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铃声响起》 兄弟 手机预设铃声。 我很快的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下一秒露出失落的面孔。「喂...?」 「阿哲,你还好吗?」陈浩纶,休学生,讲义气。「出来打打球吧。」 他接着简略的关心几句,我也单调的回应,通话结束。 不听话的泪珠再次糢糊双眼,我还是无法接受昨天的事情是真的。过了好一阵子,我终于冷静下来,看了看凌乱的房间,碎掉的玻璃杯、落在桌脚的一堆书籍、少一个轮子的电竞椅和砸坏的键盘。 换上球衣,带上后背包,我将手机切成静音,出门。 可能有些人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前女友和我提出分手。 在闹了很久之后,我终于接受了她的请求。没错,是请求。 当初,我是国中篮球队队长,而她是别校篮球队的啦啦队杰出成员。在某些意外之下认识,也因为有很多相同的兴趣,开始越来越亲近。 摄影、穿搭、跳舞、玩游戏。 「欸欸,你玩过这个吗?」她指着一台叫”jubeat”的街机,拉着我去试玩它。 「试试看嘛,你不是也喜欢音乐游戏吗?」她嘟着嘴,让我很难拒绝。 「喜欢是喜欢,可是这种游戏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阿。」我苦笑。 在十六格方块按键组成的正方形版面上,我得跟着节奏按下按键,获得分数。系统播着耳熟能详的音乐当作教学,速度慢到让我常常急着按下按键,一不小心就抢了拍。 终于结束新手教学,我在歌单上找到一首我很喜欢的日本歌曲“米津玄师–loser“,选择中等的难度。在开始前,我好奇地看向旁边的女孩,她玩得好入神,认真的模样和明明平常很笨拙却在此时灵活的手,让我看得差点忘记游戏。 「打得不错阿。」她似乎玩完了,在我一旁说。 那是我玩同一首的第三场,第一次出现”a”的成绩。 「还是看你玩就好。」我傻笑。 阳光直照在头顶上,滴下的汗水足以装满整个宝特瓶,拿去给不知道的人解渴。球运在我手上,眼前是唯一的对手,也是我的好兄弟–陈浩纶。 「还不累吗?」他问,我点头。「那就继续吧。」 我们打了快四个小时,已经记不住两人各拿了多少分。中途没有真正的休息,只是偶尔没力时会放弃防守,或者一些因跑不动的原地投篮。 「给。」在日落前的黄金时刻,两人坐在水泥墙边休息。我接过水,注意放到不远处飞奔过来的少年。他勾起停在篮球场上的球,做了一个标准的上篮。 「抱歉,来晚啦,店里客人够多的。」他露出大大的微笑。赖冠翔,阳光、热情。 「都过多久了才来,」浩纶说着,「欸,说好打到明天的喔。」 「唉,我快累死了,饶了我吧。」他停止手中的运球。 「我们打了四个小时的球,谁比较累阿?」 「是你们疯了吧。」 「不疯,」义气男孩故意讲到一半。 「人生怎么会精彩。」我把话接完。 我很想继续到球场上发洩心中的难受,我的身体却不断抗议,告诉我不吃晚餐的话它会跟我翻脸,为了打破在讲完人生哲学后的沉默,我抢先发言:「是不是要叫他来了,我们的专属外送员。」 「也该吃点东西了。」说完,浩纶就拿起手机拨号。「带些什么随便吃的来废墟,限你十分鐘。」 电话里粗獷的声音。「我襙你他...我在...」没等他说完,通话结束。 「好了,食物很快就来了。」 在那之前,好奇心过盛的冠翔一边运着手上的球、一边向我提问:「所以...为什么你们会分手?」 那一片刻,全场只有球和地板撞击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盪,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开口:「我因为球队和家里的事,心情不太好。」 我开始陷入悲伤的情绪。「只是希望她能多陪陪我,你们也知道...她的声音根本就是能让我感觉到安心的良药。」 他们俩微微点头,表示明白我的个性。非常单纯又极度幼稚的个性。 「我也知道她这阵子特别忙,但是就...,」 眼看着我说不下去,冠翔也不调皮的放下了球,走到我旁边用一样的盘腿姿势坐着。他看了看旁边一直滑着手机、保持沉默的浩纶。我敢打赌他有在听。 「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她真的忙到很多事情都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和我分享。她也向我坦诚,最近没办法把心思放在感情上。」说到这,我发现我意外的冷静。「已经很努力在找回喜欢我的感觉。」 「好了,别说了。」浩纶用脚轻轻踢了我一下。「晚餐来了。」 「来吃晚餐啦,一群嫩逼。」高智谦,聪明、直接、霸道。「这些是炸的,另一包是滷的。」 「哇,才几分鐘就买得到这么多,你用抢的还是插队啊?」冠翔边吃边说。 「都有,满意吗?」 我意外地被逗笑了。 「听说你今天被告白啦。」吃得差不多以后,我问智谦。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讲这种事情?」 「没关係吧,怎么不能讲。」 「你他妈是一个刚失恋的人,我很确定你这时候听这些会很难受。」他瞪了我一下,「我可不想说一说好像在嘲笑你现在日子过得多烂。」 说完,他留我一个人在水泥墙下,拿起篮球就往篮框丢去。 浩纶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只剩我愣在原地,冠翔好奇地往我们这看了一眼。 不久后,冠翔也加入他们练习投球的行列,看来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四剑客最无聊的赌注又要开始了。二对二斗牛,赢的可以要求输的做任何一件的事情。 今天是我、冠翔对上浩纶、智谦。 除了高智谦,其他人都筋疲力尽,很多动作都比平常慢了些,但冠翔替我们这队拉回了不少分,转眼间,五比五,来到最后的决胜点。 「今天感觉好累,都跟不上高谦的脚步欸。」冠翔喘气着说。 「你这就叫累喔。」看来浩纶非常不同意他对累的定义。 「废话少说,最后一球。」智谦不耐烦的说道,「我已经想好要干嘛了,来吧。」 在最关键的抢篮板,我跳起双手抓紧球,智谦的手却硬生生把球推出我的手掌,接着传给了早站在外线的浩纶,射篮得分。 我失望的骂了一句。 「阿哲,参加校庆的唱歌大赛!」 「啊?就这样?」浩纶似乎有意见。 「我不要。」我也反对。「我说过我不唱歌。」 「我觉得还行阿,不过我呢?」 「对欸,我只想到他。你...你就在他准备唱歌的时候为他尖叫。」一阵笑,不过他们绝对是说认真的。 「可以阿,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冠翔傻笑。 「喔,拜託..。」我翻了翻白眼。 只要有三个人同意,就算有一个人反对也是无效。而我不是不会唱,而是不想。 报名表 手上拿着歌唱大赛的报名表,我在学校三楼的走廊上找着二年级的应科教室。 「那个...请问一下?」我敲了敲半开的窗户,对着背对我的一位女同学问道。熟悉的背影在转身后揭晓,那瞬间我彷彿忘记怎么说话、丧失思考能力。我的嘴半开着,结巴地想吐些字,接着发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她开口。「小哲?」谢芸婷,开朗、外向,体质虚弱。 「嘿...好,好久不见。」我小声道。 「你要报名这个?」她拿起报名表,打量几秒。「永不失联的爱?你喜欢这首喔?」 「对...对阿。」 她叫了一下同学,负责收报名表的那位,跟她聊了几句,又转头面对我。「没想到我们又读同一所学校阿。」 「是啊。」我尷尬的笑,指向教室里报名表消失的方向。「你...有参加吗?」 「有阿,怎么了?」 「没阿,以你的实力,我没什么机会了吧,哈哈哈。」 「自信一点好吗?都过这么久你还是老样子喔,很糟糕欸。」 「抱歉抱歉。」我又尷尬地低头,发现时间不早了。「阿,快打鐘了,我要先走啦。」 在那之后,quot;自信一点好吗quot;这六个字一直在脑袋里重复播放,让我无意间开始很努力的准备这次的比赛。试着把假音唱得好听,还有在转音上做一些调整,让音色听起来舒服一点。几乎每天间间没事就唱上几句,接着想想哪里可以再修饰得更乾净。 我没想到她的一句话还是像以前一样这么有效,让我对自己又燃起一些信心。 「最近心情不错喔。」浩纶靠到我旁边,「要不要吃?」他拿着一包已经吃一半的洋芋片。 我放了一片饼乾进嘴里,原味,好咸。「有吗?」 「一定是好事吧。」 「就...遇到很久以前喜欢的人。」我又被他看破一次。「但我觉得我没有因为这样心情变好啊?」 「有,我敢肯定。」他又塞了洋芋片进嘴里。「谁啊?国三喜欢的那位?」 「差不多国二...国三,对。」 「那我知道啊。」 「我当然看得出来啊。」那天下午,我和她在公园散步聊天,更正确来说,是坦白一切。「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但是你还是把我当一个好朋友看待而已。」我有点小激动。「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你再次喜欢上我。」 「小哲,那事情已经很久了,不管你还是我,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孩。 「我们根本还不懂爱情。何况我现在只会把你当好朋友,要再次喜欢上你是不可能的。」 我表示想休息一下,坐到木製长椅上。沉默被一旁追来追去的孩童盖过一层喧闹。 「你没办法强迫一个人喜欢上你。」她又补了一句,确定我放弃这个念头。 「嗯。」吐出一口大气。 我跟她的故事可以从国二开始说起,她当时国一。我被我朋友拉去吉他社观摩,儘管我已经加入篮球社。她是主唱,用她天生优雅的声音演唱周杰伦的龙捲风,在进副歌时的转音让人起鸡皮疙瘩,又在最后收尾的高音拉得恰到好处。结束后,我走到她旁边,和她说几个其实很烂的建议,她很热情地和我开始讨论。 不知不觉,我们感情变得很好,两人会在一起唱歌,有时尝试一些合音,有时轮流唱主歌和副歌。 「喂,我可不想因为我这样坦白而失去一个朋友喔。」她的声音让我瞬间回神。 「不会啦,我之后有什么心事应该还是会找你吧。」