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刀》 第一章 江湖就是江湖,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形形色色,永远都有着英雄一样的人物,也永远都有被万人唾骂的所谓的“坏人“,是与非,不过都是说书人口中的一个故事而已,江湖里,从来不缺故事,而故事中不会有平凡的人物。 而在弘历二十七年,江湖中最不平凡的几股势力之一,便是一楼二宫三谷中的绝刀谷。 绝刀谷的历史只有一百年左右,然而历代庄主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几乎每一位的武功都可以冠绝武林,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而如今的当家人楚恨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打败了江湖中剑术第一高手宋飞,从此绝刀谷也因为楚恨天的威望走上巅峰。 然而,江湖中最让人惊叹的并不是楚恨天,而是楚恨天今年二十一岁的二公子楚晗阳。因为据说楚晗阳在八年前,也就是他十四岁那年,把他爹给挑了。 惊鸿一刀,震惊天下,就算是武林刀神楚恨天也在那一刀面前黯然失色。在楚晗阳横空出世之后,楚恨天便鲜少出手了。 按理说,儿子这么厉害,当爹的应该以此为荣,对他全力培养悉心照顾,让他成为绝刀谷的优秀的继承人,然而楚家父子的关系却很微妙,说不上楚恨天对这个儿子多么讨厌,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是喜欢。 没人知道为什么相比于其他的两个儿子,楚恨天对于楚晗阳的态度可以称之为冷漠了。而楚晗阳也不见得有多么敬爱这位父亲。 而这位绝顶天才的楚二公子在一年前生过一场大病,似乎从那以后身体就不太好了,也再也没有出过手,而楚恨天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不仅仅没有着急为楚晗阳寻医问药,就连去楚晗阳院子里的次数更加少了。 “二公子,有一个影卫在外面候着,说是来找你的。”孙伯拱手行了个礼,小心地侯在门外低声道。 过了片刻,才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只有一个人” “是。”孙伯低着头道。 屋里一片沉默,良久后才听道那人冷笑一声:“让他过来吧。” “是。”孙伯退下,过程中头始终低着。虽然看不出对这位惊世的楚二公子有多么恭敬,却也没有一丝放肆之意。 楚晗阳半坐在床上,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眼中一片寒凉:“父亲,你给大哥和三弟每个人都送了六名影卫,过了这么久,终于也给我送了一个,当真是对我的安全放心的很啊。” 他随意地看着床头的镜子,镜子中的少年一双凤眼还雾蒙蒙地带着一丝倦意,面如美玉,薄唇微抿,即便不难看出是个男儿身,但却也是绝对的天姿国色。 与自己的那个娘长得真像。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自己的面容,想起了那个同样绝代风华的女人,想起了那人看着自己厌恶的目光,想起了自己那个父亲同样厌恶的自己的目光,那两人,彼此之间没有一丝的感情,唯独在此事上却可笑地有着共识。 对于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个事实,楚晗阳一点都不感觉难过,他亲爹说他冰冷无情,这话一点没冤枉他。他就是没有感情。 所以他也不在意那两人如何对他。 楚晗阳拍了拍衣服,拉开了房间的门,绝刀谷的影卫都是功夫一流的侍从,他再如何不待见那两个人,这个影卫他总是要见见的。 看着门外空荡荡的,楚晗阳拍了拍手,几声风响,一个黑衣男人跪在了他的面前。 楚晗阳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三声响动,功夫还不错,但应该不是影卫里拔尖的。 “你叫什么?”楚晗阳随意问道。 “属下青冥。”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而声音的主人始终低着头,面上蒙着面具。 楚晗阳皱了皱眉,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把你面具摘了。”他冷冷地道。 那人极为顺从地摘了面具,却仍然垂首跪在地上。 “抬起头来。”楚晗阳不耐烦地道。到底是不入流的货色,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那人似乎是顿了一下,随即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楚晗阳随意地看了一眼,目光便停住了,只看见一对漆黑深沉的眸子,两若星辰,刀削斧刻般硬朗的面庞更是十足十的男儿气概。 一身冷厉的气质,带着血的味道,这人绝不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是你?”几乎是看见这张脸的一瞬间,楚晗阳便想起了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是谁。 藏剑山庄的少庄主,穆鸣青。 他甚至记得,那年藏剑山庄燃起熊熊烈火,鬼见愁掐着这人的脖子,想要灭口,却不巧碰见了外出办事的自己,自己那时见这人眼中的仇恨染红了瞳孔,然而面上却平静的可怕,难得有些欣赏,所以便顺手救了他。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楚晗阳眯着眼,他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什么了,只记得自己替他杀了鬼见愁,将这人刻了印,送进了影卫之中,没想到几年过去,这人竟然还活着,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楚晗阳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扯开了穆鸣青的衣襟,而那人始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反抗和防备,而那胸膛上的印记却晃花了楚晗阳的眼。 “难怪我还能有一个影卫。”他冷笑道,被自己刻下了印记,别人也不会要的,所以只能扔回到自己这里。 “滚吧。以后尽量不要让我看见你。”楚晗阳不愿意再看他,抬腿向外走去,白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 他不稀罕别人挑剩的。 “主上,属下不是谷主派来的影卫。”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音量并不大,却硬生生让楚晗阳顿住了脚步。他诧异地转过身去,只看见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不见一丝波澜。 青冥慢慢叩了一个头:“属下归属杀楼夺命七鹰,前来认主。” 楚晗阳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夺命七鹰,那是杀楼里面的顶尖的七位死士。杀楼除了培养杀手,更出名是死士,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从小就开始灌输绝对听从主人的思想,每一个死士对于主人都是绝对的忠诚,不论是杀人还是救命,那是一等一的利器,前提是他得愿意认主。 “你怎么会到杀楼中去?”楚晗阳冷冷地问道。 “影卫不能择主,没办法回到公子身边效力,但是杀楼的死士却可以自己择主,属下杀了杀楼的人,取而代之。从那时起,属下便是青冥。”惊心动魄的回答,却让这人说的极为平淡,仿佛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 “你不是绝刀谷影卫?”楚晗阳听到这时也有些惊了,拿不住这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可真的是疯了。千辛万苦从影堂中逃了出去,竟然还敢回来。 “属下是影卫,是主上的影卫。”青冥平静地看着楚晗阳,然而右手却死死地攥住了一角,掌心的汗水将衣角洇的有些潮湿。 他知道今天自己冲动了,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但是他一定要赌一次········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楚晗阳半眯着眼睛,一股压力缓缓释放出来,压得跪在地上的人喘不上来气。 “知道,属下前来认主,求主上收下。”青冥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楚晗阳盯着看了青冥半晌,神情莫测,看不出喜怒,最后嗤笑了一声:“罢了,那你便先留下吧。“ “谢主上。”青冥郑重地叩下了第三个头,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楚晗阳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不过没关系,自己终究是留下来了。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楚晗阳,那极为精致的面容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凤眸含煞,明明是绝色,却让人遍体生寒,望而却步。 一身锋芒,如同神祗,难以接近。 楚晗阳冷着脸走出了庭院,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个人真的是来报恩的。 他直觉地能感觉到这个人不顾一切来到自己身边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他这些年受过的暗算还少么? 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如今再多这一个,也不多。 楚晗阳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跪在眼前的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没有料到自己今后的人生都死死地和这个人绑在了一起。 他这个时候已经察觉到青冥来他身边有着目的,然而他却无论如何都没猜到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楚晗阳以为他不过收下了一个有所企图的影卫,在哪一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解决掉。 他没想到,从收下这人第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就开始悄悄改变 第二章 一碗温热的栗子羹放在楚晗阳屋内的桌子上,温厚醇香,还冒着一丝丝热气,看得出,这是怕吃的人烫了口特意放凉了一些的。 楚晗阳盯着这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东西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这东西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桌上,不得不承认,哪怕真的是被人下了毒,它也的的确确勾起了楚晗阳的胃口。 楚晗阳今日练功练得晚了些,便没了吃晚饭的心思,他院中人丁稀少,也没人在意他到底吃没吃晚饭。 然而这个时候,他看着那东西竟然感觉到了真真实实的饥饿感。 至于那东西为什么出现在在这里,又是什么人将它放在这里的,楚晗阳心里跟明镜一样。 楚晗阳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吃那个人送来的东西,谁知道他要干什么,这里面又加了什么料。 然而那东西放在那,纵然楚晗阳在看书,也忍不住那断断续续飘来的香气。 终于,在听到自己肚子明确的发出抗议声后,楚晗阳抿了抿嘴,从床上跳了下去。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饿死才是事大!量他第一天来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虽然暗暗有些不屑那影卫讨好自己的做法,然而当楚晗阳咽下第一口栗子羹的时候,还是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香。 楚晗阳其实很喜欢吃这类甜甜软软的东西,有些孩子气,因为从来没人给他做过。 有的人是不愿意做,有的人是不敢给他做,最后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口味。 今日不成想被这个新来的影卫歪打正撞对了。 不论喜欢不喜欢那个人,本来想收拾一番那个人的心思都暂时被他压了下来,于是楚二少就这么着被一碗栗子羹给收买了。 吃完了一整碗的东西,楚晗阳觉得胃里到全身都暖暖的,又开始浮现出一股倦意。 “青冥。”他靠在凳子上懒洋洋地喊道。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房外翻了进来,跪在他身前。 “我大哥书房里第二个柜子里藏着一封信,你今晚去探探情况,可以的话把信偷出来。” “是。”没有任何的犹豫,那人答应道,随后便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极为平静地收起了桌上的空碗,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楚晗阳困得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两只凤眼雾蒙蒙地含着一层水雾微微眯着。 他看着青冥出去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自打那年被人下了药,这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能瞒到什么时候。 现在还不是解决的时候啊······ 他心里暗想,大哥的书房看守森严,但是压根就没有第二个柜子,在这人回来之前,自己应该能放心地睡一会儿。 果不其然,当青冥潜伏了一个晚上后,好不容易进入了楚家大公子楚章阳的书房中,当他看见那唯一一个空荡荡的柜子,心里立马就明白了,楚晗阳是不放心自己,找了个由头把自己支出来。 他垂下眼睛,悄悄地从那里离开,然而并没有回到楚晗阳那里,而是在楚二公子的庭院外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静静地等待天亮。 那人有事情不想让自己看见,那自己就不看。 等天亮了,自己再回去守候就好了。 青冥看着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人也应该吃早饭了,这才起身回去,将一身带着潮气的衣服换了下来,悄悄地回到了楚晗阳卧室的房顶上。 影卫的任务就是保护主上,平日里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房间的暗角和房顶,。 因为不知道楚晗阳房中有没有人,所以他不敢贸然进去,只能故意发出一声响动,暗示房中人他回来了,片刻后才掀开两片瓦打探屋内的情形。 然而青冥刚刚朝屋内瞄了一眼,便立刻惊了,只见楚晗阳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 那姿势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额头上不断地渗着冷汗,而呼吸则不自然地急促起来,死死地咬着薄唇,十分痛苦的样子。 青冥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将什么规矩礼仪上下尊卑全都忘了,一步窜入房内,单膝跪在了楚晗阳身前。 “主上?”他轻轻唤道,想要拍一拍眼前这人,却生生地止住了抬起的双手。 然而不论他怎么喊,楚晗阳都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可怕。 青冥有些急了,再次低着声音唤了两声。 谁在说话?小禾?父亲?大哥?还是老三······ 楚晗阳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寒光四射,右手三指微曲,啪地一下扣住了青冥的咽喉,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捏碎这人的喉骨。 青冥一惊,愣了一下,随即平和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防备和反抗,微微扬着头,任由自己致命之处掌控在这人手中,深邃的眼睛中满是温顺和坦然。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眼前一身暗青色衣衫的男人,最脆弱的要害就掐在自己手中,这人竟还是这么从容,没有半分的挣扎。 若不是心性过人,那便是真的愿意将命交给自己。 “你到底是谁的人?” 楚晗阳脸色依然苍白,然而却越发的显得眉眼清俊,微微上挑的凤眼不怒而威。 纵然绝色,却让人心生恐惧。 青冥感到扣在自己咽喉上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眼中有苦涩一闪而过,快到连楚晗阳都没来得及看见。 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双腿跪在地上,伏下身子道:“属下永远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您。” “为什么?”若他只是寻常影卫,楚晗阳不会入此为难他,可是,这人千辛万苦从杀楼中逃出来,来到自己身边,他不相信只是为了报恩。 杀楼的规矩楚晗阳清楚,那地方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为什么······青冥知道自己为什么,可是他不能说。 当年惊鸿一眼,这人站在烈火之前,烈焰滔天,却将自己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从此便再也忘不掉了。 不知多少次从杀楼中死里逃生,拼命地练功,是为了当年的约定,也是为了那个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那是他的救赎,也是他内心最大的恐惧。 “当年主上说过,让我做您的手中刀。属下来履行约定。” 青冥澄澈的眼睛中映着楚晗阳的影子,只有这一人。 楚晗阳愣住了,埋藏在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复苏,当年自己初出江湖,年少轻狂,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心如死灰,便是死人了。我替你报仇。把你的命交给我,成为我的手中刀,我会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 当年自己看着那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少年,是这样说的。 楚晗阳抿了抿唇,沉默下来,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面庞棱角分明,身形高大凌厉,是个俊朗而强悍的男人。 放在这一辈人中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而此时却无比驯服地跪在自己身前说要认主。 也许有个这样的手下也不错······也许,自己可以收下他。 “若想成为我的刀,便要将一切交给我,无论是你的命、你的尊严还是你的心。绝对听从我的命令,你能做到么?”楚晗阳淡淡问道。 青冥叩了三个响头:“属下能做到。属下愿意将一切交给主上。” 静默了良久,楚晗阳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想赌一把,他输得起。 “我记住你的誓言了。从这一刻起,你便属于我。若你有一天敢背叛,代价绝对是你承受不起的。” “是。”青冥低声答道。 楚晗阳闭了闭眼,再次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倦意和困顿,却懒得站起身走到床上。 “我累了,抱我去睡觉,不准任何人靠近。” 青冥答了一声,轻轻地抱起这人。 与表面的冰冷凌厉不同,楚晗阳的身体虽然习武,但是抱起来却温温软软的,长长的睫毛笼起一小片阴影,面庞莹白如玉,没了清醒时的咄咄逼人,像一只收起了爪牙的猫,乖巧地打着盹。 青冥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直到将那人小心地放在床上,细细地盖好了被子,这才有些不舍的收回手,而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 “主上,那大公子书房中的·······” “这事算了。” “是。” 青冥轻轻地放下床幔,临走前似乎是无意地瞄了楚晗阳一眼,眼底一片深沉,飞快地划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温柔。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楚晗阳慢慢睁开了一丝眼睛,呆呆地愣了一会儿,随后才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第三章 楚晗阳睡了很久,当他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脸色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但仍然透着一丝苍白。 “青冥。”他轻声唤道。随即便听到了有人翻进了屋子。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连天都黑了。你去把灯掌上。” 楚晗阳皱了皱眉,从床边摸出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 没有人回答他,屋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 青冥的双手抑制不住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屋内的阳光明亮的有些刺眼,坐在床上的人面容如画,然而那双清亮的眸子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光彩。 “主上······”青冥的声音有些哑,然而叫了一声后却什么都没说。 楚晗阳愣了一下,随即也沉默下来,片刻后他捂着脸嘲弄地笑了一声:“我已经看不见了,是么。” “主上!这是怎么回事?”青冥急声道,素来平稳的面容也浮现出一丝焦躁,眼睛有些发红。 他刚刚说完,随即察觉到自己越矩了,立刻跪在地上请罪。 “你起来吧。也没什么,早些年的旧伤复发罢了。别一惊一乍的。” 楚晗阳神情淡淡的,刚刚要说点什么,就听管家孙伯在外面敲了敲门。 “二公子,大公子来了。” “好,你让大哥稍等,我这就来。”楚晗阳平静地答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帮我换衣服,带我去见见我的大哥。” “是。” 青冥低低答道,眼中一片黯淡,他如何看不出这人已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光彩夺目的少年。 他瘦了很多,少了几分狂傲肆意,而是满身的凌厉与深沉,自己终究是来晚了········ 楚晗阳由着青冥牵着自己走到了前厅,这一路上始终不发一言。 因为眼中没了神彩,愈发地看不出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平静的看不见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二弟,你·······你眼睛这是怎么了?” 楚家大公子楚章阳眉清目秀,也是一副好皮相,却没有楚晗阳那般精致,而是多了一份沉稳。 若不是眼中始终藏着一抹阴鸷,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没怎么,这几日看书有些伤了眼睛,调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楚晗阳被青冥扶着坐在了椅子上,随即摆摆手就示意他退下去。 楚章阳眉眼动了动,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晗阳,随即摇了摇头,责备道:“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平日里也不知道注意些。回头我让人送来一些养眼睛的药,你要按时吃。” “嗯,那就多谢大哥了。不知道大哥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楚晗阳淡淡一笑。 楚章阳看着他,无奈地笑道:“难不成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不过,今日来确实是有事。 杨柳山庄派弟子来和绝刀谷的人切磋一下。父亲答应了。 你也知道我的武功差你太多,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你去。只不过你这眼睛······” 楚晗阳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眉宇间飞速地闪过一丝忧虑,随即抿了抿唇,似乎毫不在意地模样。 “无妨,我只是有些看得不太清而已,对方来的是谁?” 楚章阳叹了口气道:“廖寒濯” 廖寒濯,杨柳山庄的继承人,曾以扶风剑法打败了江湖高手榜第十六名的古烛老人。 年轻一代中的高手。 “二弟,你真的没问题么?你可千万别逞强。” 楚章阳略有深意地看了楚晗阳一眼,最后几个字说的有些慢。 楚晗阳右手紧了紧,抿了抿唇,随即努力挤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 “无事。小毛病而已,也许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呢。 杨柳山庄这些年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打压绝刀谷,这次恐怕也是来者不善,父亲应该也想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们一个警告。 放心,一个廖寒濯我还不放在眼里。” 楚章阳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缓缓笑了:“那样就好。” 送走了楚章阳,楚晗阳长长出了口气,睫毛微微敛下,刚刚站起身来身形便是一晃,没等他摔倒身边便多了一个人,稳稳地扶住了他。 “主上,是否需要我去请个大夫。”青冥有些担忧道。 楚晗阳没有有意瞒着他,他能感觉到楚晗阳的状态并不好,不仅仅是眼睛,他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虽然表面上因为有内功撑着还尚不明显,但是底子明显已经很虚弱了。 楚晗阳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不许惊动任何人。” 这个时候,他越是压着,越是外强中干,有些人才越会认为他是在逞强。 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鬼怎么会行动? 到了夜里,楚晗阳睡到一半骤然惊醒,冷汗将衣衫都浸透了,他又梦见了那个晚上,下着雨,冷到骨子里。 “青冥!给我倒杯水·········不要放茶叶。” 比起茶水,白水让他感觉更加安全,至少不会掩盖住一些别的味道。 青冥皱着眉,看着床上那人微微阖着眼,用有些发抖的手喝下了一杯白水,然而脸色依旧是那样难看。 他来了三天,这是主上第三次做噩梦了。 他不知道自己错过的那些年主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看出主上的状态很不好。 惊醒后的楚晗阳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想强迫自己睡过去。 然而只觉得手脚冰凉,那股子寒意总是让他想起一些想要忘记的事。 就在他心烦气躁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暴虐时,突然闻到了一丝香气。 他愣了一下,轻轻抽了抽鼻子,唔,芝麻糊的味道······ 楚晗阳木着脸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扯开了床幔,有人将一碗温温的东西端在了他面前。 “主上晚上没吃饭,吃点东西再睡吧。” 楚晗阳闻着那炖的香香的味道,他想张口拒绝,身体却控制不住的点了点头。 青冥见楚晗阳并没有自己端过去的意思,便尝试着舀了一勺,吹了吹,确定温度刚刚好后送到了那人的唇边。 在看见那人乖乖地张口咽了下去后,青冥眼中迅速划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浓郁顺滑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楚晗阳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地由着青冥喂了一整碗的芝麻糊,然后又仔细地替自己擦了擦嘴,这才漱了口重新躺下。 再次躺下时,胃里暖暖的,而脑子里全是芝麻糊的香气,之前让他烦躁的那些事情更是不知道被他忘在了哪里。 当时他想着,若有一天青冥想离开了,冲着那天的栗子羹和这次的芝麻糊,也许自己可以饶他一命。 看着楚晗阳渐渐睡熟,青冥这才端着空碗悄悄离开,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这一晚楚晗阳睡得很踏实,梦里都是芝麻糊香浓的气息,也是难得的,往日睡到午后的他这一天早晨便醒了过来。 脑海中也减缓了那种无法抑制的困顿,清醒了许多。 他唤了青冥服侍自己更换衣物,感受到那人认真地为自己系上腰带,楚晗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 “堂堂夺命七鹰,到了我这里反倒干起了小厮的活。青冥,委屈你了吧?” 青冥细细地替他套上内衫,因为楚晗阳突然扭过头来,领子顿时歪了歪,露出了一截莹白纤细的脖子。 青冥垂着眼,面容平静如水,将衣领摆正,细心揶好。 “属下愿意。” 他为楚晗阳系上了一条鸦青色的腰带,看着那抹颜色环出一个劲瘦柔韧的弧度,青冥眼中多了一抹暗色。 楚晗阳听言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这几日相处,他已经发现青冥极为沉默寡言,若不是自己出声询问,这人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真是沉闷的像个葫芦。 青冥带着他来到了后园之中,而那里已经有几人在那里候着了。 “二哥!二哥,你终于来了!” 楚三公子楚向阳一看见楚晗阳的人影便快步走了过来,然而看见那一对失去神采的眸子时也愣了愣,随即惊声道:“我听大哥说你看书伤了眼睛,还以为是大哥逗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皱着眉有些担心道:“那个廖寒濯实力不低,二哥你要不还是改日与他比试吧。” 楚晗阳听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微微垂下。 “无事。那种水平的,你二哥我闭着眼睛打都没问题。”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个身穿暗紫锦袍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扬声道:“楚二公子刀法超绝傲睨一世,在下本还想着你身体抱恙,改日再战。看来倒是在下多虑了!” 第四章 廖寒濯目光不善地看着楚晗阳,再怎么说他也是杨柳山庄的继承人,被楚晗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评价,心里不由得起了一股火气。 “楚二公子,你眼睛有恙,便先请出刀吧。我今日也想看看传中的惊鸿刀是不是像人们传的那般强悍!” 楚向阳脸色一变,刚要说点什么却被楚章阳一把拦住,随即看见了楚章阳微微摇了摇头,他便只能按捺下去。 只不过他看着廖寒濯的目光也开始不善起来。 楚晗阳嘲弄地勾起一丝冷笑,刚要说话,便感到有一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对付你这种角色用不着我家主上动手。至于惊鸿刀,你还没资格见到。” 青冥冷冷地看着廖寒濯说道。 “想与主上过招,先赢了我再说。” 说完他噌地一声拔出一柄短刀与廖寒濯对峙着。 所有人俱是一愣,这才注意到了这个一直默默站在楚晗阳身后的侍从。 楚晗阳也没想到青冥会在此时站出来。 他是杀楼的人,是隐藏在暗处的毒刃,如此暴露自己,并非智举。 杀手都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什么时候喜欢冲到前面来了? “青冥,退下,一个廖寒濯我还不在眼里。”楚晗阳冷笑。 然而青冥却依然执着地挡在他身前。 “主上确实不用在意。属下十个回合便可以解决他,哪需劳烦主上动手。 请主上到一旁休息片刻,属下稍后就来。” 楚晗阳抿了抿唇,没想到青冥竟然如此坚决,思忖了一下后还是淡淡一笑,随意地走到一旁,随意地往地上一坐。 “好,动作快点。我还没吃早饭。” “是。”青冥低声应道,说完手腕一翻,刀锋一转,一束寒光乍现,奔着廖寒濯的要害直接袭去。 廖寒濯此时气的满脸通红,他何曾受过这般轻视,顿时也内力宣泄而出,挥剑迎上了青冥的刀锋。 然而,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对招,他便被对方的实力惊到了。 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普通侍卫,没想到第一次对拼,那刀上传递过来的力量便震得他虎口阵阵发麻,可见对方内力修为极为深厚。 更何况,那人的刀法极为凌厉,招招夺命,尽是一些不要命的招式。 廖寒濯越打越是心惊,这般实力,怎可能是个普通侍卫,能将自己步步逼退,又怎会是个无名之辈!这人之前干的定是杀人的勾当! 冷汗从额头一路滑落,打到第九招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廖寒濯只觉得心口一凉,手上一轻,自己的剑已经倒着飞了出去,而心口的衣衫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圆形的窟窿,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楚晗阳一条腿支着,一条腿弯着,似笑非笑地坐在地上,虽然看不见,但是已经通过声音判断出了那两人的情况。 不愧是夺命七鹰,青冥这内功,当真深厚,比自己也不多惶让,看来当初出现自己面前时是故意发出那三声响动的。 比试就这么结束了,青冥收了刀,一个字都没说,沉默地回到了楚晗阳身后。而其他两位楚家公子则不约而同地深深看了一眼他。 “看来廖少庄主今日应该是没心情看在下的惊鸿刀了。”楚晗阳扬起脸轻笑道。 “你!”廖寒濯气得脸色青青白白,最终冷冷哼了一声,捡起了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楚章阳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极为没有形象的楚晗阳,摇了摇头,朝着廖寒濯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论如何,对方也是绝刀谷的客人,终究不能将关系搞得太僵。 “二哥,你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身手这么厉害的侍卫!” 楚向阳没心没肺地凑了上去,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青冥好几圈。 楚晗阳微微敛起了笑意,淡淡道:“他自己找来的。撵都撵不走。” 楚向阳还想问点什么,然而看着楚晗阳冷淡的模样,明显不愿多搭理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怵,最终只能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而离开前,他回过头来,看见那沉默寡言的侍卫将楚晗阳从地上抱了起来,目光动了动,脸上的神情有些诧异还有些复杂。 楚晗阳没有料到自己会失明,即便如此他也并未太过在意,然而到了吃饭的时候,他这才感觉到失去视力的不便。 他握着筷子,感受到眼前的一片漆黑,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贴在桌面上,小心地摸索着自己的碗。 而不等他摸到,便感到有一个人将一只温热的碗放在了自己的手中,牵引着自己拿着筷子的手正确的找到菜的位置。 青冥有些心疼地看着楚晗阳默默地吃着饭菜,两只眼睛空洞而晦暗,身形单薄,仿佛刚刚坐在地上扬头冷笑满身倨傲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主上吃的太少了········· 楚晗阳感觉自己已经饱了,刚刚放下碗,还没等说什么,一双手便伸了过来替他擦了擦嘴,随后一把温热的勺子送到了他嘴边。 他抽了抽鼻子·······嗯,松茸排骨汤········ 本来想告诉那人不要将自己当成孩子来喂,然而楚晗阳闻了闻汤的味道,默默地将嘴边准备斥责的话咽了下去,乖乖地由着那只手一勺一勺地又喂了自己一整碗汤。 喝完汤后,楚晗阳木着脸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感觉到周身都泛起一股暖意,让他忍不住又有点发困。 他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就感觉身上一暖,似乎是被披上了一件大氅。 随后便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主上是否要属下带您去休息?” 楚晗阳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耳畔,呆了一下,点了点头。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而且这人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属下越矩了。” 楚晗阳眼睛闭了闭,由着那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这些年一直感到寒冷的身子骤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让他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困意袭来,楚晗阳忍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恍惚惚地想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了? 好像自从这人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已经是第二次睡得这样踏实了······· 青冥轻轻地将楚晗阳抱在怀中,稳稳地朝着楚晗阳的卧房走去,怀中一片温软,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然而看着那人安静精致的睡颜,眼下却泛着淡淡的青色,青冥深深地皱起了眉。 主上这样子,不像是旧伤,怎么像是中了什么毒。 楚晗阳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他瞪着床顶,然而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糟透了。每日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又没了视力,如果真的有人对他动手,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还差一点。还差了本来没有,突然多出来的一点。 “青冥,你去帮我办个事。”沉默了许久,楚晗阳突然出声说道。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然而在他话音落下后,一道如同鬼魅一样的身影跪在了楚晗阳的床前。 “去孙伯的老家给我查查,他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孙禾的儿子。” 没有回答,楚晗阳只听到了有人在床前叩了一个头,随后便悄无声息地从房中离开了。 他并没有起身,过了片刻,摸了摸床头的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白瓷瓶。 他拿着那个白瓷瓶,用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再次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 孙禾,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他真的相信过的一个人,却在自己的茶水中给自己下了七年的毒。 楚晗阳依然忘不掉那天夜里下着滂沱大雨,自己看着孙禾提剑而来,目光是那样怨毒。 那时自己周身无比的冰冷麻木,脑海中止不住的泛起强烈的困倦。 他想逼着自己保持清醒,然而那种名叫“醉生梦死”的毒,却让自己控制不住地失去意识,失去一切抵抗的能力。 那种无力只能等死的感觉,让他刻骨铭心。 而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孙禾,到底为何这样对待自己。 一个十岁孩童,又是从哪里得到的“醉生梦死”这种珍贵的药? 那天,他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然而他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孙禾倒在一地血泊之中。 那么又是谁杀了孙禾又放过了自己? 楚晗阳睁着没有光亮的眼睛,面上一片冰寒,他摸了摸那白色瓷瓶,最终又放回了那暗格之中。 绝刀谷里,有一只鬼盯了他十几年,估计今夜就要动手了,他这次一定要看清楚,这只鬼到底是谁。 第五章 嘀,嗒,嘀,嗒。 雨点断断续续地从屋檐上滑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夜色沉沉,因为雨水的滴落声更显得安静。 就在这极为寂静的雨夜里,楚晗阳紧紧地闭着双眼陷入沉睡之中。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还是死死地皱着眉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开门的声音微微响了一下,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雨水的滴落声中,轻微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下一刻,有一道漆黑的人影已悄然站在了楚晗阳的床前。 一抹寒光没有任何征兆的乍然出现,瞬间没入床上那人的胸口,只听噗的一声,来人感受到刀身传递来的感觉瞬间变了脸色。 那不是刺入人体的触感! 不好,有诈! 几乎是收回刀的同时,那人身形暴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门外。 然而不等他冲出房门,只感到迎面传来一股极为危险的锋锐之气,让他全力外冲的身形不得不骤然停住。 即便如此,在下一秒钟,他胸口的衣衫便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低头看了看,只见血色疯狂地浸透出来,一道狰狞的刀伤赫然出现在他胸膛之上! 那刀口但凡再深一点,恐怕他已被开膛破肚。不过一个回合,他已惨败。 不见刀锋,血色惊鸿。 这是楚晗阳的惊鸿刀! “咔。” 房间内响起一道细小的声音,随即便看见一点火光亮起,照亮了整个屋子。 而本应该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楚晗阳左手托着一盏烛台,如同鬼魅一般站在门口。 烛光下,楚晗阳脸色莹白如雪,面容精致如画,只不过与当年一样,那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让来人心里忍不住的冒出一股寒气。 “是你。” 楚晗阳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那人幽幽叹道。 一盏烛台,不算特别明亮,但是已经足以让他看清楚章阳的那张脸。 “没想到是我?” 楚章阳平静地看了看自己胸口不断溢出鲜血的刀伤,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没想到,你的眼睛竟然是装的。可即便你真的伤了眼睛,恐怕我也不是你的一招之敌吧?” 胸口的伤近乎致命,却没直接杀了他,不是对方做不到,而是因为出刀的人没想当场要了他的命。 可怜的是他连那个人的刀都没有见到就输了。 楚晗阳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皱着眉问道:“是你让小禾来杀我的?” “是。”楚章阳一改往日沉稳温吞的模样,回答的极为干脆。 他死死地盯着楚晗阳,满眼的怨毒。 “要怪就怪你自己。挡了别人的路。 我是楚家嫡子,可无论你的名气,能力还是威望样样超过我! 我不甘心!你就是个祸害,迟早毁了我们楚家!” 楚晗阳眼睛黯了黯,却依然平静,他盯着楚章阳问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小禾会听你的。 “哈哈哈哈哈。”楚章阳笑了。 他挑着嘴角嘲弄地看着楚晗阳:“关于这一点,你不是派你那个侍卫去查了么? 若他能活着回来,也许他会告诉你的。也不知道你在哪找了这么一个高手,只可惜,若不是我将手下的人全部派去杀他,恐怕我今晚也未必会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微动,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装瞎,故意让他替你打败了廖寒濯就是为了吸引我的目光,引走我的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晗阳,最终嘲讽地狂笑。 “那人武功不凡,昼夜不停地护在你身边,端的是一条护主的好狗! 你竟然说扔就扔! 老二!父亲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楚章阳疯狂地笑着,面容扭曲到有些狰狞。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他,冷声道:“我始终想不明白,既然你能让小禾给我下了那么多年的毒,为何不直接一次毒死我?” 楚章阳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嗤笑一声。 “我给你下那个不轻不重的毒做什么那是小禾他自己做的事。 楚晗阳,我说过,你挡了别人的路。这一切都是你活该。如今这情形,也是我自己活该。” 说完不等楚晗阳再说任何的话,便手腕一翻,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极为干脆狠辣的一刀穿心,不留一丝余地。 往日里温润如玉的楚家大公子对自己下手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仿佛如此狠辣干脆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呵·······老二······我只好·······好奇,父亲出关后会如何对你······” 楚章阳呼呼地喘着粗气,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看着自始至终都平静而漠然的楚晗阳,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楚章阳心知楚晗阳不会放他活过今晚,但是就算他死了,父亲仍然不会在意这个楚家二公子! 始终平静如水的楚晗阳在看到那丝怜悯的目光后右手猛地攥了起来,清瘦的手背骤然蹦出两道青筋。 眼见着楚章阳咽了气,楚晗阳喉咙动了动,最终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里衣,楚晗阳只觉得周身剧痛,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他想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然而手上却骤然脱力,烛台猛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楚晗阳身子晃了晃想要稳住,然而身体传来强烈的虚弱感让他控制不住地向地上栽去。 他没骗楚章阳,他的确是失明了,只不过他用内力强行镇压了体内的毒性,暂时地恢复了视力。 虽然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却足以让他将楚章阳解决了。 “主上!”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不远处传来。接下来,有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自己。 楚晗阳似乎隐约地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低沉嘶哑,感觉有些熟悉,是谁呢? 扶在他身后的手臂温暖而有力,楚晗阳想了想,悄悄地将自己探入怀中的手放了下来。 楚章阳说的没错,自己弑兄,父亲出来后不会饶了自己。 他刚刚强行压下的毒性已然全盘爆发,自己这回能不能再醒过来也不一定了,也许来不及去找颜若卿了。 为了一个楚章阳,自己付出了太多代价,也许,他可以赌一次······ 楚晗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久的梦。 梦里楚章阳疯狂地嘲笑自己,父亲看向自己的目光从厌恶彻底变成了怨恨,母亲漠然地转身离去,小禾也怨毒地看着自己。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楚晗阳看着那些人,并不觉得难过,他的心是冷的,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是谁呢? 温暖的怀抱,让自己冷透了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拼命地汲取那一点点温暖。 楚晗阳想看清那人的脸,然而眼皮却沉重无比,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到底是谁在抱着自己?那么用力,仿佛怕失去自己一样。 明明这个世界上没人喜欢自己的。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那人身上传递过来,让楚晗阳冰冷到麻木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知觉。 他指尖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然而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身体中的内力也全然消散。 “青······青冥?”楚晗阳哑声试探性地问道。 “属下来迟了。”青冥死死地抱住楚晗阳,他冲破必死的伏击,九死一生地回到这里,第一眼便差点让他肝胆俱裂。 在看见楚晗阳血染衣衫倒下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跳也跟着一起停了,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 怀中的人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冰冷的让他差点发疯,不论他怎么暖都暖不起来,青冥不确定,若那人真的醒不过来了,下一刻自己会不会真的疯掉。 直到此刻,青冥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内疯狂地跳动,耳边不断地响起轰鸣。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他那一身的伤势还是因为楚晗阳的苏醒太过于惊喜,他双眼微微失神,缓缓地收紧了双臂,将楚晗阳死死地搂入怀中。 “主上,对不起,青冥来迟了········” 低沉的声音中难以隐藏那一丝慌乱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楚晗阳皱了皱眉,无神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感觉青冥的手臂勒的他有些疼,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然给了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楚晗阳心里不经意地想到,也许这一次的代价也不算大。 至少,这个人回来了。 第六章 身子没入热水的那一刻,楚晗阳这才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然而,身体依然无比的虚弱,就连胳膊都难以抬起来。 青冥细细地为他擦擦着身子,始终不发一言,没有问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送死,也没有问他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服侍他沐浴完成后,最后用一条柔软的毯子裹住了楚晗阳,抱回了床上,严严实实的盖上被子,动作无比轻柔,似乎是对待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楚晗阳看不见青冥的样子,但他知道,能从楚章阳手底下人的围杀中冲出来绝非易事。 这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让自己不用看都能想到那是怎样的伤势。 可这人竟始终一声不吭,除了那句来迟请罪的话,其他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仿佛那个被当成弃子,死里逃生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楚晗阳平静地睁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青冥正在床边看着自己。 “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内力也没了,青冥,若你是哪个人派来杀我的,那便现在动手吧。我成全你。” 他嘲弄地笑了笑,他没有骗青冥,他现在真的是最狼狈最无力的时候了。 “况且这次是我利用了你,若你想报复回来,我也不怪你。” 青冥没有说话,而是找出一套干净的里衣为楚晗阳换上,楚晗阳见他不答话,皱了皱眉,一把握住了他正在为自己系上衣带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等着他回答。 青冥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后反手握住了楚晗阳的手,他单膝跪在床边。 他看着楚晗阳暗淡的眼睛,认真地道:“我是主上的刀,不存在利用。为主子披荆斩棘,挡开暗箭,是属下的本分。” 楚晗阳嘴唇动了动,最终扯起一抹冷笑:“可惜了,我现在已经拿不起刀了。你走吧。” 青冥脸色一变,另一条腿也跪在地上,伤口再次裂开,顿时血气一点点弥漫开来。 然而他却没看一眼,只是死死地握着楚晗阳的手,颤声道:“主上不要我了?” 楚晗阳一顿,冷声道:“我知道你来我身边有你的目的,如今我动弹不得,不论你想要我的命,或是得到什么,我都成全你,全当我感谢你这些时日的劳苦。 而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以你的本事,没必要给一个废人当刀。” 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自己不是这样想的······明明自己······不想让他走······· 青冥两只手一起握住了楚晗阳的那只手,只觉得手中一片冰凉,他将那手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主上,属下是您的刀,永远都是。“ 掌心上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楚晗阳没想到即便自己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这人竟还不肯走。 他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这人求得又是什么他到底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能让他这般拼命?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这?”楚晗阳嘲讽地问道。 他讨厌现在的这种感觉,明明知道这人有着目的,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什么,于是脸色也渐渐冷了下去。 他与青冥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青冥留在他身边的目的,绝不单单是想成为他的手中刀。 青冥张了张口,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他不能说,说了,他便万劫不复。 对于青冥的沉默,楚晗阳心里泛起一阵烦躁,一想到这个人如此对自己是因为什么人或者是什么目的,他就觉得不舒服。 他不会伤心,不懂得什么叫难过,他没有那方面的情感,然而他讨厌被人算计。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抽不回来,一把冰凉的东西被塞入了自己手中。 没人比楚晗阳更熟悉那种触感,那是一把短刀,刀鞘已去,自己握着的是刀柄,而刀锋便抵在青冥的心口。 “主上,属下愿意将一切交给您,只求您别赶我走。”青冥喃喃说道。 楚晗阳烦躁的心竟因为这一句话被神奇地安抚了下来。他能感到这个人是真心诚意地将命交给了自己,即便他不愿意说出做这一切的理由。 沉默了半晌之后,楚晗阳还是妥协了,算了,他不想说便不说吧。原因没有结果重要。 楚晗阳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容和缓下来:“你当真没什么想要的?” 青冥摇了摇头,“属下只求一直留在您身边。” 楚晗阳沉默了,最终闭了闭眼:“好,我答应你了。以后也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青冥一愣,心里一松,这才发现自己腿伤再次裂开,鲜血流了一地。 “赶紧去先去把你身上的伤处理一下,满屋子都是你身上的血腥气。 青冥,我现在双目失明,内力尽失,我把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楚晗阳抽回了自己的手,似乎感觉有些冷,身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是。“青冥低声答道,手指不由自主地蹭了蹭,眉宇间满是坚毅。 他会一直守护这个人,直到生命终结。 收拾了大半夜,青冥才将一切收拾完毕。 他将楚章阳的尸体埋入了后院的树下,处理了屋子中的血迹,这才去收拾自己。 等他将自己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简单处理后,再次轻轻地去查看了一下楚晗阳的情况,见他睡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后半夜的时候,楚晗阳便发起了低烧,身子冷的厉害,无论怎么盖被子都觉得有冷风不断地透进来。 青冥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无比焦急,他喂了楚晗阳两次水,可楚晗阳似乎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只是一个劲的喊冷。 青冥知道,若是楚晗阳清醒,不论如何寒冷痛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那个人,骄傲的如同他手里的刀。 “青冥。“楚晗阳低声唤道。 青冥凑上前去,却冷不防被那人猛地拉上了床,一把按在了身下,死死搂住。从楚晗阳身上出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顿时让青冥打了个冷颤。 楚晗阳发烧烧得有些意识不清,他只记得,有一个人的怀抱极为温暖,所以他将那人拖到了自己身边,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 青冥被他紧紧地抱着,身体顿时无比僵硬,直到感受到楚晗阳身上那股不正常的冰冷,这才试探性地将手臂伸出,反手抱住了楚晗阳。 他轻轻地翻了个身,让自己从身下变成了侧卧,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地将楚晗阳抱在怀里,盖好被子。 他看着怀中的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终于放松地睡了过去,自己的心反而提了起来。 这个距离太亲近了,可以说是非常逾矩的行为,虽然自己还把控地住,隐藏好自己的心思,可主上明天醒来看见,不知道会不会动怒。 青冥心里又兴奋又紧张地抱着楚晗阳睡了一晚,直到快到清晨的时候才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会儿。 等他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瞬间便心里一跳,楚晗阳还在他怀里,只不过那眼睛睁着,虽然无神,却明显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 看主上那个样子,似乎烧也退了点,清醒了许多。 青冥想松开手,跪下去请罪,没想到自己放开手后,却发现楚晗阳的手还在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 “主上?” 青冥低声唤了一声。 只见楚晗阳凤眸半睁半阖,眉宇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青冥,我说过,跟了我,那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我是不是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似乎下定了决心,楚晗阳抿了抿唇,手臂紧了紧,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 “是。”青冥有些不解,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应声答道。 “那你从今晚开始侍寝吧。有问题么?”楚晗阳睫毛颤了颤,连同带着青冥的心一切跟着颤了颤。 “属下遵命。”青冥垂下眼睛,顺从地答道。 楚晗阳高估了自己,他没想到自己强行压制毒性的后遗症入此严重,他以为休息一夜后至少会恢复一部分体力。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此时他竟然虚弱地连站立都很困难。 他一边扶着墙慢慢行走,强行克服那种无力感,一边试着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阿青,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 第七章 青冥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心里砰砰地跳了两下,他稳了稳神,这才低声答道:“主上猜的没错。孙伯确有一子,名孙禾,可在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是他从他妹妹孙潇潇那里抱回来。” 楚晗阳愣了愣,凤眸微眯:“孙潇潇?我父亲身边的那个婢女?” 青冥见他停了下来,便上前替他仔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是。” 楚晗阳皱了皱眉,孙潇潇不曾婚嫁,也未曾听说与谁有过私情,那这孩子是谁的?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愕,一把拉住了青冥的胳膊,睁大了眼睛:“孙禾他是·········” “是,孙禾是楚庄主的私生子,主上您同父异母的兄弟。”青冥沉声道。 楚晗阳沉默了下去,对于小禾为什么那般怨恨自己,他有了猜测,想必这件事楚章阳是知道的,所以才利用他来杀自己。 楚章阳又说对了,自己确实挡了别人的路,无论是他还是孙禾。 “我父亲隐藏的真够好的。这么多年,我那个娘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楚晗阳嘲弄地笑了笑。 谁也没想到,原来那个女人才是他父亲心里真的在意的那一个。 那对夫妻没有一点感情,然而他父亲其实是忌惮母亲的,因为那个女人身后是碧瑶宫。 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听闻楚恨天与任何女子有过暧昧。 他们谁都没想到,原来他早就将人安排在了自己身边,竟然连儿子都有了。 只可惜,孙潇潇早就死了。 楚晗阳一直以为孙潇潇是病死的,如今,他也不确定了。 他的亲生母亲比楚恨天让他更加看不透。也许他的那个娘也并不是毫不知情。 楚晗阳相信无论再如何不喜欢自己,楚恨天不会对自己下手,那到底是谁把醉生梦死交给年仅十岁的孙禾的? 他揪出了一只想杀他的鬼,然而现在看来,还有一只想彻底毁了他的鬼还隐藏在暗处。 夜色渐渐降落下来,楚晗阳穿着薄薄的内衫,呆呆地坐在床的中央,一对漂亮的凤眼大大地睁着,却没有一丝神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冥端着东西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后皱了皱眉,他知道楚晗阳因为过去的事情从来不喝茶,所以他煮了一些香甜绵软的豆沙,想让主上垫垫肚子。 主上太瘦了,抱起来没有多少重量,单薄的让他心疼。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反身锁了门,将窗子落下,细细拴好,这才端着东西走到了楚晗阳身前。 楚晗阳闻到了一股沐浴之后清新的水汽味,还带着一点外面的凉意。 他知道是青冥来了。 “主上是否要吃点东西?” 楚晗阳一向无法拒绝青冥端过来的东西,如今他也放弃拒绝了,便点了点头,由着青冥一勺一勺地喂着自己。 他可以自己动手,但是他不想,因为每次青冥这般仔细地照顾他时,总让他有一种至少这个人不讨厌自己的感觉。 不论何种原因,整个绝刀谷,恐怕也只有他不厌恶自己的存在吧。 吃完了一碗红豆沙,青冥倒了一杯水让楚晗阳漱了口,再次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吹了灯站在楚晗阳床前。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看见楚晗阳闭了闭眼,朝里面挪了挪,这才松了口气,脱了衣衫,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在楚晗阳身侧躺了下来。 当他感觉到楚晗阳的手缓缓环住了自己的腰时,青冥微微一颤,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慌乱,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沉默着反手抱住了楚晗阳。 楚晗阳感受到手中劲瘦柔韧的触感,将脸埋入了青冥怀中,鼻腔里满是这个人身上清凉水气味,还有一点这个男人身上独有的一种让他心安的味道。 这个人矫健,坚韧,强悍,温顺,忠诚,愿意将一切交给自己。 温暖的怀抱几乎是一瞬间便让楚晗阳冷寂了一天的心定了下来,他没有感情,但是他确认他喜欢这个人给他带来的感觉。 他能从楚章阳全力的伏杀中冲出来,回到自己身边,他能保护好自己,不会成为自己的弱点,他能一直站在自己身边。 楚晗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便觉得青冥动了动,似乎是将衣衫慢慢褪了下去。 最终一双手抚在了自己身上,而那越来越往下的动作却让他彻底呆住了。 他一把按住了那双明显逾矩的手,诧异地抬起头沉声问道:“你做什么?” 青冥一愣,嘴唇动了动,呆呆地看着楚晗阳,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无比的尴尬。 楚晗阳睁大了眼睛,隐隐地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青冥似乎会错了他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最终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没想········那样,我体质寒,想找个人抱着睡,外人我不信,你·······” 青冥再次呆住了,饶是他再怎么沉稳,此时脸上也有些泛红,尴尬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顿时他就想跪下去请罪,然而腰还被楚晗阳牢牢抱着,身子一动都无法动。 似乎察觉到他的窘迫,楚晗阳松了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身子。 “你别怕。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动你。你将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刀,我不会折辱你的。 若你不愿意,可以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睡。” 楚晗阳嘴角微微含笑,这个人,都那样误解了自己,竟然还真的敢过来。 而听到了他的话,青冥眼中亮若星辰,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个人,真的接受自己了。 他答应自己了! 他小心地将楚晗阳环入自己怀中,那般近的距离,让他有了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他轻声道:“属下愿意。主上要属下做什么,属下都愿意。” 楚晗阳没想到他会主动抱着自己,那无比珍惜的动作让他有些出神。 他想说,别这样,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你真的很在意我。 然而无论如何他的话都说不出口,那种安稳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卸下一切防备的轻松,渐渐地便睡了过了去。 而青冥抱着他,月光隐约地落在楚晗阳脸上,更加显得那眉眼的精致如画,收起了一身锋芒的楚晗阳安静而美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轻轻挠着青冥的心。 从那年惊鸿一见,他便知道自己彻底沉沦了。 抱着怀里的人,青冥觉得这些年的等候和思念都是值得的,他什么都不想求,如今这样就已经美好的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若是可以,他只希望这个梦再稍稍久一点。 一夜好梦,楚晗阳睁开眼睛的时候难得的心情舒畅,一整晚,他都没有再梦见那个让他心悸的雨夜。 身边的温暖让他差点就那样沉溺下去,他能感受到自己想法上的变化,若是再让他赌一次,他绝不会再舍弃青冥了。 心情好了,楚晗阳突然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了,他下了决定。 “阿青,去收拾东西,你我二人,今日出谷吧。” 青冥没有任何意外,他应了一声,为楚晗阳换了衣服,洗漱完毕,这才去打理自己。 反正只要跟主上在一起,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两个大男人,要带的东西并不多。 二人吃过午饭后,青冥便找来了一辆马车,他为楚晗阳围了一件大氅,这才抱了进去安置好,自己随后便驾着马车出了山谷。 有一双眼睛始终看着这一切,然而没有任何阻拦。 待楚晗阳的马车彻底离开了绝刀谷,有一个人影翻进了楚晗阳的院落,将楚章阳的尸体翻了出来,最终背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一把火烧了。 从此,世界上再无楚章阳。 楚晗阳在马车中感觉有些疲累,迷迷糊糊地似乎睡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冥似乎进来过一次,为他加盖了一条毯子,有些寒凉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让他睡得更沉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车,或者说什么时候青冥将他抱下的车,等楚晗阳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他们正在一家客栈之中。 楚晗阳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出过绝刀谷了,因为醉生梦死,他一直懒得出门。 今日虽然看不见,然而外面那种江湖独特的气息还是让他忍不住微微兴奋起来。 相比于绝刀谷,反而是外面让他更加轻松自在,因为在这里,比起他的身份,人们更在意的是他手中的刀。 第八章 青冥端着饭菜走进房间,便看见楚晗阳正在轻轻地在擦拭一把刀。 他也是用刀的,所以能看得出楚晗阳手中的刀绝非凡品。 他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惊鸿刀,却不想楚晗阳反手却将那刀抛给了自己。 “阿青,我记得你好像用的也是短刀,这把送你。” 青冥接过刀微微一愣,只见刀柄处刻着两个字“照影”。 刀身寒光清潋,人影清晰,在江湖中是难得一见的利刃。 “多谢主上。”青冥爱惜地摸了摸那两个字,目光越发温柔。 惊鸿照影,就像他与主上一样,形影不离,他喜欢这把刀。 楚晗阳随意地摆了摆手,问道:“我们到何处了,还有多久能到药王谷?” 青冥将他扶到了饭桌前,低声道:“我们刚刚到达宛城,还需要六日才能到达药王谷。” 楚晗阳接过了筷子,皱了皱眉,六日,太久了。 若不是他现在身体确实不好,按照正常骑马的速度,三日即可到达药王谷,虽然这中间只差了三日的功夫,但恐怕又会多出许多变数。 “明日不要马车了,你我骑马去。”楚晗阳低声道。 青冥应了一声,牵引着他的手让他的筷子能落在正确的位置上,两个人似乎什么都不需要说就已经无比默契,而楚晗阳也察觉到,青冥安排的每顿饭菜也是越来越合自己的胃口。 他总觉得,每次自己多吃一点,这个男人似乎就会心情很好。而且,青冥貌似很喜欢喂自己吃东西…… 楚晗阳不理解,青冥这爱好……有点奇怪…… 待楚晗阳慢慢地吃完了饭,青冥这才端起碗,默默地将剩下的饭菜吃干净。 他心里还想着,主上好像不喜欢吃辣的……下次换个汤试试…… 楚晗阳手中端着青冥给他倒的一杯热水,尝试着感应着体内的内力。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调动一丝一毫。 他能感觉到他的内力还在,只不过,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掌控它了。 他的经脉,筋骨,丹田都已经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要不了多久,他的大脑也会陷入这种状态,到那时他也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无比恐慌,无比忧虑,然而这些天楚晗阳吃好喝好睡的好,甚至感觉自己的腰都粗了一寸半,倒也没太过在意。 他刚刚睡醒,吃了饭,恢复了不少精神,虽然内力无法用,倒也不至于像个废人一样瘫在床上。 闲着无事,楚晗阳便向青冥要了刀,不是照影,而是青冥他自己的刀,在房内随意地比划了两下。 然而还是感觉有些不过瘾,便侧着脸说道:“阿青,出去陪我练两招吧。” 青冥皱了皱眉,“主上,您现在看不见,身体也刚刚恢复一点力气,还是等······” 话没等说完,便看见楚晗阳挑眉冷笑,索性扯了发带蒙上了眼睛。 “看来你还真是小看我了。 阿青,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惊鸿刀永远都是惊鸿刀。” 话音刚落,青冥只见寒光一闪,一股寒气直逼胸口,他甚至没看见楚晗阳是如何出的刀,那刀锋已经冲到了自己胸前! 他凭着多年对于危险的那股直觉险险地躲开了楚晗阳几乎毫不留情的一刀,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楚晗阳嘴角微挑,青丝散落,眼上蒙着雪白的绸带,就那样随意地甩了甩手腕,便传来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如何?现在还敢轻视我么?” 楚晗阳一脚准确地踢飞了凳子,刀锋斜斜地指着地,笑得有些张扬有些肆意。 青冥深深地看着楚晗阳,眼前的人似乎与当年那个救他的少年再次重合。 只不过比起当年的肆意狂傲,如今的楚晗阳更加散发出一种危险的绝美,摄人心魄。 他收起了眼中的顾虑,眸色沉了沉,没有动用任何内力,却也再没有丝毫留手,攻向了楚晗阳。 而楚晗阳也似乎感受到了他气息的变化,满意地挑了挑嘴角,对着他的刀便迎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有内力,完全是招式与经验的对拼,似乎不分上下,但是青冥越打越是心惊。 他知道楚晗阳身体的情况,可即便这样,这人单靠着一把刀几乎完全压制着自己! 要知道,他可是从杀楼出来的人,他的招式几乎尽是杀招,即便如此,自己的刀锋依然被楚晗阳死死地压制着。 而楚晗阳此时可什么都看不见! 到如今,青冥才意识到,楚晗阳的刀在巅峰的时候会有多么恐怖。 “啪。” 楚晗阳一挥手,青冥只觉得寒光一闪,一股大力从刀身上传来,手中的照影也因此差点飞出去。 然而楚晗阳刚想挑眉,突然脸色突然微微发白,汗水沾湿了额发,一步没站稳便向前跌去。 青冥心里一惊,慌忙收了刀将他扶住,内力毫不保留地送入楚晗阳体内。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楚晗阳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缓了半天,这才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无碍。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是我莽撞了。” 楚晗阳靠在青冥身上,有些无奈地苦笑。 青冥将他扶到了床上,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下。 “主上,你现在需要休息。” 楚晗阳由着他摘了眼上的绸带,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点了下头,没说什么,有些怏怏的。 青冥扶他躺好,细细地盖好被子,轻声说道:“属下从未轻视过主上的实力。只不过,属下实在担心主上的身体。 等主上解了毒,再来教导属下也不迟。” 楚晗阳听言,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感觉到青冥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便一把搂住了那手感极佳的腰,声音闷闷的。 “我不会埋没你的。我会让你成为我的手中最锋利的刀。” 青冥愣了愣,随即弯了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楚晗阳看不见,此时青冥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温柔。 “嗯,属下相信您。” 这些年,属下一直都相信。 也许是累到了,楚晗阳这一次睡的很沉,很久,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久到青冥抱着他疯狂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直到青冥红着眼抱着他闯到了药王谷的时候,楚晗阳依旧没有醒过来。 药王谷谷主颜息山多年游历在外,谷内日常的事务几乎全部交给了少谷主颜若卿,而这位在药理上也同样是绝世天才的少谷主偏偏武功极差。 若不是那年被楚晗阳顺道救下,这位圣手神医已经死在了一窝强盗手里。 所以,这位少谷主对于楚晗阳一直十分感激,也只有他敢顶着楚晗阳的刀锋隔三岔五地便上门叨扰。 一来二去,倒真的和楚晗阳成了朋友,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对于楚晗阳身上的醉生梦死,颜若卿不是没有办法,他也早就想将那毒解了,却不知道楚晗阳为什么一直不同意。 刚刚听说有一个自称来自绝刀谷的男人,抱着一个人疯狂地想要闯入药王谷,他便猜到估计是楚晗阳出了问题。 颜若卿一身白衣,腰间还如纨绔子弟般别着一把扇子,不急不慌地晃到了药王谷入口处。 只见一青衣男子抱着一个人,面容冷峻刚毅,却满身风尘,红着眼睛侯在那里。 他随意那么瞥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在那个男人怀里睡得人事不知的正是楚晗阳。 颜若卿看了看楚晗阳的脸色,眼睛转了转,嘴角顿时一勾,心里有了主意。 “绝刀谷虽然称霸江湖,可我这药王谷也不是你说闯就能闯的。” 他懒洋洋地说道,一只手轻佻地勾出了腰上的扇子,随意地摇了摇。 “求少谷主救我家公子。”青冥哑声道。 “救人可以,可我也不能白救啊。” 颜若卿挑了挑眉,笑咪咪地说道,一双晶亮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算计,明明是双星眸,却平白有点像狐狸。 “少谷主有什么要求,在下只要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哦?” 颜若卿眨了眨眼睛,看见了他身上的刀,目光闪了闪,笑得不怀好意。 “我见你长得不错,陪我一个晚上,如何?” “可以。”青冥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极为平静地回答道。 “你确定你知道我的意思?”这下轮到颜若卿诧异了。 青冥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点温度。 “你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能救主上,要他怎样都行。 但是等主上好了,他会拖着折辱他的人一起下地狱…… 颜若卿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轻佻的想用扇子去挑青冥的脸。 然而还没等他的扇子触碰到青冥,一只白净瘦削的手突然一把握住了那只扇子。 “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我的人?” 第九章 “主上?” 青冥暗淡的眸子里瞬间亮了亮,低着声音唤了一声,又暗含着一丝小心,似乎怕再次惊到了怀里的人。 楚晗阳点了点头,让他扶着站在了地上。 而他手中却一直死死地握着那把扇子,目光不善地盯着颜若卿。 颜若卿见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双眼睛冰冷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悸,知道这人恐怕不高兴了,赶忙陪笑。 “欸呀呀,你终于醒了,刚刚可把我担心坏了,还以为你这次玩脱了,真的把自己折了进去。” 楚晗阳不理他,依然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手掌中却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颜若卿脸色一变,心里一痛,顿时想要抽回手里的扇子。 这时只听咔的一声,那只白玉扇子从楚晗阳握着的地方彻底折断。 楚晗阳冷冷一笑,虽然看不见,却似乎想象到了颜若卿难看的脸色。 他摊开手,只见那扇子的另一半已经断成了无数的碎块,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你!” 颜若卿当即变了脸色,然而在看见楚晗阳似乎不经意地在腰上摸了摸后,又立马偃息旗鼓,低眉顺眼地不吭声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甭看楚晗阳现在再怎么落魄,他手里的惊鸿刀剁人脖子照样轻松地像砍瓜切菜。 切他,没比切萝卜困难多少。 楚晗阳知道颜若卿是被人带出了这种胡闹的性子,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恶意,所以给了他一点警告就算了,也没打算真的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立刻被身边的青冥扶住。 “欸?你这人怎么说倒就倒!要倒下也得去我床上啊。” 颜若卿见此也微微变了脸色,然而那说话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他迅速出手探上了楚晗阳的手腕,青冥见此,眉头紧了紧,却并没有制止。 “我之前强行压制过一次,好像反而刺激了那股毒性。现在还能解么?” 楚晗阳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道,拼命地压制着脑海中传来的那股倦意。 颜若卿眸子中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然而口中却依旧不着调地调笑。 “没事,就你还砸不了我的招牌。 不过你现在可别睡过去了,就你这姿色,在本公子这睡过去,可不安全。” 说完出手如电,手指几乎是划过一串残影,几根金针已经稳稳地扎在了楚晗阳身上。 楚晗阳忍不住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的几个部位顿时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后背顿时浸出了一层冷汗。 但他脑海中的那股困倦却消散了许多。 青冥抱着他的双手骤然爆出几道青筋,劲力却全部死死地锁在了自己手上,落在楚晗阳身上的手掌却是越发的轻柔了。 “走吧,带他到我那去。这么紧张干什么,有我在,你家主子死不了。” 见楚晗阳似乎清醒了不少,颜若卿笑嘻嘻地让青冥抱着他朝着谷内走去。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朝前走,一边忍不住伸出了爪子想要趁人之危,偷偷地掐一把楚晗阳的脸,却被青冥看见,抱着人皱眉迅速躲开,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颜若卿将他们带进了一个房间内,吩咐人煮了药来,便让青冥退下。 