难去吧,莫要再回家了。” 船家夫妇闻言,可谓是又惊又喜。他俩刚才心中便是一直在担心此事,为日后可能会无家可归而发愁。 现如今白给的银子到了手上,他们夫妻自然不会推辞,赶忙将袋子塞进怀里,而后连连向孟修远磕头谢恩。 孟修远微微摇头,将二人扶起,示意不必如此。因为他心中,其实还多了一层没说出口的考虑。 毕竟他现在身边还是带着小赵敏,事后那群元兵寻迹追来,知道是这对船家夫妻载挟持郡主的“逃犯”过河的,必定会牵连他们二人,使他们无辜受难。 送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去逃难,也是该有的行为。 孟修远一路杀的那些山贼匪寇,给他贡献了不少银两,而这一路走下来,这些银两基本也都被他散了出去,送给了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对船家夫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银子拿到手之后,船家夫妇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对孟修远和杨姑娘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不再似刚才那么畏惧。 显而易见,送钱确实比杀人更招人喜欢。 “恩公,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可真是好啊……” 那船夫看了孟修远半天,想着该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孟修远青布遮面而又一言不发,让他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看到孟修远和杨姑娘一直牵着的手,才想到该从这方面恭维一下。 “对的对的,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我家那口子,可是多少年都没牵过我的手了。”他妻子也赶忙在一旁附和道。 孟修远笑着摇了摇头,为免节外生枝,也就没做什么解释。 而杨姑娘则是同样低头不语,只感觉心脏怦怦直跳,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如此情绪,不只是因为害羞,更是因为心中隐藏有一个秘密,此时被突然提起,不免有些心虚。 其实,她的内伤早在两三日之前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日清早,她感觉身体大好,本想和孟修远说这事情,可还未待她开口,孟修远便一如既往地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掌中那熟悉的温暖传来,让她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而孟修远新近尝试改良这“疗伤篇”的功法,对其效果也不甚了解,加之杨姑娘在真气运行时偶尔故意捣乱,造成她经脉依然有些堵塞的假象,自然也就被骗了过去。 于是时至今日,杨姑娘明明早已经恢复如初,甚至由于孟修远真气辅助她的功力相比原来还更进了一步,可两人还依旧这样每日牵着手,运行那“疗伤篇”的功法。 想及此处,杨姑娘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自己,明明只是一个才相识几天的男子,连完整面目都没有见过,便如此倾慕于人家,真真是不知羞耻。 可随即,一股更加强烈也更加温暖的感觉充斥的她的胸膛—— 幸福。 辽阔的汉江江面上,只飘着这么一艘小船,只再载着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的人。 她偷偷瞟着孟修远那被青布遮住大半的侧脸,希望这船永远也划不到江那边,他们二人的手永远也不必分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很快便有碍眼的人来打破了这份婉转曲折的少女情怀。 “啊!”船舱里的小赵敏突然叫喊了一声,仓惶地逃了出来。 “怎么了?”孟修远开口问道。 “船下面有东西在动,应该是藏着人!”赵敏虽依然有些不想面对孟修远,可还是下意识地躲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袖子说道。 孟修远闻言,以为是有埋伏,当场便站了起来。可旁边的的船家夫妇赶忙拦住了他,其中丈夫开口解释道: “恩公,误会,误会啊。不是别人,就是我家女儿而已。 刚刚那两个畜生来找麻烦,我怕他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才让她躲在了船舱下面那个隐蔽的隔间里。 刚才我俩惊魂未定,忘了叫她出来了,您莫要怪罪……” 说着,他赶忙向船舱里呼喊道: “芷若,出来吧,已经没事了。快出来见见咱们家的大恩人!” wap. /107/107170/27856269.html 049 离别又别离 船夫这一声“芷若”,实在是出乎孟修远的意料。 “艄公,冒昧问一句,你贵姓啊?”孟修远忍不住问道。 “恩公言重了,小的免贵姓周。”那船夫虽然不知孟修远为何有此一问,可还是立马十分恭敬地回答道。 孟修远见此,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 随即,就见一个与小赵敏年纪相仿、同样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女孩虽衣着朴素,但却如她母亲一样,生得眉清目秀、楚楚动人。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却心思聪颖,只刚刚听她父亲吆喝了那么一句,出来时便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状况。 只见其径直走到孟修远与杨姑娘身前,端正地行了一个跪礼,用稚嫩软糯的嗓音说道: “周芷若见过两位恩公,谢谢你们救了我娘亲。” “顺手而已,不必如此,找你爹娘去吧。”孟修远将其扶起,送回艄公夫妇身旁,淡淡说道。 女孩在船舱里躲了那么久,一直也都是担惊受怕的,听孟修远这么一说,心中如释重负,乳燕归巢般便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毕竟是小孩子,一到了妈妈怀里,情绪便释放了出来。那小周芷若与母亲刚刚细声耳语了两句,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张俊俏的小脸立时就哭成了小花猫。 其母亲见状,想起刚才差点与女儿就永世相隔了,也是心有戚戚,一边用袖子给女儿擦脸,一边自己却也同时流下泪来。 没过多久,母女两人便哭做了一团。 孟修远身边两个女孩见此情形,神色各异。 小赵敏先是盯着那母女两人看了一会儿,鼻子有些抽动,略有些也跟着哭一场的意思,想来是被掳走这么久,心中也十分想家了。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泪意,故作不屑地一撇嘴,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侧不再去看那周芷若母女。甚至口中嘟囔着“汉人女子就是柔弱,动不动就要哭鼻子”这样的话,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岸上才哭了一场。 而杨姑娘则是下意识地略微握紧了孟修远的手,满是羡慕地喃喃道: “若我娘亲也还在,该有多好。” 声音虽小,但言语中悲凉之意,却始终萦绕在孟修远耳旁。 孟修远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只得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暗中运使内功,又多灌注了几分纯阳真气到杨姑娘体内,用来温暖她那被江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身体。 …… 江水滔滔,一船人各有心事,于是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便已经到在了对岸。 随后三人登岸,那周芷若一家三口也跟了下来,在岸边再次磕头跪谢救命的恩情。 孟修远看着眼前这虽然贫寒,但至少暂时完整的一家三口,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 无论如何,周芷若原本悲苦与幸运并存的人生轨迹,现在都已经被他不经意间改变。按此发展下去,其应该是没有拜入峨眉派、乃至于未来成为峨眉掌门的机缘了,只能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元末乱世中挣扎求生。 就似她父母那般一样,明明有不错的资质,但得不到发展的平台,只能碌碌无为一生,哪怕只是两个心生恶意的普通元兵,便能让他们原本平凡的生活立马堕入地狱。 当然,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她会拥有一个双亲健在的幸福童年。 孟修远不知道这般无声中的命运改变,对于周芷若来说是否公平。 武侠世界,或许没有明确的因果这一说。但金书十四卷,每一本都在强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个概念,让孟修远不敢小视。 况且即便不谈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单说凭良心做事,孟修远也不由得要多想一下。 前世原著和电视剧的印象之下,他不可能对明明已经知晓的事情装作视而不见,把这周芷若还只当做寻常碰到的一个船家女孩看待。 略微沉吟之后,孟修远最终还是定下了主意,将小芷若扶起,拉到身前与之四目相对。 “小姑娘,我问你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不要骗人,好么?”孟修远声音和缓地问道。 周芷若一开始被孟修远扶起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慌张,显然是面对孟修远这个蒙面人多少还有些怕生。可只待两人眼神一接触,她便被孟修远那双温和而俊逸的眼睛吸引,整个人放松下来,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 “好的,恩公,我一定诚实回答。” 孟修远见状,继续缓缓说道: “那我问你,若让你来选,你是想远离父母、拜入武林门派,习武练功,还是说留在父母身边,做一个普通人呢? 这两种选择其中各有诸多利弊,可我此刻无暇多说,只得你自己思虑清楚。” 孟修远这番话一出,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十分诧异。最为激动的是周芷若的父母,立马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孟修远以目光给逼退了回去。 他想听的,是周芷若自己的选择。 八九岁大小的周芷若或许想不通这复杂的问题,可终究涉及她自己的命运,不该经由他人决定。 而周芷若倒也没有犹豫太久,片刻之后,她便对着孟修远说道: “恩公,我还是想留在爹爹、娘亲身边……” 小芷若似是怕她的回答会让孟修远不高兴,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小,还不时偷看孟修远的眼色。 而孟修远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他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过得去而已,周芷若怎么选,都只是她的事情。 他将小芷若拉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而后便不再犹豫,带着杨姑娘和小赵敏当即转身离开。 三人行得没多久,身后便已经不见了周芷若一家的身影。 这一会儿功夫,小赵敏便已经憋不住好奇心了,扯着孟修远的袖子问道: “大哥哥,那个船家女孩有什么特殊么?还有你最后说了什么啊? 难道你一眼看出她是武学奇才,想要收她做徒弟,让她去什么地方找你?” 杨姑娘对此事也十分疑惑,只是她性格使然,没有问出口而已。现在小赵敏替她问了出来,自然是立马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孟修远的解释。 不过让两个女孩失望的是,孟修远只是淡然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小赵敏的问题。 因为这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孟修远最后那两句耳语,不过是嘱托了周芷若两句,劝她今后尽量避开江湖之事,不要与像他这样的武林人士有过多接触。 毕竟那些整日舞刀弄剑的江湖人里,善心的侠客虽然不说完全没有,但人面兽心的禽兽却是明显更多。 她既然选择了平凡的生活,那便最好不要再牵扯进其中。 …… 孟修远三人下船,行了不过半日,便迎面见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 那村子虽说不大,但毕竟算是有了人烟。 于是至村外不远处,孟修远就将小赵敏放下,对她说道: “好了,你且自己去村子里吧。你那些手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的。” 没想到,小赵敏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显得兴奋,反而瘪着嘴低下了头去,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杨姑娘见状,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鞑子,放了你还不高兴,难道非要我们再劫着你走几日?” 赵敏没有理她,反而望向孟修远,突兀地开口说道: “我去终南山,不过是我哥哥要去那全真派商讨今年斋醮的事情,我跟着来玩罢了。 那日我嫌他和那些牛鼻子说得话太烦,正巧那赤那思千户知道我们一行在此,来找我献殷勤,说是山下有热闹,非要请我去他那军营里……” 没等她说完,杨姑娘便皱眉打断道: “你说这些干什么?” 小赵敏见状也不生气,只是仍不理她,依旧只盯着孟修远说道: “大哥哥,我记住了你的眼睛,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孟修远闻言眉头一皱,目光锐利地看向小赵敏。他不懂对方聪颖明慧,怎么会在如此时刻,说出这般主动取死的话来。 果然,赵敏的话是还没说完,只听她接着说道: “放心吧,大哥哥,我找你不是为了向你寻仇。 你这样有本事又有意思的人,一定是该为了我们朝廷效力的。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郡主娘娘。” 这赵敏年纪虽小,可身份性格使然,已经有了那份身为郡主的气势。明明一个没有人家肚脐高的小人,说气话来倒信心十足,仿佛她说到就一定能做到一般。 不过,孟修远却是不吃她这一套。 “敏敏特穆尔,我说的话,你且记好了。” 他说着右手并起剑指,遥遥朝着小赵敏的额头虚点了一下,隔着一丈的距离用气劲戳在其额头上。 小赵敏被这一指差点戳翻倒地,捂着迅速留下红印的额头连声痛呼,大骂孟修远“实在无礼”。 孟修远则不理她,继续以严肃的声音说道: “我今日之所以放你离开,只是你未曾亲手造孽,我不愿杀你罢了。 日后若你有任何恶行,被我听到了,那无论你身处何地,我都会找到你。 汝阳王府那些高手保不住你,你父王保不住你,你身后那元朝廷也保不住你。 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说完,孟修远便不再理这气呼呼瞪着他的小女孩,牵着杨姑娘的手转身翩然而去。 两人轻功飘逸迅捷,只是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wap. /107/107170/27856270.html 050 云素 孟修远与杨姑娘就这么携手又奔行了一刻钟的时间,至一处清幽僻静的水潭旁,孟修远才主动停了下来。 而此时,他于杨姑娘体内的真气也正好运行完一个周天,于是顺势掌中一收,轻轻撒开了对方的温润的玉手。 “杨姑娘,这些日子形势所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虽说是为了给对方疗伤,但平白牵了人家一个陌生姑娘这么久的手,孟修远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那位杨姑娘明知事理,自然不会把他的这些话真当做赔罪来听,赶忙摇头道: “少侠一直以来对我照顾有加,是我该谢你才是。若非少侠相助,我即便侥幸能逃出敌人围困,重伤恐怕一时也难以痊愈。” 口不对心地说着同样客气的话,让杨姑娘的心中,满是空虚的感觉。 掌中没了孟修远的手,身体里也没有了孟修远的真气,这让早已经习惯于这两者所带来的温暖的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少侠,那小鞑子已经不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你是否可以露出你的本来面目?” 杨姑娘这话一出口,立马就羞红了脸。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么大胆的话的,但这话一问出口,她却也觉得放下了一个重担。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一路了吧。 “自然。”孟修远没什么见不得人,伸手便扯下了面上青巾,对杨姑娘略微颔首:“武当孟修远,见过姑娘。” “武当……原来是张真人的高徒,紫霄神剑孟少侠,难怪你武功这么高。” 这杨姑娘,明明是她主动叫孟修远摘下面巾的,可此刻说话时,却又不敢看他的脸,反倒低头看着脚下的花花草草。 “姑娘常年居于古墓之中,还能知道我的名号,是在荣幸。” 或许是这一路在赵敏面前装习惯了,孟修远不知为何,与这杨姑娘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保持着礼貌而客气的姿态。 “你如何知道我是古墓中人?”杨姑娘虽然害羞,可听孟修远提到古墓,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主要还是从你那套剑法中感觉出来的吧。那套剑法明显融合了玉女剑法的轻灵飘逸和全真剑法的道家真意,这世间除了你们古墓一脉,应该没人同时会这两门剑法。 再者说,姑娘你全身皮肤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显然是常年居住于不见阳光的地下,并且修习古墓一派的武功,才会如此吧。” 提到武功方面的事情,孟修远自然地便打开了话匣子,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却没发现,当他说到“皮肤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那一段的时候,杨姑娘明显瘪了瘪嘴。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露出的手臂肤色,心中有些憋闷。 “苍白如雪、没有血色……难道我的肤色就这么难看么?”杨姑娘虽不说出口,可还是不免在心中恨恨地想到。 孟修远如何懂得十六七岁青春少女在面对心仪的人时,会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容貌问题。 他虽也察觉到对方表情的异样,也只觉得是自己偷学了对方剑法,还如此猜测对方出身,有些冒昧,于是开口解释道: “还望姑娘见谅,实在是面对元朝廷时我怕牵连了师门,不得不谨慎行事。 我们武当派的武功在江湖上名声甚广,若是使了出来,那些蒙古人自然猜得到我的身份。 无奈,只能现在临摹姑娘的剑法以应敌,并非是有意偷学……” 孟修远话说至此处,稍微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明明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使剑,便把人家的师门绝学学得了精髓这件事。 毕竟他那“顿悟”的状态十分神异,不好和外人多说。 却没想到,杨姑娘完全没有理会这件事,反而是看着他声音柔柔地问道: “你……为何不问我的名字?” “嗯?”孟修远闻言,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明明你已经自报了身份,为何不来问我的名字? 难道你只知道我是古墓中人便好了,对我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想了解么?” 杨姑娘的声音中,莫名地带着点委屈。 “这……”孟修远心中猛然一突,听了这番话,他便是再木讷,也感受到了少女心思的千回百转。 正待孟修远时隔两世十多年、再次要面对这夺命情商考验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算是为他解了围。 “谁?!”孟修远听到不远处森林中隐约有脚步声出现,面色一肃,立马转头望了过去。 “哼,小子,耳功不错嘛。”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穿黑色衣服的绝美女子突然于远处的树林里现身。 这女子与杨姑娘容貌相似,同样清雅绝尘、姿容秀丽,只是由于年龄原因,少了些青春活力,多了些成熟的风姿。 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她脸上表情太过冷峻严厉,好似谁欠了她钱一般,直让孟修远想起了那峨眉山上见到的灭绝师太。 孟修远见此,自然知道她是杨姑娘的长辈,刚想上前打招呼,却没想到,她仿佛把孟修远当做空气一般,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杨姑娘的身旁。 “姨母,你怎么在这里……”杨姑娘显然也很怕自己这位长辈,见她到了面前,说话声音都有些虚了。 “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见你闯了祸,怕你出事,才一路追到这里的。 怎么,才几日未见,你便嫌弃起我来,觉得我妨碍你了?” 那所谓“姨母”一张嘴便略带攻击性,听得一旁的孟修远微微皱眉。 “姨母!你莫要乱说,这位武当派的孟少侠救了我一命,这些日子也全靠他照顾我……”杨姑娘赶忙解释,因为着急还拉扯着她姨母的手臂。 却没想到,她随即反被一把抓住袖口,严厉的言语扑面而来: “哼,真是昏了头了!算了,无谓多些说什么,跟我回去吧。” 说完,那女人便想带着杨姑娘离开。 “等一下,不是说好了给我些时间么……”杨姑娘面对亲近的人,此时竟也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用力一把甩脱。 “放肆!”那位中年女子经此一下,着实是真的生气了,盯着杨姑娘大声说道: “你如此执拗,可是被那男子蒙骗了?! 你可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墓外的男人不可信,他们只不过是贪图我们的美色和家传武功罢了。 这般话当年我也说给你娘听过,她当时若是听了,最后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女人越说越生气,目光在孟修远身上上下毫不顾忌地打量了一番,而后又对杨姑娘说道: “越是这般生得俊美的男子,就越是会骗人。 我问你,你与他相处这些天,可有和他身体接触、可有传给他我们家传武功?” 这杨姑娘也是年纪小、诚实,丝毫不会骗人,被她姨母这么一问,反倒是想起这些天与孟修远的点点滴滴,竟先脸红了起来。 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孟少侠为了替我疗伤,自然是要……” 那女人见此一幕,立时怒上心头,也不等杨姑娘把话说完,舍下她便朝着孟修远走来。 孟修远也不是聋子,听清了这一切,自然不想等那女人发难,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 “这位前辈,请你冷静一些。 事出有因,我的确学得了一些你们家传的武功,这点我不否认,确实是我占了便宜。 如若可以,我愿意以我所习得的武功作为交换,这般武学交流,想来我师父也会理解……” 却没想到,那女人竟是丝毫不理他的诚意,反而狂妄地说道: “我家传武学,已包罗万象,乃武林绝顶,更要你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来又有何用?” 