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太对劲》 你不太对劲 第1节 ?本书名称: 你不太对劲 本书作者: 半娄烟沙 文案: 桂欢一觉醒来回到了十五岁 打开被轻轻敲响的家门 外面站着隔壁邻居家的小男孩 鼻青脸肿的男孩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血 闷声道:“能给我口吃的吗?” 男孩的脸与记忆中的男人重叠 桂欢认得他,毕竟男人的豪车占了楼底下一个半的停车位 那半个还是她家的…… ———————————————————— 在桂欢眼里,廖敛活到三十岁都没前科,真的是一个奇迹 —————————————— 甜文,正儿八经的甜文 平平淡淡无挫折,舒舒服服谈恋爱的那种流水文 文笔浅薄,原谅则个 —————————————— 六月三十日开文 如无意外,周一到周五晚七点更新 周六周日休息 多谢理解 7月31日开始升v,当日更新三章 还望继续支持,谢谢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桂欢 ┃ 配角:廖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回到过去拯救你 立意:乐于分享善意,就会获得更多的幸福 第1章 屋内逐渐响起一阵阵清脆的鸟鸣,路灯的光晕穿透了窗帘,朦胧了屋内的光线。窗边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一个睡姿端正的女人。 女人头部枕在枕头的正中央,长发散在四周,脸庞如白瓷般光洁,就像是壁橱中摆放着的假娃娃。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仿佛从未熟睡过一般,轻眨了几下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了闹铃。 桂欢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 十年如一日的生物钟让她准时清醒,掀开被子,露出了里面舒适的棉麻睡衣,洁白的双脚落在地板上。 桂欢起身将头发扎起,从衣柜里掏出瑜伽垫,铺在了卧室中央。 前年父亲去世后,她就搬到了主屋睡,面积比她的房间大了三分之一,她的房间则改成了置屋间,虽然里面大半都是书。 桂欢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点都不符,她过世已久的母亲曾颇带惆怅地说,明明是个女娃娃,怎么一天天像个小老头似的? “欢”,有欢快,高兴,喜庆之意,可桂欢既不欢快,也不活泼,就更别提“欢”字的引申词语,男欢女爱等等了,跟她半字不沾边。 桂欢的前男友曾经给她起了个颇带嘲讽意味的外号——活佛。 桂欢本人对此没有感受到一点嘲讽,就是觉得他说得不太对,佛祖,那是要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 可她,一点都算不上热心肠。 做了两套拜日式,桂欢盘腿坐在了垫子上,冥想十分钟,这一天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五年前,桂欢还在大城市工作,每天对着电脑,一坐下就没个时间概念,她离职的时候,感觉都要把坐垫坐包浆了。 接到母亲患病的消息,桂欢就辞了工作,回了老家。 旁人都说她有孝心,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这人有个缺陷,就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 就连最亲近的父母,她也只是跟他们多打几个视频电话罢了。 为了让自己不成为情感节目里的“白眼狼”,桂欢每周都会按时联系父母,过年过节回家,不能回家也要汇钱,从网上订些礼品回去。传统观念下的“孝子”应该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大学毕业第一年,她就给家里邮了一份“海陆空大餐”,就是海鲜,肉类等大礼包,外加两份佛跳墙。 她妈当天晚上给她打电话时还说:“欢啊,你又不在家,可别买那么多吃的,你爸撑得都要胃下垂了!” 对于父母的反馈,桂欢深以为然,以后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剩下的统统转钱。毕竟要是把父母撑出好歹,那可真是太不孝了。 桂欢小时候的家庭条件并不好,桂欢妈下岗之后干过不少活,干一个工种,灭绝一个工种…… 像是公交车上的售票员等等,可谓是真正的行业冥灯。 最后,桂欢妈干起了早餐档,夫妻俩用攒下的钱开了一个小卖铺,几年后扩大成了一个小超市。 桂欢父母都是爱折腾的人,小超市赚到了钱,桂欢妈趁热打铁,又在车站旁开了一个小餐馆,只做快餐。 桂欢上大学的时候,他爸又开了一家卖五金的商店,家里才算正式步入了小康社会。 父母走了以后,桂欢也不想再回大城市了,她这人没什么物欲,动辄上万的包,对她来说没有塑料袋有魅力。 轻便,不用的时候揣兜里就行,无论买菜还是装必需品,都能立马往里放,不像皮包,不能沾水,也不能装海鲜,主打就是一个没什么实用性。 衣服呢,能穿就好,高级的衣服能高级到哪里去呢?