青冥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走,却不想刚刚转身,手腕便被楚晗阳轻轻拉住。 “他不是外人。让他留下,我安心些。” 楚晗阳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不断抽着冷气,牢牢地握住了青冥的手不肯放开。 他冲着颜若卿摇了摇头,换来对方更加诧异的一眼。 青冥依然沉默着拉着楚晗阳的手就那样默默地跪坐在了床头,不出一声地陪着他。 颜若卿施针的时候收起了调笑的神色,目光专注而认真,仿佛换了一个人。 神医圣手,不是吹的。 随着他不断的动作,楚晗阳只感觉身上越来越疼痛,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挫骨扬灰。 他一只手被开了个小口子放血,另一只手则被青冥抓着。 不知道是不是疼的狠了,他有了错觉,他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虽然没有扎针,但也越来越疼。 身上疼,手上也疼。两只手怎么都这么疼…… 这一次行针整整用了两个时辰,等到颜若卿收了针的时候,楚晗阳身上的冷汗已经整床被褥都浸湿了。 身旁还放着一碗逼出来的毒血。 青冥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床头,保持了那个姿势也整整两个时辰,同样不变的还有紧紧握住他主上的那双手。 “好了。剩下你便只需要服药即可了。至于眼睛,过几天就没事了。” 颜若卿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喘了两口粗气,累的什么都不想说,直接摆了摆手,回去休息了。 能让他直接甩手走人,收了那些不正经的话,可见他也是真的累了。 “阿青······”楚晗阳艰难地唤道,青冥立刻凑上了前去。 楚晗阳嘴唇微微颤动,冷汗沾湿了头发,面容苍白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他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委屈的感觉。 “阿青,我想吃栗子羹······” “好,属下这就去做。”青冥的声音有些发颤。 楚晗阳似乎累极了,又意识不清地睡了过去,青冥轻轻地为他擦去了额头残留的冷汗,手掌还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比轻柔地摸了下那人的头。 见楚晗阳的脸色虽然苍白,然而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安静睡着的样子乖巧而美好,让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失了神。 过了片刻,青冥这才站起身来,眼前顿时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着传来阵阵刺痛。 他皱了皱眉,怕惊扰了楚晗阳,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外走去。 然而他一抬头却看见颜若卿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这里,站在门口像鬼一样,诡异地看着自己。 “诺,这是给他的药。半个时辰后让他冷服,不过他向来是不肯喝药的,你自己想办法。” 青冥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接过了药放在桌上,转身就向外走去。 “厨房在那头。”颜若卿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青冥低声道了一声多谢,便去给楚晗阳做栗子羹。 而颜若卿则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最终目光回到了再次昏睡过去的楚晗阳身上,喃喃自语。 “有点意思。这人竟然是动了这种心思。不过看上了楚晗阳,也不知道是他可怜还是可悲。 楚小刀,这对你来说,又是福是祸呢?” 楚晗阳睡了半个时辰,便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地唤自己的名字。 声音低沉悦耳,沙沙的,说不出的好听,见一直叫不醒他也不恼,也只是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动作小心而温柔。 楚晗阳皱了皱鼻子,最终还是拗不过那人坚持不懈地折腾,只得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地能看见有一个人坐在自己身边。 “阿青?”他看不清楚人,但是凭着气息能猜到是谁。 “主上,该喝药了。”青冥低声说道。 楚晗阳一愣,抿了抿唇不说话了,身子往被子里一缩,默默地向床里面蹭了蹭,摆明了是拒绝的态度。 青冥见他这样也愣住了,也没想到颜若卿说的竟然是真的。 自家的主上竟然真的不愿意吃药! 他张了张口,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主上,过来把药喝了吧。” 楚晗阳把半张脸闷在被子里,既不起身,也不吭声,又往里面缩了缩,最终闷闷地哼了一声。 “你放桌上吧。我······过一会儿就喝。” 青冥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的没见过自家主上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一时间也有些没辙。 他低声劝了好一会儿,然而不管他怎么说,楚晗阳依旧像个王八一样缩在被子里始终不肯出来。 最后,楚晗阳已经缩到了墙边,捂着被子不肯露面。 青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道:“主上,属下做了栗子羹,你总是要起身,出来吃两口吧。” 听到了栗子羹,楚晗阳刚刚恢复一点神彩的眸子顿时亮了亮,迅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满脸期待地等着青冥把一只温热的碗放在他手里。 他也不等青冥说什么,自己便摸着了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口。 “唔······” 这一勺子东西咽下去,楚晗阳顿时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青冥递给他得不是栗子羹,而是一碗苦到他差点四分五裂的药! 然而,喝了就是喝了,他也不能真的任性地吐出来,只能皱着脸将那一整碗都灌了下去。 到最后,楚晗阳感觉舌头都被苦的发麻,眼睛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层雾气。 这一幕落在青冥眼里只觉得自家主上委屈得不行,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第十章 “主上?主上······” 青冥看着楚晗阳喝完了药,啪的一声把碗一丢,一脸委屈和怨愤地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明显是生了闷气。 随后便将被子裹得紧紧的,不管自己怎么唤,他都不理自己。 青冥无奈地看着床上高高隆起的被子,眼中滑过一丝温柔和纵容。 他凑上去,将那一团被子从床上抱了起来,扯了几下,最终露出了楚晗阳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只不过脸的主人很明显正在发脾气。 “主上,栗子羹还是热的,您尝尝?” 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点宠溺的笑意,一把小勺子已经轻轻地抵在了楚晗阳的唇边,随之传来的是栗子羹浓郁香甜的气息。 楚晗阳觉得今日的青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与自己更加亲近了一些。 虽然行为有些逾矩,然而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似乎还不错。 所以,几乎也没怎么犹豫,楚晗阳便乖乖地含住了勺子。 被苦药汁虐到麻木的舌头上顿时弥漫上了栗子羹的甜香,让他把刚刚不愉快的经历也瞬间抛在了脑后。 青冥后知后觉,自己是含着笑慢慢地将一整碗栗子羹喂给了楚晗阳,而他的主上也没有斥责他越出规矩的行为,反而安静地由着他喂着。 楚晗阳微微侧着脸,下颌在阳光中勾画出一个温润好看的弧度。 青冥看着看着便有些失了神,刚刚他的主上没有拒绝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再靠近一点······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靠近了一些后,还是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甚至想直接将人抱进怀里,摸一摸他的脸颊,亲一亲他的额头······ 青冥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了一跳,然而却忍不住心跳如雷。 他一边害怕自己的心思会被楚晗阳看出来,却又一边忍不住地想试探一下,他的主上容忍他靠近的底线在哪里······ 将空了的碗收了起来后,青冥倒了一杯水让楚晗阳漱了口,楚晗阳坐在床上握了握拳,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颜若卿平日里有些不着调,可这医术当真是极为高超。 不过两个时辰的金针渡穴,便将他体内的毒解了大半,就连失去控制的内力也渐渐能够调用了。 就在这时,楚晗阳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抱住了自己。 “阿青?” 他有些不解地抬了抬头,感觉到那双隔着被子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下,又紧了紧。 青冥的唇动了动,喃喃道:“主上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这一次,真的被吓到了。他差一点以为,这个人睡在他的怀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似乎感觉到了他这些时日的担心和紧张,楚晗阳目光动了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嗯。其实这毒早就能解了,只不过我一直想看看到底是谁想害我,再加上有些心灰意冷就放着没管。” 楚晗阳犹豫了一下,扬起脸认真道:“以后不会了。真的。” 片刻后,青冥主动松开了他,想要跪在地上为刚刚的逾矩请罪,却被楚晗阳一把拉了起来,拽到了床上。 “唔,我还是有点累,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楚晗阳皱了皱眉,感觉头还有些痛,随后一双手便轻轻地按在他头两侧的穴位上,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他一伸手便抱住了青冥的腰,下意识地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 嗯······阿青这腰劲瘦柔韧,抱起来还真舒服······· 楚晗阳睡得迷糊的时候意识不清地胡乱想着:这男人手感怎么这么好…… 青冥为他按了一会儿,见他睡熟了,这才收了手。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怀中抱着的人,悄悄地将手臂收了收,让楚晗阳更加贴近地靠在自己怀里,彼此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最终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楚晗阳发侧,青冥顿了一下,呼吸突然粗重了一些,过了好一阵才平稳下去,随即闭上了眼睛,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楚晗阳觉得这一夜睡的前所未有的安心,没有再梦见任何以往的事情,周身都被一股融融的暖意环绕着,让他都有些舍不得睁开眼睛。 清晨的时候,阳光透过床纱微微洒落进来,他醒来时,青冥还没有醒,楚晗阳发现自己已经能看见东西了,只不过还有些模糊。 而他自己就睡在了青冥怀里,呼吸交缠,一抬头就能看见青冥隐隐泛青的下巴,再向上看便是那张清俊还带着一些憔悴的面容。 这些时日,楚晗阳昏睡不醒,青冥寸步不离地照看着他,还要昼夜赶路,难免有些体力不支,所以睡得便有些沉了。 楚晗阳抬起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向他怀里又蹭了蹭,再次闭上了眼睛,只不过眉头却悄悄锁了起来。 这个人是他的,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似乎还想要更多,但是自己到底想要点什么呢······ 楚晗阳不懂得感情,所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只有一点他很明确,那就是自己对青冥多了一种占有欲。 他想让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青冥动了动,应该是醒了。 青冥确实睡醒了,然而在感觉到怀里中的人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腰,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了一起时,顿时身体有些僵硬。 清晨是一个正常男人最容易冲动的时候,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怀里。 如此近的距离,就连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感受的到。 青冥目光有些深沉,犹豫一下,轻轻扯了扯楚晗阳的胳膊,然而不仅没有扯开,反倒引得楚晗阳皱了皱眉,双手抱得更紧了一些。 青冥微微一顿,身体更加的僵硬了,想起了昨晚自己出格的行为,顿时一阵紧张。 自己的心思已经太明显了,就连颜若卿都看出了一丝端倪,若不是主上碰巧伤了眼睛,恐怕也早已瞒不过去。 如今,主上的眼睛快好了,为了能够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自己应该收敛一点了。 他狠了狠心,再次扯了扯楚晗阳的胳膊,本以为这一下会惊醒他,然而没想到楚晗阳只是皱了皱眉,却顺从地松开了手,仍然闭着眼睡得很沉。 青冥松了口气,略有些狼狈地悄悄离开了房间,却没看见在他身后,楚晗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推开,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闯了进来,嚷道:“楚小刀,你······我靠,妖孽!” 颜若卿呆呆地看着床上,只见楚晗阳衣衫不整地坐在那里,青丝散落,凤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一个一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绝色,在半睡半醒,没有半分防备时,那懵懂的模样才最是勾人。 顿时颜若卿看得眼睛有些发直,咽了咽口水。 就在他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已经将自己收拾好的青冥刚好回来,看见这一幕后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他几步快速走上前,为楚晗阳拢了拢衣服,又披上了一件外衣,这才目光不善地转向了颜若卿。 “少谷主前来何事?”青冥沉声问道,似乎并不待见他。 颜若卿察觉到他眼中的戒备,有些疑惑,昨日这人还未这般防备自己,今日怎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恍然,随即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哎,我是来给你家主子把把脉。” 说完一手便探上了楚晗阳的手腕,细细地检查一番后这才说道:“毒是没事了。不过你拖了太久,又强行压制过一次,到底是留下了一点病根。 以后可能还会有些贪睡,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几日不要用内力,按时服药,过个三五日,便可好了。” 楚晗阳怏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鸦羽似的阴影。 颜若卿看着那白润如玉的脸,轻轻咳了一声。 他忍了忍,没忍住,飞快地一伸手,在楚晗阳脸颊上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随即身形暴退,一溜烟跑没了影。 青冥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顿时一惊,几乎是同时伸手想要挡下,然而却挡了个空。 颜若卿手上的速度,可以堪比最顶级的暗器高手,若没防备,还真的挡不住。 青冥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只看到颜若卿狠狠捏了一下后,飞快地逃离了这里,脚下一窜,已经没了人影。 顿时青冥脸色更加难看了,然而楚晗阳则平静地用手背蹭了蹭被掐红了的脸颊,什么都没说,只是凉凉地瞥了一眼颜若卿逃走的方向,冷冷地笑了一声。 不用想,他都能猜出是谁撺掇颜若卿这么做的。 那只该死的狐狸,自从掐过自己一次后,就一直惦记着再掐一次。 等他下次再看见他的……一定扒了他的皮挂在颜若卿床头! 已经跑远了的颜若卿有些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指,原来萧狐狸说的是真的! 楚小刀这脸,手感果然真好! 真嫩!真滑! 突然,他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并没有人,最后撇了撇嘴,背着手,吊儿郎当地晃回了他的药房。 到了午后,青冥看着眼前药碗,还有那沉默着脸上却写满了拒绝的楚晗阳,感到有些头疼。 第十一章 “主上。”青冥无奈地唤道。 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却偏偏不肯吃药。 说出去谁都不会信,傲气凌云纵横江湖的惊鸿刀主,居然孩子气般的怕喝药。 楚晗阳看都不看他一眼,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的飞刀,全神贯注,似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把飞刀,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都听不见。 见他这个样子,青冥顿时也没了办法,他是做下属的,总不能强迫自己的主子喝药。 但是楚晗阳体内余毒未清,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喝三天的药。 没有办法,他又去做了一碗芝麻糊。 他其实并不太会做这些东西,翻来覆去会做的也只有栗子羹,芝麻糊和红豆沙而已。 就是这几样东西还是因为楚晗阳去特意学的。 因为隐隐猜到楚晗阳可能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学了好久。 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主上对于自己端来的吃的,一向是来者不拒。 楚晗阳玩着飞刀,突然鼻子耸了耸,眼睛也亮了亮,他看似不在意地转过头。在看到青冥端着一小碗芝麻糊走了过来后,索性直接把手伸了出去。 然而他又没想到,就在他刚刚要接到那碗芝麻糊的时候,青冥的脚步停住了。 “主上,先把药喝了。” 青冥轻声哄着,用另一只手稳稳地将药端在了楚晗阳面前。 楚晗阳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做,有些不敢置信地盯了青冥一会儿,亮晶晶的凤眸中莫名地就多了一丝委屈。 他抿着唇,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青冥被他那么一看,心里颤了颤,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楚晗阳的事,狠了狠心,又将那碗药凑的更近了一些。 见楚晗阳还是一动不动,青冥叹了口气,托着两只碗,慢慢地半跪了下去。 楚晗阳坐在床边,青冥高大的身体半跪下去后刚好与他平视。 “主上,把药喝了吧。” 青冥低声哄道,目光柔柔地看着他,格外的有耐心。 过了好久,青冥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最后楚晗阳被他看得没办法,咬着牙接过了那碗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苦涩腥辣的味道直冲嗓子,让他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青冥见他终于肯喝药了,心里松了口气,不等楚晗阳自己动手,便将芝麻糊喂到了他嘴边。 “阿青,你以前都在杀楼负责做什么?”楚晗阳一边吃着一边不在意地问道。 “杀人。” 想你。 后面两个字,青冥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楚晗阳又问。 杀楼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不知道青冥如何从其中脱的身,但是一定不会容易。 干了杀人的勾当,又岂是想放手就能放手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可不是戏言。 “因为我是主上的刀。” 楚晗阳笑了笑,又不经意地问道:“你说你是夺命七鹰之一,那你代号是什么?” “孤影。”青冥没有一丝的隐瞒。 透露自己作为杀手的代号,暴露出身份,这是大忌。 因为杀手仇家太多,一旦暴露,那结局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愿意将一切都交给楚晗阳。 楚晗阳嘴角一僵,笑容顿时散了几分。 “孤影?你居然是排名第三的孤影?” 青冥低着头,没有看见出楚晗阳的表情,仍然一勺一勺地喂着他。 楚晗阳目光变了变,轻轻地将手放在了他头顶,幽幽说了一句。 “以你的武功,应该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可曾遇见什么敌不过对手?” “有。属下来绝刀谷之前,被一人伏杀过。 那人武功高深莫测,极为可怕,甚至没用内力,属下已不是对手。可他后来不知道为何又放了属下。”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人那般厉害,应该不是无名之辈,用的是何种兵器?” “匕首。一把非常普通的匕首。” 青冥见楚晗阳吃完了东西,为他擦了擦嘴,这才站起身来,却发现楚晗阳神情有些异常。 “怎么就把你放过了呢?”楚晗阳喃喃道,将手收了回来。 青冥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对此属下也很奇怪。属下本以为那是杀楼因为属下叛出,派来灭口的人。可能是夺命七鹰中排名第一的‘血刃’或者是排名第二的‘白狼’。 也有可能是属下想错了。那人只不过是碰巧遇见属下而已。” 楚晗阳垂了垂眼睛不再说话了。青冥以为他累了,便低声告了退,收了东西走出了房间。 楚晗阳茫然地躺在床上,想着青冥说的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修长的手掌干净漂亮,却差一点折断了自己的刀。 楚晗阳没有告诉青冥,他就是血刃。 他真的是杀楼派来清理青冥的。 楚晗阳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便进了杀楼。 也许比惊鸿刀扬名更早,也许比他打败他爹更早,也许比他第一次被人刺杀更早。 刀起无声,血色惊鸿。 其实并没有人真正见过惊鸿刀,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也没有人知道,被人们奉为绝世利器的惊鸿刀,其实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而活人见过的惊鸿刀,便是那把他用来打败了他爹又送给青冥的照影。 其实,惊鸿的从来都不是刀,而是执刀人。 惊鸿刀也向来不是用来比武切磋的利器,从一开始,惊鸿刀就是凶器,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而他最强的那些刀法招式,就是专门杀人的技巧。 楚晗阳没觉得自己一身血腥有什么不好,此时却也感到庆幸。 他记得清楚,那一天,他的刀锋已经快要刺破“孤影”的咽喉,可他的毒突然发作了,所以血刃第一次失手,第一次没有完成杀楼的委托。 只不过血刃与孤影不同,他与杀楼是平等的,并不受杀楼的管控。所以即便失败了,杀楼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就在第二天,青冥找到了他,说要成为他的刀。 楚晗阳不信任何人,不信任何话,可他信青冥还是“孤影”,即将死在他刀下的时候,那绝望和遗憾的目光。 那可不是假的。 当时他自己也带着面具,问孤影,为何叛逃,那时“孤影”答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孤影”没说过,但是楚晗阳现在知道了,那个人就是自己。 青冥从一开始就说只想留在自己身边,原来竟是真的。 这个男人,沉默寡言,从来不要什么,因为早在一开始,他就说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楚晗阳还是不明白自己如何值得他这样拼命。 青冥迅速地将自己收拾干净,便匆匆赶回了楚晗阳的房间,甚至衣服上还带着秋后的寒气。 而他一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楚晗阳横坐在床的正中间,身上披着一件鸦青色的外衣,更显得面庞白润,眉眼清秀。 只不过那双凤眼没了凌厉,反而有些迷茫,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事情。 听见青冥开门回来的声音后,楚晗阳抿了下唇,将两只手臂微微张了张,眨了一下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 “阿青,抱。” 青冥见他明显是困极了的模样,却温软安静,顿时心里怦怦地一阵狂跳。 他握着烛台的手紧了紧,身子有些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见他没有过来,楚晗阳呆了呆,凤眸迅速黯淡下去,面容上迅速闪过一丝委屈和失落,缓缓垂下了眼睛。 “不愿······就算了。” 楚晗阳确实是困得有些迷糊了,就在他准备自己躺下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灯灭了,随即一个暖暖的怀抱将他圈了进去,顺势两个人一起滚在了床上。 楚晗阳一愣,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好像有点好玩的样子。 青冥的呼吸似乎一直屏着,过一会儿后才轻轻地为两个人盖好被子。 “阿青,我以后不想再动手了,你替我吧。”楚晗阳摇了摇头,闷闷说道。 “是。”青冥将他又往怀里圈了圈,惹得楚晗阳忍不住蹭了蹭。 “我想要绝刀谷,你帮我。” “是。” 楚晗阳困得不行,终于睡了过去,睡着之前他迷迷糊糊地说道:“阿青,你以后一直陪着我好不好?别走。” 青冥心神巨震,盯着他的睡颜久久地看着,最终收了收手臂让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他将下巴垫在了楚晗阳的后肩,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主上,不管你要什么,属下都给你······ 第十二章 三五日很快便过去了,青冥照顾得仔细,又能盯着楚晗阳按时吃饭喝药,所以楚晗阳多年饮食作息不规律的身体也在这几天迅速恢复着。 他苍白的气色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红润,就连身体都不再那么单薄了。 本就是绝色的楚晗阳愈发的俊美,而那种凌厉的感觉更让他多了一种危险而致命的诱惑。 每一日的陪伴,每一次的靠近,青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一步一步沦陷的更深。 他知道楚晗阳是个正常男人,喜欢的是女人,他曾经想过,若有一日楚晗阳成婚了,那他愿意抽身而退。 只不过到了今日,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退得出来。 楚晗阳看似温软,两个人之间也似乎越来越亲密,他自己也并不避讳这些,但是青冥心里无比清楚,那是因为楚晗阳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感情。 主上他不懂,所以他也不在意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也不知道每一次他的靠近对于青冥意味着什么。 甜蜜与苦涩相交融,青冥越陷越深,却无力挣扎,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茫然不知。 楚晗阳这几日也发现,随着自己身体一日日好转,青冥似乎有意地开始回避自己,偶尔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也让楚晗阳倍感不解。 他能感觉到青冥并不讨厌自己,但是他又为什么逃避? 颜若卿几天前出谷了,急匆匆地,甚至都没和他打一声招呼,只留了字条便带着一箱珍贵的药出谷了。 一向吊儿郎当看似不正经的一个人,竟难得也有这般焦急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对此楚晗阳并不在意,只不过他想,若是颜若卿在,也许自己还能问问他,青冥到底在想些什么。 楚晗阳这几日身体大好了,便有了心思在刀功上指点一下青冥。 正好,药王谷内有一片枫叶林,如今正是时节,一片灼人的红枫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于是他便决定在这里开始指点青冥的刀法。 楚晗阳负着手,看着青冥手持照影,使出了一套刀法。 刀锋凌厉,身影矫健,这般实力确实在武林中也是上等水平,杀楼排名第三的“孤影”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青冥的刀煞气外泄,刀气涣散,去势凶猛,回力不足,这是杀手的通病。 楚晗阳握着青冥的手,站在青冥身后近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带着他的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认真地为他讲解着如何出刀,如何收刀。 青冥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越听越亮,学得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了很大的改进。 就这样,楚晗阳带着青冥的手,一招一招的为他讲解。 晚风徐徐吹来,带来了深秋的一股凉意,青冥侧了侧头,看着楚晗阳精致的脸,身后是一片烈焰一般的红叶,青丝飞扬。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便又失了神。 “如此,你便这样攻上去,顺势收刀回防,切不可贪功冒进。” 楚晗阳讲着讲着发现青冥没了声音,他抬头看了看,发现青冥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眼中有一种陌生的情绪。 “怎么了?”他诧异道。 青冥一惊,立刻垂下了眼睛,向后靠了靠,稍稍离他远了一些。后背离开了那人的身体,骤然有些发凉。 “属下无事。”低沉的声音仍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晗阳皱了皱眉,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今日便先讲这么多吧,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是。” 到了夜里,青冥端着一碗栗子羹走进了房间,而楚晗阳正伏在桌案上在写信,见他端着东西过来,目光柔和了一些,手中也没有放下笔,坐等着青冥会像之前那样喂他。 结果青冥顿了一下后,却直接将碗放在了他的桌案上。 楚晗阳瞬间便起了火气,胃口全无,他冷冷地看了青冥一眼,什么都没说,也没动那碗东西。 最终楚晗阳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站起身来,一甩衣袖,砰地一脚踢开门就离开了这里。 青冥呆呆地愣在原地,眼中划过一丝痛苦,抿了一下唇,最终平静地跪在了地上。 楚晗阳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发的什么火,明明青冥什么都没做错,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那蠢货见自己生气离开后,竟然也没有追上来。 楚晗阳闷闷地生了半天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过了两个时辰,他见青冥依然没有追上来,心里动了动,悄悄地又返回了房间,只看见青冥正垂着头跪在那里,看那样子,分明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顿时,楚晗阳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散了大半,他知道是自己在莫名其妙地胡乱发脾气。 楚晗阳抿了抿唇,闷头走进了房中,端起那碗已经冰凉的栗子羹开始一口一口地吃。 青冥愣了下,张了张口,想要拦下他,然而伸出的手却被一把推开,最终楚晗阳几口吃完了那碗栗子羹,粗暴地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睡觉!” 说完,自己便脱了衣服一头钻进了被子里,面朝里面,看都不看青冥一眼。 过了片刻,他才听到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青冥吹了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试探性地揽了揽楚晗阳的腰。 楚晗阳心里剩下的那点火气在那熟悉的怀抱靠过来的时候也瞬间消散了。 他习惯性地向后面那人的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这才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然而他身后,青冥眼中的痛苦则又强了几分,他将那人往怀中圈了圈,深深地吸了口气,最终将全部的叹息都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青冥只觉得口中万分苦涩。 他的主上,高不可攀,是他自己动了妄念。 就这样呆在他身边吧,这样已经让他很知足了。 就这样,楚晗阳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而青冥也在逐渐拉开他与楚晗阳之间的距离。 楚晗阳很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越来越不高兴。 他以为是自己对下属还不够好,所以越发的亲近青冥,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沉默。 颜若卿一去半个多月都没有回来,楚晗阳便鸠占鹊巢,呆在药王谷不走了。 相比于绝刀谷,这里反倒让他更加轻松自在。若不是青冥那微妙的态度,那这些时日他可以说是过得十分惬意了。 在他指导青冥刀法的第九日,是一个月圆之夜。 漫山红枫,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天际,晚风吹来,带来一股微冷的气息,让彻底恢复的楚晗阳血液微微有些躁动。 仗着自己内功深厚,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雪色衣衫,松了头发,绑成一束垂在身后,额前有些慵懒地落下几缕发丝。 楚晗阳擦了擦青冥原来的那把刀,轻轻在刀身上一弹,顿时寒光一闪,发出一声清亮的声音。 是一把见过血的好刀。 “来。” 他朝着青冥抬了抬下巴,笑得肆意。 青冥目光微微晃动,最终沉下了眼,全神贯注地握住了照影。 “砰!” 一道残影掠过,青冥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刀格挡,顿时一股巨力从刀刃上传来,震得他虎口阵阵发麻。 恢复实力后的楚晗阳,让他挡下一招都很艰难。 楚晗阳似乎心情颇为舒朗,出手看似随意,然而却没怎么留手,不断地攻向青冥。 虽然早知道楚晗阳的刀独步天下,然而在开始真正地交锋后,青冥额头就不断地渗出汗水。 快,狠,毒。 楚晗阳的刀,快到肉眼都看不见刀锋的轨迹,又稳又狠,每一次挥刀的力量都逼得青冥步步倒退,偏偏那刀锋袭来的方向又可谓极其刁毒。 不过短短几次交锋,青冥已出全力,汗水浸透了衣衫,他越打越是心惊,这不是比试,这是单方面的压制。 他相信,这仍然不是他主上的真正实力。 楚晗阳的惊鸿刀,让青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怖。 随意的步伐,清瘦的身形,凌厉至极的刀锋,还有那张绝代风华的面容,让青冥一下子失了心神,手里的刀一松,砰地一下就被击飞了出去。 随后青冥猛然惊醒,然而楚晗阳的刀已经冲了过来。 眨眼之间,寒光已逼到胸前。 第十三章 楚晗阳也没想到青冥会在打斗中失神,刀风呼啸而去,他慌忙收了力,然而刀势难收,依然直直地刺向青冥的胸膛。 没有办法,电光火石之间,楚晗阳只能左手横拍,朝着自己握刀的手腕拍去,直接将那刀的方向强行打偏了几寸,险险地贴着青冥的右手臂划过。 只听嘶拉一声,青冥右面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却到底是没有伤到人。 “你在想什么!” 楚晗阳右手一甩,刀锋瞬间没入一旁的树干之中,他将有些发抖的右手背在身后,心里忍不住又冒出了火气。 “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青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 他知道,若不是楚晗阳刚刚收了劲,那把刀早已经将他捅了个对穿。 “这几日你神情恍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晗阳按捺着脾气,用着最后一丝耐心问道。 青冥张了张口,眼中突然闪过痛楚,然而却依然低着头,低声道:“是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楚晗阳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被耗尽,他冷冷地看着青冥,片刻后,他转身离开,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 “既然如此,那你便跪着吧。” 楚晗阳心里有火却撒不出来,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药王谷的酒窖,便从里面拎了两大坛子上好的烧刀子折回了枫叶林。 果然,青冥还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 “喝!把这坛子都给我喝完!” 楚晗阳啪的一声将一坛子酒甩在了青冥面前,自己也抱了一坛子,随性地坐在一地落叶之中,就那样盯着他。 青冥不敢违抗,只能抱着坛子开始喝,那酒入喉的瞬间,便烧了起来,从喉咙一路烧下去,没有一点缓冲,所过之处都传来一股灼辣火热的感觉。 青冥一口喝下便知道这酒有多烈。 他不敢喝的太快,若将这一坛子酒喝下去,足以让他人事不知。 然而楚晗阳似乎有意不想让他保持清醒。 在看青冥喝了一半之后,他突然站起身来,一手伸出,猛地扣住了青冥的下巴,另一手又将自己手中那坛酒强行地灌入青冥的口中。 青冥皱着眉,然而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反抗,顺从地咽下那热辣辣的酒液。 直到几大口烈酒灌下,青冥终于呛了几口,黑亮的眼眸变得微微泛红,有些朦胧,楚晗阳这才收了手。 他重新坐了回去,自己也拎着酒坛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说,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不说,就接着喝。”楚晗阳平静地看着他。 青冥眼中开始慢慢透出一丝苦涩,他拎起了酒坛,咕咚喝下了一大口酒。 “为什么躲着我?”楚晗阳自己含了一口酒慢慢咽下。 青冥眼中的苦涩愈发浓重,再次举坛灌了口酒。 这酒怎么这么辣,一直辣到心里。 “为什么明明委屈,明明是我在无理取闹发脾气,你却什么都不说!” 楚晗阳越喝火气越大,自己也开始咕咚咕咚灌起酒来。 青冥眼中的苦涩几乎都要溢了出来,他深深地看着楚晗阳,最终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可真行,什么都不说,就要我信你,做我的刀。” 楚晗阳冷笑,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喝酒。 哪成想这酒太烈,他喝的太急,刚喝了几口,酒气猛地上冲,青冥还未醉倒,他已经身子一歪,昏睡在一旁。 青冥喝了不少酒,只感觉头中阵阵发晕。 然而他看见楚晗阳睡倒在一旁,依然想着,主上身体刚好,却还是单薄,如果在这里睡着,吹一夜的冷风,恐怕明日又要病倒了。 他这人又偏偏不肯吃药······· 他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灌了大半坛子烈酒下去,纵然他内功深厚,此时也只感到阵阵晕眩,有些站不稳。 好歹,意识还算清醒。 青冥慢腾腾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抱起来楚晗阳,走地极慢,生怕自己没站稳摔了怀里的人。 他慢慢地将楚晗阳抱回了房间之中,刚刚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床边。 青冥粗粗地喘了几口气,酒劲上涌得越发厉害,烧的他脑子一片晕眩。 他看着楚晗阳安静熟睡的面容,眼中滑过一抹迷恋。 虽然主上什么都不说,但他知道······他知道主上对他是极好的。 即便自己什么都没说,这人却是真的信自己。 他愿意亲近自己,愿意相信自己,愿意将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刀法教给自己,甚至怕伤了自己。 惊鸿刀主,连对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曾有过一丝信任和温情,却从不防备自己。 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赏了。 青冥脑中被那烈酒烧的一片混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坐在地上,甚至无法站起身来,然而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楚晗阳如玉一样的脸,眼中满是痴迷。 酒劲上涌,逼得他体内一片燥热,他能看见自己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抚过楚晗阳的发丝。 他想要停下,然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指尖的发丝微凉顺滑,带着一点枫叶的气息,青冥的呼吸停了下来,目光也停了下来,手指缓缓下移,停在了楚晗阳的脸颊前面。 似乎想起了这人的脸颊曾经被人狠狠地掐过,他顿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指的背面轻轻蹭了蹭那个位置。 柔嫩的触感引得青冥的呼吸开始微微急促,楚晗阳那双薄唇红润微启,似乎变成了一种无声的诱惑。 手指再次缓缓下移,停在了那人的唇前,顿了顿,略微粗糙的指心在唇瓣上轻轻擦过,又顿了顿,轻柔地仿佛只是一片羽毛掠过。 青冥猛地抽回手,急促地粗喘了几声,他抬起眼看向楚晗阳,然而就是这一抬眼,却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 青冥整个人如遭雷劈,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地呆愣在原地。就连酒气都散了一大半。 只见,楚晗阳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凤眼微眯,正格外平静地看着他! 青冥脑海中一阵轰鸣,他呆呆地看着楚晗阳,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心头,让心跳都仿佛停了下来。 “主······主上。”青冥颤声道。 楚晗阳缓缓坐起身,平静地看着他,看不出喜怒,过了良久,他眯了眯眼睛。 “青冥。”楚晗阳声音微沉。 “你喜欢我。”楚晗阳淡淡说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地陈述道。 青冥面容惨白,嘴唇颤了颤,想要说什么,然而只觉得嗓子发紧,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到底是暴露了。 楚晗阳凤眸半睁半闭,眸光闪烁不定,哪有一点喝醉的模样。 青冥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容有些惨然,缓缓地跪直了身子。 “属下罪该万死,对主上起了不该有心思。属下愿意领受任何责罚。” 说完便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难怪,楚晗阳的面上闪过一丝了然,之前的疑惑全部都有了答案。 他眯着眼睛,盯着跪在身前这人,眸光闪烁,神色莫明,良久之后,楚晗阳挑了挑嘴角。 “有点意思。” 他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也没人喜欢过他,楚晗阳不懂情爱,此时却有了几分兴致。 “你居然敢喜欢我。”楚晗阳翘起脚,歪着头,轻轻笑了笑。 青冥跪在地上,脑海中轰轰作响,一时间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又听他幽幽说道:“只不过,这就是你这些天为何故意躲着我?” 楚晗阳收起了笑意,冰冷地看着跪在脚下的人,眼中再没有任何温度。 “你躲着我,是怕自己陷得更深。你害怕与我接近,因为你在怕! 你怕你以后会伤心!怕我玩弄辜负了你的感情! 青冥!你就是这般喜欢我的?竟连真心都不敢给!” 楚晗阳一脚踹在了青冥的胸口,毫不留情地将人从地上踢的仰面倒在地上。 下一刻又欺身上前,用膝盖顶住了青冥的胸口,整个人顺势压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青冥的衣领,连连冷笑。 “青冥,我说过,你是我的!无论是你的命,还是你的心,你的感情,都是我的! 我没有心肝,没有感情,我现在就是觉得你好玩,想把你当成玩物,怎么,你难道不愿意?” 楚晗阳最后一句话语气上扬而冰冷,透着一股极致的危险。 青冥眼中一片混乱迷茫,两个人身上的衣衫并不厚重,对方的体温很容易便传了过来,让他更加心神恍惚。 然而本来慌乱的心绪却在听到楚晗阳的这句话后却开始明朗起来。 是啊······自己整个人都是他的,没有拒绝的权力。 主上想玩,那他愿意做他的玩物。 不管主上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自己没有拒绝和逃避的权力········ 青冥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楚晗阳身上,最终轻轻地了笑了,温驯,顺从,痴迷,苦涩,还带着一丝献祭般的决然。 楚晗阳从未见这人笑过,冷俊硬朗的容貌这样一笑,起来竟然有一种绝望的美感。 “属下愿意。主上要属下做什么,属下都愿意。” 青冥轻轻说道,顺从地抱住了身上的人。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喜欢我。” 第十四章 药王谷珍藏的烈酒,虽然看似只是普通的烧刀子,那也不是市场上能找到的寻常物件。 楚晗阳喝了半坛,又灌了青冥大半坛烈酒,两个人纵然内功深厚,到了后半夜也抵不住酒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楚晗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睁开眼睛时,感觉到自己被人死死抱在怀里,不由得眨了眨眼,愣了一下,这才慢慢回忆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 顿时楚晗阳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动了动,想要起来,然而他这一动,青冥立刻便醒了。 “主上······”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楚晗阳立刻停了动作。 他嘴唇动了动,宿醉让他的头此时有些隐隐作痛,所以他也索性不想起来了,有些颓废地趴在床上。 青冥刚刚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想要起身,然后伺候楚晗阳洗漱。 然而他刚刚坐起身来,也立刻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顿时脸色青青白白,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无声的尴尬。一时间,他们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最终还是青冥最先反应过来,默默地想要跪下去请罚,然而还没等他膝盖弯下去,就看见楚晗阳皱着眉在床上滚了滚,将头埋在枕头里低吟了一声。 “唔,头疼。颜若卿藏的这酒劲头真足,也不知道他从哪搞到的好东西。” 见青冥杵在床头不吭声,楚晗阳微微露出一半的脸,凤眸轻挑,吊梢的眼角含水似的风流,就那么轻轻地瞥了青冥一眼,嗓音沙沙哑哑的。 “还愣着干吗,去给我搞点醒酒的东西来啊。” 那语气仿佛是情人之间在撒娇的样子。 楚晗阳见青冥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动了,抿了下唇,突然抬起脚轻轻地蹬了一下他。 “快去啊。” 青冥看着随着楚晗阳的动作露出一节莹白的小腿,突然脸上就红了。 他眸光闪烁了几下,不敢再看他,应了一声后有些狼狈地匆匆离开了房间。 短短的几步路,他恨不得用上轻功,中间还踉跄了一下。 楚晗阳挑了挑眉,看着他那慌乱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继续趴在床上,将头捂在枕头下面。 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蠢货,看着他这个大男人,也能脸红。 笑了一会儿后,楚晗阳缓缓收起了嘴角,目光有些幽深。 青冥原来是对自己起了这般心思,这回到底可以真的放心了。 就像楚晗阳之前说的那样,他没有心肝,无论青冥对他再好,他都不会完全相信。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只不过,若是青冥喜欢他,那便要另谈了。 纵然他不懂情爱,但他明白,这种感情足以让青冥对自己死心塌地。 他现在并不讨厌这个人,更是喜欢这份唾手可得的温暖,如此便够了。 他可以利用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将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若哪天自己厌烦了,也会给他找一个好的归处。 两个人分别喝了一些醒酒的药茶,这才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随后楚晗阳又拽着青冥一起坐下来吃午饭。 青冥原是不肯的,因为主仆不可以一同吃饭,这不合规矩。 然而楚晗阳就那么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便让他咽了下所有拒绝的话,顺从地服从楚晗阳的安排。 “药王谷这地方不错,我喜欢,可惜不是我自己的,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让我舒舒服服地睡觉,而不是整天防备着。” 楚晗阳吃完饭后,慵懒地坐在躺椅上缓缓说道。 青冥给他披了件大衣,又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水中,没有打断他,知道他还有后话。 “绝刀谷就不错,只不过现在谷内有鬼,需要彻底地清洗一下。 父亲看重我,不过只是看重我的实力,可是既然我有着他没有的实力,那他就不需要再坐在那个位子上了。”楚晗阳冷冷地说道,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然而却带着十足十的狂傲和自信。 “以前是我不想要,可我现在又想要了。那谁也不能阻止我。” 青冥默默地看着他,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站在火海中黑发飞扬的少年,让他魂牵梦萦。 “阿青,明日你我便返回绝刀谷,回去后你给我杀个人。” 楚晗阳云淡风轻地抿了口温水。 “我回去后,父亲必然会找我,你到时找个机会,把孙伯给我解决掉。” 父亲,你说我是个无心无情的怪物,这些年这么冷淡我,无非是担心我不好控制,不定哪天也许会抢了你的位置,那我干脆便遂了你的愿。 楚晗阳微微眯着眼,躺在椅子上,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也没有融化掉他眼中的冷意。 次日清晨,青冥留了一封信给尚未归来的颜若卿,便驾着车带着楚晗阳离开了。 虽然解了醉生梦死的毒性,然而楚晗阳也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不想改,也懒得改,索性便窝在车里继续睡,反正有青冥守着他也不用担心什么。 来的时候因为担心楚晗阳的毒,所以青冥带着他骑着马几乎是昼夜兼程地赶路。 回去时却并不着急了,因为怕楚晗阳在车里颠簸,青冥便驾着车慢悠悠地向着绝刀谷赶去。 返程的第二日,青冥驾着车来到了鹤岚县前面的鹤岚山,马车在山道上行过。 突然,一声利器划过的声音响起,青冥瞬间拉住了缰绳,只听一声马的嘶鸣声骤然响起,马蹄高高抬起,一只利箭正插在马车正前方。 青冥皱起了眉,看着前面,几声哨声响起,十几个人手持不同兵器冲了出来。 “打劫!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主上。” 青冥低低唤了一声。 只听马车内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这才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去吧,试试这些天我教你的东西,顺便抢点银子。” 青冥听言后愣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那几个人一眼,飞身下了车,那几个人见他如此嚣张的模样,立刻大怒,叫嚷着一起冲了上来。 青冥也不与他们争吵,直接身形一闪,瞬间跃到了一个人身后,劈手夺了一把刀。 随即便只能看见寒光不断闪动,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那几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胳膊不断惨叫着。 青冥随手扔了刀,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主上在这里,他不愿见血,所以只用刀背断了他们手臂,算是个教训。 他一回头,就看见楚晗阳两只胳膊搭载马车的侧窗上,两只手交错着,精致的脸就趴在上面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凤眼亮晶晶的,倒映着青冥的身影,分外的勾人。 “第二刀如果是从下而上去的,那人便没有格挡的机会。” 楚晗阳满意地点了点头,青冥的动作干脆果决,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看来自己这些天交给他的技巧青冥已经掌握了。 青冥点了点头:“多谢主上指点。” 说完又在那几人身上搜了搜,搜出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楚晗阳。 楚晗阳看着那张银票,粲然一笑,凤眼微微眯着,荡漾着水光。 “嗯,不错,这回可以去那个地方了。” 青冥看着他趴在马车上笑的样子微微失了失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楚晗阳的头,随即立即清醒过来,面色微变。 楚晗阳也是一愣,没想到他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却没有任何的反感,还顺势在他没有收回的手上像猫一样抬头蹭了蹭。 青冥直到重新驾车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手心上一阵酥酥麻麻的。 主上真的……好可爱。 似乎没想到楚晗阳如此纵容自己的行为,青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等他们到了鹤岚县城后,他被楚晗阳拉到了一处牌楼前,抬起头来一看,上面写着“眠月楼”,这才微微缓过神来。 青楼。 青冥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楚晗阳让他抢了钱,竟然是要来青楼。 他张了张口,随即沉默下去,楚晗阳再怎么说也是正常男人,有这种需求并不奇怪,然而青冥的心还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楚晗阳在前面走着,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笑眯眯地与这里的老鸨打了招呼,叫了一个姑娘的名字,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间房门前面。 青冥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平静。 楚晗阳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刚走了两步,便发现青冥没有跟进来,反而守在了门口,他诧异地回过头问道:“你愣在那里干什么?一起进来啊。” 青冥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目光有些奇怪。 他看着楚晗阳,呐呐不言。 楚晗阳目光一转,顿时想明白这人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先进来。” 青冥顿了顿,眼睛微微亮了亮,这才跟上了去。 “我当是谁,原来是惊鸿刀主。” 一道妩媚的声音从离间传来,那声音柔婉低哑,极为缠绵悱恻,却让楚晗阳与青冥同时皱起了眉。 第十五章 红纱轻拢,香烟袅袅,温柔乡里从不缺少旖旎与迷醉。 然而这里的氛围还是让青冥感到不适,他不喜欢这种醉生梦死的感觉,尤其不喜欢楚晗阳来到这种地方。 里屋中慢慢走出一道人影,还没看清脸,最先看见的便是那极具诱惑性的身材,肤白赛雪,纤腰袅袅,风情万种,一张脸更是祸国殃民般的美艳。 一个绝顶的美人,一个让任何男人都会心动的美人。 然而,此时屋中的两个男人,一个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感情,另一个则心有所属,不论哪个都极为冷淡,目光在走出来的女子身上没有任何的停留。 “韩夫人,好久不见。” 楚晗阳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淡淡地说道,而青冥则默默地站在了他身后,不发一言。 那女子咯咯一笑,挑逗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青冥身上。 “哟,难得见你竟然会带着人在身边,这是哪里找到的小哥,好生英俊啊,你这主子没有情趣,你愿不愿意在这里留下一夜,陪陪妾身?” 青冥垂着言,没有理他,始终老老实实地站在楚晗阳身后。 楚晗阳听见这女子说的话也不恼,反而淡淡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青冥往身后挡了挡。 “韩夫人又在取笑在下。这是怪我许久没来了吧。今日楚某来是有事问你。” 那姓韩的女子水汪汪的双眸貌似不在意地扫过青冥腰间的刀,眸光变了变,也坐下了下来,单手撑在桌子上,微微托着下巴,盈盈浅笑。 “何事?你先说来听听呗。” 楚晗阳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我想知道,传说绝刀谷历代谷主曾经训练过一批死士,传给继承者,然而本该交给我父亲的那批人失踪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说完一张银票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韩夫人似笑非笑地瞄了那银票一眼,眨了下眼睛,用两指夹了起来,轻轻地吹了口气。 “哟,一百两,还带着一股子土腥味,楚二公子莫不是在哪里现抢的银票来打发妾身的?” 楚晗阳知道这点银子买消息确实少了点,然而父亲并不待见他,所以也不怎么给他银两。 钱他其实不缺,然而······ 他淡淡笑了:“只有这一百两是干净的。你要是还想要,我也有,你敢收么?” 他手里的买命钱可不少,只不过他不想用而已。 韩夫人的神情僵了僵,她与楚晗阳是旧识,也是极少数知道楚晗阳身份的人。 杀楼血刃,那可不是她能够得罪的。 那些沾了血的银子,她确实不敢收。 “不错,传说是真的,绝刀谷血衣卫,确实存在。 只不过,你爷爷楚天龙虽然也是一代天骄,却在四十五岁那年突然暴毙,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只知道他死的太过离奇仓促,甚至没有来得及将血衣卫交到你父亲手里。 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说完她也有些感叹:“若你父亲继承了血衣卫,恐怕你们绝刀谷也不会如此人才凋零,向碧瑶宫示弱。不过,绝刀谷有你父亲,还有一个你,也足够了。” 楚晗阳奇怪:“那为何血衣卫没有人主动来找我父亲?” 韩夫人笑了,食指轻轻在脸颊上蹭了蹭,有些惑人。 “血衣卫是从小训练的死士,跟杀楼的人不分上下,只不过,那些人不认人,只认令牌。 这规矩还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而你爷爷死的时候,那块令牌便遗失了。所以纵然你父亲继承了绝刀谷,却无法命令谷中禁地中的血衣卫。” “那令牌呢?“楚晗阳皱了皱眉问道。 韩夫人看了他一眼,又开始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站起身来,莲步轻移,暗香浮动,身子一扭,便坐在了楚晗阳怀里,伸手直接搂住了楚晗阳的脖子,十分亲昵。 楚晗阳面不改色,却也没有推开她,而他身后的青冥眉眼一黯,低头不语。 “那令牌的消息,时间太久了,妾身一不小心就给忘了,不过嘛,你若是哄得妾身高兴了,没准就能想起来了。” 楚晗阳盯着怀里的美人沉默了。 温香软玉在怀,美人相邀,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 然而,过了片刻后,楚晗阳默默地拉开了韩夫人的手,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身子,理了一下衣袍。 他淡淡说道:“夫人盛情,楚某不敢生受。既然已经确认了血衣卫与令牌的存在,那后面的事情,楚某自己也有了猜测,夫人既然忘了,那便忘了最好。” 韩夫人愣了愣,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晗阳,又瞥了一眼青冥,似笑非笑。 “看来惊鸿刀主心上已经有人了,上次见妾身,你可没这么快推开我。” 楚晗阳拽着青冥离开,刚刚要推开房门,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即冷笑。 “你今日的熏香太浓了,呛的我头疼,上次见你,你可没用这么艳俗的香料。” 说完也不理会身后脸色发黑的韩夫人,拉着青冥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又没有心,谈何心上有人? 可笑,一定是因为这熏香味道太差了······ 青冥本来有些沉郁的心在楚晗阳拉住他的手的那一瞬间顿时变得疏朗起来。 他看着走在前面毫无察觉的那人,悄悄地回握住那双修长微凉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主上虽然已经痊愈了,这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自己……就是帮他暖暖。 楚晗阳拽着青冥一路走出了眠月楼,这才觉得身上那股脂粉气稍稍散了一些。 他见青冥一直没有说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那人竟然在出神。 “在想什么?”楚晗阳问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拉着青冥的手没有放开。 青冥一愣,抿了下唇,想了想,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于是低声道:“主上来过这里?” 楚晗阳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仍然没有松开他的手。 “嗯,以前来过几次。眠月楼表面上是个青楼,然而却是个情报组织。 要知道,江湖中消息最多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酒馆,另一个便是青楼。” 他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说道:“你别看那个韩夫人貌美如花,风情万种,其实也是个苦命的。 她丈夫原是当兵的,后来死在了战场上,她便流落到了风月场,一介女流能走到今天,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说完楚晗阳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看向青冥,脸上有些许严肃认真。 “不许你想那个女人,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给我离她远点。” 青冥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没跟上楚晗阳的思路,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属下都听主上的。” 楚晗阳这才满意地抬了抬下巴,轻轻哼了一声。 “她其实也不姓韩。韩是她亡夫的姓氏。 其实以她的能力和积攒,再嫁并不难,然而她却始终守着寡,保留着亡夫的姓。 看似轻浮,这女人其实从未委身他人,不容易。” 青冥垂了垂眼睛,长长的睫毛笼罩下一层阴影。 “那她一定深深爱着她的丈夫。” 楚晗阳看了他一眼,对此不置一词,爱是什么,他真的不懂。 耽搁了这一下,二人走在街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鹤岚县不大,然而夜间却也热闹,不仅没有宵禁,还有夜市。 楚晗阳便带着青冥随意地逛着,全当是散散心。 而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拉着青冥的手,青冥也不愿意提醒他,便由着他拉着走了一路。 还好是夜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 夜市间的人很多,到处可见一些小的摊位,从古董字画到胭脂水粉再到机巧玩具,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楚晗阳也是许久没有来到这样的地方了,看着那些奇特有趣的东西,也忍不住微微兴奋起来。 但他碍着面子不肯表现的太过明显,只不过,盯着某件东西,盯着盯着,时间就久了。 青冥心里失笑,也不多问,主动地走过去直接将那些他盯着的东西一一买下,一路逛下去,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眼底始终暖暖的。 楚晗阳两只凤眼亮亮的,右手拿着一个精巧的鲁班锁低着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而左手则被青冥牢牢地牵着。 楚晗阳低着头走路,注意力全在手中的鲁班锁上,突然身边青冥脚步一停,他诧异地抬起头来,唇上便是一暖。 一只喷香喷香的大包子就抵在了楚晗阳唇上。 楚晗阳抬着头,看着青冥拿着包子的手一下子愣住了,青冥也呆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鬼迷心窍地做出这种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闻见包子的香气便鬼使神差地买了一个,还直接塞在了楚晗阳嘴里。 这可真是以下犯上了! 青冥面色微变,一抬手想要拽回那个香喷喷的大包子,然而他拽了拽,没拽动。 楚晗阳张口死死地咬住包子,见青冥还想拿回去,凤眼顿时微微眯起,多了几分震慑和威胁。 反了天了,还敢在虎口里夺食! 青冥见他两只手都占着,却死死地咬着包子不肯撒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敢再拽了,喂着楚晗阳吃完了一整个大包子。 楚晗阳这才满意地挑了挑眉,心里想着:这包子味儿……真香! 青冥眼底暖暖的,开始牵着楚晗阳到处乱逛,只不过左手一直握的紧紧的,一点都不想松开。 楚晗阳心情不错,也由着他做这一切。 他们走着走着,楚晗阳一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发带突然就断了,满头青丝瞬间散落,越发显得侧脸风流而精致。 青冥一愣,转头看了看,最终目光定在了一处。 他又轻轻拽了拽楚晗阳的手,示意了一下,楚晗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了那个摊位面前。 第十六章 青冥丢给那个摊主一块银子,从摊位上拿起了一条做工精细的发带。 青色绸缎做的发带还细致地绣着金丝,虽然简单,却沉稳大气,带着一种贵气。 青冥将楚晗阳的头发轻轻拢在脑后,双手从楚晗阳的耳下穿过,轻轻地将发丝拢好用发带系上。 因为这一动作,两个人靠的极近,楚晗阳几乎以为自己是被青冥拥在怀里。 对方的呼吸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耳畔,轻轻柔柔的,还夹杂着青冥身上特有的味道。 莫名地,楚晗阳感到耳边有些发热。他恍惚感觉,青冥似乎已经吻在了自己的侧脸。 然而再回过神来,却发现青冥规矩守礼,没有丝毫逾越,即便这姿势看起来十分亲昵。 当发丝被束在一起安静地垂落在身后,身穿白衣的楚晗阳更加显得眉眼精致,贵气浑然天成,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少女孩见到后都纷纷红了脸,又忍不住偷偷地看向这里。 青冥收回为他束发的双手,不小心擦过了他的侧脸,只觉指尖一片细腻温润,心跳顿时漏了几拍。 他盯着楚晗阳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嗓子又开始一阵阵发紧,有些说不出话来。 “走吧。”楚晗阳极为平静地说道,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青冥应了一声,眼睛黯了黯,突然发现,两个人握着的手已经在他为楚晗阳系上发带的时候松开了。 他手指动了动,最终虚虚地握了握拳,遗憾地落在了身侧。 楚晗阳敏感地察觉到身边这人气息一下子低落下去,心里略微有些疑惑。 他眼睛转了转,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却悄悄地又将手伸了过去,在宽大的袍袖下握住了青冥宽厚温暖的手掌。 唔,还挺暖和······ 青冥一愣,眼中迅速闪过一点不敢置信的惊喜,几乎是瞬间便反握住了那双有些微凉的手,深邃的眼眸也越发得明亮,看着楚晗阳的目光几乎可以温柔的滴出水来。 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语言,一同安静地走在鹤岚县并不宽敞的街道上,看着两旁灯火阑珊,人群攘动,车水马龙,却意外地感到心里无比平静。 仿佛他们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时间的尽头。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楚晗阳二人发现周围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朝着他们刚刚来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不好了!眠月楼起火了!” 楚晗阳手掌瞬间一紧,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远处眠月楼的位置黑烟滚滚,烈焰冲天,已成一片火海。 “不好,快回去!” 楚晗阳脸色微变,也顾不得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眠月楼起火,恐怕是有人想要灭口! 青冥同样沉了脸色,与他一同迅速赶回眠月楼,只不过人群躁动,实在影响他们二人的速度,没有办法,他们只能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向着火光出掠去,只不过两个人手却是始终牢牢地牵在一起。 两个人匆匆赶回了眠月楼,那里已经化为一片火海,楚晗阳迅速地看了看周围,果然没有看见韩夫人的身影,不论是之前的几分交情,还是她没有说完的话,楚晗阳都不能放任她死在这里。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楚晗阳抬腿就想冲进火海,然而却被青冥死死拉住,那力气甚至握的他的手臂有些发疼。 “主上,里面危险,您留在这,属下去!” 说完青冥也不等楚晗阳回答,劈手夺下了旁边一人手中的水桶,从头顶浇下。 深秋后被骤然浇了一身冷水,让他脸色微微发白,却依然坚定地冲进了火海之中。 楚晗阳凤目含威,一抬手便想要拦住他,却拦了一个空,只能看着那矫健的身体一下子跃入火海之中,顿时气的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青冥顶着烈焰冲进火中,只觉得周围灼热气浪烧的皮肤有些发疼,他不敢耽搁,几乎是全力冲向了之前去的那间屋子,一脚踢开了房门,只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倒在火海中不知生死。 青冥冲上前,想要扶起倒在地上之人,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人,眼中便见一道寒芒迎面袭来! 他面色微变,抽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抬掌格挡,顿时感到手臂一痛,一只飞镖正扎在上面。 鲜血顿时从手臂上渗透出来,却没有变色,看来本该袭向他咽喉的这只镖并没有淬毒。 青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同样身姿窈窕的女人,只听见她似乎在笑,然而面皮上却没有任何抖动。 人|皮面具。 这人并不是韩夫人! 青冥能感觉到脑海中渐渐升起强烈的晕眩感,顿时眼中闪过浓浓的冷厉之色。 他这是第一次来,这人伪装韩夫人不是冲他,是冲主上去的,镖里无毒,却下了很强的迷药,对方是想生擒主上! 想到这里,青冥杀心顿起,他拔出照影,冰冷的寒光在一片火海中划过凄厉的轨迹,毫不留情地直冲那人要害而去。 那女人本以为青冥中镖的那刻就会因为上面的迷药倒下去,却没想到他还有余力冲向自己。 很显然,她的武功并不高,不过几个回合已经落败,那女人眸光变了变,抬手又是一镖甩向了青冥的咽喉,随后身影暴退冲向窗边想要撤离此地。 青冥看着那飞过来的镖,若他挡下,那女人必定逃脱,没有任何犹豫,青冥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侧着身迎着那镖冲了上去。 只见那镖嗖的一声贴着他的咽喉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而照影的刀锋则没有任何停顿地落在那女人的腿上。 一声惨叫瞬间响起,那女人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满眼怨毒。 青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火焰已经烧到了房间之内,周围陷入一片灼人的高温之中,房梁不断传来噼噼啪啪燃烧断裂的声音。 “砰!” 他一把将刀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而那被他断了双腿的女人脸上一片惨白,在凄厉地惨叫了几声后,从怀里再次掏出一只镖怨恨地甩向了青冥。 若是在平日,这种水平的对手青冥不出三个回合就能解决掉,然而,周围燃起熊熊火焰,却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折剑山庄的那片火海。 他是那样地无力,任人宰割,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满地的鲜血与火焰融为一体,成了他半生的梦魇。 不知道是周围的烈火让他陷入了过去的回忆,还是那镖上的迷药,青冥只觉得眼前的事物不断模糊重迭,他能看见那只镖冲着自己的心脏飞来,可他却无力躲闪。 就像当年,他无力地在鬼见愁手中挣扎,一模一样。 当年,是主上救了他,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他身边,成了他的信仰,成了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青冥嘴角露出一丝惨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似乎还听见了主上呼喊他的声音。 当那只夺命的飞镖已经冲到他身前的时候,他不后悔冲进来,但为何自己却感觉有些遗憾? 主上……主上…… “阿青!” 嘶哑的吼声落在耳旁,如同惊雷乍响,让青冥猛地一震,张开了眼睛。 只见楚晗阳正站在他身前,凤眸凛然,火光闪现,黑发在烈焰中狰狞地飞散,上面还系着他亲手为楚晗阳扎上的那条发带。 绝世风华,恍若天神。 青冥死死地盯着楚晗阳挡住飞镖不断溢出鲜血的手,心神巨震,嘴唇不断颤抖着。 从他冲进火中就弥漫在心头的恐惧和无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神明,没有抛弃他,竟然如同当年一样,再次垂怜于他! 他的主上,又一次在他最无力的时候救了他! 青冥挣扎着站起身来,头中眩晕,身子一晃向一旁栽去,却被楚晗阳一把扶住,同时右手毫不留情给了他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青冥清醒了几分。 “你的命是我的!谁让你浪费在这种地方了!回去后自己去刑堂跪着!” 青冥张了张口,却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最终嘴角弯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 “是,属下知错。” 楚晗阳没有看见他的表情,而是冷冷地看了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几秒后,没有任何的询问交涉,他手腕一动,那把将他手掌划得鲜血淋漓的飞镖直接没入了那女人的咽喉。 而那个伪装成韩夫人的女人到死前都大大地睁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只字不问便杀了自己。 青冥见此垂了垂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主上来了,其他的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主上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房梁不断地烧毁断落,楚晗阳拽着青冥从窗口一跃而出,两个人一身狼狈地冲出了已经化为火海的眠月楼。 青冥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满目的火光,最终平静地由楚晗阳扶着离开了这里,悄悄地朝着身边的温暖又靠了靠,犹豫了一下后,又朝着楚晗阳身上压了压。 他的噩梦,彻底结束了。 楚晗阳感觉身上微沉,只当是青冥受了什么暗伤,脸色一变,脚下顿时又快了几分。 第十七章 楚晗阳将青冥拖回了客栈,几乎是刚刚落下脚,青冥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楚晗阳心里微惊,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青冥只是中了强烈的迷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盯着青冥沾着灰尘的俊脸,神色有些复杂。 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当他自己看见那片火海时脸色有多么苍白惶恐,然而还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冲了进去。 楚晗阳知道当年在青冥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本想拦住他,自己进去找人,却没想到,青冥竟然如此果决,甚至没有给自己拦他的机会。 他盯着青冥皱起来的眉毛,抿了抿唇,青冥的右脸被他扇了一巴掌,此时有些发红,又不知道在哪里沾了黑灰,本来挺清俊的一个男人,此时竟然有些狼狈。 楚晗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想起刚刚青冥看到他后红着眼的样子,他相信若是当时自己说想要这个男人的心,这个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心剜出来双手捧给他。 韩夫人深爱着她的亡夫,而这个男人,恐怕也是爱惨了自己。 所以他哪怕知道自己恐惧着火海,依然会为了自己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蠢货。” 楚晗阳看了看昏迷过去的这人,撇撇嘴,还是忍不住在掌心运起一点内力,揉了揉被自己打红了的侧脸。 青冥浑浑噩噩地睡过去,感觉自己身体忽冷忽热,始终睡不踏实,身边一直有一缕冷香萦绕着,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他又梦见了当年一片火光的折剑山庄,然而,这一次他心里不再惶恐无助,他知道那个人会像天神一样出现在他的世界中,成为他的主宰。 在梦里,虽然自己身陷火海,他却始终觉得有些冷,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挑眉轻笑,然而眼中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可能因为知道眼前的一切并不是真的,青冥索性胆子也大了一些,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那人。 身边的冷香与记忆中的香气重合,青冥喟叹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那人紧紧地搂入怀里。 梦中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真实,让他舍不得放手,梦中的主上被自己抱住后也没有反抗,反而凤眸含笑。 青冥痴迷地看着怀中那人的容颜,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吻了吻那人有些微凉的唇,稍触即离,不含一丝欲望。 就是这样极为简单快速的碰触似乎已经让青冥得到了莫大的宽慰,他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一些,最后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意识开始慢慢回笼。 然而,当青冥苏醒的那一瞬间便立即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他诧异地睁开眼睛,看窗外天色灰白,应是还未天亮,而怀里一片温软,那无比真实的感觉让他立刻明白,这不是在梦里! 楚晗阳睡得正沉,昨日折腾一晚,他才将二人草草收拾干净,分别包扎了伤口,已是一身疲惫,便扯了被子蹭进了青冥怀里沉沉睡去。 而青冥醒来的时候,他才刚刚睡着,所以虽然青冥动了动身体,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醒过来。 也许连楚晗阳自己也没发觉,只有在青冥怀里睡着的时候,他才没有一丝的防备。 青冥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已经被人细细地包扎过,里面药粉传来的味道他很熟悉,那是顶好的外伤药。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人睡得更加舒服一点,随即便不再动了,也不想再继续睡,就那么一直默默地看着沉睡在怀中的人。 看着看着,青冥就感觉心有点痒。 他的目光落在楚晗阳湿润精致的唇上,便移不开了。 在梦里,他曾轻轻吻过这双唇瓣,那美好的触感让他心跳如雷血液沸腾,如今,这人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没有一丝防备,双手还抱着自己的腰······ 作为一个不能更加正常的男人,青冥感觉到,自己有反应了。 他动了动腿,想要压下自己心头的那股躁动,然而有些事情越是压制,越是难以忍受。 楚晗阳睡熟时,无意识地又向他怀里蹭了蹭,里衣微微散开,露出洁白莹润的皮肤,隐隐地还能看见里面柔韧的腰线。 他这么一蹭,两个人几乎肌肤相贴,呼吸交融,顿时,又让青冥的呼吸又乱了几分。 他伸出手,想替主上拢好衣服,然而那手握着柔软的里衣,却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指使不动了。 心,躁动不停,意未乱,神已迷。 青冥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沉睡的人,微微垂了垂眼睫,极轻地靠近了那人的面庞。 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然而就在两个人的唇即将贴上的那一瞬间,青冥死死地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停下了动作,突然有些不敢继续了。 自己又在……以下犯上。可他看着怀里的人,心脏一阵狂跳,愈发地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了。 