孟修远闻言面目瞬时为之一肃,毕竟她这话已经辱及武当了: “前辈,还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女人见状,依然不收敛,甚至说着话便伸手以凌厉的爪法朝孟修远的肩膀抓来,虽看起来无意伤人,但那意思也是想用这一手制住孟修远: “怎么,小子,还不服气,想和我比试一下?” 孟修远与其无亲无故,见她如此,自然也不愿忍让,挥起一掌便拍了过去,当即将其手爪打开不说,劲风更是逼得那女人连退了两步。 “前辈,我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先与你说清,你若要再动手,我可不会留手了。” 孟修远这严肃的警告,非但没有震慑住那个女人,反倒激起了其好胜心。 她不顾远处杨姑娘大声呼喊“姨娘,住手!”,依旧一意孤行,左手为爪、右手为拳,以雷霆万钧之势齐齐向孟修远打来。 “小子,有些本事,接我一招!放心,你不留手,我会手下留情的!” 别说,这女人虽然人有些问题,但武功却是真高。仅仅这一招,其招式之精妙、内力之雄厚,便远超过孟修远之前所见玄冥二老、空闻灭绝等人。 不论师父张三丰,孟修远这一世所见所有武林高手之中,这女人可排得上第一。 她这一拳一爪,明显就是《九阴真经》中的“摧坚神爪”和“大伏魔拳”,这两招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在女人手上配合得完美无间,原本便不俗的威力立时便又翻上了几番。 天底下逃得过、挡得住她这一招的人,恐怕超不过双手之数。 只可惜,她碰到的是孟修远。 “哼!” 冷哼一声,孟修远立起右掌、手腕一翻,汹涌的掌力喷薄而出,立时便以功力上的优势化解了她这一招,更是逼的她胸口气息一滞。 女人感受到孟修远的掌力,眼中精光连闪,手上招式愈发迅疾,连连向孟修远攻来。而孟修远依然是只用一只右手,连消带打一一化解了其攻势。 直至十几招过后,孟修远渐渐看清了其套路,瞅准了其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发力间隙,陡然间手掌由右向左猛挥,以盖世掌力将其一拳一爪同时引偏,而后反手一掌抽在了其脸上。 “啪!” 这反手掌掴响声清脆,那女子的脸更是当即便红肿了起来。 “你?!!”女子生平未受过如此打击,一时间捂着脸竟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巴掌,打得是你不尊重我师门武学,教你以后莫要随便口出狂言。”孟修远神色淡然地说道。 “啊!!”女人怒吼一声,还要再伸手打来,却被孟修远提前一掌隔空拍在了胸前。其立时倒飞而出,躺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就是这时,杨姑娘才有机会趁着空隙插入两人中间,拦住了孟修远: “孟少侠,我替我姨母向你道歉,还望你手下留情。 她并非是针对于你,她这人一直都有些急躁。 自从我母亲去世以来,她便大受打击,这里……出了些问题。” 杨姑娘说着,手指悄悄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哦,原来如此。”孟修远见状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明悟。 他刚才便觉得,那女人做事实在是有些出格,而且武功虽高,出招时却带着急躁胡乱之意,打乱了进攻的节奏。若非如此,孟修远应该赢得没这么快。 杨姑娘见孟修远谅解,心中也算是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看躺在地上的姨母,知道今天注定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只得哀叹一声,温声对孟修远说道: “孟少侠,多日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今日唐突,也希望你多多原谅。 我要先带我姨母回古墓,之后或许还有些事情要做,再出关,已不知是何时。 或三年、或五年、或十年,待我出关之时,必会再来寻少侠你。 希望到时……到时你还记得我。” 杨姑娘说完,低头将一物塞到孟修远手中,而后转身便带着地上那女人翩然而去。 两人几步便隐入密林之中,而此时孟修远的鼻子里,还残留有杨姑娘身上那淡淡的香味。 将右手打开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张精美的丝绸手帕,上面大大地绣着“云素”两个字。 孟修远心中一动,望了望杨姑娘消失的方向,而后又忍不住拿起那手帕仔细端详了起来。 却没想到,这一看,竟是发现其不寻常之处。 阳光下,那丝绸手帕上细细密密的刺绣花纹中,竟能看出一个不足米粒大小、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字来。 孟修远凝神于目,细细读之,只见其上第一行便写着: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 wap. /107/107170/27856271.html 051 试情 孟修远没有急着看这丝绸手帕上的内容,而是顺手将其揣入怀中,随即运起轻功离开了此地。 毕竟那《九阴真经》虽好,于现在的孟修远来说,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或许说起来有些自负,但孟修远还是认为,有这么一门神功自然更好,他必定可以从中吸取到许多武学知识,使得自己在很多方面更进一步。 可即便没有,却也并不影响他无敌于天下。 反而更加宝贵、更加让他动容的,是这张丝绸手帕背后,那份千回百转的情意。 心中思绪纷乱,脚下却利落迅驰,潇洒迈步间,孟修远踏过一道道崇山峻岭、峡谷幽涧,以最快的速度漫无目的地在这荒郊野外狂奔。 直至黄昏时,孟修远才于一处说不出名字的小镇外停了下来。 他本就内功高绝,最近梯云纵的功夫又屡有突破,在这没有飞机没有卫星的年代,经过这一日的狂奔,身后自然没有人追得上他,也没人发现得了他的踪迹。 于是悄然再换了衣服、改了行装的孟修远,也就不再隐藏自己,在小镇中寻了处客栈住了下来。 直至第二日早晨,他吃过早饭,才将这张手帕又拿了出来,准备以笔纸将其上内容誊抄下来。 这些字实在太小,又都隐秘与层层叠叠的花纹之中,想要无错无漏地认清确实花了孟修远一番功夫。 于是在誊抄刚开始的时候,孟修远心中便不由得在想,到底是谁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何非要将那九阴真经的经文给绣到手帕上呢,会是杨姑娘她自己绣的么? 毕竟以孟修远的目力,要看清这些小字都着实废了不少功夫,很难想象,它们是怎么被一针一针给绣上去的。 直到誊抄过半时,孟修远的这个疑惑才被解开。 这丝绸手帕上的文字分为两段,第一段确实是《九阴真经》的原文,包括【吐纳篇】、【疗伤篇】和【易筋锻骨篇】三章。 可第二段,却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只是一封信。 一封“丈母娘”写给“未来女婿”的信。 写信那女人,显然便是杨姑娘的母亲无疑。而且于这信中前半部分,她竟是记叙起了自己与曾经爱人的爱情故事。 信中写到她俩如何相遇、如何相知、如何相爱,又如何恩断义绝、刀剑相向。 这只丝绸手帕的前半部分,便是她于热恋时所绣,手帕上那“云素”二字,也是她与爱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说好未来若是生了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做这个名字。 之所以将《九阴真经》以细小文字绣于手帕之上,是因为当时她所爱的那个男人,一直都在央求她教他高深的武功。 她妹妹听闻这件事之后,一直不同意,极力阻止,说是那男人是贪图她们家传武功才想与她在一起的。 女人没有将妹妹的话听进去,反倒故意将《九阴真经》的部分内容绣于了这手帕上,而后作为定情之物送给了男人。 因为以她的设计,这般细小隐蔽的文字,普通人寻常时候绝对是看不见的。 非得是睹物思人,经常置于掌中观赏,全身心细细地去查看,才有可能发现其中奥妙。 女人想以此证明,男人是真的爱自己的,所谓高深武功,不过是他们爱情中细不可查的一点附属而已。 只可惜,她的这一番深邃情意最终还是落空了,她将手帕赠出足足三年时间,那男人竟还没有看出其中奥妙,依然时不时地旁敲侧击,想要从她这里问出九阴真经的原文。 这时女人即便爱得再深,也感觉到了不对,于是暗中一番探查,结果触目惊心。 这男人虽日日夜夜、口口声声地说爱她,但其实除她之外,还以自身俊逸外表勾搭了不少女人。如她妹妹所说一样,男人接近她除了贪图她美色以外,也只是想从她这里学到高深的武功而已,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爱意。 女人得知真相,一怒之下杀了男人,而后躲回古墓之中发誓此生再不外出。 只是却是为时已晚,她的腹中,已经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十月怀胎,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虽恨那男人,却无法迁怒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得与妹妹一同抚养。 随着女儿日益长大,出落得容貌清丽、学成一身高深武艺,女人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不由得为其未来担忧。 她虽已亲身受了伤害,却没有像妹妹那么极端,会说出“天底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种话。她仍希望女儿能接触这世间的男欢女爱,能找到那个真正爱她一生的人。 她只是怕女儿和自己一样,不能慧眼识君子,最终所托非人。 于是她便又拿出了这块曾经寄托着自己一腔爱意的丝绸手帕,在原来那三篇功法下面,又绣上了现如今这封信。 她把手帕交给女儿,嘱托其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了真心喜欢的男子,便将这张手帕送于他,考验他三年的时间,期间不得再和这男子有任何相处。 若是他三年间,能因为真诚爱意而每日睹物思人,能看得出这手帕上的秘密,那得到神功也是应该,女儿也可与其继续交往。 若是三年间看不出,便不准女儿对其有什么想法,需要立即将手帕收回,两人永生不得再见。 这封信的最后,她考虑周全,甚至预料到了孟修远这种特殊案例,并非对她女儿爱得如何深沉,而只是恰好年纪轻轻却又功力绝顶,偶然间一番查看,便发现了其中秘密。 而对此,她在信中只有一番诚恳地请求,希望如孟修远这般少年英豪既然已经神功大成,那也自然就没有必要打她家传武功的主意了。 若是真的喜欢她女儿,那她自然祝福。 可若是没有这番意思,还望能够尽早说清。 三篇功法作为礼物奉上,只希望其能够真诚地对待她的女儿。 …… 看完这一整封信,孟修远长出了一口气。 这手帕试情的方法,虽然客观上说来未必就一定能准确,或许显得有些一厢情愿。不过其背后那对爱情纯粹的理解,还是让人十分动容。 再想到杨姑娘将其送给自己,孟修远心中,自然是波澜涌起。 他既非神仙又不是佛陀,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正当少年的身体里,住了一个稍老了几岁的平凡灵魂而已,对爱情莫说看透,即便是亲身经验都算不得太多。 一个如此如此清丽脱俗、内心又有些执拗可爱的女孩,突然向他表明心意,他自然心中也随之萌动,回想几天来的接触,说没有好感肯定是假的。 可人家母亲送来三篇《九阴真经》上的神功,信中又一番十分恳切的诉说,只求让他认真对待与其女儿的感情问题。 所以哪怕只是考虑受人如此恩惠,孟修远这心中,也肯定要多考量一番。 毕竟穿越来时便是稀里糊涂的,谁知道哪天一觉醒来,他会不会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呢? 这般思量最是磨人,枯坐许久,孟修远也没能相处一个完善的解决之法。 正此时,客栈窗外突然隐约传来了一阵刀剑相击、呼喝砍杀的声音。他凭着一个江湖人的自觉,赶忙站身来开窗望去,却见远处街尾处正有一群人在围攻一个受伤的少年。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了孟修远一跳。 那受伤正被围攻的少年,可不就是他的好师侄宋青书么。 wap. /107/107170/27856272.html 052 沉淀 见此情景,孟修远也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便从窗户窜出。 他原本正处于客栈二楼的房间里,此时伸手于屋檐上轻轻一搭,整个人顿时便向上猛窜一节,站到了房顶瓦片之上。 脚踝发力,以经脉中的真气震荡配合脚下频率,运使起前些日子刚改进过的共振版《梯云纵》,孟修远的速度瞬间由静止加速到了极致。 这般爆发之下,孟修远真真做到了“身形似电”,劲风扑面,只是呼吸之间,他便从街头奔至街尾。 眼看宋青书左支右绌,已经渐渐有些难以抵挡,这些人一个个又出手狠辣,明显是想将受伤的宋青书置于死地,孟修远也就不再犹豫,立时从房顶上飞身而下,于半空中便左右双掌齐出,以《震空掌》的凌空掌力遥遥拍去。 他此时身距那伙人尚在三四丈之外,凌空掌力这么远拍去不免有些分散。可也正是因此,他这两掌攻击范围可谓是极大,宋青书身边围着的那十来个人,除了有两个因为恰好站在他身后同一直线上而被孟修远避开以外,余下的皆被孟修远这掌力给囊括在内。 只见掌力一至,这些人便尽皆被拍飞了出去,再落在地上时便没了声息。于宋青书身后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人,生平哪里见过这般情形,被吓得肝胆欲裂,双脚似被粘在地上一般,连逃命一时都忘了。 “小师叔?!”宋青书见此一幕,哪怕还没转身看到孟修远本人,却也因为他这标志性的《震空掌》而脱口而出。 不过他倒也机智,眼见身前两名敌人定在原地、失了心神,也没想着回头和孟修远打招呼,而是果断一剑刺出。 宋青书这招《绕指柔剑法》明明是直着刺了过去,却在接近敌人前的那一刻以内力将手中软剑逼弯,剑身如银蛇扭动,竟是一剑横着刺穿了并排而立的两个人的喉咙。 “青书,你伤势如何啊?”孟修远此时已经飘然落下,落在了宋青书的身边,着眼在他身体上下打量了起来。 “没事没事,都是些皮外伤罢了。这些蟊贼不过仗着人多势众,我还是一时不小心中了阴招,不然他们如何伤得了我。 倒是小师叔你,怎么不吭一声就出手呢。难道在你心中,师侄我这武当三代首徒,连这么几个蟊贼都对付不了么,还要你这位神仙般的人物亲自出马……” 宋青书手中虽用的是软剑,掌法练的也是武当绵掌,可唯有这张嘴,是真的硬。 “哈哈哈,好,下次若是再见到你被人围了,我转身便走,不走便是看不起你这位宋大侠了……”孟修远见宋青书如此,心中也是一乐,暗叹自己这十年来的潜移默化没有白费,使得眼前这小子早就没了儿时那副假正经的样子。 两人说说笑笑间,便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一伙正是附近作乱的贼匪,昨日正要作恶被宋青书撞见了,杀了他们两三个人。没想到这群贼匪倒是有些能耐,一个个武功都还不错,加上又人多势众,竟是追杀了宋青书一路至此。 “等等,你行侠仗义我能够理解,可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在此呢,你现在不应该是在武当山上的么?”孟修远听到此处不解地问道。 宋青书被这么一问,自然也有解释。 自从几月前孟修远孤身前往峨眉,没几日,那殷野王便带着一众天鹰教的属下上了武当山。他们一伙人于山上住了一夜、与武当众人宴饮过一番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小无忌去胡青牛那里看病去了。 而武当七侠也是在那两天下山出发,与殷素素一起奔赴江南,去完成那所谓“专心行三年善事”的承诺。 武当山上自此不可避免自然也就空了下来,除了整日闭关的张三丰以外,最说得上话的,竟变成了宋青书他这个所谓三代首徒。 而也就在这时候,一封来自少林寺的信件被送上了武当山,交到了宋青书手里。送信那小和尚只说是信件十分重要,必须由武当五侠张翠山亲启。 宋青书毕竟年轻,接了这信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竟是选择也下山一趟,亲自去江南将信送到张翠山的手中。 孟修远闻言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 “你就为了这么封信,就只身往江南跑了一趟?”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呢,难道说五师叔下山去江南了,让这小和尚再往江南追他?”宋青书解释道。 “可即便是送信,非得你自己跑一趟么?”孟修远又问道。 “那还有什么办法,既然说是这么重要的信,那肯定是无法用飞鸽传书的。而托镖局跑一趟,那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呢,又贵又不安全。 山上剩下的人里,哪里还有比我武功更高、办事更稳重的?这番重任,自然是要落在我的肩上啊。”宋青书依旧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孟修远哼笑了一声,一眼便看透了宋青书的小心思: “得了吧,我看就是大家都各自有事,你一人留在武当山上无聊,所以找个借口要下山罢了。 怎么样,江南的风景美不美,好玩的东西多不多?” “确实挺多,小师叔我跟你说,那可是比咱们山下这十堰镇热闹多了……。”宋青书被点破却是毫不在意,他知道这小师叔肯定是不会真的责怪他的,反倒和孟修远分享起了他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孟修远无奈笑着摆了摆手,无心听他说这些闲话,便打断道: “好了,这些待会儿再说。我问你,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如何,你下山送信这事,有没有请示过他呢?” 涉及张三丰,宋青书不敢再嬉皮笑脸的,赶忙认真答道: “太师父他自从你们下山之后,便闭了关,听说是要琢磨创立一门极高深、极重要的武功,所以吩咐身边道童,若无外敌入侵、弟子殒命这般最重大的事情,都不可以去打扰他。 我这点事,哪里敢惊动他呢。” 孟修远闻言点点头,心中随即明悟。 师父张真人此时闭关,恐怕确实是在闭死关。因为按照他推算,他现在正在琢磨创造的,想必就是其一生武学的巅峰之作:《太极拳》和《太极剑法》。 虽说按照原著时间,这一整套武当旷世绝学,应该是近十年之后张真人才能创得。但是之前孟修远还在武当山上时,师父指点他武艺,便已经不时提起与“太极”这一概念相关联的武学理论,只不过尚且不成系统而已。 想来这般神功想要创出,除了张真人一生的武学底蕴、最后那临门一脚的总结突破,中间还需要漫长的来刻意地琢磨、积累、酝酿。 之前为了给他创那《玄甲功》《震空掌》《紫霄剑气》这三门“私人订制”的武功,师父张真人已经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想来或许已经耽搁了研究太极系列武功的进度。 虽说这三门武功也都称得上是绝艺,尤其是《紫霄剑气》威力无穷,某些方面还要超过太极系列的武学。 可能够真正代表张三丰一生武学思想之精华、能过作为武当派最高武学精义用以传给后代徒子徒孙的,唯有那在后世数百年之后依然声名赫赫的《太极拳》和《太极剑法》。 也正是这两门绝技,奠定了张三丰“旷古烁今之武学大宗师”的地位。 想及此处,本来想着回山看看师父的孟修远,当下便改了主意,选择还是先不要回去打搅他老人家比较好。 “小师叔,你在想什么?”宋青书见孟修远突然愣住,于是问道。 “我在想,下一步我该去哪里……”孟修远略微沉吟。 “去哪里……小师叔你不是要去峨眉和少林借取九阳功给无忌治寒毒么?秘籍已经借回来了?”宋青书下意识地问道。 “也对,那我还是先去一趟昆仑吧,反正早晚都要去的……”孟修远被这么一提醒,随即说道。 作为穿越者来这倚天世界一趟,即便是已经有了一身深厚的内功,可那《九阳神功》又怎能不拿来参考一下呢? 不说张无忌寒毒的事情,单是为了自己,这一趟西域之旅,也都是势在必行。 wap. /107/107170/27856273.html 053 蓄水池 之后孟修远与宋青书一同回了客栈,也问了他一些关于诸位师兄的近况。 据青书所说,他们这次初下江南这几个月总体还是很顺利的,武当七侠一起行事,自然没有江湖宵小敢主动招惹。 唯有一点瑕疵,就是殷梨亭遇到了纪晓芙,得知了她失身于杨逍、已经生有一女这件事后,整个人痛苦了很久。 “六师叔听闻纪晓芙亲口说出此事之后,先是不敢置信,拉住那纪晓芙的手求她莫要骗他。 后来实在骗不了自己了,便大吼一声夺门而去,连我爹爹都没追得上他。 诸位师叔们再找到六师叔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他于酒馆中喝得烂醉,几乎已经不省人事。最后七师叔强行把他背了回来时,他口中仍喊着那纪晓芙的名字。” 宋青书说到这一段时,也是神色恨恨,心中为殷梨亭而鸣不平。 “那后来呢,六师兄他可重新振作了起来?”孟修远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好长时间里都没有,六师叔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愿与我父亲他们见面。 他心中虽也知事情到如此地步,已经无法挽回。可他那般性格,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 好在那纪晓芙算是有些良心,便于他周围客栈住下,每日里都会来想各种办法劝解他。 六师叔心软,心中终究是念着那纪晓芙,不想她因为自己而被人责怪指摘,于是后来便强打起精神来,尽可能装作一副不再伤心的样子。 两人最后于我爹爹的见证下,口头解除了婚约,算是断了干系。 从那之后,六师叔虽常常情绪不高,但总的来说还算是恢复了正常。”宋青书向孟修远一点点诉说道。 “唉,以六师兄的性子,颓丧一阵也是难免,只希望他最终能走出来吧。”孟修远不由感叹。 “对了,小师叔,就这事六师叔还特意嘱咐过我,说是让我代他向你转达一句话。”宋青书道。 “什么话?” “六师叔说,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心中十分感激。 只是他其实已经不怪那纪晓芙了,让你莫要难为她,也莫要再因此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宋青书说这番话时有些尴尬,他知道孟修远听了心中不会高兴。 果然,孟修远忍不住哼了一声,心中暗怪自己这六师兄真是痴情,这般时候了还替那纪晓芙说话。想必是那纪晓芙,有意无意地在殷梨亭面前求了情,他听了心软,才会有此一言。 不过再转念一想,纪晓芙这也算是完成了她与孟修远的约定,与殷梨亭好好交代之后,又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既然殷梨亭本人都如此说了,孟修远自然也就无立场干涉他们的私事,此事算是到此为止。 这之后孟修远便没有再和宋青书多聊,只是回房写了一封信,让宋青书带回山上去,待张三丰出关了代为转交。 信中孟修远简略说了他这近几月所经历的种种,也说了自己即将前往西域寻找《九阳神功》这一计划,此一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望师父莫要担心。 期间他还曾想过,是否要将所得三篇《九阴真经》的内容附在信中,可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并非他不舍得将神功与张三丰分享,他有如今这么一身武功,全靠师父带他上武当山抚育教诲,这番恩情远不是这《九阴真经》比得上的 只是这三篇功法来源于那丝绸手绢,背后是满满的情意,未经同意实在是不适合转赠他人。所以孟修远想着还是此行于昆仑得到《九阳神功》之后,再送与师父比较好。 这完整的《九阳神功》毕竟也是顶级功法,练至最深处同样也能达到阴阳调和,刚柔并济之境界,想来于张三丰也会有些参考、启发之效果。 …… 当天下午,和宋青书共同用过午饭之后,孟修远便随即告别,启程西行。 对于这一路的漫长,孟修远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就算是在百度地图上看,他此时距离那昆仑山脉中的朱武连环庄,也至少有三千公里的直线距离。算上其中道路蜿蜒、高山湖泊,真正要走的路,必定是要更多。 说他不远“万里”去寻那《九阳神功》,绝对不是虚数,更没有夸张。 好在他这一路上也并不是没事做,不是单纯枯燥地赶路。 首先不得闲的就是,这一路上他自然碰到了不少该杀的人、该管的事。 每每遇到山贼匪徒作恶,孟修远自然是一番分辨之后,将该杀的杀、该惩戒的惩戒,没什么好说的。 关键在于很多时候,他所碰到的恶人,都是有一个明面上光鲜亮丽的身份的。 或是官员、或是财主、或是兵将、或是贵族,明明位高权重,却都做着些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种时候为免麻烦,他便不好光明正大地去杀他们了。