要说贵,金丝缕衣最贵了,可那是死人穿着下葬的…… 家里的这些“产业”她也没兑出去,快餐店继续开,五金店里还是他爸的老伙计,她偶尔去看看就行,平时就在超市里窝着。 她饭量大,上班时间经常给自己加餐,非常方便。 洗漱完毕,桂欢换上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蓝色牛仔裤,头发梳成一条马尾,提上超市买的环保便利袋,清清爽爽地出了门。 这栋楼是老楼,一共有六层,她家住在楼顶,对面一家之前搬走了,如今租给了一对在桑城打工的小夫妻。 中间住着一家老邻居,姓廖,常年只有一个儿子在家,跟她同龄,中学的时候还同班过一段时间。 桂欢不是个爱交朋友的性子,初中高中加大学,她从来没记全过同班同学的名字。 对父母都可谓是淡漠的情感,更不可能对陌生人有什么特殊优待,所以她尽可能不参加同学集会,主要就怕走错包间,叫不出名字,弄得大家都尴尬。 热闹的场合与她格格不入,只有她一个人像在做一场漫长又生涩的梦,还醒不过来。 昨天夜里刚下过雪,出了单元门,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望哪儿都是一片白茫茫。 桂欢拉好羽绒服的拉锁,将下半张脸埋进衣领里,慢悠悠地往超市走。 拉开铁门,打开电源,把速冻烤肠、包子塞进烤箱和加热柜,煮上关东煮和昨晚备好的茶蛋,桂欢拿出扫把,出去扫了扫门口的雪和台阶,不一会就有客人上了门。 早上这段时间大多都是学生和上班族,独居的年轻人很多都不做早饭,桂欢忙活了一早上,九点半左右才消停下来,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用筷子将关东煮从木签上撸下来,从货架上拿过一包麻辣牛板筋和金针菇,拌好之后加点麻酱和醋,桂欢端着海碗,慢条斯理地大快朵颐,主食就吃热腾腾的包子。 下午有打短工的人会来接班,桂欢吃完了饭在小超市里逛了一圈,从冷柜里拿出一瓶酸奶,又回身从货架上拿下一包泡椒凤爪。 桂欢不胖,一米六八的个头,才五十公斤出头,桂欢妈也曾啧啧称奇,天天吃那么多东西,都吃哪儿去了? 一包凤爪没吃够,桂欢又去拿了一包泡椒笋子,清脆的竹笋嚼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来逛超市的小年轻闻声看了两眼,越看越馋,便拿了一包。 结账时还笑着道:“老板,你可以去直播带货啊,你吃东西太有食欲了。” 桂欢舔了舔嘴角,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墨玉般的丹凤眼,眼角微挑,颜色稍淡的薄唇扯出一个笑来:“我吃东西的时候太专心了,没办法分心好好卖货。” 桂欢生得好看,一笑起来犹如落了霜的海棠花。 小年轻脸一红,突然就有些紧张,结巴道:“你,你光吃就行,都不、不用说话。” 桂欢淡笑不语,送走了客人,她看了眼时间,慢慢算起了帐。 店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家庭伦理剧,桂欢腰板坐得笔直,眼睛看着电脑,左手有条不紊地输入数据,右手执钢笔,在本子上记些零碎的事项。 超市和快餐店每天都有进货,有些款项分周期结,有些当天就得结算。 店门被拉开,门上挂着的电子熊用高昂又机械的电子音说道:“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桂欢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眼,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黑色的运动裤,里面的卫衣也是黑色的,脖领和衣服下摆露出一截白色打底内衬。 他的个子很高,离门顶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男人进门口没有看向桂欢的方向,右拐走到货架前,将店里的熟食一样拿了一种,小鱼干和鱼罐头更是各拿了五包。 提着一篮子的东西,男人走到了收银台,指了指后面道:“一条云溪。” 桂欢打量了他一眼,男人就住在她家隔壁,廖家的独子,廖敛。 廖敛没刮胡子,下巴冒了不少胡茬,半长不短的头发乱糟糟地炸着,要不是穿着的衣服还算干净整洁,看起来就像个流浪汉。 桂欢转身去取烟,心想:看来他今天休息。 廖敛这个人的打扮风格总是呈现极端的两极分化,工作日会穿得仪表堂堂,高定西装,名牌皮鞋,头发用发蜡整理得一丝不苟。 他的鼻梁和眉骨很高,使得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有种混血的味道。 如果光看脸,确实很能唬人。这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很吃他的颜,在超市门口拉家常的时候经常会提起他的名字。 可当廖敛休息的时候,整体印象就会背道而驰。 当然,在喜欢他脸的人眼里看来,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可能会更有野性的粗旷感,带着神秘的魅力。 对于桂欢来说,廖敛是个好客人,但也就仅此而已,两人说过的话从来没超过三句。 你不太对劲 第2节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桂欢不喜欢廖敛的眼神。 