青冥一咬牙,刚想再凑近一些,然而,就在这时,楚晗阳醒了。 一开始楚晗阳还有些迷糊,不过眨了几下眼睛,便立刻察觉到了青冥此时的怪异和两个人异常亲近的距离。 这个状态,是个男人都能猜的出来刚刚要发生点什么。 青冥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知所措,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没想到自己又被楚晗阳抓个正着。 楚晗阳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看着青冥惊慌的样子,心里竟然有点想笑,愈发的想要欺负一下这个在自己面前无比温驯却想要偷亲自己的男人。 他侧了侧头,两个人的脸离得极近,然而唇却始终就差那么一张纸的距离,没有碰触在一起。 楚晗阳凤眼向上挑了挑,眼尾似乎还带着勾子,一下一下地撩拨着青冥,然而此时青冥眸光闪动,心中更加慌乱,忍不住开始想向后面躲。 见他这个样子,楚晗阳微微冷笑,嗓音有些低哑。 “怎么,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了?” 青冥后退的动作一下子顿在那里,主上说过,他想玩。 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无奈和苦涩,最终青冥犹豫了一下,心一横,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那与梦中一样微凉却柔嫩的唇。 主上,您是怕属下陷得还不够深么! 属下愿意当您的玩物,这回,您可信了? 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柔的一个吻,轻的仿佛都不曾发生过,然而两个人却同时身体一震。 楚晗阳抿了抿唇,仿佛上面还留着那人温暖的体温,他咽了咽口水,隐隐觉得,自己这回可能玩脱了······ 而青冥在结束这个吻后,反而平静了不少,他定定地看了楚晗阳一会儿,最终将人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什么都没有说。 楚晗阳本就是沉睡中无意醒来,在被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再次包围后,又忍不住沉沉睡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不过是场记不住的梦而已。 第二天,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前一天晚上的插曲,调整了一下后,继续返回绝刀谷。 因为楚晗阳之前手上受了一点伤,昨晚又忙了半宿,中间还醒了一次,所以他几乎一进马车便开始倒头大睡,然而睡了一会儿,又始终觉得不舒服。 他扒着身上的毯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前面驾车的青冥,皱了皱眉,目光动了动,下了决定。 当到了下一个驿站,楚晗阳二话不说直接迅速地找了一个车夫,而青冥则有些无奈地被他一把拖进车里,伸手抱住,这才继续闷头大睡。 为了让楚晗阳睡得舒服,青冥找的马车不仅宽敞,里面还备着一张可供人躺下休息的小塌。 小塌虽然不大,却也可以躺下两个成年男人,上面不仅仅铺好了锦被床褥,还加了几层厚厚的毛毯,所以青冥半坐在上面,楚晗阳便在趴在他怀里盖着薄毯沉沉睡着,倒也不拥挤。 马上一路颠簸,青冥抱着楚晗阳,暗中悄悄运力,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他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景色,感受到怀里温软的人,觉得这一切美好得跟做梦一样。 他无意识地替楚晗阳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又盖严了毯子,将手臂紧了紧,仿佛在抱着他最珍贵的宝物。 最终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了楚晗阳的发际,这次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 楚晗阳这一觉睡得极好,心里暗想:果然抱着人睡与自己一个人冷冰冰的睡就是天差地别。 最后,他连下车都懒得下了,索性让青冥一路抱着住进了客栈。 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惊鸿刀主第一次觉得,娇贵一点是挺舒服的。 客栈的老板本以为是哪家的公子抱着自己的心上人进来休息,然而只是微微瞥了一眼,那毯子下的面容惊鸿一现,确是绝色,却分明是个男子。 顿时老板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吊了起来,只不过那抱着人的男人一回头,那周身冷厉的气息却让他顿时消散了打听的念头。 进了房间后,楚晗阳又在床上趴了一会儿,这才彻底睡醒了,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环视了一圈,忍不住笑了。 “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第十八章 青冥本没有在意,听到这话再次环视一圈,面容也柔和了一些。 这里竟然还是上次楚晗阳与他比试的那间房,两个人无意间留下的刀痕甚至还留在桌腿等不明显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楚晗阳将照影交给了他。 “出去,咱们再比比。” 楚晗阳眼睛亮亮的,又来了兴致,冲着青冥抬了抬下巴。 青冥并不感到意外,楚晗阳这个人,有的时候深沉的可怕,有的时候却偏偏格外孩子气,只不过有一点从未变过,那就是他对于刀的热爱。 哪怕是那些最无力虚弱的日子,楚晗阳都会拿着一把短刀把玩个不停,而任何一把刀在他手中都能展现出真正的锋芒。 青冥看得分明,楚晗阳其实谁都不信,只信自己手中的刀。而他执刀的时候,耀眼的让人目眩神迷。 两个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从房间溜了出去,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又开始对招。 楚晗阳在教青冥的时候没有一点藏私,而青冥本就悟性不凡,所以在刀法上的进步几乎是一日千里。 若他与几个月前的自己比试,那不出三十个回合便可以击败曾经的他。 可即便这样,两人拼刀,青冥发现自己仍然被楚晗阳牢牢压制着。 楚晗阳的刀锋,快到他根本看不见,诡到他几乎防不住,那是从无数生死场上搏出来的速度和力量。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除了兵刃相交的声音仿佛根本没有人在这里,过了不多时,青冥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照影与楚晗阳的短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响,两个人借着力同时后退,青冥微微喘着粗气,而楚晗阳在喘了一下后便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错,能在我手中坚持到现在,阿青,你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中能排进五名了。” 楚晗阳微微笑着,看着青冥的目光透着欣赏,仿佛在看一把逐渐打磨出锋刃的好刀。 “不过,还不够。孙伯是我父亲的人,他的武功其实与我那个父亲所差无几,要想杀他,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阿青,看仔细了,惊鸿刀没有刀法,只有绝杀的那一刻,这便是第一刀。” 青冥一愣,立刻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只见楚晗阳气息一变,整个人似乎变了一个人,狠厉,冰冷,刀锋弥漫出滔天煞气,仿佛身后便是尸山血海。 而楚晗阳自己便是那个手持凶器踏过一地血色的绝色修罗。 “嗡!” 不过普通的一把短刀,在楚晗阳手里竟然瞬间发出一声低鸣。 青冥的瞳孔瞬间睁大,只见一道寒光划过天际,惊鸿一现,让人触目惊心,刀锋如电,撕裂苍穹,带着一种极致危险的美感。 他的眼中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天地之中,只能看见这极为惊艳的一刀。 没人能避开,绝世惊鸿的一刀。 一刀过后,空地上一片死寂,青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呆滞在原地,过了几秒后,他的脖子上浮现出一条淡淡的红痕,却没有划破皮肤。 他空洞地看着前方,手脚冰凉麻木,仿佛灵魂都被那一刀带走。 楚晗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变了那一副似笑非笑懒散的模样,他走到青冥身前,拍了拍他的脸,轻笑道:“阿青,可看清了?” 青冥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最终垂下了眼睫。 他看清了。 楚晗阳刻意放慢了速度,就是为了让他看见刀锋划过的轨迹,然而,这种东西是他该学的么? 惊鸿一刀,足以称霸武林的一招,主上就这样交给了自己。 楚晗阳见他低着头沉默,一句话都不说,以为他没看清,便拽了拽他的衣袖。 “没看清也没关系,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他刚要转身,却发现自己的手突然被青冥拉住。 “主上,将这样的招教给属下,真的可以么?” 楚晗阳抬眼看了一眼青冥,只见对方眼中一片深邃,于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既答应了你做我的刀,那我便信你。青冥,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作为我的手中刀,注定无法安宁,一生浸在血腥厮杀之中。但是,我给你的承诺是,我在,刀在。” 青冥眼中满是动容,他缓缓跪了下去,深深地看着楚晗阳,沉声说道:“属下,誓死效忠。” 楚晗阳垂着眼看着他,目光柔和了几分,最终将手放在青冥的头顶,摸了一下,心里喜欢,又摸了摸,最后将人一把抱住。 “嗯,真听话。” 接下来的时间中,楚晗阳开始细细地为青冥讲解那一招的技巧,偶尔拿着刀比划两下,而青冥什么都不说,将一切都死死地记在心里。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在外面练习了大半个晚上,直到青冥能够开始微微掌握惊鸿刀的第一刀之后,楚晗阳这才停了下来。 练刀的时候没有察觉,一停下来,他又开始感到身体传来的困倦。 楚晗阳打了一个哈欠,连一步路都不想走了,懒懒地朝着青冥身上一歪,便闭上了眼睛。而青冥则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楚晗阳身上,熟练地将他抱稳,这才赶回了客栈。 第二日,楚晗阳仍然睡得不省人事,连早餐都没有起来吃,因为还要赶路,青冥也没有叫醒他,只是将他用毛毯裹了,抱进了马车中,安顿好后才让车夫慢点赶车。 从绝刀谷离开的时候,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赶到了药王谷,而回去却足足走了半个月。 白天里马车慢慢行驶,一到晚上,楚晗阳便开始教青冥刀法,惊鸿刀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招式,一共六式,等他们回到绝刀谷的时候,楚晗阳已经全部教给了青冥。 既然想要一把最为锋利的刀,那便不能在锻造时有所保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楚晗阳没有一点藏私,将全部都交给了青冥。而青冥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竟然真的掌握了那些招式。 锋芒内敛,暗藏煞气,仿佛一把绝世宝刀一点点被锻造出来,青冥在这短短的半个多月内,完成了脱胎换骨般的转变。 而当二人再次回到绝刀谷的时候,都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们重新踏进了楚晗阳那间偏僻的院落,里面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看来,你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又发生了些什么。估计是我那个爹出来了。” 楚晗阳四下扫了一眼,满眼冷漠。 “主上先休息一下,属下去整理一下房间。”青冥低声道。 “不必,我去看望一下我那个父亲,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楚晗阳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青冥了然,无声退去。 楚晗阳缓缓走在绝刀谷中,不少人见到他后都微微吃惊,有些人迅速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有些人却犹豫了一下,行了个礼,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公子。 楚晗阳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眸光闪动。 绝刀谷看似简单,实则分工明确,等级森严。 谷内设有六堂,分别负责不同的职能。 刑堂掌管刑罚和谷内秩序,药堂负责研究药理,商堂负责绝刀谷名下的各个商铺门店,武堂负责训练弟子和管理兵器,雀堂负责搜集情报和消息,影堂则负责管理绝刀谷内的影卫。 绝刀谷六堂忠心耿耿,不受任何人管控,由楚恨天直接命令。他想要要从他爹手里夺走绝刀谷,没那么容易。他要有自己的势力。 第一步,便是先除掉孙伯。 孙伯是楚恨天的亲信,当年孙禾便是寄养在他的名下。 楚晗阳绝不相信,孙禾给他下了那么多年的毒,监控全谷的孙伯会一点都不知情。 既然他没有声张也没有阻止,想必是有人暗示过他,而那人也希望看见楚晗阳昏睡不醒,成为废人。 既然这样,他便只能先废了那个人的眼睛。 楚晗阳走到楚恨天的住处,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了看了天空,风轻云淡,秋高气爽,天气适宜,突然有一群飞鸟从远处惊起,发出阵阵尖叫,楚晗阳冷冷地挑了挑唇,转身迈了进去。 “孩儿来给父亲请安了。” 第十九章 一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站在树旁,听到声音后慢慢转过身来,虽然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然而依然精神矍铄不失威严,气息异常沉稳悠长,似乎内功格外深厚,并非常人。 “老二,你回来了。” 楚恨天淡淡地看着自己这个声名远扬的儿子,虽然几乎一年没见到,却也没有一点亲近的意思。 “嗯,刚刚回来,便立刻来看望父亲了。”楚晗阳一点都不意外楚恨天对他的态度,反而这都在意料之中。 “你走了数月之中可曾有听闻到你大哥的行踪?”楚恨天盯着楚晗阳问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大哥?”楚晗阳诧异地看着他,满脸疑惑。 “大哥不是在家么?怎么,他也出去了?” 楚恨天看着他毫不知情的样子皱了皱眉,问道:“就在你走之前,你大哥便不知所踪,你一点都不知道?” 楚晗阳微微苦笑,眸子黯了黯:“孩儿的身体父亲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情况越来越糟,没有办法,所以我便去了一趟药王谷,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楚恨天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冷厉和质疑稍稍散了一点,不冷不热地问道:“那你此行可是找到办法了?” 楚晗阳苦涩地摇了摇头,精致的面庞一片黯淡。 “颜若卿不在药王谷,我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他,只能先回来。这一趟是白折腾了。如今我也只能给母亲去一封书信,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听到楚晗阳提到了他的母亲,楚恨天又皱了皱眉,顿了一下又问道:“听说你收了个侍卫,怎么没见他人?” 听到这话,楚晗阳垂下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道冷意,他淡淡答道:“孩儿数月未归,那院落冷清,空无一人,竟然生了老鼠,孩儿便让他去收拾老鼠去了。” 楚恨天一听这话彻底沉默下来,无论他如何不喜这个儿子,但也不想落下一个苛待亲子的名声。 身为绝刀谷的二公子,院落偏远就罢了,若连个仆役都没有,院落中生了虫鼠,这传出去实在太难听。 沉默良久,他也不愿再与楚晗阳多说什么,便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纵然你不喜欢人多口杂,院子里也不能没有个伺候的人。过一会我便让孙伯派一些人过去。你安心养好身体。有时间的时候,去指点一下老三的刀法。” 楚晗阳眼中一片冰冷,却依然顺从地应了一声,便默默退了下去。 他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住所,想着刚刚楚恨天说的话,最终冷冷一笑,彻底掐断了最后的一点犹豫。 楚恨天,既然你我本就没有任何感情,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楚晗阳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院落之中一片冷寂,他砰地一下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青冥已经回来了,正背着身子对他,半伏在床上帮他整理床褥。 看着那个背影,楚晗阳摸了摸自己胸口,里面本来冰凉空洞的地方似乎突然有了一点温度。 他走进了房间,青冥一回头见是他回来,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却被楚晗阳一把推倒在床上,压在了身下。 “主、主上?”青冥试探性地唤道,他感觉楚晗阳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楚晗阳趴在他身上不说话,青冥的体温不断透过衣衫传递到他身上,温暖着他带着寒意的身体,最后索性将一双冰凉的手直接塞进青冥的内衫之中。 身下的人顿时一颤,却没有闪躲,反而更加配合地让他贴近暖手。 见楚晗阳始终不说话,青冥有些不知所措,却依然顺从地抱住了身上这人,在被他揽入怀里之后,楚晗阳突然抬头一口咬住了青冥的脖子,就咬在要害之处,却没有用力。 青冥又是一颤,只是将怀抱又紧了紧。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楚晗阳眼中的冰冷和暴戾却渐渐平复下来。 他凤眼微抬,看着青冥顺从温和的眸子,咬着脖子的嘴不仅没有松开,还在上面轻轻磨了磨牙,身下的人立刻便僵住了。 青冥脸上迅速蹿起一丝薄红,又渐渐消散,他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咽了一下,呼吸有些错乱起来。 “主上。”青冥垂眸唤道,身子不自然地动了动。 楚晗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身子在他身上蹭了蹭,想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然而没等他动几下,他便立刻发现了青冥的异常。 唔······有东西顶着他。 楚晗阳也愣住了,都是男人,他当然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把青冥当抱枕当习惯了,心情不好便想动手动脚,咬一口,蹭一蹭,全当撒气,没想到竟然真的蹭出火了。 他沉默地动了动,想要青冥身上蹭下去,然而刚动了一下,便僵住了,他松开了咬着青冥的嘴,朝下瞄了一眼,尴尬地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了反应。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然而却都觉得,这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让人喉咙一阵阵发紧。 楚晗阳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在青冥身上乱蹭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青冥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那深邃漆黑的眸子,让他看不清神色,然而那人身上源源不断传出来的温度和洗浴后留下的味道却让楚晗阳感到更加口干舌燥。 “事情解决了?”楚晗阳哑着声音问道,试图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嗯。” 青冥回答的声音也有些哑,他轻轻动了动,想要坐起身来,然而就是这么一动作,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又狠狠地蹭了一下,顿时他们俩个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下楚晗阳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皱了皱眉,平复一下心神,刚要说什么,却看见青冥有些凌乱的衣衫中隐约地沁出一点血色,同时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气。 楚晗阳目光一变,嘶啦一声一把扯开了青冥身上的衣衫,只见一道不容忽视的伤口横在这人胸前,粗略包扎过的绷带上血色依旧不断地渗透出来。而小腹上也同样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因为刚刚的动作开始浸出淡淡的血色。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楚晗阳皱着眉低斥道。 青冥顿了一下,看着微微炸毛的楚晗阳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低低嗯了一声,却什么都不多说了,因为他突然很想再多看看主上在意他的样子。 楚晗阳也将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抛在一边,指尖寒光一闪,青冥身上的绷带尽数断裂,掉落在一旁,刀锋却不曾触及一点伤口。 楚晗阳右手在床上一敲,便弹出来一个暗格,他将里面的那瓶药毫不吝惜地倒在青冥的伤口上。 火辣辣的伤口顿时传来一片清凉舒适的感觉,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便止了血。 青冥闻了闻,认出来这是药王谷顶级的外伤药“月华”,千金难求的一瓶就这样被楚晗阳倒在了他身上。 “以你现在实力对付孙伯应该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回事?”楚晗阳冷声问道。 青冥定定地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止孙伯,还有一个人一直暗中保护他,应该是影堂的人。” 楚晗阳愣住了,孙伯是绝刀谷的管家,虽然是楚恨天的亲信,却也没资格接触影堂,怎么会有影堂的人保护他? “你可拿到那个影卫的令牌?”楚晗阳沉声问道。 青冥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令牌递给了楚晗阳,楚晗阳看了看,确实是影堂的令牌,上面还写了一个数字,零。 影堂影卫从一开始按照数字排列,并以此为名,而零,不是影卫,是影堂的堂主。 直接效命于楚恨天的影堂堂主竟然暗中保护着孙伯。 楚晗阳顿时觉得孙伯的身上也笼罩了一层迷雾,这个人,真的只是楚恨天的亲信么? 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渗透到楚恨天最信任的影堂? 楚晗阳第一次意识到,看似平静而强大的绝刀谷,水是这样的深。 因为刚刚给青冥上药,楚晗阳的左手撑在床上,双腿弯曲半趴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骑在了青冥身上,此时他心里想着事情,便无意识地坐了下来。 然而他这一坐,两个人同时一震,而青冥则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第二十章 青冥那里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平复,楚晗阳这么一坐下来,正好坐在上面,身下清晰地传来被顶着的感觉,让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楚晗阳体温再次呼啦一下又烧了起来。 这次的邪火一上来,楚晗阳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艰难地喘了两口粗气,看着身下温驯安静的青冥,感觉有些难耐。 “唔······” 楚晗阳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试了几次,实在没法平复那股燥热,索性放弃了,身子一软躺在了青冥身侧,一伸手抱紧了青冥。 而青冥此时更是不好受,楚晗阳三番四次惹火而不自知,他又不敢提醒,更不敢妄动,只能自己死死忍耐着,到了此时有苦难说,整个人都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着,却偏偏不能远离那团火。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勉强平静地想要起身,出去再去冲个冷水澡,然而却发现自己被楚晗阳死死搂住,那人竟然还在不断地往自己怀里蹭。 “阿青。” 楚晗阳凤眸一片暗沉,哑声唤道,往青冥怀里贴了贴,犹豫了一下,轻轻舔了舔嘴唇,凑了上去。 青冥耳边一片轰鸣,他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温软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蹭着,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腿,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 他拼命地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欲望和冲动,想要坐起身,却突然感觉到一片温软落在了自己唇上,让所有的忍耐和理智几乎瞬间崩溃,青冥顿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回吻了上去。 哪怕知道自己是飞蛾扑火,哪怕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回应,哪怕下一刻便可能粉身碎骨,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不再是上次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青冥含着楚晗阳的唇,吻得热烈而缠绵。 楚晗阳大大地睁着眼睛,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张了张口,然而却让对方的舌攻城略地,更加亲密地亲吻在一起。 “唔!” 楚晗阳精致的眸子立刻浮现出一层水雾,波光潋滟,好像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青冥稍稍松开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翻身起来,压了上去,死死地将人搂紧了,深深吻住,耳鬓厮磨,呼吸交融,仿佛是最后的疯狂。 楚晗阳一心向武,从未经过人事,哪里能经得起这般撩拨。 本来就难以抑制的谷欠望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脸上泛起一抹潮红,整个人也都软成了一团,被青冥压在身下不断亲吻着,他能感觉到场面有些失控。 楚晗阳轻轻撩起眼皮,瞄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俊朗,矫健,温顺,然而此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意外地深沉。 那种目光看的楚晗阳心里有些发慌,青冥眼中浓烈的情感再也掩饰不住地宣泄出来,那是极致的爱慕,敬畏,忠诚,却也多了一点他不应该有的占有欲和情谷欠。 然而,对此楚晗阳不仅没有感觉到一点反感,反而还有些喜欢。 因为这个男人的眼中始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楚晗阳。 好想看看,这个男人为他疯狂的样子。 楚晗阳坏心地挑了挑嘴角,也不怕惹祸,凤眸朦胧,凭空生出了几分诱惑和撩人,他舔了舔唇,一口叼住了青冥的耳朵,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声音低哑。 “阿青,帮我。” 果然,不出他所料,青冥全身一震,看着楚晗阳水润的唇,粗粗地喘了两声,更加疯狂而热烈地吻了下去。 这是具有侵略性的一个吻,席卷了楚晗阳口中的每一个角落。而青冥的眼中的清明也渐渐消失,变成一片混乱,剩下的只有迷恋,珍爱,还有深深地的渴望。 突然,楚晗阳闷哼了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呼吸立刻错乱不堪,他感到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身下,缓缓动作着。 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慌乱,条件反射地想向后躲去,然而却被青冥死死地按在身下,动弹不得,无法反抗地被深深吻住,片刻便被夺去了呼吸。 “唔!你……呃……” 一双火热的手抚摸在楚晗阳身上,近乎压迫性的索求让他忍不住战栗起来。 楚晗阳看的分明,一向温顺寡言的男人此时眼中一片火热而露骨的谷欠望,独属于男人强悍的气息在口腔中席卷,带着一丝侵犯性的压迫,这是被逼到一定程度后的疯狂。 楚晗阳心里苦笑,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玩脱了。 箭已在弦上,阿青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被他逼迫到了这般地步,今日恐怕是停不下来了。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提不起半分怒火,反而也愈发兴奋起来。 楚晗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下半身涌去,他难耐地发出几声喘息,喉咙中压制着发出低吟,青冥那光滑紧致的肌肤不知道何时与他的肌肤蹭在了一起,让他激动的全身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睫毛微微抖着,最终将头埋在了那个让他喜欢的怀抱中。 过了良久,楚晗阳全身一颤,眸子中瞬间水汽弥漫,突然一口咬在了青冥身上,死死地压制着喉咙中溢出的惊喘,谷欠望宣泄而出,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体验和激情。 他失神地抱着身上的人,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自己错乱的呼吸。 “你······” 楚晗阳嘴唇动了动,依然能感觉到抵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然而这个男人却静静地抱着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动作了。 “需要我帮你么?” 楚晗阳垂着眼,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就像他不敢相信这个男人都被他刺激到了这般地步,竟然还能停得下来。 青冥定定地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实在忍不住将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分开,沉默地摇了摇头,用力地深深喘了几口气,一点一点变回冷静和克制。 他默默地将一片狼藉收拾干净,擦了手,这才将人重新抱在怀里,理了理楚晗阳散乱的头发。 当他的手指经过那精致的脸颊时,又忍不住用手指背面轻轻蹭了蹭,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 楚晗阳睫毛眨了眨,看着这人的忍耐和温柔,心里愈发喜欢,便凑上去,试探性地亲了亲青冥的唇瓣,轻轻磨蹭着。 青冥顺从地由着他亲,却不再像刚刚那般激烈地索取,只是亲昵地回应着。 半晌,楚晗阳闭上了眼睛沉沉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青冥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又亲了亲他的脸颊,亲完后这才感到一阵阵后怕。 自己这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刚刚主上欲火难耐,意识不清,这才容得自己这般放肆,等明日他清醒之后,想起今晚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知道会如何厌恶自己! 青冥将满心苦涩和惶恐都咽了下去,始终感到惴惴不安,一整晚都没有睡踏实,到了次日,几乎天刚刚微亮,他便醒了过来。 他想了又想,还是动了动身,轻轻放开了怀里的人,走到在床边默默跪了下去。 过了不多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一向贪睡的楚晗阳意外地也醒了过来。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习惯性地想要抱住身边的人,然而手一伸过去,却摸了一个空。 楚晗阳顿时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跪在床边。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怎么睡得好好的,这人就跪地上了? “怎么了?”楚晗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青冥一震,低声说道:“属下昨夜······以下犯上,请主上责罚。” 楚晗阳愣了几秒钟,晚上的事情慢慢在脑海中回忆起来,这才明白这人在纠结什么。 对此他也不说什么,眯着眼,朝后靠了靠,半坐在床上,瞥了青冥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昨夜看你胆子确实不小,今日倒是老实起来了。” 青冥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便沉默着跪好不敢出声。 楚晗阳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冷,不耐烦地朝他招了招手。 “赶紧起来,再抱着睡一会儿。跪那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学人家大姑娘让我为昨晚上的事负责不成?” 青冥愣了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奈,却也暗暗地松了口气,顺从地站起身抱住了楚晗阳躺下。 两个人肌肤相贴,彼此温暖,楚晗阳骨架清秀纤细而青冥高大强健,如今他窝在青冥怀中,却是无比的契合。 青冥有些心痒,壮着胆子又亲了亲楚晗阳的额头,同时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青冥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是第一次在楚晗阳清醒的时候做出这样亲昵的行为。 是情动,也是试探。 他想知道,楚晗阳会纵容他到什么地步。 楚晗阳眼皮动了动,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过了几秒钟后,又往青冥怀里蹭了蹭。 算是默许了他这样的行为。 青冥眨了眨眼,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顿时将人搂得紧了些,悄悄地用腿夹住,也安心地再次睡了过去。 当他们二人起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已不是空无一人,十来个侍从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中等待楚晗阳的命令。 楚晗阳穿着一件白色衣袍,越发的显得面容清秀,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整个人懒懒地靠在门前,眼睛半阖着,更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不甚在意地将这些人统统扫了一眼,目光冷漠而凉薄。 他实在不愿搭理这群楚恨天送过来的眼线。 挥了挥手,青冥便走了出去,低声地安排着,不过片刻功夫,所有人便都散了,各去做各的事情。 楚晗阳看着那些人离开,凉凉地说道:“难为我爹派了这么多人监视我。他不知道我已经将毒解了,却还是这般不放心。倒是真的没有一点轻视我。” 青冥为了他紧了紧披风,想了想,低声说道:“主上,要想控制他们也不难。杀楼中便有很多控制人的药物,比如‘刻骨’。” 楚晗阳眉眼微动,三日不服,铭心刻骨。 这种慢性毒,三天便要服一次解药,否则便会承受锥心刺骨的痛苦,生不如死,明明是一个代表儿女之情相思之意的一个词,却成了让许多人不寒而栗闻风丧胆的毒。 他皱了皱眉,这主意不错,可这配方······ 楚晗阳看着垂手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青冥,凤眸微抬:“你有配方?” 青冥点了点头,顺从地答道:“是,杀楼在属下身上下过这种药,属下意外得到过配方,所以才解了身上的毒。” 楚晗阳眼睛顿时亮了。 “不错,那你去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容易控制的。总不能让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咱们。” 青冥应了一声,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楚晗阳挑着眉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说。 青冥顿了顿,还是说道:“主上,这药·······属下能配出来,便是对属下没了用。您······” 楚晗阳没想到他想说的竟然是这话,不禁抿了抿唇,最终轻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 “你又在乱想什么。刻骨固然不错,可有的是比它还要狠毒的法子。若你敢背叛我,我也不会用这么简单的东西对付你。” 青冥点了点头,见他在外面站得久了,脸色有些发白,便替他紧了紧衣领,重新将有些松散开的扣子一一系好。 而他的手刚刚想收回来,便感觉怀里一沉,楚晗阳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又是一动不想动:“我说过,我信你。所以,别有那些不必要的顾虑,放开手去做你该做的事。” 听完这话,青冥目光顿时又柔和一些,他摸了摸楚晗阳微凉的头发,将人抱进了屋中,随后便默默退了出来,身影一晃,消失在庭院之内。 到了夜里的时候,楚晗阳没有吃晚饭,而是捧了一卷书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看着,他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很深了,青冥却还没有回来。 也许是白天睡的足,每天夜里楚晗阳倒是更加精神一些。 他随意地翻了几页手中的刀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致,翻了几下便丢在一旁,从榻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衣服,也不走正门,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 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习武之人都有内功护体,所以到现在楚晗阳身上还依然只有一件针脚密实的白色衣袍。 衣料虽然并不昂贵,却贴身防风,丝毫不会影响他的行动,腰间在早上被青冥系了一条三寸宽青金色的腰绷,越发的显得腰身纤细柔韧。 只不过楚晗阳总觉得青冥给他系腰绷的时候目光有些奇怪,动作也不似往日里那般麻利,一双手在自己腰上折腾了许久才系好。 夜幕降临,一抹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绝刀谷的院落之中,就在楚晗阳离开静心苑的时候,他身影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穿梭在绝刀谷内。 青冥办事,果然靠得住。所以他现在要去确认另一件事了。 绝刀谷中,三位公子,大公子楚章阳对外一直沉稳端正,虽在武学上天分不高,楚恨天却很看重,特意让他住在离自己最近的“望日阁“中。 二公子楚晗阳武功独步天下,醉心武学,然而却一直被楚恨天不喜。 因为他觉得这个儿子天性凉薄,难以控制,虽不至于厌弃,却也不想整日见到,所以便将他安排到了离他最远的“静心苑”。 楚三公子楚向阳,一向玩世不恭,天分不低,却从不肯刻苦练功,对谷内事务更是从不上心,然而却也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也不出去吃喝玩乐,只是每日呆在自己的“雪棠园”中,天天沉迷于研究暗器香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作消遣。 就连楚恨天自己也摸不透这个小儿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楚晗阳鬼魅一样的身影此时悄悄潜入了雪棠园之中,韩夫人死的蹊跷,有人不想让他知道绝刀谷血衣卫的事情。 布下了局,却又没下杀招,他怀疑是楚向阳动的手。 楚晗阳悄悄地摸到了楚向阳的卧房,里面亮着灯,他秉着气息,小心翼翼地跃上了屋顶,揭开了一片瓦,朝屋内看去。 只见屋内一片水汽升腾,还点了熏香,他皱了皱眉,没想到楚向阳竟然在沐浴。 楚向阳小他两岁,身量已经长成。 年轻人精壮健康的身体没在水中,水汽弥漫,正好背对着他,留下一个修长强健的腰背,而头却趴在桶的边缘,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睡着了。 楚晗阳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之内,没成想刚刚迈出一步,一道寒光爆射而来,他没有一丝惊慌,不急不缓地侧了一下头,一把刀几乎是擦着他的脸划过,直接没入了他身后的墙中。 随即,几乎是同一时刻,两条金色的长绳坠着分量不轻的铜球,却灵活地仿佛灵蛇吐信,一左一右同时袭向了他。 乾坤索,江湖中极为少见的一种兵器。 楚晗阳就那样站在那里,不躲不闪,手掌微微一动,那两条顶端系了铜球的绳子顿时发出当的一声,狠狠地被震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弹去。 绳子的另一端则握在楚向阳的手中,反弹的力量让他忍不住退了几步,惊讶地抬起头来。 “二哥?” 楚晗阳脸上未戴什么遮蔽的东西,虽然屋内灯光并不是很亮,水雾弥漫,然而却也足够让楚向阳认出他的身份。 此时楚向阳诧异地看着他,身上只在匆忙间裹了一件外衫,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二哥,你怎么在我洗澡的时候偷偷进······” 楚向阳的话在看见楚晗阳那冷漠的脸色后默默咽了下去,悄悄地紧了紧身上松垮的衣服,抬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深夜来找我,可是有事?” 楚晗阳也不说什么,就那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无事。父亲让我督促一下你练功的事情,我便来看看。 乾坤索你用的不错,可是你在刀功上还是差了些。刚刚扔的那一刀,力道和方向都有不足。” 就这水平比起自己的阿青,差得远了。哼。 楚向阳挠了挠头,讨饶似的地笑了笑,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楚晗阳,目光火热还带着一点怯意。 “二哥,你可是用刀的行家,我也一直想跟着你学点东西,可一直不太敢跟你说,这回,你能抽点时间陪陪我么?” 楚向阳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他一直有点怕他这个二哥。 楚晗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着楚晗阳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个楚向阳从小便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倒是真的。 只不过自己性子冷,每次他靠近的时候,他自己又会害怕,就那么站得远远的,怯怯地看着自己,眼中却是从未改变的火热。 楚晗阳垂下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他的青冥,有的时候也怕他,但是从来不会躲避。那个男人,明知道危险,还总是忍不住靠近自己。 楚晗阳习惯了别人敬畏恐惧的目光,然而敢真正走向他的,还真的就只有青冥一人。 楚晗阳眸光闪了一下,心里有些恍惚: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有点开始想那个男人了…… 第二十二章 “父亲既然让我督促你,那我自然会认真教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楚晗阳眼中的冷厉稍稍散去了一些,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转过身淡淡说道:“明日开始,你便每日下午来我处练刀吧。你是绝刀谷的三公子,不论其他门道再如何厉害,刀法还是你的根本,不可荒废。” “是。” 楚向阳兴致冲冲地看着他,两只眼睛无比明亮,看得楚晗阳都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往下压了压。 这个楚向阳,从小便似乎很喜欢黏着自己,整个绝刀谷,估计也就他这么兴奋地想去自己的静心苑了。 可他又偏偏怕自己怕得厉害,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楚晗阳摇了摇头,平静地推开了门想要离开房间。 绝刀谷的水太浑了。 有一只鬼想要毁了他,韩夫人口中血衣卫的线索被人掐断,父亲的亲信孙伯竟然与影堂的堂主搅在一起,那他的父亲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就在楚晗阳的脚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突然脑海中一阵昏眩,他猛地一惊,脸色突变,然而脑海中却忍不住升腾起强烈的倦意。 楚晗阳身形一晃,砰地一下死死扣住房门,靠在上面,身体却依然控制不住向下滑去。 他猛地转头看向楚向阳,却发现对方也正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似乎在大声呼喊着什么,然而自己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能看见楚向阳慢慢倒在自己面前,陷入昏睡,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晗阳背靠着房门,挡在门口,脑海中一片混乱,视野中最后看见的便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和一截鸦青色的衣摆。 他用尽力气,砰地关上了门,手徒劳地在空中挥了几下,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楚晗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间密室之中,楚向阳在一旁沉沉地睡着,身上也被绑的结结实实。 楚晗阳眼中一片深沉,有人对他和楚向阳下了药,不是别的迷药,正是他刚刚摆脱的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是慢性毒,无色,却有淡淡香气,他已经是第二次中招了。 因为颜若卿将他之前的毒解了,所以他自己体内也有了一定的抗性,要比楚向阳醒的更早一些。 若他没有解毒,那他这次中招就是火上浇油,恐怕很久很久都醒不过来,甚至再也醒不过来。 只不过楚晗阳想不明白,他没有吃任何东西,那毒又是下在哪里? 楚向阳屋内的熏香虽然味道很重,却并没有异常,香里无毒,只不过却遮挡了毒的气味,那毒源是什么? 水! 楚晗阳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人将毒下在了楚向阳沐浴的水中! 自己今夜前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楚向阳也不会预测到自己的行动,那人是想对楚向阳动手! 楚晗阳挣了挣,发现自己不仅仅被绳子绑着,就连手腕上还拷上了铁索。 他默默地感受了一下身体内,几处大穴都被封住,内力也没有办法调动一丝一毫。 以他目前的处境,几乎是任人宰割,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力,索性他也不再挣扎,从容地等待着,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和本事,在绝倒谷内同时控制了他和楚向阳。 果然过了不多时,有人走了进来,楚晗阳抬起头来,却见到了一个自己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一个天姿绝色凤眸潋滟,美艳到倾国倾城的女人。 楚晗阳想过很多人可能是那个鬼,却真的没想过是这个人。 他嘴唇动了动,平静到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子中全无一丝情感。 “没想到是你。”他慢慢吐出两个字。 “娘亲。”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碧瑶宫的宫主,他的亲娘,南宫素心。 南宫素心也平静地看着他,淡淡说道:“我本不想殃及你的,毕竟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你中了毒已是半个废人,我也没必要除掉你,可谁叫你今日偏偏自己撞上来,又偏偏地这么快醒过来。” 她纤细的手掌一翻,一块黑金色的令牌赫然躺在她雪白的掌心之中。 “血衣卫的令牌。” 楚晗阳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多事情顿时明朗起来。 “原来是你想要血衣卫。孙伯和影堂堂主也是你的人。”楚晗阳冷静地说道。 南宫素心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虽然已是中年,却依然肤白赛雪,面容保养的极好,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你为何要对楚向阳动手?既然已经得到了血衣卫的令牌,何不直接除掉楚恨天?”楚晗阳仍然心存疑惑。 南宫素心冷笑一声,满眼讥讽。 “我没必要对他动手。楚恨天那个废物,一直喜欢孙潇潇那个贱婢,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生下了一个野种。若不是为了得到血衣卫,我也不会嫁给他,容忍他这么多年。 什么武林刀神,都是假的!楚恨天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拔不出刀了!他早就为了就那个被我一掌拍断心脉的贱人,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内力!” 她嘲讽地看了一眼楚晗阳,轻笑道:“不然你以为你这个父亲为何那么不喜欢你还要留着你?这些年为何一直让你代他出战? 因为他自己已经是个废人!所以不管他再怎么讨厌你,也需要你替他撑起绝刀谷的名声!但是他却不想将绝刀谷交到你的手中!” 南宫素心连连冷笑,说道:“他甚至已经放弃了寻找血衣卫,因为他已经无法驾驭那些人了。他现在靠着药物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异样,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她噌的一声拔出一把剑,嘲弄地用剑身拍了拍倒在地上的楚向阳的脸。 “那个野种死了,老大失踪了,如果老三再死了,那他便没有其它选择了。楚晗阳,你现在能醒过来,看来身体已经无碍了吧?你果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废了。 我是你亲生母亲,比起老三,我更看好你。我可以帮你走上那个位置,帮你收服其它几个堂口,从此绝刀谷便是碧瑶宫的附属,如何?” 楚晗阳明白了,南宫素心的野心是整个绝刀谷,掌控血衣卫只是其中重要的一步。 无论如何她是个外人,其它几个堂口的人不会允许她坐在谷主的位子上,血衣卫的确听从执掌令牌之人的号令,那前提也是对方是绝刀谷的继承者。 她的娘亲想把他推到那个位子上,作为她掌握绝刀谷的傀儡。所以,才给他下了醉生梦死这种并不致命却可以控制对方的毒。 只不过,楚向阳也是她亲子,她竟然也能下得了狠心除掉。 虎毒不食子,然而,人心比老虎复杂太多了。 楚晗阳垂下了眼睛,只感觉身上有些冷。 纵然他与他的父母确实没什么感情可言,却也没想到这二人将自己皆当作了一枚棋子。 父亲当他是刀,不,应该说是将他推出去当作挡刀的,母亲却想操控他完成自己的目的,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 血肉亲情,呵,不过如此。 “若我不同意,你会如何?”楚晗阳轻轻说道,纤长的睫毛垂下一片有些黯淡的阴影。 南宫素心听言后微微一怔,随即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会杀你。你会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地一直睡下去。但你我从此再无半分干系。” 说完一把扣住了楚晗阳的下颌,想要将一瓶东西灌进他的口中,然而楚晗阳侧了侧头,躲开了她的手,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嘴唇动了动,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从此再无半分干系吧。既然你我已经没有干系了,青冥,你可以动手了。” 南宫素心脸色微变,还未等做什么,便听一声刀鸣响起,一道耀眼的寒光骤然划过,仿佛雷霆万钧惊鸿一现,瞬间便冲到了她的面前! “惊鸿刀!” 南宫素心脸色突然变的无比难看,她没想到楚晗阳还在暗中留了一手,更没想到,突然出现的男人竟然出手便是楚晗阳的惊鸿一刀。 碧瑶宫位列江湖第一大门派,宫主南宫素心除了是第一美人,武功更非常人,在第一时间内,她便抬剑迎向了那呼啸而来的夺命一刀。 只听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紧接着便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惨叫。 一条持着剑的手臂瞬间飞了出去,南宫素心面如雪色,咬着牙扔出一把药粉,没有扔向对面一身煞气的青冥,却扔向了被牢牢锁在一旁的楚晗阳。 扔完之后,出手如电,在自己手臂上连连点了几个穴位止血,二话不说身形暴退,朝着外面飞掠而逃。 “主上!” 满身冷厉果决的青冥看见那一把带着腥气的药粉洒向了楚晗阳后瞬间色变,眼中划过一丝惊慌。 第二十三章 青冥不敢再继续追击南宫素心,瞬间合身扑向了倒在一旁的楚晗阳,一把将楚晗阳搂住,猛地将身子一转,躲开了南宫素心扔的药粉,心跳这才恢复正常。 纵然躲开了那一把毒|药,青冥依然感到一阵阵后怕。 楚晗阳在离开静心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自己的跟随,却什么都没说,当他中招倒下的时候,自己本要带他离开,却见他挥了挥手让自己隐藏起来。 青冥知道楚晗阳又要用他自己作为诱饵引出幕后之人,却没想到等到最后等来的竟然是南宫素心。 青冥的手到现在还微微有些抖,迅速解开了楚晗阳身上的桎梏。 楚晗阳的做法太冒险了,虽然他知道要配合,然而还是忍不住悬心。 “我无事。” 楚晗阳安抚地拍了拍青冥的手,向一旁瞥了一眼还处于昏迷不醒的楚向阳,犹豫了一下,扬起脸轻轻亲了一下青冥。 这男人真是傻的,他也不想想以自己的本事哪会出什么意外,楚晗阳心里哼了一声,然而听着这人剧烈的心跳,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青冥感觉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自己唇上,心这才扑通一声落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了楚晗阳,轻轻浅浅地回吻着,动作格外温柔。 楚晗阳唇角又弯了弯,刚要说什么,便听到楚向阳微微咳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同时,青冥松开了怀抱楚晗阳的手,垂首退到一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而楚向阳则诧异地环视了一圈,茫然地看着从容站起身来的楚晗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青,那女人把我们带到了哪里?” 楚晗阳皱着眉看了一眼楚向阳,目光有些不善,却什么都没说,而楚向阳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的二哥,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什么都不敢问,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绝刀谷禁地,无归林。”青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这才让楚晗阳心情又再次恢复过来几分。 他笑了笑,眼中一片冰冷,嘲弄地勾了勾嘴角。 “禁地?恐怕是血衣卫的所在地吧。那个女人之所以留下我,应该是在血衣卫那里碰了钉子,正好,咱们既然来了,便去会一会那些人吧。” 他没有令牌,但是,不代表他会像南宫问心那样铩羽而归。 楚向阳听言后一脸惊讶,他茫然地站在那里,满头雾水,只记得失去意识前看见楚晗阳倒在地上,紧接着自己也忍不住强烈的困倦睡了过去,似乎是睡了很久,结果一睁开眼睛便是这种莫明的情况。 什么女人?又怎么扯到血衣卫了? 就在这时楚晗阳蓦地将头转向了他,目光冷淡阴郁,声音中不含一丝情感。 “楚向阳,我要绝刀谷,你要与我争么?” 楚向阳眼睛猛地睁大,他能感觉到楚晗阳在说这话的同时真的对他起了淡淡的杀机。 若他真的有心阻碍他二哥的路,恐怕他今天没法活着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他不禁惊恐地连连后退,慌乱地不停摆手。 “不不不!二哥,你看上了什么,想要什么你尽管去拿,都给你,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楚向阳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他本就有些怕这个二哥,如今对方真的冷了脸,他真的要被吓死了。 楚晗阳眯着眼盯了他半晌,就在楚向阳真的要哭出来的时候,只听他冷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转身向外走去。 “老三,别动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活扒了你的皮。” 清冷的声音传来,淡淡的语句,却带着真真切切的威胁。 楚向阳嘴唇动了动,乖乖地低下了头,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凶我。” 好可怕,qaq。 楚晗阳步伐沉稳,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这句话,眉宇间悄悄蒙上了一层阴翳,而青冥始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虽然韩夫人没说,但是楚晗阳能猜出血衣卫的所在,他们不会远离绝刀谷,应该就在这禁地之中,找到他们不难,难的是如何收服他们。 楚晗阳三人走了半日的功夫便已经进入了不归林的深处,这里的树木形状诡异,高大繁茂,遮天蔽日,是天然的迷宫,让人进来了便很难再出去,其中又被历代绝刀谷的掌控者布下了重重阵法。 所以,虽然这片树林并不大,然而却不乏被困死在这里的入侵者。 楚晗阳走到一处空地便停下了脚步,走到这个位置,就算是他也无法找到来时的路了,除非能够收服血衣卫,他们常年住在这里,自然知道出去的路径。 他清了清嗓子,朝着空处拱了拱手,朗声喊道:“绝刀谷楚晗阳,前来认领血衣卫!请各位出来一见!”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的喊话,而楚晗阳也不急,就那样平静地等在原地。 过了片刻,有一道人影鬼魅一样地出现在他们身后,然而他们三人皆没有一丝察觉。 “楚二公子,不错,确实有资格站在这里。” 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顿时三人齐齐一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若是楚向阳没有察觉到倒也算了,可就连楚晗阳与青冥也皆没有一丝察觉!若是这人刚刚向他们发起攻击,那他们岂不是毫无防备? 楚晗阳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人,一身黑红色的衣服,整个头部都被同颜色的头巾包住,看不清面容,唯独露出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单看身形与刚刚的声音,甚至判断不出这人的年龄。 深不可测。 楚晗阳本以为血衣卫的传说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此刻真正见到方知一切绝非谣言,虽未交手,已明其厉。 楚晗阳收起了眼中的轻视,郑重地朝着那人又拱了拱手。 “楚晗阳前来认领家族血衣卫。” 那人点了点头,问道:“可持有令牌?” 楚晗阳平静地看着他:“楚晗阳无能,令牌落入碧瑶宫宫主南宫素心手中,不曾拿回。” 那人冷漠地看了一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没有令牌,血衣卫不会跟你走的。你回去吧。” 楚晗阳眼眸瞬间沉了下来,他沉声问道:“没有其它办法?” “没有。”对方回答地干脆利落。 楚晗阳没有说话,噌的一声将刀拔了出来。 “那如果我杀了你呢?” 那人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眸光冰冷漠然:“除非你能杀光血衣卫的所有人。血衣卫只听手持令牌的绝刀谷主人的命令。” 楚晗阳喉咙动了动,凤眸闭了闭,再睁开时,身上气息骤然变化,一旁的青冥身体轻轻一震,默默地低下了头。 主上,这个样子,他见过······ 虽然主上平日里看似温和淡漠,然而每当动怒的时候,那一身的煞气阴冷的骇人心魄。 那种代表着死亡的冰冷青冥不能更加熟悉,那是踏过尸山血海的人才有的,他心里清楚,主上并非良善,他手下的亡魂比起自己只会多不会少。 青冥甚至不敢去想,他的主上在哪又是何时沾染了这一身比他还要浓重的血腥。 每当看见这个样子的楚晗阳,青冥只会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地陪在他的身边。 只见此时的楚晗阳眼中一片森然阴冷,气息咄咄逼人,吓得楚向阳连连后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晗阳冷笑,寒声道:“如今楚恨天已经废了。绝刀谷无外乎就是交给我或者是楚向阳。楚向阳不敢与我争,他若敢与争,我现在便杀了他。 我现在是绝刀谷唯一的继承者,怎么,我命令不动你们?” 那人目光动了动,他当然知道血衣卫的这个规矩太过死板,然而······ 他漠然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 楚晗阳哈哈一笑,一身威严和倨傲,他目光猛地一凝,杀气四溢,呵斥道:“血衣卫就是为了绝刀谷而存在的一把刀,这刀若不能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所用,那我今日宁肯毁了它! 出来!让你的人全部滚出来!我楚晗阳今日便在此地教会你们,从今日起,绝刀谷中,我就是令,我就是规矩!” 那人始终冷厉的眼神终于出现了松动,这个楚家二公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真的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男人不得不重新打量了一下毫不掩饰杀意的楚晗阳,最终点了点头。 “你既然说出了重立规则这样的话,按照你祖上的遗命,便还有一个机会。通过你先祖定下的血色试炼。” 他拍了拍手,只听林中不断传来沙沙的声音,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有五十余人从林中跃出,站在了那个男人身后。 他平静地看着楚晗阳说道:“我会带着这些人追杀你三天,若你能活下来,血衣卫便听你调遣。” 第二十四章 楚晗阳冷冷地扫视了一下那群人,个个气息强悍,身手凌厉,目光阴冷,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 这些人身上的煞气甚至比杀楼中出来的人还要重,可以说,这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亡命徒。 想要在这样一群人的追杀中活过三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可以找两个帮手,地点便在绝刀谷后面的横云岭,我给你两天时间准备。”那个男人淡淡地说道。 “不过,试炼无情,一旦开始,在结束之前,便是不死不休,你要想好了。若你此时后悔,我会送你出去。” 楚晗阳冷笑:“不必!楚某明日便会前往横云岭恭候各位来取我人头!只不过,你们下手无情,我手的刀无眼,到时候也莫怪楚某刀锋嗜血!” 那人没想到楚晗阳这么干脆地便答应下来,皱了皱眉,随即眉心又舒展开。 “无妨。我们有杀人的觉悟,自然有被杀的觉悟。若楚二公子能够将这五十人尽数屠戮,那只能说明我们也没什么用。” 楚晗阳轻轻一笑,一点点平复了自己的气息,他瞥了一眼呆滞在一旁的楚向阳,一把拽住了楚向阳的衣领,直接将他扔给了那个蒙面男人。 “今日我便在此地休息,这个人交给你了,你将他带到你的地方看好,三天后,我回来领人!” 那个男人也没想到楚晗阳会将楚向阳扔给他,顿了下一下后,点了点头,头一次向楚晗阳抱了抱拳。 随后他也不废话,直接一掌敲晕了呆若木鸡的楚向阳,交给了手下的人,随即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而他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他纷纷离开,消失在林中。 楚晗阳垂着眼,默默地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轻声说道:“你回去吧。” 青冥走到他身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曲着一条膝盖跪了下去,他抬起眼看着收起了一身锋芒的楚晗阳,一句话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坦诚而坚定。 楚晗阳不知道为何,看见这个样子的青冥,感觉有些无奈和可怜。 青冥爱他,他知道,可是即便走到今日,他自己仍然没有一点爱的感觉。 天性凉薄,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过分。 “算了,不走就不走。我就一句话,你是我的刀,不许死在我前面。” 楚晗阳叹了口气,感觉有些累,便随意坐在了地上,后背靠上了一棵树,却感觉又冷又硬,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青冥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他也坐下身来,轻轻地将人揽入怀里,也许已经习惯了,楚晗阳很熟练地找到了一个温暖的位置蹭了蹭,慢慢闭上了眼睛。 青冥是他的,并深爱着他,利用这一点他可以将这个男人永远地栓在自己身边。 楚晗阳明白自己是在利用青冥对他的感情,他喜欢这份温暖,却无法回应任何感情,但是他不是圣人,他有自己的私心,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两个人并没有休息很久,稍稍恢复了一下精力后,楚晗阳便感觉有些饿了,他看了看天色,他去找楚向阳的时候是深夜,早晨来到不归林,当时雾气还未散去。 而此时外面太阳已经高高挂着,应当是晌午用饭的时候了。 他懒洋洋地在青冥怀里动了动,轻哼了一声。 “我饿了。中午怎么办?” 若是之前的楚晗阳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从小便踏入江湖,刀口舔血的日子并不少,虽然这不归林弯弯绕绕,林深叶密,但却也不至于让他束手无策。 只不过一想到从明天开始要开始亡命三天,他现在就什么事都不愿意做了。 旁边有个大活人,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不用白不用。 青冥歪了一下头,仔细听了听,不归林不大,却也不小,里面是有野鸡兔子什么的。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试探性地问道:“属下去打些猎物,一会儿烤了?” 楚晗阳挑了挑眉,算是默许了他的想法。 青冥松开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刚想要纵身离开,然而却看见楚晗阳也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我闲着也是无聊,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武功皆是不凡,都是在外面过惯了的,楚晗阳虽是绝刀谷的公子,却也没怎么享受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相反,他在外面的日子其实要比在谷内多的多。 青冥看着楚晗阳熟练地穿梭在林中,目光又动了动,始终默默地跟在后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个人刚刚走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看见了想要的东西。 两只肥肥大大的野兔正趴在一处草丛中毫无觉察地啃着草叶。 楚晗阳挑了挑眉,朝着青冥示意了一下,青冥便从腰间摸出了两枚铜钱,嗖的一声射了出去,那两只兔子同时蹬了蹬腿,躺在地上便不动了。 “不错。” 楚晗阳眯了眯眼睛,这两枚铜钱无论是力道和角度掌握的都很好,青冥本来就天分不错,若现在回到江湖之中,也是顶尖的高手了。 自己的男人,果然不管怎么看都很好。 楚晗阳眼中微微闪过一道光,随后又隐没不见。 他随意地走上前,一手便将那两只肥大的兔子提起来掂了掂,歪着脸朝青冥轻轻笑了笑,随手便将兔子甩给了他。 “喏,午饭便交给你了。” 青冥接住空中飞过来的兔子,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迟疑,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低的。 “主上,属下的技艺·········并不太好。“ 楚晗阳并没有在意,虽然从明日开始就要被一群高手追杀三天,然而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无妨,你去弄就是了。这种时候,我不挑。” 楚晗阳是真的不挑剔,青冥现在还不知道他就是血刃的身份,当年他为了杀人,为了不被人杀,什么苦没吃过,早没了那点娇贵的习惯。 不过是只兔子,他还不信青冥能把它做成砒|霜不成。 后来楚晗阳才知道,原来兔子和砒|霜之间,真的只是差了一个青冥。 等青冥将兔子处理好烤熟之后,犹犹豫豫地递给了他一只。 楚晗阳看了看,卖相还可以,至少没有变成焦炭,他咬了一口,轻笑道:“我就说嘛,你栗子羹做的还不错,不过是个兔……兔……” 楚晗阳的话彻底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他凤眼睁的大大的,一股可怕的味道从舌尖上传来,让他脸色顿时变了又变。 过了好久,他才无比艰难地咽下了那口兔肉,死死地盯着沉默在一旁脸色有些尴尬的青冥,目光颇为诡异。 这个人是怎么把兔子做成这种可怕的味道的! 不过就是个兔子,他怎么能做成这个样子? 这个人是跟兔子有多大的仇怨! 楚晗阳也沉默了,兔肉并没有糊,然而就是非常的难吃,难吃到了一种惨绝人寰的地步。 他觉得他吃的那一口不是烤兔,而是变了质的干萝卜,还是放了很久的那种。 青冥尴尬地站在一旁,有些无措。 他知道自己手艺糟糕的可以,就连自己有时候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楚晗阳。 他的栗子羹能做到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整整练了一年,可是烤肉,他实在练不出来,每一次做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得咬着牙吃下去。 “主上,属下去找点果子吧。” 青冥嘴唇动了动,实在不忍心看着楚晗阳继续吃自己做出的那种鬼东西,便想将那只被他毁灭的烤兔拿过来,然而楚晗阳却将手一缩,避过了他的手。 楚晗阳喉咙动了动,强行摆出风轻云淡的模样摆了摆手。 “没事,还可以,也没有那么难吃。” 说完也不顾青冥地阻拦,低头就开始吃,只不过眼中却多了一股悲壮。 他终于意识到,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颜若卿的苦药,而是这个男人烤出来的兔子。 楚晗阳有生之年,杀伐果决,头一次差点因为一只兔子掉下眼泪。 青冥拦不住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下来,也开始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吃掉自己做出来的鬼东西。 当两个人都吃完了手中的烤兔,感觉舌头都快没有知觉了。 “阿青,你真是个人才。”楚晗阳凉飕飕地说道,感觉到额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十五章 楚晗阳吃完后愣愣地坐在那里,半晌都缓不过神来,最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青,难为你能把兔子做成这个样子,也是天分。若你第一天给我送的栗子羹就是这个德行,恐怕我早把你踢出去了。” 明明在谷内给他做的东西都很正常,怎么一出来,就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青冥脸上难得的有些尴尬,呐呐站在一旁什么都说不出来,楚晗阳咂咂嘴,感觉到自己有些发木的舌头,却不想这么简单地就放过他了。 他笑眯眯地凑上前,盯着青冥冷峻的脸问道:“跟我说实话,你那老三样,是不是自己偷偷练过?” 青冥微微一窒,看着楚晗阳精致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眼中亮晶晶的,鬼使神差地就点了点头。 楚晗阳绷不住笑了,又凑近了一点,有意无意地朝着青冥脸上吹了口气,坏坏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轻声问道:“练了多久?” 青冥不答话了,垂下了眸子,悄悄退后一点,他知道主上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是要使坏了。 而自己也最受不了主上狡黠坏笑的样子,每次都会被戏弄到落荒而逃。 楚晗阳本就是有意逗他,见他竟然还悄悄往后退,凤眸又轻轻地眯了起来,舌尖舔了舔犬牙的牙尖,又上前凑了凑,几乎将脸贴在了青冥脸上,而手却拽着青冥的衣襟让他退无可退。 “回答我,阿青。你想抗命么,嗯?” 楚晗阳轻轻笑着,声音沙沙哑哑地带着一点挑逗,满意地看着青冥脖子开始一层一层地泛红。 青冥抿了抿唇,张了张口,随即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心知楚晗阳的兴致已经起来了,他今日逃不过去,索性伸手抱住了几乎扑进自己怀里的楚晗阳,低声道:“一年。” 楚晗阳有些惊讶,不过三样简单的甜品,这人竟然特意练了一年?不过,他一想起刚刚那个烤兔的味道,顿时又理解了许多。 “为什么要练习那几样?” 楚晗阳用鼻尖轻轻在青冥脖颈处蹭了蹭,顿时上面的潮红更加明显了。 青冥顺从地任他亲昵,目光软软的。 “我叛出杀楼之前曾经偷偷地来看过主上几次,隐约猜到您可能喜欢吃那些东西,便试着学了学,可惜实在没有天分,一年也没学会什么。” 楚晗阳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青冥不会骗他,应该是以前的下人偶尔做的那几次自己稍稍多吃了一些,刚好就被这人看见了。 不过,下人并不知道他的口味,做的次数也极少,恐怕这个男人偷偷来看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 他弯了弯眼睛,凤眸末端的弧度精致而诱人,他轻笑道:“那你偷偷来看了我几次?” 这下青冥彻底答不出话来了,几次,他不记得了。 每次完成任务的时候,他都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偷偷溜出来,期盼着自己能够远远地看上楚晗阳几眼,因为离的近了会被发现,可大部分时候楚晗阳又不在绝刀谷内。 直到之前,楚晗阳对外宣称重病,从此鲜少露面,而他也接了杀楼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一去就是两年。 当他再次回来时,听到楚晗阳出了事,便不顾一切地来到了楚晗阳的身边,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出现在楚晗阳面前的时候有多么突然,有多么不合常理。 不过,幸好,主上留下他了。 楚晗阳没听到他的回答,也不想听了,温润的唇瓣直接贴上了青冥的唇,轻轻碾磨着,舌尖渐渐深入,挑逗而缠绵,青冥情难自控地抱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午后的阳光从树枝间落下来,撒在两个人身上,暖暖的,让两个人都渐渐沉迷于这个吻中。 青冥的话很少,而楚晗阳也并不是个话多的性子,两个人之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 即便这样,此刻楚晗阳也清晰地感受到青冥对于自己的意义已经再次悄悄发生了改变,究竟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越发的喜欢这个男人了。 第二日清晨,楚晗阳与青冥简单地洗漱一下,吃了一点野果,便有一个身穿血衣卫衣服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朝着楚晗阳抱了抱拳。 他带领着楚晗阳二人朝着绝刀谷不归林的后面走去,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几个人便到达了横云岭。 楚晗阳默默地站在横云岭之前,白色的衣摆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前面的横云岭蜿蜒绵长,重重迭迭,高山密林,看不见一处人烟,却有着一种沉重而铁血的气息悄悄逸散出来。 作为杀手多年,他自然知道这样一处地方,是绝佳的杀人抛尸之所。 “怕么?” 楚晗阳淡淡问道,昨日他见过那些血衣卫的人,个个都是地狱走出来的厉鬼,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活着走出这里。 青冥摇了摇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很好,阿青,你是我的刀,所以,不准输给他们。” 楚晗阳扬眉冷笑,眼中一片倨傲,他是惊鸿刀,他的刀还在手中,他没什么好怕的。 两个人一步一步踏入横云岭中,身影没入树林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第一次出现在不归林中的那个男人站在了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望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最终身影一闪,也消失在横云岭中。 三天后,横云岭中一处隐蔽的山洞之内,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扶着另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两个人皆是一身血污狼狈。 被扶着的那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如雪一般苍白,而扶着的他的那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呼·······” 楚晗阳有些站不住,忍不住向下栽去,而一旁的青冥慌忙伸过另一只手,却不小心牵动了腿上的伤,脸色一白,却依然将楚晗阳稳稳地扶好,慢慢地放在了山洞里面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楚晗阳垂着眼,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将咬牙站在一旁的青冥拽过来坐下。 “我不过是力竭,所有伤都在你身上,这时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坐下休息。” 青冥顿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在一旁,然而只是微微坐下一点,刀不收鞘,依然警戒地盯着洞口。 楚晗阳是真的脱力了,三日,他们二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应对着各种防不胜防地暗杀。 对方一群人,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纵然他刀法平步武林,纵然青冥死命地护着他,然而走到今天,两个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尤其是青冥。 青冥身上的血腥气让他不用看都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多少伤,期间只是草草地处理过一次。 楚晗阳看的清楚,很多攻击本应该落在自己身上,却都被这个男人死死地挡了下来。这也是他为何两天两夜厮杀到现在也只是力竭,却并无太大伤势。 楚晗阳身上的血几乎都是别人的,可青冥身上的血,却有一半是他自己的。虽然是青冥扶着他一路逃命来到此地,可楚晗阳心里清楚,青冥的伤远比外面看起来要重的多。 “是我小看他们了。” 事到如今,楚晗阳也不得承认,自己还是想的太乐观了。 绝刀谷世代相传的血衣卫,果然是绝刀谷最强大的利刃,就算是历代的谷主,也没办法只身相抗。猛虎难敌群狼。 青冥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他们二人一路厮杀,又一路被追杀,现在都已是强弩之末,他眼见着惊鸿刀下倒下了多少血衣卫。 那种绝世的锋芒,不是任何人能够抵挡的,可蚁多咬死象,更何况对方不是蚁,是一群狼,剩下的皆是最狠最厉的。 “我一会儿一个人出去,你走,离开这里。”楚晗阳突然说道,声音无比平静。 “发起挑战的人是我,血衣卫定下的规矩,不死不休,但你不是绝刀谷的人,只要我出去了,他们不会追着你不放。” 青冥缓缓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楚晗阳,这一次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跪下去,深邃的眼眸中瞬间弥漫出一股无形的悲伤。 他的主上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第二十六章 “主上。” 青冥低声唤道,轻轻地抱住了楚晗阳,入手一片冰凉,楚晗阳的身体冷的让他心惊。 他动作轻柔地为楚晗阳理了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那张绝世风华的面容,此时虽然苍白却依然从容。 他第一次主动地吻上了那双薄薄的唇。 楚晗阳凤眸微敛,眼中看不出任何神色,他尽力了,他与青冥二人拼尽全力,不过杀了那五十人中的一半,还有一半的人会循着他们的血迹很快找到这里。 他很清楚,对方既然敢立下这样的规矩,那便真的不会留情,他不想再让青冥留在这冒险了。 青冥的身体状况他能猜到,再留在这里,他会死在这的。 楚晗阳闭上了眼睛,任由青冥深深地吻着自己,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渐渐下移,他不仅没有防备,反而伸出手想要抱住青冥。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刀折在这里。 然而楚晗阳突然脸色一变,他感觉到那手指出手如电,迅速点过自己周身几个大穴,顿时身子便是一麻,动弹不得。 楚晗阳震惊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青冥看着自己,笑容温暖而纯粹。 平日里沉默寡言冷峻刚硬的男人,突然这样笑起来,整个人似乎都生动起来,更加的俊朗而温柔。 楚晗阳心里猛地一惊,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青冥痴痴地看着他俊美无双的主上,目光越发的温柔,而深处却藏着一丝不舍。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楚晗阳的脸颊,粗糙的指腹划过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似乎想将这人的模样死死地刻在心里,留在灵魂深处,变成不可磨灭的记忆。 “阿青,解开我的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青年的嗓音清冷,带着命令。 