往往只得于夜里蒙面乔装,偷偷地行事。 为了避免泄露身份,给武当派引来麻烦,他每次出手时还都会尽量隐藏自己的武功出处、经常变换自己的作案手法、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总是这般鬼鬼祟祟地行事,孟修远有时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自己一个名声赫赫的武当少侠、武功无双的“紫霄神剑”,却每日里要做这些飞贼匪徒般的勾当,实在是有些讽刺。 不过虽说如此,可孟修远却一直也没说放弃。 毕竟见那些该死的畜生人头落地,见那些无辜的人幸免于难,孟修远心中便十分痛快。 其实孟修远也明白,这元末乱世,不平事太多,一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可这事明明叫他碰见了,还要让他视若无睹,那他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 所以孟修远还是秉持那个原则,恶人见一个便杀一个,无辜受难的人见一个便救一个,无愧于心便好。 于此这般时间久了,孟修远竟发现自己渐渐起了变化。 每次杀人或者救人之后,那“顿悟”的状态,竟然不再出现了。 一开始孟修远还不免有些惊慌,想着是不是自己这稀里糊涂得来的外挂,稀里糊涂地便又没有了,心中十分失落。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孟修远才勉强安慰自己,说是这段日子已经平白得了许多好处、悟出许多武学道理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放平了心态的他,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毕竟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系统带来的福利,所以也就没留下只为完成任务、获得奖励才做事的习惯。 斩奸除恶、扶困救难,本就是他自己想做的。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段时间,某天他正边走便揣摩武功的时候,却竟是偶然间又进入了那“顿悟”的状态,而且持续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长。 而后孟修远一番摸索,才总算是搞清了其原因,将其完全掌握。 原来自己这“顿悟”的状态由原本杀完恶人自动开启,转变成了能人为控制,将这“顿悟”时间储蓄下来,到需要时再可主动启用、关闭。 形象点来说,便是针对这“顿悟”的状态,他于脑袋里有了个蓄水池和阀门。 并且因为这一路以来他都没闲着,此时他脑中这蓄水池里,可谓是积蓄深厚,有不知多少“顿悟”时间留着没用呢。 于他日后练功,着实是攒下了一个巨大的宝藏。 wap. /107/107170/27856274.html 054 健体 此时孟修远一路西行,已经过了成都,周边人烟也就渐渐稀少。 于是他除了每日赶路以外,工作重心便由行侠仗义转变为了参悟武功。 “顿悟”状态的帮助之下,他的进境十分迅速。 原来武当山上学的那些武功每项都精进了许多不说,更是隐隐约约于其中悟出了许多武学道理。 有时单凭练武,孟修远甚至能够感受到师父张真人在创立这门功夫时,出发点是什么、琢磨的思路是怎样,最终又如何将诸多要素融合为一体。 这般招式框架、武学哲学上的领悟,并不能立即提高孟修远的即战力,但却同样重要,算是为他今后的武学道路铺垫下了基础。 或许某日灵感爆发,他也能创出一门独属于自己的神功。 后来武当的武学琢磨得差不多了,孟修远便又开始研究杨姑娘送他那只手帕上的《九阴真经》的内容。 这三篇中,【疗伤篇】孟修远之前便学过,还加以化用、推陈出新,推演出了可以于行进中使用的版本,所以暂时不需要再研究,可以先放于一旁。 剩下的【吐纳篇】和【易经锻骨篇】,要按正常论,肯定是【吐纳篇】相对更为重要一些,毕竟这是《九阴真经》中关于内功部分的主要内容,是后续一切武功的基础。 可孟修远此时《纯阳无极功》已至大成,一身浑厚内力甚至已经超越了他师父张真人,这【吐纳篇】积蓄内力的法门虽然神妙,对他来说也只能作为参考之用。 毕竟缺少那梵文总纲的部分,九阴真经中的内功还是偏显阴柔了一些,达不到阴阳互生、刚柔并济的最高境界,于孟修远来说补益不多。 唯独是那【易经锻骨篇】,不仅是名副其实,而且还给了孟修远不小的惊喜。 关于这【易经锻骨篇】,原著中提到:“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如往常寻常内功那般打坐的静功,而是需要以动作配合、由外而内的动功。 其作用在于改善练功者的资质,强健练功者的身体,同时也作为辅助可以加快练功者原本的内功进境。 黄裳之所以从中年时才开始练功,最终仍能练成一身绝世武功,他自己所创这【易筋锻骨篇】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孟修远也是一练上手之后,才知道其有多么神妙。 这【易经锻骨篇】分为六段,每一段由数个动作组成,每一个动作又配合有一整套完整的真气运行路线。 做起动作,于外人看有些像高难度版的广播体操,实际配合内里真气运行,精妙之处全在体内。 孟修远刚练上第一个动作,便只觉得经脉中那浑厚的纯阳真气躁动了起来,一丝一缕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直往他的脏腑、筋骨里钻。 他先是觉得浑身上下瘙痒无比,像是有蚂蚁在爬,又像是有无数种子于他身体之中萌芽开花。随后没多久,这瘙痒还没消失,一股炙热的感觉便又接踵而来,将他浑身像是点着火一般。 这折磨的感觉和他练《纯阳无极功》大成前那一年有些近似,可细细感受,又十分不同。 他练《纯阳无极功》到最后关口那一年,身体给他传达的信号,是逼着他去“繁殖”,去将这满溢的生命力给宣泄出去,不愿老老实实与他的内力相融合。 而他现在练这【易筋锻骨篇】,身体明显却是在贪婪地吸收着他的内力,是在靠着内力蜕变、新生,所有这些不好的感觉,不过是身体蜕变太快所带来的副作用而已。 孟修远认为这种蜕变,或许本就是【易筋锻骨篇】所追求的根本目的。 只是他同样肯定的是,自己身上一定是有些什么特殊之处,才使得这蜕变来的如此猛烈、又如此深入。 毕竟在他印象中,原著里练过这【易筋锻骨篇】的人中,还没有哪一个表现得像他这么反应剧烈。 孟修远心中暗暗推测,究其原因,或许有两点。 一是他那所谓“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特殊能力,可能同样适用于这【易筋锻骨篇】动功练习的范畴,所以使得他进境神速,才有了这么剧烈的反应。 二是他《纯阳无极功》已至大成,精纯真气当中化用有人身体之先天阳气(生命力),所以可能纯阳真气进入筋骨、脏腑之中之后效果比一般内力更佳。 总之无论如何,这【易筋锻骨篇】于孟修远来说可谓是效果显著,他自然也就练习得愈发用功。 如此过上十几日,孟修远每天赶路的时间越来越少,练功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多。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再有意赶路,而只是练功间歇的时候稍稍走上一段,待身体恢复好了,便紧接着继续练功。 如此这般时日一久,效果自然也是极佳。 之前说过,孟修远小时候便被张三丰断定根骨一般,算不上练武的好材料,现在这【易筋锻骨篇】算是刚好对症下药了。 直至他将六段功法全部练完,只觉得整个身体焕然一新,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筋骨强壮、身轻体健这般外在的改变不必提,就连五脏六腑、丹田经脉,也都被明显地强化过了一遍。 孟修远不知道别人练这【易筋锻骨篇】能不能达到这个效果,反正他自己练功是真的练爽了。 自他《纯阳无极功》大成之后,他再如何努力,大多也不过是招式武学之上的进步,不涉及身体本质。 现如今这次脱胎换骨,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因为这代表着,他未来能够达到的上限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如此这般下来,将一整套功法练完的孟修远,只觉得意犹未尽,心中不由得起了“贪念”。 他在想,自己是否可以像推演【疗伤篇】那样,将这【易筋锻骨篇】也推陈出新,更进一步。 想到便去做,孟修远立即便进入“顿悟”的状态,琢磨其中关窍。 以这【易筋锻骨篇】为根基,结合他这十多年来的练功感悟、张三丰对他的言传身教、于道藏之中所读到的哲学理论、甚至是他前世作为临床医学专业学生所学习到的现代医学知识。 好似这么多“材料”统统扔到一口大锅之中,加水搅拌均匀,以大火猛煮,煎熬数日,最终在顿悟状态这个关键的催化剂之下,竟是真的熬出了一锅了不起的东西。 就这日,在孟修远所积存的“顿悟”状态快要消耗殆尽之时,他突然脑内灵光一闪,酝酿多日的纷杂信息瞬间巧妙地组合在了一起,终成了一篇奇异而又十分偏激的功法。 孟修远暂时给它起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就叫《健体术》。 之所以说这《健体术》偏激,是因为它不同于原版,功能十分单一,就只是单纯地以最大功率催动真气,强化身体而已。 要知道【易筋锻骨篇】在强健人身体、改善人资质的同时,也同时具有辅助加速积蓄真气的功能。 可谓是将以气养身、以身练气这两点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而这《健体术》不同,练习它时,非但不能帮助练功者加速积蓄真气,反倒是对真气损耗十分恐怖,几乎接近于缓慢散功的状态。 即便是如灭绝、宋远桥这般江湖一流高手,只需认真练上这《健体术》一两年,也都会变成个毫无真气的普通人,只留下一副根骨厚实的身体。 所以这门《健体术》,对于这世间几乎所有武人来说,都仿佛蚀骨毒药、穿肠砒霜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唯有孟修远自己,凭借“十倍张三丰内功天赋”的外挂,才勉强能够负担这门《健体术》所耗费的真气,长久地发挥其功效,用其无止尽地强化身体。 也正是因此,这门《健体术》虽然副作用明显、效率不高、构想不够完善,对孟修远来说,却是真真的潜力无穷,算是为他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wap. /107/107170/27856275.html 055 藏马熊 自创出这《健体术》之后,孟修远的生活就变得十分规律了起来。 白天他会一边赶路一边练习这《健体术》,而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他便会找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打坐练功,尽可能地积蓄内力弥补白天被消耗的真气。 这般一减一增之间,刚刚好达成了平衡,每日里他都会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微进步,而真气总量却也没有减少,算得上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毕竟这《健体术》虽好,能持续地强化他的身体,但目前来看效率还是不高,消耗的真气与身体的提升不成正比,尚且需要进一步地完善。 在此情况下,孟修远这一身浑厚的纯阳内功,还依然是他安身立命之根本,不能轻易动摇。 于是这般晃晃悠悠地又走了几日,某天孟修远在练功的时候脑内灵光一闪,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所创这《健体术》,不也正是个救张无忌寒毒的方法么。 小无忌那寒毒,之所以到今日使得张三丰与孟修远都袖手无策,主要原因便在于,那寒毒已经与无忌他自己的内力纠结、融合在了一起,藏匿于他丹田之中,使得旁人难以帮助他。 更严重的是,小无忌每一运功,体内真气积蓄增长的情况下,那融合于真气之中的寒毒也会跟着随之滋生。 于此这般,寒毒自然无穷无尽,无法清除。 针对于此,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张无忌体内的所有真气一丝一毫都不留地全部除尽,那寒毒无所依附,自然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容易解决了。 所以其实孟修远曾经想过,若是自己会《北冥神功》《化功大法》这般的武功,将张无忌的真气全都吸出来化解掉,他的寒毒自然也就好了。 只是可惜这般神功孟修远无处去寻,原著中也没有交代,自然不如明知道在昆仑山中的《九阳神功》来的确切。 而现在,孟修远这本是专为自己所创的这《健体术》,其实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只是手段会有些粗糙,副作用有些大而已。 孟修远只需将这功夫教给张无忌,让他依法施行,将体内蕴含寒毒的真气都给练到筋骨、皮肤这般相对没那么紧要的部分中去,那同样也能将其真气练得一丝不剩,将那寒毒根除。 虽说这带着寒毒的真气练到身体里,肯定是会损伤极大,但有胡青牛这般医道圣手在一旁,无论如何也能以汤药针灸保住张无忌的性命,随后慢慢医治便是了。 所以想来,若真的只是为了救张无忌的寒毒,其实孟修远现在掉头回去也是无妨的。 当然,这般念头也只是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当真,毕竟他找那《九阳神功》一大半的原因还是自己有些好奇,想看看这号称“倚天第一神功”到底如何精妙。 况且,这么远的路都走了一半了,哪有现在掉头回去的道理。 来都来了,不妨就去那昆仑山中找找呗,实在找不着《九阳神功》,《健体术》也算是给张无忌的一个备用选择吧。 …… 有了这般底气,孟修远一路走得更慢了,每日里都是以练功为主、赶路为辅。甚至练功来了兴致,他便不再依路而行,反而是专挑那些风光迤逦,却又道路险峻的地方来走。 雪山、湖泊、冰川,沙丘,草甸,自从入藏之后,所见这处处风景都与中原地区大为迥异,凸显出一个宏大壮阔。 孟修远行走于这壮阔天地之中,只觉得整个人也融入了其中。 心境改变之下,连练功也变得高效了许多。即便不主动进入那“顿悟”的状态,孟修远也觉得自己比平日里思绪通透了不少。 察觉到这一点,孟修远索性抛弃了原有计划好的路线,只确定是向西这个大方向不变,余下的便是只看哪处风景壮阔便往哪里走。 见那山高,他就去攀山。见那雪深,他就去践雪。 沙漠烈阳中他盘腿静坐,湖光粼粼旁他翩然舞剑。 这一路走来,孟修远只觉得收获颇多。 这山这水,这天地自然,好似冥冥中向他诉说了很多道理。 这些道理有的他以前在道书中看过、听张三丰讲过,却当时没能理解,有的是生平第一次想到,如一道灵光于他脑中乍现,寻不到来由。 总之这些道理仿佛一颗颗种子,便埋在了他脑袋里面,现在虽然暂时藏在土壤下看不到苗头、起不到作用。可谁又说得好,小小种子哪天不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呢。 如此这般恣意而为,孟修远自然很快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完全迷了路。 不过他也不担心,只想着随遇而安,大不了就当是多于这般意境当中收获一些、积累一些。 好在这日,他刚从雪山上下来,于一处秀美的湖旁,终于是发现了人烟。 那是一座显得有些破漏的小房子,此时傍晚正下着雨,隔着雨幕朦朦胧胧地看去,那屋里正升起袅袅炊烟。 孟修远已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整过了,长时间一人于户外,自身仪容着装得不到整理,弄得好似野人一样。 每日里于野外荒野求生,虽说道理确实是感悟了许多,可罪也确实遭了不少。 现如今又正下着雨,天色已晚,孟修远环顾四周,实在是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于是,孟修远索性就登门拜访,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暂时借宿一晚的时间。 这房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藏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胆子有些小。 孟修远刚出现在他们门口的时候,或许是造型太过狂野,可是把他们吓得不轻,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些孟修远听不懂的话,面上表情十分惶恐,似是在想赶孟修远走,又有些像是在求饶。 其中丈夫用双臂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护在身后,尽可能地不让孟修远看见她的模样,而妻子身上则紧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生怕孟修远夺走了一样。 好在随着孟修远不断的用动作安抚,那摊开双手的状态让这夫妻二人明白了他没有敌意,对方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随即孟修远从包裹里找出了仅存的一点干粮,递给了二人,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而后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房子,双手合十托于脸颊下、脑袋一歪,做出了一个睡觉的表情,示意想在他们这里借宿一晚。 这对夫妻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那作为妻子的藏民扯了扯丈夫的衣袖,那丈夫才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孟修远也理解他们二人犹豫的理由,毕竟这年月,每个人都可能是危险的,自然不会多想些什么,只决定在这里借宿一夜,明天天亮就走,别打扰人家了。 却没想到,这对夫妻倒是十分质朴善良,不仅是将最大的那间卧房收拾干净借给孟修远居住,更是主动向孟修远提供了热乎的晚饭。 那顿晚饭虽然只是四个青稞做的糌粑,看起来又黑又小,可孟修远暗中观察过,这却已经是比他们一家四口的晚饭加起来还要多了。 孟修远心中感动,但由于语言不通,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早早睡下。 这一夜,他耳中一直能听到隔壁传来细细的声响,显然是这一家四口由于他的借宿有些紧张,以至于一夜未眠。 于是第二天一早,孟修远也没打招呼便于天未亮时离开。那对藏民夫妻听到孟修远离开的声响,心中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却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中午,孟修远竟是又折返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他却不再是两手空空,而是带来一个大礼物。 一头长约两米,体重六七百斤的成年藏马熊,按学名来说,应该叫西藏棕熊。 那藏民男主人远远见到藏马熊时,由于视线遮挡的原因,没看到是孟修远在低下扛着它,被吓得大叫,赶忙带着妻子儿女躲回了房子里,死死顶住那摇摇欲坠的破门,生怕被熊闯了进来。 还是后来孟修远于屋外叫门,那主人家心善,以为是孟修远没走远,怕他在外面被熊给吃了,才急忙打开门,呼喊招手让孟修远赶快进屋子里避难。 却没想到定睛一看,原来是孟修远正扛着那头熊,正站在院子里盯着他们一家人。 这突破常识的一幕瞬间便震惊住了一家人,妻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儿抱着弟弟赶忙跑回了屋子里,唯有男主人强挺着那正双打颤的腿,还勉强站在孟修远的面前。 孟修远见此一幕,不由得笑了出来,随手将那熊扔在了男主人面前,右手往前推了推,示意是送给他们的礼物。 其实说来,他本没想着搞出这么大动静,只是昨晚受了人家诚心的招待,又自觉是打扰到了对方,想要投桃报李想要打些猎物回来作为答谢赔礼而已。 他原本的目标,只不过是打些野外的什么羚羊、盘羊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一刚上山,就十分偶然地碰到了这么头壮硕的藏马熊。 反正这年月,也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说法,孟修远见到这么一头肥硕的大熊,想着再去找别的猎物也是麻烦,索性也就杀了扛了回来。 那男主人一开始看孟修远的手势,还有些迷糊,不敢相信孟修远竟是专为为他们家猎来了这么大一头熊。 他瞪大了眼睛,先是指了指地上的熊,又有些犹豫地指了指自己,谨慎地询问,生怕因为自己的贪婪而惹怒了孟修远。 孟修远见此有些无奈,笑着点了点头,索性再次将熊扛起,直接放到了屋子里那勉强算作是“厨房”的房间中。 他刚一出房门,这一家四口便跪倒在地拜谢他,口中激动地说着孟修远听不懂的话语。 孟修远见惯了这般场景,语言不通,也不想跟他们多做虚礼,只是拍拍那男主人的肩膀便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一家人中竟是齐齐拉住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走。 wap. /107/107170/27856276.html 056 幸运的扎西 由于语言不通,孟修远一开始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过他看着这家人老实淳朴,也不像是得了便宜就想要强行赖上他的样子,所以没太着急,慢慢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那对夫妻见孟修远停下脚步,便赶忙闪开了身,将他们家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儿推到了孟修远的面前,而后便又跪了下去,不住地向孟修远磕头。 孟修远有些疑惑地打量这眼前这个少女,不知其父母的用意。 女孩长得还算是漂亮,面容清秀,尤其是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睛,极似她家门前那片清澈见底的镜湖,纯洁而无辜。 唯有一点让人觉得不和谐的,是这女孩的皮肤有些白皙,虽不至于到像杨姑娘那般“苍白如雪,不见血色”的程度,可在这紫外线照射强烈的高原上,却依然有些怪异。 莫说与她父母相比,便是她那两三岁大小的弟弟,皮肤也都比她黝黑了不少。 而这女孩见孟修远等着她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心中有些急了,壮起胆子,竟是主动牵起了孟修远的手,放在了她那白皙的脖颈上。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一惊,暗叹自己这不过是投桃报李送了头熊罢了,怎么突然上演这般以身相许的戏码了。 下意识地,他便想赶忙把手收回来,然后如何委婉地拒绝这家人的好意。 可随即,孟修远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 就在他想要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却突然一股轻微的震动感从手掌上传来。 孟修远仔细看去,是那少女正在努力想要发声,可明明脸都快憋红了,喉咙里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传出来一些“呵喽呵喽”的细微声响。 原来这竟是个哑巴女孩。 至此,孟修远才算是猜到了这藏民一家的用意,原来是想让他帮忙治疗这少女的失声症。 可随即疑问又起,孟修远不懂对方这一家人到底是何逻辑,他又并非医生,为什么他们就觉得自己能治好这哑巴女孩呢? 正待他疑惑的时候,那这少女的父母磕头磕得更用力了,不算坚实的草地上,他们都能磕出“咚咚”的声响来。 就连少女那两三岁的弟弟,也学着父母的样子,趴在地上晃晃悠悠地一下接着一下点着头。 见这一幕,孟修远一时也不忍立马拒绝,只得先牵起少女的手,以真气探查她体内的情况,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帮她。 并非是他谦虚,实在是给人治病绝非一件随便的事情,他虽有一身绝世武功,可也并不一定帮得上忙。 好在,真气一番探查之下,带来的是相对较为乐观的消息。 他真气一入女孩体内时,便明显感觉到了滞塞的感觉,显然这女孩体内经脉天然狭窄阻塞,平时身体肯定也偏于病弱。 而后真气行至女孩喉咙声带附近时,这种滞塞的感觉便愈发强烈,直至真气几乎无法完全通行。 显然,这可能就是女孩说不出话的原因。 