尤其当他休息的时候,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头困倦的野兽,松散的眼神里带着一簇不容挑衅的凶光。 交了钱,廖敛提着塑料袋走出了店门。 没过三十秒,店门口又传来了一串电子熊的欢迎口号,桂欢抬头去看,就见廖敛板着一张脸又走了回来,与他付钱时不同,这会“野兽”已经醒了,眼神里的凶光没有一丝遮掩之意。 桂欢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放到身后,快速按下1 1 0,手指放在拨通键上,随时准备按下。 廖敛皱了皱眉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绷,开口道:“你家门外有监控吗?” 桂欢眨了眨眼:“……店外没有。” 店内倒是有。 廖敛眼睛在店里看了一圈,指着电视旁的监控器道:“那个,能拍到外面吗?” 桂欢咽了口唾沫:“拍不到。” 廖敛点点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桂欢拿不准他的意图,她的胆子不算小,可还是忍不出长舒了一口气,从窗户向外打量。 廖敛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地上,到路边抬起了一块大石头。 北方的冬天,家家户户都有腌白菜的习惯,缸里放满白菜,上面再压一块大石头。 路边有几块被挑剩的大石头,一直没有人搬走。 廖敛四肢精壮有力,穿白衬衫的时候,胸口总是鼓鼓的。 只见他非常轻松地抱起了一块大石头,一路走到一辆轿车旁边,在桂欢诧异的目光下,高高举起手臂,用力砸在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 随着玻璃的碎裂声,车子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音。 廖敛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居民楼,随后充耳不闻地往回走,他似乎一点也不怕别人发现,步伐从容,拿起放在地上的东西,掏出一袋小鱼干,一边吃一边走。 路过超市时,他微微侧头,向里面望了一眼。 视线相对,桂欢“唰”地坐回了椅子上。 外面的警报声还没有停歇,一声一声,震耳欲聋地敲击着桂欢的耳膜。 第2章 他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 漫不经心的一瞥?还是带着某种警告意味? 警报声嗡嗡作响,桂欢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居民楼两侧的窗户纷纷打开,居民们探出头来看热闹。 这时,轿车上方四楼的窗户被“嘭”地一声推开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光头男人伸出头向下望,看了一眼就愤怒地吼道:“哪个天杀的砸了我的车?!” 桂欢仔细瞧了瞧,这男人她见过,姓王,附近的人都叫他王三饼。 王三饼在这一片是个名人,爸妈原来在钢厂工作,他从小就是这一片的小霸王,常年穿梭在游戏厅和录像厅,中学还没毕业就不念了。 年过三十的王三饼,还住在父母家中,至于职业,说的好听点,是一名需要偶尔肉搏的自由职业者,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个混子,也叫做社会闲散人员。 外面闹哄哄的,桂欢喝了口酸奶,想了想,继续低头算账了。 毫不意外的,外面并没有响起警车的声音,想来王三饼平时得罪了不少人,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是哪个“天杀的”报复了他。 几个阿姨结伴走进小超市,她们一边用眼神暗示着王三饼的车,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这个新话题。 “欢啊,你上午看没看到谁砸了王三饼的车?” 桂欢扫着条形码,往外看了一眼道:“我上午忙着理货,警报声突然一响,把我也吓了一跳。” 见桂欢这儿问不出什么,阿姨们结完账,便意犹未尽地出了超市,边走边说道:“咱们这片儿早就应该按监控了,就咱们前面那个主道,都按上了!” “这太不安全了,今天砸他车,明天要是放火烧他房子怎么办?我家可是跟他家一栋楼的。” 阿姨们的讲话声渐渐远去,桂欢拿起无糖红茶喝了口,继续给下一位客人结账。 有点社会责任感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可能都会犹豫要不要去报警。可桂欢不会,因为她不想惹麻烦。 王三饼自己都不去报警,她就更没有义务去当活雷|锋了。 等到打零工的小陈来换班,桂欢就骑着自己的小摩托出发了。 先去了一趟快餐店,检查了一下厨房和厕所的卫生,听领班汇报了一下工作和账目,顺便解决了自己的午饭。 下午去了趟五金店,等她回超市的时候,小陈正在门口和一群大妈们唠家常。这么冷的天,小陈勾勾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怀里贴个暖宝宝,边嗑瓜子边说话,嘴唇子都冻紫了。 