我试着冷静地说着,「毕竟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 耳机里放着最爱清单的歌,下了公车,想着晚餐要吃什么。我住在这一带唯一热闹的市区,和学校有将近二十分鐘的路程,是比较偏乡的地方。而我们四剑客的球场—废墟基地—也就在这附近的一个陆桥下。 我决定去赖冠翔家开的店填饱肚子。 刚进去就听到他妈妈洪亮的嗓音,问着我要吃什么。「一碗大碗的鸡肉饭,一个皮蛋豆腐,再一个空心菜。」 「需要汤吗?」 「呃...贡丸汤,谢谢。」我挑了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下,接着看到赖冠翔拿着装满空碗的篮子从里头走出来。「唷,这不是吕永哲吗?」 「来探班不行啊。」我伸手偷袭了他的腰。 「喂,会痒啦!」我轻声笑道。「碗摔下去你要赔喔。」 「那你站好啊,小心地板,刚你妹才用拖把拖过。」 「不用你讲!」 兄弟间的互动告一段落,我的晚餐也上桌了。不得不说,他们家的鸡肉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如果我有更大的胃,希望能再吃上两三碗,可惜加上小菜和那碗汤,算是有点撑了。 「结帐。」我刻意对着赖冠翔叫道。「结帐啦帅哥。」 这时候他才转头,肯定是故意的。「嗨,是叫我吗?」 「对啦,丑男。」 起身,我看见门口走进两人,谢芸婷和一位不认识的男生。 「这么巧,又见面了欸。」她率先开口。 「嗯,啊...他是?」我非常不想听到我脑海中的那个预设答案。 「喔,我男朋友啊。」我暗地骂了三千字经。「你吃完啦?」 故作镇定。「对啊,这我朋友开的店。」 「我们才不是什么朋友,我们是损友。」他把要找的钱塞进我手里,拍拍我的肩膀。「你男朋友好眼熟啊,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新嘉高中的篮球队吧?」那位男朋友问道。 「你是崇文高中的主将吧?」赖冠翔激动的叫着,「周安杰?」 「你问别人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回答他。」我吐槽一声,并帮他回答:「对,他是新嘉的小前锋。」 他们就这样聊了起来,而我不是很想再多待一秒鐘,找到机会就逃离现场。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她还是像毒品一样,光是声音和脸蛋就容易上癮。 前任 离歌唱大赛还有一个礼拜。 放学,身为英文小老师的我要把今天的统测复习卷交到英文老师的办公桌上。高三真的很痛苦,但在我眼里其实不算什么。这句话并不代表我是学霸,而是我无法忍受整天埋头苦读课内书的生活,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以娱乐为主,尤其游戏和篮球是我平常的休间活动。 老师点了点头,指示我该放在哪里,接着继续讲她的电话。我从办公室走出,下楼,按平常习惯的走向学校侧门,却听到有人在吵架的声音,直觉让我加快脚步。 是谢芸婷和他男朋友周安杰。我躲在柱子后,看不出来是怎么吵起来的,两人试图冷静的样子散发尷尬的气氛,还有几个路人经过,看了几眼。最后女方还是忍不住快步转身往反方向走,我跟了上去。 「你还好吗?」我和她并肩。 「没事。」她忍着泪,擦乾它,继续走着。 「喂你这样走是要走去哪啊?」 「回家啊!」 就这样,我陪她走到公车站,接着陪她搭车,中途试着让她心情好一些。我很希望他们分手,我的良心却阻止我这么做。她一直说,他们其实很常吵架,已经习以为常,应该不久后就会没事。我没问吵架的原因,只是一直跟她聊天,就像以前我心情不好时,她会做的事情。 下车后,我发现我回到老地方,我们初见的那所学校前。 「谢谢你。」她说。 「你们一定要和好,」我坚定的说。「然后你们两个最好不要再吵架。」 她歪头表示不明白,我厚脸皮的说出下一句:「我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 「白痴哦。」她笑了。 我们又聊了几句,然后道别,自己默默查了回去的路线。 晚上,我回到家,那是一间位在三楼的独立套房。因为某些家庭因素,我被迫离家到其他城市读书,学会独立自强。对了,我好像还没交代关于那些被我砸坏的东西。我把电竞椅勉强修好,轮子没办法正常滑动,玻璃杯想当然是清理掉,目前用保温杯去装任何饮料或水,但键盘...没有多馀的钱去买新的。 「喂,肉包。」我打给一位跟我一样很爱玩游戏的朋友。 李铭雄,直接、大方。「怎么了?」 「我键盘坏了,一直没找机会处理,你那有多的键盘吗?」 「有是有啦,但...是送的,很烂欸。」 「没关係,我大概用一个礼拜就去买新的。」我和他确认明天在哪见面,顺便一起吃晚餐。 洗完澡,一阵疲倦感涌入全身,使我无力思考现在的时间和隔天的考试,倒在床上就失去意识。 很奇怪的,平常任何声音都没办法将我吵醒,在半夜的时候却听到几秒手机震动就醒过来,而且只是三封讯息。我矇矇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打了电话过去。 「喂?」另一头的声音在哭。 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说上话,心里是高兴又是害怕。 我听她哭了几分鐘,让她好好地发洩一番。「哭完了吗?」 「嗯...。」林佳雯,固执、口是心非,我的前女友。 「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成绩的关係,加上对社团太过投入,她爸对她非常不满、大发雷霆,甚至说了quot;没有你这个女儿会更好quot;的气话,造成她深受打击,觉得非常难受。 我听了之后,再次感觉到她有多么的需要陪伴。就算她再在乎家人,她家人却不见得会把她摆在第一的去支持和关心,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这样。 我确定她没有再次跑到公寓顶楼,也确定她有吃晚餐,然后和她讲了些人生大道理,儘管我知道她不爱听。我催眠自己不是她的谁,不用太刻意哄她开心,结果我还是多少讲了几句让她好过一点的话,最后问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谢谢你陪我。」她哽咽说着,「还听我说那么多。」 「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接着硬着头皮说:「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 「干嘛对我那么好...。」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我从耳机里听出来她的眼泪再次失控。我安静的等着她把眼泪全部逼出来,这次她主动地说已经没在哭了。 「你之前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是啊。」 「我们还有机会不只是朋友吗?」一片寂静。「你的家人可能无法真正的接受你、包容你,但我可以啊,我可以当你的家人、你的专属避风港。」 「我寧愿你把我当家人,或者...之前我担任过的角色,也不要你再承受你爸妈给你的压力和痛苦。」 「就算你很爱他们,他们可能也其实很爱你。」我不要脸的老实说出心底话,不管她想不想听前男友说这些肉麻的话。「但我不希望你自己面对这些难过,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嗯...。」她若有所思,又可能只是很想睡了。「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有点生气。 我期待一切往有机会復合的状况发展,事实却是她就这样听完,也没有进一步的交谈,只听到她喃喃地说了一句话,然后睡着。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掛上电话后,自言自语道。 歌唱大赛 比赛前,我在后台为参赛者准备的椅子上,不断轻唱着歌。我把许多常常犯的小失误记在脑海以免再次犯错,还特地改了几个地方的旋律,让这首歌更有我自己的味道。 「紧张阿?」何家宏,幽默、冷静、神秘。 「废话,我已经很久没上台了,而且还是唱给全校听。」 「还是你上台先跟大家聊天,然后再唱。」 「白痴啊。」 此时,学生会的工作人员请下一位参赛者准备上台,并提醒接下来的参赛者也进入备战状态,可是在整个休息室里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三十九号,谢芸婷在吗?」她平常不会缺席的,更别说这种场合。 他又重复了一次。「三十九号,谢芸婷?」 不好的预感。 「我出去一下。」我对何家宏说道。 「喂,再两位就轮到你了欸!」 推开术人堂大门,我拿着手机希望她接起电话。本来要去她的班级上找她,想了想应该不太可能,停下脚步,发现我不知道从何处找起。中午还有看到她去大门找周安杰,不太可能回家。 我想到了一个她从很久以前就有的习惯。我掛上电话,放弃拨号,选择以讯息的方式找她。 你在哪? 我很希望她不回我,因为这方式如果有效,那就表示她非常不好。 讯息声。排球场旁的凉亭... 我真的骂了三万字经,快步走去。那是一个几乎没人会去的凉亭,又脏又破旧,我从没想过会有人去那里。 「欸。」我放轻脚步,走进凉亭,在旁边坐下。 她好像刚哭过一场倾盆大雨,现在特别安静,在调整情绪。 「我跟他...分手了。」她老实说道。我真心给不了任何回覆,默默的坐着,除了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减轻复杂的心情,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就这样,我陪着她过了好一阵子。 「那个...比赛?」我忽然发觉时间。「现在回去还有机会,要不要去?」 说真的,她若说不要,我也会放弃比赛,就在这里陪她。 她说要。 感谢上帝啊。再上一位同学表演时,音响系统出了问题,目前还在处理。我们反而早回来了些,不过这样也好,让她有时间将状态专注在比赛上。 「唱歌比赛结束后,你有没有想去哪里?」 