若按此推论,乐观点来说,若是孟修远想办法以真气替她疏通了经络,那这少女真的是有可能获得说话的能力的。 毕竟她耳朵明显不聋,问题大抵是出在了声带本身。 唯有一点难办,就是为免伤害到这少女本就脆弱的经络,这疏通的过程,显然是需要耗费一段时日的,不免会耽搁了孟修远的行程。 想及此处,孟修远不由得暗自考虑。 首先这对藏民夫妻,确实为人善良,值得帮助。 昨日那番招待不说,单说刚刚他们见到藏马熊吓破了胆子,本都已经躲进了屋子里,可后来听到孟修远呼喊的声音,却依然愿意打开屋门,招呼他赶快进屋避难。 这一点,便是许多人都做不到里的。 再思及自身情况,孟修远此时最近积攒了许多武学感悟,找个安定的地方归纳整理一番。 停下些时日,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于是,综合各方面考虑,在这一家四口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孟修远最终点了点头,选择暂时留了下来,帮这女孩治疗哑症。 …… 接下来一段日子,孟修远早起外出,于那湖边安静处一个人独自练功、打坐。而到了太阳下山,他则会回来,用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帮女孩以真气疏通经脉。 这并非是孟修远不愿尽力,只是这女孩经脉实在是太过脆弱,若是每日运功治疗的时间长了,恐怕反而会对她的健康不利,实在是急不得。 或许是因为孟修远初次见面便抗回来了一头藏马熊,所以这藏民一家一开始对孟修远的态度是十分敬畏的。 每每孟修远从外面练功归来,他们都会在门口跪成一排迎接,久久不敢站起来。 而于晚上给孟修远送食物时,更是会将家中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装在一个大盘子中,举过头顶献于孟修远面前,待他先吃完了,一家四口再吃那盘中的残羹剩饭。 这般接触方式自然是让孟修远十分不适,几经努力的劝说、阻止,才让他们放弃了这种做法。 而随即一段时间的接触中,由于孟修远的一直保持的亲切态度,这家人也渐渐了解了眼前这个长相俊逸却能徒手猎熊的中原人,其实本人是十分和蔼的,并没有与他本事相称的脾气和排场。 如此这般日子一久,孟修远终于与这家人互相熟悉。甚至于在偶尔使用“顿悟”状态的帮助下,与他们的交流中,孟修远还很快学会了不少藏语。 交流中得知,他们这一家四口,爸爸叫做扎西,妈妈叫做央金,之所以生活如此艰苦,是因为他们都是农奴的身份。 不过作为男主人的扎西,倒是对自己的身份很满意。 自他与孟修远混熟了之后,每每到晚上一起吃饭,便经常喜欢和孟修远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在扎西口中,他自己是一个极幸运的人。 扎西出生于贵族的庄园里,身份是哪怕在农奴中也算是最为低贱的“朗生”,也就是家奴的意思。 所以他六岁以后便没再见过父母,于庄园的牛棚中长大,和其他小朗生一样,被逼着每日给农奴主放牛放羊。 每日里受尽责打辱骂,身上从未见过一件完整的衣裳,吃的食物连农奴主所养的那条狗都不如。 他的人生转折点,出现在了他十八岁的那年。 就在那年,他的农奴主在回家的路上惊了马,千钧一发之际,扎西迎面而上勒住缰绳,以断了一只手臂和几根肋骨的代价,舍命救下了主人。 为此,那农奴主仁慈地答应帮他改换了身份,让他一跃成为了农奴中最高一等的“差巴”,可以脱离庄园生活,租种那些主人们看不上劣田,只要每年交上那沉重的赋税即可。 也正是那以后,他才娶了妻子央金,生下了大女儿格桑,和小儿子达娃。 每每说到这里,扎西便会显得十分激动,表情骄傲而自豪。 在他看来,他这一生,完成了祖祖辈辈几百年都没能做到的阶级跨越。 他的一家,不必再住在那可怕的庄园里面,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女儿,他的子子孙孙,都是“差巴”而不是“朗生”了。 格桑和达娃,两个幸运的小家伙,打小可以睡在自己家的屋子里,虽屋顶有些破漏,但也好过他小时候那般在牛棚中长大。 可以吃得上青稞做的糌粑,虽经常吃不饱,但终归是不用吃那些发臭的糊糊了。 可以自由自在地于屋前奔跑、帮着他们夫妻种地干活,虽然辛苦疲惫,但也不用被那些贵族的孩子当马骑乘、当牛鞭打。 连他之前唯一担心的,大女儿格桑的哑巴问题,都有孟修远这么一个“杀熊英雄”、“菩萨的使者”从天而降,仁慈地答应帮忙救治。 扎西只觉得自己的一生,至此已经圆满了。 孟修远听了他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每只能点头并奉上微笑。 wap. /107/107170/27856277.html 057 格桑,花 扎西家的房子虽破,但家附近的景色却是很美。 每日清晨孟修远外出练功,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湛蓝清澈的湖水。湖岸蜿蜒,湿漉漉的砂石上,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水鸟不时腾飞而起。 辽阔湖水的尽头,连接的是层峦叠嶂的雪山,巍峨耸立,雪顶直入天空与云朵白成一片。 扎西家附近再没有其他藏民居住,唯有西北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立着一座喇嘛庙,庙里每天都会有鼓声和念经的声音传出来,尤其是那鼓声低沉有力,有时在扎西家里都听得见。 孟修远平时练功为了清净,一般都是会沿着湖边走远一些,这样路上恰好会经过那座寺庙所在的山坡。 他每日早出晚归,偶尔会在那山坡上看到一个身穿一袭红色袈裟的老喇嘛,坐在石堆上、手里抱着个双面鼓,不时敲打几下,嘴里还絮絮叨叨念着些孟修远听不懂的经文。 远远观之身形体态,便能看得出,这老喇嘛明显是身上藏有高深武学的。而且每当孟修远走过,那老喇嘛的的目光也都会盯在他身上。 因此孟修远特意去问过扎西关于那老喇嘛的事情,可扎西只说那是一位尊敬的上师,地位十分尊崇,有许多身居高位的弟子,年纪大了一心修行才会隐居在这里,求孟修远万万不可去打扰他。 孟修远听扎西这么说,自然不好再问些什么,而且见那老喇嘛也没有敌意的样子,所以索性也就不理那这事情了。 毕竟他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给格桑治病,没必要无事生非,给他扎西们一家惹上麻烦。 扎西和央金这对夫妻虽过得贫苦,但对孟修远却是尽心竭力的,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孟修远过得舒服些。 于扎西家借宿的这段时间,算是孟修远启程西行以来,过得最为安逸的时候了。 而格桑和达娃这对兄妹,也都很可爱,与他们相处时,孟修远觉得舒适而放松。 早先孟修远和扎西一家人还没熟悉起来的时候,格桑这个大女儿,便是其中与孟修远最没有隔阂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是个哑巴,本就不能与人用言语交流,面对当时还不会藏语的孟修远,反倒更容易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很多时候,孟修远与她父母比划不清楚的意思,都是她第一个理解,然后转述给扎西和央金的。 当然,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要脸,可两人最先熟悉起来的另一个很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孟修远那俊逸潇洒的外表。 格桑这十三四岁的少女,自然不免有那么亿点点以貌取人。 自从孟修远入住扎西家的第二天,在他于那湖中好好洗漱过一番、细细打理了自己的仪容之后,这格桑看孟修远的目光,明显便没有初见时那么畏惧了。 出生至今也没走出过方圆百里格桑,平日里除了家人,见过的陌生人本就不多。其中大多也不过是些路过的牧民和游商,都是高原上备受风吹日晒摧残、常年风餐露宿的汉子,又能长得好看到哪里去。 这次突然见了孟修远这么个唇红齿白、清逸俊秀的中原少侠,天然地便不自觉心生好感,很难想象他是一个坏人。 再加上孟修远平日里待人温和,身上那股混杂了前世经历与武当修行的气质,实在是比高原上的人舒缓了许多,让格桑很快便对他放下了戒心。 那段时间,有格桑在中间弥合,着实是帮了孟修远不少的忙,让家中余下三人渐渐也不再那么怕他,加速了他融入扎西一家生活的进程。 只是后来,随着时日一长,孟修远与扎西一家都慢慢熟悉了起来,也学会了藏语,其余三人对孟修远愈发亲切习惯的时候,那格桑偏生便显得有些害羞,反倒有些不愿意与孟修远接触了。 每次见孟修远从外面回来,她于门口偷偷望见了,便会赶忙躲进里屋角落,藏到孟修远不容易瞧见的地方。 父母让她将饭给孟修远端过去,她也总是装作没听见一样,转头便去湖边洗衣服去了。 唯有每天晚上,孟修远替格桑运功通脉的时候,两人必须于床上盘膝相对而坐,她是无论如何也无处躲了,只得把头扭向一侧,害羞得不敢去看孟修远的脸。 对此,孟修远也没太在意,只是运功疗伤的时候,为免这种氛围太过尴尬,他不时会和格桑聊聊天解闷。 当然,所谓“聊聊天”,肯定都是他在说,格桑在听而已,两人的手因为运功正对在一起呢,格桑也不好和他比划些什么。 孟修远不算是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人,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所以聊天的内容十分杂乱。 有时是他小时候学武的经历,有时是他在山上时与师父师兄的趣事,有时是他下山之后这一路行侠仗义的经历。 但无论是有意思的,没意思的,格桑往往都会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于有时讲到精彩处,她便连害羞都忘了,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睛直盯着孟修远,满是焦急的样子,恨不能立刻把嗓子治好,张口催促孟修远赶快往下讲。 只因孟修远口中所述的这一切,对格桑来说,都是遥远而神奇的,或许她往后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另外,让孟修远觉得有趣的是,在这众多故事之中,格桑最喜欢听的竟都是那些孟修远行侠仗义的事情。 她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居然还有一颗惩奸除恶的心。每当听到激动的时候,整个身子便不自主地用上了力气,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也要帮着出力打那些坏人一样。 似这般又过了段时间,小格桑那见到孟修远便害羞的毛病终于好了,既不躲着他、也敢抬头看他了。 和之前唯一的区别,便是小格桑喜欢上了听孟修远讲故事,哪怕是不疗伤时,只要她见孟修远有空闲,便会缠着孟修远。 作为回报,孟修远从不知何时开始,每当晚上回到房间里,便会见到枕头边放着一小簇新鲜的野花。 一开始孟修远还没在意,只当是小女孩采着玩的。 还是后来还是央金替他收拾房间时见了,才告诉孟修远,这原来便是在雪区大名鼎鼎的格桑花,恰与小格桑同名。 平日里少言寡语、习惯于躲在丈夫扎西身后的央金,这次见了这花,罕见地和孟修远聊了许多。 她说这格桑花之所以出名,并非是说它有多么名贵。恰相反,格桑花其实本就是野花,而且并非单指的是一种花,而是在雪区不同地方品种都各有不同,只是都叫格桑花这个名字。 而其真正宝贵的,是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格桑”这个词,在藏语中是“美好时光”和“幸福”的意思。而格桑花在藏民眼中,也是象征着爱与吉祥的圣洁之花。 央金说,最近经常见小格桑整日地往外跑,风雨无阻的,也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现在才明白,原来是采这格桑花去了。 她猜小格桑或许是借此想和孟修远说,自他来到家里之后,是自己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吧。 孟修远当时闻言没说什么,可心中温暖了许久。 …… 这般温馨安静的日子又过了两三个月,小格桑的身体愈发好转,喉咙里已经咿咿呀呀地能够发出一点声音了。 扎西和央金听到女儿生平第一次出声,非常激动,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朝着孟修远磕了半天的头。就连小儿子达娃都非常兴奋,追着小格桑后面“阿姐、阿姐”地叫着,像是要比一比谁说话说得好。 于这段时间里,孟修远自己的武艺也精进了不少。他整理了之前的那些感悟之后,不仅于拳脚功夫上多了许多理解,就连《健体术》都被他稍微完善了一些。 到最近这一个月,格桑喉咙处的经脉到了打通前的最关键时刻,需要以真气爆发式地一次接着一次冲开那最后的堵塞,所以不能频繁运功,每次中间需要时间多修养。 而孟修远的《健体术》感觉也达到了一个微妙的状态,他冥冥中感觉积累已经足够,只差一步便能将这《健体术》提升一个台阶,需要长时间的专注尝试。 两相综合之下,孟修远索性决定平日便住在那练功的湖边处,日夜用功,每隔几日再回来一趟,帮小格桑试着冲击经脉,顺带自己也休整一番。 直至今天,孟修远距离上次回扎西家里休息已经过去了五日,那《健体术》也恰好修炼到了一个瓶颈。于是他想着先回去帮小格桑疗伤一番,下次再过来,或许那《健体术》就能突破了。 可没想到,这次回到扎西家,一切都变了。 他走到门口时,便闻到了屋子里的血腥味,不由得眉头一皱,赶忙冲了进去。 进屋一看,果然是四下一片狼藉,屋里仅有的那点算得上是家具的东西,都被砸得稀烂。。 央金抱着小达娃,呜呜地哭着,而扎西则浑身是被鞭子抽出的血痕,整个人躺在床上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 屋子里,唯独不见小格桑。 孟修远见状暗道不好,急忙问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家中这三人,竟没有一个愿意回答他的。 央金依旧是把头埋在小达娃的怀里,闷声哭着,嘴边模糊嘟囔着“晚了、晚了”。而扎西则闭着双眼浑身颤抖,紧咬牙关,无论如何就是不开口。 孟修远见此大怒,刚想呵斥他们,此时屋外那喇嘛庙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阵阵的鼓声。 这鼓声一如往常般低沉有力,可偏听的人浑身发冷。 央金一听到这鼓声,呜呜哭得更厉害了,忍不出抬头想对孟修远说些什么,可却被猛然从床上爬起来的扎西,一把捂住了嘴。 两人于床上几乎扭打了起来,而这恰好让小达娃挣脱了出来。 这小达娃不顾父母在自己背后扭打,一双小眼睛盯着门外鼓声传来的方向,听得十分入神。半天,他突然指着那鼓声传来的方向出声喊道: “阿姐,阿姐!” 孟修远闻言,一道灵光于脑中闪过,浑身只觉得像是被闪电劈中一般,一瞬间每根毛发都炸了起来: “阿姐……鼓?!!!” wap. /107/107170/27856278.html 058 天可怜见 孟修远闻言,一道灵光于脑中闪过,浑身只觉得像是被闪电劈中一般,一瞬间每根毛发都炸了起来。 他前世看过一部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的老电影,叫做《雪山泪》,讲的便是雪区被解放前农奴们所受之压榨、迫害,其中内容让人不寒而栗、万分愤慨。 现如今,其中某些情节,不可避免地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一瞬间,孟修远丹田经脉中那浑厚无比的纯阳真气全部沸腾了起来,狂放无匹地劲力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里爆发而出,劲风吹得屋中那些家具的残骸碎片四处纷飞。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已经窜出了破屋,直向西北方向那座正传出阵阵鼓声的寺庙。 “英雄,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得罪上师……” 扎西那哀求声从背后屋中传来,声音中充满了凄厉和畏惧。 孟修远听了愈发怒火中烧,恨她女儿都被人掳去了,却还怕得罪了仇人,反倒说这般话来阻拦自己。 不过此时无暇与他计较这些,孟修远只是运足了内力于足上,整个人于草地上如箭矢般急速向前飞纵。 直至眼中看到了小山坡上的寺庙,耳边鼓声愈发清晰,更伴有凄冷的号角声传来,孟修远那颗几乎被怒火烤焦了的心,却反倒稍稍冷却了一些。 因为他突然想起,刚刚在扎西身上看到的那些鞭伤,都还流着鲜血、尚未结痂,显然都是新伤。再加上屋子里狼藉一片,空气中溅起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尽,显然是被人刚闯入不久。 以此推断,那小格桑或许也是才被掳走,或许还未遭毒手。 想及此处,孟修远开始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那庙中不知有多少好手,他若要救人,需要冷静的心态来对付敌人。 这寺庙不大,只一处正门可以出入,无法偷袭潜入。孟修远见此,索性强提起一口真气,速度不减反增,向那正门直奔而去。 “大胆!何人敢破坏我寺天女敬食法会?!” 老喇嘛功力深厚,远远听到了孟修远疾奔的呼吸和脚步声,朝着正门口以内力大吼道,想要威吓来者,同时也是向弟子们示警。 只是孟修远此时不顾经脉损伤,短瞬之间真气全力爆发,速度实在是已至生平之巅峰。 老喇嘛第一个字刚说出口时,孟修远还在半山坡上,可待他这句话说完,孟修远却都已经几乎冲入了大殿之中。 殿中众僧,实在是来不及反应。 只见那老喇嘛手捧一本经书,坐于高处莲台之上,显然刚才是在诵经。而一众小喇嘛则是于大殿中围坐成一圈,手中各持皮制双面鼓和长骨所制的号角,以乐器替老喇嘛伴奏。 孟修远直从正门窜入殿内,也不理他们,目光于殿内迅速一扫,很快找到通往后殿的小门,随即毫不犹豫地朝那方向奔去。 一众小喇嘛功力平庸,到此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唯有那老喇嘛脸色凶戾,从高处一跃而下,似一只大鸟般陡然出掌截杀孟修远。 见此情形,心中本就满是怒意的孟修远自是不怵,反手一掌便也朝那老喇嘛拍去。 两人手掌一对,孟修远身形略微一顿,而那老喇嘛则是直挺挺地倒飞了回去,直砸碎了他刚才所坐的那个木莲台。 对此情形,双方都十分惊讶。 那老喇嘛自然从没想过,像孟修远这般年轻的人竟然会有如此修为,一掌之间,狂放的掌力竟是完全压制住了他,如山呼海啸,不可匹敌。 自四十岁神功成就之后,老喇嘛与人硬碰硬还从来没输过,没想到今天却是在这小娃娃身上栽了跟头。 而孟修远同样也十分意外,他虽之前便察觉这老喇嘛有高深武功在身,却没想过,他居然能硬接自己一掌。 非是孟修远自大,虽说他刚刚出手略有些仓促,可这一掌却也已经用上了七八分功力,普天之下能硬接住他这一掌而不重伤的人,恐怕不超过两掌之数,却没想到眼前这干瘦的老喇嘛竟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十分特别的是,这老喇嘛真气虽已算是十分强劲,可肉身力量似乎还要更为夸张,孟修远之所以被他打得身形一顿,便是因为他掌上所传来的巨力有些出乎意料。 联系其身份,孟修远心思电转之间,不由得下意识猜测其是不是学了密宗的至高护身之法,《龙象般若功》。 不过这些念头都只是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过,他此时心中只担忧小格桑的安危,于其他的事都无暇顾及。 会《龙象般若功》又如何,即便是百年前那金轮法王复生,孟修远也毫不怵他。 于此时,大殿中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孟修远了,他也不恋战,继续直往寺庙后院冲去。 迈步间,他一边大声呼喊小格桑的名字,一边尽力凝聚真气于双耳,希望能够听她的回应。 小格桑的嗓子本已经好了大半,早就能够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了。 就在前几天孟修远替她以真气通脉之后,她憋红了脸,最终努力向他说了一声含糊的“谢谢”。 那是小格桑这辈子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孟修远无比希望,他能够再听到一次那柔嫩娇憨的声音。 只是他呼喊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回应。 一间间房屋翻找,却一次次地都是失望。 期间很多房间之中景象,可谓是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孟修远心中越来越沉,双拳紧握、紧咬牙关,种种不好地猜想不由得涌了上来,迫使他心中久违地有些发慌。 直至最后一间屋前,他深吸一口气,竟是手抬在半空中、闭着眼犹豫了半晌,才敢推门而入。 好在,天可怜见。 “格桑!” 阴暗的小屋之中,格桑不着寸缕地被反捆在木柱之上,身旁的旧桌之上放满了大小长短一整套的刀具,屋中四处隐隐有未擦净的血迹。 两个中年喇嘛此时已拿起小刀,对格桑露出的那细嫩洁白的后背比比划划着,似在讨论规划着些什么。 此时二人耳中突然听到门被推开,转过身来看到孟修远不由得吓了一跳。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虽庆幸格桑尚未遭难,可也亲眼明确了这些畜生想做的事情,心中再也按捺不住那股狂怒,左右双掌齐出,凌空掌力立时向两个喇嘛拍去。 “去你妈的!!” 狂放凶猛的掌力毫不保留,两人全然无力抵抗,立时倒飞而出,被这股巨力直拍向背后厚实的土墙。 只听轰轰地两声响,两人竟是被生生拍得嵌入墙中,虽已当即毙命,可身形却是被墙体卡住,站得直挺挺的,久久没有倒下。 自远处看去,真像是挂在墙上的两幅人像似的。 随即,孟修远赶忙拔出真武剑、附上紫霄剑气,小心地将那捆住小格桑四肢的铁锁链给砍断。 小格桑本已经被吓破了胆,几乎要晕了过去,可刚突然听到孟修远的声音,却突然让她精神一振。 现在挣脱了束缚,转身看到真的是孟修远来救她了,小格桑激动得眼泪瞬时夺眶而出,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便死死地抱住了孟修远。 她嘴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也听不出是哭声还是高兴,只是身子紧紧贴着孟修远,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孟修远见状心中酸涩,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轻轻地摸了摸小格桑的头发,而后以柔劲将其身体震开,伸手解开自己的外套布袍遮在了她的身上。 于此时,刚刚外面大殿里的那些喇嘛,却是已经寻到了近处。 为首那老喇嘛堵在门口,眉头紧皱、面目狠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孟修远,开口声音低沉厚重: “你在这里,再跑不掉了。” 孟修远闻言,眼睛一眯,慢慢转过身来,盯着那老喇嘛冷声说道: “放心,不杀光你们这些畜生,今天我哪里也不会去。” wap. /107/107170/27856279.html 059 并体连功 孟修远嘴中虽是这么说,可所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先将小格桑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这老喇嘛功夫着实不低,于孟修远生平所见对手之中,或许只弱于杨云素那个精通九阴真经、却精神有些问题的姨母。 他刚才与孟修远对了一掌,已经知道了厉害,现在还敢追上来,显然是有所凭依的。 再加上老喇嘛身后有这么多人助阵,孟修远二人此时又是被围困在这小房间里,一时动起手来,孟修远虽然仍有信心能杀光这些畜生,可未免会有概率误伤到小格桑。 一瞬间,孟修远想过强行破墙或者破开屋顶,先带着小格桑到开阔的地方再来对付这些畜生。 可再一看那两个嵌在墙里的喇嘛,显然这房间是经过特殊加固的,短瞬之间或许不会太容易破开,反倒可能会因此动作而露出了破绽为那老喇嘛所乘。 所以,孟修远最终还是决定先护住小格桑,硬杀出一条路去。 果然,那老喇嘛显然也看穿了这一点,知道孟修远此时破绽只在那小格桑身上,心思十分歹毒地并没有直接硬冲进来啊,反而从弟子们手中接过一组金轮,向屋中接连掷出。 令人奇怪的是,这老喇嘛掷出金轮既不是瞄准孟修远,也不是瞄准他身后的小格桑,而是斜着直朝向孟修远身侧的墙壁。 孟修远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不可能就这么任他施展,赶忙伸掌拍出,想以掌力击落这金轮。 却没想到老喇嘛这门功夫实在诡异,那金轮受孟修远掌力一拍,虽也会被排开、改变轨迹,可待撞到墙壁上之后,却明显有弹力一般,非但没有插入土墙之中,反倒连速度都丝毫不降,只是变了个方向继续飞射。 而与此同时,老喇嘛从身边弟子手中又接过一组五个金轮,继续以诡异手法向屋内投射。 