小陈今年刚二十,在附近的农林大学上学,每周抽出三到五天来这打零工,小伙儿干活麻利,人也机灵。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和大妈们一起碎嘴子。 “小陈,熟食来了吗?” 看到桂欢回来,小陈赶紧站了起来,把瓜子揣进兜,笑呵呵地道:“都到了,我把冷藏柜和货架都码上货了。徐老板问我们要不要进些新口味的水饺,快过年了,应该好卖,还送了一箱试吃。” 超市的活很琐碎,除了体力劳动和打扫卫生,每天还得检查快过期的产品,要把它们全都摆放到最前面一排,争取快点清库存。 “老板,您听说了吗?咱门口王三饼的车被人砸了!” 桂欢没搭话,说道:“你去把库房整理出来一块儿,晚上会进一批饮料。” “是花生牛奶和咖啡吗?下午就到了,我拿出来了一些,放到热饮保温箱里了,价格标签都贴好了。” 桂欢:“嗯,那你再去刷一遍厕所。” “都刷完了。” 桂欢脱下外套,想着晚上弄点什么吃。 小陈跟着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道:“您说是不是□□啊?这胆子也太大了,不怕上热搜啊。” 桂欢指了指冷藏柜,小陈心领神会地掏出一瓶无糖茶饮,继续说道:“我今天怎么不上早班啊,说不定就能看到了。” 桂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道:“小陈,你是念水产养殖专业的?” 小陈顿了一下,不知老板怎么想起来说这茬,接话道:“对。” “包括鱼类吗?” 小陈:“有,不光有鱼,还有虾,贝类,好多种。老板你想养鱼啊?” 桂欢:“你觉得鱼这种生物,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小陈想了想,说道:“作为食物,营养价值高?” 桂欢:“嗯,那是作为食物,作为一个生物来说,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 光张嘴,不说话,桂欢非常欣赏这种特性。 小陈秒懂桂欢的言外之意,嘴巴闭上,点了点头,去找活干了。 晚上有小陈关门,桂欢便拿了三包供应商送的水饺试吃品,趁着天没黑回了家。 快到单元门门口,桂欢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门外,似乎在等开门,走近了发现是个外卖员。 桂欢绕过他,打开了单元门,外卖员后脚也跟了进来,冲她笑了笑。 桂欢走得不算慢,她一路上到六楼,谁知外卖员也跟到了六楼。 桂欢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装作家里有人的样子敲了敲房门,说道:“爸,开门。” 余光看向外卖员,他也在敲门,敲的是她家隔壁。 三响过后,旁边的门就被打开了,廖敛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穿着一件有点皱的白色t恤,搭配黑色休闲裤,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他微微动了下眉头。 外卖员送完外卖,转身就下了楼。 桂欢趁着外卖员递东西的时间赶紧开门,可外卖员的动作太快了,她门锁刚打开,还没等进屋,外卖员就已经下了半层楼了。 桂欢低头看了眼手,想着要不要开口说话,就听一旁的廖敛道:“给你,封口费。” 桂欢转头看向他,廖敛左手举着一个食盒,透过塑料盖子,可以看到里面是半截烤鱼,还是靠头的那一半,基本没什么肉。 再看他右手提着的塑料袋,里面是剩下的半盒烤鱼,鱼腹鱼尾,鲜嫩诱人,是他留给自己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没有诚意,还是存心想试探她。 桂欢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声音不大地道:“我什么也没看到,没有理由收。” 砸完了车,也没见他拔腿就跑,显然是不怕别人看到。 廖敛盯着她看了几秒,点了点头:“想收了再告诉我。” 说完,他便关上了房门,稍纵即逝间,桂欢瞥到了房里的摆设,客厅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猫爬架,枝干要比普通的粗上个三四倍,整个客厅都被占满了。 他养猫了? 看来这猫个头还不小,要不然就是养了好多只。 第二天,桂欢一如往常,按部就班地起床去上班,下楼路过停车场,她随意地扫了一眼。 廖敛的豪车大咧咧地停在停车位上,因为太大了,还占了一截隔壁的停车位,刚好,那一截就是她家的。 由于这片是老城区,当初规划的时候并没有停车场,当时各家各户还没有那个条件。 后来居委会根据群众需要,就手动给画出了一个,面积层次不齐,大小也没那么精准。 桂欢的父母不开车,桂欢自己骑摩托,就停在超市门口,于是她家这块停车场基本属于闲置状态。 就算廖敛占了她的位置,桂欢也不会去说什么,在她看到了廖敛的砸车现场之后,就更不会去说了。 平稳地度过了一天,今晚小陈不来值夜班,桂欢便开到了九点,拉好铁门准备回家。 她家离超市不远,走路五分钟都不到,路灯照下,拉长了她的影子。 桂欢今年三十三了,过了年就是三十四,同龄人好多都已经结婚生子。 男朋友这种生物,桂欢曾经也有过。 她本身长得漂亮,除了性子沉闷了点,没有其他太大缺点。