然而这一次青冥却没有听他的,他小心地将楚晗阳抱起,放在了山洞内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又深深地看了楚晗阳一眼,面容冷峻而坚毅,然而目光却无比温柔。 “主上不用担心,您不会输的。属下不会让您输的。” 楚晗阳心里一跳,漏了一个节拍,有些惶惶,他气息开始变得不稳起来。 “青冥!我不许你离开!你敢抗命?” 青冥眼中划过一丝苦涩和悲伤,然而目光却无比坚定。 “抱歉,主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他会引开所有的人,只要熬过今天,主上就赢了,赢得了血衣卫的主上,没人能再伤到他,他将成为绝刀谷真正的主人,成为武林中真正的霸主。 他绝不会让惊鸿刀就这样折在这里!绝不! 楚晗阳如坠冰窟,无论身体还是胸膛中都是一片冰凉。 他眼见着这个男人一步步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随后也即将消失在他的生命中,第一次感到了慌张。 就当青冥的脚即将踏出山洞口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冥,若你再敢踏出一步,我楚晗阳立即横尸此地!” 青冥心里一惊,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却看见楚晗阳冷冷地看着他,眼中一片骇人的阴鸷。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话来。 楚晗阳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地看着他,这种陌生而冷漠的表情青冥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了,楚晗阳从来不会对他冷脸,此时看着他却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哪怕我说出与你恩断义绝永不相见这样的话也阻拦不了你。 所以,我现在以你主人的身份命令你,解开我的穴道。若你敢踏出这里一步,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楚晗阳冷冷地说道,说完一条血丝从他口中缓缓溢出。 “青冥,你可敢拿我的命来赌!” 青冥如遭雷击,身体微微颤抖着,原本坚毅的目光此时一片慌乱,他不敢,他敢赌任何东西,甚至自己的命,但他不敢赌楚晗阳的命。 “主上。” 青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痛苦而沙哑。 楚晗阳始终冰冷地看着他,微微喘息着,过了片刻,他喉咙动了动,低声喝道:“滚回来,解开我的穴道!” 青冥茫然又有些无措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楚晗阳身前,解了他的穴道,还不等他说什么,一个巴掌便啪的一声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次楚晗阳没有留手,这一个巴掌打在青冥脸上,就连他自己的手也火辣辣的疼。 “上次在眠月楼我对你说的话你真的是都忘了。我楚晗阳再山穷水尽也轮不到手下的人替我去送死!青冥,你这般轻视我,可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主子!” 楚晗阳动了真火,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平日里慵懒的凤眸此时寒光闪烁,声色俱厉,带着青冥从没有见过的威严。 青冥又跪了下去,嘴唇轻颤,只是叩了个头:“属下知错。” “知错?” 楚晗阳怒极反笑,冷笑着问道:“那你错在何处?” 青冥一顿,说不出话来,楚晗阳心中怒火更盛,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脚就向外走去。 “既然说不来,就在这一直跪着吧!” 青冥见他想要出去,心里又是一惊,条件反射地拉住了楚晗阳的衣摆,然而在看见楚晗阳那双凤眸中的冷漠后,又忍不住手一抖,差点松开了拉住楚晗阳衣角的手。 “主上,您不能出去,您······” 啪! 又是一记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青冥脸上,原本青冥便受伤不轻,如此一来直接歪倒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你算什么东西,我做什么,轮不到你说话。跪在这里,不许起来。” 楚晗阳漠然地俯视着他,看着青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 青冥此时也知道向来对他温和的楚晗阳此时恐怕是气的狠了,也不敢多说,然而那手却依然紧紧地握住楚晗阳的衣角不肯松开,口中一片血腥说不出话来,目光中满是哀求。 楚晗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尾的弧度绝艳而精致,却透着冰冷无情,他什么都没说,抬脚离开了山洞,留下青冥呆呆地跪在那里。 楚晗阳走出山洞,没走几步,便看见曾经的那个男人带着剩下的三十几个血衣卫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噌的一声拔出手中的刀,歪了歪头,不屑而傲然地看着那个男人。 “这两日是我晕头了,竟真的傻傻地被你们追着打。” 他笑了笑,面无一丝表情。 “我没必要熬过三天,也不需要杀了全部的人。与接受试炼前不同,此时我只需要杀了你就可以了。” 再厉害的队伍也需要一个领导者,是他自己的思维被带进了误区。 没了指挥的人,自然不存在什么考验和追杀了。 那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可你现在已经没有内力了吧,你觉得你还能做得到?” 楚晗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他挑了挑眉,点了下头。 “确实没有内力了。只不过,惊鸿刀就算没有内力,也还是惊鸿刀。” 他随意地将自己手中的刀扔在一旁,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一把极为普通的匕首,然而锋刃却被擦拭的雪亮,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利器。 “来吧。” 楚晗阳眉眼微沉,身上气息骤然一变,滔天血煞冲体而出,一股恐怖而惊人的杀气慢慢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呼吸都感到一窒。 这不是因为内力,而是每一个被他杀过的人都留下了一股煞气,积聚在一起,便成就了修罗一般的楚晗阳。 血衣卫皆是亡命之徒,本来对杀气颇为敏感,然而在感受到楚晗阳那阴郁冰冷的杀机后都不禁纷纷色变,就连那个领头的男人都忍不住目光谨慎起来。 他看着神情冰冷麻木的楚晗阳,头一次觉得,他活了四十年,还是小看了这位绝刀谷的继承者。 “血衣卫统领谢落恭请少谷主赐教。” 那名叫谢落的男人第一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更改了对楚晗阳的称呼,这是对楚晗阳的尊重也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楚晗阳的目光古井无波,平静到可怕,仿佛是多年的老井,阴寒刺骨,深邃幽黑。 “砰!” 一道身影骤然暴射而出,快到让人捕捉不到残影,最终传来一声兵器相交的巨响不断回荡在横云岭的密林之内。 第二十七章 青冥茫然地在山洞中跪着,他从未见过主上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现在真的不敢再违逆楚晗阳了,然而那个人就那样走出去了,外面等他的会是什么? 青冥心里疼得让他一阵阵窒息,那个人,他的主子,他俊美如同天神一般的主上,一个人出去了,没有半分内力,去面对几十名冷酷强悍的杀手。 突然青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朝外跑去,若主上死了,那他跪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青冥红着眼,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才狼狈地赶到了楚晗阳与谢落交手的地方。 此时那二人仍然厮杀在一起,不断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杀气四溢,皆是毫不留情地出手,似乎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 两个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伤痕,然而相比而言,还是没有内力的楚晗阳更重一点。 可即便这样,他眼中依然冷静的可怕,透着一种无声的疯狂,这样的楚晗阳就连与他交手的谢落都忍不住阵阵心惊。 这人耗尽了内力,竟然仍能与他拼杀到此时! 谢落如何看不出来,楚晗阳出手皆是杀招,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无论是反应还是经验都毫不逊色于他,甚至出招比他更加刁毒。 这不是绝刀谷的武功,这是从生死场上爬下来的人才会的杀人手段! 青冥呆呆地看着两道身影不断地闪动,其中一人的动作让他既感觉心惊肉跳又似曾相识,那把极为普通却寒光凛然的匕首看着更是眼熟。 曾经,它差点抹断自己的喉管。 原来主上就是杀楼的人······原来当初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就是主上······原来主上已经放过自己一命······ 青冥虽然只与化身血刃的楚晗阳交手过一次,然而那恐怖的刀锋与阴厉无双的招式让他只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做不到将楚晗阳逼到今日这般疯狂。 楚晗阳眼中的杀机几乎要凝为实质,他眸中一片异常的平静,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生死危机了,上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他的冷静让他活下来。 这次,他也一定会活下来,然后去教训那个不听话的男人。 锋利的匕首在空中飞速划过,寒光留下的残影几乎连在一起变成一朵朵致命的莲花。 谢落突然看见楚晗阳手腕一翻,旋身一脚踢向了自己的腰腹,他心里一跳,并没有侧身躲开,反而扑身向前。 一道破风之声从耳边传来,谢落腰腹一痛,正正地接下了那一脚,然而却避开了那鬼魅一样从左手边袭来的刀锋。 果然,他暗暗心惊,若他刚刚避开,恐怕此时已经中了招,谢落刚刚想要松下一口气,只觉得右面胸口突然一痛。 他诧异地抬头看去,只看见了一双冷到极致的眼,漠然无情,空洞麻木,不似常人,而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短刀! 双手刀!楚晗阳用的竟然是双手刀! 谢落心里大惊,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慌忙抽身而退,他嘶喊道:“属下认输,请谷主手下留情!” 谢落嘴里一片腥气,心里有些发苦,其实楚晗阳早就赢了。 血色试炼规定,能杀血衣卫十人,便算过关,而他却没有将这条讲出来,是因为他有私心,他想看看楚晗阳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他没想到楚晗阳被他逼着进入了一种不正常的状态,这种状态六亲不认,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竟似走火入魔一般。 谢落神色大变,还未等说第二句话,楚晗阳的两把刀锋已经袭到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双手双脚同时一痛,猛地向后一退,只见他的四肢瞬间血色飞扬,差一点便断在刀下。 谢落此时心里终于生出一股恐惧,他疯狂地想要躲开楚晗阳的刀,然而不论他走到哪里,楚晗阳的刀锋便跟到哪里。 到最后,谢落自己都有些绝望了,他知道他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余光中看见两道凄厉的刀锋呼啸着冲向了自己,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仿若幽冥鬼泣,让他只能苦涩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过了片刻,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刀锋划破身体的疼痛。 谢落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有一个人从楚晗阳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他,制止住了楚晗阳疯狂地行为。 “主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谁?谁在说话? 楚晗阳木然的地回头看着青冥,缩紧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波澜。 有人抱着自己······自己的刀动不了了······杀了他,都杀了······ 谢落愣愣地看着楚晗阳的那个侍卫死死地抱住楚晗阳的身体,顿时又是一惊,他厉声喝道:“你快走!他入魔了!此时他谁也不认得,连你也会杀!” 青冥身子一颤,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喃喃唤道:“主上,结束了,都结束了,您放手吧。” 然而楚晗阳却似乎真的认不出他了,手臂被紧紧困着,手腕一翻,只听到一声兵器没入皮肉的声音,楚晗阳的匕首已经插在了青冥的腰侧。 青冥发出一声闷哼,却依旧不肯撒手,楚晗阳目光一冷,手臂一抽,又是一刀扎在了他的肩膀。 最终,他直接放开两件兵器,单手扣上了青冥的脖子,手掌慢慢用力收紧,而青冥始终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温顺而哀伤。 他沙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主上,结束了,我们回家吧,回家······” 回家······我们·······我和谁?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青冥因为窒息脸色渐渐苍白,染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身体痛苦地颤抖着,却始终不曾有过半分挣扎和反抗,最终无力地倒下去,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色开始蔓延开来。 “青········冥······青冥!” 空洞的眸子渐渐恢复光亮,楚晗阳看着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身影顿时一惊,一把扶住了即将瘫软在地上的青冥。 然而青冥却闭着眼,面色惨白,楚晗阳的眸子几乎是瞬间又飙上一层血色和疯狂,就在这时谢落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不顾楚晗阳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手指迅速在青冥身上点了几下,又将一瓶药粉洒在了他的身上。 只听青冥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主上。”青冥看着楚晗阳唤道,声音嘶哑,不复往日的低沉悦耳。 楚晗阳喉咙动了动,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却将目光转开,什么都没说,将他轻轻扶在一旁坐下,片刻之后,沉了沉气,转过身背着手盯着谢落。 “服了?” 谢落目光黯了黯,叹了口气,“服了。” 他不是对手,他没忘,楚晗阳与他交手,始终没动用过一丝内力。 谢落一挥手,所有血衣卫纷纷现身朝着楚晗阳跪下,而谢落也一掀衣袍跪了下去。 “血衣卫首领谢落带领剩余留守部下四十人愿意终生追随谷主,永不背叛,以血铭誓!” 说完所有血衣卫包括谢落掏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右手掌心,将血滴落在地上。 在弘历二十八年,这便是江湖中最郑重的誓言。 楚晗阳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微微闭了闭眼。 “我累了,带我去你们的地方休息。去找个车。” 谢落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遵照他的吩咐找来了一架马车,他想扶着始终沉默在一旁的青冥进去,然而青冥却皱了皱眉,并不想坐在马车之中。 主上的伤也很严重,他······ 青冥刚要说什么,只见楚晗阳满脸不耐烦地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一掌切下,青冥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却不敢躲闪,身子一晃,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八章 楚晗阳有些粗暴地将青冥一把丢入马车之内,眉宇间一片阴郁,自己跨上了一匹黑色的马,走在前面。 谢落虽然感到疑惑,但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恐怕已经得罪了主子,所以只能将一些疑问都埋在心里,老老实实地低头跟在后面。 自家的主上,好可怕。 不归林的深处有一排简单的木屋,平日里血衣卫便在这里生活训练,而经过这次惨烈战斗的楚晗阳,青冥和谢落三人伤势皆是不轻。 没有办法,谢落只能派了一个人去“请”一位大夫过来,对此楚晗阳也没有异议。 可他没想到,谢落派的人请回来的竟然是消失数月的颜若卿。 颜若卿也没想到,自己藏在山里竟然还能被挖出来,一路被人拎到这里,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然而最后看见的竟然是一身狼狈的楚晗阳。他诡异地盯了楚晗阳半晌,有些惊讶。 “欸呀呀,没想到呀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将你搞成这个样子。如此迫切的找我过来,看来你伤的不轻啊。” 楚晗阳不愿理他,然而却还得用他,不得不赏给他一个眼神,朝着里间抬了抬下巴,目光虽然看似平稳却暗含一丝暴躁。 “不是我,伤者在里面。你赶紧去看看。” 颜若卿看着他的目光更加惊奇了,楚晗阳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天性凉薄,什么时候会因为别人着急了? 他掀开里间的帘子走了进去,当认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男人时,顿时心下了然。 楚晗阳一共捅了青冥两刀,一刀伤在肩胛,一刀伤在腰侧,青冥身上所有的伤都没有这两刀造成的伤害严重,而最让楚晗阳担心的也是他自己造成的这两处伤口。 颜若卿仔细地查看了一圈青冥身上的伤口,原本有些凝重的脸色放松了一些,他朝着满脸阴郁的楚晗阳摆了摆手。 “不碍事,大部分都是外伤,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活动了。” 楚晗阳听言后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了,他沉着气息不说话,一旁的谢落看着暗暗心惊,自知已经惹恼了这位主子,不由得有些无奈和忐忑。 楚晗阳默默地走到床前,看着昏迷中的男人面容有些憔悴,硬朗的长眉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失去了意识仍然在担心什么。 他沉沉地看了一会儿,越看心里火气越重,一旁的谢落更是心惊肉跳不知道他要怎么惩罚自己。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晗阳一巴掌挥出,并没有打向谢落,反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青冥的额头上,顿时,那额头又红了一片。 “蠢货。”楚晗阳低声骂道。 颜若卿嘴角一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然而一旁的谢落却偷偷松了口气。 颜若卿笑嘻嘻地拉开楚晗阳的手,调侃道:“好啦好啦,人还昏迷着呢,你还打他,万一被你打傻了,看你怎么办。” 楚晗阳白了他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却发现手腕被颜若卿扣在指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没什么大问题,我担心有问题的人是你。”颜若卿正了正脸色说道。 “你是不是又动用血刃了?” 谢落诧异地看向颜若卿,血刃,这个词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凶器,血刃,是一把匕首的名字,也是一个人的名字,无论这二者中的哪一个都是江湖的噩梦。 杀楼天字一号的杀手血刃,与杀楼之主萧沉并肩的存在,当年因为杀戮而失控,不知道屠杀了多少武林中的高手,却无一人敢向杀楼报复,因为没人能敢惹那个凶神。 传说,就连萧沉都对他忌惮不已,但是这个人似乎已经销声匿迹了很多年了。江湖传言,那人已经病死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向了楚晗阳,目光中满是震惊,难道,难道谷主是······ 楚晗阳垂下了眼睛,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青冥,轻轻说道:“我这次没事。” 颜若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也是,若是你真的有事,恐怕现在也轮不到我站在这与你说话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旁心惊肉跳的谢落,勾着嘴角轻笑。 “看来你已经掌控你自己的力量了,不然他们哪里还能活着把我绑过来。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回去踢走你那个混账老爹了?” 颜若卿看着楚晗阳,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忌惮,当血刃掌控了一群狼一样的血衣卫,江湖的格局,恐怕不想变也得变了。 楚晗阳没有说话,依然盯着昏迷不醒的青冥,最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挑了一下唇。 “嗯。不过,我得先调|教一下不听话的家伙。” 青冥昏睡了三天三夜,有伤的原因,还有颜若卿给他开的药的原因。 等他三天之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努力的回忆着,他和主上接下了血衣卫的试炼,然后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山洞,主上生气了,让自己跪在那,然后自己又跑出去找主上······最后好像是主上打晕了自己? “主上!” 青冥心里一惊,低唤一声,顿时就要从床上起身去找人,然而身上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顿时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又摔了回去。 “欸欸欸,你别乱动啊,好不容易伤口刚刚好了一点,你这一折腾又该裂开了!” 颜若卿端着药推开门走进来,刚好看见青冥摔回床上,顿时出声制止道。 青冥愣了一下,他诧异地看着颜若卿:“是你?主上呢?” “主上主上,你这一睁开眼就知道喊主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重伤患?他没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颜若卿轻斥道,眉宇间有些不高兴。天天主上主上的,也不知道楚小刀对他做了什么,能让他这般魔障。 青冥抿了抿唇,被他骂的不吭声了,利落地将药一口喝了,没有像楚晗阳那般推三阻四的不配合,纵然感觉到这药的味道实在苦到舌根,却也只皱了皱眉。 颜若卿看着他听话地喝药,神情这才和缓了一些。 “少谷主,我主上他在哪?”青冥低声问道,长长的睫毛遮挡了如墨一样的黑眸。 颜若卿探了探他的脉,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不想见你。有什么事,等你养好了伤再说吧。” 青冥的身体一震,他记得,主上在生他的气,可没想到竟然都不愿意见自己了。 青冥闭上眼,缓缓躺下,颜若卿见他没有什么话,也没在意,叮嘱了两句后便关门离开了。然而在他离开之后,青冥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苦涩和痛苦。 颜若卿哼着曲子走在路上,突然,暗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他如何了?” 颜若卿头都没回,手臂在空中摆了摆。 “放心好了,已经醒了,而且他喝药比你听话多了。只不过一醒来就要见你,你真不去看看?” 先前说话的人再没有传出一点声音,似乎已经走了。 颜若卿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拎着药箱离开了。 片刻之后,楚晗阳的身影悄悄出现在青冥房间之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在窗前朝屋内瞄了瞄,然而这一看,心里顿时又是一惊。 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楚晗阳也顾不得隐藏了,紧紧锁着眉,砰地一声踢开了房门,只见屋内并没有青冥的身影,他摸了摸被子,还残留着一点微乎其微的温度。 他心里不由得顿时火起,又忍不住担心,这人刚刚醒来,满身都是伤,还带着两个被自己捅出来的血窟窿,又乱跑到了哪里! 楚晗阳冷着脸,不断在周围寻找着青冥,然而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多年心里波澜不惊的他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焦躁,胡乱地在血衣卫的住处寻找,然而却始终不见人影。 就在楚晗阳暴躁地想要出动血衣卫一起找人时,突然,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朝着一处纵身赶去。 那个蠢货,不会真的去那了吧? 第二十九章 楚晗阳身上的伤并不严重,经过这三天的休整已无大碍。 当初谢落对他还是留了手,不敢真地与他搏命,只不过,内力的消耗却要一点点恢复过来,三天的时间,也不过只让他恢复了六成的功力。 他运起轻功,飞快地赶往当初他与青冥逃命时暂时休息的那个山洞,他曾经让青冥跪在那不许起来,然而青冥却还是跟出来了,那个笨蛋不会刚刚醒过来就又回去跪着了吧? 当楚晗阳赶到那个山洞时,便听到了里面有人压抑的呼吸声,还伴随着一阵阵低咳,声音嘶哑,分明是受着伤。 他面上顿时浮现出一层寒气,快步走了进去,果然看见青冥正跪在那里,面无血色,形容憔悴,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 青冥咳了几声,听见有人走进来,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楚晗阳目光不善地一步步走进山洞,他眼中闪过几丝慌张,声音有些嘶哑地唤道:“主上。” “看来我打晕你都不能让你听话。”楚晗阳冷声道。 青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有些茫然,最终却低下头。 “属下违命,私自出了山洞,愿意领受责罚。” 楚晗阳冷笑道:“不错,这次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青冥,我是不是对你太温和了,让你三番两次地敢违抗我的命令?” 青冥喉咙一窒,叩了一个头。 “属下知错,请主上处罚。” 楚晗阳淡淡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青冥,你是我的刀,可你若不听我的,那我留你何用?” 青冥一惊,心里一片惊慌,他震惊地看着楚晗阳片刻,随后砰地一下将头再一次磕在地上,颤声道:“主上,主上!属下真的知错了,求主上别赶属下走!” 楚晗阳皱了皱眉,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看着他原本漆黑明亮的眼中满是慌乱和无措,唇瓣苍白,还在微微颤着,最终还是看不得他这个样子。 这一刻,楚晗阳似乎明白什么叫心软了。 “阿青。” 楚晗阳扶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是我的刀,我是你的执刀人。我一身血腥,仇敌无数,没了刀,便等于没了命。危机时候,你想离开,你想去送命,我知道,你是想护我,但是,这也是让我手无寸铁,任人宰割。你能明白么,刀客没有了刀,便等于死亡。” 楚晗阳轻轻地说道:“我既然选定了你,你就不要低估了自己对我的重要性。 阿青,我楚晗阳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刀,因为那就等同于背弃我自己。你不是我的奴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想无论你处于哪种情感,都不应该做出那样的选择。” 青冥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如遭雷击,整个内心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知道楚晗阳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青冥低下了头,久久地沉默着。 楚晗阳拍了拍他的手臂,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另一只手牵着青冥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稳稳地扶住了他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皱着眉,又责备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你这是闹腾什么,刚刚好一点的伤口又裂开了,回去我让颜若卿再重新帮你处理一下。” 青冥喉咙动了动,抿住了唇,由他扶着一步一步朝回走,走了一会儿,楚晗阳听到他低低地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 “主上,对不起,是属下错了。” 楚晗阳抬了抬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眉眼间的冰冷悄然散去,尾音带着一点慵懒。 青冥悄悄地回握住楚晗阳握着他的手,手心一片冰凉,他颤了一下,却没有松开。 楚晗阳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只不过一直阴郁的唇畔突然又变得有些明媚起来。 这男人,真听话。 颜若卿听到楚晗阳阴着脸疯狂地找人,也有些坐立不安,他在青冥屋外焦躁地转了两圈,咬着牙捶了一下墙。 该死的,那个侍卫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拖着一副伤体到处乱走! 就在颜若卿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焦虑想要出去找那两人时,他眼尾的余光中瞄到了两道人影缓缓地走了回来。 冬日里的空气有些冷,然而阳光落在身上依然温暖。 在依旧带着霜色的不归林中,一白一青两道人影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从远处走近,脚步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无比的缓慢,却也十分平稳,仿佛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颜若卿看的失了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愣愣地站在那里,眼中划过一丝黯然,本来风朗如玉的面容都黯淡不少。 “怎么了?别傻站在这,阿青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你赶紧来处理一下。” 楚晗阳走近了,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指使着他。 颜若卿一下子回了神,他没好气地瞪了楚晗阳一眼,最终无奈地帮着他一起将青冥扶回屋中,仔细地又换了一次药,却难得地没有与楚晗阳拌嘴。 楚晗阳皱着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问的,颜若卿若需要他帮忙,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到了夜里,楚晗阳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早就习惯了抱着青冥睡,如今,青冥身上有伤,他怕压到那人的伤口,不敢过去胡闹。 只不过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哪怕屋内烧着炭火,却依然觉得冰寒刺骨,之前在外面睡了一个晚上,也没觉得这么冷。 楚晗阳叹了口气,用被子将自己捂成了一个粽子,头埋在被子里,没有熟悉的体温,没有熟悉的味道,让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睡过去。 失眠的滋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过了,不过抱着青冥睡了短短几个月,暂时地分开几天,竟然再次让他在夜里睡不着觉。 楚晗阳有些气闷,那个蠢货,替自己挡了一身的伤,现在自己倒是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了! 就在楚晗阳心里越来越烦躁,失眠到有些头痛的时候,他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的响动。 顿时楚晗阳的耳朵嗖的一下就竖了起来,隔着被子,他能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有些沉重,他眼睛转了转,依然猫在一团被子里没有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那人屏住气息,悄悄地来到了自己的床前。 屋内没有灯,对方似乎辨认了一会儿他的位置,楚晗阳便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人轻轻扯了扯,然而却没扯开。 楚晗阳肚子里的坏水顿时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了,他挑了挑唇,动了动身子,将被子悄悄压死,用手在里面死死按住。 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扯开被子,犹豫了很久,又忍不住悄悄在床上爬上了一点身子,半跪坐在床上,手臂伸向里面,又轻轻扯了扯被子,力气比刚刚稍稍大了一点点。 然而,那被子被楚晗阳故意牢牢地压死了,根本扯不开。 来人呆住了,看着楚晗阳用被子将他自己包成一团鼓鼓的东西,没想到自己竟然连被子都扯不开,一时间半坐在床上,手臂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楚晗阳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地笑出声来,一把掀开了被子,果然看见青冥一脸震惊和尴尬地坐在一旁,手还没有收回去。 月光透过窗子隐隐地洒在他身上,一身白色中衣,面容冷俊,身形修长,然而目光中却有着一丝慌乱。 楚晗阳笑了一会儿,这才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青冥,挑了挑眉。 “阿青,你这伤还没好,半夜来我房间做什么?” 青冥抿了抿唇,借着月色果然看见了楚晗阳熟悉的坏笑,不吭声了,然而他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半个身子还尴尬地探在里面,正不上不下地停在那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半夜爬上主上的床,偏偏还被当场抓包,青冥纵然再沉稳,面皮都忍不住开始隐隐泛红。 “属下······属下······” 青冥低声说着,然而却始终说不出下文。 楚晗阳心里笑成一团,暗想,平日里动起手来凌厉果断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好欺负! 第三十章 楚晗阳看见青冥身上穿的单薄,最终笑够了,身子还是往里挪了挪,将被子掀开了一角。 “先进来吧,你伤还没好,别再冻着了。” 青冥似乎松了一口气,快速钻了进去,本来温热的被窝也因此冒进了一丝寒气,然而却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更迅速地温暖起来。 楚晗阳小心地靠了过去,避开了青冥身上的伤,展眉轻笑。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问你的话呢,说啊,半夜趴我床上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两个人身上衣衫都很单薄,体温相互传递给对方,不由得心里同时发出一声喟叹,感觉终于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青冥面上似乎仍然有些尴尬,最终心一横,低声道:“属下······一个人,睡不着。” 这几个月以来,养成习惯地又何止楚晗阳一个,他同样也习惯了抱着楚晗阳入睡。 如今一分开,不仅楚晗阳难受,青冥更加难受。 他躺在床上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大块,好像不断地有冷风钻进来,最终实在忍耐不住,悄悄地摸过来。 青冥想着若是楚晗阳睡了,自己便看上一眼,算是个慰藉,再悄悄离开,却不成想楚晗阳不仅没睡,还将他抓了一个现行。 楚晗阳笑了笑,本想往他怀里蹭蹭,却突然想到了他身上一身的伤,还有自己捅出来的两个血窟窿,顿时不敢动了。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自己用刀捅出的伤口上,低声道:“很疼吧。” 他知道自己当时几乎没有留手,青冥一身的伤,最重的两处皆是因为自己。 青冥顿了一下,感觉楚晗阳的发丝顶在自己脖子上,痒痒的,他喉咙动了动,声音依然有些低哑。 “不疼。” 楚晗阳根本不信他的话,他叹了口气,轻轻抬起头来,吻了一下青冥微凉的唇瓣。 “你个蠢货,那种情况,冲上来干什么。”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失控,等他清醒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那时他自己左手中还握着一截不知道是谁的断臂,周围满眼都是血红,鲜血都将他的鞋子浸透了,而他眼中能看见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所以,他不让青冥出来,不是怕了血衣卫,是怕他会死在自己手里。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差一点死在了自己手里。 青冥垂下头,配合着楚晗阳的吻,想要将人搂入怀里,然而楚晗阳却皱着眉退开了一点,顾虑着他身上的伤。 青冥的手臂在空中顿了一下,还是将楚晗阳虚虚地圈进怀里,尽量不碰见自己的伤口。 “属下那时候怕了。属下总感觉,如果自己放了手,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主上了。” 楚晗阳身体一震,确实,颜若卿说过,之前他已经不止一次失控,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若他再次走火入魔,恐怕会彻底丧失理智,成为杀人的魔鬼。 然而这一次,他醒过来了,甚至没有杀一个人。 楚晗阳抬起眼来,凤眸璀璨,笑盈盈地看着青冥,青冥深邃的眼中有些不解和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情大好。 “阿青,你命中注定是属于我的。这辈子,就老老实实陪着我吧,别想再找别人一起过日子了。” 青冥依然心中疑惑,然而却顺从地答道:“是。属下早就将一切都交给主上了。” 楚晗阳暗中勾了勾唇,深深地吻了上去,青冥捧着他的脸,将这个吻再次加深,两个人呼吸交缠肌肤相贴,没过多久便相拥着沉沉睡去,不复之前的半分辗转反侧。 楚晗阳不过是内力透支,再加上有一些并不重的皮外伤,没过几天便彻底恢复过来。 自从好了之后,每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各种腻着青冥,而青冥本就对他暗中心生爱慕,自然对此求之不得,由着他各种亲昵。 两个人皆心情大好,再加上颜若卿医术超绝,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就连青冥的伤都彻底痊愈了。 只不过有一件事是楚晗阳没想到的,之前扔给血衣卫看照的楚向阳失踪了。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楚晗阳异常地平静,沉默了良久,什么话都没说,随后便将这事抛在脑后,全然当作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楚晗阳悠闲地坐在院中,看着外面刚刚下过的一层薄雪,眯了眯眼,青冥从他身后走出来,在他身上又盖了一条毯子,又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楚晗阳接过水抿了一口,道:“既然你已经大好了,你我也该回去了。楚恨天在那个位子上坐了太久,该换一换位置了。” 青冥应了一声,默默站在他身后,手指不经意地摸过腰间的照影,只要主上想要的,他都会帮他得到。 当日,两个人回到了绝刀谷中,血衣卫则纷纷隐藏到暗处随时待命,离开了那片他们许久不曾离开的不归林,又再次返回绝刀谷。 当楚晗阳带着青冥再次踏进楚恨天的住处时,心情与当日全然不同。 现在在他看来,楚恨天也不过是个可悲之人,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喜欢的人,就连自己喜欢的人生的儿子也死于非命。 三个儿子中,最喜欢的老大死了,老二天性凉薄,他又实在不喜,老三偏偏玩世不恭性情不定,不论是谁,都不是他理想的继承者。 当楚晗阳看见楚恨天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沧桑了不少,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屋中,看见了自己也不意外,似乎在那里已经等了许久了。 “老二,老大是被你杀了吧?”楚恨天平静地问道。 楚晗阳淡漠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 “是我。” “我以为你不想要绝刀谷。” 楚恨天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然而却牢牢地压了下来。 他认得楚晗阳身后的那些人,自然知道,历代传承的血衣卫已经决定了他们的主人,纵然他现在是谷主,然而那些人也不会听他一句话。 得血衣卫者得绝刀谷,他早就输了。 “原来确实不想要。但是,有人一直想因此杀了我,所以,我不如直接将它握入自己手中。”楚晗阳平静地说道。 楚恨天面上闪过一丝震惊,最终沉默下来。 他知道楚晗阳这些年过的并不好,更知道他身上的毒就是谷中之人下的,可他一直装作全然不知,到底还是他先对不起这个儿子。 楚恨天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都随着这口气的呼出又变得衰老了许多。 “老三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楚晗阳目光变了变,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失踪了。” 楚恨天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最终又叹了口气,将一块令牌甩给了楚晗阳。 “这个位置,我坐了太久,交给你也好。” 楚晗阳一手接住,他低头看了看,是命令六堂的令牌。 楚恨天嘲弄地看着他手中的令牌,冷笑道:“看来以后,绝刀谷也要改姓南宫了。” 南宫素心的野心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更加不喜欢这个儿子。 楚晗阳感觉站得有些累,随意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手中的令牌淡淡说道:“绝刀谷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若我不抢,那才真的要姓南宫了。” 楚恨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敢置信地说道:“她是你亲娘,你竟然不帮她?” 楚晗阳冷笑:“她已与我再无半分干系,这是她自己说的,既然这样,那我又何必顾念她的身份。日后,我自然会去找她了结往日恩怨。” 楚恨天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既感到意外,又感觉合乎常理。 他这个儿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是天真无邪,偏偏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那样淡漠冷静,当时他便觉得这个继承了南宫素心容貌的儿子,天性凉薄,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所以,他不愿疼爱这个儿子,甚至都不愿意去关心他的死活。 然而偏偏就是这个最不得他心的老二,刀法上的天赋惊才绝艳,就连他这个曾经的武林刀神都忍不住心生妒忌。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哪怕知道楚晗阳身重奇毒,他都不曾有过半分担心。 他曾经应该也是想毁了楚晗阳的,而南宫素心只想着她的野心,眼中同样不曾有过自己的这个儿子,只不过因为他的天赋也算尽了养育的本分。 但是,楚恨天没想到,楚晗阳真的冷酷到能对亲母下手。 想到这里,他看向楚晗阳的目光反而带了一丝怜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连父母都容不下他,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一辈子不懂得爱与被爱的滋味,孑然一身。 纵然他俊美不凡武功超绝,然而终究是可怜可悲的。 楚晗阳皱了皱眉,他非常不喜欢楚恨天现在看着他的目光。 这糟老头子这是在同情谁? 第三十一章 “父亲,既然已经把令牌给我了,你也该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了。不归林有一处住处,你可以在那里平稳地度过你的余生。”楚晗阳淡淡说道,懒得再理他。 楚恨天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走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神来看着楚晗阳,神色怜悯。 “一生太长,一个人太苦。你要学着去爱一个人,否则没人会一直陪着你。” 楚晗阳目光动了动,闪过一丝茫然,爱,他不懂,但是他很讨厌楚恨天现在看着他的眼神。 他一辈子不曾给过自己半分关怀,事到如今又是在可怜自己么? “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楚晗阳冷硬地回答道,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楚恨天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身影慢慢消失在楚晗阳的视线中,然而在他离开之后良久,楚晗阳始终阴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会爱,便没有人爱自己了么?难不成,感情这东西是一种交易? 楚晗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唤道:“阿青。” 青冥从他身后走出来,半跪在他面前,微微仰望着他。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阿青,我说过,你是我的,你的心是我的,包括你的感情都是我的!我没有心,不懂爱,但你不许离开我!” 青冥听言后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笑了。 他握住楚晗阳地手轻轻地贴在自己脸上,目光尽是温柔驯服,声音低沉坚定。 “属下永远都是主上的。只要主上不厌弃,属下便不会离开。不管主上您心里如何,属下只求一直陪着主上。” 楚晗阳抿了抿唇,嘴角压出一道浅浅的笑痕。 他轻轻地摸了摸青冥那张英俊的脸,本来阴郁的面容突然一下子明媚起来,勾魂摄魄。 “真听话。” 楚晗阳俯下身子亲了亲青冥的侧脸,眼尾一扫,果不其然看见这人的耳侧有些发红,不由得又勾了勾唇。 “青冥,绝刀谷沉寂的太久了,什么人都敢过来踩上一脚。你去让江湖中的人都看看,我楚晗阳的刀不是摆设!” 青冥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却被楚晗阳一把拽着衣襟又拉了过去,又亲了亲唇。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青冥身子一顿,应了一声,楚晗阳这才松了手,看着他红着耳朵离开。 “真好玩,啧,好像有点上瘾了。”楚晗阳舌尖舔了舔唇,勾唇轻笑。 平日里绝刀谷积威甚高,所以不曾有人知道楚恨天武功已废,就连当初的楚晗阳自己也没看出来。 然而,绝刀谷到底沉寂了太久,楚晗阳之前又传出身体不好的消息,所以难免有很多人认为绝刀谷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弘历二十八年冬,绝刀谷内走出一人,身着青衣身负短刀,手持绝刀谷的令牌向武林中各个门派下了请帖,设下了擂台一个月,邀请各个门派或者江湖散人前来切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战书。 一时间江湖中沸沸扬扬,没人认得这个人,对方也只是说自己是绝刀谷的一个侍卫,名叫青冥,其他的一概不答。 各个门派皆是一片惊疑不定,然而见上门的并不是楚晗阳或是楚恨天本人,随即又放下心来,无一例外,都同意了这场单方面提起的挑战。 他们觉得,绝刀谷太狂傲了,楚恨天称霸太久,楚晗阳又刀法极高,然而,不能随便走出来一个人就能挑战了他们所有人的权威吧? 顿时各个门派也不客气,除了药王谷或者杀楼等几个特殊的门派保持了沉默,其他人都胸中愤懑不平,纷纷派出了自己门派中顶尖的高手前来应战。 第一日,黄河双鬼,一招落败。 第二日,逍遥剑庄的少庄主任秋生,一招落败。 第三日,杨柳山庄少庄主廖寒濯前来,一见摆下擂台之人,顿时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不战而退。 第四日······ 擂台摆下了大半个月,除了一楼二宫三谷的的人,几乎所有的门派都派了人前来,然而不论对方实力如何,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一个人是青冥的三合之敌。 绝刀谷青冥的名字渐渐在江湖中响彻,他那种惊艳惊世的刀法让所有人震惊,没有一个人见过那般卓绝的刀法,这样强横的武功让他们想起了当年的楚恨天。 然而即便是楚恨天也做不到如此轻易地力挫群雄,至于楚晗阳,人们只听说他早年就超过了楚恨天,可是实际上并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他出手,所以也没有办法比较。 青冥的擂台,每日只接下一场比试,擂台所在离绝刀谷不近,但当日也可返回,人们很奇怪,为何他每日都要匆匆比试完再匆匆返回,为何不索性在附近住下。 对此青冥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任何话。 二几十天过去,每日前来挑战的人不少,然而纷纷落败,直到第二十六天,碧瑶宫的人来了,来的人却蒙着面,看不见面容,就连声音都做了伪装。 青冥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人,前来应战,却不露形容,恐怕不是为了擂台而来。 “你叫青冥?” 来者是个男子,说话的声音低哑异常。 “是。”青冥平静地回答道。 “你的刀我认得,那是你们谷主的刀。他竟然将此物交给你,想必是十分相信你了。 不过,他让你如此行事,未免太过狂傲自信,擂台之上,生死有命,他也不怕你这把刀折在这里?” 男人的目光十分阴冷,仿佛像毒蛇一样盯着青冥。 青冥眼眸沉了沉,一股凌厉的气息骤然散开,仿佛利刃出鞘。 “我若这般轻易地就折在这里,自然不配再做主子的刀。” 不知为何,青冥在对面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针对自己的敌意,不过,南宫素心算计绝刀谷,算计楚晗阳,碧瑶宫与绝刀谷早就恩断义绝了,他也不必留情。 再没有任何的废话,刀已出鞘,青冥果断地攻向对方,显然对方也没想到他出手便是毫不留情,愣了一下后,随即疯狂地进行反击。 所有人看到青冥的身影凌厉矫健,在空中飞掠而过,刀尖寒光四射,一双眼如同猎鹰一般冷酷而坚定,神情淡漠而嗜血。 刀锋所过带来一片撕裂空气的破风之声,与在楚晗阳面前截然不同,此时青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强悍而危险的气息。 来的那人武功极高,不是哪个方面极为出色,而是无论从内力,招式,兵器,拳脚还是身法上都极为出色,如此发展均衡没有弱点的高手是青冥平生所见的唯一。 对此,青冥眉眼微厉,手中的刀亦越发狠绝。 他是主子的刀,此时便是需要真正展露锋芒的时候! “嗡!” 照影在他手中发出一声低鸣,那个男人一惊,这是······刀鸣? 兵器有灵,在主人强大并且心意相通的之时会回应主人。 照影在此时发出低鸣,说明它认可了青冥的实力,从此之后,也会在他手中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怎么可以!那把刀怎么可以承认他! 那男人眼中顿时怒火中烧,深深地隐藏着一抹妒忌,出手越发的狠辣,招招奔着青冥要害而去,然而青冥同样刀锋嗜血凌厉,毫不退让。 台下的人一片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台上兵器撞击的声音,但凡有点实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二人之间已不是比试,而是搏命。 战斗越来越激烈,两个人之间已经拼了几十招,那个男人眼中越来越疯狂,然而青冥的眼中却是越来越冷静。 若是熟悉楚晗阳的人站在这里,一定会发现青冥此刻的神情与楚晗阳极为相似,越是危险,越是冷静,眼中的杀机越是浓郁。 终于,还是那个男人先露出一个破绽,青冥目光一冷,脚步一踏,刀锋自下而上冲上去,看见青冥的刀袭来,那个男人不慌不忙,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只见他身体一歪,整个人诡异地滑到一侧,躲过了照影的刀尖,右手的长剑同时毫不留情地朝着青冥的心脏刺去。 青冥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那个男人呼吸一顿,手下的剑慢了一拍。 那冷漠而嗜血的一眼,与起了杀心的楚晗阳如出一辙。 第三十二章 青冥右脚狠狠地踏在地上,腰身猛地一旋,整个人骤然转身,侧着身对着那个男人,只听照影又是一声低鸣,一束寒光惊鸿乍现,璀璨逼人,晃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闭眼。 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青冥的刀已经刺入那人的胸膛一侧,只见他飞身一脚,狠狠地踢在那个男人胸口,直接将人踢下了擂台。 “滚吧,告诉你主子,我和主上没有忘记她曾经做过的事,之前断她一臂是稍加惩处,若日后再敢惹事,绝刀谷定然不放过她!”青冥沉声喝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努力消化着青冥话中的内容。 这个男人的主子是谁?是碧瑶宫的主人南宫素心啊,什么叫之前断她一臂?难道南宫素心的手臂断了?什么叫再敢惹事?难道她之前在绝刀谷惹过事?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猜测着已经联姻的绝刀谷与碧瑶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恩怨情仇。 青冥的话说的极有技巧,让人们清楚地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南宫素心断了一臂,实力大损,想趁火打劫的可以动手了。第二,是碧瑶宫主动招惹的绝刀谷,错在碧瑶宫。 那个男人捂着胸口,咳了两口血,阴冷地看着持刀而立的青冥,眼中愈发的不甘与嫉妒。 三十五招他便落败,这个青冥,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真正的高手了。楚晗阳竟真的将他培养成了一把绝世利刃。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冥,最终踉踉跄跄地离开。 青冥皱了皱眉,看着那个男人渐渐远离,心下有些疑惑,最终摇了摇头,纵身也跳下了擂台,牵出了自己的马,一路飞驰赶回绝刀谷,剩下一群被这一战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 当青冥匆匆赶回绝刀谷时已经是傍晚了,他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去看楚晗阳。 青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洗去面容上的风尘,便来到了楚晗阳的庭院之中,没见到人,便进了屋,看见楚晗阳正躺在一张摇椅上睡的正熟。 下身盖着的毯子滑落在一旁,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夕阳透过窗子落在他的脸上,安静而美好。 青冥看的失了神,刚刚因为打斗而躁动的血液也瞬间沉寂下来,这样的楚晗阳,总让他忍不住得感到阵阵心疼。 他本就是绝刀谷尊贵的二公子,地位尊崇,天赋异禀,应该受到他人的仰望和羡慕,应该过着这样安逸而平静的生活。 然而他虽然才来主上身边不久,便已经与主上经历了许多,更能想象出他不在的那些日子楚晗阳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才能造就今日这样的他。 偌大的绝刀谷,楚晗阳没有得到过一点宠爱,更没有得到过一丝温暖。 青冥还记得当初第一次遇见楚晗阳的时候,少年骄狂,刀锋如霜,烈火之中,凤眸是那样桀骜不驯,耀眼到让他一眼沦陷。 可再次见到时,主上扣着自己咽喉的手却是那样冰凉,整个人也变得冰冷阴郁,眼中一片深沉,分明年纪不大,却被逼出了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和冷厉。 所以他总想对主上更好一点,把主上错过的那些都给他补回来。 青冥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将落在一旁的毯子拾了起来,轻轻地盖在楚晗阳身上,手忍不住想在那白皙光滑的脸颊上摸一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停在空中。 青冥手指动了动,刚刚想要缩回来,却看见楚晗阳的脸主动靠了过去,在自己手心蹭了蹭。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话,今日似乎晚了一些。”楚晗阳清冷的声音有些慵懒,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青冥手心痒痒的,手臂停在空中,既不敢动作,也不敢收回来,最终心一横,咬着牙又摸了摸楚晗阳的脸,心里一阵狂颤和喜爱,这才收了回来。 “属下见主上睡的沉,不敢打扰,今日遇见了一个碧瑶宫的人,耗的久了一点。” “碧瑶宫?” 楚晗阳一挑眉,冷笑一声,“这些时日谷内事务太多,我差点都忘了她,等过阵子,我再去好好拜访一下我的这个娘亲。” 青冥扶着他站起身来,看见他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一身简单的常服,却显得腰身劲瘦身形修长,他替楚晗阳理了理衣服,拧了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主上,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爽口的小菜,你去尝尝看?” 楚晗阳晚上本没什么胃口,然而听着这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也不想拒绝,便由着他带着来到了饭桌之前,凤眼一扫,尽是自己的口味。 他坐下来,也想拉着青冥一起坐下来吃饭,然而那人却说了一声不合规矩,又开始死活不肯坐下来陪他一同用饭。 之前主上还是公子,如今已经是谷主,青冥不敢再如往日般随意了。 楚晗阳看着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那,突然就不开心了。 “又不听我的话?”楚晗阳淡淡说道。 青冥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拗不过他,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却不肯动筷。 楚晗阳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两个人明明十分亲密了,甚至每个晚上都是相拥而眠,然而生活中这些琐事,这人却始终恪守本分,没有一丝越矩的行为。 怎么每次搞得倒好像是自己强迫他一样! “吃饭!坐那不动是装佛像么?要不要我再给你插三柱香!” 楚晗阳没好气地踢了青冥一脚,青冥又顿了一下,见他开始动筷了,这才开始低头扒饭。 楚晗阳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吃着,过了一会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说道:“暗堂堂主一直空着,原本你也做过影卫,应该不陌生,你去接手吧。” 青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楚晗阳吃了几口,觉得有些饱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示意青冥不必管自己,继续吃饭。 他抿了口酒,又继续说道:“等这个月过去,你也该扬名天下了,暗堂太小,不过是个过场,你暂时管理一下。 日后我处理所有谷内事务,你一并参与,等你熟悉了,我便尽数交给你,若非大事,不用来找我。” 他笑眯眯地看着呆住的青冥,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何意义。 青冥心里一片震惊,主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想将绝刀谷交给自己? 青冥轻轻放下碗筷,抿了下唇,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楚晗阳诧异道,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又跪下去了? “属下资质愚钝,不敢担此重任。”青冥低声答道。 楚晗阳瞥了他一眼,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动不动就跪。我懒得管谷内的事情,别人信不过,那就扔给你,扔给你你接着便是,怕什么。” 阿青,名声,我给你了,地位,我也会给你。 楚晗阳笑了笑,心里道:我说过,我不会掩盖你的锋芒。 青冥张了张口,总觉得哪里不对,然而却不知如何回应,但他明白,楚晗阳这是想给他在绝刀谷内天大的权力,非大事不用禀报,这等同于半个谷主。 “主上,这实在不合适。”青冥并不木讷,然而此时却感到自己的口拙,不知道如何回绝。 楚晗阳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说了,别人我不信。我想轻松一点,阿青,日后便劳烦你了。”说完笑眯眯地看着青冥。 青冥沉默了一下,拿不准楚晗阳的心思,却不得不答应下来。 楚晗阳含笑地看着他,心想,上次的调|教果然有用,至少这个男人不敢再违抗自己的话了。 “一会儿你去找一下谢落,让他在今晚务必通知到所有门派,一个月后,绝刀谷举行继任大典,广敬江湖各路豪杰,从今之后,我楚晗阳便是谷主,若有再敢觊觎绝刀谷之人,我楚晗阳绝不客气。” 楚恨天到底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沉寂了太久,什么乱七八糟地人都敢混进来,谷内的六堂管理散乱,人员实力落后,既然楚晗阳接下这股势力,那便不会任由它这样荒废下去。 “是。”青冥行了个礼,轻轻退下。 夜间,楚晗阳泡在浴桶中,水温刚好,带走了一身的疲惫,他前些年中毒,嗜睡如命,如今虽然解了毒,却养成了不太好的习惯,白日里些困乏,到了晚上反倒精神许多。 他走出浴桶,随意地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水汽散去,带来丝丝的凉意,让人忍不住感觉一阵舒爽。 楚晗阳让人撤了桶,慢腾腾地回到床上,然而他站在床前,看着那空荡荡的被窝忍不住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后还是不愿意躺进去,反而靠在了外间的软上翻起了刀谱。 不过是一本很老旧的刀谱了,也并非什么绝世珍宝武林奇学,然而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右手比刀,还在一旁轻轻比划起来。 他这一看书便是两个时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然而那人还是没回来。 楚晗阳朝后面靠了靠,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困倦,然而却还是不太想去睡。 阿青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他困了,可人呢? 第三十三章 楚晗阳又等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便歪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而在他睡着之后不久青冥这才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 青冥本以为楚晗阳在床上,然而走进里间一看并没有看见人,心里一空,连忙走到了外间想要出去问问,这才看见歪在榻上睡得不甚安稳的楚晗阳。 青冥愣了愣,眼中划过一丝温柔,走上前去,轻柔地抱起楚晗阳,而楚晗阳仿佛在睡梦中也认得他身上的气息,并没有醒来,反而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直到青冥想要将他放在床上,这才发现楚晗阳的手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撒开。 “主上?”青冥声音又低又轻,他知道楚晗阳其实已经醒了。 楚晗阳闭着眼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哼了一声,凤眼睁开,波光潋滟,清清冷冷,再无一丝朦胧困顿。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楚晗阳刚刚在软榻上眯了一会儿,再加上白日里睡得不少,此时无比精神。 “谢落他们去送请帖了,人手不够,便叫了属下去帮忙。” 楚晗阳淡淡地看着他,不见喜怒:“他叫你去你就去,你倒是听他的话。” 青冥弯了弯眼睛,将楚晗阳往被子里塞了塞,团成一团,被角压得紧紧地,又搓了搓手,确保自己的手掌不凉,这才躺下,将人和被子一同圈进了怀里。 “谷内现在正在整顿,血衣卫难免人手不足,属下去帮忙也是想完成主上的吩咐,与谁叫属下无关,属下只听主上的。” 楚晗阳抿了抿唇,压下了嘴边扬起的笑,嘴角却依然微微翘着,带着一点勾人。 “知道就好。” 青冥没说话,他看着楚晗阳,壮了壮胆,主动亲了亲他。 每一次他这么做,都做好了被楚晗阳一掌拍飞的准备,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吻的人,是个男人,是他的主上,是绝刀谷的谷主,更是名扬江湖的惊鸿刀。 楚晗阳同样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敬畏,对此他并不反对,两个人的关系,他现在也说不清了,但是有一点永远都不会变,那就是他是青冥的主人。 对于主人心怀敬畏,没什么不对的。况且,他也挺喜欢看到青冥既怕他,又总是忍不住亲近他的样子。 楚晗阳轻轻回吻着,温柔而缱绻,胸口的某个地方忍不住地一阵阵发软。 良久,唇分,他微微喘息,轻笑道:“阿青,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这么做?” 青冥的眸色有些深,他嗓子微哑,喘了两下,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属下知道。” 楚晗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明面上的那些东西,然而青冥却抱着他,将头垫在了楚晗阳的肩膀上,声音低沉。 “属下谢过主上当日不杀之恩。” 楚晗阳愣了一下,收了笑:“你知道了?” 青冥苦笑一声,就连谢落都猜出来了,他又如何猜不出来。 惊鸿刀原来就是当年那个屠戮了半个江湖的血刃,若这一消息泄露,恐怕绝刀谷再无太平之日。 楚晗阳沉默了,刚刚他还觉得青冥对自己怀有敬畏之心没什么不好,然而此时,他却有些担心了,担心青冥会真的怕他。 “当年,我练刀入魔,杀心太重,失控了两次,这些年也没有再次发生过,与谢落那场决斗是个意外。你······别怕我。我不会再那样了。” 楚晗阳难得的有些慌乱,都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一些什么东西。 青冥笑了笑,自己也躺进了被子中,再次吻了吻楚晗阳微凉的唇,修长有力的手臂就隔着薄薄的衣衫搂在楚晗阳腰上。 那股灼热的温度一点点透了过来,让楚晗阳的血液微微燥热起来。 “主上,属下不怕您。属下的一切都是您的,生杀予夺,都在您手中,全在您一念之间,属下没什么好怕的。” 属下其实是怕被您讨厌······· 青冥看着怀中的人,这是他一生的挚爱,就这样顺从地由他吻着,没有一丝地反抗和厌恶,楚晗阳的安静和配合让他心里忍不住一阵阵躁动,最终一翻身,压在了楚晗阳身上。 楚晗阳眨了眨眼,感觉情况好像又有点奇怪,然而他不仅不制止,反而眼梢微挑,一双凤眼潋滟,带着钩子似的撩拨着青冥。 “所以呢?” 他声音沙沙地,一口叼住了青冥的喉咙,却没用力,就那样轻轻咬着,带着一点挑逗的意味。 青冥全身一僵,呼吸立刻错乱起来,然而却还是一边努力平息着,一边苦笑道:“主上,属下也是个正常男人,求您饶过属下吧,不要再玩了。” 楚晗阳又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仅没有撒开嘴,反而伸出舌尖,轻轻地在那光滑的肌肤上舔了舔,顿时青冥的瞳孔都开始有些隐隐的发红。 楚晗阳感觉到一处熟悉地炙热顶着自己的腿,顿时松了嘴笑作一团,笑得直捂肚子,衣衫凌乱,青丝松散。 青冥无奈地看着他笑到停不下来,一边笑还一边在自己身上任性地乱蹭,结果,笑着笑着,楚晗阳的声音便渐渐消弭了,最终彻底沉默下来。 青冥不用低头也能感觉到在下面有什么东西也在顶着自己的小腹。 楚晗阳面上有些泛红,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他也·······有感觉了。 完了,他怎么把自己也蹭出火了······ 两个人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良久之后,就在楚晗阳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青冥轻轻笑了一声。 楚晗阳诧异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青冥正弯着唇角,笑眯眯地看向自己,黑亮的眼中满是温柔还藏着一丝揶揄。 楚晗阳顿时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抿了下唇,默默地躺在一边,离的青冥远远的,既不理他,也不靠近,自己抱着被子,闷着半张脸,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青冥的唇又向上弯了弯,他轻轻躺了下来,从后面抱住了楚晗阳,楚晗阳挣了挣,没挣开,便随他去了,然而一双手却悄悄滑到了他的身下,熟悉地动作起来。 楚晗阳身体一颤,呼吸顿时支离破碎,他咬着牙勉强地将喘息压在嗓子中不发出来,然而还是偶尔泄露出一声低吟,让身后的青冥眉眼间更加幽深,手上的动作却越发温柔起来。 “唔。” 楚晗阳咬着下唇发出一声低喘,身后的怀抱温暖到火热,青冥实在忍受不住,只能用唇不断地摩擦亲吻着楚晗阳的脸侧和耳畔。 粗重的喘息声落在楚晗阳的耳旁,让他心中更加的燥热起来,忍不住地不断向后面靠去,最终整个人都被青冥死死地抱在怀里。 楚晗阳只觉得越来越难受,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不断落在耳畔的亲吻就像是落在干柴上的一簇簇火星,让他猛地一下转过身,狠狠地吻上了那双一直在撩拨他的唇。 青冥手下动作因为他的转身一停,同样有些失控地回吻着楚晗阳。 唇齿交缠,呼吸相融,肌肤相贴,十指相握。 室内的温度不断上升着,散发出一股旖旎的味道,两个人本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青冥年长楚晗阳六岁,然而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一直未曾成家。 而楚晗阳在绝刀谷中备受冷待,也不曾叫过人侍寝,如此一来,两个人本就亲密无间容易擦枪走火,更何况楚晗阳没个分寸蓄意撩拨,此时难免都有些失控。 青冥再次翻身起来,压在楚晗阳身上不断吻着,脑海中的那根弦已经崩到了极致,他的一只手顺着楚晗阳柔韧的腰线抚摸着,另一只手继续完成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 楚晗阳忍的难受,然而一抬头却看见青冥忍得更辛苦,额头上的汗水都顺着鬓角滴落下来,平日里平静温顺的黑眸此时一片迷乱和疯狂,却依然坚持着最后一丝底线,死死地克制着。 而青冥身上的衣服也早就被楚晗阳蹭开,露出强壮宽阔的胸膛,下面还隐隐地能看见劲窄强韧的腰部和那两条极为流畅的线条。 这个男人······该死的有魅力啊。 楚晗阳呼吸一窒,见青冥苦苦忍耐的样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手朝着下面一伸,握住了那同样坚硬的灼热。 第三十四章 “主、主上?” 青冥全身一震,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晗阳。 楚晗阳抿唇哼了一声,手上用了点力,也开始动作起来,又让青冥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他轻轻动了动腰,无声地催促着青冥。 青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最终,脑海中的那根弦彻底绷断,狠狠地吻了下去,不同于刚刚的温柔体贴,反而多了几分急切和渴望。 楚晗阳被他压在身下用力地亲着,揉着,几乎被他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青冥的吻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点微微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然而眉宇间的谷欠望却更加浓重了一些。 楚晗阳毕竟不是女人,比起完全温柔的触碰,带着一点侵略性的刺激和疼痛让他更加有感觉。 楚晗阳低哼了一声,周身愈发火热,谷欠望更加勃发,本就是男人,一旦理智烧起来了,便没什么下限了。 他迫切地与青冥缠吻在一起,呼吸乱的不成样子,青冥的一条腿挤在了他两腿中间,不断地磨蹭着,让楚晗阳忍耐地几乎有些发狂。 室内一片春色,温度越来越热烈,两个人将被子扔在一边揉成一团吻在一起,各有一只手快速动作着。 楚晗阳的另一只手无力地抓着床单,而青冥的另一只手则失控地在楚晗阳细韧的腰间不断抚摸着,带起楚晗阳一次次的战栗。 楚晗阳凤眸微红,波光荡漾,眉头轻轻蹙着,最终闷哼一声,猛地一抬头,下颌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 他狠狠地咬在了青冥脖子的一侧,情难自禁地吮吸了一下,留下了一个艳丽的痕迹,同时手中失控地用力握紧,最终双目失神地滑落在床上,不断地轻颤着。 青冥被他这样一刺激,也忍不住身躯一震,低喘一声,交了东西,倒在楚晗阳身上。 顿时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麝香气味。 楚晗阳心跳如雷,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脑海中轰鸣不断,他感觉青冥压在他身上有点沉,然而却没有力气推开,也不是很想推开。 又过了一会儿,青冥从床测取了干净的布巾,将两个人身上的狼狈清理干净,这才重新躺下,紧紧地将楚晗阳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楚晗阳半阖着眼,靠在他怀里,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抵不住脑海中的层层倦意沉沉睡了过去。 青冥温柔地看着他沉睡的模样,看了许久许久,一直不舍得移开目光,最终又轻轻亲了亲楚晗阳的脸蛋,这才抱着人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已经够了,他此生无憾了。 擂台还未撤掉,比试也在继续,然而所有人发现青冥的出招似乎又变了。 比起之间的锋芒毕露,招招夺命,似乎突然一夜之间变得沉稳起来,锋芒未失,然而却隐藏在暗处,整个人仿佛铅华洗尽,返璞归真,一招一式之间竟隐隐地有了一种自己的味道。 比试第二十七天,渡生教鬼童子前来,二十招落败。 比试第二十八天,金光阁的剑仙欧阳无锋慕名而来,三十招落败。 比试第二十九天,踏天宫长老周双前来讨教,五十招落败。 若说之前的只是江湖中一些排位靠前的高手,那最后几天来的皆是江湖武功紧靠前的那几位。 到了最后一日,来的人中,在高手榜前三十名之内的,除了传说中抢了楚恨天第一虚名的楚晗阳,便只剩下排名第二的往生剑萧沉和排名第三的玲珑手玉无尘还没有露面了。 最后一日,青冥站在擂台上,手持照影,清风抚过,衣衫轻扬,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人再敢踏上这个擂台,然而他也不急不躁,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气息沉稳悠长,目光深邃冷静。 突然,青冥目光一动,一把长剑破空而来,嗖的一声落在他面前,深深地插入地上,青冥目光微微一凝,正色向前看去。 只见一人如鬼魅一般划出一串残影,脸上覆着一张修罗面具,让人不经意见到便感觉毛骨悚然。 他的到来、不仅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甚至没有一个人察觉,等再次看向擂台上时,人们纷纷惊讶地发现台上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萧楼主。”青冥目光微凛,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这张面具他认得,没想到杀手楼主,也就是往生剑萧沉竟然亲自来了。 萧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青冥一眼,目光有些奇怪,最终压着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你进步了不少。” 青冥眼瞳微微缩了缩,他曾经是杀楼的孤影,没想到竟然被对方认了出来。 青冥点了点头,毫不慌乱,只不过心里有些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也知道主上的身份。 萧沉看了看他手中的刀,目光闪了闪,淡淡说道:“他将这物交给你了。他很信你。” 台下的人听的是一头雾水,这个绝刀谷的侍卫青冥看似以前与杀楼楼主萧沉是旧识?但是又是谁将什么交给他了? 他们听不懂,然而青冥却一下子明白了萧沉的意思,他沉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萧沉又点了点头,目光不在意地在台下某处扫过,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是么。今日来,我不与你动手,他的刀我破不了,所以,我也破不了你的。 这个第二的位置,我可以让给你。只不过,以你如今的实力和名声,自可独立门户,成为武林中翘楚,又何必追着他不放你们之间,并不合适。” 青冥听言,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哪怕之前那么多人挑战,都没让他的神情有过一丝波澜,萧沉的两句话却让他一下子冷了脸。 “与你无关。”青冥头一次这样不客气地跟人说话。 萧沉又笑了笑,对此不以为意,然而说的话却越来越犀利。 “以你的本事,娶妻生子,扬名立万,并不难,好好成家立业不好么?我是提醒你,别毁了你自己,也别拖累了他。毕竟,他早晚总是要娶妻生子的。” 饶是青冥脾气再沉稳听到这话心里也忍不住燃起熊熊怒火,对方的话直接碰到了他一直不想思考的不想面对的那方面。 他手中刀一扬,嗡地发出一声低鸣,寒声说道:“我与他,死生不离,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不劳你费心!出招!我不用你让,出招!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萧沉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他看着怒气冲冲的青冥,又似笑非笑地朝台下一处瞄了一眼,最终摆了摆手。 “萧某说了,今日不与你动手,也确实打不过。但愿你能一直记得今日的话,更不会后悔。” 说话头也不回便飘然离去,剩下站在原地余怒未消的青冥,攥紧了拳头,憋了一肚子的火。 一场大战就这样无疾而终,然而,江湖高手榜第二的位置还是落在了青冥头上。 可他只是朝着台下的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因为刚刚萧沉说的话,青冥离开的时候脸上还是冷冰冰的,见到的人都纷纷避的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触了霉头。 长达一个月的擂台比试变这样结束了,大伙纷纷议论了一会儿也各自散去,青冥满脸寒气地朝着自己栓马的地方走去,脑海里不住回想着刚刚萧沉说的话。 一想到楚晗阳未来也可能会娶妻生子,他心中便忍不住地生出一股暴虐。 不想,他不想楚晗阳去找另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明明知道自己当初只是想默默守在楚晗阳身边一辈子,然而一想到今后楚晗阳会在夜里抱着另一个女子恩爱入睡,青冥心中便无比痛苦和不甘。 他现在一点都不愿意楚晗阳的眼中出现别人的影子。 “嗖!” 这时一道破空之声从高处传来。 青冥目光一寒,一伸手抓住了飞来的东西,摊开手心一看,却是一颗玲珑剔透的珠子,呈琥珀色,却看不出材质。 “想什么呢,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清冷的声音从青冥右前方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懒洋洋地传出来。 听到这声音,青冥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惊喜,眼中的阴鸷一扫而空。 第三十五章 青冥一愣,惊讶地看着楚晗阳躺在树干上,青丝用一条青金色的发带系着,从树上垂落,面庞如玉,勾唇浅笑,仿若谪仙。 青冥低声道:“主上,您怎么来了?” 楚晗阳也不计较他没有回答自己问题,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两条腿悬在空中轻轻晃了晃,低着头看着青冥轻笑。 “谷内无聊,我便出来转转。没想到还看见了一个熟人,与他聊了一会儿,后来不知不觉竟寻到你这里来了。不过,倒是没看见你的比试,只看见你一脸狰狞地走出来。” 说完,忍不住又笑了笑,挑起了一边的嘴角,笑得有几分邪气:“难得见你这般生气,是谁惹了你?” 楚晗阳笑眯眯地看着一时又有些尴尬无措的青冥,目光有些深沉。 青冥低了低头,嗓子有些发紧,张了张口,讷讷不言。 虽然与萧沉说话时他毫不犹豫,但是刚刚那样僭越的话,当着主上的面,他说不出口。 楚晗阳也不逼他,眯着眼睛看着青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青冥眼里闪过几丝无奈,他知道楚晗阳这样笑,心里恐怕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走到树下,看见楚晗阳在树枝上站起身来,似乎要跳下来,便朝着楚晗阳张开了手臂,准备接住他。 楚晗阳看着他的动作一愣,青冥这般爱护的动作和温顺的目光让他胸膛里有一处似乎有些痒痒的。 青冥刚刚不过是条件反射,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手臂直接僵在空中。 楚晗阳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脑子坏了敢做出这样哄孩子的动作,是自己逾矩了。 就在青冥脸色一变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时,却听上面传来一声响动,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不偏不斜正好跳入他的怀里。 青冥晕乎乎地顺势抱住人,低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张精致如玉的面庞笑得极为灿烂,一双凤眸亮的出奇,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骄傲强大的少年。 不知怎么的,青冥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鬼使神差地抱着楚晗阳就着他跳下来的力量转了一圈。 楚晗阳本就清瘦,骨架略小,被青冥这样一抱一转,手臂紧紧地抱着他,下半身却在空中转了一圈。 他微微瞪大了双眼,无声地笑眯了眼。 真好玩。