于此这般,这屋中金轮竟是越来越多,于四周墙上不断折射、反弹,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向孟修远和小格桑二人激射而来。 孟修远见此,心中虽也赞叹这西域武功古怪奇异,可却并不慌乱。 他掌力一吸,原本落于脚边的真武剑此时重回手中,拔剑出鞘、附上紫霄剑气,一剑剑似电光般朝这些金轮斩去。 孟修远这是打定主意要以力破巧,把这些破轮子一剑劈碎,看它还怎么弹。 果然,附着了紫霄剑气的真武剑锋锐无比,只几次挥砍,便将这些金轮上的诡异劲力尽皆破除,只留得一地碎片。 “你?!”老喇嘛见此情景,心中万分惊讶。 这金轮,本名“查克拉”,译为“脉轮”、“轮”,原为印度锡克教所使用的兵器,随密宗传入雪区,在喇嘛武者中广泛流传。 老喇嘛于这金轮武功上,不仅下足了功夫,更是天赋异禀,可算是不世出的奇才。以至于他中年时便自创了金轮这旋转回弹之劲力,技法之精妙甚至已超过百年前那位以此闻名的金轮法王。 如此狭小空间,正是他这金轮功夫最佳之施展场景,可以使得金轮于房间四壁之间来回折射,使得困于其中之人防不胜防。 他本想着凭此一招,虽然未必能一举斩杀孟修远,但因为孟修远要保护身后的小格桑,这无数金轮至少可以牵制住孟修远,给他随后的攻击创造机会。 却没想到,竟被孟修远如此轻松地便破解了。 “死来!” 孟修远将这金轮尽数破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随即便以《紫霄剑气》中一招“月射寒江”隔空直刺门口那老喇嘛。 这招“月射寒江”无甚别的特点,只占了一个快字。 就像天上月亮只要从乌云后面出来了,那江面上当即便会有其清光倒映。 而孟修远这一剑刚一刺出,剑气便同样已经立即袭到了老喇嘛身前。 “噗嗤”一声响起,老喇嘛的左臂上便多了一个偌大的血洞,深可见骨,鲜血潺潺流出。 孟修远这一剑本刺的是他的心脏,这老喇嘛经验丰富、应变迅速,关键时候依凭直觉侧身一闪,才算是没有当即毙命。 “啊啊啊!!!” 这老喇嘛眼见自己流血重伤,一时之间竟是发了狂,抬手便使足全身力气,将右手边的金刚降魔杵向孟修远飞掷而来。 那金刚降魔杵于老喇嘛手上既是法器、又是武器,名字虽然霸道,但尺寸却是不大,不过一尺来长,头尖体粗。 只是其材质为通体精钢,又被老喇嘛以巨力掷来,速度极快,威力几乎已经超出了暗器这个范畴。孟修远不敢托大以肉掌硬接,还是选择稳妥的方法,运气于剑,想要以手中真武剑将其挑开。 却没想到,那老喇嘛也不知是昏了头还是如何,竟趁此时合身而上,以未受伤的右掌猛然向孟修远拍来,竟是又要与孟修远硬拼掌力。 孟修远荡开那金刚降魔杵之后,老喇嘛右手上的掌风已至眼前,他心中不疑有他,随即灌注全身内力于左掌之上,与这老喇嘛对击。 硬碰硬,向来是孟修远最喜欢的方式,他从未怕过。 却没想到,这次的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两人双掌一触,对方当即倒飞出去”这种常规操作,于这次对掌之中竟然是没有出现。 正相反,除了对掌第一瞬间孟修远占了明显上风以外,对方掌力竟是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汹涌浩瀚,直至最后孟修远竟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一时间与对方分不出胜负。 这般场景,自孟修远《纯阳无极功》大成之后,可再没出现过。 惊诧之余,孟修远也不刻板,随即便想以右手真武剑去刺那老喇嘛的的胸膛。 可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几道钢鞭突然缠上了他的剑身,真气大多用于对掌之中的孟修远,一时竟无法挣脱。 心感顿不对劲,他赶忙越过老喇嘛那雄壮高大的身躯向后望去,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不知何时,这老喇嘛背后那些中年喇嘛们已经站成了一排,十几个人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正在齐齐运功。而另几个小喇嘛则是齐使钢鞭,合力缠住了孟修远的真武剑。 孟修远一眼便瞧出,他们这用的是那所谓“并体连功之法”。 这“并体连功之法”同样出自印度,可以暂时汇聚多人功力于一身。 原著之中有二十四位番僧便精通此道,分为两队左右齐出以掌力攻击,那张无忌当时即便已经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尽皆大成,可还是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全然不敢硬拼。 好在这“并体连功之法”显然是有其人数上限的,不然若那几个以钢鞭缠剑的几个小喇嘛也加入其中,或许孟修远就会有些挡不住了。 即便如此,这老喇嘛此时汇聚十几人的功力于一身,本身肉体又有那股疑似为《龙象般若功》的巨力,此一掌也实在是威力无穷。 毫不怀疑地说,当世之中,能以一人之力硬碰硬接下这一掌的,只有孟修远一人。 只因他那一身真气至纯至刚、深不可测,同时他最近还刚刚修炼了一段时间的《健体术》,身体得到了全方面的强化。 这两点少了哪一个,恐怕都会落入劣势。 即便是他师父张三丰,毕竟年逾百岁身体略微衰弱,面对这一掌时若非要接,那也肯定是需要用些化劲的巧妙手段的,不能实打实地以力量和真气硬抗。 因此,对面那老喇嘛在出掌之前,本就把孟修远当成个死人了,想着自己计谋成功,一掌就可以将其当即毙命。 但此时,他发现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孟修远竟然真的实打实接下他这一掌,顿时便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绝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修罗转世,还是恶鬼化形?!” 老喇嘛看着孟修远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因为他所仰仗的最后底牌,自此也已经失效了。 “哈哈哈哈”孟修远闻言抑制不住地大笑了出来,只觉得讽刺。 他四下看了看这屋中遍布的血迹,心中一凛、目光一肃,随即强运真气将掌力硬生生又凭空加强了三分: “不止,对于你们这种畜生来说,我会比你嘴中的修罗恶鬼更加可怕。” 于此时,孟修远凭借自己内功之精纯,开始于这掌力的持久较量中渐渐占了上风。而那老喇嘛左臂上血流不止,体力也随之快速流逝,很快就已经开始坚持不住。 “不可能,不要……” 落入下风之后,仿佛是预见到了自己随后的凄惨下场,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尊者上师此时眼睛中满是惶恐,哪里还有那超脱凡俗的样子。 “哼!”孟修远鼻子出气、冷哼一声,此时终于有余力运气于右手的真武剑之上,长剑一抖,便震断了捆在其上的钢鞭,回手一剑便刺入了那老喇嘛的胸膛之中。 “噗……”老喇嘛受此重创,本来于体内鼓胀的真气瞬间暴乱,整个人猛然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连累着身后那十几个为他输送功力的中年喇嘛也都受到真气狂暴的冲击,尽皆暴毙,一时间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尸体于地上躺成了长长的一列。 孟修远毫不停顿,又随手几道剑气,迅速刺穿了刚才用钢鞭捆他长剑那几个小喇嘛,让他们来不及逃跑。 于此时,这屋里屋外能站着的,只剩下了孟修远和小格桑两人。 “你……噗……你不能杀我……” 那老喇嘛毕竟功力深厚,受了如此之重的伤,竟还比他身后那些徒子徒孙硬是多撑了片刻,躺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望着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闻言默不作声,只是站到了那老喇嘛身边,暗中凝聚全身真气于右掌之上。 以孟修远的性格,做不出太过残虐的事情。可思及这老喇嘛生平所做作为,就这么一剑杀了他,怎么也觉得是太便宜了他。 所以孟修远故意给他求饶的时间,让他也尝尝面临死亡的无尽恐惧。 “不要……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杀了我会永世不得超生的……密宗八大金刚,有四个都是我亲自灌顶的亲传弟子……他们前些日子还给我来信,说是要来参与我的这次法会,此时想必都已经快到了……你若杀我,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生死之间,老喇嘛爆发了无穷的潜力,哪怕此时体内早已支离破碎,却仍是硬挺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孟修远闻言,嘴角微翘,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多谢上师好心提醒,不过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像你这般的畜生,来几个我便宰几个,顺手的事情而已。” 随即一掌轰然落下,地上再没了声息。 wap. /107/107170/27856280.html 060 重新开始 孟修远没有久在这庙中逗留。 确认这些畜生都被杀光之后,他便抱着惊吓过度、两腿发软的小格桑往家中奔去。 虽然那老喇嘛身上疑似有《龙象般若功》的痕迹,若在这庙中详细找找,或许可能会发现其秘籍的痕迹。 可孟修远略一思量之后,却还是放弃了。 一是他这段时间虽然学会了些藏语,口头交流已经大致不成问题,可对藏文,他却是一点都看不懂。毕竟小格桑一家农奴出身,哪里有机会读书识字,孟修远也就无处学习。 这寺庙中无数藏语写成的经文典籍,孟修远看不懂,自然分辨不出哪一本是他所需要的。 再者,老喇嘛最后弥留之际所说,会有弟子来参加法会、见他死了会替他报仇,孟修远并不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考量事情自然是要坏处想,这是孟修远闯荡江湖以来得到的一个很大的教训。 而且元朝时这雪区可谓是****,这些喇嘛们本就地位超然,拥有很大的权利。他今日所杀的这个老喇嘛武功高绝,显然真如扎西原来所说,应该是原来便有很高的地位,只是晚年一心修行,才会隐居于此。 他一寺人被孟修远杀光,住在附近的扎西一家作为地位低下的农奴,肯定逃不过干系。 若等得久了,或许会有大批官兵围上来,到时就真的难以逃脱了。 想到这些,孟修远脚下步伐愈发加快,虽不似来时那么拼命,但速度已算是风驰电掣。 没多久,孟修远便已经抱着小格桑回到了破屋前。 “格桑!!真的是你吗,格桑……” 央金自从孟修远走后,便一直跪在房屋门口,朝着寺庙的方向凝视。心中将叫得上名字的佛陀菩萨都求遍了,只望女儿能活着归来,少条胳膊、少条腿都不打紧。 刚刚远远见孟修远飞奔回来,心中虽然激动,可却因为之前太过悲痛绝望,以至于几乎不敢置信,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现如今真的见女儿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央金才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踉跄地想要站起来朝女儿扑去,但却因双腿已经跪麻,一头又栽倒在了地上。 “妈玛……”小格桑见此情景急忙从孟修远怀中跳下,两步间也扑倒在地,一边嘴中声音含糊地呼喊着妈妈,一边扑到了妈妈的身上。 一旁本是陪着妈妈站在门口的小达娃见此情形,不知两人为何而哭,只是见了姐姐回来心中高兴,“阿姐、阿姐”地叫着,晃晃悠悠走到两人身旁,笑着学她们也抱在了一起。 孟修远见这一幕,心中也为止一暖,本想催着她们赶紧收拾东西逃难,可此时却也不忍出口打断她们。 正此时,原本躺在屋里的扎西听到外面的声音,竟是强挺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步艰难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格桑……哎呦……” 扎西见到女儿完整归来,眼神中先是下意识地一喜,随即却是很快面露愁容,由于身体虚弱且一时激动,出门时竟是被自家门槛绊倒,也栽倒在了地上。 央金见丈夫摔倒,赶忙上前扶他,却没想到被他一把推开。 再抬起头时的扎西,看向女儿时的表情十分复杂: “格桑你怎们能回来啊……该如何跟上师们交代啊……” 小格桑和央金母女俩听扎西这么说,先是一愣,感觉有些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般的话。可稍待片刻,像是也明白了扎西的顾虑,无言以对,只是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更厉害了。 “说的什么屁话,有什么好交代的?! 那庙里的喇嘛都被我杀光了,一帮畜生而已,有我在此,你还怕他们作甚。” 孟修远听扎西竟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一皱,忍不住地说道。 扎西被孟修远这一番怒斥瞬间给镇住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之后,才不可置信地说道: “达莱巴上师死了?!怎么可能,他可是比主人都还要身份尊贵的上师,是在萨迦城里都赫赫有名的……” 孟修远听他说这些话,心中愈发不快,果断打断道: “行了,居然还在说什么上师不上师的…… 你们现在赶快收拾行李,这次动静太大,你们在这里肯定是住不下去了,必须立即出发向东逃难。 记得,只带路上用得上的食物衣服就行,家里这些破烂东西就别带了,耽误赶路。 要一直向东走,一直走,直到周围人说的话你们全家都听不懂了、穿着衣服也与你们所见过的都不同了,才可以找地方停下来,明白么? 我便留在这里,阻挡那些可能来的追兵。 或许他们注意力都只在我的身上,便不会去理会你们了……” 孟修远一边叮嘱这表情茫然的一家四口,一边想要从包袱中想要掏些银子出来,用作安顿他们日后的生活。 可话说到一半,孟修远略一琢磨,感觉不对,随即便又改了口: “算了,还是我带你们一起走吧。单凭你们四个,太危险了。” 孟修远想着,小格桑这一家四口生来就是农奴,这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方圆百里,让他们自己去逃难太不现实了。 现在这年月的雪区,号称“山上有没有主的野兽,山下没有没有主的人”,小格桑这一家四口无论被谁看见,都肯定认得出是逃跑的农奴。 就他们四个单独走,大概率可能跑出去没过两天,就被其他农奴主给逮住了。 孟修远这话一出,小格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显得十分欢喜,赶忙站起身来就想去屋里收拾东西。可她刚走到父亲扎西旁边,却被他突然死死拉住。 “不能走!”扎西低垂这脑袋,声音嘶哑。 “嗯?”孟修远诧异地看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能走啊,英雄,我们不能走的!” 扎西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眼泪和脸上伤口涌出的血水合流而下,真如泣血一般的样子: “若我们走了,就是逃奴了!被抓到了,不仅要挖眼、断手,而且还会被贬为最低贱的朗生! 我们一家几百年,到我这辈好不容易成了差巴,只要恭敬好主人、及时缴税,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差巴。 可若是逃了,被贬成朗生,那不仅我们会变成朗生,以后子子孙孙也都是朗生! 他们到哪一代,才能再有我这样的运气,被主人仁慈地升为差巴啊…… 英雄,我们不能走啊!! 上师他们不是一直想要小格桑吗,格桑这样生来哑巴、皮肤又白皙的女孩不好找,给他们,上师们一定会息怒的。 我也跟着去,让我也死,我死没关系的。让那些主人佛爷们扒我的皮、抽我的骨,都没关系的! 我们一家人,不能再变回朗生了啊!!!” 扎西说到最后状若疯狂,用膝盖跪着走到了孟修远面前,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孟修远闻言,听出其中隐藏的意思,只觉得怒意瞬间冲上大脑,身体一震便甩脱了扎西的纠缠,反手以气劲“啪”地一声抽在了他的脸上: “你早知道那些喇嘛要小格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要用小格桑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没能赶得上?!” 一旁的央金见丈夫被打,赶忙拦了上来,开口求饶道: “英雄,求求你别打扎西了,他快要死了。 我们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敢啊。 而且我们以为只要你能治好格桑的哑病,上师们便不会要她了。 谁知道这眼见就能治好了,却突然出了事情……” 随即连小格桑也上来护住父亲,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孟修远,显然是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件事情。 孟修远深吸了一口气,至此,他才将一切想通。 原来小格桑被那群喇嘛盯上的事情,他们一家都是早就知道的。 而当时初相见时,他们之所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孟修远,让他留下来替小格桑治疗哑症,也是他们觉得那些喇嘛只要哑巴少女,只要病治好了,小格桑就能活下来。 可出于对那些喇嘛的畏惧,这番原因,他们却是一直没敢跟孟修远说出口。 思及此处,孟修远心中情绪复杂,先是有些憋闷,而后又只觉得扎西和央金这般的人实在可怜。 身不由己。 这么长日子的接触,孟修远能够感受得到,他们本性之中都是充满着善良的。之所以变成如此这般,只是生于这般环境之中,不可避免的走向。 生为农奴,他们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其他选择。 孟修远沉默片刻,随即扯着扎西的衣服让他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冷静些,听我说。 若你们此时不走,那便绝无生机,一家四口谁都活不了,哪来的什么子子孙孙。 我带你们向东,到一个你的主人再找不到你的地方。 那里虽然也是乱世,我敢不保证你们一家能活得很好。 但至少在那里,你们一家尚且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不再是朗生或者差巴。 可以重新开始。” wap. /107/107170/27856281.html 061 我说的 说服扎西一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孟修远这般言语过后,扎西和央金只是沉默了片刻,互相细声讨论了几句,随即便又跪倒在了地上,向孟修远不住地磕头。 事已至此,他们知道,孟修远不会害他们。 数月以来的接触,他们早就对孟修远倍加信任。他们虽出身农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毕竟不是什么傻子。 他们看得出,孟修远年纪虽轻,却是真的值得信任、值得尊敬的贵人。 此刻孟修远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可偏偏要开口劝说、甚至是亲自护送他们一家逃亡,其背后所为此驱动的,只会是单纯的善意。 毕竟以孟修远的本事,他们一家,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如此觊觎谋划。 所以虽然与他们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相违背,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相信孟修远。 “英雄,你带着格桑和达娃两个小家伙走吧,您抱着他俩,也走的快些。 我们两个老东西若跟着上路,只会拖累你们,会被追上的,我们两个老东西已经活够了。 格桑她的哑病已经快治好了,样子生得也还不错。还望英雄你仁慈,能收她做你的一个女人,让她陪在你身边伺候你。 达娃他长得很快、从小身子骨也壮,再过三四年就能替您当仆从,求您给他给他一口饭吃,到他长到您胸口那么高时便好,到时候他便能自己活下去了……” 扎西带着央金于地上不住地磕头,同时开口哀求着。 孟修远闻言,摇了摇头,淡然地开口道: “不必了,你自己的孩子还是你自己照顾比较好,我可没有那个空闲。 我既然说是要护着你们,追兵的事情,便无需你考虑。 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起来没那么快,追不上咱们。 而那老喇嘛那几个徒弟若追是来了,对我来说也只是好事,免得还要我费力去找他们。 几个畜生罢了,宰了费不了多少力气。” …… 于此这般,孟修远当天便带着小格桑一家四口走上了向东逃亡的旅程。 就像扎西所说的那样,孟修远带着他们一家四口,确实很难走得很快。人数太多了,孟修远无法运使轻功带着他们一同飞奔。 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前面抱着小达娃,身后背着小格桑,时不时地给扎西和央金夫妇俩灌输一点真气,帮他们缓解一下疲劳而已。 好在扎西夫妇常年劳作、年纪也不算太大,长途跋涉尚且身体上吃得消。 直至从出发算起第五日,他们于路边碰上了一座大户庄园,孟修远心想着这么走着也不是个事,他将这一家四口安排到了隐蔽处,孤身一人去那庄园中买了辆旧马车和两匹挽马。 期间还算顺遂,那庄园的管家虽疑惑孟修远的身份,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没有多问。孟修远为免节外生枝,也是痛快地交钱走人。 这一家四口坐上了马车,赶路也就稍稍快了起来。 他们五人专挑小路行进,路上便是碰到了来往的过客,见了他们五个,也只觉得是孟修远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贵人买了一家四口农奴,正要往自家庄园里运,鲜少有起疑心的。 趁此机会,孟修远开始教格桑一家尽量学些中原语,为他们未来的生活做些准备。扎西和央金两人年纪大了,学得磕磕绊绊的,反倒是格桑和达娃两个小孩子,对这中原话倒是学得飞快。 尤其是小格桑,这女孩经由路上孟修远又替她治疗了两次,喉咙已经几乎够完整流畅地发出了声音,这哑病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的是,这小格桑刚能开口说话,竟是便显露出了惊人的语言天赋。 孟修远教他们的话,小格桑没听上两遍,就能牢牢地记住,再讲出来时发音都还很标准。哪怕再过几日问她,她也不会忘却。 学习一门从未听过的新语言,仿佛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这令人不由得感叹,小格桑这般人若是生于后世,肯定是个人才。不说别的,单说学上十几二十国的语言,说出来也够唬人的。 当然,这些不过是路上的插曲,孟修远同他们一家四口此时最关键的事情还是日夜兼程地赶路。 毕竟话虽说的硬气,可孟修远其实还是希望这一路不要有追兵追上来。 需要照顾小格桑他们一家四口的情况下,孟修远与人动起手来肯定是不方便的,不如将他们安置好了再只身回去解决那些畜生来得轻松。 只是事情往往便是不以人的个人意愿为转移的,这般安稳的逃亡之路还没过上几天,孟修远一直提防着的那追兵便追了上来。 这日清晨,孟修远他们刚刚睡醒便继续上路,可突然间,孟修远耳朵一动隐隐约约便听到身后路上有大批人马集体奔袭的声音传来。 他赶忙运起梯云纵,于马车上轻轻一借力,身形便飘忽飞向路边一块巨石。紧接着于石壁上连蹬两三脚,孟修远兀然向上窜出数丈之高,稳稳地落在了那巨石顶端。 默运真气于双眼,孟修远朝着自己来时的路上看去,果然见一伙数十人骑着马追来。这些人一个个身着红色袈裟,都是喇嘛打扮、带着兵刃弓箭,又如此急匆匆赶路,很难不想到他们便是为了追杀而来的那老喇嘛的弟子们。 孟修远见状,眉头微皱,这追兵比他预想的要多了些。如此宽阔的地方,孟修远要在如此多的人手中护住格桑一家四口不受伤,还要顺带一个不留地杀光他们,恐怕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思及此处,孟修远当机立断,跳下巨石后索性立刻将小达娃用车上绳索捆于胸前、将小格背在背上,左右手分别提起扎西和央金夹于腋下,抛下路上的马车,转身便朝着一旁不远处的雪山上飞奔而去。 “英雄……哎呦……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扎西突然被孟修远这钢筋似的胳膊勒在腰间,只觉得快要断气、人要折成两段了,但也不敢责问孟修远,只得温声小心地问道。 “追兵到了,我带你们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好空出手来专心解决他们。” 扎西和央金听了孟修远这话,不由得心中十分紧张,只觉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可出于对孟修远的信任,他们也不再出言多问,只是硬挺着坚持着。 如此这般孟修远运着轻功,扛着四个人于雪山上狂奔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天然洞穴。 孟修远直冲而入,确认这里面没有生猛野兽之后,才将几乎已经被折腾得半死的央金和扎西两人放下,随后再将身前身后的两个孩子置于地上。 “安心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 他耳边刚刚听着身后那些追兵已经越来越近,所以也就来不及和他们一家四口多说,转身向洞外走去。 出了山洞,孟修远四下打量片刻,于不远处发现了一块大石头。这石头重逾数千斤,他运足真气、使足力气,才努力勉强将其竖起,滚推回来堵在洞口。 耳边追兵脚步越来越近,孟修远来不及再去找其他石头,只得运足真气于剑上,对着洞口墙壁一顿劈砍,让其上岩石碎落帮着堵住洞口 那洞口本就不大,被那石头遮住了部分,再由这些岩石掉落垒起,瞬间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只被他故意留下了些微不可查的气孔。 直至孟修远做完这一切,那些喇嘛已经追到了近前。 这洞穴处于半山腰上,洞口前恰好有一片还算平整开阔的空地。 这几十个喇嘛见了孟修远,乌泱泱地涌了上来,将这片空地几乎站满,牢牢地将孟修远围堵在其中。 随即,人群中很快展出了四个中年喇嘛,身上穿的珠光宝气,脸上亦是神色威严,听其呼吸、见其身姿,皆有高深武功在身。 显然这四人便是这群喇嘛的领头者,也就是那老喇嘛所说的亲传弟子、所谓“密宗八大金刚”之四。 而四人身后的那几十个喇嘛,一个个看起来也是不俗,至少都有扎实的武学根基在身上,比之前孟修远在庙里杀的那些强上不少。 这刚一见面,也无需吩咐,人数众多的喇嘛们便已经布好了阵势。 前排举盾拔刀、后排张弓搭箭,竟是仿若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配合十分默契,显然平日里便不是以念经修禅为主业,反倒杀人放火的事情应该没少做。 “魔头,你跑不掉了。” 为首四个喇嘛中,最为高大的一个站了出来,一脸阴狠地对着孟修远说道。 孟修远暗暗打量眼前阵势,只觉得眼前这阵容,或许比他那天在庙里遇到的还要兵强马壮了许多。 只是现在小格桑一家现在被他封在洞穴里,他身后没了负担,所以反而一身轻松。 “不愧是你师父的亲传弟子,和他临死之间说的话都这么像。 你就没想过,你师父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么,竟然还想来送死?” 孟修远说完这番话,嘴角微翘,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不过他这笑容倒不是为了嘲讽对手,只是他觉得,自己和这喇嘛的对话间,好像把角色调换过来了,对方这声质问像是正派角色,孟修远反倒说的都是些反派才会说的话。 却没想到,他这一笑,倒是把对方惹恼了。 “魔头,休要猖狂! 我不知你到底用何卑鄙手段杀我尊师,但今日我们四部金刚携部众在此,便绝无让你活命的道理。 我师达莱巴尊者,一生品德高洁、功德无量,晚年本想静参佛法,却没想与全寺之人一同惨死于你手。 你这般孽障,合该堕于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永世不得轮回! 今日我等要让你明白,佛亦有金刚怒目。” 孟修远听他竟说出如此义正言辞之话,再看看他们一身所带的皮双面鼓、骨制长号角,只觉得太过讽刺,忍不住哈哈笑得更大声了: “好! 请你们今日,定要把你们口中的佛,请出来让我看看清楚。 我要当面问问祂,你所说的品德高洁、功德无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你且放心,今日便是有真佛在此,我也要宰了你们。 祂也保不住你们,我说的。” 孟修远说到此处,手中真武剑尚未出鞘,便已剑气纵横。 wap. /107/107170/27856282.html 062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这所谓“密宗四大金刚”,确实是将他们师父的武功学到家了,动起手来能看得出,每人都有他们师父八九成的功力。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身后此时跟着的那些部众,可比前些日子孟修远于庙中所见那些喇嘛要专业得多了。 攻防有序、进退有度,这明明就不是一群喇嘛,而是穿着喇嘛衣服、身具不俗武功的军人。 所以为了对付他们,孟修远一出手便是杀招,长剑连劈,将紫霄剑气中的第三式“杏花疏影”和第四式“杨柳新晴”接连使出。 这两式本就是连招,需要先后配合使出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其中“杏花疏影”为佯攻,剑气散乱恣意,让人摸不着头脑、难以提防,虽说剑气威力都不算大,可还是给这些喇嘛们造成了不少的损伤,迫使他们下意识地收缩、聚集,妄图以互相配合的方式抵挡。 而接下来这式“杨柳新晴”,则是完全在体内经脉中由其多次真气震荡的余波顺势汇聚而成。 就好似于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石头,会有水波荡漾。而若两个相似水波恰好撞在一起,那么水波互相之间影响,必定会于某处产生一些波纹加深的区域。 这种现象,在现代物理学中,被称为“波的干涉”。 张三丰虽不能将这般道理说得太清楚,但他于生活、武学之中却也感悟到了其中的道理,也是因此才创了“杏花疏影”和“杨柳新晴”这两式。 而接下来这式“杨柳新晴”,便是在前招使得全身经脉中真气震荡的情况下,精巧地引导,使得数个震动频率相同的真气余波,于某时某处恰好撞在一起,激起一个巨大的真气“加强点”。 因此,这也就成了威力无穷的一个大杀招。 只见孟修远双眼中霎时一道青光闪过,手中长剑狂震,一道暴烈锋锐的剑气立时而出。 剑气所过之处,那些喇嘛均无力抵挡,一时间鲜血四溢、断肢横飞。 原本便站得密集的喇嘛队伍中,因为孟修远这一剑,硬生生地多了一道五尺宽的“血痕”,地上躺倒的死伤人数不下于十几个。 那些喇嘛们见此一幕,十分骇然,赶忙分散站开,再不敢给孟修远一剑便杀他们这么多人的机会。 而那四个为首的“金刚”,其中一个躲闪不及,被孟修远这一剑当场毙命,余下三个则也惊讶于孟修远这一剑的无穷威力,眉头紧皱,愈发忌惮他。 不过这些喇嘛确实是训练有素,即便遇到如此震撼、受到这么多伤亡,可依然保持着基本的镇定,并且无需太多反应时间,便开始密集地以弓箭向孟修远射击。 面对射来的许多弓箭,孟修远并没有直接用玄甲功硬抗,毕竟这种生死交锋之中,多留存一份对方不知道的底牌还是很关键的。 他一边躲闪,一边左手出掌,狂放掌力喷出,只一掌便将那些仍能威胁到他的弓箭全部拍折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些喇嘛们知道了孟修远的厉害,也不敢再试探,立时便拿出了看家本领,也就是之前那老喇嘛所使用过的“并体连功之法”。 只以那三个尚且存活的金刚为首,喇嘛们又分别站成了三排,每列十几二十个人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 孟修远自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阵,提剑立马便杀入了其中,只是呼吸之间,便又有五六个喇嘛丧命于他手。 只是这些喇嘛实在是意志坚定,仿若置生死于度外一般,无论孟修远怎么杀,都丝毫不慌乱,仍然只一心摆阵。 孟修远只来得及打乱其中一条阵列,另外两条却转瞬之间便已经成型。 随即,两道凶猛的掌力自孟修远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正是那两个已经被用“并体连功之法”灌输十几人功力的金刚,正以都以一招《排山掌》分别向他攻来。 心知对方占了人数众多的优势,孟修远虽自恃内功已经修到了当世无双的地步,可还是不愿蛮斗,同时与这么三四十人共同比拼内力。 他脚尖一点,纵身跃起,躲开这两发掌力的同时于空中又是数道剑气飞出,连杀这两列喇嘛后排数人。 再落地时,孟修远环顾四周,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从刚刚双方开始动手算起,至现在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他剑下已经死了至少二十几个喇嘛和一个领头的密宗金刚,他自己却还是丝毫未伤,可谓是占了大便宜。 可那些喇嘛依然是悍不畏死、不急不恼,只一心执行这自己的计划 只见那三个密宗金刚趁此机会,已经带领身后喇嘛们开始占据了半山腰上这块空旷平台的三个边角,想要以掎角之势将孟修远围困在了中间。 孟修远自不愿让他们得逞,足尖一点,瞅准其中空当便欲杀入其阵中,从“蛇腹”的位置截断其中一条“并体连功之法”的队列。 可这时,背后突然又有两道极为骇人的破空声袭来,孟修远赶忙转身望去,见竟是那身后那两名金刚,不知何时已经分别手持这一根粗壮而又长得惊人的钢索,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甩来。 孟修远赶忙运足真气、挥剑抵挡,只听得“铛铛”地两声金属脆响,孟修远的真武剑上接连传来两股巨力,他竟是一是无法将这两根钢索削断,只得剑身一斜,让这两道鞭击顺势从身侧滑落。 两道钢索“啪”地击于地上,末尾处竟然抽得地面开裂迸溅,于坚实的冻土地面上打出了两个大坑,可见其威力之大。 于此时,他身后那一队喇嘛也借机整理好的阵势,为首的喇嘛同样拿出钢索,运气向孟修远抽来。 这钢索又粗又长,每根都有至少两三百斤的重量,若非这三位金刚身怀疑似为《龙象般若功》的外门神功,背后又各有十几个同样内功不俗的喇嘛替他们传输功力,绝不可能将其运使得如此得手。 此时喇嘛们在付出惨重代价之下,终于完成了自己预先设想的阵势,以三角之势将孟修远围困在了中间。身后各站那十几二十个喇嘛,卷成了螺旋状,以最小的面积躲在这三位金刚身后 而这三根威力无穷的钢索,则是极大地延伸了三位金刚的攻击范围,弥补了他们使用“并体连功之法”后移动不便的这个弱点。 三人配合默契,接连以惊人的速度用钢索抽击孟修远,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孟修远心知这般一直被困在中间围攻不对,曾想试着以轻功闪避、硬冲入其中一列阵中。 可这半山平台实在是有些狭小,完全被这三根钢索的攻击范围所覆盖,他刚冲出几步,便接连有威力无穷钢索的攻击打来,阻碍他的脚步。 一时之间,这接连不断的钢索攻击,不由得让孟修远联想到了原著中少林寺三渡所组成的“金刚伏魔圈”。 相比较来看,这三位金刚无论招式、配合,应该都是比不上少林寺三渡的,毕竟人家为此专门研究了好几十年的时间。而且他们身后还还站着为他们传功的喇嘛,算是一个弱点。 可要论及自身功力和攻击威力,那此刻这三位金刚,却还要比那少林寺的三渡要胜上不止一筹。 毕竟他们此时各有十几二十多人供给功力,手中用的两三百斤的钢索,以真气灌注其上,仍可以毫不停歇地舞动抽击,实在是比那原版“金刚伏魔圈”的威力强上了许多。 孟修远被纠缠于其中,虽凭着自身功力深厚、剑法严密,一时说不上有什么危险,可也一时间没有什么合适的破局之法。 他曾试着寻找这钢索攻击的间隙,以剑气攻击三位金刚身后所躲藏的那些喇嘛。可容他攻击的时间实在是太短,而且三个金刚还会以钢索阻截他的剑气,使得最终效果算不得太明显。 折腾了半天,确实以剑气刺死刺伤了几个喇嘛,可于对方那人数庞大的队伍当中,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 这“并体连功之法”确实神妙,被如此从中打断,余下人却没见因为真气紊乱而受伤,只是后面一个人向前一步接上便好,简直就像是一块块活电池一般稳定。 孟修远回想上次于那老喇嘛的交手经验,明白还是要直接击杀领头的三个金刚,才能一举破这阵势。 正此时,对面那三个金刚以为孟修远已经束手无策了,不由得开口大声逼迫道: “魔头,想来你也明白了吧,你今日是绝无生路的。 我等虽一时杀不了你,可有‘并体连功之法’在,真气总量一定比你更加浑厚,比你坚持得更久。 便是耗,也能耗你。 你不如现在便束手就擒吧,我答应你,让你生前死的痛快些。”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一笑,随手荡开对方抽来的一道钢索,淡然说道: “你们这种级别的敌人,说实话我碰上的不多。 我本还想借你们磨炼一下剑法,却没想到,你倒是误会了。 也罢,既然你如此心急,那我现在便送你上路。” 言毕,孟修远也不犹豫,抬起左手便猛然朝自己胸口膻中穴拍了下去。 一道蓬勃真气由外而内打入,与孟修远身体中原本真气相撞,一时间经脉之中的真气剧烈震荡。 于此时,孟修远身上仿佛起了一层淡红色的薄雾,让三位金刚看向他时都只觉得有些模糊,瞧不清他的身影。 只听得这红雾中传出“呼哈呼哈”的声音,似喘息,又有些像笑声。 三位金刚心知不对,刚忙运足全部功力,立即以钢鞭向那红雾中抽去。 可下一刻,数道凶悍可怖的剑气陡然从红雾中飞出,先是干脆削断了那三根逞威许久的钢索,而后便似索命镰刀一般,直切向三位金刚。 其中两人功力稍弱,闪躲抵抗都来不及,直接便被剑气竖直切成了两半,带来着身后传功的喇嘛们尽皆暴毙。 唯有一人离孟修远距离远些,反应也快些,以身后十几人被真气反噬为代价,当机立断强行舍弃了他们,横着向侧方一躲,只被削去了一条手臂。 “啊!”那金刚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内外伤交杂之下,几乎已无力站起。 而此时孟修远则飘然落在了他的身边,因为刚才那招虽能看得出略受了些内伤,却明显伤得不重。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强?! 你用了这样拼命的招式,怎么没事……” 那金刚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充满了怨憎和不甘。 wap. /107/107170/27856283.html 063 龙象般若 这金刚不知的是,孟修远刚才所使的这一式剑法,确实是《紫霄剑气》中的拼命招数。 这招名叫“笑斩阎罗”,为全套剑法十二式中的第十一式。 听这与其他招式有些格格不入的名字便能知道,这式剑法乃真真正正的杀招,剑气一出,可谓是凶残暴烈,威力于当今天下武功中都可谓绝代无双。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其不像是之前所使用的第四式“杨柳新晴”一般,需要铺垫和前置招数的辅助,也不像于师父百岁寿宴上所用的第七式“关山落梅”一样,需要跃于空中有一段较长的蓄气时间。 这式剑法出手迅捷,想用便用,不会给留下破绽给敌人。 不过既然说是拼命的招式,必然有其缺点隐患。 当时张三丰教孟修远这套《紫霄剑气》时便嘱托过他,非到生死关头、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这一式“笑斩阎罗”。 因为之前也提到过,这一式起手,便是要以掌中真气拍击自己的膻中穴,以此来强行破坏经脉中真气流动的平衡,达到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的激发真气震荡的效果。 可谓是未伤人、先伤己,实实在在的以自残换取一时招式的威力。 这一招用时,孟修远身边那包围氤氲的淡淡血雾,便是因为身体经受不住这般剧烈震动,周身部分毛细血管破裂,些许微小血滴被真气裹挟喷涌而出。 孟修远从一年多之前学会这招后,其实不用张三丰叮嘱,自己便从没想着要用过这招。因为在他看来,这般自残的招数便是威力再大,也十分危险,毕竟此招一用,自己的随后的战斗力至少要减少一半。 今日之所以用出,一是这群喇嘛确实实力惊人,所成这阵势,威力比之少林寺的“金刚伏魔圈”的犹有过之。 孟修远慢慢磨下去虽然同样也有把握胜他们,只是太过浪费时间,格桑一家四口还被封在洞穴之中担惊受怕,他不愿多做纠缠。 再者,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信心,知道此时再用出这招“笑斩阎罗”,已经不会再对自己有太大的伤害。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他这几个月的修行。 自从创出《健体术》之后,他可一直未曾于练武上偷懒。尤其是在小格桑家中借宿的这段日子,他更是几乎心无旁事,一心投身于对自己身体的打磨中去。 他这几个月所练出的相当于“张三丰标准”几年的真气,全部被他以《健体术》来滋养脏器、经脉了。 这便使得,他这具身体于外在来看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于力量、速度、敏捷、反应等各方面提升得也不算多,但于身体内部,却是有实质性、阶段性的增强。 无论是丹田、经脉的坚韧宽阔程度,还是五脏六腑的强韧旺盛程度,都有极大地提高。 以此想来,如“真气瞬时输出功率增加”这般经脉加强后自带的好处暂且不提,单说他对《紫霄剑气》那震荡真气所带来的伤害有了很强的耐受性,便可谓是对他实际战斗力的一个巨大提升。 他此时再用《紫霄剑气》,便无需像当时初学时那般小心翼翼了,更不容易出现像师父百岁寿宴时,全力用一招“关山落梅”便把自己震得七窍流血的惨状。 而那招“笑斩阎罗”此时虽说对依然会损伤他的身体,可却并不会严重,以他如今之状态,想来应该完全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他此时使来,便是想要验证这一点。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 说回眼前,那唯一一个尚在苟延残喘的金刚,在不可置信地望了孟修远一眼,看到孟修远神色如常、伤得不重之后,心中顿感绝望。 眼见孟修远一步步慢慢向他走来,那金刚再说不出原来那般强硬的话来。 他虽自认是密宗高僧,境界高深,已将所谓【密教四部】中的第三部【瑜伽部】修成,正在研习领悟最终的【无上瑜伽部】。 可是于此时此刻,他依旧像他师父最后一样,看不透生死。 “神人,尊者。是我等冒犯了您,我愿用我所有拥有的一切,来赎回我的一条性命,也算向您赔罪。可否?” 那金刚用乞求的声音说着,而后一双眼睛便紧紧盯着孟修远,希望能从孟修远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只可惜,孟修远依然那样面容冷淡地向他走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金刚不甘心,虽胸中剧痛、全身无力,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继续向孟修远蛊惑道: “我知道凡俗之物对您无用,可是武功呢? 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武学境界,想必是一心钻研武道。 我见您所使,都是东方汉人武学的套路,与我高原上密宗武学大相径庭。 只要您放我一命,我可以将我所知密宗武学倾囊献上,定会对您有所助益……” 他这番话一出,没想到,孟修远竟真的稍稍停住了脚步,脸色表情微变,仿佛在考虑着些什么。 金刚见状大喜,想是今天或许真的有机会保命,赶忙于心中编排好诸多奉承的话语,想要接着向孟修远求饶。 却没想到,他话还没出口,冰冷的剑尖便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说过,你这般畜生,今日必死无疑。 你主动说起武学的事情,反倒是提醒了我。 那现在你听清楚了,只要你将所学武功统统讲出,我便答应你,让你死得痛快些。” …… 接下的“逃亡”日子,可算是一帆风顺。 孟修远一鼓作气将那数十喇嘛干掉之后,他们五人身后便再没了追兵。 虽然以防万一,他们向东行进的路程还是一直未停,可这路上的日子,就相比前几日来的轻松了许多。 于这路上,孟修远甚至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从那金刚口中拷问出的武学。 说是“拷问”,其实主要还是孟修远的话吓住了那个金刚。 那喇嘛平日里自己对付敌人时,便用尽了残忍、恶心的手段,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此时于孟修远这么一逼他,推己及人,他以为孟修远也会用这些毫无人道的方式来拷问他,一时间自己都快把自己给快吓死了,自然不敢隐瞒。 孟修远看不上其他功夫,只问了他《龙象般若功》和《并体连功法》这两篇的内容,让他背诵而出,自己开启“顿悟”状态在一旁默默记下。 事后孟修远倒也没有骗他,一剑封喉便让他去他口中的阿鼻地狱赎罪去了,确实没让他受太多的折磨。 至于这两门功夫,孟修远也只是以“顿悟”状态强行背诵下来,并没有完全理解。 因为两篇经文当中都饱含着大量的密宗佛教相关名词,孟修远的藏语学得本就不算是十分精通,要一时之间将其完全理解,实在是有些困难。 所以这一路上,孟修远不时会将这两篇中部分不懂的内容背诵给小格桑一家四口听,问问他们是否理解其中内容,让他们帮着解释一下。 结果是孟修远不明白的,往往扎西和央金两夫妻也说不清楚,反倒是小格桑常常能讲出些道理来,让孟修远听着觉得好像真的那么回事。 孟修远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不懂为什么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既没读过书、也没学过佛,为什么会有如此认知。 问了才明白,原来这小格桑由于从出生就不会说话,又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常常感觉内心孤寂恐惧,反倒不愿意一人独处。 每日白天里父母都要去做农活苦力,没空理她,所以她得空了,便会一个人跑去那山坡上的寺庙外偷听。 一是她家周围只有这么一处可去的地方,听到些人声会让她感觉心中安稳一些。 二是她那稚嫩幼小的心灵当中,也十分想弄明白,那些一个个为大家所尊敬崇拜的上师们,到底为何非要杀她。 那庙中喇嘛自然是没多久就发现了小格桑,不过谁也没阻止她,反倒主动邀请她平日里到庙中来听经文,只说是经文会洗刷她内心的不洁,让日后用得上她时,效果更好些。 这般时日一久,小格桑旁听着那些喇嘛们读经、讲经、辩经,竟是小小年纪,便听懂了其中许多道理。 以至于今日孟修远以《龙象般若功》中与密宗佛法相关的问题问她,她大多都能答得上来,而且还能给孟修远提供一个十分不错的解释。 这般又过了十几日,孟修远基本算是将这《龙象般若功》当中的大多数内容搞清楚了。不过虽说如此,他倒是没有急着去修炼。 毕竟是那金刚口述于他的内容,他不敢保证其中是否有故意的错漏删改,就像当年郭靖故意颠倒《九阴真经》来骗西毒欧阳锋一样。 再者,这《龙象般若功》与中原武学相差极大,主以印度那套“三脉七轮”的体系为理论基础,就算是经文没问题,也未必适合和中原武学一同修炼。 至于前世有些人,揣测说这功夫既然带了“般若”二字,那便是有着象征“智慧”的含义,其中会有锻炼脑力、甚至说是锻炼精神的方法。 孟修远细细查过一边,他手中这份经文,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都与密宗的佛法修行高度相关,若要习练,必须先深入学习密宗佛学。 所以孟修远也就没有在这方面多话心思,索性略了过去。 他暂时的工作重心,是不时开启“顿悟”状态,细细思索这《龙象般若功》中炼体的方式方法,想着尝试探究其真伪,并未看看能不能融合到自己的《健体术》当中去。 目前看开,进度十分不错,因为毕竟都涉及人体,许多道理都是互补互通的,这《龙象般若功》算是对孟修远助益良多。 想来用不了多久,孟修远就可以推出自己《健体术》的2.0版本了。 唯一有些困扰孟修远的便是,到时候那大幅度更新的《健体术》是不是该改个名字了? 是叫《龙象健体术》?还是干脆叫《健体术promax》? wap. /107/107170/27856284.html 064 交易 放在孟修远前世,川藏线这条路都不算太好走。现在于这元朝末年,一路自是走得更加艰难。 好在有孟修远的一路扶持保护,格桑一家虽走得慢些,却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对于这略有些缓慢的行进速度,孟修远并没有显得十分着急,便只是带着小格桑一家这么慢慢走着。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如何侠义、如何大度,而只是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一心都扑到了对武学的研究当中去了。 最近这短短半个月时间里,他可谓是大有收获。 他最近这两次动手,一次于庙中轻挑那老喇嘛和他的三十来个弟子,一次于路上强灭四大金刚与近百个喇嘛,可不仅是自己杀得痛快那么简单。 