从上学起,就有不少男生追求她。 她自认眼光不高,五官端正,没有恶习,就可以。 可交往了几个,无一不是无疾而终。追究原因,大多都是因为她的“冷淡”,甚至有人曾说过她,谈恋爱就像“例行公事”。 你不太对劲 第3节 第一次约会应该牵手,第五次约会应该拥抱,谈婚论嫁之后再开始近一步接触。计划性是有了,却毫无浪漫而言。 在几任前男友中,桂欢最满意的,是一个比她大八岁的男人。温文尔雅,情绪稳定,外加他工作忙,不需要经常联系。 稳定这个词,对桂欢来说是个褒义词。 没有什么比情绪稳定更让她舒适的了。 可这段感情最终没有修成正果,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男人唯一的“女朋友”。 有次男人“出差”了四五个月,桂欢还曾偷偷猜想,她这个男友,工作地点难道是在金|三角? 没成想,他根本不是什么无名英雄,而是一个喜欢在外面广撒网的海王。 …… 前方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桂欢的思绪,她抬头向前望,街角的路灯盲区下站着两个人影。 那里太隐蔽,根本看不清双方的容貌,只能看到两人动作间的撕扯,尤其里面的人影,反抗的动作尤为激烈,看身形像个女人。 桂欢不是见义勇为的主,少到可怜的同情心和同理心让她第一时间选择转身换一条道走。 就在这时,她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救命!” 很快,声音便消失了,也许是被人捂住了嘴,也许只是桂欢的一次幻听。 但还是成功地停下了桂欢的脚步。 桂欢不喜欢做好人好事,她最无法理解的一句话就是:好人有好报。 要是好人真有好报,她母亲怎么会这么早就死呢? 要是好人有好报,她父亲怎么会被车撞了呢? 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 …… 可坏人呢? 桂欢忽然想起了她老好人的母亲。 从小到大,桂欢妈经常会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上:“欢啊,要是遇到别人有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帮人就是帮己。” 月光洒下,清凌凌的白霜拂过桂欢的脸庞,她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的许多观点,她并不赞同,可她也不反对,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做出适当的妥协。 “我已经报警了!” 桂欢站在路口,冲着路灯的方向喊道。 寂静的夜晚,将桂欢的声音放大了数倍,在空旷的街道上来回回荡。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人影便停下了动作,他双手一松,里侧的女人便像棉絮一样摔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女人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显然被吓得不清。 背对着桂欢的人影慢慢地转过了身,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那人不高,戴着一顶帽子,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双充满恶意的双眸。 桂欢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突发情况混淆了她的视觉,她总感觉那人的眼睛里,似乎在冒着绿光。 还没等她仔细辨认,就见那个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跑了过来。 路灯下的女人则看准了时机,冲着反方向拔腿就跑,比兔子都快! 桂欢:…… 看着像鱼雷一样冲过来的男人,桂欢没时间多想,只能顺着大路开始拔足狂奔,边跑边大声呼救。 男人逐渐离近的脚步声就像一道道催命符,危险来临的颤栗感让桂欢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他怎么跑得这么快? 人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脚掌奔跑在雪地里,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与桂欢的心跳一起,在她的耳边不断地炸开。 未知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她能感受到男人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下一秒,一种不容抵抗的力量从后方将桂欢直接扑到,还没等她挣扎,后脖颈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剧痛。 眼睛一黑,桂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想。 果然,好人,都没有什么好报。 