「结束后还没放学吧?」她疑惑地问道。 「别小看我三年级的经验,之前两年的唱歌大赛结束,校长都会大放送,提早放学!」 「对欸,去年好像也有。」她思考了一下。「那...你陪我去吃晚餐。」 我答应她。 情绪多少还是影响了她的表现,最后以第四名上台领奖。若没有意外,她可以再更前面的。我的话当然没有得名,败给了眾人目光的紧张感。我回到教室整理书包,她在外面等着,这让我特别想整理快一些。 「嘿,别再看了,走囉。」我指着她的手机说道。 「你想去哪?」 「老地方...吧?」 「可以啊。」 就在她平常生活的市区,也是国中时常常一群同学约出去玩的地方,我们会固定会在圆环的北边、一间铁路便当旁集合,再决定要去哪里玩。不过这次只有两个人,我暗自高兴。我们先是逛了逛已经走过无数次的商圈,在有兴趣的店停下,但都没有持续很久就离开。从以前就是这样,没有太多兴致在买东西上,只是看看最近有什么新奇的quot;玩具quot;,或一些特别好看的衣服,拿起来看一看就会放回去。一方面是不太需要,一方面也是没有太多钱。我们两个都是。 「对了,我需要买个键盘。」我想到现在的键盘还是跟肉包借的。 「吃完饭再买吧,不然你要拿着它到处走,感觉很麻烦。」 「对。」她难得替我想这么多。「有想吃什么吗?」 「咖哩饭。」 「那就只有一家囉。」 我喜欢那家的气氛。它位在三楼,以掛在巨树上的一间木屋餐厅为设计主题,还有一些有趣的故事背景,像是菜单上的新產品是怎么发明的,由谁、在哪时候想出来,经过几次尝试做出来。而所有虚构人物都是老闆自己想的,非常有创意,这些内容都会放在菜单的第一页,吸引客人尝鲜。 「我就吃这个新的吧,」我指着那道蜜汁香豚咖哩饭。「你呢?」 「怎么办,我怕我吃不完欸。」 「没关係啦,你就点,吃不完我吃。」这句话好像对她说过好几次。 「真的喔,那我...啊对,你不能吃牛。」看来她在牛跟鸡之间犹豫,想到这就果断选了鸡肉料理。 她的餐点不久后就上桌,我则还没,所以我决定闹一下她,我正大光明的想偷拍她。她很快就注意到我的举动,眼看来不及阻止、将手挡在脸前,一张照片就这样拍了出来。 「欸干嘛挡啦!」我装作生气地说。 「在吃饭很丑啦。」 「没差啦,你在我面前还有形象吗?」 她翻了翻白眼,继续吃她的晚餐,当然也不忘注意我有没有再偷拍。她一边吃一边滑着手机,等我吃得差不多,不意外的听见她开口喊着:「怎么办我有点吃不下了。」 不久后我就会接过她的剩饭,直到我也饱了。 「我去结帐。」我起身。 「唉唷,什么时候变这么主动了。」 「在那天公园讲完之后。」我半开玩笑地说。 天色渐渐转黑,在我回到街上才意识到。店家纷纷打开五彩繽纷的招牌灯,这让我更好分辨我接下来要前往的店面在哪。 对于品牌,我算是有忠诚度的,而不像许多游戏玩家,选择认为好用、品质好、性价比高的商品。我很果断的找到我最喜欢的品牌贩售区,试用了几个价格在预算内的键盘,找到我觉得最适合我的,结帐。 「接下来呢?」我问。 「回家吧,也很晚了。」 「嗯,也...是。」 在十字路口,我看到对街上的熟悉身影,穿着社团的社服、背着学校书包,跟着几位同学向这个方向走来。是林佳雯。 我说服她和我回商店街买饮料。「我突然有点渴,想买个饮料。」 我彷彿能感受到心里有两种情绪打成结。我对她肯定还有残留的情感,而我居然在那些馀温还没冷却,就跟另一位曾经很喜欢的女孩走在一起。而我还跟她说过谢芸婷的事,当时她吃了好几天的醋。又出现另一道想法。是她不要我,我不该这么怀念她,我应该头也不回的向前看齐,好好的让现在正跟我走在一起的人开心,这样我就满足了。原本很享受这个晚上的我失去心情,在买完饮料后就相互道别。 我上了公车,坐到倒数第二排的左侧窗边。 惊喜 高一上学期,十月底,火车。我手上提着不锈钢製的保温盒,坐在区间车的角落、看着窗外,等待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一面听着歌,我心急地希望赶紧到达目的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下一站就是了。 我快步走出陌生的车站,确定一下公车站的位置,再快步走去。很刚好的一台公车到站,那是我正需要的路线号码。我等不及,所以没坐下。 摸了保温盒两秒,还是热的,很满意。 下车,我在一座文化中心前,将电话拿出来,祈祷对方有接电话。 「喂?」她的声音透露出身体有点难受。 「你...,」我还不确定怎么表示这个惊喜。「你现在可以出来吗?」 「出去?去哪?」安静一秒。「你在哪?」 「文化中心外面啦,出来。」 我猜她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来,也证明她一直期待我准备的惊喜成功了。我靠在一面柱子等她出现,在她左右找寻我的踪跡时,伸手把保温盒拿到她眼前。 「给你。」我正经说着。「红豆汤,还热的。」 眼泪陪着惊讶的表情一同展示在脸上,伴随的肢体动作透露出有许多想表达的感受,却无话可说。有几位同学在她后面跟了出来,一群人喧闹起来。 「你来干嘛啦...。」她终于有力气说话,但眼眶还是泛着小水滴。「白痴哦,很远欸。」 「你不是肚子痛?不吃这个你等等怎么表演。」 「你搭多久的车啊...。」二度泛泪,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我忍不住阻止她继续哭下去,抱住,安慰。我告诉她赶快吃完,晚点要上台了。她要我等她结束,和我去吃晚餐,我点头,看着她喝下三分之一碗的红豆汤,中途简单地聊几句,挥手再见。 「真的是好男人欸!」冠翔和我聊到这个故事。「如果是我,我八成也会哭成那样。」 「我也没想过我居然会做这种事。」我傻笑。 铃声,我接起,是芸婷。有好几天没有找她,我很意外她主动打给我。她邀请我跟几位之前国中常常一起出去的同学去唱歌,我想了一下。 犹豫很久,但不急,她知道我的个性会考虑到很多事情。「好啊。」我说出答案。通话结束。 「你不用回家帮忙吗?」 「晚一点吧。」冠翔深深吐了一口气。「其实,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聊其他事情。」 我提出疑问。 「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喜欢过的人,你会怎样?」 「什么?」 「我前阵子开始补习时,发现林佳雯和我同班。」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紧张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补习了?你遇到她怎么没跟我说过?」 「从高三暑假开始就补了,上次打球是我刚认识她。」 「意思是你瞒着我这件事快两个月?」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而且还在我发现对她有点好感的时候。」 「你觉得自己喜欢她?」我停在原地整整十秒,眼神认真了起来。 「连这种事情都不敢跟我说,你又有资格说自己喜欢她吗?你有勇气告白吗?」我发现自己生气的方向跟他想的可能不太一样。「你从以前就这种个性,什么事情都不敢。虽然我也怕过很多事情,我至少还是会去尝试,包括尝试怎么沟通跟表达。 「而你,除了比我乐观一点,这种事情你连兄弟都不敢直说?还要等到过这么久?我不会因为你不告诉我而感到比较开心、是更难过我们的信任那么浅薄!」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决定跟你讲了!」 我发现我说得有点太过头了,对嘴巴踩下煞车。 闭上眼,冷静几秒。 「我...我不管她对你有没有意思,你先记着上次打球我说过为什么她会跟我分手,所以你别太期待会有发展。」 「当然,如果结果是她也喜欢上你......,」我真心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毕竟我还有想復合的念头。 「如果到时候她也喜欢你,那就替我照顾她。」 生日 「欸,小哲,你的歌。」胡夏,替我照顾她。 这首歌或许很适合现在的心情,我比平常投入了更多情绪去唱,就算高音唱不上去有点尷尬,至少我觉得有得到一些舒压。 冠翔对于感情一向都是全力在付出的,佳雯非常有可能在某个时刻心动。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无计可施。 「智谦,等等要不要一起唱?」我好像没提过,智谦也是我们共同的国中同学之一。 「可以啊,哪一首?」他随性地说着。 「我点你就唱。」我查了林俊杰的歌单,一次就点了五六首。 「我要唱这首!」芸婷突然出现,挡到我前面,对着点歌机按了几下,又多了两首我们都会的经典歌曲。 这时另一个人也靠了上来。李俊昇,稳重,幽默。「哥,你们一次点那么多我们唱什么。」 「你钢也没唱几首,都在看手机,不然你也来点啊。」 「李宏成,过来。」那是他弟。 「啊..,可是我想先吃东西欸。」 许久不见的气氛马上又热络起来,在包厢里不到一个小时就进入最嗨的状态。林德恩也抢下麦克风和潘易荣合唱。我一直觉得德恩唱歌有点走音,音太高也没有转假音有点刺耳,出于对他的认识,我决定不说出他唱歌的毛病。 「各位,跨年要不要揪啊?」芸婷突然问。 「当然可以啊。」我抢先同意,随后也有更多人赞成这个提议。 「哪有人出门跨年要在十点前回家的啦!」林佳雯抱怨着,我安慰她。 「没关係啦,就好好珍惜这两个小时吧。」 我们走在跨年活动附近的巷子里,这里不是主要道路,人烟较为稀少,还是有几间小间的麵馆或摊位。 「要不要在这边吃一吃,等等再去看演唱会?」 她点头。我们停在蚵仔麵线的店面前,点了两碗麵线,发现里头有温度适中的冷气。才正把餐具拿到座位上,两碗热腾腾的麵线端了上来,立马吸引我注意的不是香菜,是上头有一小团辣椒。 把辣椒夹到我碗里,确保她的碗里没有任何会辣的东西。这个店家完全没问我们要不要加辣,我暗自给出负评。 她呆呆地看着我,开始傻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她保持笑容。 「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我把麵搅拌,随后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我没想到有这么辣,汗水越冒越多。 