这收获不仅包括最后那金刚所口述的《龙象般若功》和《并体连功法》,更重要的,是他脑中那原本已经接近于干涸的“顿悟”时间储量,重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只能说,那些喇嘛平日里确实作恶多端。 杀了他们,可给孟修远贡献了不少“顿悟”时间,其数量,甚至是超过了他之前来时那一路行侠仗义所得之总和。 这也反过来侧面地证明了,他所宰的这一百几十个喇嘛的确是没杀错,个顶个的都是罪该万死的畜生。 他们贡献来的这“顿悟”时间,孟修远自然是用得心安理得。 这其中,除了之前所说,对《龙象般若功》的钻研和对《健体术》的改进这两个主要工作,占了他“顿悟”时间的大头以外,孟修远福至心灵,甚至不自觉地还自创了一门剑法。 其创作初衷近似于武当的《神门十三剑》,旨在夺人兵器而不伤人,大多时候用于并非死斗的场景之下,算得上是一门十分“客气”的剑法。 不过其原理,却和武当的《神门十三剑》大相径庭。 原版《神门十三剑》专攻手腕神门穴,使敌人中剑后,手掌便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其关键在于招式的迅捷与精巧,临场应变、武学造诣皆需要高于敌人,才能闲庭信步地使用。 而孟修远所创这门剑法,则是走着他一贯的路子,以力破巧,注重对真气的运用。其招式古朴平和,让人看了只觉得像是平庸的剑术。 可只要对方兵器或者手掌与他手中长剑略有接触,那便会有一股极为剧烈的震动感传来,伴随或推或拉、或刚或柔的复杂劲力,让对方手中武器不由得撒手,同时拳掌麻木再使不上力气。 这一招原理,夹杂了《紫霄剑气》的真气共振理论、以及孟修远以前从崆峒五老手中所见识到的《七伤拳》的七种劲力,在孟修远“顿悟”状态之下,自然而然地便诞生了出来。 要说这剑法,对于此时的孟修远来说,虽说不上雪中送炭,可至少也是锦上添花的,将来用得上的场景还是不少的。 而且回去以后,还可以将其传给武当七侠还有宋青书,他们平日里行走江湖,应该更是经常用得上的。 只是给这剑法起名字时他却是犯了难,这毕竟是他所创出的第一门外功招式,算是对他来说颇有意义。可真说是要起一个好听又贴切的名字,却好像比创出这门剑法本身还要难。 叫《慈悲剑法》的话,听起来有些像佛门的武学。叫《制敌剑法》,又有些太过直白。 想破了脑袋的孟修远,曾经破罐破摔,索性就叫它《除你武器》算了。 起的名字不能好听,至少好笑一点也是可以的。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武林里又有谁能懂他这哈利波特的梗呢。 想及此处,不由得略微有些寂寞。 …… 孟修远这一路边练功、边“顿悟”,除了收获了一门新武功、改良了《健体术》,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意外。 那就是小格桑。 这一路上,他经常能够察觉到,那小格桑虽一直坐在马车上默不作声,其实一双大眼睛,不时地便在偷看他。 尤其是他习武练功的时候,那小格桑可算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连避讳都不避讳。 对此,孟修远没有去胡猜。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孟修远已经算是十分了解小格桑了,他知道这姑娘虽年纪不大,但却天生聪慧、意志坚定,心中跟明镜似的,比她那对爹娘要强多了。 若有真什么重要事情,她一定会主动说出来的。 果然,这日入夜,孟修远晚饭后练功归来,见格桑一家已经睡下,自己也他们马车旁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准备休息。 却没想到,他刚闭上眼,耳边便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孟修远能听得清是马车上格桑一家人传来的,只当是他们起夜,也就没太在意。 却没想到,那人下了马车之后竟是没往远处走,而是直往孟修远这边走来。 孟修远转身望去,只见小格桑披着个破旧的毯子,已经来到了近前。 “格桑,怎么了……” 他话刚问到一半,却是突然噎住。 因为那小格桑此时已将那毯子掀开,身上竟是未着寸缕。 “你这是干什么?!” 孟修远眉头微皱,手中柔劲一甩,便用身边铺盖将小格桑的身子牢牢裹住。 面对他的这般动作,那小格桑面色平静,只是用那柔软而又稚嫩的声音说道: “英雄哥哥,我想请你教我武功。 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有这个了。” 说完,小格桑伸手又要去解身上的铺盖。 孟修远赶忙摇了摇头,有些生气地制止道: “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便是要求我教你武功,又何必这样呢?” 小格桑一双水波扭转的大眼睛望向孟修远,眼中既无情欲、亦无羞涩,只有浓浓的希冀和恳求: “英雄哥哥,我虽见识没有你多,可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可以白吃的饭、也没有可以白拿的东西。 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也正因此,我本不该用你的善心逼你。 可是对不起,英雄哥哥,我真的很害怕。 一想到过些日子你会离开,会不再保护我,我便害怕得浑身发抖…… 每日夜里,我都会梦到那个房间。 梦到我被捆在那木桩上,那两个喇嘛一点点朝我走来。 甚至有时我还会梦到你迟了,来不及救我。 梦到那冰凉凉的刀子,一点点落在我的后背上……” “格桑。”孟修远见她如此,脸上虽还算镇定,但心中却已百感交集,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小格桑于孟修远面前缓缓跪下,声音诚恳地说道: “英雄哥哥,我知道我的身子,不配换你的武功,就像谁都不会用水来换酥油。 可我现在真的只有这个了。 剩下的,让我暂且先我欠你,好么。 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替你做什么。 我可以做朗生,做你一个人的朗生……” “行了,莫要再说下去。”孟修远摇了摇头,再次打断了小格桑,有些生气地说道: “好你个小格桑,我本以为咱们俩都认识几个月了,你该是了解我的。 却没想到,你竟还是把我给看扁了。 你若学武功,直说便是。 虽说我师门的武功,没有师父同意,我不能私自传你。 可那《龙象般若功》,本就是靠你向我解释佛学、翻译经文,我才算勉强学通的。 我能学这功夫,算是有你一小半的功劳,便将它是教给你又如何。” 小格桑听孟修远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随后很快便又有些犹豫,竟是一时不敢答应下来,只觉得这样太过贪心了。 孟修远见她如此,故意张口问道: “格桑,你可知道,你的身子,和那《龙象般若功》,哪个对我更重要些?” “自然是武功,似我这样的女人,天下间还有很多,可高明的武功却是不多……” 小格桑闻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孟修远摇了摇头,此时嘴角已经忍不住露出笑意,轻快地对她说道: “错了。你的身子,和那《龙象般若功》,对我都不重要。 没有你在这烦我,我心里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啊?”小格桑一时间有些听不懂孟修远的怪话。 “啊什么啊,快回去睡觉,别打扰我了。 明天早上早点起,迟了我可不叫你。” wap. /107/107170/27856285.html 065 止戈为武 让孟修远有些意外的是,这小格桑资质竟真的十分不俗。 至少,在这门《龙象般若功》上,是这样的。 孟修远这些日子以“顿悟”状态推敲摸索,以将《龙象般若功》的功法给理清,只觉得其中武学道理通顺,看不出什么异样。 应该是那金刚临死前太过畏惧,怕诸般惨无人道的酷刑用于他身,同时也已经是奄奄一息,无心无力亦无时间胡编,所背诵出的经文都是货真价实。 至此,孟修远才放下心来,将其中前三层的功夫教给了小格桑,让她好好习练。 这倒不是说孟修远小气,舍不得将全本经文一下子传她,只是考虑她年纪毕竟尚小,又刚经历的生死之变,留下了一时难以磨灭的痛苦回忆,因此可能会心中太过激进、太过渴求一下子便掌握高深武功,使得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这《龙象般若功》入门简单,越往深处越是玄奥困难,前三层算是怎么练也练不出岔子,所以他才敢将其传授给小格桑。 却没想到,也不知是经历巨变之后开了智窍,还是天生便有练习密宗武学的慧根,这小格桑练起武,可比孟修远当年刚上武当山时争气多了。 从孟修远将功夫传她,到她将第一层修成,小格桑于路上边走边练,竟然只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孟修远听闻她将第一层练成的消息时,心中十分震惊,因为他印象里原著中对这《龙象般若功》的描述是: “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就。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如此成倍递增,越往后越难进展” 孟修远下意识只觉得小格桑这进度快得惊人,却一时又说不出到底快到了什么程度。 他穿越多年,对算数早已经生疏,只得赶忙捡了个树枝,在地上演算了起来。 很快,孟修远便得出结论。若真按这么算下去的话,那小格桑大概四十二年后,便能将这《龙象般若功》第八层修炼圆满,突破到第九重境界,到时她大概也就五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般天资,虽不及百年前那位名声赫赫的“金轮法王”,可于整个密宗的武学史上,也都算得上是难得的天才了。 而小格桑本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孟修远的这份震惊,张口询问孟修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孟修远没理由瞒她,于是便将这这些向她一一解释清楚。 “英雄哥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很有习武的天赋?” 小格桑听到孟修远的解释,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不过倒不是惊喜,而是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孟修远笑着点了点头,也替小格桑高兴。 至少这么看,她很快便能有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保护家人的能力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小格桑接下来的话: “那英雄哥哥,我若努力练下去,是不是终有一天,也能练得像你这么厉害?” 孟修远闻声有些尴尬,可还是不愿骗她,硬挺着厚脸皮说道: “嗯……应该会比较困难,除非你也像我师父一样,能活个一两百岁。 哈哈,不过也没关系的,即便不如我,你也可以是很厉害的啊,对付那些坏人足够了。” 小格桑听过孟修远这般哄小孩子的话,点了点头,倒没有显得失望,只是低了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又接着问道: “那我练要多少年,才可以将那些恶喇嘛全都杀光,让他们不得再害人呢?” 小格桑问这话时声音虽不大,却很坚定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孟修远。 孟修远见此,虽先是一愣,可也很快便理解了她。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任谁经受了她那般遭遇,又突然有了力量,会不想着报仇呢。 不过思虑片刻,孟修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劝她不要去想这些。 因为小格桑天赋虽高,可毕竟没有高到孟修远这个程度。那些喇嘛不是好惹的,孟修远怕她将来为了报仇,再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说归根到底,这般事情也并非只是一人一剑就能改变的,否则孟修远自己便去做了。 这背后需要的是一支伟大的军队,一个有希望的国家,和一套全新的思想。 否则那般恶人,杀多少,便又会生出来多少。农奴世世代代还都是农奴,不得翻身。 孟修远不知该如何向小格桑解释这事,只得是想到哪里说哪里,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知所想告诉于她。 小格桑听孟修远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只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些什么,此事算是暂告一段落。 只是这之后,小格桑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自这之后,小格桑依然还是每日认真练功,可若是见孟修远空闲了,却都会来主动找他聊聊天,就像之两人治疗哑症那时一样。 但略有不同的是,原来孟修远给小格桑讲的都是些他的惩奸除恶的故事,小格桑只是听得新奇、听得过瘾。 而现在孟修远和小格桑聊得,却都是些“干货”。 总体来说,这聊天的内容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有江湖中的规矩,有孟修远对武学的理解,甚至有孟修远对于当今这乱世的看法。听起来,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聊这些东西会显得很奇怪。 可事实上,这些大多不是孟修远有意想说,反而都是小格桑主动开口问的。 而且她现在再听孟修远说这些时,也不像以前那般开心、新奇,而只是默然抿着嘴唇,不时点头。 眼见如此,孟修远虽然隐隐感觉小格桑性格好似改变了很多,可出于对她的可怜,也不愿驳了她,还是她问什么便努力答些什么。 毕竟路途将近,相处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便随她去吧。 直至最后几天,小格桑问孟修远的问题愈发严肃、尖锐,孟修远才不由得感受到了其中的问题。 因为这时小格桑向他问的,已经变成了“该如何快速赚钱”、“怎么样能确定别人是否忠心”、“训练军队的时候有什么要注意的要点”之类的问题。 虽然小格桑言语间,还显得想法有些稚嫩,可这些问题背后所隐藏的心思,却是不言而喻,着实让孟修远有些惊讶。 十三四岁的孩子,想法跳脱,会有什么心思孟修远都能够理解。 只是他思及小格桑的经历和她这一路言行,莫名觉得,她于此时或是认真的。 许是这女孩,此刻心中真就有一个了不起的志向。 孟修远自此认真了起来,将这事想来想去,犹豫了挺久,才最终决定,还是要尽自己所能如实回答她的这些问题。 毕竟一来,小格桑这孩子随她父母,天性善良,不过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才有了这样的执念。 她若想要报仇,最是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毛病。 女孩经此一难,已经变得早熟而坚韧,孟修远相信她会审时度势,不会冒失行动害了自己。 而若她有朝一日真能做出些事情,那孟修远不止替她高兴,还要多敬佩她三分。 二来,孟修远本就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是多了后世二十多年的见识,从网络上看过些纸上谈兵罢了。 说出来的话、给出来的建议,也未必就真的管用,没必要藏着掖着。 因此,孟修远最后这几日,对小格桑的诸般问题,也不管其用意,索性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尽量用小格桑能听得懂的方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想一点点讲给她听,让她容易吸收一些。 当然,他也会事先和小格桑讲清楚,自己所说很可能未必奏效,毕竟大多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其中真伪还需要小格桑自己去仔细辨别,莫要因此吃了亏。 小格桑对此全不在乎,只是听得愈发认真努力,似要将孟修远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到心中一般。 …… 直至这一日,五人眼看已经进了蜀地,身边的路人也再没有谁说藏语,孟修远便知是时候到了,主动提出分别。 虽小格桑对他恋恋不舍,扎西和央金也求他再待些时日,孟修远也都没去理会。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虽说诸般机缘巧合,可他为小格桑一家做得已经够多了。 以此时小格桑的武功,对付寻常麻烦早已经全无问题,他没必要再为她一家操心。 她日后无论成就如何、是否能达成心中所愿,也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 终究是路上过客,孟修远不可能因她而就此停下脚步。 只是临别之前,孟修远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多留了半天,将自己之前所创的那门夺人兵器的剑法教给了小格桑。 这功夫,他也终于起好了名字,就叫《止戈剑法》,取的是止戈为武的意思。 他将这功夫传给小格桑,算是临别赠礼,也算是一种劝诫。 这些日子,他与和小格桑的交流之中,愈发觉得这个曾经和善温柔的小女孩心中,有一股杀气隐隐而动,十分惊人。 孟修远并不觉得这是坏事,因为她日后若真的想去做些什么大事,那定是要有这份果决的。 传小格桑这门剑法,也当然不是让她今后都别去杀人。 孟修远只是想以此劝她,杀人前,或许可以略加思量。 报仇无错,诛杀恶人更无错。 只是若有一日,当格桑真的有幸成功,反而成了那个能随意处置他人性命的强者时,孟修远希望她也莫要犯了自己仇人曾经所犯的错,走上那样的老路。 孟修远希望这剑法能提醒她,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以此守住本心和初衷,仅此而已。 wap. /107/107170/27856286.html 066 三圣坳 告别格桑一家,孟修远再次恢复孤身一人上路的状态。 有些孤单,但也轻松自在。 他再次启程西行,这次倒是没想着再在路上练武。 毕竟中间突然出了这么个岔子,算是比预计耽误了些时间。孟修远决定,还是先将那《九阳神功》拿到手再说。 不过虽这般说,孟修远倒也没说太过着急,毕竟时间还十分宽裕。 按照原著,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之后,是经历了足足五年的颠沛流离、险死还生,才最终在那昆仑山谷当中寻到了《九阳神功》。 现在张无忌伤得比原著轻、救治得比原著及时,还自一开始便送到了胡青牛那里治伤,没有走什么弯路,情况自然是比原著好了许多。 哪怕照孟修远十分保守地估量,那小无忌于七八年之内也都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而自师父百岁寿宴过后,孟修远下山,至今也不过是两年时间而已。 所以,孟修远可以说是心中有谱,并没有对这事太过焦虑。 非要说余下这五六年时间里,他还在那朱武连环庄附近找不到《九阳神功》,孟修远也可以索性直接回去,用自创那《健体术》救张无忌的命。 …… 这二次西行,孟修远因为目标明确,没想着去观赏美景、感悟自然,所以规划的道路与第一次也有些不一样。 他此次的目标,是瞄准了昆仑派去的,一路顺道直行,再没随便更改路线。 当然,孟修远去昆仑派肯定不是为了去见何太冲这位“老朋友”,他这只不过是顺路而已。 原著中张无忌遭何太冲恩将仇报,受伤不轻的情况下,也只花了十余天便从昆仑派走到了朱武连环庄,想来这两处距离属实不远。 而昆仑派作为江湖六大派之一,于西域声名赫赫,作为目标可比朱武连环庄大得多。 孟修远想着先寻到昆仑派,然后再同他们打听一下朱武连环庄的位置,可比他在路上胡乱找路人询问方便稳妥多了。 这般打定心思,孟修远每日赶路的速度自然飞快。 他也不骑马,只凭着一身高深内功和所学的《梯云纵》,每日白天于路上发足狂奔,到傍晚累了,便停下来打坐练功、休息身体。 如此这般一路下来,孟修远的轻功愈发纯熟精进,速度也愈发迅捷。 想来熟能生巧,确实是天下最朴素,也最实用的道理。 直至差不多半月之后,孟修远就已经到了昆仑派所在的三圣坳。 之所以有“三圣坳”这个名字,除了说是为了纪念当年的昆仑三圣何足道以外,也从字面表达,这昆仑派,就处于一个山坳之中。 四周高山环绕,挡住寒气,这山坳中竟是见得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算是苦寒高原上难得的景象。 各处奇花异草旁,还插有木牌,标注其花草的品类、产地、来源。 孟修远大略观之,才明白,原来昆仑派自“昆仑三圣”河足道以来,历代掌门人于七八十年中花了极大力气整顿这个山坳,特意派遣弟子东至江南,西至印度,搬移了许多奇花异树前来种植。 见此,孟修远也不由得惊讶昆仑派之财力势力。 心想难怪那何太冲竟敢在师父百岁寿宴上开口相逼,让武当交出屠龙刀和谢逊的下落,原来是真的有些实力,想来平日里定是对自己门派的自信非常。 不过孟修远倒是没有在这番盛景前久留,毕竟他只是顺道来问个路的,没想着来这昆仑派上门做客。 他有意将真武剑收起,不愿暴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客套和麻烦,继续往这三圣坳的深处走,只想着随便找个昆仑派弟子问问去往朱武连环庄的路。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一路往山坳里走了许久,竟是连一个巡逻、往来的昆仑弟子也没见到,到处都是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让人诡异。 孟修远心感不对,直往昆仑派山门奔去,直到大门口,仍是连守卫、接客的人也没有。 反倒奇怪的是,这昆仑派的大门外竟是停着诸多车马,乌泱泱连成一片,几乎将门前空地占满,明显并非只是昆仑派自己所有。 果然,孟修远上前细查,竟见得这些车马上十分明显之处,都能看得出中原各大门派的痕迹。 华山、少林、崆峒、峨眉,有的是本就在车马上高高挂有本派旌旗,有的则是于车马配饰上刻印有本派标志。 总之,只要是稍微有些见识的武林中人,见了这些车辆骏马,都知道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已经齐聚于此了。 对此,孟修远同样十分想不通。 要知道,似六大派这种武林门派,并非镖局运镖,行走江湖时很少会大张旗鼓地将自己的身份如此刻意地展示出来。 一是没必要,二也是谁都有些仇家,怕会因太招摇而暗中遭了算计。 现如今,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西域苦寒之地,又似要刻意彰显身份、表明行迹,所为何事,孟修远一时真的有些猜想不到。 此时疑云重重,孟修远不由得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管这个闲事。 只是很快,他便没了这般纠结。 孟修远顺着这众多车马一列望去,又见得海沙派、巨鲸帮、神拳门、五凤刀诸多杂门杂派的旌旗标识,直至末尾,一匹褐色骏马引得孟修远瞳孔一缩。 因为那马身上,带着的是武当派的印记。 自此,孟修远心中一定,想来是无论如何,今天都是脱不开干系了。 他索性也就不再犹豫,拔腿便往这昆仑派内里走去。 …… 随后这一路上,孟修远仍是没见到一个人影,可所经过这些房屋厅堂之中,尽皆 摆设整齐、地面洁净,一片如常的模样,又不像是出了什么乱子。 直至他又穿过两道外阁,靠近昆仑派主殿“三圣堂”的时候,才终于在耳边隐隐听其中有人声传来。 孟修远赶忙随声寻去,凑到三圣堂近前,从外面向内偷偷打量。 只见这大殿之中竟是乌泱泱地挤满了人,三两成群、或坐或立,身着各门各派衣服都有,不过还是以昆仑派本派弟子为主。 孟修远随即了然,想来外面哪里都见不到半点人影,原来是都聚到这里来了。 可待孟修远再仔细打量望去,这殿中众人中,竟是一个也不见他武当派弟子的身影。 如此这般的话,那匹鞍上带有武当真武印记的骏马,又是为何会在这里? 孟修远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在明处自然不如在暗处,所以也不暴露身份,以轻功隐去脚步,一跃从大殿二层气窗悄悄潜入,想要无声无息间汇入了人群当中。 他之前一路隐秘身份刺杀那些犯有恶行的蒙古贵族,竟是将这潜行功夫练得不错。再加上他内功冠绝当世、轻功也十分不俗,以至于大殿之中竟无一人发现他偷偷混了进来。 孟修远于大殿一角阴暗处悄然落地,只见身前不远处,刚好有一群海沙帮打扮的莽汉聚在一起,一个个脸上神色十分疲惫,又显得百无聊赖的样子,几乎算是集体发呆。 