第3章 一片黑暗之中,桂欢听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声响,仿佛正有个人隔着墙壁与她说话,嗡嗡的听不真切。 混沌的脑海深处缓慢地运转,她本能地竖起耳朵,那嗡嗡声越来越大,但还是听不清楚其中的内容。 一着急,桂欢猛地惊醒,闭合的双眼骤然睁开,就像梦魇过后的怔忪,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热,浑身上下像冒火一样热。 记忆渐渐回拢,晕倒前的一幕幕如恐怖电影一般滑过脑海。 她是被袭击了?又被人救了? 眼神滑过墙壁,桂欢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她现在住的主卧。床对面的墙上,贴了十几张奖状。这是桂欢妈的爱好,只要桂欢得了奖状,都会像墙纸一样贴在墙上。 等她上了高中,桂欢妈才将她初中为止的奖状都摘了下来,因为要为未来的奖状挪地方。 桂欢舔了舔嘴唇,嘴边都是细密的汗珠,咸咸的。 大冬天,怎么会这么热? 视线向窗外一扫,没有房顶堆积的白雪,更没有挂了冰凌的屋檐,烈日炎炎下,绿柳迎风招展,一派盛夏好春光。 推拉窗半开,一股股热浪涌进屋内,屋内温度少说也有三十度。 ……怪不得她觉得热,要是再睡下去,多半得中暑。 难道她在床上躺了半年?直接过渡到夏天了? 不对,她身边连个亲戚都没有,谁能照顾她?再说谁又会把床底下的奖状翻出来,再贴回墙上?该说不说,还与原来一模一样。 处处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桂欢想了想,打算先起身把窗户关上,刚低头,她的动作就停下了。 一处处一幕幕就像分崩离析的拼图,直到桂欢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脑海中的拼图才渐渐清晰,严丝合缝地连接到了一起。 慢慢抬起自己缩小了一圈的手和胳膊,桂欢仔细瞧了瞧小拇指,还没有因为过度使用手机而变形,纤细修长,犹如一根小葱苗。 她这是……回到过去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这衣服有些年头了,桂欢上初中的时候经常穿它,舒服又轻薄,晚上过遍水,第二天早上就能继续穿。 旧衣柜矗立在墙角,上面镶着一块长方形的镜子。 桂欢有些恍惚地走下床,站在了镜子前。 黑色的□□头清爽干净,稚嫩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极为有神,黑黝黝的,酝酿着翻滚的情绪。 桂欢摇了摇头,镜子里的女孩也摇了摇头,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惊的。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清晰的触觉从皮肤表面传至神经元,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事实。 即使事情再匪夷所思,桂欢也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她的幻觉。 现在是几几年? 桂欢套上凉鞋,推开门向厅里走去,正厅的墙上挂着一幅挂历,上面清楚地写着199x年,六月十五日。 客厅比她的屋里凉快许多,桂欢走到桌边,用搪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咕咚咕咚喝进肚,脑子清醒了些许。 感觉上方有红影一晃而过,桂欢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端着杯子抬头去看,待看清上面的东西后,手不由得一松,杯子差点摔到地上。 桂欢连忙扶住杯子,望着上空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是她胆子小,任谁看到了上方的景象,估计心里都会一抽。 在她的正前方,稍高一些的上空,晃悠悠地飘着一行字。 标准楷书,一笔一划显得格外严肃。 “余命十天。” 四个红色的大字明晃晃地挂在空中,还会随着穿堂风微微摇动。 “余命十天”的下方飘着一行黑色小字:“日行一善。” 桂欢:…… 这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日行一善的右侧忽的又闪现出了一行更小的字,比“日行一善”还要小,桂欢眯眼也看不清,她左右望了望,拿过饭桌旁边的椅子,站在椅子上,她才看清了那行小字。 “救人性命……” 她刚看完,这行小字就像是等着她一样,瞬间消失了。 桂欢:……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救人性命后面是什么?胜造七级浮屠? 桂欢愣愣地站在椅子上,连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都被她遇到了,现在再看到这行小字,也没那么震惊了。 莫非,只要她日行一善,十天后便能回到未来?还是日行一善便能多一天性命? 以她的性格,做好事是不可能的,日行一善更是天方夜谭。 她就是因为做了好人好事,才会一命呜呼。 