「我应该把它夹出来就好。」我苦笑。「放到卫生纸上之类的。」 从她发现我觉得不太对劲时,笑声就没有停下过。我叫她不要笑了,她不肯听。 「还是我帮你吃一点?」 「啊你不是不吃辣。」 「我试试看嘛!」她伸出筷子,夹起麵,放进嘴里。 「喔,好辣。」我也笑了。 「喔,好辣。」 「啊你不是很能吃辣?」宏成问道。 「我是喜欢吃辣,可是还是会辣啊!」芸婷一脸痛苦地拿起水杯。 我忍不住也补上一句。「就叫你不要点这个。」 「好啦,吃你自己的啦。」 现在是晚餐时间,我们在火车站附近选了一间韩式火锅,八个人佔据了一整个角落。在一口水、一口辣之下,还是同心协力的把整锅吃到不剩。 「他们回来了,准备好囉。」梁玉琪,机智、外冷内热。芸婷的好闺蜜,她们俩总是待在一起,就算上了高中也不时会联络,这是我刚刚才得知的事情。事实上,只有我和智谦比较少和他们联络,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小纠纷,不过都过去了。 「盘子帮忙拿开。」我也动手将筷子移走,尽量挪出更多空间。 「啊?什么东西?」芸婷一脸状况外的表情。俊昇和易荣联手把蛋糕搬了进来,其他人也陆续从背包里拿出各种礼物。宏成首先开始唱起生日快乐歌,我在下一秒加入行列。 唱到不标准的台语版本时,芸婷又哭又笑地抱怨我们的台语有够难听。 「欸,谢芸婷,我们很努力了欸,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啊,你这样不行。」 「齁唷,又没叫你们一定要唱台语。」她做出回应,没有人买单,继续开玩笑地说她多糟糕,试着用言语擦拭她的眼泪。 「啊吕永哲,你的礼物勒?」林德恩发现只有我桌上没有任何东西。「你没准备喔?」 「抱歉抱歉,我最近没甚么钱。」 「我也没钱啊,你看我准备什么。」易荣在大眾预料之内的拿出一包卫生纸,换来芸婷的一句脏话和一个白眼。他笑得可乐了。 「你们真的很没意思欸,到底是不是朋友啊。」宏成准备的是一盒巧克力,这是认识谢芸婷最基本应该想到的、最简单的礼物。 「所以你的礼物勒?」智谦问我。 「今天带出来太不方便了,我晚点再回去拿给她。」 虽然我只对着智谦说,其他人也都听到我的话了,尤其勾起了谢芸婷满满的好奇心。 「想知道的话,你晚点跟我回去拿阿。」我以神秘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这次的礼物,她一定会喜欢。 思念 一股秋寒。这阵冷风让我回想起好多事情。每年的这时候,同一种天气,我们至少会约会一次。我们会穿着各自的羽绒外套,每次都是同一件。她是粉红色的、我是蓝色。去年,我们到了秋桐谷附近逛逛,那里真的是约会圣地,美。 散完步,我们固定会到附近喝果汁。那间店很有趣,可以自己选择三种水果或蔬菜让店家打成果汁,如果不好好选的话,喝到难喝的组合也不能怪他们。 如今,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秋天的冷风让我再次回忆起这些过往。当我开始思念,我又对于该不该再追一次谢芸婷多一层怀疑。 她收到了生日礼物之后,很开心。她跟我说,那天她心情其实有点差,看到我送的礼物,很感动。 这是几天后,我们的一小段对话。 「谁叫你送我吉他的啦,很扯欸!」 「想说你不是一直很想换一把吉他,记得多练习喔,期待你之后的表演。」 没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把吉他,还不忘再多写一张小卡片,祝她生日快乐,希望这阵子她心情好一些。 但是我现在却又开始倒带,突然又想把心放回林佳雯身上。我很担心我的行为会再次换来佳雯对我的厌恶,也担心我的追求没有带来好结果,反而是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 我找到我和林佳雯的对鍊,看着它好久好久。说起来,这也是生日礼物呢。她一直很想要成对的东西,在她生日前我还没想到该买什么给她,衝动之下就花了几千块买一对银製项鍊。在分手后,我把它拿下来,却觉得脖子上少了什么,又再网路上买了更贵的项鍊弥补心底的空虚。 我们也有一对情侣服,现在被我封印在衣柜里。那件衣服其实在街上会看到不少情侣穿着,这是在交往时的一个失策。我原本有打算再买一对衣服,可惜来不及。 我又开始翻开我所能找到任何软体的讯息对话纪录,沉浸在甜蜜的过去。儘管换过手机,较久以前的纪录没有留下,这些就够我哭了。 不知不觉就经过了两个小时,听见一通电话打乱思绪。 「喂,小哲。」是芸婷,她又主动打给我了。 这次是拜託我帮她一件事,我立马答应。「谢谢。」 「干嘛谢,对我不用说什么谢谢。」 经过一番思念,毒品还是一吸就上癮,声音还是一听就疗癒。 上癮 纠结只会让所有事情停留在原点,我还是必须选择一个方向。 最近几个礼拜,我开始放开自己,告诉自己忘掉过去的所有事情,做自己现在想做的。谢芸婷好像也正在这么做,我常常主动找她,她也不怎么排斥我,更多的是对我產生的好奇心。 我们的聊天内容完全没有侷限,甚至敞开心胸的聊起前任和自己的故事。 这和以往不一样,通常她不会说这么多,顶多是一些平时就会提到的日常。晚上,我们都会聊到忘记时间,同时更认识彼此,造成隔天昏昏沉沉地就去上学。后来我们也发现不对劲,尽量拿捏时间,直到假日,又一次彻夜长谈。 我们的互动越来越平凡,有点像是回到以前整天腻在一起的好朋友,但我明白,对我来说依然不只希望是好朋友。 一直以来,只要跟她相处,就会开始有很多想像、许多额外的情感,无法跳出她专属的一个回圈。直到某些时候、某些原因让两人疏远,那种感觉才会慢慢又淡开。 像是遇到林佳雯,才有办法把心思转移,对一个可能的人付出,放弃一个不可能喜欢我的人。当然,我是真的喜欢佳雯,也对那段感情非常认真。 她说我变了,跟以前不一样,我告诉她,我一直再变,没有说是因为她才一直在改变。 「不管,你都赌输了,你要发文!」有一天,我们比赛投篮机谁的分数高,我显然小看她了。「你就打说,最近好像对男生会有特别感觉,这样就好。」 「我可以不要吗?」 「不行。」 「这根本大冒险吧,如果可以选,我寧愿选真心话。」 「真的喔。」我没想到她下一句会问这种话。 「那你现在喜欢谁阿?」 她毫不犹豫的发问,让我后悔前两秒的发话。我没有回答,我跟她说等我回家再告诉她,但我知道我逃不掉,她会等我的答案。她应该早就知道,只是因为不确定才问这种问题。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不管怎样,今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 通话中。 「快啦,等很久欸。」 「嘖,突然要我讲这个,我怎么说啊。」 「就说而已,哪里困难啦。」 「我...,」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等着自己准备好说出这句话。 过很久。「当然是喜欢你啊。」 另一端突然没有声音,直到一台救护车的呼啸而过。「真的假的啦?」 「我骗你干嘛。」我吐出真心。「很正常吧。」 她问了我为什么喜欢她,我也向她回忆起公园的那一天,那时我就说过。我喜欢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和她讲话能把烦恼全部忘掉,听她笑声可以不自觉地跟着开心起来,而且很多时候都有共同的观点和想法,默契也很好、相处起来很放松。 重点还是她的声音,真的很疗癒。 我承认,声音是我喜欢一个人的关键之一,而她的声音经过了四五年都在有效范围,在她第一次这么不排斥我的情况下,我想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一如往常的通话中。 「欸,怎么办。」 「嗯?」 「我作业还没有写完,可是还有电影心得明天要交,我还没看那部电影...。」那时已经十点多,我们说好凌晨一点之前要就寝。 「哪一部,我去看,你先写作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电影名称。 「我看完再打一篇心得给你参考,或看你要不要直接把我打的心得交出去。」 她同意,我们就这样安静下来,各做各的。 最后,她还是自己看完了那部电影,参考我的心得后自己又写了一篇。凌晨两点,终于在我还不确定有没有帮上忙的情况下,她完成心得,被我严厉的语气叫去睡觉。 我想我需要帮你们釐清一下,从我告白之后她对我又更加主动,我们却没有交往,我不清楚她在犹豫什么。她常常在犹豫。 直到今天,她终于跟我说她在一直顾虑的问题。 「其实,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害怕 谢芸婷生日那天,在结帐后,我状况外地看到周安杰出现在店家门口。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一些联络,但大多数都是在讨论留在彼此身边的东西什么时候要还,当然,不包括送对方的礼物之类的。 行动电源,周安杰来找谢芸婷就只是为了还她这个。看着她对周安杰的互动,看得出来她还是对他有些喜欢,蹦蹦跳跳的样子。可相反地,男方一如往常的平平静静交出东西,散发出的气息却比之前冷漠许多。 只听见芸婷抱怨了什么,两人又斗嘴了一阵子,直到周安杰的一句话让场面瞬间安静。他的那句话,让我心里点燃三把火,怒气直奔头皮,只差没有向他挥出拳头。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分手。」 说完,他和几位朋友转身就走。 「你可以不要一直骂他吗?」谢芸婷对我释放不悦的心情。「好歹我和他也有过一个很好的回忆,我也不讨厌他,我很谢谢他,只是缘分尽了,所以才很和平的分开而已。」 「你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怎么样。」 「嗯...。」一天,我在跟她讲着电话,聊到我对于周安杰的感觉怎么样,接着评论他几句,又对他提分手这件事很有意见,开始强调这么做的他不是个好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吃错什么药,越讲越兇,越来越激动。 