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抱过他呢。 “唔,累了,不想走路。”楚晗阳歪着头看着青冥轻轻哼道。 青冥手臂动了动,试探性地问道:“那属下背着主上回去?” 楚晗阳眼珠转了转,厚着脸皮点了点头,将什么形象统统抛在了脑后。 青冥见此便轻轻放下他,任劳任怨地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留下一个宽阔修长的背影。 楚晗阳抿着唇,轻轻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青冥的脖子。 青冥反过手托住了楚晗阳的腿,往上送了送,给他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好,眼中满是纵容和宠溺。 他稳稳地背好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仿佛是背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平稳。 设下擂台的地方离绝刀谷并不远,但是步行也要三个时辰,平日里青冥都是骑着马往返的,然而此时无论是楚晗阳还是他自己似乎都不想骑马回去了,青冥便背着楚晗阳生生地走了三个时辰。 即便是这样,两个人都觉得这一路过的实在是太快了。 楚晗阳闭着眼趴在那温暖的背上,虽然一路无话,但他能感觉到青冥心里有心事压着,甚至能猜出来青冥因为什么心情不佳。 他刚刚没说实话,应该说,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他见的人就是萧沉。他是杀楼排名第一的血刃,萧沉与他是故交,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如此袒护他。 他本来没想主动找萧沉,但既然见到了,便顺便让他撤销杀楼对孤影的追杀。 当萧沉知道孤影就是为了他叛出杀楼后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却说还有一些话想当面问孤影,他便由着萧沉去了,只不过自己也偷偷躲在下面偷听。 萧沉的话,青冥的话,他一字不露全都听见了。 青冥说,他是主上的,主上也是他的。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说出这等僭越的话,楚晗阳直接砍了他的脑袋。然而当青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晗阳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些高兴。 青冥是自己的刀,自己便是他的主人,两个人相依为命,本来不就是这样嘛。 至于青冥那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无外乎就是在意萧沉说自己早晚会娶妻生子,早晚会厌弃青冥的存在。 萧沉那人说话还是这么让人生气,估计也就只有他能把青冥气成这般模样了。 别人不知道,可楚晗阳心里清楚,自己天生凉薄,哪怕是再美好的女子,自己也不信。 与其有一个不敢相信不敢托付的枕边人,有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还不如有一把值得自己将命交付给他的刀。 他楚晗阳没有父母疼爱,也不需要妻儿。 只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就这样跟青冥说的。 楚晗阳坏心地笑了笑,脸贴在青冥背上蹭了蹭,毫不意外地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微微僵了僵。 既然阿青不说,那自己就不说,看这人能憋到什么时候。 二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故意装傻,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回了绝刀谷,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直到入睡前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本来青冥就极为沉默寡言,所以两个人日常之中这种情况倒也不少见。 只不过,青冥的眸色越来越深沉,而楚晗阳则似笑非笑闭口不言,两个人便就这样沉默着相拥入睡。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划过几道闪电,随后便传来了雨落下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青冥睡得极不安稳,向来不做梦的他梦见了让他永远不想见到的事情。 他梦见,软红十丈,喜字高挂,红烛摇曳,楚晗阳拉着一个女子的手轻笑着一起走入洞房,离开时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无比的冷漠和疏离。 “别走······” 青冥痛苦地皱起眉,喃喃低唤了一声,然而却无法从这个痛苦的梦境逃离。 滴答,滴答,雨水的声音似乎又响了一些。 青冥梦中的景象又是一变,他看见了漆黑冰冷的雨夜中,楚晗阳一身是血,缓缓倒了下去,漂亮的凤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满是死灰色,而在他身下则是一潭不见底的深水。 而他只能无力地看着,想要冲过去,身体却被牢牢地桎梏着,无法行动。 “主上!”青冥无力地嘶喊着,然而楚晗阳那死灰的眼睛依然没有一点波澜,他似乎张了张嘴,朝着自己的方向说了什么,可青冥却听不见。 直到楚晗阳缓缓沉入水中,身形一点点消失在青冥的视线中,青冥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疯狂地想要冲到主上的身边,可身上的力量却死死地拉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 “滚!” 青冥愤怒了,猛地挣开桎梏着自己的东西,嘶喊着:“主上!” “阿青!” 青冥一怔,似乎听见了主上的声音,所有的画面开始飞快地抽离,他的意识也慢慢恢复了清醒,等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时便看见楚晗阳皱着眉坐在他身边,衣衫散乱,拼命地摇晃着自己。 “主上?”青冥的声音还有些哑,怔怔地看着楚晗阳有些失神。 楚晗阳蹙着眉头,见他似乎还有些迷茫,又拍了拍他冰凉汗湿的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 清冷的声音让青冥彻底清醒过来,他猛地一震,便要在床上跪下。 “属下·········惊扰主上了。” 楚晗阳没说什么,一把将他的身体按住,重新抱住躺好,抬眉轻笑,明知故问:“喊得撕心裂肺的,梦见什么了?” 他能感觉到他靠着的胸膛里有一颗心脏到还在砰砰地跳着,就连里衣都被冷汗浸透,可见这个人刚刚梦见的事情让他多么痛苦和疯狂。 青冥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着他,手臂上的力道勒得楚晗阳有些疼,他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在听到那人惊魂未定的粗喘声后又咽了回去,最终叹了口气。 这蠢货还真的把萧沉的话放在心上了啊。 第三十六章 他其实都听见了,青冥说了一句别走,另一句,恐怕是梦见自己出事了吧。 楚晗阳不想给出什么承诺,因为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他怕自己也会变,到时候便负了自己的诺言。 然而此时他却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这个会因为自己做噩梦红了眼睛的男人。 “别怕。” 楚晗阳拍了拍青冥的身子。 青冥一顿,喉咙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唇,表情近乎虔诚。 楚晗阳配合地回吻着,一遍一遍地安抚着他,直到青冥的心跳开始恢复正常。 “主上,属下想求您一件事。”唇分之时,青冥抱着楚晗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楚晗阳呼了一口气,轻笑道:“你从来不与我提任何要求,倒是稀奇,做了个梦后倒是开了窍,说吧,什么事?” 青冥沉默了一下,哑声道:“属下求主上,若有一日不想看见属下了,便直接杀了属下。求您别赶属下走······属下愿意领死。” 话音落下后,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楚晗阳语气有些寒凉。 “若我娶妻生子了呢?到时若是我还想留下你呢?你还愿意陪着我么?” 青冥全身的血液骤然冷了下来,他眼中一片苦涩和晦暗,若真有那日,那他宁愿自戕,可他没有那个权力。 “属下······遵命。” 青冥深邃的眉眼中弥漫着一层绝望和惨然,纵然那样的生活会让他生不如死,但是如果是主上的意愿,那他会遵从。 楚晗阳知道青冥忠心,也知道他忠心的缘由,可他此时方觉自己还是低估了青冥对他的感情。 这个男人知道他会成为自己的玩物,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利用他,知道自己会娶妻生子却依然不肯放过他,却还是选择顺从,哪怕他自己从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活在地狱之中。 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爱的人得陇望蜀,一边怀抱娇妻一边戏弄自己。 可是青冥愿意,不,他是逼着自己承受。 只因为那是他的主上想要的,哪怕他的主上从未对他动心,只不过是玩弄他的感情。 楚晗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青冥的脸,俊朗冷厉的面庞,温暖平滑的肌肤,刚毅的线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眷恋这个人的温暖,他虽然不懂情爱,但他知道,他对这个人起了欲|望,强烈的占有欲。 这个男人为他献出了全部的忠诚,带给他温暖,带给他别人不曾给他的关怀和呵护,他纵容着自己所有的任性,温顺又强大,能够让自己放心地将后背交付给他。 这个男人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这样很好,不,非常好。 楚晗阳的胸膛里是冷的,是硬的,哪怕是与他相交十年的萧沉或者颜若卿都不曾让他有过一丝心软,所以,所有的人都怕他。 因为他的凉薄,就连他的父母也不愿意在他身上付出一丝感情,因为他们知道得不到回应。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感情回应的人付出,这是本能。 楚晗阳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不怪他们。这是他的命。他天生没有那颗常人的心。 可青冥不同,哪怕知道这是一场没有希望的爱,哪怕知道楚晗阳没有心,他还是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 爱的仿若是献祭一般绝望,哪怕会遍体鳞伤,哪怕自己的心会千疮百孔,他都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楚晗阳,如同飞蛾拥抱火焰,温柔而决绝。 楚晗阳轻轻吻上了那双微凉的唇,舌尖近乎挑逗地在上面描绘着浅淡的轮廓,最终唇贴着唇,似情人间的呢喃一般轻声说道:“阿青,我不需要别人。你就老老实实陪我一辈子吧。” 他的手轻轻滑入青冥的衣衫,因为常年玩刀手心还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在触碰到那温暖平滑的肌理时惹得身下的人一颤。 青冥闭了闭眼睛,一颗心落下了去,顺从地任由楚晗阳翻身在上,近乎轻薄自己一般地挑逗着,全身忍不住燥热起来。 “阿青,我若是想要你,你给不给?”楚晗阳的吻落在了青冥耳畔,又惹得他全身一震。 “给。” 你要什么,我都给。 毫不犹豫地回答让楚晗阳满意地勾了勾唇,抱着青冥的腰微微一个用力,两个人的位置瞬间颠倒过来。 “累,换你来。伺候舒服了,你家主上就给你一个承诺。” 青冥诧异地看着楚晗阳,眼中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看着楚晗阳慵懒地躺在床上,衣衫散乱,凤眼朦胧,眼头到眼尾的弧度漂亮的惊心动魄,只是那么斜斜地看着他,便让他一阵意乱神迷。 他俯下身去,亲了亲楚晗阳的脸,又亲了亲那诱人的锁骨,沿着肌肤一路吻下去,吻在了楚晗阳的小腹,惹得他闷哼一声,欲|望又抬了抬头。 楚晗阳从小屋里便没有伺候的丫头,长大后性情冷淡,也没经过情|事,不知道青冥要做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可能这一次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然而当青冥将他的欲|望含入口中的时候,他还是身子猛地一颤,腰间骤然弹起又落下,发出一声低吟,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修长的腿一下子紧绷起来,又无力地落回床上,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尾椎一路向上,带出了一路灼热的温度。 楚晗阳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朝下涌去,第一次,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是那般剧烈,他无力地抓住床单揉成一团,然而还是无法纾解下半身传来的感觉。 销魂蚀骨······此时的楚晗阳想不出任何除此之外的词语了。 强烈的刺激逼的他眼中浮现出一层水雾,嘴唇也变的红红的,被他自己死死咬住,以防泄露出声声喘息。 楚晗阳不喜欢自己失控,更不喜欢自己如同一个女人一样娇吟,可是此时下面传来的刺激却让他全身战栗,一步步沦陷。 “阿青······阿青······” 楚晗阳没想到自己这般容易便溃败不堪,失神地看着青冥发顶,愈发地压抑不住喉咙中的阵阵低喘,只得一次次唤着青冥。 “唔!” 当青冥的手抚过他身上的时候,楚晗阳的双腿都忍不住开始战栗起来,没有经历过情|事的身子异常敏感。 在被那有些粗糙的掌心穿过衣衫抚摸在后腰上的时候,楚晗阳差一点叫出声来,他的腰是他最敏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如今却是瞒不过了。 快|感太强,让他有些惊慌,一边想要制止青冥,一边又不想让他停下来。而他的腰一边轻颤,一边却忍不住地向前送去。 到了最后,楚晗阳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只能随着青冥的动作无法抵抗地战栗着。 过了许久,他全身一颤,腰身猛地一弹,又落回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眼中失神,就连呼吸都停住了,良久之后才开始一阵剧烈的喘息。 青冥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还没等说什么,就看见楚晗阳面色潮红,凤眼中水雾弥漫,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当绝代风华的惊鸿刀主露出这样的神情,又让他忍不住下腹一紧,动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楚晗阳拉着青冥起来,深深地吻住了他,口腔中弥漫开一股膻涩的味道,让他微微有些沉迷。 青冥眸光暗了又暗,将他按在身下疯狂地亲吻着,直到楚晗阳有些喘不上气这才立马松开。 “你·······”楚晗阳依然能感觉到顶在自己身上的火热,有些无措。 青冥丝毫不理会自己身下的异常,喘了两口气,将楚晗阳捞在怀里躺下抱紧了,这才轻声问道:“主上······舒服了么?” 楚晗阳一顿,哑然失笑:“嗯,感觉不错。” 青冥想知道他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承诺,想问又不敢问,心里有些着急。 楚晗阳见他这样,心里觉得好笑,装作不记得刚刚说过的话,迷迷糊糊地朝他怀里靠了靠,仿佛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青冥的心一下子又被吊了起来,他张了张口,半天后,呐呐地唤了一声主上。 楚晗阳心里笑成一团,依然坏心地装作困倦的样子,模模糊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青冥一顿,抿了抿唇,有些憋闷,既不敢说,也不敢生气,颓然地将下巴抵在楚晗阳的发顶,蹭了蹭,闷闷说道:“······没事,睡吧。” 楚晗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还有些沙哑,笑的却格外开心,他这一笑,青冥顿时知道主上又戏弄自己,抿了下唇,不吭声了。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楚晗阳,满是无奈纵容,还有一点委屈。 楚晗阳笑够了,一伸手抱住青冥手感极佳的腰,在他耳旁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叫声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第三十七章 饶是青冥再沉稳,此时听到这般轻佻的话也忍不住面皮发红。 什、什么叫好听的······ 他张了张口,看着楚晗阳笑眯眯的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晗阳眼睛转了转,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顿时青冥的整张脸都红了。 他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还是低声地吐出两个字。 “主人。” 哎—— 楚晗阳听到那低沉悦耳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胸腔里有一块地方微微一颤,软得不成样子,差一点答应出声。 平日里很平常的称呼此时在床上竟多了许多旖旎的味道。 不是主上,不是主子,而是主人······ 这种称呼让他心里的占有欲一下子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他亲了亲青冥的脸颊,看着那温顺的目光,勾了勾唇。 “阿青,我承诺,在我死前会一定拖着你一起走,我舍不得你。好不好?” 青冥顿了一下,笑了,目光中满是温柔和感激,眼睛甚至有些微微发红。 他苦等数年,为的其实不过就是这句话而已。 生时相伴,死后相陪,他求的只是这样而已。 他抱住楚晗阳,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楚晗阳的脸,轻声道:“属下谢谢主上。”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吻在了一起,唇齿相依,然而这一次就连楚晗阳都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绝刀谷主更换并不是小事,来往的宾客上到各大门派,下到三教九流,来往不绝,所有人都想知道楚晗阳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人。 每个人也想看看他派出的那个单挑了整个武林的侍卫又是什么人,每个人眼中或多或少地都存着好奇、忌惮又都含着一丝羡慕和妒忌。 听过楚晗阳名声的人不少,然而真正见过其人的却没几个,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这不过是个由父亲将名声捧起来的世家公子,一生顺风顺水,得意的让人眼红。 所以绝刀谷的这次宴席来的人着实不少,都想见实一下这位新的谷主。 而当楚晗阳一身正式华服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眼中的这种艳羡的神情更加浓了。 雪色的长袍不再是以往简洁的模样,绣着金线的领口和袖口精巧而华美,而上面的云纹和花绣却古朴沉稳,让今年不过二十一岁的楚晗阳更生出一种高贵和威严。 本就如玉的面容此时愈发的清冷俊秀,长发由一条青金色的发带仔细地绑在身后,凤眸凌厉不怒而威,只不过轻轻地一扫,便让所有人都息了声,纷纷注视着这位年少有为的绝刀谷主。 直到楚晗阳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身后的青冥走过身前为他倒了一杯水,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前些时日刚刚登上江湖高手榜第二的青冥竟然真的仿佛是楚晗阳的近侍一般为他端茶送水,毫无违和之感。 今日的青冥穿着也正式了许多,却也不是谷内侍卫的衣服。 鸦青锦袍,低调而沉稳,腰间缠着三寸宽暗金色的腰绷,更显身形修长腰身劲瘦,仿佛一头黑豹,隐藏在暗处,收敛起全部的锋芒,只剩下一双深邃的眼睛。 “楚某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有两件事。第一,此后绝刀谷的主人便是我楚晗阳了。 以往的许多事情我也不想再追究,但是既然我接手了绝刀谷,眼里便容不得沙子。若你们今日不带走你们的人,那便不用再联系了。” 楚晗阳似笑非笑地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眼中一片淡漠。 楚恨天虚张声势,不少人都看出了一丝端倪,绝刀谷中不知道被人安了多少颗钉子,甚至连暗堂的堂主都是碧瑶宫的人,这种事情,只要发现一个,就能想出暗中还有多少个没被查出来。 血衣卫,他领回来了,那些人可不是吃白饭的。 场下的人鸦雀无声,目光闪烁,只见一副天人之姿的楚晗阳抿了口水,淡淡说道:“第一件事不过是个小事,我想说的是第二件事。” 楚晗阳朝身后摆了摆手,青冥愣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朝他行了一礼。 “这是我的侍卫青冥,想必诸位也都认识了。此后,谷内一应事宜我交由他管理。楚某喜欢清闲,若有什么事情,各位找他便是,不必来烦我。” 此话一出,不仅是青冥愣住了,就连下面所有的宾客都呆若木鸡。 青冥知道此前楚晗阳便有意将所有事情交给自己,然而他只以为主上不过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在今日这种正式的场合说出来。 他张了张口,看着楚晗阳有些深沉的目光,最终不敢说出抗拒的话。 而下座的各大门派也鸦雀无声,这位新的谷主脾气真的有点古怪。 只不过他们能确认一点,那就是楚晗阳真的信任青冥。说到底,谁管事是人家的事,他们实在管不着,片刻后,又纷纷笑着恭贺楚晗阳。 楚晗阳说完了这件事之后似乎心情也不错,一收刚刚的冷淡,微笑着挨桌敬酒,颇烈的竹叶青,装着满满一大碗,毫不犹豫一饮而尽,透着一股爽快。 这般行为顿时让不少人对这位江湖第一的惊鸿刀主多了不少好感。 绝刀谷摆宴一百三十桌,青冥在后面端着酒,楚晗阳便带着他无一例外地敬了一百三十桌的酒。 楚晗阳酒量极好,一路喝下去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然而青冥却皱了皱眉,想要替他,却被他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 过了许久,楚晗阳最终敬完了最后一桌,依旧面不改色,只不过声音低沉了许多,他朝众人点了点头,轻轻笑了一下。 “楚某不胜酒力先回去了,各位请随意。青冥,你留下陪着,不许喝太多。” 青冥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摆了摆手,一个人稳稳地走了出去。 众人眼睛一转,自然明白楚晗阳的意思,纷纷笑着与青冥谈话,却没有再敬酒的了。 绝刀谷主如此看重这个侍卫,他们自然要与他打好关系。 青冥一向心性沉稳有度,此时留下来应酬众人,更显得谨慎稳重,不慌不忙。 所有人见此心里不由得对他又高看了几分,心里纷纷唏嘘,难怪楚晗阳如此看重此人,得到这样一个高手,当真是如虎添翼。 然而青冥一边与他们应酬着,却不时地看向楚晗阳离开的方向,眸色暗沉,似乎心里并不放心独自离去的楚晗阳。 宴席过了一会儿便渐渐散去了,其中,有几个门派的人留了下来,至于其他的,青冥也不多问,只是为他们一一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绝刀谷整整吵闹了一天,以往青冥都是隐藏在暗处,如此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应酬也是头一次,到最后也禁不住感到有些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扫视了一圈,见已经没有人后,这才稳步朝着楚晗阳的住处走去。 然而刚刚路过一处围墙旁,便听到一声破空之声传来,他一抬手,摊开一看,又是一颗圆润的珠子。 青冥朝着一处抬头看去,便看见楚晗阳毫无形象地蹲在旁边的围墙上,夕阳落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愈发显得面容精致,凤眸潋滟,微微眯着。 青冥脚步一顿,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第三十八章 “主上怎么还未回去?”青冥低声问道,目光暖暖的。 “在等你啊。”楚晗阳笑眯眯地看着青冥,蹲在墙上歪了歪头。 青冥的呼吸一顿,心里有些不确定楚晗阳是不是喝多了。 毕竟,楚晗阳正常时候可不会做出现在这般随性的动作。 只不过他也知道楚晗阳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上一次在药王谷喝了那么多的酒,自己都要意识不清了,然而楚晗阳却什么事都没有。 “主上要不要先下来,属下带您回去休息一下?”青冥试探性地问道。 楚晗阳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你那是什么表情,莫不是当我真的喝醉了?” 青冥抿了下唇,叹了口气,他想着若是楚晗阳真的清醒,断然不会这么说的,他只会装作喝醉的样子把自己逗的面红耳赤,然后自己笑个不停。 看来,主上此时应该是真的醉了吧。 青冥朝着楚晗阳张开了手臂,轻声哄道:“属下知道主上没有喝醉,那主上先下来?” 绝刀谷主这个样子蹲在墙上,要是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楚晗阳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身子却是丝毫未动。 青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想将楚晗阳抱下来,然而楚晗阳并不配合,躲开了他的手,侧着头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凤眸中盛满了金色。 “阿青,我原本没想抢这个位子的。”楚晗阳淡淡说道,侧脸的弧度美好而凉薄。 “可惜,我后来发现我错了。没人会对我好,他们都防备着我,那我还不如对自己好点,这样他们也不用防着我了。” 说完,楚晗阳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青冥定定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楚晗阳的手。 “主上,那些人都不重要,属下会一直陪着您。” “一直是多久?” “一直,就是永远。” “阿青,答应你的,实力,名望,地位,我都给你了,那你也要做到答应我的话。” 青冥不说话了,深深地看着楚晗阳,最终温柔地笑了,楚晗阳的用心那么明显,就连宾客都察觉到了,更何况是他。 楚晗阳将他推到众人面前,是为了成就他。 可他,真的不在意那些。不过他真的很开心,因为他的主上现在主动想留住他了。 “主上,属下永远都是您的人。” 楚晗阳眼中有些朦胧,似乎是酒气上来了,又似乎被阳光晃花了眼,他怔怔地看着青冥,一伸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前,微微俯下身子,吻了上去。 青冥顺从地由他吻着,眼中的温柔似乎都要浓郁到滴出水来。 良久,就在绝刀谷这处僻静之地,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对话声。 “主上,我们回去吧?” “不想回去。” “主上,晚间风凉,您穿的少,回去加件衣服再出来好不好?” “不好,你想骗我下去。” “主上,您蹲的太久了,腿会麻的,先下来吧?” “不下,下去了你会把我带回去。” “主上,您为什么不想回去?” “就是不想回去。” 青冥最终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想了想,无奈地说道:“主上,您要是回去的话,属下就去给您做碗栗子羹。” 栗子羹······ 楚晗阳目光闪了闪,不吭声了。 虽然酒气上涌,让他此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然而却在听到栗子羹这三个字的时候顿时老实下来。 青冥有些好笑,一伸手抱住了楚晗阳的腿,这一次他没有再躲闪,被青冥稳稳地墙上抱了下来。 青冥抱着他刚想要将他放在地上,然而楚晗阳却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不肯放手 “转、转一圈。”楚晗阳仰着脸凤眼睁的大大的。 青冥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抱紧了楚晗阳的腰就地一转,楚晗阳一下子就笑了,搂紧了青冥的脖子,脸上一片明媚,哪里还有往日的那些锋芒。 只不过当他的脚刚刚碰到地面,便双腿一软,一下子扑倒在青冥怀里。 “主上,您没事吧?”青冥一惊,没想到楚晗阳醉到这种程度。 然而他却听到怀中的人闷闷说道:“······腿麻了。” 任性的代价便是蹲的太久,腿麻了,一动就针刺一般酸痛。 青冥不禁再次失笑,这样的主上,意外地让他感觉特别可爱。 他熟练地将人抱了起来,稳稳地朝着住处走去,而楚晗阳则更为熟练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青冥抱着楚晗阳走在路上,如今楚晗阳依旧住在那个偏僻的静心苑,只不过已经翻修了一番,比之前大了一倍。 而之前的楚恨天住的地方已经被他改成了练武场和会客厅,一般只有处理事务的时候才会去那里。 静心苑位置偏僻安静,就算是下人也没有几个,所以青冥以为就算他一路抱着楚晗阳也不会碰见什么人,然而却没想到竟然真的遇见了一个人。 青冥看着笑眯眯拦在路边的人,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若说相貌,楚晗阳已是绝色,可他没想到竟然又看见了一个面容如此绝世的人。 一个男人,却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狐狸眼。单看五官,并不如何出色,然而组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祸国殃民的惊艳。 楚晗阳面容是清冷而精致,冷漠的样子就像是谪仙一般,而这个男人,眉眼勾魂,面容如妖,偏偏那双桃花一样的眼睛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若说楚晗阳是冰雪雕出的仙,笑起来是阳春白雪,那这人便是那摄人心魄的狐妖,笑起来便是清池红莲。 青冥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如妖狐一样魅惑的男人,但是偏偏总在这人身上感到有些熟悉,对方不声不响出现在这里,若是不是有意,鬼都不信。 “阁下何人,来我绝刀谷有何事?” 青冥沉声问道,不着痕迹地将楚晗阳往怀里藏了藏,没有露出脸。而楚晗阳此时睡的正熟,对此毫无察觉。 那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最终挑了挑眉,朝他怀里一瞥,勾了勾唇。 “看来我上次告诫你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陷的这么深,不怕日后死无葬身之地吗?” 青冥一听他的声音气息骤然一沉,眼中顿时浮现出几丝冷意,心里噌噌地冒着火气。 “萧楼主,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关心在下。您操心的事太多了!” 青冥没想到杀楼楼主萧沉真容竟然是这般模样,难怪要一直带着面具。 萧沉见青冥越发的抵触自己,不怒反笑,目光流转闪亮,如同妖狐一样,笑眯眯地看着青冥怀里的人。 “能在你怀里睡的这么熟,看来小刀他是真的信任你。” 青冥没有说话,他早就猜出萧沉与楚晗阳是旧时,甚至比认识他还要更早。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许多,在那些他还没有来的岁月里,楚晗阳不会是一个人趟过血海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血刃,而那时一直陪着他的恐怕便是萧沉颜若卿这些人。 楚小刀这个称呼,他在颜若卿那里听过。只不过听到萧沉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却不太舒服。 “算了,我本来是想来跟他道喜的,谁知道他竟然真的喝倒了。” 萧沉伸出手,想掐一下楚晗阳的脸,谁知道他的动作快,而青冥的动作更快,身体一闪,便躲开了他的手。 青冥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想到,不管是颜若卿还是这个萧沉,怎么都喜欢趁着主上意识不清的时候掐他的脸? 他却不知道,颜若卿的这个毛病其实就是萧沉教的。 第一次他没防备住颜若卿,这一次,他不会让萧沉再得手。 萧沉的手顿在空中,尴尬地笑了笑,朝着青冥摇了摇头。 “护的真严实。算了,我先走了,过些时日再来,虽然你可能不待见我,哈哈。”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青冥眨了眨眼,眼中带着几分认真。 “你这么在意楚小刀,可要看好了。我本来惦记了他许久,没想到被你半路截了去。不过,我可没打算放弃,若你守不住他,那我愿意替你。” 嗖! 萧沉目光一变,身体骤然一闪,只见一把匕首插在他刚刚站得地方,而青冥正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萧沉愣了一下,随即一阵大笑,身影一闪,消失在空处,来去无踪,如同鬼魅一般,仿佛从未来过。· 青冥沉默地抱着楚晗阳站在原地良久,眉眼幽深,不复平日的温顺,反而有些冰冷,直到楚晗阳似乎感觉有些冷在他怀里动了动,他这才目光柔和了一些。 青冥朝着地上的匕首轻轻一踢,便轻巧地将东西收了回来,从始至终不曾惊扰了怀中安睡的楚晗阳。 那个萧沉,真烦,不理他。 第三十九章 当青冥将楚晗阳抱回到床上的时候,眼中还是有些不愉,他不喜欢萧沉,今日之后,更加讨厌了。 那个人太过勾人,是不管是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心动的那种,他不愿意想象那个人和主上在一起的时候,主上是什么样子。 他轻轻摸了摸楚晗阳因为酒气微微潮红的脸,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他的主上,他不会放手。 楚晗阳感觉脸上有些痒,低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仿佛酒劲儿依然没有醒过来,凤眸中一片朦胧,隐隐地感觉到有一个人压在他身上轻轻地吻着自己。 似乎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绝刀谷主如此放肆,所以楚晗阳也不反抗,由着那人压着亲吻,一点点地夺走自己的呼吸。 青冥垂着眸子,看着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人,之前还蹲在墙上任性地胡闹,此时却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下。 本就精致华美的衣袍微微散开,露出一截莹润的胸膛,隐隐地还能看见两点微红。 青冥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他愣愣地看了半晌,心跳如雷,简直是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了。 主上对自己竟然如此不加防备,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依然毫无顾忌地躺在这里,他真的不怕自己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事情么? 青冥的手伸了出去,抚摸了一下楚晗阳的脸颊,那里颜若卿曾经掐过,刚刚萧沉也想掐,他指尖动了动,只觉得一片温软滑嫩,却始终舍不得用力。 青冥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青冥亲了亲楚晗阳的脸,又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唇,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最终咬了咬牙,走到桌前猛地灌了半壶冷水,一声不响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而他又没看见在他身后缓缓睁开眼睛的楚晗阳,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离开。一如当初在药王谷之内一般。 楚晗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上面还带着刚刚那个人唇上的温度。 他忍不住失笑,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躺在床上,动作极为随意,眼中明亮而清醒,哪还有一点醉意。 阿青,我现在倒是真的好奇了,你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到了夜里,青冥本抱着人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觉怀中的人动了动,他以为楚晗阳睡的不舒服,便想换个姿势,然而腿刚刚动了一下,便一下子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一截光滑的小腿蹭到了自己身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一动不敢动。 青冥睁开眼睛看着楚晗阳,只见他闭着眼睛睡得沉沉的,呼吸绵长,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然而青冥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一身里衣不知道何时已经散开,楚晗阳也是如此,宽松的裤子一直蹬到了小腿,虽然上面的衣服勉强还挂在身上,只不过胸膛,腰,和小腹全都露在外面。 这样一来,两个人倒是真正的肌肤相贴了。 室内的温度轰的一下又上去了,青冥小心翼翼地想要将楚晗阳的衣服系好,可楚晗阳睡得很沉,死死地搂着他的腰,让他根本下不去手。 青冥心里越来越烧,又不敢乱动,只能苦苦忍着,而楚晗阳对此毫不知情,不仅没有远离,反而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青冥这下彻底睡不着了,就那样硬生生地扛了一夜,怀里的人温软精致,却只能抱着,动也不敢动,让他这一夜仿佛是在火上煎着熬过去的。 与他相反,楚晗阳睡的极好,自从晚上有了人可以抱着睡后,他每天的睡眠质量都极好。不仅再没有做过一次噩梦,并且睡的很是踏实舒服。 当楚晗阳第二天看见青冥眼下的青色时,目光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 他不敢亲自去试探青冥,不然自己可能率先失控,这一点他已经试验过了。 所以他睡前故意解了衣衫滚进青冥怀里,就想看看,这人到底能坐怀不乱到哪一天? 楚晗阳坏心地想看看自己的侍卫忍不住的那一天到底能胆大妄为地做点什么。 他慢腾腾地吃着早饭,青冥去会客厅了,有几个门派留了下来,想要与他谈点事情,他便真的如昨日说的那样躲在后面,把青冥推出去应对。 楚晗阳本就起身起的晚,等他吃过了饭,已经快到中午了。屋子里闲得无聊,他便想出去看看自己侍卫在做点什么。 没等他走到会客厅,在后园之中,便听到了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青总管年少有为,不知今年多大年岁了?” “杨掌门,在下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青冥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 杨掌门,楚晗阳目光一闪,昆仑雪山派的杨泰,倒是江湖中排名靠前的名门,传承百年的正派。 “可曾娶妻?” “不曾。” “哦,那倒是该成家的年龄了。老朽有一女,小字熏儿,性格活泼,根骨不错,所以我一向疼爱。 这次我过来,她也非要跟着一起过来见见市面,于是我也想带着她在此地叨扰两天,就劳烦青总管照应一二。” “杨掌门与爱女愿意留在绝刀谷,我等自会礼待,若有什么需求与在下说便是,若能做到的在下一定满足。” “哈哈,熏儿,还过来谢谢青总管。”杨泰满意地看着青冥,心里不住点头,朝着自己女儿招了招手。 青冥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楚晗阳远远看着,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明眸皓齿,纤腰楚楚,杨泰这女儿确实生的标志,是个美人,难怪来他的宴席都要带着。 不知怎么的,他听见那女孩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青总管后,心里有些不舒服,目光闪了闪,转身便离开了。 青冥似乎心有所感,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前来绝刀谷的宾客过了两三天陆续都走了,只剩下杨泰那对父女说是谷内景色不错想要再看看,顺便想与楚晗阳谈些事情。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次都没再见到楚晗阳,反倒是与青冥谈了不少。 对此楚晗阳并不反对,他这几日与谢落交代了很多,谷内不少人都悄悄不见了,而后山中的乱葬岗里也多了不少尸体。 血衣卫的办事效率让楚晗阳很满意,但他也没想到最终清理出去了那么多人。 六堂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永远消失了,近乎半数的人口折损就连他都忍不住皱眉,却并不后悔。 那些人就是毒瘤,若不早日清理,日后会成大患,楚晗阳冷冷地听着谢落与他汇报这些事情,若是他不夺这位子,恐怕楚恨天也要保不住绝刀谷了。 难怪老头子退位退的如此痛快。 “还有剩下的么?”楚晗阳躺在藤椅上冷冷问道。 “都处理干净了。还剩下几个小的,查清楚了,还要动手么?”谢落在一旁垂手答道。 “不用,把那几个起不了什么大浪的留下。”楚晗阳淡淡说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突然问道:“青冥呢?” 谢落恭敬答道:“在后园陪着杨掌门。” 楚晗阳眉头一皱,“他们还没走?” “没,说是一定要见主上您一面。” 楚晗阳眉头又紧了紧,这个杨泰到底要干什么? 他挥了挥手让谢落退下,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还是坐起身来,朝着后园走去。 楚晗阳刚刚走到后园,没有看见杨泰,反倒是看见了杨泰的女儿杨熏儿正和青冥走在一起。 “呦,这不是男才女貌么。”一道声音带着一丝调侃从暗处传来,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萧狐狸?你什么时候来的?”楚晗阳淡淡地看着远处的那两道人影,眼中波澜不惊。 “别装了,我什么时候来的你会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你的酒量我可知道,就那种竹叶青,连颜若卿都放不倒,就算再喝一百桌也灌不倒你。” 萧沉的带着面具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楚晗阳身后,对此楚晗阳似乎也毫不意外。 楚晗阳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萧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目光瞥向了青冥那边,只见那女孩笑容明媚,单纯灿烂,而青冥始终沉稳地站在一旁,偶尔回应着。 “人是不错,可惜,终究是个男的啊。楚小刀,你确定对他动心了?” 楚晗阳看都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有心?” 萧沉噎了一下,随即失笑,“是我说错了。只不过,你这人还没动心,恐怕有人已经惦记上了。” 楚晗阳的眸色暗沉沉的,没有回答。 萧沉眼睛骨碌碌一转,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睛,勾起了一边的唇角。若是青冥在此定会看出来,楚晗阳使坏时候的模样分明也是跟这人学的。 “小刀,要不要哥哥帮你一下?” 第四十章 楚晗阳终于皱着眉将头转向萧沉,撇了撇嘴。 “你能帮我什么。再说,我也没没什么需要你帮的。” 萧沉眯着眼睛看着他坏坏地笑,也不说什么,身子一闪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句话轻飘飘地传来。 “等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的时候,记得乖乖叫哥哥。” 楚晗阳眉头瞬间一竖,刚说什么,眼角便看见杨熏儿不知怎么的身子一歪,娇声叫了一声,就往青冥怀里跌去。 没有一点声音和征兆,就连她身旁的青冥也是一愣,以为是她自己走路的时候没站稳,然而楚晗阳却知道,这是萧沉那只坏狐狸干的好事! 楚晗阳暗骂一声,快步向那二人走去,却只能眼看着杨熏儿就要倒在青冥怀里,心里不由得瞬间火起,眼中也变得一片阴冷。 杨熏儿跌倒的很意外,再加上本来她距离青冥就很近,所有人都以为青冥会扶住杨熏儿。 然而让每个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青冥的身影快如闪电一般向一侧闪去,杨熏儿不仅没有倒在他怀里,甚至连个衣服都没抓到,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青冥一愣,刚刚躲开的动作不过是条件反射,他见杨熏儿红着眼倒在地上,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失礼。 他正在想要不要走上前扶一把,眼角便看见楚晗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主上?” 青冥又是一愣,还未等说什么便看见楚晗阳神色莫名地走过来,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顿时他心里咯噔一下,猜测自己是不是又惹楚晗阳生气了。 “杨小姐,走路时还是要多加留意,万一真的受了伤那就不好了。” 楚晗阳走到杨熏儿面前淡淡说道,也没有一点要搀扶的意思。 杨熏儿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新任的绝刀谷主,她总是有些怕。 楚晗阳拍了拍手,走出来两个侍卫将倒在地上的杨熏儿扶了起来。 “杨小姐既然身体不适,那便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晗阳走到杨熏儿面前笑了笑,然而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杨熏儿张了张口,看了一眼沉默在一旁的青冥刚要说点什么,却听到楚晗阳轻笑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伏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觊觎别人的东西,可是会没命的。绝刀谷景色不错,也适合埋人。你说对不对?” 杨熏儿打了冷战,看着楚晗阳清俊如仙,朝着自己微微笑着,但心里却不由得一阵阵发寒。 她勉强笑了笑,便由人扶着回去了,再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青冥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忐忑,他当然知道杨熏儿刚刚那一下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内躲开。 但杨家父女毕竟是客,他这样做已经是极其失礼了,不知道楚晗阳会不会因此生了自己的气。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看着杨熏儿离开,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那里,周围的气压越来越压抑沉闷,青冥一向了解他,如何不知这是楚晗阳动怒的征兆。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楚晗阳身前,默默跪了下去。 “属下知错,愿意领罚,但主上别气坏了身子。” “哦,你错在何处?”楚晗阳的声音极为平静。 “属下······不该躲开,让杨小姐难堪。” “那你为什么躲开了?”楚晗阳声音有些冷。 青冥心里叹了口气,将头轻轻叩在了地上。 “属下不愿靠近她······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楚晗阳挑了挑眉,勾了勾唇又压下,继续装模做样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靠近她?” 青冥一噎,说不出话来,抿了抿唇,就那样跪在那里。 楚晗阳看了他片刻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把将青冥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自己拽了拽,两个人面对面几乎要贴在一起,他眯着眼睛轻轻压着唇角问道:“说啊,为什么?” 青冥知道他是故意的,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属下是主上的。” 楚晗阳终于笑了,双手环住青冥的腰,抱了个满怀。 “知道就好。明天让杨泰和他闺女赶紧滚蛋,居然惦记上了我的人,真是嫌自己命大。这次你表现不错,不然那女人也不用回去了。” 青冥心里这才松了口气,顺从地回抱住楚晗阳那劲瘦柔韧的腰,呼吸间都是楚晗阳身上的味道,让他又忍不住心里微微发痒。 最终他还是死死按捺下自己想要深深吻住怀中这人的冲动,将所有的念想都压到心底。 只不过青冥隐隐觉得,自己的那根弦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第二日,也不知道青冥与杨家父女说了什么,那二人终于离开了。 楚晗阳则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萧沉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他也不以为意。 青冥端着茶水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这副场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默默站在楚晗阳身后。 “小刀,听说你要对碧瑶宫下手?”萧沉拎过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地丢进嘴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像颜若卿。 不对,青冥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想,颜若卿那模样应该就是跟这人学的。眼前这位才是正宗的。 楚晗阳点了点头,“那女人既然能对我下手,那我也不必留情。” “需要哥哥我帮忙么?” 萧沉笑眯眯地说道,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他身后的青冥,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隐晦地朝着楚晗阳递了个眼神。 楚晗阳刚刚皱了下眉,便看见他这副神情,心里一动,抿了下唇,清浅地一笑。 “那萧沉哥哥帮我查个人呗?” 萧沉往嘴里扔着葡萄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楚晗阳,只见他凤眼轻挑,波光潋滟,唇边勾起一抹极其诱人的弧度。 被楚晗阳这般笑眯眯地看着,饶是萧沉也忍不住心里微微一颤。 诶呦,我的小心肝呦。 萧沉抚了抚胸口,眯了下眼睛眼睛,缓缓地咬住了一颗葡萄,笑得祸国殃民。顿时让青冥脸色有些发黑。 “好啊。不过,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谢谢哥哥我。” 说完,擦了擦手,一伸手,便轻轻掐住了楚晗阳的脸颊朝着外侧轻轻扯了两下。 楚晗阳淡淡笑着盯着他不说话,却也没有躲开。 青冥的呼吸乱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只不过右手却猛地攥在了一起,脸色骤然无比难看。 萧沉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看着青冥垂头安静地站在后面,勾了勾唇带出了一抹得意,而眼中却多了一丝戏谑和狡黠。 “青冥,你先出去呗,我和你家主子谈点正事。” 萧沉挑着眼睛,将最后两个字说的很重。 青冥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楚晗阳,却见他低头抿着一杯水,最终点了点头。 青冥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一下,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楚晗阳撩起眼皮,瞥了萧沉一眼。 “萧狐狸,你到底想搞什么?我不需要你帮忙,血衣卫又不是吃白饭的。” 萧沉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想做什么你不都知道了么,不然你刚刚会那么配合我?” 楚晗阳不说话了,萧沉一向牙尖嘴利,自己从来就说不过他。 萧沉笑眯眯看着青冥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人是不错,可我还是不放心。昨天算他勉强过关,我还想再试探试探。” 楚晗阳呷了一口温热的水,摇了摇头:“随你吧,不过不许过分。我说过了,我信他。” 萧沉坏坏地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桌子。 “可你就不好奇,他到底能为你忠诚到什么程度?” 楚晗阳摇了摇头,他知道青冥能把一切都交给自己,对此他有这个自信。 萧沉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最终嘿嘿一笑。 “你真的确定,他不是将你当作神供着?真的是对你动了情?他的身份我可是知道的,你真的确定他不是为了报恩?” 楚晗阳一顿,不吭声了。 青冥对他其实几乎从未主动,都是他在主动逗弄青冥。 原本他很确认青冥对他的感情,但是想起之前青冥的种种忍耐,他现在心里反而不敢确定了。 “没关系,我只需要确认他会永远陪着我,永远不会背叛,就够了。”楚晗阳淡淡说道,然而声音有些干。 萧沉不甚在意地又朝嘴里扔了一颗葡萄,翘了翘脚。 “楚小刀,你说的这话,你自己确定?“ 楚晗阳握着杯子,看着热气一点点上升,久久地沉默了。 当天夜里,楚晗阳沐浴之后,随意地披了一件内衫便躺在了床上,似乎很是疲累的样子。 “主上可是累了?要不然属下为您按按?“青冥看着他低声问道。 “不用,睡吧。”楚晗阳眸色沉沉的,心里似乎有事,青冥垂下了眸子,什么都没问,吹了灯,熟练地将人抱在怀里。 楚晗阳靠在熟悉的怀抱中,闭了眼缓缓入睡,而青冥则低头深深地看了他良久,这才准备入睡。 只不过,还没等他睡着,手臂微微一动,想要将人搂紧一下,却突然刷的一下睁开眼睛,惊愕地看着怀里已经睡熟的人,再也睡不着了。 第四十一章 青冥的手轻轻动了动,掌心一片细腻温软,他的手猛地一抖,却没有惊到怀中的人一丝一毫。 青冥睁大了眼睛,惊愕地躺在床上,半晌之后他才确认,楚晗阳又没有穿好衣服就睡了。 如今已经是春季了,两个人的内衫本就轻薄,互相抱在一起,随便一蹭就会让衣服散乱。 而楚晗阳的里衫似乎没有系上带子,几乎要彻底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大片滑腻的皮肤,就那样贴在青冥身上,偏偏他本人又睡的沉沉的,毫无自知。 青冥只觉得一股邪火瞬间从小腹升起,一路向上,烧的他嗓子又干又哑。 他轻轻动了动,想要替楚晗阳穿好衣服,然而刚刚动作一下便看见楚晗阳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什么,一头扎在自己怀里。 这一下楚晗阳的衣服散的更开了,借着月色,青冥甚至能看见楚晗阳光洁的后背,纤细的腰线还有那衣服下隐隐的两抹弧度。 轰的一下,青冥感觉脸有些发热,本来抱着楚晗阳的手也有些无措,怀里的温软就像一块火炭,烤的他心里发慌。 不论他的手放在哪里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然而偏偏他还不想放开。 他细细地盯了楚晗阳良久,无比确认自家主人不是在逗弄自己,是真的睡熟了,青冥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到一丝遗憾。 上次主上帮了他······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哪个美梦中没睡醒·······那仅有一次的销魂蚀骨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青冥暗暗调动内力,想要压下心里的旖念,然而楚晗阳的腿无知无觉地蹭到了他的双腿间,顿时让他心底的那根弦又绷到了极致。 青冥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然而怀里抱着的人就像是磨人的妖精,要将他所有的理智都一寸寸的磨成灰,最终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第二日,青冥眼下的青色更加明显了,楚晗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满脸疑惑不解,然而青冥却依旧垂着头抿着唇沉默无言,死死掩藏住眼中的无奈,委屈和憋闷。 对此楚晗阳挑了挑眉,见他什么都不说,依旧什么都不问。 如此过了一周,所有人都发现,绝刀谷武功高强老成持重的青总管气压越来越沉重,而眼下的青色一日比一日明显。 甚至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谷内的事务太过繁重,让他夜间都要忙碌,无法休息。 一时间江湖中也传的沸沸扬扬,说绝刀谷青冥忠肝义胆有勇有谋,看似冷厉无情,然而为了谷内事务宵衣旰食,十分辛劳。 而青冥本人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形象。 到了最后,还是萧沉狂笑着将流言告诉给了楚晗阳,楚晗阳听到后也忍不住失笑,最终摇了摇头,继续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找来了青冥。 “阿青,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楚晗阳皱了眉似乎有些担心地问道。 萧沉一顿,脸转向一旁,朝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 青冥一愣,漆黑的星眸中满是不解。 楚晗阳拼命忍住笑,皱着眉,微微忧虑地看着他。 “我见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过辛劳了?其实不必这样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做就好,你别将自己搞的太过辛苦。” 青冥又是一愣,脸上神色飞速变换,最终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萧沉背着他,肩膀抖了两下,又朝嘴里猛地塞了一大把葡萄。 楚晗阳叹了口气,拍了拍青冥的肩膀。 “今日早些休息吧。你把自己累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苛待下属呢。” 青冥一顿,呆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闷闷地应了一声。 楚晗阳挥了挥手让他下去,直到青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萧沉噗地一声喷出嘴里剩下的葡萄,哈哈地倒在榻上捶着床板狂笑。 楚晗阳抿了抿唇,最后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楚小刀,你太坏了,你看没看见你这侍卫憋的脸都青了。” 楚晗阳笑了几声,哼了一声:“怎么样,这回你确认了么?” 萧沉毫无形象地靠在榻上,翘着一条腿,眯着眼睛嘲笑。 “你还好意思说,他憋成这样都不动你一下,只能说明他对你敬畏有加,忠心可鉴,可未必是动|情。” 楚晗阳撇了撇嘴不禁冷笑:“不动情能憋成这样?” 萧沉缓缓笑了,媚眼如丝,眼中波光粼粼,让看见的人心里也不禁微微荡漾。 “小刀,要是我那样滚进一个男人怀里,他也能有感觉,更别说是你这种绝色了。” 楚晗阳垂着头斜眼看他:“那你还想怎么着?” 萧沉勾了勾唇,眼中精光隐现,满是算计:“你想试试么?” 楚晗阳盯了他片刻,心知他不怀好意,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萧沉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趴在楚晗阳耳边一阵嘀嘀咕咕。 “想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动情动心其实很简单。” 楚晗阳眉眼微动,萧沉的声音又轻又哑,撩拨地他耳边痒痒的。 “当他会因为你妒忌别人时,那他便是真的喜欢你了。” 萧沉挑着眉,狐狸一样的桃花眼中满是魅惑,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引诱:“怎么样,楚小刀,想不想看一下那个男人爱你爱的发狂的样子?” 楚晗阳沉默了一下,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片刻后,房间中响起了低低一句话。 “我再想想。”声音轻的仿佛从未出现。 萧沉看着若有所思的楚晗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眨了眨眼,心里有了算计。 当天夜里,楚晗阳没有再故意折腾青冥,老老实实地穿好衣服在他怀里睡觉。 而青冥也终于悄悄地松了口气,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可心里却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看着楚晗阳的睡颜看了许久,最终在他发顶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将人往怀里紧了紧,这才闭上眼睛。 一直到了后半夜,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晚,瞬间惊醒了两人,青冥一翻身瞬间站了起来,翻手将照影握在了手中,而楚晗阳也在同一时刻坐起身来,眼中还有些迷蒙。 “怎么回事,去看看。” 楚晗阳皱着眉,随手披上了一件外衣对着青冥沉声说道。 青冥点头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然而一走到门外,饶是沉稳如他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尖叫的人是个轮值的侍女,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院中之人的身上。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有一人倒在楚晗阳的院前,身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人皮都被人扒了下来,唯独剩下一张脸正对着楚晗阳的房门,青冥一眼就认出那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谷主,楚恨天。 青冥目光冷厉地朝着周围一扫,却没有看见本应该值守的侍卫,他的目光骤然阴沉下来,翻身上了房顶,果然看见了几具侍卫的尸体,其中有三人还穿着血衣卫的服饰。 是谁,能够在绝刀谷内出入如无人之境? 青冥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对方竟然能如此轻易地潜入到这里,突破重重看守,杀了守卫,竟然让他与楚晗阳同时没有一丝察觉,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江湖中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一号高手? 而对方杀了侍卫,将楚恨天分尸剥皮扔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青冥面容微沉,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谢落的身影。 按理说守护谷主应该是谢落的职责,为何他此时不在? 他走到了那三名倒下的血衣卫身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当青冥返回房间的时候,楚晗阳也已经起了身,披着衣服坐在椅子上,听完了青冥的回复,他微微摆了摆手。 “谢落是我派出去的,只不过,对方能在你我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就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出山了。” 青冥皱了皱眉:“主上,要不要多调一些人过来看守?” 楚晗阳盯着门外,摇了摇头:“连你我都没察觉,调其他的人再多也是无用。让人把外面清理干净,把萧沉叫过来。” “是。”青冥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楚晗阳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眼中一片幽深。 没人知道楚晗阳和萧沉晚上说了些什么,直到天色微微亮了,萧沉才揉了揉眼睛从屋内走了出来。 青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屋内,只见楚晗阳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了,脸颊上还留着一丝红痕,似乎是被人掐过。 青冥眼睛沉了一瞬,走上前细细地为他掖好被子,又理了一下头发,楚晗阳睡得很沉没有一丝察觉。 最后他盯着楚晗阳看了半晌这才放下了床幔,悄声走了出去,而萧沉正在外面等他 第四十二章 “楚恨天的尸体处理好了?”萧沉收了以往的嬉笑,面上一片冷肃。 青冥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看见他心里一阵抵触。明知道这人是主上的朋友,明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可他就是不喜欢。 萧沉背着手,冷冷地看着已经被打扫干净却还有些残留的血色,脸上多了几分正色。 “楚恨天的死别传出去,对小刀名声不好。对方这么做,这是在挑衅。” 青冥又点了点头,眉眼微沉:“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并不多,我检查了那几具尸体,是剑伤,伤口右浅左深,对方用的是左手。” 杀人无声无息,无论是他,楚晗阳还是萧沉都明白,这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或是内功深厚轻功超绝之人。 他们三个能做到,因为他们三个都出自杀楼,受过杀人的训练。可是,还有谁能做到? 要知道他们三个的武功,除了那些闭关多年的老一辈,已经是江湖中顶尖的了。 青冥本来第一个怀疑的是谢落,可是被楚晗阳否决了,那还有谁? 江湖中用左手剑的顶尖高手,可不多。与绝刀谷结怨的更不多。 “白狼?”青冥骤然想到一个人,脱口问道。 杀楼最可怕的是血刃,然而最神秘的却是排名第二的白狼,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兵器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他用的是暗器,有人说他用的是软剑,还有人说他没有武器,总之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萧沉一顿,摇了摇头,“白狼不用剑,不是他。” 两个人一下自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后,他们目光同时碰撞在一起,一起吐出了一个名字:“南宫素心。” 碧瑶宫的宫主南宫素心,他们同时想起来了,身为碧瑶宫的宫主,武林天骄,这个女人同样有着一身强悍的内功,身法超绝,出手狠辣。 虽然前些时日被青冥突袭断了右臂,但若是养好了伤,倒是真的能做到。 “不论是谁,明显是冲着小刀来的,这些日子你要多加小心。”萧沉看着外面渐渐发白的天色面上一片严肃。 青冥点了点头,却没有再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夜被打扰的原因,楚晗阳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睡得并不踏实,而青冥则一直在外面安排着轮值和戒备的事情,等到天色大亮了这才回屋。 他本以为楚晗阳要一直睡到午后,然而没想到他端着茶水回去的时候便看见楚晗阳半坐在床上出神。 青冥愣了一下,轻轻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然而楚晗阳却没有接。 “人处理好了?” 楚晗阳的声音还有些空洞。 “是,我已经将老谷主安葬了。” 楚晗阳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被子,许久之后才涩声说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对我坐视不管,可毕竟他养了我十几年,并且他从未对我下过手。 所以,哪怕我夺了这位子,也没想过要杀他。” 青冥不说话了,手中握着的杯子一点点冷却下去。 楚晗阳轻轻笑了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杀他的人以为这样便能让我难过是么。可惜,我天性凉薄,没有心肝,哪怕自己亲生父亲在自己面前惨死,我此时依然没有感到心痛。阿青,我这样是不是挺可怕的?” 楚晗阳半垂着眼,让人看不出眼中的丝毫情绪。 青冥心里叹了口气,将被子放在一旁,轻轻地抱住了楚晗阳,手掌抚摸过他的脸颊。 “我明白,主上不可怕,主上只是不懂。” 楚晗阳被他抱住后突然身体一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却冷了下来。 “你明白?你可知道,我亲爹死了我都不难过,如果换作是你,也是一样。惊鸿刀主冷血薄情,只知道怎么杀人,可不知道怎么爱人。” 青冥抱住楚晗阳,还是觉得他的身体有些凉,便从一旁找了一件外衣为他披好,又重新抱在怀里。 “主上,不管你如何,我的心都属于你。” 楚晗阳没有说话,盯着青冥看了半晌,本来有些淡漠的唇突然抿出一抹极浅淡的弧度。 “本以为你平日沉默寡言不擅长言辞,没想到还是挺会说话的。” 他伸出手,抱住了青冥,也许是因为刚刚从外面进来,青冥身上还带着一点寒气,他轻轻蹭了一下便停下了动作,声音还残留着一丝冷意。 “青冥,你可真是越来越讨我喜欢了。” 青冥依然一贯顺从地由他抱着,眼中满是温柔眷恋,却又一片幽深。 接下来的几天夜里,楚晗阳都没有睡,每天晚上一个人独自在书房坐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打扰,青冥曾经担心地来看过他几次,却也同样被他拒之门外。 屋内,楚晗阳坐在桌案之前,房中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阴明不定,一双凤眸清醒而冰冷,其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整整一夜,他一动不动就那样一直坐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恨天被杀后的第二天,杨泰父女又遭人暗算,被人用刀杀死在他们回去的途中。 消息还没等传回绝刀谷,江湖中的流言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不是绝刀谷得罪了什么仇人,然而,就在这些流言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另一种说法。 有人说,绝刀谷的新任谷主楚晗阳有龙阳之好,与其侍卫有私情。 因为楚恨天的阻挠,楚晗阳便做下了弑父的恶行,偏偏与侍卫私通的时候又被杨家父女撞上,于是便又杀了那二人灭口。 虽然传出谣言的人没有真凭实据,然而江湖中偏偏是这种无根无据又颇具争议的消息传得最快。 不过几日的功夫,外面的话已经越来越难听,最终当楚晗阳得到消息的时候,江湖流言已经将他骂成了不顾人伦弑父杀人的禽兽败类。 楚晗阳坐在案前,平静地看着手中递上来的消息,不发一言,而青冥则面色难看地站在一旁,片刻后握着照影抬腿便向外走去。 “你去哪?”楚晗阳出声问道。 “我去杀了那几个散播流言的人。”青冥眼中杀过一丝冰冷,他不在乎什么名声,但是他不能容忍有人这么污蔑楚晗阳。 楚晗阳双指夹着那张写满了对他质骂的纸,轻轻甩了甩。 “这种事情,就算全是假的,都有人信,都会有人传,更何况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看着那张纸,冷笑了一声:“与侍卫同食同宿,形影不离,看来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啊。 你杀了那几个,还会有更多的流言,到那时,传出来的话可就更难听了。” 青冥脚步一停,眼中闪过怒火,又因为楚晗阳的话不得不强行压下。 楚恨天的死,他已经封锁了消息,又是如何传出去的? 他与楚晗阳之间形影不离,也只有谷内的人才知道,可是谷内的人早被楚晗阳下了药,根本不敢乱说,那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主上,谷内是否有内鬼?”青冥面沉如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它的理由了。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纸,最终放在蜡烛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此事确有蹊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留在书房,你不必等我。”楚晗阳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青冥惊愕地看了他一眼,眸子一黯,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楚晗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手指轻轻在桌上叩了叩,便听窗户旁传来一声轻响。 “查的如何?” 萧沉懒散地靠在窗户上看着他,狐狸眼中暗光流转,轻轻瞥了一眼青冥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与你想的一模一样。” “人找到了么?“楚晗阳声音沉沉的辨不出喜怒。 “找到了。不过吃了点苦。” 楚晗阳听言顿时眸光一寒:“无事,只要还活着就好。” 楚晗阳坐在书房里,既没有休息,也没有处理事务,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烛心噼啪跳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坐就又几个时辰。 突然,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楚晗阳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动,声音也有些飘忽。 青冥端着茶壶走进来,看着他这个样子,皱眉说道:“主上,您已经几日没有休息了,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虽然处理有些麻烦,但也别因此伤了身体。” “我无事。你来找我,是又出事了吧?”楚晗阳淡淡说道。 青冥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雪山派的人来了,要绝刀谷给他们一个交代。其它几大门派的人也都派了人前来,说是要与主上协商此事。” 楚晗阳凤眸一寒,剑眉一竖,顿时精致的面庞上生出一股威严。 “协商什么,杨泰父女之死与绝刀谷有何关系?其他人听听谣言也便罢了,难不成他们也信?” 青冥垂下了眼,沉声说道:“他们在杨熏儿尸体手中发现了绝刀谷的令牌。” 第四十三章 当楚晗阳一身白色锦袍出现在绝刀谷会客厅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而看向他身后青冥的眼神便更加复杂了。 就在前几天,这位谷主还让他们心生羡慕嫉妒,如此一代天骄,让人忍不住望而却步。 然而此时一想到江湖中他与侍卫的传言,不少人看着楚晗阳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嘲弄和鄙夷。 这般精致的相貌和风流姿态,难怪连男人都会喜欢。 对于那些人讽刺的目光,楚晗阳视若无睹,平静地走进来,一挥衣袖,稳稳地坐在了上座。 “诸位,这才不过数日不见,便又想念楚某了?还指名非要见楚某本人,不知道是有何要事啊?”楚晗阳淡淡笑道,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楚世侄,我们今日前来······”崆峒派的掌门张元山刚刚开口,便见楚晗阳一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张掌门,如今楚某掌管绝刀谷,虽然家父与您有些交情,可楚某现在是谷主,您这称呼是不是也该改一改了。” 张元山面色一僵,有些尴尬地抱了抱拳:“是我唐突了。楚谷主,我等前来是想问问杨泰父女二人遇害之事,是否与绝刀谷有关?” 楚晗阳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确实与绝刀谷有关。” 不少人都以为他会推脱解释一番,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坦荡一口承认下来,顿时已经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十分憋闷。 张元山一愣,也没想到楚晗阳会这么说,刚想说什么,便听身边传来一声爆喝:“楚晗阳,我父亲小妹与你无怨无愁,你竟然害了他们性命!今日我便要将你偿命!” 说完一道寒光骤然冲向了端坐在上座的楚晗阳,青冥眉眼一冷,刚要出手,然而刀刚出鞘半寸,只见楚晗阳指尖一点,刚刚露出一截的照影顿时又被按了回去。 眼看着那道寒芒已经冲到了楚晗阳身前,楚晗阳却依旧风轻云淡不慌不忙。 “砰!” 只听一声兵器断裂的声音传来,没人看见楚晗阳是如何出手的,甚至没人看见他的兵器,便只看见一个年轻男子呆呆地握着一把断剑停在了楚晗阳身前。 所有人顿时同时吸了一口冷气,眼中的目光纷纷大变,收了之前的蔑视和嘲讽,取而代之地是深深的忌惮。 “杨开,今年二十三岁,身为雪山派的少主,一招雪落苍山果然尽得杨泰真传。只不过,楚某的话还没说完,你便想动手伤人,真当楚某的惊鸿刀不存在么?” 楚晗阳冷冷地看着他,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一件兵刃,丝毫见不到惊鸿刀的影子,然而所有人却再也不敢真当他手无寸铁了。 楚晗阳看着杨开呆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落败,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诸位,楚某说这事与我绝刀谷有关,是因为这是有人杀了杨掌门二人想要嫁祸绝刀谷。并不是承认此事是我绝刀谷所为。 杨掌门武功不俗,想杀他可没那么容易。就算我谷内高手众多,也只有我本人与管事青冥能做到,可是谷内所有人都能证明,那几日我与青冥并未外出。” “那绝刀谷的令牌又如何解释?”踏天宫的周双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青冥,又盯着楚晗阳问道。 楚晗阳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眼中的讽刺不能更加明显。 “周长老,你莫不是以为一个能杀了杨掌门的高手还会被他女儿把贴身令牌拽下来吧?”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沉默下来,就连杨开也冷静不少。 这话说的不错,有本事杀了杨泰,又怎么会被杨熏儿拽下了令牌。 “没准是你故意的呢,就为了此时摆脱你们的嫌疑!”一个女子冷笑道。 楚晗阳瞥了她一眼,认出了碧瑶宫的服饰,顿时眼中的冷意更甚了。 “那么做对楚某又有何好处?” 那女子嗤笑一声,满眼皆是鄙夷:“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干了什么违逆伦理纲常的污糟事,被人看见了,便要杀人灭口!” 所有人顿时都不说话了,屋内一片可怕的沉默,有些事他们虽然反对抵触,然而却还真不敢当着楚晗阳的面骂出来。 碧瑶宫的宫主南宫素心是楚晗阳生母,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无法容忍,可那女子不过是个掌事宫人,这种事情又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果然,楚晗阳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蓦然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那女子面前,面若寒冰。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他淡淡地转过身扫视了一圈众人,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只不过目光却都很明显了。 楚晗阳轻轻笑了,本就精致的面孔因为这一笑俊美如仙,只不过那嘴角的噙着的笑意却是让众人心里阵阵发寒。 “南宫素心是楚某生母,只可惜,未曾尽过一丝生母之责。” “十月怀胎不假,却给楚某下了七年的毒!两相抵消,楚某不欠她一命!” “楚某出生后由乳母喂养,亦不曾受过她半点哺育之情!因念着最后一点情分,楚某没有计较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是也早已与她恩断义绝。” 楚晗阳盯着那女子平静地说道,而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动,没人想到,楚晗阳与南宫素心之间竟然发生过这些事情。 而且他们也没有想到如此气度风华的绝刀谷主竟然也有那样坎坷的过去。 “上一次我已经让你们的人给她带过话了,若她安分,我不会再去找她计较的恩怨,但也不要让我再见到碧瑶宫的人。今日,你不该来。” 说完,那女子猛地后退几部,捂住了脖子,然而鲜血从她指尖迸溅而出,惊得周围的人纷纷退步。 “楚某与碧瑶宫的恩怨是私事,各位可有意见么?” 楚晗阳随意地挥了挥手,立刻有侍从走了进来,将地上的女尸抬走,又迅速将地面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与之前一样,没有一个人看见楚晗阳是如何出的手,用的惊鸿刀到底是何模样,然而就是这种无比轻松地取人性命却让所有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每个人都突然意识到,惊鸿刀在九年前就打败了江湖刀神楚恨天,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楚谷主的私事,我们自然不会多言。”张元山是个有眼色的,知道今日恐怕得不了什么好处,不若此时退一步,难免真的得罪了这位连出招都看不清的高手。 楚晗阳依然微微笑着,看着张元山点了点头:“不错,别人的私事最好不要管太多,不然什么时候没了命都不知道,你说对吧,张掌门。” 张元山后背猛地浮出一层冷汗,尴尬地笑着也点了点头。 一场质问最后以鲜血收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声,所有人都默默地离开了,只留下杨泰的独子杨开还呆愣在原地。 “杨公子留下来,是还在怀疑在下么?”楚晗阳感觉有些累,又走回到座位上淡淡说道。 杨开顿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楚晗阳挑了挑眉,平静地看着他。 “楚谷主,我知道凶手一定不是你!如果是你,我爹身上都不会有第二处伤痕!” “我求你帮我找出凶手!你父亲也死了,别人说是你杀的,可我不信!你连你娘都没杀,又怎么会杀你爹!你一定能理解我的痛苦,求你帮帮我!” 楚晗阳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杨开,最终点了点头。 “脑子还不错,可惜太弱了。你的痛苦,我理解不了,只不过有人想要陷害绝刀谷,此事我会查个清楚。你走吧。” “楚谷主,只要你能帮我为父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让我留下来帮你!” 杨开生的不错,剑眉星目,是个疏旷男儿,此时却红着眼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离开,眼中满是坚持。 楚晗阳看着他的目光,感到有些熟悉,竟然隐隐地与记忆中的那人渐渐重合在一起。 “好,那你帮我做一件事。” 楚晗阳看着他的眼睛,最终俯身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杨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最终点了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 第四十四章 青冥从始至终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杨开也走了,这才走到楚晗阳身边轻声问道:“主上,可要去休息一下?” 楚晗阳坐在椅子上面上浮现出一丝疲惫,面色这才有些发白,他看着外面尚早的天色,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青冥侍候楚晗阳宽了衣,又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他手中,自己背过身去为他整理好了脱下来的衣物。 