如今让她日行一善来生存,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正当桂欢沉思之际,“咚咚咚”,传来了几声低低的敲门声。 桂欢看了一眼,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想着门外会是谁。 爸妈? 你不太对劲 第4节 向来冷心冷情的桂欢,此刻也不由得抿了下嘴唇,有些近乡情怯。 走到门口,她从猫眼向外看去,猫眼外面是对面的黑色防盗门,过道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桂欢:…… 难道她死过一回,连鬼都能感应到了? 桂欢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谁?” 是人是鬼,总得让她见见。 过了两秒,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声,听着年龄不大:“隔壁的。” 桂欢垫着脚从猫眼往下看,这才看到了一个黑影,是个小孩的头顶。 桂欢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就看到了一个男孩,他比猫眼矮一头,确实看不清。 男孩额头和左眼微微红肿,鼻子下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柔顺的黑发乱成一团,身上的牌子货也皱巴得不成样子。 男孩的脸与记忆中的男人重叠,可以依稀看到廖敛的影子。 长大后肩宽腿长的廖敛,此时就是个小豆丁,比同龄人还要瘦小。 小廖敛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子,白色的袖子上沾满了土和血迹,用袖子擦脸,一点没干净不说,反而更脏了。 “能给我口吃的吗?” 桂欢仔细回忆了下,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并没有跟少时的廖敛打过交道。 也许是因为她上辈子睡午觉睡得太沉,没听到廖敛的敲门声? 桂欢依稀记得,廖敛是在初中才随他父母搬到了桑城,跟她同班到初中毕业。廖家父母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小时候她没见过几次,也没兴趣打听。 之后两人高中不同校,基本没有交集,再见面,就是桂欢辞职回老家之后了。 桂欢往客厅里扫了一眼,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按年份算,这几年她爸妈刚下岗,自然没有余钱买太多零嘴。 桂欢家里从来没有剩饭,每顿都是正好的分量。并不是因为桂欢妈能精准掌握一家三口的饭量,而是桂欢的饭量太大了,向来不留剩菜。 廖敛说了一句话便不再说了,睁着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黑乎乎的右手扣着左手心,桂欢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手心破了一大块皮,这小子正在麻利地撕浮皮,旧伤添新伤,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有剩饭,也没有零食,她只能跟他说抱歉了。 桂欢张口便想拒绝,就见她头顶上方的黑字忽地闪了一下。 “日行一善”瞬间放大,变成了恣意潦草,艺术性十足的草书,强势地向她展示着存在感。 桂欢无言地与它对望数秒,低头对廖敛道:“你看看上面。” 廖敛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圆圆的灯罩,什么都没有。 桂欢指了指“日行一善”的方向道:“你能看到上面的字吗?” 廖敛仔细瞧了瞧,皱眉道:“哪儿?” 嗯,看来这句话只有她能看到。 “没事,你进来吧,先去洗手。” 廖敛跟着她走进屋,他穿着一件不太能看出原色的白色长袖,透气性很好的料子,胸前绣着经典马术标志,马上骑着一个人。 桂欢小时候不懂牌子,一度以为这个服装品牌的名字叫人头马。 厨房的暖气片上系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个土豆。 桂欢打开水龙头,示意廖敛洗手,盯着水流,廖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将双手在水龙头下快速地晃了晃,那意思就算洗完了。 手洗没洗干净不知道,倒是溅了桂欢几个水点子。 桂欢看了眼还在滴泥汤的小脏手,微微挑了下眉头,道:“好好洗。” 廖敛看了看她,可能是为了吃的,他僵硬地抬起手臂,在水流下又晃了几下,可以看出来,他全身都在极力避免与水流进行一丁点的接触。仿佛那流动的不是水,而是硫酸。 桂欢:……他是怕水吗? 怕疼是不会的,毕竟他都敢手动撕皮。 “再洗一遍,用水洗,不是用空气。” 洗……准确地说,是在水流下晃了四五遍后,桂欢才算满意了,从屋里找出紫药水、红霉素软膏和创可贴,打算让廖敛自己贴。 谁知,就在桂欢转身时,“日行一善”又放大了,这次是行楷,观赏性很强。 桂欢原地叹了口气,还是坐到了沙发上,对廖敛道:“把手伸出来。” 廖敛看了眼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抗拒地道:“舔舔就好了。” 