现在,我惹她生气了,气氛尷尬。 我藉着要睡觉的理由,把电话掛掉。翻来覆去不到十几分鐘,就决定传讯息道歉。对,传讯息。 你睡了吗? 刚刚的事 是我不懂你们之间的事情 擅自做出这样自私的评论 对不起... 没事.. 我刚刚也有点激动..抱歉 收到理性的回应之后,我心情放松许多,同时也更喜欢她了。 我们正式道了一次晚安。 我以为接下来终于能够好好的睡觉,却依然翻来覆去。我越来越喜欢她了,让我越来越害怕。害怕分开、害怕她这次又没有选择我。 「现在不追你,你又要被谁抢走。」这句话是我跟她告白后没多久说的,我想表示我比以前的我还有勇气、我想表示这次我比以前还认真。 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有件事情我还没跟你说。」 「怎么了?」还没意识到是大事,我用平常的语气回应。 「我...寒假要搬家。」 「啊,搬去哪?」 在我以为只是在原本的住家附近时,她说了一个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城市,搭车要将近三个小时。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我知道她又会开始说像是不想让我那么辛苦、怕我会很难受、要我专注在考试上,诸如此类表面上替我着想、实际是让我心痛的话。 「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在乎的。」我试着让她不再多想。 「先别想这些,好吗?」我冷静地说。「时间还没到,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如果真的没办法,到时候再说。」 似乎奏效了,她安静了一会儿,回到平常的样子。至少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这也使我连续好几天都沉浸在思考当中。 我们交流的频率似乎又有些减少,不过还是能够接受的状态,还是会互相关心,早上还是会叫她起床、中午问她有没有吃饭、晚上会照常聊天。跨年也快到了,我希望我带着一份好心情去和一群人过好那个日子,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的我去想办法。 或许,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但...她能接受吗? 一道墙 「欸,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电影?」 「什么时候?」 「这礼拜六,我想看那个什么...怪兽与葛林戴华德的罪行。」 「好啊。」 这应该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平常都是放学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或什么的,我还没正式邀请她参与一整天的单独约会过。我不意外她的爽快答应,因为此时我们两人都有同样的节奏,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她穿着印了一隻老虎的上衣和平常穿的棉质外套,下半身是牛仔长裤。明明看上去没有特别打扮,我觉得今天的她比平常吸睛许多。 「你有先去买票还是先吃东西?」她问。 「先买票吧。」 这次约的地点跟以往不同,江川商圈,几乎从城市最北搭到最南。这里只有两间电影院,一间在永利大楼里,一间就在商圈的入口处不远。我们选择较近的,买了票,走回街上。 「要吃什么?」吐出这句话,发觉我的提问不会有任何作用。「不知道,好。」 她口开到一半,转为笑容。「很懂我喔。」 我挑了一间叫二四先生的日式咖哩。店名太特别,我无法压抑我的好奇心。 「欸,突然想到,上次好像也是吃咖哩欸。」 「嗯?」她想了一下。「你说歌唱大赛那次喔。」 「对啊。」 「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吃咖哩欸。」 「我也没注意到自己每次都吃咖哩。」 这间的咖哩味带上类似中药的味道,但不会太多,反而让咖哩的味道更重、也更好吃。我怕她又吃不完,所以刻意点了份量或许比较少的餐点,果不其然,儘管她很努力想吃完整盘,还是有些剩下。 「欸吃快一点啦,电影要开始了。」 我知道她故意闹我,还是照她的剧本讲出预料之中的台词。「这是你的你还敢怪我啊!」 「走了啦!」吃完最后一口,我将红茶一饮而尽,拉起背包,一脸心急的样子让她也赶紧起身。 我对哈利波特这部作品的印象不是很深,对于前传第一集却是深深被吸引,只可惜第二集令人有些失望。结束后,我们随性地逛了一阵子,依然保持着看看就好、没有要特别买什么。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我们走到一座天桥上。 「这里晚上挺美的欸。」我居然主动说这种话,不过通常表示我要讲正经的事情了。 深吸一口气。 「你之后要搬家的事情...,」我停下,手靠到栏杆上。「我没关係,只看你有没有差。」 「我不知道,我就觉得...不太好。」她小声地回着。 「你应该知道,是你,我什么都做得到。」 她没有反应,默默看着桥下的车流。 「说实在,我还是不太理解你在怕甚么,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她继续行使缄默权。而我在此时才发觉我可能会把这场原本很棒的约会搞砸。 吐出一口大气,听着一辆跑车驶过身后的十字路口,盖过都市很平常的吵杂。 「谢谢你。」她终于说话,却是让我听到这种罐头回覆。 「根本没什么好谢的。」我维持理性。「现在不追你,你又要被谁抢走?」 「记得我说过几次这句话吗?这句话还不够说明我想表达的事情吗?」 她低着头,又说了一次。「我不知道。」 「又不知道什么?」她那不确定的语气让我很难过。「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在想甚么。」 我已经搞砸了,即使她没有表现出来,我觉得现在的气氛差到不像约会时该有的样子。 就这样安静好久好久。绿灯,黄灯、红灯,绿灯。我看着远方的灯号。 似曾相识。 绿灯,黄灯、红灯,绿灯...黄灯、红灯。 因为回家的路线是同一班车,我和林佳雯边走边聊。虽然才几个礼拜,但刚和她认识的时候,两人已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和相同的节奏,之后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讲到话。对于现在的关係我很不满意,我开始讨厌中间的那道隐形墙,老早就想找时机告白。 「你明天也要练习吗?」我指的是啦啦队。 「对啊,好累喔。」她抱怨着。「明明才刚表演完。」 「加油啦,今天中场也跳得很好。」 「你也打得很好。」她回头向我笑了一下。「可惜我们是不同校的,不然我也想帮你加油。」 简单的对话,来到公车站,她看着街景。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看红绿灯,我学着她。就这样安静很久,黄灯、红灯...绿灯,黄灯。 「欸。」我对自己发誓在公车来之前讲出真心话。 「我们好像也才认识不久吧?」 「应该...一个月多?嗯,好像差不多。」 「虽然突然讲这些很奇怪,但每次都觉得中间有一道墙,我其实很...难...难受。」 「有点快,可是我真的受不了那个感觉,那个想要更认识却要保持一个距离的感觉。」 我确定她有在听,偷偷抬起头,发现她很认真的看向我,又害羞的把头低下。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我也不会期望会有什么好答案,你也不用太过于考虑到我的感受。呃...总之,我还是想现在跟你说这件事。」 这段告白我甚至想了一整夜,却没有全部照稿唸。太紧张了。 「我...我,喜欢你。」 我很希望这时候可以像电视剧一样,公车进站,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要上车,事实是两人进入凝结又尷尬的空间当中。 「嗯,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甚么。」我从回忆被拉回到现实,谢芸婷继续用着不透的语气说道。 我以为我已经够认识她了,至少在这几年下来,两人渐渐长大、看到彼此的改变,还有一些不变的个性之下,我真的以为我很认识她。 「不知道就算了吧。」我失望的嘀咕着。她的不知道永远都是一道很高的墙。 我们走回公车站,我继续看着。绿灯,红灯。 「嗯,我...,」佳雯的眼神害羞地找个避难所,最后选择看着我的球衣。「我也是。」 过去事 没想到我会这么喜欢她。 告白之后,我们的相处方式变了,我喜欢这样。我不用隐瞒自己对她的感觉,大方的表示喜欢。 学校不同,所以不常见面,但每天都会通电话,放学一通、睡前一通。后来,因为她的社团放学后都要练习,有些时候会太赶,取消了放学的那通电话。 每次见面,就是我们俩的小世界。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整天的约会都腻在一起。那种机会真的不多,她和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嗯...我承认,我比较多是玩。 她也喜欢玩,我也喜欢和她玩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和活泼我很喜欢,而任性这点有时候喜欢、有时候有点讨厌,不过那就是她,我不想改变她。 我喜欢最原本的她。 我第一次跟女生约会,是跟她。我第一次跟女生拥抱,是跟她。我第一次对一个女生付出那么多,好像有她在,我就会过得比以前好上几百倍。 就算吵架,我常常选择让步。我鲜少把自己放在权利比较大的那一方,她比较固执,硬碰硬不是很聪明的做法。 我很喜欢她,我珍惜每次的相处。 第一场约会,我们坐在公车上左边倒数第二排。两人互看几眼,又笑了一下,撇开头,我又回过头,而她是用玻璃窗的反光偷看我。 