等他做好了哪些事情之后,楚晗阳已经喝完了茶水,慢慢地躺在床上,困意一阵阵袭来,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青冥将他身上的被子揶好,定定地盯着他微微苍白的脸色看了半晌,最终轻轻地亲了亲楚晗阳的脸颊。 因为这几日都没有休息,楚晗阳这一觉睡的极久,等到晚上还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青冥端着一只烛台走了进来,见床上的人依然睡得沉沉的,便轻声唤了几声,然而楚晗阳可能的是累得很了,不论他怎么叫都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青冥也没有着急,转身落了窗栓,锁了房门,这才重新回到床边,轻轻地为楚晗阳理了一下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俯下身去想要吻上他的唇。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从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剑鸣,他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一道寒光乍现,毫不留情地冲向了床上的楚晗阳。 这一剑来的太过突然,角度十足十的刁钻毒辣,力道更是毫不留情,青冥没有一丝防备。 他眼角的余光中看见楚晗阳熟睡的面容,还是咬着牙抬手一刀生生扛了下来,一股大力从刀刃上传来,顿时他口中涌上了一股腥甜。 只不过这一击仿佛也耗光了来者全部的力气,青冥挡下这一剑后迅速反手一掌,将对方直接击飞,最终摔落在一旁。 随着他一掌拍出,那人脸上的布巾也掉了下来,青冥见到后顿时微微一惊。 “是你?” 杨开平静地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看着他。 青冥刚想要说什么,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阿青,什么时候,你改左手用刀了?” 青冥心里一惊,猛地转过身去,便看见本应该睡的人事不知楚晗阳正坐在床上,看向他的目光冰冷无情。 “主······主上。”青冥叫了一声,便垂下头沉声说道:“刚刚杨公子出手突然,属下猝不及防·······才用了左手。” 楚晗阳冷冷一笑:“对,的确猝不及防,所以才能让你本能地用最习惯的那只手。”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一片冷凝:“你根本就不是青冥,你到底是谁?” “青冥”似乎有些着急,面上一片惶恐:“主上,属下不懂你的意思。” 楚晗阳嘲讽地看着他,冷声道:“别装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他,不然你以为我这几日为何夜夜呆在书房而不回去休息。” “青冥”愣了一下,随即平静地看着楚晗阳,眼中闪过几丝自嘲:“我自认问伪装的很像,也没哪里不如他,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楚晗阳目光动了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破绽太多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他。就算私下里,阿青就算也不会自称我,你当是谁都与你一样轻狂么?” 说完嘲弄地看了看一旁空着的茶杯。 “阿青也不会给我递茶水的。” 青冥那么了解自己的习惯,怎么可能忽视这样的细节。 那人拍了拍手,目光中闪过几道赞许:“既然这样,你能否猜出我的身份?” 楚晗阳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楚向阳。” 他平静地看着伪装成青冥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缩,就连站在一旁的杨开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楚向阳,那不是楚晗阳失踪的弟弟么? 许久的沉默后,楚向阳苦笑了两声,一抬手撕掉了脸上的面具,身体微微动了动,顿时身材也发生了一些细微地改变。 再次看去时,已经是楚向阳的样子,哪里还有青冥的一丝痕迹。 “如此高明的易容术,还有你这一身的武功,老三,是我小看你了。”楚晗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当年我中的毒,其实也是你下的吧。” 楚晗阳平静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块还有些潮湿的锦帕,他轻轻闻了闻,便将那方浸湿的帕子扔到了地上。 “老三,事不过三,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给我下醉生梦死了。南宫素心上次给我下的药,恐怕也是你给的吧。” 楚向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极为干脆地点了点头。 “不错,确实是我。我不想杀你,但是你又绝对不会听话,我也只能下这种药了。” 楚晗阳皱了皱眉,从床上站起身来,盯着楚向阳的眼中眸光闪动,却不说话了。 “二哥,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楚向阳收了笑,定定地看着楚晗阳,目光执拗而疯狂。 楚晗阳抿了下唇,缓缓启口:“因为你······” 然而话说了一半,剩下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也是从刚刚才知道,楚向阳对他竟然也抱了那种心思。 杨开看着这二人,一脸的茫然,突然他想到刚刚出手前楚向阳的行为,蓦然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楚向阳磕磕巴巴说道:“你·······你······” 然而说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最终却把自己闹个面红耳赤。 楚向阳看都不看他一眼,笑眯眯地望着楚晗阳。 “二哥,从小我就喜欢你。你别要那个侍卫了好不好,我不比他差的,你跟我在一起吧。” 楚晗阳皱了皱眉,问道:“楚恨天是你杀的?” 楚向阳笑得依然一脸明媚,仿佛弑父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对,他对你不好,所以我杀了他。孙禾也是我杀的,因为他想杀你。大哥的尸体是我处理掉的,因为如果父亲一定会追查,到那时他饶不了你。 二哥,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绝刀谷,我不与你争。南宫素心也被我杀了,你若想要,碧瑶宫我也能送给你。我算计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你,你就答应我吧。” 楚晗阳皱了皱眉,冷声道:“若我不答应呢?” 楚向阳笑容不改,目光中却没了笑意:“二哥,你不答应我,是因为那个叫青冥的侍卫么?” 楚晗阳没有回答,反而凤眼一瞪,厉声喝道:“老三,你疯了!我是男人,我是你哥!” 楚向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二哥,青冥也是男人,你能接受他为何不能接受我?” 楚晗阳冷冷道:“他不一样。” “哦?有何不同?” 楚向阳淡淡笑道,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想做的事,他也想做,你以为他的心里的想法比我干净多少? 二哥,不过是个侍卫,你玩玩也就算了,难不成还真的动了心?不过,二哥,你若真的有心,为何从刚刚到现在,都不曾问过我将他如何了?” 楚晗阳凤眸含煞,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说话。 楚向阳将手中的刀在空中抛了抛,又接在手中,侧着头看着楚晗阳轻轻地笑。 “二哥你可能不知道吧,你那个侍卫当真是条忠心的好狗。 不论我怎么折磨他,他始终都不肯服软,于是我一生气,今天下午便让人把他拖出去,废了四肢和男人的那个东西,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了。 所以,二哥,忘了他吧,我会做的比他更······” 楚向阳口中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便只感觉一股寒气直逼面门,那迎面而来的血煞之气让他猛然色变,然而最让他胆战心惊地是楚晗阳那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的目光。 楚向阳吃力地举刀抵抗,然而却几乎看不见楚晗阳的刀锋,他暗自咬牙,看着楚晗阳怒火中烧的眼睛,突然笑了出来,眉眼中尽是苦涩和疯狂。 “楚晗阳,你愤怒了!无心无情的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怒上心头想要杀我!你果然是对他动心了!” 楚晗阳没有说话,一双凤眸仿佛燃起熊熊火焰,本来明亮摄人的双瞳此时更是像要烧起来一般。 他手腕一转,只听一声闷响,楚向阳顿时吐血倒飞,径直撞碎了房间的门,摔落在屋外。 第四十五章 楚向阳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而不仅不慌乱,反而哈哈哈地一阵狂笑,眼中满是疯狂和不甘。 他嘶吼着:“楚晗阳,你猜猜我对你的侍卫做了什么?他不肯跪下求饶,我就打断了他的腿! 他不是能扛么?我就把他扔进了蛇窝,让他被万蛇噬咬痛不欲生!你喜欢他,那我便让人毁了他!我看你还会不会喜欢一个废人!” 楚晗阳一句话都不说,手中寒光惊鸿一现,楚向阳只觉得左腿一凉,随即传来一阵剧痛。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楚晗阳瞳孔中弥漫出一层血色,面上却更加疯狂。他没想到即便他的武功飞跃了如此之多竟仍然不是楚晗阳的对手! “楚晗阳,你愤怒了,你心痛了是不是!我苦苦爱你十几年,连亲生父母都杀了,就是为了得到你,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楚向阳满眼痛苦之色,不仅仅是因为楚晗阳砍断了他的腿,也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恐怖的实力,而是带着一种疯狂和绝望,一种求之不得的执念。 “二哥!你想娶妻生子,我不反对,我祝福你,可你偏偏爱上了一个男人!都是男人,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就我不行!为什么!”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他,眼中的血色越发浓郁,手腕一动,楚向阳只觉得右腿上也传来一阵剧痛,看着楚晗阳猩红冷漠的目光,他自己的眼中也终于浮现出一丝恐惧。 他隐隐地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将楚晗阳逼到了一种可怕的状态。 “二哥,那个男人已经回不来了,而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忘了他,我也能一直陪着你!他能做的,我能做的更好!” 回不来了······阿青回不来了······ 楚晗阳眼底瞬间一片猩红,刀光一闪,楚向阳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臂齐刷刷地掉落在一旁,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心里终于弥漫上浓浓的恐惧。 楚晗阳无情不假,但何曾如此狠毒残忍!他疯了,因为那个男人,他疯了! 楚向阳看着楚晗阳麻木的目光,心里狂颤,终于忍不住开始求饶,内心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多年的执念,然而却为时太晚。 “二哥,我错了,饶了我吧,二哥!” 然而楚晗阳此时什么话都听不见了,眼前尽是一片鲜红。 他平静地抬起手,刀光隐隐一闪,楚向阳的腰腹瞬间被划开,红色的肠子瞬间一点点流了出来,却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这一刀极有分寸,只是划开了楚向阳的肚子,并没有伤到他的脏腑,让他能活着看到自己的内脏流到地上。 强烈的疼痛甚至让楚向阳忘记了惨叫,他歪着倒在地上,没了双臂和双腿,鲜血混着内脏流了一地,只能艰难地抬起头来。 在楚向阳视野中,只剩下提着刀的楚晗阳和从那刀尖上流下的那一片血色地狱。 一旁地杨开早已经被这血腥的一幕吓的瘫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晗阳的刀又缓缓落在了楚向阳的脖颈上,手腕一抖,一张人|皮被缓缓剥开。 如此狠毒的楚晗阳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仿佛从人直接变成了厉鬼。 就当杨开以为楚向阳又要活生生地被剥下人皮时,一道青色的人影猛地扑到了楚晗阳的身后,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再也无法动作。 “主上!主上,属下无事,主上······停手吧” 青冥颤声说道,怀中的人全身冰寒,然而却冷不过那双浸血的凤眸。 楚晗阳的身体猛地一顿,举着刀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他麻木地转过头去,看见的是一双熟悉的眸子,后背上传递过来熟悉的温度,而耳畔则是他一直喜欢的低沉的声音。 只不过,此时那嗓音已经非常沙哑,似乎还沁着血。 “主上,属下回来了。” 青冥心痛地看着那双猩红的眼,凄美而绝望,仿佛是浴血的凤凰。 他的双腿不断地传来一阵阵剧痛,让他站立都很勉强,然而却还是牢牢地抱住了眼前的人,目光坚定而温柔,就像他这些年日日夜夜里想念这人时一般。 “阿青?” 青冥本以为与上次一样,楚晗阳会再次陷入疯狂之中,不再认得他,然而却没想到楚晗阳的唇微微动了一下,竟然无比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主上,是属下,属下回来了!主上!” 青冥眼中闪过一道惊喜,死死地抱着楚晗阳,不敢再松开半分。他怕自己一松手,他的主上从此真的会变成那地狱中的修罗。 “阿青。” 楚晗阳又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血色的眸子一点点恢复清明,然而却最终留了一点浅红的印记,眸光闪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担心,看着就像是含着泪,定定地看着他。 青冥的心瞬间疼的绞成一团,他不顾悄悄站在一旁的萧沉,不顾早已经骇的瘫坐在地上的杨开,不顾地上血肉模糊的楚向阳,将楚晗阳的身体转了过来。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楚晗阳的额头。无比的珍惜和疼爱。 “属下在这,没事了。” 楚晗阳不说话了,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匕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却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是伸出手臂用力地回抱住了青冥,闷闷地嗯了一声。 青冥心里松了口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不敢就这么晕过去。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勉强笑了笑。 “主上,属下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没事的,主上别担······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身子一沉,向前栽去,楚晗阳手一抖,猛地扶住了他,一手扣住了他的脉搏,发现虽然青冥的身体有些虚弱却并无大碍。 直到此刻,他这才恍然觉得仿佛胸口中有什么东西终于落了下来。 楚晗阳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有些疑惑,刚刚,落下来的是什么? 萧沉眼睛转了转,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楚向阳,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他朝着楚晗阳撇了撇嘴:“放心吧,我去的很及时,他只是被打断了腿,又被蛇咬了几口,养些时日就好了。” 楚晗阳低着头看不出神色,最终一把将失去意识的青冥扛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屋内走去。 “萧沉,你这次过分了。” 萧沉一顿,面上顿时露出讪讪之色,心里有些发毛。 他确实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也是想看看青冥能扛到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晚了一点嘛······楚晗阳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我去找小颜子。” “一个时辰内我要是见不到颜若卿,从今之后你别再踏进我绝刀谷!”楚晗阳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萧沉咂了咂嘴,看着他与青冥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终将目光转回了杨开,笑嘻嘻地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诶呀,这不是杨公子嘛,这个东西·······啊,不,这个人就是你杀父仇人,你自己处理好吧。” 杨开一怔,呆呆地抬起头,只看见一双绝美狡黠的狐狸眼冲着自己眨了眨,顿时心里猛地一阵悸动。 他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将生死不知的楚向阳拖了出去,然而直到他走了好远,心里仍然鼓动如雷。 等他心绪稳定下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拽着的楚晗阳已经是血肉模糊,顿时吓的手一抖,差点将人甩开。 这·········自己要怎么处理? 杨开怔怔地站在风中,不仅仅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反而还有些不知所措。 萧沉的办事效率果然可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便亲自提着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颜若卿回到了绝刀谷中。 颜若卿横眉立目被他一路拎着衣服拎进了楚晗阳的房间,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楚晗阳毫无温度的目光冷冷地瞥过来,顿时让他把所有骂人的话都乖乖地咽了下去。 他心里暗暗腹诽,能让楚小刀这么在意,难道出问题的又是那个侍卫? 当他看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楚晗阳全程不发一言,握着青冥的手,看着颜若卿给青冥施针上药,当解开青冥的衣袍后,下面露出了密密麻麻的伤痕,胸口上那个印记也模糊了许多。 青冥苍白俊朗的面容上即使失去了意识还残留着一丝痛苦和担心,让楚晗阳的眸色越来越沉,而一旁的萧沉心里也越来越忐忑。 他就是在蛇窝旁边站了一小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哪里能想到青冥会伤成这个样子嘛! 那个人,怎么被咬成这样都不吭声的······ “小刀,我······” 萧沉轻轻嗫嚅着,咬了咬唇,然而刚刚一开口就被楚晗阳出声打断。 “不用说了,他是我的人,你无视他,就是无视我。没有下次。”楚晗阳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冥,冷冷说道。 萧沉眉头一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无比复杂。 “小刀,楚向阳没说错,你动心了。” 这一次,楚晗阳没有如之前一般否决了,他静静地看着青冥,良久之后,嘴角扯出了一丝自嘲的笑。 “也许吧。” 他不愿意自欺欺人,刚刚他感觉到了胸膛中多了一种感觉,也许那就是心的感觉。 萧沉盯着他看了半晌,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对于楚晗阳的转变,在他意料之外,却也没有什么无法接受。 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刚刚他是带着青冥一起回来的。 可当他们一同看见发狂嗜血的楚晗阳时,他没敢动,愣在了原地,然而那个男人,即便断了一条腿,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楚晗阳。 一步之遥,已是天差地别。 虽然他不曾对楚晗阳真的有过什么其它心思,然而这种无力地挫败感还是让萧沉感到压抑和憋闷。 当楚小刀失控时,他止步了,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然而青冥却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小刀的身边,这便是差距。 饶是骄狂如萧沉也不得不承认,就在那一刻,他已经输给了青冥。那个男人真的是对楚小刀掏心掏肺的好。 “你去哪?”楚晗阳问道。 “去给你家侍卫拿碧玉续肢膏。万一真要让他留下什么毛病,那你还不得记恨我一辈子。”萧沉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颜若卿被他匆匆拎到这里,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诧异地看了一眼萧沉的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欸,这铁毛狐狸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了?那药价值万金啊。” 楚晗阳没有回答他,依然握着青冥微凉的手,眸间神色莫测。 他的男人,又何止万金。 第四十六章 “你说什么!”绝刀谷楚晗阳的卧房中传来一声压制着嗓音的低吼。 颜若卿低着头,身子微微颤了颤,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噤噤地不敢出声。 楚晗阳凤眸含煞,盯着他,刚要说什么,就感觉手心一紧,他一怔,低头看去,便看见一双温柔的黑眸暖暖地看着自己。 “主上,颜少谷主说要断腿重接,那便听他的吧。”青冥轻声道。 楚晗阳抿了抿唇,颜若卿说,青冥断腿的时候强行走路,已经伤了筋骨,若不想留下病根,那便只能再次断腿,然后重新接好,慢慢调养。 他知道颜若卿说的是对的,然而他更知道这意味着青冥要再次承受怎样的苦楚。 他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便看见青冥柔和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却是无比坚定。 “主上,属下是您的刀,这点痛不算什么。” 楚晗阳眸色一暗,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无法拒绝那样明亮而又执拗的目光,点了点头。 颜若卿松了一大口气,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断骨重接的工作,他嘴唇动了动,本想让楚晗阳离开,然而再看见那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时,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颜若卿收了玩笑,做好所有的准备后,朝着楚晗阳和青冥点了点头,将手掌放在了青冥的腿上,内力运转,手掌猛地一张,按了下去。 只听青冥骤然闷哼一声,额头上刷地浮现出一层冷汗,手背上暴起了条条青筋,右手死死地拽着锦被,然而握着楚晗阳的左手却丝毫没有用力。 楚晗阳看着他痛到极致的模样,却依然咬着牙不吭一声,心里的某处突然也是一痛,他用手掌按了按疼痛的地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 他没受伤,那又是哪里在痛? 颜若卿面色沉凝,一步一步为青冥续骨疗伤,而青冥纵然疼的面无血色,却始终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因为疼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楚晗阳看了良久,终于俯身吻上了他颤抖的的唇。 刚刚吻上,便觉得舌尖传来一丝腥甜。 青冥睁开了眼睛,星目微红,即便到了此刻,还是顺从地启唇由着楚晗阳吻着,也许是疼的狠了,他轻轻咬了一下楚晗阳的唇瓣,却没有用力。 “好了。接下来,有狐狸的碧玉续肢膏,养个几个月就没事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颜若卿擦了擦额头的汗,刚要朝着楚晗阳露出一个讨赏的笑容,却发现那两人竟然已经不知道在何时头靠着头一同睡了过去。 青冥眉宇间依然痛苦,然而却没了担忧,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放松。 而楚晗阳这些时日不眠不休,也终于在此时实在熬不住了,趴在床头,紧紧靠着青冥的头睡的沉沉的。 两个人都侧着头,脸靠的极近,仿佛一睁眼就能吻上对方。 颜若卿愣愣地看了半晌,眼中划过一丝艳羡和黯然,最终悄悄地走了出去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那个侍卫没事了?”萧沉从暗处走出来问道。 颜若卿眉宇间有些许疲惫,摇了摇头。 “怎么了,有心事?”萧沉挑着眉看着他问道。 “要不要说给哥哥听听?萧哥哥帮你呀。” 颜若卿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能跟你说的就不叫心事了。你也忒拿自己不当外人了。走开,我跟你不熟。” 萧沉长长地叹了两口气:“哎,一个个的都长大了,都把哥哥当外人了。想当初你们一人抱着我一条腿,那时候多乖啊。不像现在,一个天天吼我,一个对我爱答不理。” 颜若卿翻了一个白眼,早些年他与楚小刀确实受到了萧沉不少照顾,他们记得这份情,只可惜,这话不能说,不然这死狐狸容易蹬鼻子上脸。 他却没想到,他自己在楚晗阳心里与萧沉并无差异。 “我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也不用我在这,告诉楚小刀让他的人慢慢静养便可以了。” “你这匆匆忙忙地要去哪?”萧沉诧异地看着他。 颜若卿拎起药箱,淡青色的衣摆在空中飘过。 “孤狼山。我这阵子都会在那,如果有事可以去那寻我。” 萧沉听到这话后目光闪了闪,孤狼山,那可是烟瘴毒雾缭绕的不详之地,遍地毒虫猛兽,小颜子武功平平,竟然能在那生活? 看来他也不是孤身一人啊。 青冥没有睡很久,因为身上的伤口不断地传来阵阵疼痛,让他睡也睡不踏实,等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得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楚晗阳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容。 青冥那夜出去打探,却被人下了迷药暗算,到今日已经整整五天了。 不过五天的功夫,楚晗阳便瘦了许多,就连眼下都藏不住浓浓的乌青色。 青冥看着楚晗阳趴在床头睡的深沉,眼里皆是藏不住的心疼,见他就那样趴着睡,身上也没盖点什么衣物,便咬了咬牙,想要将一旁的外衣搭在楚晗阳身上。 然而他刚刚动了一下,腿部便传来针扎一样的剧痛,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而他这么一折腾,却把看似熟睡的楚晗阳一下子惊醒了。 “刚刚给你接好腿,你又胡乱动弹什么!” 楚晗阳凤眸中还带着一点血丝,迅速站起身将青冥扶好,轻斥了一声。 青冥叹了口气,低声道:“主上,属下这里无碍,你去休息一下吧。” 楚晗阳也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定然不好,却还是摇了摇头。 青冥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便见楚晗阳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他一愣,呆呆地唤道:“主上?” 楚晗阳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后颈,轻轻转了转头,最终极为轻巧地跃过青冥的身体,落在了床的内侧,缓缓躺下。 “这些时日我都没睡过,确实有点累了。但我不想走,你既然睡不着,便陪我说说话吧。” 青冥的睫毛颤了颤,轻声答了一声是。 “你是楚恨天死的那天晚上被人绑走的吧?以你的武功和谨慎不应该出这种问题,楚向阳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话,青冥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气闷,他闷声说道:“是属下大意了。他伪装成了血衣卫的模样,对着我撒了迷药。若是寻常药物也就算了,他撒的是伏魔醉尸散。” “伏魔醉尸散,尸魔谷的独门迷药?” 楚晗阳皱了皱眉,江湖中的三谷,分别指药王谷,绝刀谷,还有一个便是邪道的尸魔谷。 这个门派的人极为神秘诡异,不仅武功刁毒,更兼备各种歪门邪道的本事,让人防不胜防。 其中伏魔醉尸散便是出了名的迷药,号称无论武功多高强都能够瞬间放倒,武功越高,越是无法抵抗。 传说中此迷药的瞬间,会见到自己内心最深的欲|望,但凡有一点妄想,那便会立刻失去意识。 人非圣贤,更非草木,谁也做不到真正的无欲无求,所以此药被称为江湖第一迷药。 楚晗阳此时脑中混沌,不愿意多想为何尸魔谷的迷药会落入楚向阳手中。 他顾忌着青冥身上的伤,不敢抱着他,只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主上,您单单靠着称谓就认定那个人是假的?” 青冥此时也不好受,身上疼的厉害,没话找话,想要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 楚晗阳懒懒地躺在他身边,笑了笑:“破绽不止那一处,你们两个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仅仅因为称呼。感觉,温度,味道,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明显到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辨别出来。 楚晗阳那日不过试探性地在那人怀里一靠,顿时便感觉出来,那根本不是青冥。 青冥愣了一下,呆呆问道:“哪里不一样?” 楚晗阳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微微湿润,靠着青冥的肩膀微微阖着眼,鼻音软软的。 “就是不一样。你抱起来暖暖的,很舒服,那个人抱起来感觉不对,没有你手感好。” 青冥听到他的回答后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庆幸,幸亏自己抱起来手感好,不然也没办法与楚晗阳这般亲昵。 “对了,传说中了伏魔醉尸散会看见自己内心的欲|望,你当时看见了什么?” 楚晗阳模模糊糊地问道,困意一阵阵袭来,头在青冥身上一点一点的,腿抬了抬想要夹住青冥的腿,却又忍了下去。 青冥顿了一下,良久后轻轻唤了一声:“主上········” “不好好回答问题,唤我做什么……” 楚晗阳嘟囔了一声,头歪在青冥的肩膀上,却渐渐没了声音。 青冥低了低头,将额头靠在楚晗阳的头上,看着他闭着眼陷入熟睡,呼吸平稳而绵长,面容安静而美好。 他微微笑了笑,满眼柔和,暖如春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楚晗阳的侧脸上。 他没有唤楚晗阳,那日,他看见的正是他的主上。 第四十七章 一个月后,萧沉拉着楚晗阳在房间中喝酒。 “小刀,我感觉小颜子这次回来好像有心事了。” 萧沉拎着酒壶灌了一口,摇了摇,侧着耳朵听了一下,便随意地扔在一旁,又从身边取了新的一壶酒,却没直接打开,而是在手上转了两圈。 “你又不是他爹,操的什么心。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楚晗阳对此不甚在意,他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萧沉听到这话,手一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楚晗阳问道。 “没怎么,我发现你变了不少。”萧沉笑着摇了摇头,当初的小孩子都长大了啊。 楚晗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萧沉哈哈一笑,掐住楚晗阳细嫩的脸颊,扯了扯,媚眼如丝。 “哥哥今年已经三十了,比你家侍卫还要年长两岁,哥哥是愁啊,三十而立,你说我跟谁立呢?” 楚晗阳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这人越来越不正经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都喜欢他,可他自己不搭理,怪得了谁。 “哎,这心里有了人,哥哥连摸都不让摸了?” 萧沉看着自己的手瞬间被楚晗阳拍红了一片,顿时桃花眼微瞪,伸手就要继续掐。 楚晗阳懒得与他动手,侧身躲闪,这人十几年了,就喜欢掐他的脸,就是因为小时候欠了他一次,结果到现在还养成臭毛病了,就连颜若卿都跟着他学坏了。 萧沉见他躲,刚要说什么,突然耳朵动了动,眯着眼笑得一脸狡黠,猛地一转身就朝楚晗阳扑过去,楚晗阳毫无防备,被他扑个正着,正好按在身下。 “楚小刀,你躲什么,忘了当初答应我的话了?” 萧沉轻笑着,一只手按住了楚晗阳挡在身前的手腕,弯起一条腿压在楚晗阳身上,两个人的姿势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楚晗阳皱了皱眉,脸颊因为酒气再加上刚刚被萧沉掐了一下有些微微泛红,凤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他看着萧沉那模样,知道这人一旦闹腾起来,那是不达目标决不罢休,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掐吧掐吧。” 谁让他小时候那次欠了这死狐狸的,又偏偏答应了这么一件事。 萧沉笑意渐深,压在他身上不肯起来,手指轻轻掐在了楚晗阳脸上,却没有用力,反而摩挲着更像是轻轻的爱抚。 楚晗阳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刚要瞪眼,这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楚晗阳猛地一转头,便看见青冥端着茶盘,胳膊上还搭着一件楚晗阳的外衣,呆呆地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青冥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惊愕与痛苦,然而又在眨眼之间变成一片平静,仿佛刚刚从未有过什么情绪波动。 他怔怔地看着屋内两个人的动作,片刻后,垂下了眸子,涩声说道:“主上穿的少·········属下、属下来送件衣服。” 楚晗阳被萧沉挡着,没看见青冥眼中的神色变化,然而这一切却丝毫不差地被萧沉收入眼底,他挑了挑眉,不等楚晗阳出声便轻声笑了笑,嗓音暗哑诱人。 “东西放那吧。” 楚晗阳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青冥默默地将东西放下,转身便离开房间,就在他低着头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却听见楚晗阳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 “你伤还没好,回去好好养着,这些琐事不用你操心。” 青冥的手顿了一下,低声应了一声是,垂着头将房门关上,攥紧了拳,只觉得满心的苦涩都要溢出来了,竟然比他每日喝的药都要苦。 听到青冥微微沉重的脚步声走远了,楚晗阳抿了抿唇,毫无征兆地一脚踢向了萧沉,十足十的力道,没有半点留情。 “嗷!” 顿时房间中响起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说吧,你到底还要闹什么?”楚晗阳不悦地看着萧沉,眼中杀气腾腾。 这只死狐狸怎么这么喜欢作妖? 他一天不作妖能死吗! “没怎么,我这不是想帮你确认一下他的感情嘛!你看看,刚刚那种情况,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楚小刀,他的忠诚我承认,可你真的确认他喜欢你?” 萧沉抱着腿嗖地一下从楚晗阳身上窜了起来,疼的忍不住在房间里直跳脚。而那样祸国殃民的脸也不由得疼的有些扭曲。 “我确认。”楚晗阳漠然地说道。 “我说过,让他把感情给我,他答应了。” 萧沉听到这话,差点把肺给笑出来。 这种话,果然也就毫不懂感情的楚小刀能说的出来。 刚刚青冥的神色他看得分明,可楚晗阳没看见啊! 萧沉心里暗笑,眼睛转了转,嘴角一勾,顿时心里又咕嘟嘟冒起了坏水。 他用手臂捅了捅楚晗阳,挑了挑眉,桃花眼中满是揶揄。 “欸,你俩一起睡了那么久,做过没?” 楚晗阳一愣,抿了抿唇,不吭声了,耳朵上却悄悄有些发红。 他和青冥,就互相帮助了几次······大多数还都是青冥帮他,而自己辛苦忍着。还真的没真的做过什么。 萧沉看见他那样子,顿时了然,心里笑开了花,然而把嘴角强行一拉,装作一脸惊讶的模样。 “不会吧,就你这样的绝色,他天天晚上抱着,竟然始终都没碰过你?” 楚晗阳垂着眼依然不吭声,闷闷地灌下一口酒。 对此他其实也不是特别理解······ 青冥那人沉默寡言,谁知道他为什么憋着。 萧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要不是他那方面不行,就是他不想动你。看他也不像有毛病的样子,但若真的喜欢你,怎么会一点要求都没有?” 楚晗阳听到这话,喉咙突然一动,一下子呛了口酒,捂着嘴猛地咳了几声。 阿青他当然没什么毛病,这一点楚晗阳十分确认。 萧狐狸的话虽然漫不经心,然而却有一句同样引起了他的疑惑。 明明阿青是想要自己的,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过一丝逾矩的行为? 就像萧狐狸说的那样,怎么忍耐到那种地步,都没有过一点这方面的要求?甚至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楚晗阳心口一阵憋闷,青冥对他恭敬顺从,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温顺地承受,然而所有行为却发于情止与礼,规规矩矩,不曾有丝毫逾越。 实在被逼的狠了,那人就去偷偷冲冷水,还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萧沉说话点到为止,看着楚晗阳陷入纠结之中,便不再多说,纵然心里几乎要笑翻了,肚子都因为忍笑忍的隐隐抽痛,然而面上却始终依然保持着随意与平静。 最终,他挑衅地看着楚晗阳,摇了摇头。 “楚小刀,看来你自信过头了,魅力还是不太够啊,要不要跟哥哥学几招?” 说完轻轻舔了下唇角,眼光流转,媚而不妖,祸害众生,让楚晗阳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楚晗阳抿了下唇,啪的一声将酒壶甩在一旁,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等他走远来,萧沉狂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玩命地捶桌子。 “真好玩,从没见过楚小刀这么憋闷的模样!怎么这么这么可爱啊! 这两个人,一个爱得死去活来却打死都闷声不吭,一个压根就是懵懵懂懂一窍不通,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一起谈感情,一个哑巴,一个傻子,有趣,有趣!” 萧沉狐狸眼笑得都要眯成一条线。 “嗯,看来我还是再推一把吧。小刀,你以后可得好好谢谢我。” 深夜里,楚晗阳一边与青冥闲聊,一边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青冥本来还能低声回答他的话,渐渐地却说不出来话了。 他轻轻低头,便看见楚晗阳陶瓷一样的脸上带着一点浅谈到几乎看不见的潮红。 楚晗阳凤眸微微敛着,能清晰地看到那从眼角到眼尾那一笔如水墨画一样温润诱人的弧度,眼尾像凤凰的尾羽,带着勾,几乎要勾到青冥的心窝里。 “主上。”青冥哑声唤道,不自然地动了动,想要躲的远一点。 楚晗阳不答话,垂着长长的睫毛,却直接伸出手抱住了青冥的腰,没蹭几下,青冥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灼热抵住了自己的腿。 青冥抿了下唇,一挥手,熄灭了灯,房间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却能听见两道不同却都微微粗重的喘息声。 楚晗阳微微启唇,感受到青冥温暖粗糙的掌心划过自己的肌肤,引发了一路的轻颤,最终握在了他的下身。 “唔!” 楚晗阳猛地一颤,却没有躲开,反而双手用力,将人抱得更紧。手掌直接滑入了那人的里衣之内,流连在光滑柔韧的肌肤上。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朝着下面冲去,楚晗阳拉下了青冥的头,几乎是啃咬着亲了上去,而青冥在顿了一下后也热烈回应着他。 两个人的喘息声交融在一起,最终一起吞咽在两个人交换的唇舌之间。 “阿青。”楚晗阳喃喃地唤道,腿不由自主地在青冥身上蹭了一下,随后又忍不住蹭了一下。 青冥的呼吸骤然一顿,随即猛地粗重起来,他轻轻吻了吻楚晗阳的唇,又亲了亲他的喉结,轻柔温润的触感一路向下,最终再次将那处包裹进去。 “呜!” 楚晗阳闷哼一声,双目瞬间失神,本来有些躲闪的身体渐渐瘫软下去,手指扣在青冥的身上不愿放开。 第四十八章 虽然之前青冥也为楚晗阳这样做过,然而再次被那种温暖湿润紧紧包裹的时候,楚晗阳还是忍不住全身都微微战栗起来。 楚晗阳心高气傲,纵然在年轻气盛的时候都不曾骂过一句粗话,然而此时却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实在太销魂了! 楚晗阳躺在床上,隐隐地能看见青冥俊朗的眉宇之间微微蹙着,似乎吞咽有些艰难,而那双硬朗的唇上还带着一层水光。 不看还好,一看楚晗阳心里更加躁动不安了。 顿时身下的谷欠望又膨胀几分,只听青冥跪坐在床上,闷声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尺寸,手掌抚在了楚晗阳的腰上,轻轻地揉弄了几下。 楚晗阳喜欢搂着青冥手感极好的腰,但是他自己的腰其实也是他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青冥那双手刚刚碰到他的腰身,楚晗阳几乎是立刻就是一抖,腰身往上抬了抬,身下顿时有了失控地征兆。 楚晗阳失神地张了张口,出了发出几声粗重的喘息,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片刻,他只觉得下身猛地一紧,一股销魂蚀骨的快|感从下面一路冲到他的脑门,顿时冲击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楚晗阳轻声低吟了一声,带出了一片旖旎的味道,腰身狠狠地抖了两下,猛地弹起,最终又落回床上。 青冥猝不及防,被呛了两下,轻轻咳了几声,刚刚咽下了口中东西,还没等漱口便被楚晗阳一把拽了上去,有些粗暴地吻住。 一股淡淡的膻涩味道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内,比上次更加直接,更加具有冲击性。 楚晗阳几乎是失控般地疯狂地吻着青冥,而青冥也紧紧地抱住他回应着,两个人几乎揉成一团,哪怕屋内无灯,凭借着月色楚晗阳都能看见青冥烧红的眼。 楚晗阳心跳如雷,微微发热,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白日里萧狐狸与他说过的话,眸光闪了闪,将手探入了青冥的里衫之内,抚上了他火热的胸膛。 吻越发的缠绵了,舌越探越下,带上了几分挑逗。 青冥额头的腾的一下冒出了一层热汗,他本就忍耐到了极致,所以才想让主上尽快发泄出来,却没想到主上今日不知怎得竟然仍不停手。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青冥也不确保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罪该万死以下犯上的事情。 他本想稍稍退开一下,冷静一下,然而他的头刚刚后退,楚晗阳闭着的凤眸猛地睁开一丝,水光荡漾,勾人心魄,又带着一点威严,让人忍不住臣服。 青冥不过看了一眼,便有些失神,被他追着再次吻住,一点点再次沉沦到谷欠望之中。 楚晗阳勾了勾唇,感觉到抚摸在自己身上的手有些失控,由后背渐渐下滑,最终停在了那两瓣弹软之上,隐隐有继续的意思,虽然心里有些慌,又有些得意。 然而还未等那双手真的逾矩,便突然停了下来。 不过刚刚摸了一下,手中传来温软滑嫩的感觉,无比的诱人,却让青冥全身一震,燥热的心头骤然浇下一头凉水。 他在干什么!这是他的主上! 即便他真的有了那种想法,若他真的做出那样的事,主上又如何能容忍他留在身边! 青冥不敢奢望,他绝世风华的主上会真的愿意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做那种事情。 “主上。” 青冥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沙哑,微微退开了一下,垂着眼睛却不说话。 楚晗阳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下来了。 他轻轻抿了下唇,能感觉到抵在自己小腹的灼热和坚硬,低声问道:“你······我帮你?“ 青冥喉咙动了动,哑声说道:“属下无事。主上,您该休息了。” 他不敢,更舍不得。 楚晗阳这下彻底呆住了,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白天萧狐狸对他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他强迫了青冥? 难道,青冥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忠心过头了? 不对啊,之前那个晚上,青冥明明承认是对自己动了非分之想的啊。 那他为何又始终不想与他做那种事情? 楚晗阳身体中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下来,细细回想了一番,最终默默地躺好,抱着青冥的腰不吭声了,似乎渐渐睡了过去。 青冥心知刚刚一定是扫了主上的兴,然而再由着主上折腾下去,那他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看来以后也要注意一下了,不然哪天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做出什么,那才叫后悔莫及。 他叹了口气,环住楚晗阳,闭上了眼,然而却始终无法入睡。 楚晗阳与青冥两个人躺在床上,肌肤相亲,呼吸交融,然而想法却南辕北辙,纷纷陷入了死胡同中。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夜晚,他们第一次相拥着一起失眠,又一起装做了睡熟的样子。 楚晗阳生气了,青冥很快便察觉到这一点。 虽然楚晗阳没有跟他发任何的脾气,但是青冥就是感觉到主上生了自己的气。 因为不管是与他相处还是说话,楚晗阳都冷淡疏离了许多,原因不用想都知道,毫无疑问,是因为那一晚自己推开了主上。 青冥有苦难言,本就话不多,此时更加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无措的看着楚晗阳一日日地与他疏远,最终连睡觉也不抱着了。 楚晗阳也不理他,径直一头扎进了萧沉的房间,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萧沉瞥了他一眼,本就八面玲珑的心思稍稍一转,立刻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然而对此他不仅不说出事情,反而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将事情的真相完全说成了另一种模样。 楚晗阳如此便更加闷闷不乐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青冥,索性躲着他,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喝酒。 青冥与楚晗阳向来形影不离,如何察觉不到楚晗阳在躲着他,心中也是愈发苦闷不解,漆黑的眼眸一日比一日深沉,眼中的痛苦一日比一日强烈。 萧沉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只是暗暗偷笑,狐狸眼中贼光闪烁,看破不说破,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互相别扭,十分地幸灾乐祸。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一日,萧沉见着楚晗阳又躲出去喝闷酒了,突然堵住了四处找人的青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别找了,小刀在后山喝酒。” 青冥看见了他后眸子黯了黯,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萧沉却勾了勾唇,细长的狐狸眼精亮精亮的,突然就带上了一丝挑衅。 “小刀这人没有心的,跟谁都是一样。你若不敢要他,那萧某就下手啦。“ 青冥猛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眉眼间不由得都带上了一丝厉色。 “你敢!” 他捧在心尖的主上,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如何能容得萧沉下手! “萧某胆子还真不小。我说了,你要是不敢要他,那我愿意效劳。你自己不敢去争,那就别挡了别人。”萧沉轻轻笑道,眉眼间却是一片正色。 青冥的眼睛骤然阴沉下来,冰冷地看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休想。” 说完便转身离开,只不过一向平稳的气息突然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萧沉见他走远了,眼中的正色猛地一收,拍着腿又是一阵狂笑,眼睛转了转,贼亮贼亮地闪着光,又悄悄尾随着青冥跟了上去。 只见青冥拎了两坛子烈酒一个人来到了静心苑后一处极为僻静的后园,萧沉盯着那酒看了几眼,缓缓扯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又悄悄离开了。 夜色刚刚降临的时候,楚晗阳从后山练功回来,本要回房,便看见了萧沉拦在路上,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萧沉叹了口气一脸心痛的模样。 “刚刚看见你那侍卫拎着两坛子烈酒跑到后园去了,那酒是小颜子送你的‘失魂’,就这么被他狂饮,真是浪费。” “失魂”? 楚晗阳一下子就皱起了眉,这人身上的伤才刚刚好,怎么喝那么烈的酒? 那酒就算是楚晗阳也不敢多喝,哪怕有一身内力,半坛子就能让他神志不清,阿青怎么拎着两坛子那酒去喝? “那酒太烈,他这么喝要伤身。我去找他。” 楚晗阳眉头越皱皱紧,最终抬腿向后园走去。 萧沉也不拦着他,等他走远了,这才勾了勾唇,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也不知道下了一点点料的失魂是什么味道。楚小刀,但愿你平安无事。” 第四十九章 等楚晗阳找到青冥的时候,看见他正一个人坐在后园长廊的最高处。 夜色微沉,明朗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英俊硬朗,眉眼深邃,然而一直温顺明亮的眼眸中此时却带上了一丝苦涩与怅然。 青冥并没有发觉楚晗阳的到来,他左手撑在一旁,右手单手提着一坛子酒,仰着头,下颌与喉咙在月光中勾画出一条坚毅的弧线。 而在他身侧,还倒着一个酒坛子,里面偶尔低落一点酒液出来,却所剩无多。 青冥不停地大口大口灌着酒,似乎有意想要喝醉。 浅黄色半透明的液体从他湿润的唇间不断滑落,一直流入青色的衣衫之中,留下一条隐隐泛着水光的痕迹,最终完全没入那小麦色的肌肤之中。 因为喝的太急,青冥突然呛了两口,他放下酒坛,捂着嘴忍不住地猛地咳了几声,刚刚平复一点,又想将酒坛子拎了起来继续,然而却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道身影,一只修长白净又冰凉的手掌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青冥愣了一下,拎着酒坛的手顿时停滞在了半空。 “你伤才刚刚好,便偷偷来这喝酒,我倒是不知道你今日这么有兴致。” 青冥全身一震,随即猛地泛起一股寒意,他呆呆地转过头,惊愕地看着一旁的楚晗阳,只觉得扣在自己腕上手寒凉如冰。 “······主、主上?” 青冥看着一脸冰冷的楚晗阳,不敢反抗,由着他劈手夺过了酒坛,而他自己身子一转便想要跪下叩首,然而还没等腿弯下去,便被楚晗阳一把拽住了衣襟拉了一下,又将他按了回去。 “你腿伤刚好,不许跪。我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身体!我的东西,不允许你这般糟践!” 青冥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就当楚晗阳以为他又要一直沉默时,却听他忽然张口低声问道:“主上······您是在关心属下么?” 楚晗阳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在此时问出这样的话。 他眸光闪了闪,没有回答,反而轻轻地哼了一声,既没有表示认同,却也没有否决。 青冥抬起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此时微微失神,他怔怔地盯着楚晗阳半晌,嘴唇动了一下,却又垂下了眸子。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两只手掌轻轻地将楚晗阳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掌轻轻包裹住,扣在掌心之内,顿时只感觉手心一片冰凉,却不愿意放开。 “主上,外面冷,您回去加一件衣服吧。” 青冥低声说道,眼中的苦涩几乎要溢了出来,只能垂下眼不敢让楚晗阳看见半分。 楚晗阳低着头看他,包裹着自己的手掌不断地将温度传递过来,让自己感受到一阵阵的暖意,然而青冥这样的姿态不仅仅没有让他开心,反而又引起了他的怒火。 他确定,青冥喜欢他,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青冥也一直躲着他。 当初,说对他起了妄想的人是他,自己允许了!可如今,克制躲避的的人还是他! 这人便是这般喜欢自己的么! 楚晗阳越想越气,只觉得胸膛中的某处气的发疼,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也让他有些惶恐。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再主动了,局面也不再由他掌控了。 这种感觉让楚晗阳很不适应,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然他也怕自己一个冲动一掌拍死这个对他来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男人。 “你给我回去继续静养!我去后山闭关一阵子,不用你跟着!” 楚晗阳冷冷地说道,决然地转过身去。 机会他给青冥了,若青冥自己不知道珍惜,让他也不会为此折了自己的身段。 “主上为何要闭关?主上闭关怎可无人护卫!”青冥惊道,满眼错愕。 “不需要你操心。” 楚晗阳感觉自己心有些乱了,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只想快点离开。 此时青冥的样子让他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道青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他也没注意到青冥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中眼中骤然浮现出的痛苦和一丝疯狂。 “我会让萧沉跟着,你便在谷内养好身体吧。” 听到萧沉两个字的时候,青冥全身一震,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双手猛地一下用力握紧,直接将楚晗阳的手死死地握在掌心之中。 “主上······是不要想要属下了么?为什么要萧沉跟着?” 青冥沉声道,眼前不断地浮现出萧沉得意的模样,心中骤然生出的妒火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楚晗阳皱了皱眉,感觉他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他瞥了一眼倒在一旁两个空空的酒坛子,心里只当他是喝醉了。 “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回去!我不用你担心。” 青冥双手越来越紧,握的楚晗阳都感到有些微痛,他挣了挣,然而却发现根本挣不开青冥的手。 “放开!你在这发什么酒疯!”楚晗阳凤眸一瞪,低声喝道。 听到他的话,青冥果然轻轻将手松开了,楚晗阳皱着眉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来,然而却始终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楚晗阳心里烦躁,也不愿意多说了,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人。 然而他刚刚一动,站在他身后得人突然动了,眼神幽沉,仿若古井寒潭,出手如电,一只手拦在了楚晗阳身前,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站在那里,仿佛凶兽缓缓苏醒,那股压迫性的感觉甚至让楚晗阳心里都骤然一惊。 楚晗阳面色极为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说道:“你要做什么?“ 青冥不语,收了手臂,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扯开一丝苦涩的笑。 “主上,属下······属下动了私心了。“ 楚晗阳听言后凤眸微抬,轻轻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青冥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深情,却又带着一丝疯狂,他嘴角的笑容苦涩而决绝。 “主上,属下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属下不愿意!” 楚晗阳此时如何还看不出他眼中深藏的痛苦、无奈和孤注一掷。 对于青冥的话他却是一头雾水。他刚想要问青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能将自己让给谁? 然而青冥话音落下后没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骤然出手,眨眼之间,已经将他周身数个大穴点住。 “阿青!你!” 楚晗阳惊愕地看着青冥,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动手,然而不等他说什么,嗓子又是一紧,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人竟然连自己的哑穴都点了! 楚晗阳震惊过度,心里反而一下子平静下来,他不信青冥会害他,反而有些好奇这人喝成这个模样,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这是想要做什么? 楚晗阳平静地看着青冥一把抱起自己,凤眸微挑,眼波流转,只见他一下跃下长廊,身影连连闪动,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已经将自己抱回了卧房之中。 这一路上不是没有人看见,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没察觉到今日状况有什么不对。 楚晗阳感觉有些无奈,这些人是习惯了自己被青冥抱来抱去,竟然连自己此时的异常都没有半分察觉。 这帮没有眼色的傻子,明天都得去刑堂领罚! 楚晗阳此时动弹不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可以说是任人宰割,毫无抵抗之力,然而他不仅仅没有一点惶惶,反而脑子里不断地想着这些没用的事情。 甚至他还想到了刚刚瞥见萧沉躲在不远处坏笑的模样。 难不成今晚青冥的失控又是因为那只该死的狐狸? 楚晗阳胡思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等他意识回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青冥放在了床上。 青冥眸色深沉的可怕,一步步解去了他的衣衫,又轻轻卸掉了他的腰带,就连束发的那条绸带也被解开放在一边。 当青冥的手掌落在楚晗阳腰上的时候,楚晗阳轻轻一颤,如何还不明白,这个喝酒喝到失控的侍卫到底想做什么。 楚晗阳是真的不慌,就那样平静地看着阿青,凤眸中甚至还有一丝无奈和嘲弄。 这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暴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吗? 看着这样的眼睛,青冥手一顿,眼中的苦涩更加浓郁了几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那条青金色的发带,蒙在了楚晗阳的眼睛上。 楚晗阳心里一阵暗骂,平生第二次生出了爆粗口的欲|望。 然而下一瞬间却忍不住惊喘一声,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呃!” 第五十章 楚晗阳身子动不了,只能微微扬着头,青金色的发带蒙着他的眼睛,露出高挺清秀的鼻梁和精致的脸颊,唇微微张着。 因为被点了哑穴的原因他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溢出几声低吟和喘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的原因,楚晗阳只感觉下身传来的炙热是前几次都不曾有的,带来的快感和刺激也是无与伦比,让他眸中迅速浮出一层水雾,将发带都微微浸湿。 等发泄出来的后,楚晗阳已经彻底软成一团,发带濡湿,唇瓣上还带着隐隐的水光,呼吸更是乱的不成样子。 他全身都在余韵中轻轻颤抖着,至今仍然有些承受不住那过于强烈的刺激。 这样的楚晗阳似乎卸下了所有的爪牙,温软无助的像只小猫,更加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施暴。 “青??????冥??????” 楚晗阳的喉咙中无比艰难地挤出两个破碎的字符,然而那声音却像极了情人间的低喃。 青冥咽下了口中的液体,痴痴地看着他,最终闭了闭眼睛,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他的这两个字骤然绷断,所有的理智与克制在这一刻统统被心中强烈的欲望冲刷殆尽。 他想要他的主上。 他想真正的占有他。 楚晗阳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青冥的眼眸不再清亮,充斥着疯狂和欲火,他一挥手,脱下了衣衫,便压在了楚晗阳身上,唇舌一路攻城略地,不断地点起层层热浪,由锁骨滑落,含上了那两点朱红。 “唔!” 直到胸口传来阵阵刺痛酥麻的感觉,楚晗阳心里终于有些慌乱了,这种陌生却更加强烈的刺激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难耐和渴求渐渐从心里升腾。 男子强悍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从上到下地压制着他,这种感觉因为这个特别的人,让他并不讨厌。 只不过??????为什么这么心慌? 楚晗阳记得分明,当萧沉那死狐狸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虽然自己克制了,然而还是有一种想拧断他脖子的冲动。 但是此时换成了青冥,他一边想要后退躲开一些,又一边想要靠上去,抱的更紧一些。 青冥的动作不再温柔,反而有些许粗暴,手掌肆意的抚摸在楚晗阳腰间,引起他更多的轻颤和低吟,微微有些粗糙的掌心不断揉搓着,将楚晗阳的皮肤揉的红红的,紧接着又烙印下一个个鲜艳的红痕。 楚晗阳因为刚刚发泄过一次,身子本就绵软敏感,又被点了穴道,被青冥这么亲着,揉着,几乎软成了一滩水,任他为所欲为。 当身后传来陌生的刺痛时,楚晗阳闷声哼了一声,手指一下子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他猛地咬住下唇,死死地咽下了那声惊喘。 穴道似乎松动了许多,楚晗阳已经微微能动了,他能感觉到青冥掰开了他的腿,不知用什么冰凉的液体将他后面弄得湿润了一些,似乎是伤药。 他能感觉到一根火热的硬物一点点送入自己的体内,陌生的疼痛让他低吟一声,而渐渐被侵犯的感觉让他发带下的凤眼猛地一红。 “不要???????唔!放开??????” 楚晗阳的心乱成一团,此时的情景他曾经想过,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却还是感觉到了一点胆怯。 突然生出来的羞耻感让他想要向后退,然而身体却被青冥牢牢地压住,手臂无力地推拒着,最终被青冥用一只手死死地举在了头上按住,修长的手臂在床上抬成了一道柔韧的弧度。 纵然是绝刀谷主,手握惊鸿刀曾经血洗江湖的他,在床上,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求饶的念头。 楚晗阳呜咽了一声,能感觉到那根坚硬坚定而缓慢地侵入进自己的体内,最终全部没入。 “啊!你???????混蛋!” 楚晗阳只感觉一股火辣辣的撕裂感从后方传来,让他猛地红了眼,再次呜咽了一声,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而青冥顿了一下,喉咙动了动,哑声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声对不起。 青冥痴迷地看着身下的楚晗阳,如玉一样的面庞此时一片潮红,发带已经散乱了,露出一双雾气朦胧微微发红的眸子,带着一点隐忍和惊慌。 光滑莹润的身子正在被他按下身下,而他自己的欲望则被紧致而温润的内壁紧紧包裹着,销魂蚀骨。 青冥吻住了楚晗阳,唇舌不断挑逗着,感觉到楚晗阳后面放松了一点后,这才慢慢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碰到了哪处,楚晗阳腰身猛地一弹,再次呜咽一声,凤眸茫然,下面却也渐渐挺立起来。 渐渐的,楚晗阳的神智有些不清醒了,就连穴道什么时候彻底解开了也不知道,被青冥拥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索求着。 他不仅没有推开身上的男人,反而修长的腿微微动了动,不自觉地地缠上了那被他日日夜夜抱着的腰身。 男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脱下了理智,那便只剩下禽兽了。 青冥如此,楚晗阳也不例外。 到了此时,不论是谁都已经停不下来了。 “唔??????嗯!” 楚晗阳不愿意自己叫的像个女人,然而后面一阵阵传来的酥麻痛痒却让他忍不住低吟起来。 他拼命地压制着自己喉咙间旖旎的喘息,却又被青冥深深吻住,声音再次从唇齿间泄露出来。 他能听到两个人不断相碰的声音,甚至能听见某处不断传来让人面红心跳的水声 楚晗阳心里恍惚,定定地看着青冥良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失去了意识。 他脑海中最后想的是,萧狐狸害人不浅,青冥失控的莫明,一定是他在酒里下了东西 明天一定要扒了他的皮做围脖! 楚晗阳这一晚睡得并不好,腿痛,腰更痛,后面也痛,总之全身就像被车碾压过了一样。 他知道昨夜青冥折腾了他许久,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合,最后还是由着青冥胡闹。 本来他以为自己功力深厚能扛得住。然而等他第二天清晨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这才感觉到喉咙像火烧一样,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楚晗阳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睛,意识仍然不太清醒,隐约地看见有一道人影直直地跪在床头,总觉得这副景象似乎有些熟悉,又似乎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头,低声说了一句话。 “主上,属下以下犯上,罪无可恕,这就自行去刑堂领死。” 楚晗阳唇动了动,想伸手阻止他,然而脑海中一片昏沉,身体丝毫不听他的使唤,他想拦住他,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他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楚晗阳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有人拼命把他摇醒,他才再次睁开眼睛。 “楚小刀!你还睡!你家侍卫在刑堂求死呢!” 萧沉如何看不出楚晗阳此时面色苍白,心里对昨晚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一清二楚,然而他拦不住青冥,青冥也不会听他的。 虽然有点心疼楚晗阳,却还是只能把他叫起来,再晚一会儿,可能真的要给青冥收尸了。 楚晗阳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也不与他多说废话,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的时候他微微顿了一下,还是面不改色地走向了刑堂。 萧沉看着他脖颈中隐约露出的痕迹,心里也有些发虚,他知道楚晗阳现在没空找他算账,可是一旦等他反应过来?????? 当楚晗阳与萧沉来到刑堂地牢的时候,便看见青冥正跪在那里,而刑堂堂主正一脸无奈无措地站在一旁,当看见楚晗阳走过来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谷主,青总管他??????” 刑堂堂主是个中年汉子,长相硬朗狠厉,然而此时却有些尴尬。 今日一大早青冥便来,说自己犯了死罪,前来领罚,可他是什么人全谷上下谁不知道? 那是楚晗阳身边最得力的臂膀,自从楚晗阳放出话来,青冥俨然变成了绝刀谷的第二个主人,且不说他不知道青冥到底犯了什么罪,就算真的是死罪,那刑堂堂主也不敢动他。 谷主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责罚了? 刑堂堂主有这个自知之明。 青冥背对着楚晗阳跪着,听到了刑堂堂主的话身体猛地一僵,却始终不敢将身体转过来。 他此时怕了,他怕看见楚晗阳仇恨厌恶的目光,他怕楚晗阳让他滚。 所以,他宁愿来刑堂领死。 楚晗阳沉着脸,摆了摆手,刑堂堂主立刻极有眼色地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包括萧沉一起也都离开了此地,而萧沉出去之前还极为体贴地给楚晗阳搬了一把椅子。 第五十一章 偌大的地牢之中此时便只剩下了青冥与楚晗阳两个人,牢房内一片沉寂,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楚晗阳皱着眉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眉头又是一紧,然而目光却极为平静,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青冥终于转过了身子,垂着头跪在他面前,仍然丝毫不敢看楚晗阳的眼睛。 时间一点点过去,青冥从清晨到楚晗阳进来,已经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地牢中暗无天日,看不见日头,但是楚晗阳猜到,此时应该已经是正午了。 他看着青冥苍白的脸色,最终轻轻问了一句:“腿跪的疼么?” 青冥一怔,摇了摇头。 楚晗阳对此不置可否,自嘲道:“阿青,我从出生的时候,我的亲爹楚恨天就说我无心无情,长大了也是个怪物。你跟我这么久,对我忠心耿耿,我却这样对你,你可怪我?” 青冥一顿,哑声说道:“不,不怪主上,是属下犯下大错。” “人人都道我没有心肝,不懂感情,就算是萧沉他们心底也是怕我的,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觉得的?”楚晗阳看着青冥的脸声音轻的仿佛是从远处飘过来的一样。 青冥听到这话心里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猛地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主上待属下极好,属下知道!主上不是怪物,主上有心!属下能看见!” 青冥眼中一片赤诚和急迫,甚至还有些慌不择言。他不知道楚晗阳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在他心里,他的主上是人间最美好的存在,不容一丝亵渎。 所以他才恨自己做出那样的事。 然而楚晗阳听到这话后却是一愣,眼睛缓缓睁大,有些意外,有些不敢置信,他盯着青冥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能看见?” 青冥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疑地回答道:“是。” 楚晗阳对他的好,他都能看见,所以在发生了昨晚上的事情后,他才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他亲手伤害了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 青冥的眼中满是痛苦,无法原谅自己昨晚的失控,更加害怕楚晗阳对他变的冷漠和仇恨。 楚晗阳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沉默了半晌后,最终轻声问道:“若你能看见我的心,那·······你可愿意收下?”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凤眼幽深,摄人心魄,然而目光深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还含着一丝小心和紧张。 哪怕他知道青冥忠顺,但是此时楚晗阳还是有些怕了,他怕自己听见另一个答案。可他还是想要问出一个答案。 只要青冥说,那他就信。 青冥心神巨震,猛地睁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思议,若他没会错意,那主上这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 青冥的手忍不住微微发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血气从心脉一路上冲到大脑,让他有些目眩。 巨大的惊喜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的含义,十年的魂牵梦绕和求而不得,在此刻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让他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眶。 青冥身子脱力地向后仰了仰,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痴痴地看着楚晗阳,声音低哑。 “属下愿意。” 属下求之不得。 而楚晗阳听到他的回答后也松了口气,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胸腔中高高落下,他捂了捂胸口,暗暗想到,落下的东西,就是他悬起的心么? 一瞬间,楚晗阳的眸子亮的惊人,嘴角翘了起来,青冥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的主上,却看见楚晗阳笑容温暖而明媚,凤眸熠熠生辉,不再似以往的冷笑或者是嘲弄的轻笑,这是楚晗阳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是那么开心那么明朗,让青冥目眩神迷。 似乎在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惊惧和彷徨都伴随着这个笑容烟消云散,青冥看着楚晗阳的笑容,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这般美好的主上,说要将真心托付给自己。 上天竟然如此垂怜于他。 楚晗阳慢腾腾地站起身来,伸手拉起了已经跪到双腿发麻的青冥,轻轻地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了那让他一度沉溺于温暖的怀抱中,闭着眼睛,喃喃问道:“你可要守住了。” 无心之人的胸膛中终于有了温度,那便只有一次机会,若守不住,便再无可能。 “属下誓死守护,永不背弃。” “那我就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青冥双腿因为跪的久了阵阵刺痛,然而此时却像毫无感觉一样稳稳地站着,温柔而又坚定地收紧了双臂,紧紧地搂住怀中的人。 天可怜见,整整十年,他付出了一切,拼命地练习武功,一次次死里逃生,付出了生命、信仰还有感情,竟真的在最后成全了他。 无论今后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了,因为他怀中抱着的人,是他的命啊。 “好。” 青冥沉声答道,仅仅一个字却异常坚定,与当初被楚晗阳救下时一模一样。 当初,烈焰滔天,火海中楚晗阳白衣黑发猎猎飞扬,凤眸桀骜,看着他对他说:“我帮你杀人,从此你属于我,如何?” 他回答的便是一个“好”字,一个字,许下了自己的一切。 时隔数年,一如当初,一个字,却得到了整个世界。 楚晗阳闭着眼懒懒地靠着他身上,脸色还有些苍白,这次不等他说什么,青冥便将楚晗阳抱了起来,而这人也仿佛睡着了一般无比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如玉的面庞上却带着一丝放松和满满的信赖。 两个人之间仿佛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青冥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楚晗阳靠的更加舒服一点,怀里的人温温软软的,像一只收起了爪牙的小猫,让青冥的心颤了又颤。 他抱着人走出地牢,正午的阳光温柔而热烈,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带来阵阵暖意。 青冥俯下头,亲了亲楚晗阳的脸颊,最终将自己的侧脸贴了上去,轻轻蹭了蹭,而怀中的人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任他亲昵,只不过那从刚刚就一直翘起的嘴角似乎又悄悄地上扬了一些。 萧沉远远地看见这副安静而美好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还有些羡慕,他盯着青冥他们二人看了一会儿,唰的一下便没了行踪。 开玩笑,楚小刀现在是没力气找自己算账,一旦恢复了,那还不得拔了自己的皮! 萧沉觉得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他可能要出去躲一阵子了。 谁让他真的打不过楚小刀! 只不过当春风度碰上了失魂酒,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楚小刀没个几天恐怕是下不来床了。 果然,在萧沉悄咪咪地离开了绝刀谷后,整整三天,楚晗阳几乎再没出过屋子。 三天之后,楚晗阳杀气腾腾地提着刀冲出房门,就算是青冥在一旁也拉不住他,只能看着他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了萧沉的房门冲了进去。 说实话,青冥也不是很想拦着楚晗阳。 然而里面早已经是人去楼空,楚晗阳眸光一扫,便看见桌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呵,跑的真快,只不过,杀楼的血刃和孤影都在这里,他以为他是楼主就能逃得了命?” 楚晗阳这辈子吃过两次大亏,一次是被孙禾下了七年暗毒,一个就是他和青冥这次被萧沉算计。 青冥无奈地看着楚晗阳怒火冲天的模样,当他后来知道那酒被萧沉动过手脚后,心里也无比羞恼。 这干的是什么事啊!以前在杀楼中与萧沉打交道,竟也没发现那人竟然这么乱来!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算是终于得偿所愿了。至于萧沉以后的死活,他不愿意去想了。 “主上,您······”青冥沉声说道,然而刚说了一半就看见楚晗阳皱了皱眉。 “你这称呼能不能改改?”楚晗阳凤眸微瞪,两个人关系都挑明了,称呼怎么还这么拘礼。 青冥一顿,片刻后摇了摇头,“主上,外面人多口杂,礼不可废。” 楚晗阳抿了抿唇,有些不乐意,但也不再说什么,闷声朝外走,刚走了一步又被青冥拽住了胳膊,他挣了一下,没挣开。 青冥无奈地摇了摇头,凑过去趴在他耳边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晗阳。” 楚晗阳顿时耳朵一热,面色一下子和缓了许多,眼眸转了转,一把拽住青冥的衣襟也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以后无人的时候就这么叫我吧······在床上······在床上叫我主人。” 这下子就连青冥的耳朵也有些泛红了。 他垂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楚晗阳看着他这听话的模样实在喜欢,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青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顺从地加深了这个吻。 “我晚上想吃栗子羹。” “主上,您晚上应该好好吃饭。” “我腰疼!我要吃栗子羹!” “······好。” 第五十二章 自从那一晚上之后,楚晗阳感到青冥对自己是越发的百依百顺了,不管自己的要求有多么无理,无论他怎么任性,青冥永远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的暖意让他心里一阵阵发软。 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吃饭,楚晗阳眼睛转了转,有些不想吃饭。 这也是他之前养成的毛病,以前因为醉生梦死,他整日浑浑噩噩沉睡不醒,经常睡过了饭点,索性也就不吃了,等到了晚上,睡醒后反倒容易饿。 只不过以往就算是饿了,楚晗阳也一般忍着不吭声,因为他信不住那些下人,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可乘之机。 这种情况直到青冥来了才好了许多,青冥来了后,总会督促他晚饭多多少少吃点东西,就算半夜又饿了,也会不厌其烦地给他做点温软的东西垫垫肚子,说起来也奇怪,从始至终,楚晗阳都没怀疑过青冥端过来的东西。 楚晗阳不经意地放下了筷子,拎着一旁的小酒杯喝了几口,青冥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默默地往他碗里又加了一点菜。 楚晗阳一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东西,知道自己那点心思应该是被这人看出来了,顿时也不愿伪装了,直勾勾地盯着青冥,摆明了不太想吃。 青冥举着筷子的手一顿,也不吃了,轻轻地将筷子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楚晗阳。 楚晗阳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默默地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见他重新开始吃东西了,青冥这才也继续吃饭,唇角若有若无地挑了挑。 自从两个人的关系说清了之后,主上与自己相处是越发的随意了,让他心中喜爱,可是他也发现自家主上的一些习惯也慢慢暴露出来了。 嗜睡、挑食、饮食不规律、沐浴后头发湿着就出去吹冷风、因为懒,所以只点一盏灯就看书,一看又是两个时辰、练完刀之后喜欢喝烈酒、睡觉时他要是抱得不紧还会踢被子······ 绝刀谷主自己私下的生活,实在任性地不像话。 青冥头疼着这些事情,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惯着楚晗阳,因为他最见不得楚晗阳皱眉委屈的模样,一边还要想着如何能够将他照顾地更周全一点。 他不愿强迫楚晗阳改掉他本来的习惯,但他也不想楚晗阳因此造成什么损害。 所以,楚晗阳嗜睡,他就得定时地哄醒他,有时候还哄不起来,索性就陪着他一起睡,到了晚上两个人一起失眠,一起手拉手地溜到外面乱逛······ 楚晗阳挑食饮食不规律,那他就尽量劝着他多吃点,有时候看见楚晗阳皱着眉,他便将东西再夹回去一些,自己默默吃下,楚晗阳看见了,也就乖乖吃了。 楚晗阳湿着头发,那他用内力帮他弄干,几次之后,楚晗阳倒是养成习惯了,也不湿着头发到处乱走了,直接用布包了头发就来找他。 楚晗阳拎起书看起来没个时辰,他就多点几盏灯,若是看得久了,他便端上一些糕点,楚晗阳看见吃的,就能暂时忘了看书那回事。 他家主上,对于那些香软的糕点总是有一种莫明的友好。 楚晗阳练完刀,他就陪着说说话,递上温水,酒都被他偷偷藏起来,楚晗阳找不着就发点脾气,哄着哄着,倒是不难哄好。 睡觉时,青冥已经都习惯了将楚晗阳整个搂在怀里,双腿夹好,连同被子一起牢牢地压住······有时候楚晗阳被压着了,也不会醒,朦朦胧胧地哼一声,青冥便知道该动一动了。 这么多的琐事做起来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然而青冥却觉得日子美好的像是在做梦一样,他甚至害怕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如果有一日梦醒了,楚晗阳只是他的主上,他还是只能远远地望着。 