他毫不犹豫,瞅准其中一个略微脱离人群、处于边缘的目标,一道气劲远远封住了他的穴道,使得他不得动弹言语,而后于他身前同门的视野盲区之中,将那汉子拖回到大殿的阴暗角之中。 “不许大喊大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么?”孟修远以手指比在那汉子脖颈上,故意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威胁他说道。 那汉子本来十分惊慌,虽被点住了穴位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瞪大的眼睛和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却是显露出了他内心的恐惧。 奇怪的是,在他看清了孟修远这张年轻俊逸的脸后,虽明显依然不认识孟修远,可还是心情却明显平复了很多,不再似刚才那般惊慌,十分干脆地向孟修远故意慢慢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你们聚在这昆仑派,到底是在做什么?”孟修远将那汉子穴道解开,同时手指愈发向他脖颈上顶了顶,示意他不要做傻事。 而那海沙帮的大汉也不知是该说识时务还是胆小,全然没有要忤逆孟修远的意思,十分贴心地小声悄悄说道: “是昆仑掌门何太冲,邀我们来此,举办【灭蝠大会】。” 孟修远闻言有些疑惑,下意识问道: “灭蝠?灭的是什么蝠?” “当然是那明教的吸血妖人,青翼蝠王韦一笑。” wap. /107/107170/27856287.html 067 季飞 汉子的这番话,让孟修远十分意外。 这何太冲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对付青翼蝠王韦一笑了呢? 两人虽都是常年在西域活动,可西域这么大,两人此生见没见过都不一定呢。就像原著中的杨逍,同样也是在从何太冲夫妇手上救下张无忌时,双方才第一次见的面。 而且孟修远可不记得,有【灭蝠大会】这一段故事在。 何太冲此人自私而惧内,到底是什么利益驱动,才能让他哪怕欠下各大派如此大的人情,也要请大家来开这【灭蝠大会】呢? 诸般念头在孟修远脑中一闪而逝,重重疑惑不得解开。 不过他话问到嘴边,就变成了: “你可知武当派是谁来参加了这灭蝠大会?为何在大殿中不见他身影?” 那汉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老实回答道: “我也不知,六大派的人都被何掌门请去了后殿休息,只有我们被留在了这里。” 孟修远点点头表示了然,刚想接着再问,却没想到那海沙帮的汉子竟是抢先说道: “大侠,你看我也不敢反抗于你,没必要一直这么压着我吧。地上挺凉的,咱们站起来说不好么?” 孟修远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这汉子居然敢和他说这种话。不过想想也是,人家都挺配合的,他自己也只是为了获得些情报而已,无仇无怨的。 索性,孟修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提醒他,然后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多谢了,大侠。刚才被你点住的时候,我还想着是那吸血蝙蝠韦一笑来抓我了呢,我都以为我今天死定了……” 这海沙帮的汉子着实有些自来熟,这种情况下,竟是小声又和孟修远聊起了天来。 孟修远不由觉得这人有趣,便顺着他的话问道: “昆仑派说是要办【灭蝠大会】,就是因为他抓走了昆仑派弟子吸血?” 那汉子赶忙点了点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可不是咋的,听说祸害了不老少人呢。别说之前,就是咱们这群人来了之后,每隔两天还有人被抓走呢。 昨天,旁边神拳门一个大兄弟,就在我面前被那大蝙蝠捞走了,谁都拦不住,老吓人了……” 这汉子许是心情确实激动,说话时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口音。 “原来如此……”听这汉子说的这番话,孟修远觉得不像撒谎,心中算是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明白了。 怪不得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全都聚集在这大殿当中。原来是怕被那青翼蝠王盯上了,一个个弟子谁也不敢落单,都怕被抓去吸了血。 虽不知这青翼蝠王为什么和昆仑派结下了梁子,以至于这般近乎不死不休的程度。不过眼下这情况,至少是确认,武当派来的这个弟子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至此,孟修远总算是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再看眼前这一脸小心恭敬看着他的海沙帮汉子,孟修远自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过谨慎,莫名得罪冒犯了人家,不由得心生愧意。 “朋友,不好意思。我刚才只为弄清楚情况,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 孟修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银子,塞到了那海沙帮的汉子手中。 他看这汉子身着衣服简陋,身上功夫十分稀疏,刚刚又一个人被排挤在外围坐着,显然哪怕在海沙帮中也没什么地位,算是被拉来强行凑数的那种底层帮众。 对于这般人,什么口头上的道歉都是虚的,不如稍稍赠他点钱财,才算是真的帮得上他。 果然,这汉子将银子拿到手之后,先是一愣,而后打开袋子看到其中隐隐闪烁的银光,眼神瞬间显出抑制不住地惊喜。 只是片刻之后,这汉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便似被电击了一般,赶忙将袋子重新合上,双手捧着想要抵还给孟修远: “大侠,您给我银子这是干什么。您放心,我这人口风很严,今天的事我谁都不会说的。 我没看清你的脸,我也不记得你问过我什么。 实在不行,我回去找些哑药吃下,求求您放过我吧……” 这汉子越说越害怕,到最后几乎是带上了哭腔。 也不怪他,毕竟这种情况下,谁又能想到孟修远递上这袋银子,只为了向他赔礼道歉呢。 汉子自从十四岁走投无路吃不上饭,巧合加入海沙帮,算是勉强成了江湖中人。于在这江湖底层艰难混了十几年,见惯了江湖中的弱肉强食。 他哪里敢相信,孟修远孟修远这般武功高强的大侠,却还愿意同他这般小喽啰讲道理呢。 孟修远见此,有些哭笑不得。一手将那小袋银子再次推给他,小声说道: “银子还望你收下,就算是我聊表歉意。 不过有一件事你说的很对,你便当今日没见过我就好,和别人莫要提此事,免得多惹麻烦。” 说完,孟修远转身便要离开。 那汉子见此,握住手中银两,心中终于是一松,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不仅活了下来,甚至还有不小的收获。 以他往日性格,这种时候恨不得找个土坑钻进去,保全自己安全的同时万不能被别人看到自己得了好处,怕别人眼红。 可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孟修远的背影,突觉得心中一动,莫名体会到了一种进入江湖十几年都未体会过得情绪,忍不住朝着孟修远主动开口小声道: “大侠,我叫季飞,谢谢你!” 孟修远闻言转过身来对他一笑,便再不理会,轻功运使无声离开。 …… 随后孟修远悄然潜入这“三圣堂”后殿,果然见六大派的人果然都是在此。 峨眉来的是静玄师太,少林来的是空智大师,崆峒五老来了宗维侠和唐文亮两位,而那华山派来人是位老者,因为没见过,孟修远倒是不认识,猜想可能是华山二老之一。 显然,来的大多数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算是掌门之下的顶尖人物了,给足了昆仑派面子。 唯有武当派来人,让孟修远十分意外。 宋青书这臭小子,他怎么敢自己跑过来的? wap. /107/107170/27856288.html 068 倒霉蛋 包括昆仑何太冲、班淑娴夫妇在内,六大派的高手皆于这后殿之中安坐,虽然大多面色显得有些不算太愉快,可至少总体氛围还是平静的。 见此,孟修远算是真切确认,那叫吉飞的汉子所言非虚。 看来六大派齐聚于此,并非是有什么阴谋暗斗,而确实是要合力对付那青翼蝠王韦一笑。 想及此处,孟修远也就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地行事了,随即故意微微放出脚步呼吸,从暗处走出。 “妖人,你终于来了?!”何太冲显然是神经最为紧绷的那一个,听到这突然出现的脚步和呼吸声,下意识便大喝一声,立时拔剑起身。 余下各大派的高手反应也不慢,同样听得耳中声响,便立时面色严肃了起来,一个个赶忙摆好架势准备御敌。 唯有宋青书毕竟年轻,功力相比起来浅了不少,没有听到孟修远这故意漏出的脚步呼吸,反倒被身旁的何太冲给吓了一跳,不由得浑身一哆嗦,随即才想到想着赶忙也拔出随身宝剑,赶忙顺着何太冲那狠厉的目光望去。 “青书,你这功夫不行啊,是不是练功偷懒了?还是要多和各派前辈学习啊……” 孟修远说笑间又向前走出两步,此时众人才来得及看清他的面目。 “小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宋青书看到孟修远十分兴奋,赶忙迎了上了。 “这话我还倒要问你呢……算了,这些等会让再说。”孟修远只是简单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随即便望向五派高手: “诸位,武当孟修远在此见过。” 众人见来人不是韦一笑,反而是孟修远,不由得又惊又喜。 无论之前互相之间有些什么恩怨,在面对魔教妖人的时候,六大派基本上大多时候还都是算是同一阵营的。 而且孟修远虽然两年前在武当山上,让各门各派面子丢尽,打得他们不敢反驳出声。可若不论门派与私人的立场,客观来说,孟修远这少年豪侠的武功和人品,他们都还是一万个认可的。 现如今面对韦一笑这个作恶多端的吸血妖人,孟修远已经算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一个强援了。 “孟少侠有礼了”“见过孟少侠”“崆峒派宗维侠见过孟少侠……” 众人面对孟修远都还算客气,纷纷与他打过招呼。 孟修远见此情形,也没和他们多做寒暄,只是挨个冲他们点了点头以作示意,而后便转向了这里的主人家: “何掌门,听说贵派这是在举办【灭蝠大会】?” 何太冲过去虽未必好说是与孟修远有什么交情,可此时,他见到孟修远却是十分激动,说话间恭维异常: “孟少侠,没想到你竟是亲临敝派,实在是万分感谢。 有您这般功参造化的少年高手加入,想来要捕杀那吸血妖人,必定要更稳妥上许多。” “何掌门过奖了,可否让我和我这师侄暂且离开一会儿,单独聊聊?” 孟修远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自己尚未张嘴,何掌门就已是将他算入了围杀那韦一笑的事情当中去了,显然是真的十分焦急,极力想要请他帮忙。 于此情况下,孟修远觉得,还是应该先和宋青书仔细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何太冲闻言虽愣了一下,可养气功夫也算不错,面上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只是陪着笑脸点头说道: “自然,孟少侠您请自便。” 孟修远闻言也不多做矫情,带着宋青书便转身离开。 向远处偏殿寻了一安静处,他才停下脚步,对着宋青书开口问道: “青书,你到底为何会只身在此?” 宋青书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强行解释道: “你刚才不都知道了么,这何掌门广发请帖,恳切邀请各大门派来办【灭蝠大会】,帮忙围杀明教那青翼蝠王韦一笑。 这请帖发到武当,父亲他们都不在,咱们总不能不派人来吧……” 孟修远眉头一皱,不由得打断道: “胡闹,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跟着围杀韦一笑? 他若盯上你,不出片刻,你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孟修远平日里虽和宋青书嘻嘻哈哈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出于为宋青书和宋远桥负责的态度,必须要斥责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侄子”。 宋青书还是不服,继续嘴硬道: “各门各派的高手都在这里,即便是我功夫不济,但那韦一笑难道就真的能从人群中将我掳走吸血不成?” 孟修远听得生气,手指头敲在了宋青书的脑门上,待得他“哎呦”一声痛呼之后才接着说道: “笨蛋,你不想想,刚才我是如何潜伏走到近前,都不让你嘴里的这群所谓‘高手’发现的? 那韦一笑轻功高绝、天下无双,我能做到的事情,难道他就做不到?” 宋青书闻言一惊,心中细想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背后直冒冷汗。他再不敢嘴硬,小心地问道: “小师叔,若是那韦一笑再来,你追得上、捉得住他么?” “放在两年前,我绝无机会。至于现在,也不敢保证…… 毕竟只听其名,未见其实,我也不知这韦一笑的轻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只能说,我很期待和他好好比一比。” 孟修远话说的谦虚,脸上却略带跃跃欲试之意。宋青书见此,心中才算是放心了许多。 随即,孟修远不再闲聊,问出真正核心的问题: “青书,你可知这昆仑派,为何就与那韦一笑结下了梁子,费得这么大功夫、舍下这么多人情,都要请各大派来共同围杀他?” 宋青书早知孟修远会这么问,十分有条理地向孟修远解释道: “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是从大概从数月之前,那韦一笑便突然于这昆仑派附近现身。 一开始他是不时抓走附近的百姓吸血,闹得附近人心惶惶,昆仑派虽派人去找过他,却也只是意思意思。 但后来他变本加厉,开始抓走昆仑派弟子吸血,还频率越来越高,以至于最后没过几日,这昆仑派便要少上一位弟子、多上一具干尸。 至此,昆仑算是记恨上了这韦一笑。 这还算罢,最重要的是,那何太冲最宠爱的那第五房小妾,竟是被韦一笑也抓去吸了血,留得一具干尸第二日被扔了回来。 何太冲自此才是真的痛心疾首、勃然大怒,誓死也决心将其铲除。 可他与夫人班淑娴二人合力,虽于那韦一笑面前可以不落下风,但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 这无可奈何之际,才舍下脸来,以昆仑派的名义向全江湖广发请帖,请得各派高手来办那【灭蝠大会】,想着合力灭杀那青翼蝠王。 却没想到,大家都到了这么多日,却还都拿那韦一笑无可奈何。 那妖人生性谨慎,我们设了几次引诱和围捕的计划,都被他识破,没有上钩。 硬着追他,却又追不上。 反倒各派弟子,仍是每隔几天就会少上一个,谁也拦不住。 直至这两日,不少小门小派都已经离开,连得余下的人也都动摇了。” 孟修远闻言默然点了点头,他虽不知那韦一笑为何盯着昆仑派的弟子招惹,可听宋青书这话,他尚且还吸血杀了许多无辜平民。 如此行径,确实残忍之极,该杀。 正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怒喝的声音。孟修远闻声不做犹豫,脚尖一点,便出了这偏殿,随即一跃上了屋顶,朝叫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此时一个尖嘴猴腮、面无血色的丑陋男子,身披一袭青条子白色长袍,正也站在不远处大殿屋檐之上。 他手中此时,还掳着一个身形不小的壮汉。 孟修远细细望去,不由得一惊,只觉得太巧了。 那被掳着的,不正就是刚才他同样被他绑来问话的海沙帮季飞么? 此时虽是形式紧急,周围喊打喊杀声音纷至传来,可孟修远见那季飞,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可真是一个老倒霉蛋啊。 wap. /107/107170/27856289.html 069 青翼蝠王 孟修远窜上房檐时,那韦一笑余光也看到了他。 连他手上掳着的季飞,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孟修远,想开口向他求救,可又因为被点住了穴道而说不出话来。 孟修远心知,那韦一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此时同他无论说些什么好话也都是白费,不可能让他将那季飞心甘情愿地放下,所以索性也就不与他废话。 足尖一点,孟修远便从原地飘然跃起,直向韦一笑那所在处冲去。 不过虽说如此,孟修远此时却并没有用上全部实力,只是用了三分内力,来运使用《梯云纵》的功夫。 因为他此时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故技重施,用当年对付玄冥二老的那套东西对付眼前的韦一笑。 他希望自己年轻的外表能够迷惑这韦一笑,让这青翼蝠王轻视他,给他拉近距离的机会。 只要待他离近了些,突然全力用上那速度爆发之法,想来青翼蝠王再想逃也来不及了。 凭着《紫霄剑气》和《震空掌》的远距离攻击,孟修远心中有自信,不需太近,只需让他逼近到那韦一笑身周五丈之内,他便有十足把握留下这只吸血蝙蝠。 却没想到,那青翼蝠王竟是异常谨慎,见孟修远有追他的意思,丝毫不犹豫,提着季飞便立即闪开,与孟修远再次拉开了距离。 此时原于大殿中休息的各派高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呼啦啦地从大殿内用处。以何太冲、班淑娴、空智等功力较为深厚者为首,一个个同样也跃到了房檐之上。 那何太冲见了韦一笑尤为激动,红着脸拔出长剑,遥遥指向其大声怒骂道: “你这吸血怪物,竟还敢来我昆仑派来撒野?!今日我必叫你纳命来!” 韦一笑闻言哈哈一笑,笑声古怪、嘶哑难听,言语之间十分辛辣: “哈哈哈。何掌门,我前两日来时,你可也是这么说的,难道就没有些什么新的说辞了么? 还有啊,我倒是要批评你了,你平日里是不是只顾着玩小妾了,都没时间教徒弟啊? 你这昆仑派的弟子,功夫好像都不怎么样啊,我吸起血来,都觉得他们的气血不够旺盛,血液不够甘甜。 所以今日,我还是换一派的弟子来试试吧,看这汉子体格不错,说不定比你昆仑派弟子中用一点呢……” 说完,韦一笑便不再理会在场众人,携着季飞陡然间向后倒飞飘出,于大殿屋檐上只是轻轻几次借力,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已经渐渐远去。 何太冲闻言被气得七窍生烟,那副浑身发抖、脸色紫红的样子,若非武功高强,恐怕都会因为血压太高而突发脑溢血了。 可很多时候,生气是没有用的。他不顾损伤经脉强提真气,达到生平未及之速度,可还是几步之间,便被那韦一笑越拉越远,全然没有追得上的希望。 余下各派的高手情形与何太冲也差不多,并非他们实力不济,实在是这韦一笑的轻功太离谱,只片刻之间便与他们拉开了距离,连扔暗器的机会都找不到。 此时唯有孟修远还在追赶,速度同样快如疾风,竟是一时之间咬紧了那韦一笑,没有被他立时甩开。 何太冲见此情形心中狂心,也不顾排场脸面了,于孟修远身后大声朝他呼喊道: “孟少侠,今日全靠你了,一定要将那吸血妖人斩杀啊!” 孟修远虽听到了这几乎是算有些好笑的声音,但自然是不会回应的。 他此时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己身,竭力运转真气、脚踝发力,以自创的真气共振技法行使《梯云纵》,也是几个腾跃之间便已身形渐渐模糊。 此时远远望去,韦一笑和孟修远两人,一前一后、一跑一追,竟是难以分出胜负。 韦一笑有如此极速,一半出于后天的刻苦修炼、高明武功,一半则是出于远超其他人的先天特殊禀赋,使得他运使轻功时莫名有一股诡秘莫测的意味,提纵飞跃之间,真似一头骇人的大蝙蝠。 而孟修远除了内功当世无双、武当《梯云纵》学得精髓以外,更多靠的还是自创的真气共振技法,才使得短时间之内爆发出了远超平时的速度,纵跃之间姿势潇洒、恍若神仙。 两人便这么一直奔出了昆仑派、奔出了“三圣坳”,互相之间的距离却都还是保持在大概三十丈左右,既没有缩短也没有拉开。 至此,孟修远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这青翼蝠王韦一笑,认为其轻功修为确实当世无双,绝无人能够匹敌。 因为莫看这时孟修远还紧跟着韦一笑,好似两人不相上下,其实孟修远之速度应该是及不上他的。毕竟韦一笑此时手中还提着个粗壮的汉子,明显是比孟修远吃了亏。 而且孟修远此时也不过是用了强行爆发之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脚踝便会酸痛不能支持他再用此法,使得他速度下降。 可是此时救人要紧,孟修远也不顾想那么多,只得咬牙勉力坚持,多追一会儿是一会儿。若他就这么放弃了,那季飞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也会化作一具干尸。 好在天随人愿,两人又奔出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就在孟修远几乎难以为继的时候,那韦一笑却是于奔跑中身体陡然一震,好似什么内伤发作一般,随即捂着胸口便开始渐渐降速。 孟修远见此情形心中一喜,忍着脚踝的痛处强行坚持,竟是将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韦一笑不时回头观察孟修远,见孟修远仍没被甩掉,甚至竟追得愈发逼近,不由得脸色微变,果断转换线路朝山上更险峻处奔去。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减至二十丈左右,所以虽是在山林之间有所遮挡,孟修远却依然看得清韦一笑的身影,紧紧地追在他身后。 恰相反,这上山的险路对提着一个人的韦一笑十分不利,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缩短。孟修远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选择,但也不顾其他,只一心追上。 直至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山林突然到了尽头,孟修远随着韦一笑奔出,视野陡然开阔,才明白了其用意。 原来此时,三人已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仅有的一小片空地上,再往前一步,便是山谷深渊。 韦一笑于悬崖边上停下,单手提着将季飞置于崖外悬空处,另一只手向孟修远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孟修远见状眉头一皱,心知这情况不好应付,但却也不敢刺激他,只得照他要求停下。 韦一笑此时面色铁青,煞白的嘴唇边近乎挂了一层寒霜,不由得看向季飞的脖子,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吸血的冲动。 可毕竟还是心存理智,知道这季飞已是他唯一能用来与孟修远谈判的条件,他只得强运内功,勉强压住身中寒气。 半晌之后,韦一笑才用那沙哑怪异的声音向孟修远说道: “中原武林这些自诩正道的门派,我向来是看不起的,只当是一群草包。 却没想到,现如今竟出了这么个不得了的年轻人。 我若没猜错,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恐怕就是最近两年声名鹊起的那个武当小子吧。 ‘紫霄神剑’孟修远,我原以为只是名号唬人,却没想到真有些本事……” 韦一笑此时看向孟修远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遮掩不住的惧意。 孟修远闻言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无需恭维,法王你的轻功同样独步天下。 只可惜,今日之后,世上或许再见不到这般惊艳的轻功了。” 韦一笑见孟修远这般决绝,面色先是微微一顿,而后便又似不挂在心上的样子说道: “孟少侠,我韦一笑今日注定死期未到,你可知为什么?” “哦?为什么?”孟修远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意外,索性顺着他问道。 “因为我知道一个消息,一个足以换取我性命的消息。” 韦一笑说着,声音愈发加重: “我知道有人在暗中谋划,欲设计你们武当派。” wap. /107/107170/2785629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