我们看场电影,接着在公园坐着聊天,或只是看着对方不说话。 「可以...可以牵手吗?」我害羞的问。 「可以!」她俏皮的回应,同时带点傻笑。她是在笑我连牵手都要先问,很白痴又有点可爱。 「没办法嘛,就不知道啊,想说问一下...。」 「好啦,不怪你。」她说着。 我们很少吵架,一发现她生气就会想办法哄她。我不太会面对这部分,不过还是尽量让她开心点。 第一次吻她是在公车上,回家的路上。一样是在左边倒数第二排,我也是用问的方式开头:「那...我,我可以亲你吗?」 她害羞的点了点头,任我靠近她,越贴越近,我很紧张。我单手靠着窗,嘴碰到她的唇。我很想享受着那份感觉,但不到两秒就害羞地回到座位。 「谢谢。」我不知道我在谢什么。 我们最后一次坐在公车上同一个位置时,我刚从日本回来,那次是跟同学说好的自由行。我们真的有够疯狂,就那四个兄弟,冠翔、智谦、浩纶和我,自己查了很多地点,还问过旅行社,研究行程路线。 我带了一些东西回来,一样是在回程的路上,我从背包拿出来给她。在日本的时候她就有在讯息上闹过小情绪,而那天公车上也是,那些礼物有令她心情好一些。 其中一个是樱花造型的吊饰,她绑到手机上。我很高兴能看到她这么满意。 到站,我要去另一边的车站转车,她陪我去。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久没见,我抱她抱得好紧、好久,甚至错过一班车,我跟她说没关係,等下一班。 下一班也很快就来了。 我亲她,挥手,上车,坐到左边倒数第二排。 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次的拥抱。 跨年 「列车即将进站,请问靠近月台边。」 我和高智谦等着眼前的区间车停下,准备出发和其他人会合。冠翔八成和哪位女性朋友有约了,所以没有参与,而浩纶已经抢先抵达目的地。 一开始我们本来要去更热闹的地方,不过不断有人抱怨人会很多、怕被人群淹没,谢芸婷和我也都不希望大家有个不愉快的跨年,临时改了地点。 「潘易荣怎么还没来啊?」俊昇抱怨着。「该不会他等一下又跟梁玉琪一起出现吧。」 「可能喔。」宏成附和。「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群人有些站、有些坐的,待在一个很奇怪的位置,百货公司后门入口。没过几分鐘,我们先看到玉琪的身影,几公尺外就是高瘦的潘易荣。 「你们看吧。」 这时的我们大多都是刚吃饱,就算还没吃过午餐,刚刚等待的时间也够买东西填饱了肚子。 准备正式啟程到跨年现场,已是下午五点。 我对这附近比较不熟,由他们几个有研究的带领坐车。结果我发现似乎我们搭的是专门为跨年地点加开的直达公车,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么方便的服务。 我很希望今天的时间再慢一点。 意外的快,我以为路上塞车、人潮太多,会造成公车到达现场的时间变久,事实是我才准备进入熟睡,就已经到了。 「还有人没下车吗?」芸婷老样子的顾着全体,怕有人落单。 「都到了吧。」我说,智谦也在确认后重复了我的发言。 这里的场地真的宽广许多,虽然该有的人潮还是存在的,还有一些角落是有办法可以活动。我们一群人逛了逛一整街摊位,在香气的诱惑之下,肚子不该饿的都饿了。我就买了一份香肠消化这种慾望。 浩纶和其他人比较不熟,我抽出时间和他单独逛逛。平常的他已经够沉默了,面对几个不太认识的人更是安静。 「陪我去领个钱,我之前忘记领了。」我对着他说,然后请智谦转达这些话给其他人。 离我们最近的提款机真的很近,但人潮使我们开始怀疑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回。 想单独和他逛逛也没什么原因,单纯因为是我找他一起来的,刚刚却没什么和他交流,智谦也是和其他人打混在一块,他一人感觉有点孤单。在过程中没有太多交谈,几句平常的对话,我觉得就足了。 「喂,你们在哪里?」我打电话给芸婷。 「刚刚我们待的地方,再前面一点的草皮。」她讲的好像很仔细,我没有任何头绪。 「哦,呃,好。」这是我的回应。 对她的感情,我正在逃避。我无法理解她对我到底抱着多少好感。得知她之后要搬家的事后,我更不确定继续喜欢她是不是正确的事。太久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声音、动作、发香还是依然在我脑海无限回放。 我觉得很痛苦,却不想放弃仅存的渺小机会。 「他们在那里。」浩纶指给我看。 「哪里,没看到阿。」直到芸婷有发现我们,往我们这里走来。「喔,看到了。」 这里有演唱会的投影幕,也能看到远处在台上演唱的艺人。下一位演唱的是周兴哲,浩纶和我像是猫咪竖起耳朵似的,不约而同的找了最佳观赏地点,想从人头和人头中间看到正在台上的偶像。 「你是我这一辈子永不想失联的爱...,」不知不觉地跟着唱了起来,虽然很小声,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声音盖过原唱。我发现浩纶也在默默的唱着,满有趣的。 当偶像唱完歌,也是我开始对演唱会没兴趣的时刻。我愿意来这里就是要听他的歌声而已。我勉强又跟着他们看了谢金燕的表演,直到一群人也觉得该离开场外找个地方呼吸新鲜空气,我们走着不寻常的路回到寻常的地方。 「欸欸,我们来玩游戏吧。」芸婷又出鬼主意。 「可以啊,玩什么?」宏成马上同意她,儘管她还没想到要玩什么。 「不然玩上次那个啊?」玉琪提议。 「哪个?」我也很想问同一句,但我参与他们”上次”的记忆可能早就生锈。 「她是说电影院那次吧?」 在吵杂的讨论上次是什么游戏时,俊昇终于点出正确答案:「就真心话大冒险啊。」 我擅自继续在心里想有没有其他游戏可以玩,这游戏太普遍了。好吧,我想不到。 「大冒险就大冒险,上次玩的谁记得啦。」易荣照常酸她一句。 这发言又引来玉琪的招牌瞪眼。「你管我。」 我以为我会被问到和谢芸婷之间的事,结果只有简略的被问到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好罐头的问题。 大家常常选择大冒险,他们很愿意牺牲自己不回答一些可能过于敏感的问题。我就选了一次大冒险,他们一致同意要我在大庭广眾之下跳一支舞,最后还要大喊一句:「我是亚洲舞王!」 「烦欸,这什么题目啦!」我抱怨道。 芸婷笑了很久,比其他任何人都久。接着换我转瓶子,就转到她。她选择真心话。 我绞尽脑汁的想着要问什么,有很多可以问,能在大家面前问的只有几个。 我想到了。 但我问不出来。 大部分的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问了。我好像把气氛搞得有点僵。 她还是得回覆,这是这个游戏的原则。 就像上次的告白一样,我诚实的说了。 「明天。」她说。 十一点五十一分,我们讨论后决定要在倒数完后说出新年新希望。他们已经把刚刚结冻的空气又热了起来。我很后悔我问的问题,造成这段时间换成我进入一种冷却。 很意外地,智谦和我有比平常多的对话,可能是知道我最近的心情很复杂,刚刚又用游戏得知一件难过的事,想让我感觉好些。 远处的演唱会开始倒数,我们一群人也跟着。 「五!」「四!」「三!」 其实我还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新年新希望。 「二!」 「一!」 寒假 跨年倒数之后,已经快一个月。经歷平凡的上课,照常的考试,依然听着音乐搭公车回家,日復一日地过着。 早上不用再打电话,在校期间不用再注意手机有没有讯息,晚上回家也不用等人上线,或自己、或朋友一起玩着电脑游戏。 感觉好像刚跟前任分手的时候。 期末考,没什么值得高兴或失望,就这么淡淡的迎接寒假的到来。 「跑起来跑起来!」脑袋里再次回放跨年结束后,三兄弟赶火车的片段。那是末班车,没有搭到就准备洒钱在计程车上了。 奔跑声绕过脑海,火车准备出发的警铃响了整个火车站,同时也回盪在耳边。步下水泥阶梯,鞋子的嗒嗒声以同一个规律繁复。直到关门的最后一刻,三人气喘呼呼地看向彼此,傻笑。 「你说要搬家,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真心话的提问,让她犹豫了一下。「明...明年的第一天。」 没想到跨年会是最后一天见她。那天在区间车里,我后悔自己问这种问题。如果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更好。更后悔没有好好地看清她脸上的每个细节。我到现在还在后悔。 耳机里的歌和我的思绪隔出一道墙。我努力回想她的笑容、她俏皮的行为,和她偶尔扮演老妈的样子。 我很想去找她,但那是近三小时的车程。再说,联络不上,也是白跑一趟。 好吧,或许其实联络得上。 讯息声。 抱歉,那么久才回你,刚搬过来很忙 都弄得差不多了,怎么了吗? 没,就想说...你消失很久了 没啦哈哈哈哈哈哈,想我喔 开玩笑的 是真的满想的 没错,是她。谢芸婷终于回覆我的讯息。与其说关心,她应该也知道我想她了,直接叫思念的吶喊,更直接明瞭。 我忍不住高兴,享受和她聊天的过程。一直到下了公车,我还是无时无刻守着手机,等待它再次震动。一直到我走上红砖人行道、过斑马线、买晚餐、回到家,我都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就想秒读她的讯息。 她说她今天会上线,我超级高兴,玩着平常就会一起玩的游戏,而且寒假正是刚开始没多久,有何不可,玩个通宵我都愿意。 途中,她邀请了一位我很久之前也认识的朋友参与游戏。我差点记不得他是谁。 他叫罗秉仁,国中的学长。在他毕业前,早餐店发生火灾,是他救了被困在厕所的谢芸婷。之后有段时间,在学校看见他的她都会互相打招呼,我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他满幽默的,也不带节操,很搞笑、好相处。 自从他毕业后就不在同个县市,他现在的大学也正是谢芸婷搬过去的地方附近。他们在便利商店的收银台遇见。 「你那时候表情超白痴的!」谢芸婷激动的声音在耳机里。一边玩游戏,他们还在回顾当时的画面。 「你才是吧。还有你染什么头发啊。」 「不行染是不是啊?」 「长大了学坏了喔。」 「你才学坏,还刺青,干甚么东西。」她绝对是开玩笑,我敢保证她不在乎什么刺青。