不过几日下来,楚晗阳自己都觉得自己气色红润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吃过饭后,楚晗阳懒洋洋地靠在凳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软软的,似乎比之前圆润了一些。 “你再这么喂下去,我这惊鸿刀就变成惊鸿杀猪刀了。” 楚晗阳撇撇嘴,斜着眼睛瞪青冥。 青冥听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开,黝黑的星眸微微弯了弯,他这种日常沉稳严肃不常笑的男人一旦笑起来便是格外迷人,楚晗阳已经深深地体会过这一点了,并且到现在还是毫无抵抗力。 青冥走过来,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楚晗阳哼了一声,搂过他的脖子也回吻了一下。就在两个人之间温度渐渐上升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他们。 “进来。”楚晗阳没好气地出声道,有些讨厌被打断。 谢落走进来,看着他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心里感到莫明,然而脸色却是一正。 “谷主,楚向阳死在地牢中了。” 青冥目光动了动,看向楚晗阳,然而楚晗阳却像没听见一样,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谢落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却看见青冥朝他摇了摇头,最终把话又都咽了下去。 楚向阳被削断了四肢,废了武功,划开了肚子,又被剥了半张人|皮,要是没人看护着早就应该死了。 但是楚晗阳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命人拿药吊着他的命,地牢中的人不多,然而每日每夜都能听见楚向阳的嘶吼和辱骂声,一天比一天不堪入耳,可楚晗阳就是就是不让他死,偏偏让他在地牢中苟延残喘地活着。 地牢中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谢落知道,这一次楚向阳动了青冥,是真的惹怒楚晗阳了。 龙有逆鳞,触者怒之,楚晗阳此次的狠毒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青冥也不敢劝些什么。 只不过楚向阳的伤势太重,还是没能熬过太久,今晚给他送饭的人一看,他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露在外面的肠子都冷硬了,可是就算是死了,眼睛还死死地睁着,满是怨毒和不甘。 “埋了吧,埋到楚恨天坟旁边,碑就不用立了。”楚晗阳淡淡说道。 “是。”谢落拱手行礼。 “之前谷主让属下查的东西已经查清了。” 楚晗阳挑了挑眉,招手让有些疑惑的青冥走过来,将他按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又站起身来坐在他身上,找个舒服的地方靠好,这才示意谢落继续说下去。 谢落眼皮抽了抽,谷主和青冥的关系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也没想过这二人竟然对自己毫不避讳,如此亲密的坐在一起,让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 “属下调查了一个月,发现楚向阳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顽劣不堪,他在十一年前便化名王晗拜了尸魔谷的长老枯骨上人为师,勤修苦练。 一年之后,他将醉生梦死交给了孙禾,孙禾开始偷偷下毒,四年前谷主楚恨天为救孙潇潇内功受损,他给楚恨天下了剂量极少的化功散,这也是前谷主武功尽废的重要原因。 但是奇怪的是,此后楚向阳不仅仅没有表现自己的能力,反而愈发玩世不恭起来。 两年前,在谷主您毒发的晚上,他杀了孙禾,将尸体丢到了乱葬岗,从此也断了给谷主下醉生梦死。此后,便一直安静下来,还在暗中解决了几个想要挑战谷主的人。 直到青冥到来,他又突然开始与南宫素心开始联络。并且帮助南宫素心一点点掌握绝刀谷六堂中的人。但是南宫素心只知道有人暗中帮助他,却并不知道帮他的人就是楚向阳,对他敬若上宾,只不过楚向阳同样在她的碧瑶宫中安插了不少人手。 而楚向阳几个月前消失,便是回到了尸魔谷之中,不知道为何武功也一路突飞猛进。再之后的事情,谷主便都知道了。”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条条一件件事,终于将绕在心头多年的疑惑解开,对于楚向阳,他谈不上有多恨,只不过他敢动阿青,那便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十一年前便拜师尸魔谷,看来我这个弟弟比我自己学会伪装可早多了。难怪他手里会有伏魔醉尸散。十一年前,弘历十七年,不就是我与你初次相遇的那年?” 楚晗阳一直漠然的眸子突然一亮,回过头看着青冥说道。 青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手臂无意识地紧了紧,十一年前,他被怀里的这人救起,从此便再也忘不掉了。 楚晗阳勾了勾唇,亲了一下他,青冥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谢落,却还是任他动作。 谢落垂下了眸子,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好。 “那个枯骨上人可还活着?” “死了,已经死了四年了,听说除了化名王晗的楚向阳,还有一个弟子,只不过几乎从未有人见过,也有人说那个弟子命数不长,很早就夭折了。” 楚晗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再去给我办件事。” 第五十三章 楚晗阳想了想,递给了谢落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不少字,青冥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你先下去吧。” 楚晗阳吩咐完了之后摆了摆手,谢落随即行礼退下。 “我总觉得有点古怪,楚向阳图谋不轨,仿佛并不像是为了我,更像是因为我放弃了某个计划。”楚晗阳垂着眸子淡淡说道。 青冥一愣,感觉他坐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地扭动了一下,闷声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奇怪。 如果说楚向阳真的是为了争夺绝刀谷,那他应该在最好的时机表明自己的实力,要知道楚恨天并不喜欢楚晗阳,在楚章阳死后,甚至还想让楚晗阳培养一下老三。 可若说楚向阳单单只是为了他二哥,那他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在碧瑶宫安插那么多人。 最奇怪的便是,从楚向阳最后的行为可以看出他疯狂地爱慕着他的二哥,然而这么多年隐藏的是滴水不露,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企图,更加没有一丝逾越的行为,平心而论,青冥觉得这有些奇异。 比如说他自己,无论怎么伪装,在面对主上的时候,还是会暴露一点内心的想法,那种忍不住想靠近的冲动是无法真正隐藏的,除非,有什么外在的原因让楚向阳不得不隐藏好。 “算了,这种事情越想越头疼。” 楚晗阳随意地将那块羊皮丢在一旁,舒舒服服地靠在青冥身上,彻底将他当成了人肉靠枕。 青冥犹豫了一下,悄悄地从他身后将手臂环起来,将他结结实实地搂在了自己怀里。 楚晗阳吃饱了,这会儿正有些惫懒,打了个哈欠想眯着眼睛睡一会儿。 青冥看他凤眼一垂,心里顿时一跳:主上这么早就睡了,晚上岂不是又要睡不着了? 想起之前几次楚晗阳半夜翻来覆去的失眠,青冥又是心疼又是暗暗叹气。 他喉结动了动,晃了晃楚晗阳,轻声哄道:“主上?外面天色还早,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去,我有点困,你忙你的,我去床上趴一会儿。” 楚晗阳嘟囔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着就想起身向床那边走去。 青冥一愣,哪敢让他真的去睡,伸出手一把想要拉住他,却不想楚晗阳看着困倦,脚步却干脆,青冥这一拽没有拉住他的手,只是堪堪地握住了他的后腰。 顿时楚晗阳腰身一抖,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就要栽倒,青冥眼疾手快,迅速将他又捞了回来。 “你干嘛?”楚晗阳困意全消,凤眸微瞪。 青冥这一下不轻不重,掐得他后腰一阵酥麻。 青冥又愣了一下,他本没想干嘛,但是看着楚晗阳精致的像白玉雕一样的面庞,凤眼斜飞,像带着水一样的勾人,顿时心里有点发痒。 他抿了一下唇,笑了笑,将楚晗阳重新抱回怀里,亲了亲脸颊。 “主上,陪属下练练刀吧。” 青冥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诱哄的味道。 楚晗阳眼眸一亮,青冥的刀现在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沉稳从容,老辣藏锋,武功更是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就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宝刀,虽然朴实无华,刀势却稳如泰山,苍劲雄浑,已经一点点脱离了惊鸿刀的影子,渐渐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青冥他自己在一步一步地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 楚晗阳知道,惊鸿刀太过凌厉,失了厚重,并非无敌,他隐隐地预感到早晚有一点青冥会超越自己,成为一代宗师。 “好。不许留手。”楚晗阳痛快的答应下来,与高手对招,他自己也受益良多。 “嗯。” 青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暗暗想着主上终于忘记睡觉那回事了。 不怪他管得太多,而是现在楚晗阳嗜睡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并非完全是因为醉生梦死的遗患,不如说楚晗阳正是借着这个由头,每日睡的是肆无忌惮。 他将谷内的事情小的扔给下面的人,大的事情扔给青冥,自己落的一身清闲,每日十二个时辰,他能睡七个时辰,剩下的两个时辰吃饭,一个时辰沐浴看书,一个时辰练刀,剩下的一个时辰随便安排掉。 即使是青冥,等他处理好谷内的事务后,能看见楚晗阳清醒的时候也并不多。 有的时候他想叫醒楚晗阳,但是每每看见楚晗阳安静熟睡的模样心里又喜欢的紧,到了最后又舍不得叫他。 一来二去,青冥索性想着各种办法哄着楚晗阳兴致高一点,这样他还能少睡一会儿,也能多陪陪自己······ 后院之中,两个人影不断跃动,映衬在月色中,偶尔还闪过一道刀光,翩若惊鸿。 楚晗阳散着发,随意地拿着刀与青冥互相练招,似乎与一年前没什么区别,然而此时他的眼中却多了许多慎重少了一些漫不经心。 大半个时辰过后,两个人同时微微喘息收了兵器。 “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一年以来,你的进步堪称惊人。如今,你与我已经不相上下了。”楚晗阳笑眯眯地看着青冥,眼中坦然而欣慰。 青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苦练一年,属下才能勉强跟上主上的节奏,若是真的搏命,属下仍然不是对手。” 同样是杀楼的杀手,青冥不知道楚晗阳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练就了这一身杀人的功夫,那种狠厉不是他短期就能学得会的。 明面上楚晗阳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但是一旦刀锋出鞘,那种嗜血和狠辣就暴露了出来。 关于楚晗阳的过往,青冥错过了太多,不想多问,他只想自己能对主上好一点,再好一点,一点点把楚晗阳错过的那些美好都给补回来。 楚晗阳笑的随意,“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总想着我,我倒是宁愿你永远都不会见到我搏命的那几下。” 不濒临绝境,不面对必死的局势,有些东西是无法体会的。有些经历就连楚晗阳也不愿意再此提起。 青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楚晗阳不以为意地将刀抛给他,伸了一个懒腰,随着他的动作腰身显得更加劲瘦柔韧,被腰带绑出两道诱人的弧度。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经历了那些不是为了让人心疼的,惊鸿刀有它的骄傲,自然要有它的磨砺。” “属下知道。”青冥神色不变,愣愣地盯着楚晗阳看了半晌,却突然一伸手将他环腰抱住。 “不过,以后还是让属下去磨砺吧。” 楚晗阳心里一暖,勾了勾唇,顺势往他怀里一靠。 “嗯。我累了,带我去沐浴。” “好。” 青冥抱起楚晗阳朝回走去,月色照下来,两个人的影子都被拉的长长的,最终交迭在一起。 楚晗阳懒懒地泡在浴桶中,闭着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眼前不断地闪过刚刚青冥那心疼的模样,心里酥软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这样看过他,也没人敢这样看着他。 惊鸿刀是用来仰望的,畏惧的,不是用来心疼的。 但是青冥的样子让他感觉意外的好,那个男人眼里没有惊鸿刀,只有他楚晗阳。 楚晗阳听见有人轻轻地走进来,不用猜都能想到是谁,虽然他醒着,却不想睁开眼睛。 “主上,水凉了,该出来了·。”青冥低沉唤道,然而楚晗阳丝毫反应都没有。 青冥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水,身子一弯便想将楚晗阳抱出来,然而还没等他手臂用力,只觉得一道大力从身前传来,直接将他也拽进了颇为宽敞的浴桶之中。 “主、主上?”青冥微微呛了口水,瞪大眼睛,脸有些发红。 “阿青,这个时候你该叫我什么?”楚晗阳勾起了一边的唇角将他压在了桶边,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朵,一口叼了上去。 青冥眸色一沉,顺从地任他动作,低低唤了一声晗阳,耳朵红了一片。 “嗯?”楚晗阳挑了挑眉。 青冥顿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哄着:“主上,水凉,先出去吧。” 楚晗阳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由他抱出了桶,用一块大大的布巾裹了,擦干了身子,整个过程青冥低眉敛目没说一句话。 楚晗阳也不管他,由着他动作,最后青冥拿着干净柔软的内衫走过来,楚晗阳眼角一挑,却不穿了,直接钻进了被子里盯着青冥,凤眼含水。 青冥手一顿,抿了下唇,将那套内衫底裤放在了一旁,一挥手将灯熄了。 “主人······” “嗯······嗯? “你头发还湿着······” “再说话,就去睡书房。” “属下知错,去睡书房,可头发湿着容易着凉,让属下先······唔。” 后半夜,楚晗阳感觉青冥动了动,模模糊糊问道:“你干什么去?” “属下去书房······” “······你要是敢下床,那以后也不用上来了。” “······属下不敢。” 第五十四章 自从楚向阳死后,楚晗阳着实过了一段太平日子。 江湖中的风言风语虽然没有消失,但是也少了许多,就算是有些不中听的话,也被人老老实实地憋在了肚子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有一些污言秽语在人群中流传,传的人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小角色,就算是雀堂的人也没办法一一找出来。 对此楚晗阳只是挑了挑眉,不置一语,并未放在心上,他知道他选择了一个男人,必然会引发引多人的非议,可他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他楚晗阳活着又不是为了别人,也没必要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委屈或者让自己的人委屈。 这一点,楚晗阳想的十分透彻,他不是圣人,不是君子,用不着遵循他们的礼仪道德。所以从一开始,他也没想过要隐瞒此事。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不知何时,外面的传言已经越来越不堪入耳,下面的人也不敢汇报,等楚晗阳直到这件事的时候,江湖中对他的辱骂声已经沸沸扬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楚晗阳一袭月白色的长衫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手指中夹着一把薄刃的小刀无意识地飞转着,刀锋飞快地在他白皙的指尖跃动带出一片冰冷的光影,却没有伤到手指丝毫。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他身上无比温暖,楚晗阳眯了眯眼睛,掩藏住眸间的神色,朝着暗处轻轻说道:“去吧,务必把事情办好。” 房间暗处传来了轻轻的响动,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青冥端着装着热水的水壶和一些糕点走了进来,本以为楚晗阳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却不想楚晗阳从椅子上突然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阿青,谷中太闷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青冥一怔,什么都没问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随性出来,青冥本以为楚晗阳只是在附近转转,便也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只带了一些银两。 然而等他们越走越远的时候,青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只不过看着楚晗阳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心里把谷内的事务想了一遍,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便也不着急催促。 “主上,我们这是去哪里?” 青冥有些疑惑的问道,主上选的这路怎么越走越偏僻了,而且这路他怎么看着一点都没有印象? “萧狐狸算计我,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听说他最近出现在了潼京,正好你和我也去那散散心。”楚晗阳勾着嘴角,随意地骑在马上,也不着急赶路。 潼京? 青冥愣了愣,那里距离他们并不近,要走个半个月左右才能到,好像在尸魔谷附近。 不过以他和楚晗阳的武功,倒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主上,现在虽然是春季了,但是夜晚寒气仍然重,属下还是找一处农家晚上落个脚吧。” 楚晗阳随意地点了点头,若是能找出住处是最好,若是找不到,他也不介意睡在外面。 青冥其实也不介意,作为杀手,在外面睡是常事。他也知道楚晗阳早些年在江湖中走惯了,并没有那些娇贵的习惯,只不过眼看着楚晗阳一天天的红润起来,气色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便舍不得让楚晗阳受一点委屈了。 两个人骑着马,一路行走,并没有着急,却也没有故意拖延,终于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找到了一处村落,暂时安歇下来。 青冥背着行李,敲了敲一家的房门。 青冥敲了敲门,并没有任何声音,于是他又敲了两下,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等一下。” 随后过了片刻,木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眸。 “你是?” 老人似乎年纪颇大了,有些看不清人。 “老伯,我和我家公子路过,可否能借宿一晚?这是川资。”青冥说道,随即递上了一点碎银。 那老伯看了他一眼,朝后看去,只见一面容极为精致俊秀的公子站在后面,轻轻抿着唇,凤眼微抬,见他看过来也轻轻点了点头。 “两位公子不似寻常人,老朽这里破旧,若不嫌弃便住下来吧,都是山里人家,用不上银子,你收回去吧。” 那老伯点了点头,便开了门,青冥抱了抱拳道了一声多谢,刚想要拉楚晗阳进去,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一顿,便要缩回去。 楚晗阳挑了挑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见他微微诧异地看着自己,也只轻轻哼了一声便进到了屋子之中。 老伯领着他们朝侧屋走去,“房子不小,可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们便住到这间屋子吧,床被我倒是还有一套干净的,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青冥左手被楚晗阳抓着,他看了那老伯一眼,发现对方似乎并未在意,便轻声又道了一声谢。 “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这是孟家村,村里人都叫我老孟头,名字连我自己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就剩下一些米面,厨房倒是有些食材,可我也不太会弄,你们若是会做,就请自便吧。” “多谢孟老伯。” 孟老伯摆了摆手,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抱了一卷被褥走了进来。 “只剩下一床被褥了,就委屈你们一下了。” 青冥刚刚安置好东西,连忙道了谢,那老伯也不是话多的人,将烛台递给他便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楚晗阳从进屋后就不发一言,见青冥麻利地开始弯腰铺着床被,便悄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猛地扑在他身上,青冥只觉得后背一沉,猝不及防地被压在炕上。, “主上?”青冥有些惊讶,毫无防备地被他压住,腿刚刚动了动,就被楚晗阳锁死在身下。 “刚刚为什么缩手?”楚晗阳舔了下牙尖,轻轻地在青冥颈上磨了磨牙。 青冥微微一颤,垂下了眼,“主上,在外面还是与属下保持一点距离吧,不然对您名声不好。” 外面乌七八糟的话楚晗阳不在意,然而青冥却也听闻了一些,本以为楚晗阳会在外面多少注意一点,却没想到楚晗阳反倒愈发无忌了。 “你在意别人的话?”楚晗阳一顿,松了口,定定地看着他。 青冥叹了一口气,极为熟练地一翻身将楚晗阳抱着按在身下,亲了亲脸。 “属下不在意,属下是担心主上。” 楚晗阳笑了,凤眸潋滟,他搂着青冥脖子,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轻轻蹭了蹭。 “你都不在意,我怕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不用管,都不用放在心上,你心里只需要有我一个,哄好我就行了。” 青冥听到他的话后不禁失笑,他垂着眼看着楚晗阳,眼中满是暖暖的笑意,声音沉沉的落在楚晗阳耳边。 “那主上要属下怎么哄?” 楚晗阳最受不得他这副模样,顿时心里咚咚地跳了两下,喉咙有些发干,咳了一声,一骨碌就脱了鞋子爬到了炕上,抬脚踹了踹他。 “快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我都饿了。” 青冥看见自家主上白玉一样的脸上泛着薄红,却还是强行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心里喜欢的不行,也知道楚晗阳现在极为纵容自己,索性将人抱个结实,深深吻住,过了许久,这才心满意足地将人放开走向厨房。 楚晗阳倒在干燥温暖的床褥之中,气息有些不稳,面上隐隐发热,朝着厨房方向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始终翘着。 楚晗阳在房中等啊等,一开始躺在炕上,后来干脆坐起来等,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青冥回来,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穿好鞋子,皱着眉走到了厨房。 他刚进厨房便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青冥一身面粉正在努力地擀着一块面饼,只不过那形状实在是惨不忍睹。 听到脚步声,青冥转过身来,英俊硬朗的面容上还沾着一些面粉,怔怔地看着楚晗阳,顿时楚晗阳绷不住了,哈哈哈一阵大笑。 他倒是忘了,青冥什么都好,偏偏就是厨艺实在没法见人。 见楚晗阳抱着肚子笑得弯了腰,青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饭菜他做不来,本想靠着自己刀功至少应该能做出一碗面的,没想到,切面之前就这么难! 楚晗阳笑了许久都停不下来,也不怪他,无论是谁看见横扫江湖的绝刀谷青冥如今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都忍不住会笑的,最终青冥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等楚晗阳笑够了,死死抿着唇角,一手推开了青冥。 “让开让开,我来!看好了啊,看你家主上我怎么用惊鸿刀做面!” 第五十五章 就在这极为偏远的一处小村子的破旧木屋中,楚晗阳一掌拍平了那团圆圆的面团,随即刀光一闪,惊鸿一现,本来圆圆扁扁的面饼顿时被切成了一条条匀称的面条。 青冥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晗阳的动作,本以为他刚刚说的不过是个玩笑话,却不想他竟然真的用惊鸿刀法切面条。 楚晗阳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虽说他也没做过饭,可抵不过他脑子灵活刀法超绝吧。 青冥看着他手中那把不知道夺走多少人性命的匕首,此时沾满了面粉,顿时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后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晗阳也不多想,随意地将蔬菜和面条一起丢入锅内,倒上水,点上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主上以前自己做过吃食?”青冥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楚晗阳那种闲懒的个性会自己做吃的。 “没有,天赋呗。” 楚晗阳挑眉笑了笑,将一把盐一样的东西洒入锅里,青冥顿时又陷入沉默之中,心里有些复杂,他这么多年都练不出来,主上居然无师自通,看来自己回去要训练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过了半晌,两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桌上,青菜鲜翠欲滴,上面还分别躺着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卖相确实不错。于是青冥便给孟老伯也送了一碗,等他回来后便看见楚晗阳正笑眯眯地坐在桌前在等他。 青冥心里一暖,举了筷子,轻轻往口里送了一口面,然而刚刚吃下一口,手却突然停在了空中。 “怎么了?”楚晗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面条外观好像没什么问题啊,他也尝试着往嘴里送了一口,顿时脸色也变得微妙起来。 甜的······ 这面怎么是甜的? 青冥沉默了一下,一开始还是抿着嘴压着笑,然后嘴角越来越翘,到最后也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楚晗阳不吭声了,有些挫败地看着那两碗面。 堂堂绝刀谷主竟然分不清糖和盐,这传出去可就太丢人了。 “我重新去做两碗。” 楚晗阳撅了下嘴,有些气恼,想要将两碗面毁尸灭迹,然而青冥一边笑,手上却死死握着碗不松开。 “主上做的比属下第一次做的好了太多了,嗯,甜的也挺好吃的。”青冥笑了笑,一口一口将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楚晗阳愣了一下,默默地将自己的那碗面也扒进了口中。 “哼,我这是第一次,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是是,属下相信主上。”青冥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使劲忍着笑。 “今天的事不许传出去!” “嗯,好。噗嗤·······” 楚晗阳忿忿地抬起头,瞪着青冥:“你刚刚是不是又笑了?你自己做的那种东西还如我呢!” 青冥压了压唇角,轻轻咳了一声,“嗯,属下天赋确实不如主上。主上只是第一次失败,不碍事的。不碍事。” 楚晗阳喉间一窒,顿时气闷,什么天赋,这人还不是在拿刚刚自己说的话来打趣自己! 以前青冥可不会这样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楚晗阳轻轻哼了一声,也不接他的话,闷闷地回到房中。 青冥也知道他只是一时暗恼,并不是真的生气,迅速将桌子收拾干净后,回到房中一阵轻声慢哄,这才让楚晗阳又有了笑模样。 夜间,楚晗阳熟练地抱着青冥的腰闭上了眼睛,今日晚饭时青冥的变化他收在眼底,其实他并不生气,反而心里欢喜,果然是他看上的男人,一旦自己许下了承诺,那便真的死心塌地地守护二人之间的感情。 楚晗阳心知,若他没有应下青冥便罢了,他们二人便是主仆,纵然亲密,青冥也不会逾矩丝毫,但是自己答应他了,那青冥也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按部就班,那样只会渐渐寒了自己的心。 感情是要守护的,而不是一味小心地供奉着。 他能勇敢地走向自己,这样,很好,不,是非常好。 楚晗阳满意地在青冥身上蹭了蹭,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而他没看见,青冥在他睡后悄悄睁开了眼睛,目光温柔。 他的主上,他又怎会不懂。 青冥沉稳心细,想事情周全,但他了解楚晗阳,既然主上应了下来,那便不希望自己仍然原地不动。 从他承认爱上主上的那日起,他便已经不计后果了,既然主上不怕天下人的言论,那自己更加不会退缩。 主上的心交给了自己,自己即便不惜一切也要守护好。 青冥吻了吻楚晗阳的额头,同样心满意足地将人搂入怀中,用腿夹好,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刚刚蒙蒙亮,两个人起身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青冥将所有东西装好后转过身去,却看见楚晗阳坐在炕边,衣服穿的并不整齐,松松垮垮的,就在他收拾东西这功夫因为起床太早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头一点一点的低着。 青冥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失笑了,然而看着楚晗阳凤眸惺忪满脸困倦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疼,他走过去,轻声道:“时间并不赶,要不然主上再睡一会儿?” 楚晗阳因为没有睡醒,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 “走吧,去晚了那只死狐狸该跑了。” 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只不过因为半睡半醒,脚步踉踉跄跄,差一点把头撞在门上,青冥叹了口气,直接将差点撞在门框上的楚晗阳抱了起来,而楚晗阳动了一下,索性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青冥背着东西抱着人想要与孟老伯辞行,却发现孟老伯已经坐在门口了。见他抱着楚晗阳,两个人姿势暧昧,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毫不在意。 “孟老伯,多谢留宿,我和公子今日便离开了。”青冥因为后面的东西和怀里的人并不方便行礼,于是朝着他点了点头。 “嗯,二位气度不凡,老头子就不多留了。”孟老伯坐在门口,平淡的说道。 青冥又点了点头,转身便抱着楚晗阳一翻身轻巧地落在了马背上,然而没等马走出几步,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两个男子,有违天道,你今日不放开他,不怕日后后悔吗?” 青冥猛地停住,回过头只见孟老伯双目浑浊,身形萧瑟,唯独眼中藏着一点执念和不甘。 “不会。”青冥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眼中尽是认真。 “若我放手了,我才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孟老伯身体一震,随即低下了头,随后叹了口气,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一些:“两个人在一起不易,别顾虑太多,能一起走下去便是最好。” 青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多谢,随即轻轻抽了抽马鞭,身影渐渐消失在村落中。 孟老伯在门口坐了良久,慢腾腾第回到自己屋中,只见屋内空无一物,只是供奉了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四个字:亡夫任冲。 “阿冲,我后悔了······” 孟老伯粗糙的手掌抚摸过那块令牌,老泪纵横,喃喃自语道,将灵牌紧紧地抱在怀里,只不过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温度了。 当年他以为自己放手才不会后悔,然而,他错了。只有放手,才会后悔。 “这个老头还不错,也没剩几年了,回去后派个人过来照顾一下他。”楚晗阳窝在青冥怀里,本来闭着眼看似睡得沉沉的,却突然出声说道。 青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楚晗阳勾了勾唇,继续窝在他怀中闭目休息。 他们二人本来是一个人一匹马,然而楚晗阳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始终赖在青冥身上不肯起来,青冥也由着他,一路抱着他共同骑着一匹马,而另一匹马则被他用绳子绑在了他自己的马身上,一路行来,速度不算慢,却也不快。 没过多久,他们二人便走到了一处山谷下面的密林之中,刚刚走入密林,楚晗阳与青冥几乎是同时皱了皱眉。 “血腥气。” 楚晗阳突然睁开眼睛,从青冥怀里一跃而出,稳稳地站在地上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低声说道。 青冥同时下了马,眼中也多了一丝谨慎和戒备。 如此浓重的血腥气,不是死一个两个人能造成的,让他与楚晗阳不得不提高警惕。 两个人牵着马,小心地走在林子中,一路走来,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血腥气越来越浓重了,本来他们二人就是杀手出身,对于血气就很敏感,此时几乎是同时提高了防备。 过了一会儿,等他们渐渐进入林子深处了,终于看见了血腥气的来源,纵然他们已经熟悉了杀伐,然而见到那一幕的时候还是眉眼瞬间一沉 第五十六章 只见数十人倒在一处,尸体一个迭着一个堆放着,每个人都是眉心黑紫,面容狰狞,全身血管凸出而青红,皮肤也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却没有血液流出,只不过颈侧动脉处却出赫然横着两个小小的黑红色的窟窿,残留着一点浅淡的血迹。 楚晗阳手腕一翻,四下打量了一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细细地看了一眼那些人凄惨的尸体,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群人死得不正常,身体得血液都干了,林间的血腥气散出一里多地,然而这里的血却并不多。” 青冥也深深皱起了眉,他打量了一下那些人的服饰,沉声道:“是镇远镖局的人,一共三十五人,竟然都死在了这里。” 楚晗阳漠然地看了一眼那些尸体,目光一冷:“这些人武功不凡,竟然无一存活,看样子刚死了不到一天,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若说是为了劫镖,那想必镇远镖局接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青冥皱着眉将周围再次检查了一翻,确实诡异,就像楚晗阳说的,这么重的血腥气,为何此处一滴血都见不到? 楚晗阳眉头一动,刚要说什么,只听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在那里!”青冥低喝一声,照影瞬间出鞘,刀光飞掠,冰冷凌厉。 “啊!”一声尖叫声响起,楚晗阳与青冥同时皱了皱眉,青冥唰的一下收住了手中的刀,而楚晗阳则几步上前,便看见一个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二人。 虽然女孩的脸上满是泥土血污,然而一双眼却极为干净澄澈,仿佛深谷幽泉,纯净而美好,让人见之不忘,无论是楚晗阳还是青冥,在看见这样的一双眼睛后,都不由得同时收敛了一下自身的杀气。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青冥收了刀,在看见楚晗阳点头示意后将那摔倒在地上的女孩扶起。 女孩嘴唇颤了颤,纯净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仿佛秋湖寒烟,清丽无双。 “我叫孟清荷,是不远处孟家村的人,本来在此地采药,碰见了一群镖师来到这里,其中有些人受了伤,我便去河边帮他们打些水,回来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一群蒙面人在杀人!一个没留,全都杀了!” 孟清荷双手死死地攥住身前的衣襟,满眼惊恐,脸上还蹭着血痕。 “那群人是恶鬼!他们杀人,还放血!他们不是人,是地狱来的恶鬼!我躲在树下的坑洞里,不敢出来,我怕他们杀我,我在这里一直躲着,我不敢出去,我怕他们还没走远。” 女孩嚎啕大哭,楚晗阳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最终摇了摇头,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见到这般惨烈的景象,应该是被吓坏了。 “孟家村的人啊。”楚晗阳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到正午,他想了一下还是转过头对青冥说道:“天色还早,你我还是回去一趟,将她送回去吧。” 青冥点了点头,转向了孟清荷,目光柔和了一些:“别怕,我们送你回村子。” 孟清荷哭声渐渐止住,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红着眼点了点头。 楚晗阳瞥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又仔细地将周围检查了一番,目光中却多了些凝重。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地的模样不仅仅是劫镖那么简单。 孟清荷不会骑马,没有办法,只能由青冥带着一起,楚晗阳皱了皱眉,在看见孟清荷那双惶惶而纯净的眸子时还是沉默下去,他又不是女人,不会胡乱拈酸吃醋。 他们三个人,两匹马,行程倒是还要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又赶回了孟家村,而他们三人刚刚到达村口的时候,楚晗阳和青冥同时脸色一变,飞身下马,孟清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坐在马上,看着他们二人身影如电快速跃入村中。 然而,当楚晗阳与青冥站在村中的时候,却双双震惊在原地,双腿如铅一般沉重。 就在早上,他们才刚刚告别了此处,而此刻站在这里,只见遍地都是尸首,血气冲天,地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血迹。 楚晗阳喉咙动了动,目光一变,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连连闪动,径直冲向了孟老头的破屋,在他看见屋内那具尸身的时候,楚晗阳的身体骤然停住,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全身的鲜血都在一点点变冷,泛起透体的寒意。 青冥随后赶到,在看见这一幕后也哑了声,他一抬头,看见了屋内的灵牌,猛地攥紧了拳头。 楚晗阳也在呆呆地看着那块灵牌,说不出话来,外面传来了孟清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他心里一阵阵揪紧,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冷意袭上心头。 他见惯了尸体,但是,这一次看见了孟老头的尸体,看见了他屋内的灵牌,又想起今天早上他说过的话,楚晗阳深深地吸了口气,手背猛地暴起了几条青筋。 “阿青,埋了。”楚晗阳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却出奇的冷静。 “是。” 青冥抱起孟老头的尸体,顿了一下,又将那块灵牌一起带走,一同埋在了房屋后面的空地上,只竖了一块空空的木牌。 楚晗阳沉默地站在村中,看着青冥帮着孟清荷将所有村民一一埋了,孟清荷哭的肝肠寸断,眼泪将本来清秀的面容都给冲花了,有些狼狈,却唯独剩下了一双明镜一样的眼眸。 “走吧。”楚晗阳目光极为冷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对他有任何影响。 青冥沉默地点了点头,牵过马,然而看见孟清荷的时候却顿住了。 孟清荷跪在一对夫妻的坟前,泪如雨下,刚刚还是青冥进到他的家里帮她把父母的尸体搬出来的。 一家三口,三副碗筷,三套床褥,外面的衣架上还晾着三套未干的衣服,一套男装,两套女裙,其中一套虽然简朴,却不破旧。 能看得出,这一家虽不富裕,却也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儿,过得平静而幸福。 “公子!公子!清荷求公子带我一起走吧!”孟清荷抹了一下眼睛,噗通一声跪在了楚晗阳身前。 “为何?”楚晗阳冷冷答道。 “公子,求公子收下清荷,清荷愿意为奴为婢追随公子,清荷别无所求,只想学一些武功,有一日能够找到凶手,亲手为父母乡亲报仇!” 青冥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沉默着低下头,而楚晗阳则盯了那双干净的眼看了许久,最终淡淡说道:“你若想跟,那便跟着吧。” 孟清荷看似年纪轻轻又是女孩子,此时却异常坚强,她擦干了眼泪,迅速为自己收拾东西,只不过因为突遭变故,她在房间中收拾东西的时候时不时地有些恍惚,还失手打翻了好几件东西。 青冥看着她悲痛万分,勉强为自己整理出了一些行李,皱了一下眉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催她。 三个人再次踏上行程,只不过却比之前要沉重了许多,青冥与孟清荷同骑一匹马,却一直在教她如何御马,这女孩也是极为聪明,不过小半日的功夫便已经能够自己慢慢地骑着马行走了。 从始至终,楚晗阳都没有说一句话,凤眸冷冽,让青冥暗暗心惊,他知道主上城府颇深,心中的情绪从不轻易外露,如今这种模样,恐怕已是动怒了。 果然,半个月后,他们三个人刚刚来到潼京,楚晗阳便让青冥安顿好孟清荷,自己则一进城便神秘地离开,去向就连青冥都没告诉。 青冥定定地看着楚晗阳离开时的背影,许久之后,直到一点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默默地回到了房间之中。 第五十七章 青冥带着孟清荷来到了客栈,这一路上行来,孟清荷洗干净了自己的脸,果然清丽无双,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裙子,虽然并不是绝色,却别有一番气韵,当真如她名字那样,婉若青荷。 孟清荷的话并不多,倒是极为乖巧,一路走来小心翼翼规规矩矩,露宿野外的时候,见楚晗阳不愿动手,便主动做些吃食,顿时让楚晗阳对她的态度和缓了许多。 毕竟青冥的手艺楚晗阳是知道的,有孟清荷在,能给他省去了不少苦头。 而这半个月之中,孟清荷不仅仅学会了骑马,在楚晗阳的示意下,青冥还教了她一些基本的防身功夫,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孟清荷却一点即会,倒也有了一点模样。 青冥在客栈定了两间上房,孟清荷有些诧异,澄澈的眸子中满是不解,看模样公子与青冥大哥也不像是差银子的人,怎么两个人挤一个房间? 然而即便她心里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多问。 青冥自然能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对着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他心里苦笑,实在说不出解释的话。这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发现楚孟清荷心思单纯善良,与他们这些手上见过血的人不一样。 “青冥大哥,你不是很担心公子?”将一切都安顿好后,孟清荷轻声问道。 青冥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目光却好似在问你怎么知道。 孟清荷笑了笑,嘴角微翘,单纯而无邪:“能看得出来,你很在意公子,想必他对你很重要。” 青冥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却还不见楚晗阳回来。 孟清荷见他一直盯着窗外,慢慢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轻声劝道:“公子很厉害,不会有事的,青冥大哥你喝点茶,等一会儿公子就会回来啦。” “你怎么知道公子很厉害?”青冥看了她一眼,接过茶,终于出声问道。 孟清荷俏丽一笑,婉如荷花初绽:“因为你怕他呀。你那么厉害,还怕他,那他肯定更厉害,对不对?” 青冥顿了一下,有些哑然,抿了一口茶后突然顿住,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孟清荷一眼,又摇了摇头。 “不,我不怕公子。不过,公子确实更厉害。” “哦?我倒是今天才知道,我的属下居然不怕我。” 楚晗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青冥与孟清荷齐齐抬头看过去,青冥直到见到了楚晗阳的人这才真的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楚晗阳的武功比自己只强不弱,但是见不到人,他总是有些提着心。 “公子回来的晚,可用饭了?” 青冥接过了楚晗阳递过来的外衫,挂在了墙上,给他递了块湿润的帕子擦脸,这才将茶壶和茶杯都撤了,给他重新倒了一杯白水。 孟清荷看着他这一连贯的动作习以为常,眸子冲着青冥眨了眨,青冥顿了一下,视若不见。 楚晗阳瞥了他们二人一眼,低哼了一声,“没吃呢,好饿,阿青,你去让店家做点清淡的送上来。” “我去吧。公子坐在这歇息片刻,青冥大哥等了你许久呢。”孟清荷笑了笑,朝着一旁面无表情的青冥挤了挤眼睛,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青冥站在一旁,垂手而立,楚晗阳挑着眉看他,前些时日他心里压着事,难免连带着青冥心情都有些沉重,今日倒是好了一些。 “那丫头倒是听话懂事,难得你我能单独相处一会儿,不过,你真的不怕我?” 楚晗阳凤眸含笑,一点点凑近了青冥,轻轻说道。 青冥只觉得他的气息轻轻地落在自己耳畔,耳边又开始隐隐地有些发热,他无奈地摸了摸楚晗阳的脸颊,知道他是在逗弄自己,所以也不回答。 楚晗阳见他不回答,耳边却微微泛红,顿时眸光一动,嘴角勾了勾,又往他身前凑了凑,几乎要将唇贴在青冥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距离。 “说啊,怕不怕我?” 青冥叹了口气,知道逃不过了,只得干脆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脸,低声回道:“不怕。” 楚晗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漆黑的眸子中并无玩笑。 “你真不怕我?” 青冥温顺地看着他,微微笑了笑:“不怕。” 其实,他原先也是怕过的,那般凌厉残忍的楚晗阳,散发着极致的危险气息,美若修罗,让他一边怕,一边沉沦,只不过,主上说过,别怕他,所以,他就不怕。 楚晗阳怔了一下,凤眸一下子明亮起来,灿若星辰,他弯了弯眼睛,心中软了一片,却用双手猛地扣住了青冥的手腕,将他顺势压倒在桌子上深深吻住,撞翻了一片茶杯。 青冥闭着眼睛,由着他亲吻,感觉到后背传来湿润的感觉,突然张开唇说道:“主上,茶!后面这茶······唔!” 楚晗阳心里欢喜,哪里顾得那么多,直接用吻打断了青冥的话:“衣服湿了我再送你一套新的·······别说话,让我亲会儿·······” 这几天那个孟清荷在一旁,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也不好意思与青冥太过亲热,趁着那小丫头现在不在,他先放纵一下。 青冥无奈,手腕被紧紧扣住也不敢挣开,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回应楚晗阳,其他的事情晚点说也是一样。 两个人都憋了好几天,亲热起来便都有些失了分寸和戒备,直到又过了一会儿,听见了孟清荷的脚步声,这才匆匆分开,只不过脸上和唇都有些微红。 孟清荷端着饭菜走进来,见二人神色都有些异样,眸子里有些疑惑,她看了楚晗阳一眼,便见楚晗阳抿了下唇,淡淡说了一句:“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孟清荷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刚刚说饿了想要吃饭的不是公子么?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不饿了? 她更加疑惑不解地看向青冥,只见青冥面无表情地朝着她点了点头:“一路上你辛苦了,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说完也朝着楚晗阳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那速度几乎是用上了轻功。 孟清荷呆呆地看着她辛辛苦苦端上来的一桌饭菜,眼睛都瞪圆了,最终吐了吐舌头,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吃起来。 “哼,两个人奇奇怪怪的,一桌子菜,你们不吃我一个人吃,反正也是你们结账。” 孟清荷嘀咕了一句,毫不客气地开始吃起来。 楚晗阳一进屋子,青冥便紧紧地尾随而至,两个人心里的火都被勾了起来,青冥砰地一脚将门踢上锁死,还没转身就被楚晗阳从后面搂住腰强行拖到了床上。 很快房间中便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沙哑的闷哼。 晚上的时候,青冥叫了热水,将楚晗阳抱着轻轻放了进去,楚晗阳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累,沉沉地睡了过去。 青冥用布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身体,看见了一处红痕,手顿了一下,错开布巾,用手指不着痕迹地从上面抚过,只觉得指心一片细腻温软,却惹得楚晗阳浑身一抖,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干嘛,好痒。”楚晗阳似笑非笑地睁开眼看着他,知道他是故意的。 青冥见他凤眸湿润,眼角上扬,像小勾子一样,能勾到人心里,一下一下地撩拨着自己,心里喜欢的不行,眸光暗了暗,弯下腰,亲了亲他的脸,伏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 楚晗阳听过后,凤眼微阖,嘴角的一边慢慢挑了起来。 青冥见他又露出这副神情,心跳悄悄漏了一拍,脚步不着痕迹地朝后挪了挪,然而却还是冷不防地被楚晗阳一把拖下了浴桶。 “主上!” 青冥无奈地扑进桶内,浴桶并不太大,两个人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楚晗阳凑在他耳边也悄悄说了一句话,青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桶内温度渐渐上升,两个人也重新吻在一起,楚晗阳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出来的了,只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青冥将自己抱回了床上。 青冥将满屋子的狼藉收拾好之后,一回头便看见楚晗阳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一双脚还露在外面,白皙莹润,像藕一样,他坐在床边怔怔地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悄悄地摸了一下。 似乎是有点痒,楚晗阳蹬了蹬腿,哼了一声,青冥手一抖,吓了一跳,还以为楚晗阳醒了,却发现楚晗阳仍然睡得沉沉的,只不过在床上拱了拱,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青冥愣一下,抬手灭了灯,将人搂在怀里,在楚晗阳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想了想,又在另一侧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 第五十八章 第二日孟清荷早早起来吃过了早饭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摆弄着一把小刀,这还是楚晗阳随意丢给她的,让她收好防身。 她本以为楚晗阳与青冥二人来此地是有要事,然而,早上起来后却发现那两人的房间门紧紧锁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敢去敲房门,只是一个人去楼下吃了早饭便回房间乖乖等着。 孟清荷在房中等了很久,本来还有心思把玩一下那把小刀,到后来也许是想起了前些日子的经历,一点点地沉默下去,最终静静地看着房间中缓缓上升的熏香愣愣地出神,一双澄澈的眸子恍若幽泉,竟平白生出了一股异样的魅惑。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仿佛一颗石子瞬间打碎了她眼中的清幽,激起一池涟漪,孟清荷几步走上前开了门,便看见青冥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朝后面探了探头,并没有看见楚晗阳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公子呢?” 青冥沉声道:“公子有事先出去了,晚点回来,让我陪你去买几件衣服。” 孟清荷愣了一下,随即展开了一个明媚的笑脸,双眸亮闪闪的:“好呀,那就麻烦青冥大哥了。” 青冥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同出了客栈,孟清荷极为开心,走步轻快了许多,话也多了有些,偶尔兴奋地回过头笑着与青冥谈论着什么,大部分都是关于楚晗阳生活中的一些琐事,青冥本来话极少,然而每每谈及楚晗阳的时候,眼中的神色都异常的温柔,也多了一些耐心。 “什么,公子那么大的一个人居然怕喝药?” 两个人相处了半月有余,已经熟悉了很多,青冥也不介意与孟清荷聊一些小事,提及楚晗阳竟然怕喝药的时候,孟清荷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连带着青冥也忍不住跟着失笑。 阳光落在孟清荷身上,明媚而清丽,孟清荷的眼睛都笑出了眼泪,最终捂了捂肚子,摆了摆手表示已经笑得脱力了。 “前面有家茶铺,我们去休息一下吧。”孟清荷憋住笑,免得让自己太过引人注目,笑盈盈地看着青冥。 青冥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一上午都过去了,他们衣服没买成,倒是聊了整整半日,就算是他也感到有些口渴了。 孟清荷拉着青冥的衣袖,将他带进了一家干净的茶铺中,包了一包龙井,朝老板要了热水,颇为熟练地泡了一壶热茶,其中还往里面丢了几样常见的药材,顿时一壶清茶芳香四溢,润而不涩,淡淡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人闻见了都觉得身体一轻,少了许多疲惫。 “这是?”青冥有些诧异地问道。 孟清荷垂下眼睛,熟练地洗了洗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低着头浅浅地抿了一口,微微笑道:“这是自小我跟一位老先生学的一个药茶方子,能够强身健体消除疲惫,青冥大哥你也尝尝看。” 果然,等孟清荷抬起头的时候,青冥已经喝完了那杯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笑着看着孟清荷点了点头。 “果然不错,你这小丫头还有两下子。” 孟清荷顿时笑了,幽泉一样的眼睛波光潋滟,轻轻弯了弯嘴角。 “那是自然。” 不知道萧沉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提前跑路了,楚晗阳找了他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人影,到了晚上不得不无奈地回到客栈,然而回到房间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青冥,他去了孟清荷的房中,也没有看见人。 终于,楚晗阳在客栈的后院内听见了一点动静,他走过去,还未走近便看见青冥正在教孟清荷武功,虽然内功需要一定时间的积累,但是一些基本的外功却可以开始练起来了。 孟清荷学的很认真,青冥教的也很认真,两个人似乎已经练习了很久了,孟清荷清秀的小脸上都带着一点点汗珠。 终于当孟清荷将一套刀法完整地舞出来的时候,她朝着青冥露出了一个大大笑容,忍不住狠狠地抱了一下他,青冥呆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楚晗阳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手握了握拳,又松开,最终一句话没说,连晚饭也没有吃径直回到房中躺下休息了。 过了许久之后,青冥回到房中的时候便看见楚晗阳已经躺下睡熟了,他轻轻地脱了衣服,还是钻进被子里将人熟练地抱住,也许是有些疲累,便也没有注意到楚晗阳在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气息后鼻子皱了皱。 三个人在客栈中住了几日功夫,楚晗阳不论怎么找都始终找不到萧沉的一点行踪,在第四日的正午,楚晗阳沉着脸回到客栈之中,果然发现青冥依然不在房间之内。 他来到了孟清荷的房间,却见青冥与孟清荷正在吃饭,孟清荷笑容俏丽,毫不生分地为青冥夹了一筷子菜,青冥顿了一下,摇头笑了笑,并未拒绝。 就在他将要吃下那口饭菜的时候,楚晗阳砰地一声踢开了房门,顿时将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啊。”楚晗阳冷冷地说道。 “公子?”孟清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盈盈地说道:“公子回来的正好,还未用饭吧,一起来吃?” 楚晗阳并没有看她,只是冷冰冰地看着青冥:“那多不好,我来了,岂不是打搅了你们?” 青冥愣了一下,沉默地垂下头。 孟清荷见状,连忙道:“公子怎么随意开这种玩笑。青冥大哥等了你许久,见你一直不回来,这才叫着我一起吃点东西。” “哦?看来他还是挺关照你的。”楚晗阳冷冷的勾起嘴唇嘲弄道。 “我竟不知,我居然救了一个招人怜爱的可人儿回来,不过几日的功夫,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居然就这么关心你了。” 说完,身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冷厉的杀意,冰冷的威压朝着孟清荷猛地袭去。 “公子!”孟清荷顿时吓白了脸,她并无内功,如何能扛得住楚晗阳这般阴寒的杀机,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就当她以为楚晗阳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顿时那股透体冰寒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不少。 “公子,清荷她什么都没做。” 青冥挡在孟清荷身前,平静地看着楚晗阳沉声道。 楚晗阳威压缓缓收起,然而凤眸不怒而威,冰寒刺骨。 “如果我说我现在不喜欢她了,如果我想杀她呢?” 青冥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楚晗阳,却依然挡在孟清荷身前。 “公子,清荷她是无辜的。” 楚晗阳垂下眼,看着孟清荷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纯净的大眼睛中蓄满泪水,惹人怜爱,沉默了片刻后,冷声问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青冥目光平稳,朝着楚晗阳跪了下去,沉声道:“属下没有背叛。” “青冥,亏我如此信任你,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违逆我?” 楚晗阳的眼眸越发冰冷,只听噌的一声,一把短刀从他身后出鞘了半寸。 青冥沉默了,片刻后轻轻笑了笑,嘴角带着几丝嘲讽。 “公子信我?那这几日为何不带着我一同出去?公子去见旧人,怕属下碍眼,让属下陪伴清荷,属下不过是听从公子的吩咐而已,公子又为何生气?” 楚晗阳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青冥,不敢相信这般违逆的话竟是从这人口中说出,他嘴唇颤了颤,眸色一点点沉寂下来,本想要说什么话,却全部堵在喉咙,竟被青冥噎得半晌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楚晗阳握了握拳,猛地一转身,寒声道:“既然你这般听话,便好好陪着孟姑娘吧,晚上不必回房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砰地一声将房门踢上,径直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在他身后青冥面容平静,眸色闪了闪,最终不甚在意地站起身来,又将孟清荷扶起。 孟清荷双眸含泪,怯怯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青冥大哥,公子生气了吧?你去哄哄他吧。” 青冥面不改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这只是将她扶到了床上,自己则抿了抿唇,走出了客栈。 第五十九章 楚晗阳又找了两天,依然还是找不到萧沉的踪迹,最终不得不怀疑这人已经离开了潼京,他来到此地彻底扑了个空,让他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整整两天,他与青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人抱着冰凉的被子入睡,这一年多,他已经彻底习惯了与青冥绑在一起的生活方式,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突然闹起了这么大的别扭,楚晗阳拉不下去脸去和好,而青冥更是更加的沉默寡言。 他能感觉到,青冥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对他愈发的冷淡了,对待孟清荷却越来越温和,楚晗阳找了一个机会,趁着青冥不在,单独找到了孟清荷。 “你对他做了什么?“楚晗阳冷冷地看着孟清荷。 孟清荷疑惑地看着他,怯生生地说道:“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青冥态度变得太快,也太奇怪,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孟清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眸底一片清澈。 “公子,你想多了,青冥大哥只是把我当作了普通朋友,他真正在意的人是你啊。” 楚晗阳冷冰冰地看着他,孟清荷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为他递了一杯茶,见楚晗阳并不接过也不在意,只是轻声问道。 “公子如此在意青冥大哥与我的关系,你们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楚晗阳:“难不成······公子你爱慕青冥大哥?” 楚晗阳嗤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么?” 孟清荷给自己倒了杯茶,极为平静,她淡淡说道:“知道,青冥大哥与我说过了,绝刀谷谷主,无情无心的惊鸿刀主。” “你既然知道,还会问出这样的话?”楚晗阳嘲讽地看着她。 “那又如何,公子终究还是个人,不是草木,便不会无心。公子这两日生气,难道不是因为吃了我与青冥大哥的醋?”孟清荷俏皮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朝着门外看了看。 然而下一刻,她却瞬间色变,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的咽喉,孟清荷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突然袭来,顿时红了眼睛。 她无力地想要推开那只扼住了自己脖颈带来了死亡气息的手,然而她又怎能敌过楚晗阳,不过几个几个喘息的功夫,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错了,我永远都不会爱上别人。” 楚晗阳冷冷地看着他,手掌缓缓收紧。 “你······你既然不爱他,为何还不放开他!这对······青冥大哥,不公平!” 孟清荷无力地挣扎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她清澈的眼睛中泛起泪光,清丽的面容上也涌上一股异样的潮红。 楚晗阳缓缓扯出一抹残忍的笑,眼中一片冷漠。 “因为他是我的玩物,我容不得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孟清荷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软了下去,她双目含泪,无力地看着脖子上的手一点点夺走自己的生命。 就当她以为自己即将死在这里的时候,只听一声刀鸣响起,一道寒光骤然冲向了楚晗阳,虽然不带杀意,却逼得他不得不松开了掐着孟清荷的手。 孟清荷身子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却被人一把扶起,她抬起眼看去,却是青冥横刀站在她身侧,神情复杂而失望地看着楚晗阳。 “青冥大哥。”孟清荷红着眼睛看着他,脖子上还留着一道青紫的掐痕,眼中泪光闪动,却什么都没说。 “青冥,你这是要对我动手?”楚晗阳冷漠地看着青冥,眸色阴沉。 “公子,原来属下对你来说,仍然还是一个玩物。”青冥惨然一笑,满眼苦涩和失望。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杀了这个女人,我当此事从未发生。” 青冥面容惨淡,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哑声道:“清荷是单纯干净,与你与我都不一样。我不能让你伤害她。“ 楚晗阳目光一冷:“你觉得你能挡住我?“ 青冥失望地看着他,却坚定地横刀挡在孟清荷身前。 楚晗阳冷笑一声,短刀瞬间出鞘,寒光惊鸿乍现,璀璨耀眼,晃得孟清荷忍不住闭上了眼,同时一声刀鸣响起,随即传来了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楚晗阳根本不在意青冥手中的照影,手腕一扬,刀锋直冲孟清荷,然而却突然身子一麻,无法动弹。 他惊愕地转过头,只看见青冥的左手竟然不知在何时点住了他身上的穴道。 “公子,惊鸿刀太过凌厉,并非无解。“青冥垂下眼睛沉声道。 孟清荷这时才睁开眼睛,只看见楚晗阳持刀而立,却一动不能动。 “你当真要为了他背叛我?”楚晗阳怒极反笑,死死地盯着青冥。 青冥目光平静,又连连点了他身上的数个大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刚刚瘫坐在地上的孟清荷扶起。 “青冥大哥,你怎么能绑了公子!”当孟清荷见到青冥将楚晗阳带回屋中用麻绳绑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惊道。 “呵,还叫什么公子,今日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放开他,恐怕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日后再见面,便是仇敌了吧?” 青冥冷笑一声,看着始终沉默地楚晗阳说道。 楚晗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虽然被绑着却不见一丝慌乱。 “你倒是了解我。” 孟清荷死死地攥住裙子的一角,眼中有些慌乱。 “都怪我,怎么让你们二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青冥大哥,你放开公子吧,我愿意让公子出气。” 青冥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与你无关。我会带你离开,但是毕竟相识一场,我不想伤他。我去药店买点迷药,你留下看着,千万不要解开他的绳子。” 孟清荷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咬了咬牙,点了下头。 青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孟清荷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中,不由得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坐在了凳子上,平静地看着楚晗阳。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楚晗阳看着她,出声问道。 孟清荷笑了笑,清纯而无害,走到一旁的水盆出洗了下手,淡淡说道:“没做什么,只是下了一点‘移情’。” 楚晗阳盯着她,眸子一点点阴沉下来。 “我师父为了练功,舍弃七情六欲,做出了一种药蛊,名为断情丝,能让人忘情断爱,一心修炼,而在做这种药之前的失败品,则是能让吃了药的人将自己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持有蛊母的人身上,便是移情。” 孟清荷擦干净了手,谨慎地看了看外面,确定并没有人,这才走到了楚晗阳身前,摸了一下他的脸,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果然绝色,难怪让我师兄魂不守舍,不顾人伦。也难怪青冥对你死心塌地。” 楚晗阳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出声道:“你是枯骨老人弟子?楚向阳是你师兄?” 孟清荷冷冷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即使在此时,她的眼眸依然纯净而澄澈。 “算是吧,我与师兄本定下了婚约,他说他喜欢我的这双眼睛,我便每日都要用蛊毒来清洗我的眼睛,可他最终爱的还是你!楚晗阳! 你知道么,楚向阳在抱着我的那个晚上,从不喝酒的他酩酊大醉!嘴里喊的名字让我死都不敢相信!他喊得是你!楚晗阳!” 楚晗阳默然地看着她打开了手中的木盒,一直怪异的如同蜜蜂一样的虫子爬了出来,头却比身子大了整整两倍,嘴中竟然还长着两只獠牙,丑陋而恶心。 “你给青冥下药,就是为了报复我?”楚晗阳淡淡问道,看着那只怪异的虫子皱了皱眉。 “不错!你身为男子,却不想着成家立业,偏偏悖逆人伦,要雌伏于男子身下,恶心!不过。” 孟清荷笑了笑,摸了摸那只虫子的头,清艳的面容再配上那只狰狞丑陋的蛊虫只显得无比诡异。 “既然我师兄死了,那我也要完成他的意愿。他喜欢你,也喜欢的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这么漂亮是要用这只蛊虫维护的,只不过,它喜欢喝人血,所以,如果用你的血喂饱了它,再来清洗我的眼睛,那我师兄喜欢的东西便都在一起了呀!” 说完孟清荷发出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弯了弯那双依然清纯澄澈的眼睛,让人心里阵阵发寒。 第六十章 楚晗阳眉头缓缓皱紧,厌恶地看着她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疯子。” 与楚向阳一样,这女的也是个疯子。 孟清荷笑完之后,诡异地看了楚晗阳一眼,勾了勾唇。 “你放心,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我很快会送他去陪你的。你成全我,我也会成全你。”说完素手一放,那只蛊虫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尖叫一声,瞬间朝着楚晗阳扑了过去。 孟清荷浅浅笑着,似乎已经预见了楚晗阳血洒此处的模样,然而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传来,一只细小的飞刀突然射来,力道十足,直接将那只蛊虫穿透,死死地钉死在了窗棱之上,那只虫子痛苦的叫了一声,动了一下便彻底不动了。 孟清荷大惊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眼前一花,似乎有微光闪过,紧接着胸口便是一凉,她诧异地低下头,只看见自己胸前血色弥漫,已经被剜了一个洞,不断地有鲜血从胸腔中溢出来。 她吃力地抬起头,发现楚晗阳正冷冷地看着她,身子不过轻轻动了动,那条看似绑的很紧的绳子竟然便轻轻松松地从他身上滑落,而他握在手中的匕首上正在一滴一滴地滴落着鲜血。 “你!”孟清荷满眼惊慌,然而一道人影闪入房中,顿时让她又瞪大了双眼。 “蠢货。“楚晗阳朝着一脸担心的青冥摆了摆手,平静地看着孟清荷。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问题。那帮镖师死的诡异,根本不是被放血,而是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这是你的第一处破绽。你说你在坑中躲了一夜,可你身上除了泥土和血迹,一点清晨的露水都没有,这是你的第二处破绽。” 孟清荷因为受伤过重,呃呃地说不出话来,然而楚晗阳每说一句,她的眼睛便瞪大一分。 “我本来就觉得你奇怪,回到孟家村中,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如果说杀了镖师是为了劫镖,或者是江湖恩怨,那又为什么要屠村?村中的人只有少部分人被吸干了血,说明杀人的人需要的血液已经足够,那又是因为什么杀光了所有人? 是因为你! 你怕村里的人透露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杀了全村!所以你在你家给自己整理行李都不甚熟悉,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家!” 楚晗阳拔出刀,走近了一脸惊恐地的孟清荷,青冥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一片清明。 “你恐怕不知道青冥的身份吧,他是杀楼的人,杀楼的第一课便是辨认各种毒药迷药。所以你第一次给他下药,他便已经察觉到了,暗中吐了出来。那晚我与他在桶中亲热,偷听的人也是你吧?” 楚晗阳笑了,眼中没有任何的温度。 “纵然有蛊毒清洗眼睛,也藏不住那种怨毒厌恶的气息呢。你以为我与他说的话是调情是不是?其实,他是跟我说你有异,让我多加小心,而我说的是,让他配合我演好这出戏。” 孟清荷瞪大了眼睛,眼底清澈却布满恐惧,她突然想起,青冥这一路,都在叫楚晗阳公子,可那日他们二人私下里亲热时,青冥的称呼明明不是这样。 原来,他一直都在演戏。 孟清荷艰难地看向青冥,只见对方黑眸清亮,没有一丝混乱,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到死了方才看清,这人眼中始终只有他的主上,何曾有过别人。 楚晗阳一抬手,刀锋便要抹过她的脖子,彻底断了她的命,却不想又是一道寒光闪现,一枚飞针朝着他爆射而来。 青冥脸色一变,瞬间拔出照影戒备地挡在楚晗阳身前,然而楚晗阳身子退了退,避开了那枚暗气,面上从容,冷冷地看着来人。 他知道,就算他不补这一刀,孟清荷也活不了。 一个白衣人带着一张面具鬼魅一般出现在房中,猛地扑向了孟清荷,孟清荷见此已经黯淡的眼眸微微动了动,满是复杂。 而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了房间之内。 楚晗阳冷冷地看着他,双目冰寒,缓缓吐出两个字:“萧沉。” 萧沉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指了指那个抱住了孟清荷的白衣人,用口型对他暗示道:白狼。 楚晗阳双目一凛,有些凝重地看向那个男人,只见他摘掉了面具,露出了一张俊朗深邃的面容,只不过眉眼与倒在血泊中的孟清荷有几分相似。 再次仔细看来,竟然并不像是中原人,其实若是仔细观察孟清荷的面容,便能发现她也不是完全和中原人一样。 “菲儿。”白狼穆啸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从小便离经叛道的妹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孟清荷,不,真正名字唤作穆菲女孩眼瞳一点点扩散,在看见他之后,露出了一个真正单纯的笑容,只不过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 穆菲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她瞥了楚晗阳一眼,眼前这人的面容渐渐模糊起来,与她记忆中的另一个人渐渐重合,眼中有水光隐隐闪现。 那人眉眼疏朗,暖如朝阳,曾经笑着对她说:“你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所以,永远都不要哭啊。” 阳哥哥,对不起,菲儿又来烦你了······ 穆菲在穆啸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面容平静而祥和,一滴泪从脸庞落下,干净而美好。 白狼静静地看着她,最终将她抱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楚晗阳与青冥,眼中一片血红。 “我妹妹做错了事,因此送了命,我无话可说,可我毕竟是他哥哥,我要将她的尸体带回塞外的家乡,请绝刀谷主赐一个全尸!” 楚晗阳脸色并不好看,他想起了孟家村那几十口人命还有孟老头的那块灵牌,然而萧沉却在一旁悄悄地合着手拜了一下,他这才点了点头。 白狼抱了一下拳,转身就走,干脆果决,恩怨分明。 “穆啸,你等等我!”萧沉叹了口气,朝着楚晗阳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不过片刻,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楚晗阳和青冥的视野中。 然而,直到那二人走了好久,楚晗阳都阴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青冥看出楚晗阳心情并不好,知道他又动了气,他怕楚晗阳气坏了身子,便伸出手想拉一拉楚晗阳的手,却不想被楚晗阳一把挥开。 “主上?”青冥一下子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楚晗阳凤眸中怒火中烧,屋内的血气还没散去,再加上他那怒气冲冲的脸,整个人身上平白地多了一股煞气。 他一把拽过青冥的衣襟,猛地将他推倒在了床上。 “这几日温香暖玉在侧,你过的可还开心!” 青冥惊愕地看着楚晗阳一脸暴怒,心里一慌,刚想要说什么便感到唇上一痛,楚晗阳近乎撕咬地在他唇上疯狂地吻着,双手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按在两侧。 青冥怕他磕到自己,刚动了下身子,却被楚晗阳误认为他想要挣扎,顿时眸间怒火更盛。 只听嘶啦一声,楚晗阳一把将床幔撕开,死死地将青冥双手绑在身后,疯狂地吻着他,青冥察觉楚晗阳神色有异,不敢再动,顺从任他吻着,然而眉宇间还是多了一点隐忍和痛苦。 两个人这些时日因为于穆菲逢场作戏,并未亲热过,这么一折腾,顿时都有些失控。然而到了最后关头的时候,楚晗阳却突然坐起身来,看了一眼青冥暗沉的眸子和已经有了感觉的的下面,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青冥从刚刚就不知道楚晗阳突如其来的怒火因何而起,此时被绑着,下面一片兵荒马乱,又被人突然放开,只觉得心中憋闷欲狂,却无奈双手还被牢牢缚住。 只不过他更加担心楚晗阳,过了许久,等他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犹豫了一下,还是挣开绳子,寻回了楚晗阳的房间,房间门没锁,楚晗阳躺在床里,面朝着墙壁,看不清神色。 “主上?”青冥嗓子还有些哑,试探性地问道。 楚晗阳动也不动,更不理他。 青冥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走了过去,想将楚晗阳从床上抱起来,而楚晗阳却突然把被子一扯,在自己身上一包,又一次把自己包成个大团子,对青冥理也不理。 青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鼓鼓地一团,虽然知道时机实在不对,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戳了一下。 楚晗阳在里面微微动了一下,仍然不出来。 青冥失笑,没有办法,只能故技重施将楚晗阳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扯了几下,露出了楚晗阳那张冰雕一样的脸。 这次楚晗阳没有再次抵抗,却始终拉着脸不搭理他。 “主上若是心里有气,可以向属下撒气,别把自己气坏了。”青冥轻声哄着。 楚晗阳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哼了一声,将脸转过一边,并不看他。 青冥这下确认了,楚晗阳这股邪火定是因为自己而来的,若是因为其他人,楚晗阳不会这样赌气地不理他。 “主上。属下知错了,求主上惩罚。”青冥实在无奈,叹了口气,缓缓跪了下去,然而腿还没弯,又被楚晗阳一把捞回了床上压在身下。 “你说你错在哪里?” 楚晗阳看着他温顺的面庞,终于和缓了一点脸色,却还是沉声问道。 “属下靠近穆菲,让主上不高兴了。对不起,是属下错了。”青冥安静地看着楚晗阳,由着他压在身上,自己的双手被桎梏住,他却没有一丝反抗,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楚晗阳目光闪了闪,突然又俯下身来,吻住了他,却再也没有刚刚的狂暴,反而多了一丝温柔和缱绻。 粉嫩的舌尖轻轻扫过刚刚被楚晗阳自己咬破了一点的唇上,带来了麻麻痒痒的感觉,那微微的刺痛感让青冥的眸子一瞬间便沉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似乎感觉到楚晗阳心里的狂躁一点点被安抚下来,青冥眼中的笑意更加温柔了,他手腕动了动,这一次楚晗阳放开了他,青冥将手揽在楚晗阳的腰身上,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闭着眼,与楚晗阳气息交融唇舌缠绵,过了许久,两个人才稍稍分开。 楚晗阳已经恢复了平日冷静淡漠的模样,只不过目光柔和了许多。 “刚刚怎么不反驳我?明明是我命令你那么做的,又莫名其妙朝你发脾气,为什么就这么承受了?”楚晗阳轻声问道。 青冥听言笑了出来,俊朗的面容上星眸闪亮,他只是低头嗯了一声,笑容温暖,满是包容,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楚晗阳的发丝,微凉的发丝光滑柔顺,上面还系着当初他送的那条青金色的发带。 “你这人真是······” 楚晗阳见他只是笑着看着自己,什么都不说,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一片柔软酸涩,这人真的是无条件地宠着自己啊。 他亲了亲青冥的唇,也笑了:“走,出去吃饭去,我都饿了。” 青冥眼中笑意更浓了一些,点了点头,然而,楚晗阳刚刚从他身上爬起来想要起身,却发现腰还被青冥搂着,并没有放开。 “干嘛?”楚晗阳挑了挑眉,努力地把嘴角的笑意往下压了压。 别当他没发现,阿青那里又起兵了。 只不过,他咳了一声,一脸无辜地看着青冥,心里再次笑成一团,自家的这个这侍卫规矩老实,可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乱来,至于被挑起来的火,嗯,他不知道,他没看见,与他无关······ 青冥唇动了动,抬眼看了一下面上风平浪静然而目光却已经暴露一切心思的楚晗阳,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不管他再怎么兵荒马乱,都得忍着,可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你干什么?唔!”楚晗阳突然身子一旋,眼前一转,被青冥熟练地压在了身下亲了亲唇。 只见青冥狠狠地喘了两口粗气,最终也只是轻轻地咬了咬楚晗阳的脸颊,却没有用力,反而带着一点亲昵的味道。 楚晗阳能感觉到青冥的手火热而有力,在自己腰上流连了许久,最终移到了后面的挺翘,一下子停了下来。 青冥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实在有些舍不得放开掌心中的松软,喘了几口气,还是不得不无奈地用自己的脸蹭了蹭楚晗阳细嫩的脸颊,这才放开了他,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 楚晗阳血气一阵翻涌,脸颊上也是一阵阵传来温热的感觉,他瞪了青冥一眼,脸色微红,也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起兵的身下,扶了扶额。 