「欸,亏你认得出我欸。」 「我本来也还在想啊,很眼熟。是你先叫我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 「我还这样,」她准备模仿当时的语气。每秒说一个字的节奏:「罗、秉、仁?」 「学...妹?」他很配合。 这又让谢芸婷大笑了几秒,我不懂她的笑点,但能想像大概是学长的表情或动作。 「你还忘记要找我多少钱,真的快笑死。」到这里我才听懂他是在那里打工。 中途的我沉默不语。反正也习惯了,参与不了她的话题也不是第一次。儘管在跟她搭腔的时候,也总是很自然。或许那就是她的天赋吧,跟我毫无关係。 我想让那个新来的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很幼稚,我知道,超幼稚。而且严格来讲,只有我认为这是我的地盘。 「欸,谢婷你明天没事吗?」 「有啊怎么了?」 「几点啊,要我叫你起来吗?」 我这样开口,也是要让她知道我还没放弃。 「现在不追你,你又要被谁抢走。」 这是我在跟她告白后,讲过无数遍的话。在准备就寝之前,她又逼我再讲了一次。 通话中。 「你都不会觉得这样很痛苦吗?」 「痛苦又怎样,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这么做的,还管什么痛不痛苦。」 「你不要后悔就好。」 「记得我那时候怎么说的吗?」我一字不漏的说:「现在不追你,你又要被谁抢走。」 从她今天和我聊天的语气,我能感受到我处于劣势,所以希望这些小举动和永哲语录可以扳回一点局面。 「好啦,该睡了,你明天早起欸。」 「嗯。」 道晚安。通话结束。 混乱 「所以原来你认识赖冠翔?」女孩一脸认真的样子问着。 「嗯。」 「就...也是之前跟他打球,他才跟我说到你的。」我接着好奇的问。「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好的?」 「嗯...就你某次叫我不要再找你什么的之后,我开始跟他好起来。」 「喔。」我把心里想的脱口而出。「你找我我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才觉得你不要这样。」 我想看到这里,你们多少有猜到怎么着。我遇到林佳雯,在新盖好的体育馆。更正确来说,是她来找赖冠翔,正好看到我们在打球。 基于表面上还能称作的朋友关係,我在休息的时候和她聊了起来。我很开心她愿意跟我讲话,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怎么样。 「那你觉得冠翔人怎么样?」 「人很好,可是常常很笨。」她很老实的说道。「其实我满常跟他吵架的。」 「吵什么?」 「他管得满多的,有时候就觉得...太多。」 「我有比较好吗?没管那么多?」 「嗯...跟他相处有时候真的会想到你,发现你真的跟我满多自由的。」 「哈哈哈,比我好的男生很难找的。」 我暗自高兴,却又为兄弟难过。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漏洞百出,我感觉她不会和他交往。 「那...,」此时的我,思考能力把我拉进地狱。儘管我知道这很糟糕,超级糟糕,我还是想问这种问题。 「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她乾笑。几秒后回了:「还是先当朋友吧。」 先,她是不是说了先! 正面能量把我捧上天堂,但想到另一个人我又滚回负能量领域。我到底在干嘛,我不是要把她忘了,然后把谢芸婷追到手吗?我的天啊,连我都不理解我在干嘛,我为什么要跟她聊这些,或甚至...为什么我不假装没看到她或不认识就好,聊这些让自己又开始想东想西。 我在两人沉默的期间,得到了一个史上最糟糕的两个结论。 一,我还是爱着她。 二,我正在处于一次喜欢两个人的状态。 冠翔来找她了,我也非常乐意走到其他地方避难,整理思维。也是为了不被她...或他们看到我现在看似发呆、其实在思考的样子,她一定看得出来我又在想些甚么。 谢芸婷也很懂我,我断断续续喜欢她三四次,当我们俩都越来越大,想法和观点也都有很多地方重叠,我更喜欢这种成熟的她。但眼前,是前任,是我第一次牵手拥抱亲吻的人,是我曾经最爱的人,我也很喜欢和她相处的样子,还有她为我担忧的语气,这些都是谢芸婷不曾给过我的。 两任各有不同我喜欢的地方,又同时也有很多相似处,造成我现在......。拉扯的情绪。我也是不情愿的,我这样说服着自己。我就是两个都喜欢,我这样强迫接受这样的自己。 现在,我该怎么做?每次林佳雯都讲得好像我还有机会似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她不要再跟我说话。如今,她还是愿意跟我做朋友,有何不可。可是只要跟她聊上几句,回忆就从垃圾桶还原,再自动点开、自动播放。然后叫我回头追她。 谢芸婷的情感又该怎么办?我也觉得我还要机会,我就快追到她了吧?还是我又自以为了,其实我根本没在她的脑海当中?这样的话,我乾脆回头追她是不是比较不吃亏?可是我跟她现在如此曖昧,她第一次对我產生这么多好奇、还常常主动找我。 陈浩纶走到我旁边,把饮料递过来。 「跟她说话的感觉,怎么样?」 我把我刚刚所想过的任何细节都跟他说,最后补充了一句:「我这样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真的满糟糕的。」 我同意他,可是又想为自己反驳几句。「一个是喜欢很久的,一个是爱过的,我有什么办法嘛。」 「还是做个选择吧。」 聊到这里,我不禁想到,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对喜欢的人瞬间再也不喜欢。有人做得到吗?我是做不到。 「先走吧,休息够久了。」 「嗯。」 我也知道现在的我搞不好根本还没准备好迎接下一段感情,但我觉得我现在不珍惜,就一定失去。 纠结。 一直到回家,我都在沉默不语地想这些,甚至觉得乾脆去死就不用想了。 开了电脑,上线。朋友也纷纷跟着上线,谢芸婷也参与游戏。耳机里又传出她治癒人心的声音。 「欸,谢婷。」她回应。「李宏成的生日你有没有要回来?」 「会啊会啊。」 混乱还在持续。 欺骗 混乱还在持续,我也持续在各方面欺骗自己。 「欸,最近开始在玩英雄联盟,你...有空可以带我玩吗?」 「可...可以啊,怎么了?突然想玩?」 「我也不知道。」她说。「你也知道,我平常就也很喜欢玩游戏嘛。」 「好啦,知道知道。」 一样是和同一群兄弟出来打球,也意料之内的遇到她。但她来的原因,我似乎越来越搞不懂,是把我们这几个当朋友,一起打球聊天?还是只是凑凑热闹?见赖冠翔?见我? 她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吗? 她的交际能力也不差,才没多久就跟平常沉默的陈浩纶能讲上几句、开开玩笑,对脾气比较火爆的高智谦也不带畏惧。 或许我也很喜欢交际能力好的女生,因为我发现这点跟谢芸婷很像。 现在我处于和这两位女性都很要好的状态,更让我想起浩纶说的那句:「还是做个选择吧。」 我很想,也很想乾脆就当她们的朋友,不要跨越那条界线,就不用承担会失去的风险。谁知道。我还尝试着让她们两个一起聊天。 「喔嗨,你可以讲话没关係。」玩游戏的时候,我把谢芸婷拉进同一个通话群组当中。 她打字问我,干嘛这么做。我老实告诉,是佳雯想认识她。她感觉莫名紧张,一直骂我白痴或抱怨不知道要讲什么。可能因为我和她说过我跟佳雯之前的关係,让她感觉有些尷尬。我们平常就会聊些前任和自己。 「呃...嗨。我该讲什么?」这时候其他人都在同一个话题当中,除了她有点状况外。 「就,一起聊天啊,不用害羞啦。」有个男的很随性的讲了一句。其实我跟他也不熟。 「你可以教我玩这个游戏,因为我才刚玩。」佳雯正在和我们几位男生一起体验这几年最火红的游戏。不过我是觉得它快要没落了。 「我也没有很强啊,叫永哲教你啦。」 「乾我喔,你都快比我强了欸。」 「而且我不是听说你...讨厌我?」她点出她不敢讲话的主要原因。这时候通话中的其他人状况外的瞎起鬨,笑着说“有心结”之类的字眼。 「阿?我讨厌你?」她激动地说着。「我没有好吗你不要听永哲乱说!」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吗?」我伴着疑惑问她。 「是那时候你做的事情让我讨厌,我不是讨厌她这个人。」 「喔,我怎么知道嘛。你就一脸不想我提到她的样子。」然而现在说想认识她,要我找她来聊聊天打打游戏。 「总之我没有讨厌她,真的没有。」她肯定想揍我几拳。如果她知道我在谢芸婷面前提到不只一次(我擅自认为的)林佳雯讨厌她,会再踹我几脚。 好吧,误会解开,我是不是不必担心她们相处得不愉快?算是吧,接下来的游戏过程都很和平,聊天也很自然,但我越加不明白我自己在做甚么了。 把自己两个喜欢的女生凑在一起,还希望她们和平相处。我真的疯了似的。 越想越是复杂。也更是不了解自己的情感。 我对林佳雯是怀念?还是真的还喜欢? 我对谢芸婷是喜欢?还是只是曾经喜欢? 林佳雯想我这个前任吗?谢芸婷喜欢我这个人吗?她们有把我当做对象吗? 问题越多,就越折磨,就越想得到解答。儘管知道在这两个人之间拔河的我很糟糕、也很智障,我依然觉得她们谁抓住我,我就会对她忠诚至死。 这件事让我想了好几次昼夜,也让我对于这次的过年不怎么感兴趣、没甚么特别的体会。就是终于回到自己真正的家,见过老爸、老妈,爷爷和奶奶,也拜访了阿姨和舅舅家,领过七八个红包。除夕夜、初一、初二,一直到初四,我都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干嘛,脑袋被这些必须得到答案、又不想找答案的事情拉扯着。 「我们现阶段真的只能是朋友吗?」 「嗯,你也知道,学长姐考完学测了。明年就换我要考了。」这天,初五,刚好废墟四人组都有空。一样的体育馆,休息时间,我和她单独说话。「我没有时间经营爱情这部分。」 「嗯...我懂了。」我真的懂了,她的意思就是考完再说,其馀免谈。我看着远处冠翔的身影,想着如果这小子追到她了,她还会这样说吗? 也许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点,他才没追到。 我想我早该跟他聊聊,虽然表面都笑笑的、无忧无虑的感觉。其实他很难过吧,尤其还看到我跟她的感情又再次好起来,全是因为他问她要不要来球场找他。 「谢谢你还肯跟我说这些。」我发自内心的对她讲些心里话。「也谢谢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可能谢过她很多次了。这次的这些话代表着我决定和她做朋友,儘管我不想。 我要欺骗自己,我不爱她了。 分裂 像是又回到十二月初的我们。半夜通话的习惯,在过年后这段期间,每天持续着。 她会跟我开视讯,就像远距离恋爱的情侣。我依然认为自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我喜欢这样,想继续保持这样。她会和我抱怨新家附近的不方便,也分享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再提到她有多久没吃巧克力了。 「欸,」这时我们聊到李宏成的生日。「你这次回来要住哪?」 「应该住玉琪家吧。」 「那...隔天要不要出来,就我们两个。」我脑海突然跑出这个打算。「我想来个...呃,正式一点的约会。」 「啊?什么东西。」她笑着说。这不是疑问句,比较像在吐槽我在演哪齣。 「就,你知道的,我们之前都逛逛街、吃个晚餐什么的,我想去些...嗯...特别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能去哪,两人傻傻地一边讨论、一边上网查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一直到睡意淡入脑海,都还是在这个话题当中。 「那就先决定这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再改。」 「嗯嗯,同意。」我对自己感到失望。我居然住在这个城市那么久,只去过几个“比较像是约会”的地方。 不过这几个地方已经够我们两个选择困难患者苦恼了,我也庆幸不用在这方面考虑太久。 我们倒了晚安,却没有掛断电话,而是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眠。 这次的日记,可能你们都会看不懂,儘管我不认为会有人翻开这份日记。我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纪录着我认为值得纪录下来的重点部分,这可能造成很多细节没有一一讲明。 不管结局是好还是坏,不管有多少人认为我是个好对象,还是我差劲得彻底。在寒假结束之前,这个故事将会告一个段落。但随着日记的日期,我才发现原来已经快七个月了。我也伴着对林佳雯的思念和想復合的心情追谢芸婷这么久了吗......。 早晨的闹鐘惊醒我,我看了看手机的通讯,已经结束。大概又是网路不稳,或者谢芸婷把它掛断的。 上午十点集合,十一点唱歌。很符合他们的风格,中间一定会有人迟到或没吃早餐,才这么决定。我当然不会成为迟到的那个,但谢芸婷会。希望她没有赖床或赶不上火车之类的。 以往的我应该会起床叫她的。我居然忘记了。 我到集合地点之前,在便利商店买饭糰和奶茶当早餐,结帐之前想起她说很久没吃巧克力,又回头拿了一条巧克力。 果不其然,只有李家两兄弟跟高智谦在集合地点,其他人不见踪影,打电话也没接。接着,梁玉琪和潘易荣再次同时出现,不过后面跟了林德恩。 谢芸婷在十点五十分才打电话,跟我们说先进包厢,她会晚点到。还是老样子。 十一点半,谢芸婷和罗秉仁打开包厢门。她没跟我说学长也会来。他们送上手中的两大袋饮料,说是因为迟到,给我们的补偿。 她还是很快的融入大家,马上点了她的开嗓曲和上次歌唱大赛唱的歌。我们俩也对唱几首,这引来寿星李宏成的抗议,他或许早就觉得我们在交往。可惜没有。 「我觉得我眼前一道白光。」他说。 李宏成曾对我们说,他的生日要求不多,只要我们陪他过,他就很开心了。一整天下来,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满足。 李俊昇在间奏的时候,突然对着麦克风说话。 「欸,宏成说晚餐吃麦当劳喔。」 「我没有,明明是你想吃。」受害者大声回覆。 「那要吃甚么嘛?」他在故意难倒他弟弟。 「不知道啦,你们决定。」 「那就麦当劳啊。」 还好最近的麦当劳够大间,我们在三楼找到位置,但没有人愿意下楼点餐。最后是我和谢芸婷自愿,记住每个人的餐点和其他需求。 「为什么学长也来了?」我终于找到机会问她。 「就想说,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我就问他要不要来阿。怎么了?」 「没,你也没提早跟我说,有点意外啦。」 反正不管今天她跟谁一起来、跟那群人玩得多嗨,明天就是我和她的时间。 除非..., 她没来。 最后一页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跟你出去...。」 「可是,我必须回去了。家里突然有事情...。」 「然后...那个...我们这段期间...,」 「还是保持距离好了。」 「我其实想了很久,觉得...我们还是这样比较好。」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喜欢上你。」 「现在难道不是喜欢吗?」 「现在是有好感,很多很多好感,可是...我怕。」 「怕甚么?」 「很多事情...都怕。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难道我要在不清楚不明白的状况下和你“保持距离”这样度日吗?」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或许三个月...没甚么事发生...我...再说... 「先这... 「谢谢你...这段时... 「再...。」通话结束。 我们回归朋友,上线会玩游戏,下线不再交谈。没有任何曖昧。不对,应该说,她曖昧的对象变了。 她会听罗秉仁的冷笑话,笑得比任何人大声。她会在跟我们玩游戏时,留一个空位等罗秉仁上线,如果人太多,她会自己去跟学长玩。她会私底下和学长通话,然后再拉其他人进通话一起聊天。没有包括我。她会跟学长出门吃饭,在网路上打卡。 凭什么? 脑袋里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凭什么? 我不是有意要讨厌学长,他人很好,我不否认。 但...我多么努力付出、展现自己好的一面,经过了快半年,一夜之间,变得好像没发生过,转向我一直都怀疑她是不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儘管我已经有所防备,在这一切如预期发生时,还是觉得不舒服。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在开学前一天,衝动之下搭了火车上去找她。 「喂。」她像是平常心的接起电话。因为我这段期间也演得很平常心。 「你现在在哪?」 「在火车站附近,怎么了吗...?」才刚说完,她就突然醒了似的,大骂几句、往我这里走来。 「你来干嘛啦!?」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 「我来找你啊不然勒。」我希望她猜到这句话背后隐藏很多意思。 「你白痴哦...很远欸。」 似曾相似的语气和台词。 「你吃午餐了没?」我继续演得平常心。 「还没...。」 「我也还没,走吧,要吃什么?」 我们又吃了一次咖哩。途中,她跟我分享最近有位朋友失恋。我不懂她的意思,因为我也快失恋了。 她又因为我不吃牛这件事,在菜单上选了鸡肉料理。 我用朋友的方式和她相处,不管心里的刺痛越陷越深。 一路上的谈话,都像是朋友,像是三年前的我们。三年前那个觉得自己没机会,只会默默在背后支持她、喜欢她的小男孩。 直到后来遇到林佳雯,才结束了我对她的单恋。 「她就是朋友而已!」我激动地说着。 「你为什么都要护着她?难道我的感受就不重要吗?」 「你什么感受?不就是觉得我还喜欢她吗?」 「我只是希望你多在乎我一点!」 「我在乎你啊!」 「那为什么还要一直这样护着她?不顾我的感受?你心里到底是有我还是有她?」 「当然是你啊...。」 这是我跟林佳雯吵最兇的一次架,就是因为我跟谢芸婷的关係还是不差,而她知道我曾经喜欢过她。 「我真的累了。」 「难道你都不会捨不得吗?」 「当然捨不得啊...可是,又能怎样。」 这时我已经快哭出来了,但我没有。和她面对面,她再次表现有话不说的最高境界,就算难过明显表现在脸上,也寧愿这样和我道别。 「我们分手吧...。」她想忍着眼泪,忍不住,泪还是无预警的流下。 「不要。」 「快点,我没时间跟你闹。」她又说了一次。「分手吧。」 「不要。」我真心希望我哭出来,让她知道我多么不捨,但我的眼泪不像她这么瀟洒。一滴也不漏。 「快说。」 「我不要...。」 「快啦!」她变得不耐烦,又突然求我似的。「拜託你...我真的好累...。」 我就这样拖了将近二十分鐘,才肯答应她的请求。 「谢谢你。」 我想抱她,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没资格。 眼看着她终于听到满意的答案,听到我同意这段关係到此结束,转身离开,有话说不出来。 「如果你后悔的话...随时可以打给我,我会回来。」 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赶快回去吧,很晚了。」火车站前,谢芸婷说。我不懂事到如今,她还担心我什么。 「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吗?」 她答应让我抱她,我不敢抱太久。分开后,我还在原地不动,我想上去追她,告诉她我真的很喜欢她,但我相信她都知道,也曾心动过,只是...“我不知道”。 反正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大吼、想大叫,想摔烂手机。我砸碎玻璃杯,打翻书桌上的所有东西,试图弄坏电脑前的电竞椅。 最后,倒在床上,累得睡着。 早上,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