这人,学坏了。 良久之后,两个人才走出了房门,似乎一切又变回了正常。 楚晗阳心情不错,心里想着两个人出来一趟,走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也是时候该回绝刀谷了。 于是,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他们又重新站在了绝刀谷的谷口。 楚晗阳勾着唇,心情颇好地在前面走着,已经能看见绝刀谷的入口了,他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却发现守卫在谷口的侍卫竟然倒在地上,而有一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楚晗阳神色一敛,因为离得远,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只不过那人的身形却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青冥发现楚晗阳突然气息一沉,脸色变的无比难看,那是一种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凝重和紧张。 他一抬眼,也发现了坐在入口处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楚晗阳快步走上前去,青冥则紧紧跟在他后面,他直觉楚晗阳非常紧张那个等着他们的男人。 果然,等他们二人走近了,楚晗阳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突然神色巨变,他死死地瞪着那个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蜘蛛形状伤疤的男人,先是不敢置信地退后了一步,紧接着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青冥心里微惊,若他没看错,楚晗阳眼中的神情,那是恐惧? “晗阳,好久不见。” 那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嗓音异常沙哑,他睁开眼,淡淡地朝楚晗阳二人撇过来,只这一眼,便让青冥全身一震。 那是怎样一种死寂麻木的目光,如同死神般冷漠阴森,不带一点感情。巨大的伤疤,就像是一只狰狞的蜘蛛,覆盖了了他左面的脸,无比的诡异。 “师······父。” 楚晗阳脸色惨白,全身都忍不住战栗着,往日凌厉的凤眸中满含震惊和恐惧,心中的寒气不断蔓延着,最终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青白的双手死死地拽着地上的草叶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怎么,没想到我还活着?”那个男人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 青冥头一次看见楚晗阳这般惧怕的模样,见到这个男人的瞬间,他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彻底被心头蔓延出的恐惧笼罩着。 青冥震惊地看着楚晗阳,他骄傲如凤凰的主上,竟然如此轻易地低下了头,那种发自灵魂的惧怕和战栗是无法伪装的。 这个男人是他师父?为何主上见到他是这般反应? “晗阳,我当初教你杀人时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么?” 那个男人走到了楚晗阳面前,俯视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楚晗阳哑声问道。 楚晗阳身体一震,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将草叶捏碎,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低声说道:“师父说过······在开始杀戮后,就不是人了,不能有人的感情。” 那男人点了点头:“不错,当初你做的也很好,可你现在,貌似还学到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说完抬头,他冷冷地看向沉默在一旁的青冥。 “竟然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晗阳,你太让我失望了。” 突然那人手指指尖动了动,青冥一惊,一股危机感迎面而来,他猛地朝后退了一步,没有一丝征兆,他颈侧的发丝突然断了一缕,一丝血痕悄悄地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青冥心跳骤然一停,瞳孔猛缩,他甚至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如何出的手! “师父!” 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楚晗阳猛地回过头嘶声喊道。而那个男人也停了手,用那种漠然而死寂的目光看着他不说话。 楚晗阳嘴唇有点颤抖,他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 “师父,不过是个奴仆,哪用得着您动手,这人对我还有点用,要不然先留着吧?” 那男人嘲讽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手中再次闪过一丝轻微的光亮,楚晗阳心头猛地一跳,突然跃起身来,挡在了青冥身前,青冥大惊,还没等推开他,便看见楚晗阳身前的衣襟骤然破碎,一条比他身上更明显的血痕悄无声息地横在了楚晗阳脖子上! “主上!” 血气一下自从楚晗阳身上散发出来,青冥脸色一变便要拔出刀,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受了伤的楚晗阳猛地转过身,朝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 “一个奴隶也敢冲着我师父拔刀,谁给你的胆子!滚!既然我师父不喜欢见你,那你就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这一个巴掌楚晗阳毫未留手,狠狠地抽在了青冥脸上,顿时青冥一个趔趄,随即膝盖和胸口也同时一痛,扑通一声被楚晗阳踹倒在地上。 青冥只觉得眼前头晕眼花,张口吐了一口血,然而让他更加震惊心痛的还是楚晗阳的话。 “师父,这奴隶是萧沉的人,死在我这,我不好跟他交代,让他滚吧。”楚晗阳手掌微微抖着,敛了眉目,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萧沉也长大了,既然是他的人,我可以给他留点面子,只不过,这瓶断情丝,你吞了吧。” 青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惊愕和不解地看着楚晗阳,而楚晗阳却猛地抬起头,面色震惊。 “断情丝?穆菲是你的徒弟?” 那男人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定,只是将那瓶断情丝扔在了楚晗阳面前。 “喝了它,所有的记忆你都不会失去,只会忘情断爱,然后你会成为我最得意的作品,真正的杀戮王者。” 第六十二章 青冥猛地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拦在楚晗阳身前刚要说什么,然而却被楚晗阳又扇了一巴掌,顿时再次倒在地上。 楚晗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断情丝,看都不看青冥一眼,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默默地捡起了那瓶药,一把拔出了药塞,就要灌进嘴里,然而这时青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疯狂地扑向楚晗阳想要阻止他。 楚晗阳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复杂而绝望,右手稳稳地握着药瓶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左手则挥出一掌,径直拍向了青冥的胸口。 “不!”青冥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即喷出一大口血,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滚吧,我不再需要你了,你从哪来的,滚回哪去。”楚晗阳淡淡说道。 他只觉得心里冰寒如铁,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自己心中流逝着,眼中也一点点失去温度,收回来的左手悄悄地在衣摆下动了动,就连对面那个男人也没有发现。 那个男人见他这般模样,神色丝毫未变,转身进入绝刀谷中,而楚晗阳此时也异常的平静,他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青冥一眼,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离开,白色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无情的弧度。 青冥趴在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他想拉住他的主上,然而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楚晗阳一步步走远,最终消失在他视线中,从始至终,楚晗阳都没再回过头。 杀楼的所在离绝刀谷其实并不远,所以之前青冥摆擂的时候,萧沉才能从容出现,这也是他经常来绝刀谷找楚晗阳的原因。 半月前楚晗阳与青冥杀了白狼穆啸的妹妹穆菲,白狼带着穆菲的尸体赶往塞外,萧沉追了几天都没有追上,最终只能郁闷地折回到杀楼之中,然而还没等过几天,却突然听到属下来报信,说青冥重伤前来。 萧沉一惊,青冥与楚晗阳形影不离,怎么会重伤? 而当他匆匆赶到外厅的时候,看见一身血迹的青冥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眼中的灰暗和绝望让他顿时心里一惊,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楚小刀呢?他怎么了!” 萧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能让青冥如此的,只有楚晗阳,虽然他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让楚晗阳出意外。 青冥哑着声音将一切告诉给了萧沉,目光中满是痛苦。 当萧沉听到那个脸上带着蜘蛛形状伤疤的男人时脸色也骤然变得无比难看,他走了两步,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右手颤抖着想给自己倒一杯茶,然而还没等递到嘴边,茶杯便摔在了地上,溅了他一身的水,他也不在意。 良久之后,他低声说道:“青冥,小刀他这么做······是为了救你,你别怪他。” 青冥顿时红了眼睛,目光中满是痛苦,那种情况,他如何看不明白,定是楚晗阳已经绝望无力到极致,才会那样做,那种情况,主上还惦记着自己,暗示自己来找萧沉。 可是主上自己却毅然地吞下了断情丝。忘情断爱,为的却是救自己一命。 青冥甚至不敢想,当他再次见到楚晗阳的时候,看见的楚晗阳还会不会是那个凤眸微挑浅笑勾唇看着他的主上。 “那个男人,是杀楼的上一任楼主,代号血蜘蛛,武功······深不可测。我,楚小刀都是他的徒弟,跟着他学杀人。 我资质一般,他并不看重,然而他说,小刀是天生的侩子手,所以他不遗余力,不,应该说丧心病狂地训练小刀。” 萧沉低声缓缓说道,最终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无法想象小刀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当别的孩子还在嬉戏玩耍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他在杀人,他在练习怎么用刀把人均匀地切成一块块相同重量的肉块,天知道血蜘蛛让他切了多少人,才会让他走火入魔成了后来的血刃。他的刀,你熟悉,那种刀法,不是正常人能练出来的。” 世人皆叹惊鸿一刀,却不知道,那一刀的本质是如何最快速地杀人。 萧沉垂着眼,直到此时,想起当初在一片血肉中不断练习的楚晗阳他都感到一阵阵心悸,在楚晗阳眼里,人与碎肉没什么区别,若不是他天性凉薄不懂人情,恐怕早就成了丧心病狂的魔头或者是杀戮的工具。 萧沉捂着脸,掩盖住面上的恐惧和痛苦,然后颤抖的手还是暴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那个男人不是人,是真正的魔鬼。小刀不懂感情,但也不愿意受他控制,所以来求我,让我帮他杀了血蜘蛛。那是他唯一一次求我,我答应了,我们竟然成功了,不,我们以为我们成功了。” 萧沉颤着声说道:“他回来了,他还是不肯放过小刀。小刀服下了断情丝,那个男人的目的达到了,从今之后,武林之中再没有楚晗阳了,却多了一个无情的修罗。” 青冥沉默地听他说完这一切,闭了闭眼,攥紧的拳头上暴起数条青筋,一丝血色从他的掌心缓缓流下。良久之后,青冥缓缓站起身走到萧沉面前,目光平静,仿佛将一切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眸中。 “萧楼主,当年你帮主上杀过一次血蜘蛛,那便再帮我一次吧。“ 萧沉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低吼道:“不行,小刀拼命让你来我这,不是让我带你去送死!十年前,我们的手段不能说是不光彩,而是极为卑劣,可即便那样都没能杀了那个男人,就算我与你一起,仍然杀不了他!“ 青冥看着他,看似平静的眼中深处满是疯狂:“我不能让主上再次被他控制。不管手段怎么卑劣,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救出主上。”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绝刀谷的二公子会拥有那般凶厉的刀法,为何会那般让人恐惧,他的主上,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如今又要再次被人拉回了地狱中,上一次他不在,而这一次,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疯了。”萧沉沉默了良久,垂了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先去把你的伤治疗一下,别没等杀了血蜘蛛你就先死了。至于接下来的计划,你待我好好想想。” 青冥点了点头,安静而配合地跟着他手下人离开,然而萧沉的目光中却是满满的绝望和怜悯,青冥恐怕还没意识到,即便他能杀了血蜘蛛救出楚晗阳,那个人也已经不是他的主上了。 忘情断爱的楚晗阳,萧沉想都不敢想。 楚晗阳给青冥造成的伤看似可怕,其实并不严重,不过三天的功夫,他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三天之中,萧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目光阴沉,用笔和纸将他记忆中的血蜘蛛所有的特征和细节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盯着那些繁琐的文字久久地看着。 三日后,满脸铁青的萧沉将一个青玉瓶子拍在了青冥面前。 “血蜘蛛武功出神入化,内功远远超过你我二人,而他的兵器名为伏龙丝,刀枪不断,水火不侵,细若蚕丝,难以发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最擅长在某一处用伏龙丝布下重重埋伏,等待敌人自己撞入伏龙丝围成的网中,就像是蜘蛛等待猎物落网。 我接到消息,鬼蜘蛛借着绝刀谷的名义摆下宴席,七日后宴请各路江湖高手,那是圈套,其志在武林。恐怕他已经布下了重重埋伏。我带你去赴宴,到那时你看准机会把这瓶醉仙下到他的酒菜之中。” “醉仙?”青冥将那瓶子握入手中,能感觉到里面的液体微微晃动。 “血蜘蛛早年服过奇药,百毒不侵,这瓶醉仙,无色无味,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迷药,而是颜若卿珍藏的酒母,只需一滴,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会醉倒。如果硬拼,你我二人,就算再加上楚小刀依然不是那个男人得对手,别人去更是白白送死,所以下手前至少要削弱一点他的实力。” 青冥沉默着将那瓶醉仙收入怀中,这才低下头默默地开始擦拭照影。能让萧沉这般小心谨慎不择手段,再加上之前打过的那次照面,他已经了解了楚晗阳的师父到底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存在。 “我这些天把能回忆起的血蜘蛛所有的招式都记在了纸上,但我找不出其中的破绽。还有七天的时间,你看一看吧。” 还有一句话,萧沉没说出口,如果青冥无法找出血蜘蛛的弱点并杀了他,那无论是青冥还是他萧沉,恐怕都没法活着走出绝刀谷。况且,萧沉现在也拿不住楚晗阳此时是敌是友了。 从始至终青冥都十分平静,他看着萧沉谨慎地将一张写满了字又画了一些图的一沓纸放在自己面前,目光甚至没有丝毫变动,见此萧沉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去,只剩下青冥一个人神色莫测地坐在屋中死死地盯着那摞纸。 第六十三章 此时绝刀谷内的后园之中,楚晗阳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刀刀凌厉狠毒,刀气如蛇信一般乍然惊现,劈金裂石,等他停下来的时候,面前已是一片废墟。 “看来你的武功并没有荒废。”血蜘蛛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淡淡说道。 楚晗阳收了刀,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然而眼中却是一片冷寂。 “徒儿跟师父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血蜘蛛笑了,面容狰狞而诡异:“你可还是怨我逼你服下断情丝?” 楚晗阳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血蜘蛛哈哈大笑,拍了拍手,赞许地看着他,说道:“不错,那种事情并不值得你在意。七日后做好准备,这个江湖,该易主了。” 楚晗阳依旧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放在他的心上,继续练刀,刀锋所过,不留一丝余地,再无一点人情,变成了前所未有的绝情和狠毒。 血蜘蛛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而同时楚晗阳目光一冷,手下一动,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后院之中仅剩下的一排树木同时碎裂倒下,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眼前残破的后园,他什么都没有忘,然而又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记得,就在这化为一片废墟的后园之中他曾经在这与青冥饮酒练刀,青冥也是在这里第一次喝的大醉将他压在床上。只不过此时想起,心中却再无一丝波澜。 楚晗阳摸了摸胸口,只感觉一片空洞,不再是以往的冰冷,而是变得一片麻木毫无感觉。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沉本以为青冥会同他一样在接下来的几天对着他的那摞纸不吃不睡的研究,没想到在他将那些东西交给青冥的第二天,青冥便离开了杀楼。甚至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萧沉不会认为青冥是胆怯了临阵脱逃,作为局外人,他看得分明,在青冥与楚晗阳的感情中,青冥陷得要比楚晗阳要深得多。 在这个时候青冥失踪,反而让他的心吊了起来,生怕他在这个时候再出现什么意外。 一连数天萧沉都没有见到青冥回来,直到最后一日,萧沉有些坐不住了,明日他便要前往绝刀谷了,若青冥赶不回来,那他一个人孤身对抗血蜘蛛的胜率几乎为零。 萧沉看着外面连续下了两日的暴雨,终于忍不住想要发动杀楼的属下去找人,然而他刚刚站起身,便看见一身湿透的青冥从外面走了回来,面色极为青白。 “你去哪了!”萧沉皱紧了眉头看着青冥惨白的脸色,全身都被暴雨打湿,仿佛一匹孤狼,带着一股决然和萧瑟,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青冥没说话,只是冲着他摇了摇头,又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萧沉阴沉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一巴掌将手边的椅子扶手拍成了两半。 青冥坐在房间中,缓缓地将手掌打开,只见他的手掌心中隐隐泛着紫黑色,却是活动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中游动,却一直被什么力量压制在青冥的掌心之内。 青冥漠然地看着那团紫黑色的东西,握了握拳,没有用力。 紫莲蛇种,生活在毒沼之内的奇物。 活着时可顺着指尖种入人体之内,存活于血脉之中,靠着吞噬鲜血为生,若用内力震碎,尸体与血液会融合在一起,可以刺激人的身体让人短暂地爆发出超过自己数倍的力量。 代价则是事后会经脉大损,元气大伤,三十年之内,武功都再难进一步,这意味着无论多高的天赋,一旦用了此物,此生武功便止步于此了。 杀鸡取卵的奇物,他寻了六天,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青冥平静地将一身衣服换下,抱着照影躺在了床上,只觉得遍体冰寒,怀中冰凉的刀反倒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 他摸了摸照影,突然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眼眶猛地红了起来,身体曲成一团,死死地将刀搂在怀里,将所有的声音全部咽下了喉咙,在这冰冷孤寂的雨夜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第二天,一大早萧沉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带着青冥赶到了绝刀谷之中,当他们二人踏入谷口的时候,发现守在那里的正是谢落。只不过,再次见到谢落,他们二人已经发现这位曾经的血衣卫统领已经变得有些沧桑了。 谢落抬起头复杂地看了一眼青冥,嘴唇动了动,在看见青冥的神情后却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最终他摇了摇头,低声对着萧沉与青冥匆匆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只不过,谷主已经不是曾经的谷主了,你们不知道这些天内绝刀谷里面死了多少人!你们要杀那个男人,就一定要当心谷主!” 青冥垂下了眼睛,点了点头,旁边的萧沉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萧沉与青冥二人进入绝刀谷的会客厅的时候,青冥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心中又是一痛,曾经美好的记忆此时却成了凌迟他的刀,而这把刀在他看见楚晗阳出现的那一瞬间,狠狠地捅在了他的心口深处。 楚晗阳从后面走出来,一身霜白色衣服,头发散在后面,不见了束发的绸带,多了几丝邪气,目光冷冽而漠然地扫视过一圈到场的众人,目光在青冥身上没有一丝停顿。 而他的师父血蜘蛛便站在他的身后,面上覆盖着一块布巾挡住了面容,只不过那双死神一样的眼睛,却让青冥在一时间认出了他。 “来者是客,都坐吧。”楚晗阳淡淡说道。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若说上次绝刀谷摆宴,来的都是各派的重要人物,那这次来的便是各个门派的掌门了。有一些人,之前已经与楚晗阳打过照面,有的门派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前来。 众人在喝了一会儿茶之后纷纷相顾不解,不知道此次楚晗阳找他们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今日楚某找各位来,也不是来喝茶的。之前江湖中流传了不少关于楚某的流言蜚语,本来我也并不在意,只不过有些人看来并不懂得适可而止。所以楚某将各位请来,便是要各位明白,楚某的事情,不是你们能插嘴的。”楚晗阳冷冷地说道。 萧沉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朝着四周一看,果然发现在场的人脸色都同时变得难看起来,楚晗阳这话说得不留一丝情面,他回过头,只看见青冥眸子一片黯淡得垂着。 “嵩阳派,赵高。”楚晗阳冷漠地吐出一个名字,手一挥,便有手下人将一物提了上来,众人看清后顿时心里一凉,只见那物不是别的,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楚晗阳冷冷一笑,抬了抬手指,手下的人便毫不客气地将那颗人头扔在了嵩阳派的掌门韩如禹的面前,顿时韩如禹的手便是一抖,将茶洒了一半。 “洛水门,罗毅,周成海,许松涛。” 随着楚晗阳声音落下,又有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被甩在了洛水门门主周冬的面前,周冬脸色突变,手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楚晗阳。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敲了敲桌子:“万蝶阁,凌仙儿,宋楚楚。” 万蝶阁的阁主是个美艳的女子,名为柳依云,本来因为嵩阳派和洛水门的那几颗人头受了点惊吓,刚刚压了一口茶,然而还没等她将茶水咽下去,两个人头已经甩到了她身前,鲜血甚至还未干涸,溅上了她鹅黄色的衣裙。 只听柳依云尖叫一声,猛地打翻了茶杯,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楚晗阳。 “楚谷主,你这般罔顾人命,可是正道所为!” “坐下,我还没说完。”楚晗阳淡漠地说道,柳依云眉毛一竖,还要说什么,却发现全身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束缚住了,一动不能动,她惊恐地抬起眼,只见楚晗阳再次淡淡地说道:“坐下。” 柳依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腿下一个失力,跌坐回了椅子上。 周围的众人脸色变了变,顿时目光看向了楚晗阳身后的那个男人,纷纷将自己眼中的怒气往下压了压。 “继续。虎刹帮,罗侯,宋义可,赵春来,胡锦秀,哦,对了,那个碧瑶宫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我绝刀谷不参与后面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六十四章 楚晗阳冷冰冰地将一个又一个名字吐出,每当他念完一个人的名字,便会有一个人的人头被甩出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出名的人物,虽然归属各个门派,然而平日里却经常与一些三教九流地痞无赖混在一起,当初在背后都说过针对楚晗阳的恶言。 那些掌门宗主对此也并非全然不知,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此时此地,随着会客厅中的人头越来越多,所有人的脸色同时越来越阴沉下来。到了最后,会客厅内已经遍地都是人头。 青冥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握成拳,楚晗阳原来只是薄情,却并非滥杀之辈,绝不会做出这般事情,别说是那些门派首领,就算是他,也能看出现在的楚晗阳如何轻慢人命。 “楚晗阳,虽然这些人言语不当,可你这般杀戮也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怒斥道。 楚晗阳凤眼阴寒狠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平原宗的袁宗主,这些人在背后说尽有关楚某的污言秽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你可听过?” 袁枭一愣,满脸愤怒:“即便这样,你也不能把他们都杀了!一百多颗人头,你这是草菅人命!” 楚晗阳看着他,眼睛都未眨一下:“那又如何?” “今日我找各位来便是想要了结这些恩怨。我杀了这些人,人头就扔在这里,你们谁有异议,无论你们是一个人还是一起上,楚某今日奉陪!” 楚晗阳话音落下,顿时周围的人目光都变了变,有的人满脸怨毒不甘又强行忍耐下来,有的人满目苦涩无奈,最终摇了摇头,有的人目光却始终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偌大的会客厅内陷入了一片诡异地安静之中,楚晗阳嘲讽地挑了挑唇,刚要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发现有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萧沉发现身边站起身来的青冥,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然而手上却抓了一个空,狐狸一样的眼睛中头一次多了几分惊忧。 “楚谷主刀法冠绝武林,在下想要请教一二。”青冥平静地看着楚晗阳缓缓说道。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之前见这主仆二人之间似乎有些异样皆有察觉,然而此时见到青冥站起身来明确地想楚晗阳发出挑战,顿时神色各异,谁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走到了这般对立的局面。 楚晗阳漠然地看来一眼他,点了点头:“不愧是我训练出来的人,若说江湖中谁还有资格向我挑战,也就只有你了。只不过,上一次我放你一命,你今日不知死活再次找来,就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了。” 青冥目光黯了黯,朝着楚晗阳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后站起身来,刀锋一寸一寸滑出刀鞘,一股威压从身上一层层散开,凌厉的内力在体内流转一圈,竟然带着后面的头发无风自动,一身气息相较楚晗阳也毫不逊色。 直到此时,血蜘蛛的目光终于移到了青冥身上,他盯着青冥看了一会儿,扯出了一丝残忍不屑的笑。 本来躁动的人群也不知道何时安静下来,默默地尾随着二人走出了会客厅来到了外面,楚晗阳双手背负在身后,轻蔑地看了一眼持刀而立的青冥,清浅地勾着一边的唇,却没有往日的半分戏谑。 “出手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 青冥目光骤然一沉,一声刀鸣嘶声响起,宛如孤鸿哀鸣,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寒光骤然闪过,惊鸿一现,所有人心里俱是一跳,一边惊叹这般惊艳的刀法,一边暗叹曾经的楚晗阳是如何地信任青冥,竟然将惊鸿刀都悉心相授。 刀光惊鸿闪现,就连楚晗阳眸中都多了一些正色,他手腕一抖,一把漆黑的短刀从袖中滑到手中,对着那迎面袭来的照影不躲不闪,反而从正面扑了上去,他的惊鸿刀他最了解,只能正面硬拼,若是躲闪,那才真的是到了死期。 然而面对这般凌厉狠绝的刀锋,又有几个人能真的不惧迎面而上?又有几个人真的能接的下? 在场的没人看清过楚晗阳出手,但是不少人都见过青冥之前的战斗,原本他们以为那已经是顶尖高手的对决,直到今日青冥与楚晗阳反目交兵,他们才见识到真正高手之间的决斗。 快,狠,毒,两个人的刀法如出一辙,极为相似,却并不完全相同。 很多人看不清他们二人的出招,然而萧沉却看得分明,两个人虽然招式相似,然而楚晗阳控刀的力度和角度稳稳地压过青冥一头,一人一刀,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凶器,刀刀嗜血狠辣,毫不留情,刀锋所过,所向披靡,而青冥的刀却更加稳重雄浑一些,虽然看似落了下风,却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落败。 萧沉叹了口气,曾经的楚晗阳的刀虽然狠毒,却不似这般丝毫不留余地,他的刀变了,而这种变化也如血蜘蛛预料的那样,让楚晗阳的刀法做到了真正的登峰造极。 两人兵刃相交,带起一片尘土飞扬,然而众人却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只能看见一白一青两道身影不断闪现,激剧地撞在一起,骤然分开后又猛地冲向对方,刀气凌厉四散,激射而出,让人不敢靠近,只能听见那两道身影交汇不断地有兵器相碰地声音传来。 过了良久,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没有个一天一夜两个人的战斗都不会停下来的时候,血蜘蛛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萧沉目光猛地一变,身体猛地一转,一手握住了身后的剑柄,一手却悄悄探入了怀里。 然而血蜘蛛却并未走过来,只是说道:“差不多了,把他解决了吧。” 青冥一愣,却发现楚晗阳气息骤然一沉,目中一片森然,随即一股巨力从照影上猛地传来,青冥一惊,想要握住刀,然而刀身已经飞了出去。 他想要躲闪,却突然感到下腹一凉,青冥低下头,看见一把雪亮的短刀已经穿透了他的小腹,而刀柄就握在楚晗阳的左手中。 “能坚持到现在确实不错,只不过你似乎忘了,我用的是双手刀。” 楚晗阳冷冷一笑,缓缓地将左手的短刀拔了出来,一下甩掉了上面的血,重新收入怀中。 青冥脸色惨白,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血色弥漫了他的下半截衣袍,一点点滴落在地上,他绝望而痛苦地看着楚晗阳,他没忘楚晗阳的杀手锏,但是他没想到楚晗阳真的会用在他身上。 看着楚晗阳再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青冥心里仿佛被凌迟一般痛苦,没有理会自己血流如注的下腹,反而一伸手握住了楚晗阳的手。 “主、主·······上。“青冥死死地拽着楚晗阳的手,只觉得手心中一片刺骨冰寒。 楚晗阳回头瞥了一眼自己被青冥死死握住的手,最终看了青冥一眼,漠然地一甩衣袖,将那只血淋淋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朝着血蜘蛛走去,只留下一脸死灰的青冥缓缓倒在地上。 萧沉脸色巨变,猛地冲了过去,然而楚晗阳那一刀毫不留情,青冥下腹的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气息也一点点微弱下去。 萧沉双目赤红,从怀中掏出各种止血药,疯狂地洒在青冥的伤口上,然而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些药粉被鲜血一点点浸透,最终在地上汇聚成一滩灼人的血红。 饶是萧沉看见了这副景象也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失望,他抬起头朝着楚晗阳嘶吼道:“楚晗阳!你今日因为断情丝,竟然这般对他!若日后恢复过来,你可会后悔!” 楚晗阳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径直走到了血蜘蛛的面前。 萧沉张了张口,无力地看着青冥倒在一片血色之中,虽然他对青冥没什么感情,然而此时也不禁替他感到一阵阵悲凉。 “让师父久等了。“ 楚晗阳笑了笑,从一旁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血蜘蛛,血蜘蛛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青冥,那种伤势无法造假,楚晗阳真的没有手下留情。 他笑了笑,接过了那杯茶,抿了一口后点了点头。 “确实有长进,那个小子是萧沉吧,我还以为这些年过去了他能沉稳些,结果还是这般毛躁。” 楚晗阳见他喝下了茶,垂下了眼睛,不在意地笑了笑。 然而血蜘蛛的目光却突然变了变,随即冷冷一笑。 “不错,果然是真的冷血无情,竟然对师父也开始动手了。” 第六十五章 楚晗阳又笑了,只不过眼中没有丝毫笑意,他摊开手,之间白皙纤瘦的手掌上还残留着青冥的血迹,而掌心之内却躺着一个小小的瓶子,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局面再次突变,只有萧沉愣愣地看着那只瓶子,他认了出来,那正是他交给他青冥的酒母。 血蜘蛛身子晃了晃,一边毫不在意地笑笑,一边将右手伸了出来,把上面缠着地伏龙丝一圈圈解开,本来柔软的丝线在他的手中突然变得无比柔韧锋利。 “你莫不是以为一只酒母就能让你胜了我?” 楚晗阳收了笑,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将两把极为锋利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那个男人既然拼命将这东西交给了我,我就不会浪费。因为我确实讨厌你,讨厌到容不得你继续活着!” 说完楚晗阳面色一正,猛地朝着血蜘蛛扑了过去,萧沉目光变了变,也握着短剑悄悄地隐退到暗处。 没有人想到局面竟然突变到了这种情况,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楚晗阳已经与血蜘蛛厮杀在了一起,与之前仍然不同,这二人之间是真的在搏命。 每个人都能看出绝刀谷的谷主疯狂地想要杀了那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每次出手也同样会带出一片血色。 过于惨烈强大的战斗让他们没有一丝插手的余地,两个人爆发出来的实力也让他们心神大震,过了良久,直到夜色深沉了,两个人仍在厮杀在一起,只不过每个人都不敢离开,也不想离开,他们都想看到此地的结局。 终于,当楚晗阳被伏龙丝重重束缚住的时候,胜负这才分了出来,萧沉偷袭了三次,虽然伤到了血蜘蛛,然而自己也被打成重伤,满身血色倒在一旁,生死不知,而楚晗阳的长袍同样被鲜血染透,目光冰冷而凝重。 整个会客厅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厅内只剩下了楚晗阳血蜘蛛和萧沉三人。其他人在厮杀刚开始的时候便退出了这里,避的远远的,只是仍然不肯离开,有的人目光闪动,心里已经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血蜘蛛断了一臂,同样狼狈,只不过右手死死地攥着伏龙丝,将楚晗阳吊在了柱子上。 楚晗阳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道深可见骨,鲜血顺着丝线滴滴答答地落下,汇聚成一滩,甚至还有一根伏龙丝正紧紧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一条猩红的血痕。而他的两把短刀早就飞落到远处,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刀客没了刀,结局便是定了。 谁也没有想到所向披靡的绝刀谷主在下毒之后连同杀楼之主一同出手,竟然还会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果然是我的好徒儿,只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血蜘蛛喘了几口粗气后,笑了,牵动着脸上的伤疤越发狰狞。 果然是他培养出的人间凶器,竟能将他自己逼到这般地步,不错,不错! 楚晗阳的呼吸沉重,神情却依然沉稳,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萧沉,垂了垂眼睫,清俊的面庞如雪一般苍白,在沾染了几分血色之后竟然透着一股惊人的绝美,仿佛是冰天雪地中绽放着一朵触目惊心的红莲。 血蜘蛛嘲弄地笑了笑:“我本想成就你,结果你却不识抬举。这下你没了刀,还想如何杀我?” 楚晗阳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有些含糊不清,血蜘蛛没听清,右手动了动,伏龙丝的寒光闪了闪,楚晗阳在伏龙丝的牵引下不得不抬起头正视着他,目光冷漠而平静。 “你说什么?”血蜘蛛稍稍凑近了一些问道,没有了刀的楚晗阳让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见楚晗阳平静地看着他,缓缓扯出一抹森然的笑。 “我说,动手!” 血蜘蛛一惊,只觉一股寒意猛地从背后袭来,他五指张开,内力倾泻而出,伏龙丝骤然散开形成一张银色的大网挡在身后,随意右腿猛地一踢,一道人影吐血倒飞,就当他以为已经平安之时,一股更为强烈的寒意却再次从他身后袭来。 血蜘蛛暗道不好,伏龙丝再次飞速在身前汇集,然而还是慢了一拍,那股寒意迅如闪电,稳如泰山,气劲刚猛雄浑,惊世骇俗,伏龙丝还未布好,血蜘蛛便感到后心一凉。 他低下头一看,只见一段冷厉的刀锋逼开了所有的伏龙丝,从他身后穿胸而过,刀锋一转,胸膛之中便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血水哗哗的从里面流淌出来。 血蜘蛛哇的吐出一口血,体内内力顿时混乱不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就在他倒下的过程中,他眼睛的余光看见一道青色的人影立于他的身后,不是别人,正是本该丧命的青冥。 血蜘蛛咽气之前一直死死地瞪着青冥,他不会看错,楚晗阳那一刀足以夺命,毫未留情,可为什么本该死去的青冥会出现在自己身后给了自己最后一击? 血蜘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在这蝼蚁手中。 血蜘蛛一倒下,束缚着楚晗阳的伏龙丝便散开了不少,却还绑着他,楚晗阳靠着柱子滑坐在地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他咳了两声,抬起眼看向了眼前的人,只见青冥一身青袍已经被血染透,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应该说弥漫上了一层死灰。 青冥踉踉跄跄地朝他走去,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最终为楚晗阳解开了身上的伏龙丝。 七天,他终于想到了如何破开伏龙丝,他也做到了,然而,他自己也走到了绝境。 “你······” 楚晗阳神色有些复杂,在他的计划中,最后的伏击是被血蜘蛛一脚踢飞的谢落,他确实也没想到青冥还能活着站起来,然而若不是他,恐怕他的计划便要彻底落空了。 血蜘蛛太强,即便此时谢落偷袭也远远不是对手,若不是青冥,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青冥嘴唇动了动,一抹血色便从他的唇角中溢了出来,然而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擦去了楚晗阳脸上的血迹,目光温暖而平和,含着深深的眷念和不舍,紧接着便吐出一大口血,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脸上瞬间弥漫出一股浓浓的死气。 楚晗阳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胸口猛地一疼,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青冥手指上那冰凉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楚晗阳突然有些慌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喂,你!” 楚晗阳不明白自己为何在那一瞬间会有突然的心慌,他咬牙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渐渐地气若游丝,脸上蒙上了一层死气,他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最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将里面仅有的一颗保命用的药丸给青冥吞了下去,青冥脸上的死气这才淡了一些。 做完了这一切,楚晗阳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谢落吐了一口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萧沉却依然躺在地上,不过看脸色应该还死不了。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的内伤和外伤,同样没个大半年是养不好的,只不过杀了血蜘蛛,头上悬着的刀才算真的被解决了。 楚晗阳漠然地看着大殿之外的那些人,心里清楚,解决了猛虎,还有群狼,有了他之前的杀伐,那些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却也不敢轻易动手。 他拍了拍手,一直没有出现的血衣卫从暗中纷纷出现,将他们几人牢牢地护卫在内,纵然外面是武林群雄,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血衣卫还在,便没有人敢放肆。 “诸位,今日之事是楚某私人恩怨,之前的恩怨也就此一笔勾销,日后只要不再动我绝刀谷的念头,楚某自当以礼相待。谢落,送客!” 韩如禹柳依云等人损了自家门客弟子,本心有不甘,见楚晗阳等人重伤皆起了一些心思,然而在看见那群狠戾的血衣卫后,目光动了动,勉强笑了笑,朝着楚晗阳抱了抱拳,道了一声打扰后便纷纷离开了。 楚晗阳漠然地见到那群人全部离开后,这才真的松下了一口气。 ”马上把颜若卿给我带来!” 楚晗阳皱着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冥沉声喝道,刚刚说完自己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要说血衣卫的效率当真是不错,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颜若卿已经站在了楚晗阳的面前。 此时颜若卿已经变了许多,整个人沉稳了不少,也沧桑了不少,在看见他们三个人的伤势之后也不废话,立刻让人安排了一间大的屋子,将楚晗阳青冥和萧沉三个人都搬了进去,同时开始诊治。 三个人里面,伤势最轻的反而是看似生死不知的萧沉,只不过过了一夜的功夫便醒了过来。 萧沉一醒过来还没睁开眼便笑了,他想,既然自己还能睁开眼,那便说明血蜘蛛死了。 他缓缓地坐起身来,妖媚的狐狸眼此时因为伤势也有些黯淡,默默地朝屋内打量了一下,一眼便看见了颜若卿。 “小颜子,哥哥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萧沉眨了眨眼,看见颜若卿的那一刻心里便放松了许多,有气无力地玩笑道。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那么高兴。” 颜若卿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双手几乎带出一片残影,飞快地将一根根金针落在一个人身上。 萧沉心里一沉,脸色变了变。 “楚小刀出事了? 颜若卿转过头继续取针,眼中带着血丝,白净的面庞上也露出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 “他现在没事,睡过去了,有事的是另一个。” “青冥?”萧沉一愣,“那小子还没死?” 颜若卿叹了口气,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淡淡说道:“快了。” “怎么回事?”萧沉追问道。 颜若卿停下了手里的针,走到一旁的水盆那里洗了手,坐到了一旁。 “他给自己种了紫莲蛇种。原本会伤了他的筋骨,影响他的武功,但是楚小刀那一刀捅得太深了,当真是想要了他的命。他爆了蛇种,内力流窜,若用来压制伤势,反倒能救他一命,可他偏偏没有压制,拼着伤口再次撕裂,借着那股内力全力一击。若不是事后服下了我当年留下的九转续命丹,恐怕这会儿尸体都该烂透了。” “还有救?”萧沉的心里一片冰凉,涩声问道。 颜若卿抿了下唇,不说话了,萧沉的心一下子落在了谷底,他明白,这下连颜若卿也没有把握了。 过了许久,萧沉哑声问道:“楚小刀身上的断情丝你能解么?” 颜若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有七分把握吧,缺一味药引子。我想想办法。” “别想了。就这样吧。”萧沉突然说道,那张祸水一样的脸满是黯然。 颜若卿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动了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楚晗阳冷心冷情,好不容易有了心,有了温度,然而却中了断情丝,忘情断爱,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若解了这药,一旦楚晗阳清醒过来,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最后他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楚晗阳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萧沉明白,所以他才说就这样吧。 “不解开也好,虽然对不起青冥,但也算保全了另一个的命。就这么忘了,也挺好的······挺好的。” 颜若卿垂着眼睛喃喃自语,只不过他说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萧沉盯着躺在床上的青冥与楚晗阳看了一会儿,心里只感到一阵阵酸涩苦闷,本来好好的两个人,竟然被逼到了这种境地。 一个命悬一线,至死都爱的深沉,另一个无知无觉,被逼着将自己的心和自己的爱人一同埋入了坟墓,两个人,说不得谁更可悲谁更可怜。 萧沉越想心里越是难受,最终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你去哪?”身后颜若卿问道。 “回杀楼。”萧沉低着头一步步消失在绝刀谷之中,此地太伤心,他不想再来了。 颜若卿深深地叹了口气,无意地朝着楚晗阳的床上瞥了一眼,却陡然一惊,只见楚晗阳不知道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神色莫测地看着他。 颜若卿心里一跳,他不知道刚刚的话楚晗阳听见了多少。 “你感觉如何?“颜若卿试探性地问道。 然而楚晗阳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颜若卿以为他因为自己刚刚的话动了气,慌忙想要道歉,却听楚晗阳低声问道:“如何能救他?“ 颜若卿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诧异地看着楚晗阳,却发现楚晗阳目光依然冰冷漠然,丝毫没有摆脱断情丝的模样。 “你还在意他?” 楚晗阳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青金色的布条,上面留着一行暗红色的字迹,显然是匆忙慌乱间划破了指尖用鲜血写下来的。 上面只有五个字:保护好青冥。 “这是我服下断情丝时偷偷写下的,我记得这件事,虽然现在并不理解,但我觉得当时写下这句话必然是有原因的。捅他那刀,我别无选择,否则血蜘蛛不会放松警惕,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全力做到之前留下的这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楚晗阳低着头看着那块布条,说得很慢,声音很轻,双眼中满是茫然,却格外地认真。 看着他这副样子,颜若卿鼻子一酸,眼睛有些发红。 “能救么?”楚晗阳认真地看着颜若卿问道,目光平静,却更让人心酸。 “能救。”颜若卿擦了擦眼睛,哑声说道。 听到了他的答复,楚晗阳愣了一下,浅浅地嗯了一声,躺下了身体,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冷,被子压得再紧实,总像是有冷风钻进来一样。 明明之前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的啊······ 颜若卿走出了房间,眼眶红红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取出了一件沉木红漆金锁的小箱子,他打开了箱子,只见一根雪白色如同玉雕一样的人参躺在里面,竟是一副小小的人形,怀中还抱着一团红艳艳的球状物。 除了大小之外,这人参几乎与活人无异,异香扑鼻,润而不腻,一看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仙品灵药。 “雪玉丹阳参,传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金石不可碰,没想到竟真的被我找到了。可惜,你还是只能救活人。” 颜若卿看了那参半晌,眼中满是黯然,最终啪的一声扣上了盖子,抱着箱子便走进了药房之中,半日之后,他小心地端着一只木碗走入了青冥的房间之中。 从那之后,所有人都惊异地发现,本来命悬一线有死无生的青冥脸色竟然一点点红润起来,一开始每个人都以为那是回光返照,然而他身上的伤却极为迅速的开始愈合起来,顿时所有人都在赞叹颜若卿医术高超,而半个月后,青冥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青冥呆愣地看着床顶的帷幔,之前记忆飞速在脑海中掠过,他受的伤他心里清楚,到最后爆开蛇种砍出那一刀,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不过在那种伤势下,他竟然还没死? “你的命算是捡回来了,紫莲蛇种造成的暗伤也可以一点点修养过来,武功不会终生止步于此,只不过,那蛇种有毒,还是会影响你的日常练功,恐怕你以后武功进境要比常人慢上许多了。” 颜若卿满脸疲惫坐了凳子上,给自己缓缓倒了杯茶。他到底还是把这个人的命捞回来了。 青冥哑着嗓子道了声谢,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睁开眼睛,至于武功,早在他给自己种下蛇种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觉悟了。 “主·········上呢?”青冥声音嘶哑地问道。 颜若卿手中被子一顿,青冥以为楚晗阳出了什么事情,当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急色,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又被颜若卿一把按了回去。 “他没事,你急什么急。好不容易把你的命从鬼门关捞了回来,你能不能先小心一下自己?”颜若卿轻斥道。 青冥听见楚晗阳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他中的断情丝缺一味药引,千年龙蛇的内丹,那东西在莽山深处才有,常人根本得不到。能打得过千年龙蛇的也就你们几个,现在全都重伤,所以短期之内根本解不开断情丝那东西。你还是先想想,在解开断情丝的这段时间内,你自己怎么办吧。” 青冥本来黯淡的眼睛在听见这番话后亮了亮。 “有了千年龙蛇的内丹,就能解了主上的断情丝?” 颜若卿见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一心扑在楚晗阳身上,有些无奈,刚要说什么,房门便被人推开,一道霜白色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谁说我要解开断情丝了?” 第六十七章 颜若卿猛地僵住,青冥也愣住了,猛然察觉到,他们忘了,现在的楚晗阳无心无情,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断情丝,就算制出了解药,恐怕他也不会服下。 颜若卿目光变了变,心里暗想着把楚晗阳迷倒,偷偷灌下解药的可能性有多大。 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楚晗阳冷冷地笑了笑。 “情爱本就不过是小事,若只能靠着解药维持,那不要也罢。怎么,你们还想强行逼我服下解药不成?” 颜若卿只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顿时身体抖了一下,他知道楚晗阳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若他真的想暗中给楚晗阳下药,恐怕楚晗阳也不会对自己客气,毕竟现在的楚晗阳谁也不在乎。 “属下······不敢。”青冥眼中黯淡了不少,哑声说道。 楚晗阳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念在以往的情分和你的忠心上,你先在绝刀谷内养好伤。日后若你想走,我会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若你想留下,也可以,老老实实地做个侍卫,只不过,以往的那些心思却是不要再想了。否则,休怪我无情。” 说完楚晗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此番一战,他身上的伤势同样不轻,没有数月根本恢复不过来,所以他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闭关。好在一番杀伐之后,江湖中的流言蜚语几乎绝迹,谷内的事务也并不繁琐,让他也有了修养的时机。 一番杀戮之后,倒是真的没有人敢惹他了。 颜若卿见他走了,这才回过头看了青冥一眼,只见青冥闭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然而却有两道水光从眼角流下,没入发丝之内。 对此颜若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是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气,悄悄走了出去,背靠着门,手直接背在身后将门轻轻合了。 他抬起头来,只见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蓝的让人有些心酸。青冥会做何选择,颜若卿不用猜都想得到。 又是数个月过去,无论是青冥还是楚晗阳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了,只不过青冥身上蛇种的毒依然未解,楚晗阳身上的断情丝也依然无望。 如同当初颜若卿猜想的一样,青冥默默地留在了谷内,心甘情愿地做起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曾经风光的过往和幸福的回忆似乎真的都成为了过去,楚晗阳经常闭关不见人影,青冥便默默无闻地守在暗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只不过,心却再也不复当初了。有些东西,若是不曾得到过,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 在楚晗阳最后一次闭关结束后,出来时无意间发现青冥身上又多了一些新伤,他表面上视若无睹,暗地里却唤来了谢落,得知前一阵子青冥孤身前往了莽山,三天前才赶回来。 至于他一这趟去做了什么,谢落却说不清楚了。 楚晗阳冷冷一笑,谢落不知道,他却知道青冥去莽山做什么。他倒是想看看,那个人敢如何逼他吞下解药。 如他猜的那样,青冥果然去找了一直留在绝刀谷中的颜若卿,两日后,颜若卿将一个瓶子交给了青冥。 楚晗阳暗中将一切看入眼中,坐等着青冥会有何动作,可是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直到一个月过去了青冥依然老老实实,没有丝毫行动的迹象。 楚晗阳心里奇怪,一日夜里,血衣卫暗报说颜若卿偷偷去了青冥的住处,他便暗中跟了过去想要看看那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解药我已经给你了,你怎么一直没有动静!”楚晗阳潜伏在屋顶上听见颜若卿的低吼声。 面对颜若卿的质问,青冥一直沉默,良久,他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手掌捂着脸,闷声说道:“主上现在不愿意服下解药,我不能强迫他。” 颜若卿气急:“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断情丝!你把这个药给他解了,他自然不会生气!” 青冥摇了摇头,满脸苦涩。 颜若卿气的不行,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现在毫无感觉,视你如路人,你就甘心?你把他的药解了,你们便能回到从前了!” 青冥眼中满是痛苦,最终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若不愿,我便不能逼他。否则,纵然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清醒过来,只会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如此,是用解药换来的,或者他本来就更喜欢现在的样子。我宁愿他忘了我,也不能让他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此随意。这事终究不能强迫。我愿意等他。” 颜若卿气急败坏,猛地踢了一脚桌子:“若他一直这样,你难道就一直这么傻等着?” “我等。” 平静地两个字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堵得颜若卿无话可说,最终忿忿地甩手离开,只不过在听见青冥的答案时,他心里是不是有些羡慕和敬佩别人便不知道了。 青冥从怀中掏出了那瓶解药,轻轻摸了一下,目光平静而怀念,最终小心地撬开了一块地砖,将那瓶药藏了进去,翻身躺在了床上,却没有闭上眼睛。 青冥总觉得怀里空的很,明明并未与主上分开过,却感觉已经分别了许久,想起过往,心里满满都是思念。 虽然与当初一样都是默默地守护,然而却比当初更多了一份酸涩和苦楚。 楚晗阳无论是到来还是离去都没有让青冥有任何察觉,只不过隐藏在暗中的谢落却看得分明,楚晗阳从青冥住处回来时,脸色铁青铁青的,有些骇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颜若卿来找过青冥之后,从此便再也没有人看见过楚晗阳了,几日过去了,谷内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乱,然而青冥却有些坐不住了。 主上不在闭关,谷内也寻不到踪迹,就连谢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青冥苦求之下,谢落犹豫几番,还是将那晚主上去过他房间的事情告诉了他。 青冥听后如五雷轰顶,知道自己和颜若卿的对话想必是被楚晗阳听见了,不由得有些乱了方寸,他疯狂地追寻着楚晗阳的行踪,然而不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颜若卿阴着脸陪着他一起寻找,几番不得之后,也开始无奈地叹气。 楚晗阳是故意失踪的,他在躲着青冥。 无论是他还是青冥都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青冥终于从颓废变得绝望,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种,却看见一道白色人影,差一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主上······”青冥望着楚晗阳,低低地唤了一声,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楚晗阳并不看他,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手中的一个瓷瓶,而他脚旁的一块地砖已经被掀开,露出空洞洞的暗层。 “我若毁了这解药,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了?”楚晗阳侧着头地问道,凤眸冷傲孤绝。 青冥红了眼眶,垂下了头,哑声说道:“不。我答应过主上,不论如何,永远都陪在您身边。主上也答应过属下,若是有一日厌烦了,便让属下埋骨此处。属下死了,也想守在这里,完成当初的约定。” 楚晗阳喉咙动了动,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右手一扬:“好,既然这样,那我成全你!” 青冥只觉得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如同那天一样,狠辣果决,毫不留情,然而他却不躲不闪,反而闭上了眼睛,面容温顺而平和,只不过嘴角却弥漫开了一丝苦涩和遗憾。 当楚晗阳的手掌落在他的脖颈上时,青冥心里还在想着,若他死了,主上不解开断情丝也挺好的······可是自己还是贪心了,否则,心里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第六十八章 颜若卿刚闯进屋内看见的便是青冥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他心里一凉,刚要出声,却看见楚晗阳不甚温柔地接住了青冥的身子,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扔到了床上。 颜若卿刚要骂出口的话还没等到舌头便又被他生生地又咽了回去,他看着楚晗阳那复杂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有心的时候,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蠢货。” 楚晗阳皱了皱眉,粗暴的掐了掐青冥冷俊清瘦的脸颊,留下了两个红红的印子,一旁的颜若卿看着,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又习惯性地去摸自己腰间的扇子,却摸了个空,想到那扇子早就毁了,不由得讪讪地站在一旁。 楚晗阳随意地抛了抛手中的瓶子,颜若卿看着心里却分外紧张,解药只有这一份,若被他一个不高兴给摔了,那楚晗阳身上的断情丝当真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颜若卿,我信你一次,要是这东西没用,我扒了你的皮。”楚晗阳冷冷地说完,毫无预兆地打开瓶子,将一整瓶药都吞了下去,随即不过片刻的功夫,同样身子一软,歪倒在青冥的身侧。 颜若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最终小心翼翼地侍候在一旁,暗暗想着,若这解药没用,楚晗阳醒来是不是真的不会放过他? 一个时辰之后,青冥率先醒了过来,他刚睁开眼便感到身侧还躺着一人,不由得猛地坐起身来,却惊讶地发现楚晗阳倒在他的身侧昏睡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 青冥在鬼门关不知道转了几圈,到如今竟然都有些习惯麻木了,他想起刚刚楚晗阳出手看似凶猛,然而却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晗阳要打晕他。 “我怎么知道。我一来就看见他敲晕了你,然后自己痛快地把解药喝了。这人中了断情丝,怎么性子也这么古怪起来?” 颜若卿撇撇嘴,瞪了青冥一眼:就这随心所欲的猫脾气,都是你惯的! 青冥被瞪有些莫明,但是听到楚晗阳自己服下了解药之后,立刻紧张地侯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楚晗阳的脸颊,那温软的触感让青冥心里无比酸涩怀念。 就在这时,楚晗阳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让屋内的两人顿时心都悬了起来,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青冥一惊,吓得连手都忘了收回来,傻傻地停在楚晗阳脸侧,只听楚晗阳低哼了一声,凤眸缓缓睁开,水光隐现,似乎还带着一丝迷茫。 青冥死死地盯着楚晗阳,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只见楚晗阳扫视了一圈后,凤眸微抬,看着青冥声音清冷地吐出三个字。 “你是谁?”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沉寂,紧接着颜若卿咔吧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猛地站起身来,青冥嘴唇颤了颤,脑海中一片空白,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在他的眼中正要弥漫开一股绝望时,却看见楚晗阳勾了勾一边的唇,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死死抱住,熟悉的气息再次回到了他的怀里,只听楚晗阳趴在青冥耳边轻声说道:“呆子,你应该回答,你是我男人。” 青冥眼眶一红,死死地抱住楚晗阳,两个人都彼此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气息,只觉得仿佛数年不见,满心满脑的都是思念。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颜若卿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的身影,笑了笑,悄悄地走了出去,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主上,属下好想你······主上······”青冥的声音发哑,将头抵在楚晗阳的肩上。 楚晗阳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湿热,也红了眼睛,眼中双光闪现,低低地嗯了一声,拍了拍青冥的后背。 “我知道······我都知道。苦了你了······” 两个人死死地抱住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深深地吻在一起,最后一同跌落在床上,与以往的甜蜜不同,这一次他们吻的热烈而痴缠,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仿佛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们分开。 夜很长,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短暂。 当次日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难得的楚晗阳早早地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发现青冥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明亮的黑眸中还泛着血丝,分明是一夜没睡,就这么一直看着。 楚晗阳叹了口气,心知这次是真的吓坏了他,也不斥责,只是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双臂环绕住那瘦了许多的腰,心里一阵阵发疼。 “对不起·······”楚晗阳闷闷说道,他记得自己给这个人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带来了多深的绝望,差一点他就亲手毁了青冥,也毁了他自己。 青冥呼出一口气,笑了笑,将人往自己怀里又紧了紧,只觉得怀中一片温软,心中那个一直透风的窟窿似乎也终于被堵上了。 “没事,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说完低下头用自己的侧脸轻轻蹭了蹭楚晗阳的脸颊,一如往昔,没有丝毫芥蒂。 楚晗阳低低嗯了一声,身体又往上蹭了蹭,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青冥的额头,认真地看着他,轻声说道:“谢谢······” 谢谢你即便陷入深渊,都不曾想过离开。谢谢你,真的守住了我的真心。 青冥笑得温柔,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抱紧了,然而却多了几分小心,似乎是守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连亲昵都变得克制了许多。似乎是感觉楚晗阳的手有些凉,便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让楚晗阳的手暖起来。 楚晗阳抿了抿唇,这个男人因为自己承受了那么痛苦,竟然至此仍无一丝怨怼,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将过往又给拾了起来,毫不吝惜地温暖着自己,这样一个人,让他如何能不一再心软,如何能不让他一再动心? 一夜之中,他们彼此安慰,然而他还是能察觉到断情丝一事是真的吓到了青冥,青冥现在对他格外小心,哪怕连他皱一下眉也要顾虑许久,生怕自己再次选择离开他。 这样的青冥让楚晗阳既感到内疚又感到心疼。他并不想看见青冥这个样子。 他的刀应该是自信的,坚毅的,是强大的,不应该因为自己而隐藏起他的锋芒。他不想看到青冥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楚晗阳转过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轻轻说道:“阿青,我们成婚吧。” 青冥心里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眼中没有一丝玩笑之色,不由得唇瓣颤了颤,喃喃地唤了一声:“主上······” 楚晗阳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好笑,又忍不住坏心地勾了勾一边的唇角,凤眸轻抬,眼尾带出一丝勾人的弧度。 “我想跟你成婚,你娶我也行,我娶你也行,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说完也不等青冥回答,就像只小耗子一样,轻巧地一翻身便压在了青冥身上,一口咬住了青冥的耳朵,轻轻地磨着牙。 青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只觉得血气一路上冲,让他有些头晕目眩,过了许久,才将心绪稳定下来。 楚晗阳本来趴在青冥身上,啮咬着青冥的耳朵,冷不防突然被青冥抱住,一个翻身又便重新压在了身下。 楚晗阳也不气恼,凤眸闪亮,笑吟吟地盯着他,拿脚轻轻蹬他。 “你倒是说愿不愿意呀?” 青冥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俯下身深深地吻住那两瓣柔软微凉的唇,轻轻厮磨,从唇间溢出四个低沉而清晰的字。 “属下愿意。” 两个人的婚礼极为简单,也没请什么宾客,来的只有颜若卿和萧沉两人,除了他们,杨开也来了,对于他楚晗阳本来并没有什么太多印象,然而在看见那双真诚祝福他们的眼睛后,楚晗阳难得的朝他笑了笑,算是承了他的情。 若杨开以后有事,冲着今日他敬的酒,绝刀谷会帮他一次。 虽然婚礼简单,然而楚晗阳却十分高兴,让人将珍藏多年的好酒全都毫不保留的都抬了出来,也免了谢落等人的礼,让他们跟着一起喝。 没有人见过楚晗阳这么高兴的样子,一身大红色礼服颇显腰身风流诱人,莹莹的烛光照在那张如玉的脸上,恍若谪仙,凤眼笑得弯弯的,波光荡漾,没了那股冷意,顿时让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些晃神。 而他一旁的青冥同样一身大红的礼服,硬朗冷俊,目光温和,始终暖暖地看着楚晗阳,目光几乎就没有移开过。 楚晗阳心情颇好,与众人从一杯一杯地喝酒,直接命人换了大碗,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没人敢拦,也不忍心拦。 青冥本想替他喝一点,然而却被他一挥手挡在了身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晗阳颇为护着青冥,不由得借此取笑打趣,而青冥摇了摇头,只是满眼的无奈和纵容。 “今日我大婚,谁也别拦我,萧狐狸,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喝醉的样子么,今日你若赢了,我叫你哥哥!” 楚晗阳随性地坐在椅子上,挑衅似得看着萧沉,萧沉见他和青冥终于冲破阻碍终成眷属,心里也倍感欣慰,挽起衣袖,与他酣畅对饮。 “楚小刀,都说你从未醉过,看我今天如何灌晕你,一让你乖乖地抱着我的腿叫哥哥!” 第六十九章 几个人仗着内力雄厚,喝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晚上,只剩下青冥还保持一丝清醒,杨开和谢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桌子下面昏睡不醒,颜若卿也是倒在桌上人事不知,最后只剩下萧沉和楚晗阳依然在拼着酒。 在又喝了一碗酒之后,萧沉麻木地看了青冥一眼,目光有些发直,最后又转过头看着楚晗阳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算你狠。” 随后眼睛一翻,扑通一声靠在了椅子上失去了意识,一点点滑落在地上。 楚晗阳这时意识也不大清醒了,他盯着萧沉躺在地上的身体,看了半晌,默默地抬起脚在萧沉白净勾人的脸上踩了踩,留下了两个清晰的鞋印。随即眯着眼睛笑个不停。 青冥虽然喝了不少,然而却是众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他有些不确定楚晗阳是不是喝多了,便拉了拉楚晗阳的衣袖,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 “主上?” 楚晗阳愣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脸,凤眸中水雾弥漫,多了几分茫然和无辜。 他看了青冥半晌,缓缓扯出一个极为单纯开心的笑容,有些稚气,还有些呆呆的。 青冥心里一动,不禁失笑,他现在知道楚晗阳是真的醉了。但凡他现在还有一丝清醒,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样的楚晗阳,意外的可爱。 青冥将人拉到怀里,轻声问道:“主上累了吧?属下带你回去休息?” 楚晗阳呆呆地看着他,又傻傻地笑了一下。 看见一向冷傲霸气的楚晗阳露出这般单纯无辜的傻笑,青冥也差一点笑出声来,直接一把将人抱起来,快步走回卧房中。 至于剩下那几个醉的昏迷不醒的,对不起,他也喝多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青冥知道楚晗阳醉得不轻,怕他头痛不舒服,便将人直接抱到了床上,转身想要给他拧一块帕子擦擦脸,可他刚转过身去,便感觉一双手臂从后面将自己的腰环了起来。 一声清冷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背后轻轻传来。 “哥哥······” 青冥身体一震,转过身来看着楚晗阳,只见他凤眼睁得大大的,水雾朦胧,颇为无辜。 青冥无奈,想是楚晗阳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偏偏还记得之前的这个玩笑。 然而他看着楚晗阳那乖巧的模样,心里有点痒,盯着楚晗阳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主上能认出我是谁么?” 楚晗阳呆呆地看着青冥,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向前凑了凑,像只小猫一样嗅了一下青冥身上的味道,缓缓地展开一个极为单纯无害的笑容。 “青冥······哥哥。” 轰! 青冥只觉得一股血气迎面上涌,心里狂跳个不停,本来他就有些醉,勉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然而却在楚晗阳这一声脆生生的回答中,理智全部崩碎,一股最为原始的占有欲从心底呼啸而出。 这是与他成婚的人!这是他的挚爱!这是他的主上! 青冥一把扯下了床上的帷幔,胡乱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将人按下身下,狠狠地在脸上亲了两下,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问道:“乖,再说一遍······我是谁?” 楚晗阳茫然地看着他,大红色的礼服越发衬的他白净俊秀,只见他呆呆看着青冥,又轻轻唤了一声:“青冥哥哥······”嗓音清冷而又无辜。 青冥笑了,平常冷厉严肃的人一旦笑起来便格外生动俊朗,楚晗阳本来就意识不清,在看见这样一个笑容之后愈发失了神,青冥亲了亲他的鼻尖,实在喜欢的狠了,又咬了咬他的脸蛋。 “乖,再叫一声·。” “青哥哥······唔!” 一夜春宵,果然苦短。 两个人都醉了酒,折腾了几乎一个晚上,楚晗阳懵懵懂懂,没了一身的凌厉冰冷,收了一身锋芒,由着青冥折腾,青冥适逢大喜之日,终得所愿,又有些醉酒,面对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也忘了克制,两个人一夜缠绵,到了天亮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等到他们醒过来,已经是他们成婚后的第三天了。 最先恢复意识的还是醉的相对较浅的青冥,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只感觉脑海中一片混沌,之前的事情模模糊糊地从脑中掠过,那些放肆而尽情的画面让他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热,慌忙看向怀中的楚晗阳,然而这一看便彻底呆住了。 只见楚晗阳莹润光滑的身子上满是欢愉之后的痕迹,只看那些,便能判断出他们之前的一夜里有多么疯狂。 青冥喉咙有些发哑,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有些不敢碰楚晗阳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失了分寸。 正在他又心疼又担心的时候,就看见楚晗阳的眼睫动了动,缓缓地挣开了一双凤眼。 “嘶!” 楚晗阳刚刚醒来,只觉得周身酸痛,脑海中也传来阵阵钝痛,晕晕乎乎地想要坐起身来,却不经意地牵动了后面,疼的他猛地抽了一口冷气,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他向旁边扫了一眼,果然看见青冥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心疼和歉意。 楚晗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后,这才幽幽地说道:“阿青,昨晚········你好开心啊。” 青冥心里一跳,不由得苦笑,然而他这一笑却让楚晗阳顿时气急。 “平日里看你那么听话,昨晚怎么折腾起来没完没了!喊了多少次让你停,你为什么不停!你现在还敢笑!我掐死你!啊!” 楚晗阳眉毛一竖,就想要扑倒青冥,掐他的脖子,然而他忘了昨晚上的疯狂,一个用力顿时牵动了后腰,一股钝痛猛地从后面传来,让他忍不住惨叫一声,一下子歪倒在青冥身上。 青冥愣了一下,见此真的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慌忙将他扶好,小心地在楚晗阳后腰按摩着。 过了半晌,楚晗阳才从那股酸痛中缓过神来,然而在看见了青冥的笑容后,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又灭了大半。 “昨晚上,你让我叫你什么来着······”楚晗阳看着青冥又凉飕飕地明知故问。 青冥的手顿了一下,手轻轻地在楚晗阳后腰揉捏着,抿着唇不吭声,耳朵有些泛红。 昨晚他也是喝多了,那些话他现在可说不出口。 楚晗阳撇了撇嘴:“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倒是没看出你也有这心思。叫了你一声哥哥,看把你激动的·········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说道最后,楚晗阳又忍不住开始控诉起来。 青冥抿着的唇朝上弯了弯,还是不说什么,耳朵上却越来越红了。 楚晗阳凤眸转了转,嘴角朝着一边勾了勾,慢腾腾地换了个姿势,趴在了青冥身上,青冥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含着笑意,仍然不吭声。 他知道楚晗阳现在只是发发性子,并没有真的动气,便温和地看着他,由着他闹腾。 楚晗阳趴在青冥耳边,嗓子沙沙哑哑的:“你想不想再听点别的好听的?” 青冥一愣,楚晗阳就趴在他耳边悄悄地嘀咕了一句话,青冥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脸上也蹿起了一丝薄红,他手足无措地看了楚晗阳一眼,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翻了下去。 “主······上,我、我去厨房给您端碗醒酒汤!” 说完便衣衫不整地冲出了房间,留下楚晗阳坐在床上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又扯到了腰,摔落回被子中,却仍然笑个不停。 “真是个傻的,婚都成了,还叫主上。” 楚晗阳笑够了摇了摇头,躺在床上,被褥间满是两个人的味道,只觉得分外温暖和安心。 他笑着打开手掌心,只见掌心中躺着一缕青丝,他挑了挑眉,手指在自己脸侧轻轻一划,一缕发丝悠悠落下,与他手中的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楚晗阳淡淡笑了笑,将发丝收入一个锦囊之中,小心地存入到床头的暗格之内,又重新躺了回去。 过了片刻之后,青冥端着一碗东西轻轻走了进来,却仍然有些不敢直视楚晗阳的眼睛。 楚晗阳眯了眯眼,将人强行拽回床上重新抱好。 “阿青,你刚刚的称呼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不对,晚上去睡书房!” 青冥愣了一下,喉咙动了动,低下头在楚晗阳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主人。” 这回楚晗阳的脸一下子也红了,以往不过玩笑的一个称呼,在此时竟然颇为旖旎起来。 “不对,再换一个。” “晗阳。” “不对,再换。” “阳阳······” “好像不错,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主上,颜若卿他们几个还都睡着,属下刚刚让人去把他们安顿了一下。” “嗯,所以呢?” “书房都用来安顿他们了,已经没有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