桂欢:“舔舔就能好的话,就不需要这些伤药了,你的伤口不小,现在天气热,你放着不管,很容易发炎,严重了会化脓。” 廖敛花猫似的小脸一板,不信邪地道:“不会,我不会。” 桂欢:“……你会的,尤其你会用手抓这抓那,细菌就会跑进去。” 桂欢心算了一下时间,她这会虚岁十五,上初二,廖敛跟她同龄,应该也是初二。 莫非除了身高,他的智商也是后天发育的?以至于十五岁了连常识都不懂? 廖敛双手握拳至于身前,警惕地看着桂欢的动作,仿佛只要桂欢一碰消毒水,他就会一把夺下来,从窗口扔出去。 两人僵持数秒,桂欢率先举了白旗,站起身道:“你想一想吧,我去做饭。” 反正日行一善,不是这个“一”,还可以是其他的“一”。 走出几步,桂欢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悄悄看了一眼,就见廖敛手心朝上,举在嘴边,眼睛盯着厨房,正在快速地舔着掌心的伤口,一口一口,透着浓浓的无知与固执。 察觉到桂欢在看他,廖敛倏地收回了口条,眼神生硬地看向天花板,不动了。就是手的位置还放在嘴边,似乎桂欢一转身,他就准备继续口动疗伤。 桂欢:……多少是有点病的。 怪不得长大了会去砸车。 第4章 在料理方面,桂欢没有一点天赋。小时候吃她妈做的,上学了开始吃食堂,工作之后点外卖,没有一点自己动手的余地。 她也尝试做过,味道相当不尽如人意,所以她就决定不再虐待自己的味蕾,还是点外卖吧。 从塑料袋里取出两个土豆,桂欢快速地刮皮切丝,虽然不擅于调味,但她的刀工可谓是一流,从小就有这方面天赋,切的土豆丝又细又均匀,桂欢妈都啧啧称奇。 点燃煤气灶,桂欢架上锅,倒了点油,葱姜蒜爆锅,土豆丝下里面一炒,等差不多了,加了两碗水,水烧开放进去一把挂面。 至于调味,她把能加的都适当放了点,非常的写意风。 看着卖相不错,桂欢挑起一根尝了一口,嗯,非常稳定的发挥,不难吃,也称不上好吃。 以她这种手艺,实在难以评价算不算“日行一善”。 端着碗走进屋,廖敛坐在沙发上,眼睛正专注地看着空中的一点。 桂欢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只停在墙壁上的苍蝇。 “吃饭了。” 桂欢家的沙发,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真正的沙发,就是木头长椅子上面摆了几个柔软的坐垫而已。 廖敛收回目光,看了眼面条,顿了顿道:“有酱吗?” 桂欢:“什么酱?” 廖敛想了想:“肉酱、鸡蛋酱,最好是虾酱。” 您可真敢开口提。 肉酱和鸡蛋酱是不用想了,家里没肉也没蛋,就算有,桂欢也不会给他做。 至于虾酱,家里可能还真有一罐。又咸又腥,桂欢不太喜欢吃,他爸妈也不喜欢,关键是别人送的,又不舍得扔,一瓶虾酱吃到第二年春节,这事桂欢现在还记得。 “你等等。” 桂欢不太记得是不是今年的事儿了,去厨房的旧橱柜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瓶虾酱。 把虾酱和勺子递给廖敛,桂欢拉过一个小板凳,坐到了一边。夏天做饭无疑就是在烤火,她打开电风扇,调到固定挡,就冲着自己吹。 廖敛看了眼电风扇,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像绞肉一样在碗里搅着面条。 他拿筷子的动作有些生涩,几根手指像分不了叉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搅了半天也不见他吃,搅一搅,吹一吹,又继续搅。 桂欢拿过搪瓷杯子,喝了口凉白开,也不催促他,就在旁边安静地等,拿过报纸看了起来。 封面新闻写的是一篇关于马拉松选手夺冠的报道,正中央是张照片,运动选手双臂展开,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桂欢突然就想起了临死前追着她跑的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杀了她,是用刀刺了她的后脖颈? 男人的奔跑速度更是让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跑得那么快?说句毫不夸张的,桂欢觉得他有跑奥运会的潜质。 “嘶”。 听见声音,桂欢转头看了一眼,廖敛吐着半截舌头,眉头微蹙,好像被烫到了。 桂欢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小碗,递给他道:“拨碗里,一点点吃。” 廖敛伸出左手接过,皮肉翻飞的手心贴着碗,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廖敛把面条拨到碗里,吹了十几口气后,才拌了一勺虾酱,急不可耐地吞进了肚,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海碗里剩下的面条。 廖敛进食的速度并不慢,就是吹凉面条需要太多时间,桂欢看了一会儿,就把电风扇冲向了他,抬了抬下巴道:“用这个吹。” 廖敛很中意那瓶虾酱,不一会就吃了大半瓶,他舔了舔嘴唇,黑黝黝的眼睛看向桂欢,问道:“可以全吃完吗?” “可以。” 这瓶虾酱放着也是放着,桂欢巴不得他全造了。 花了将近三十分钟,廖敛才把面条都吃了,连带着那瓶虾酱。 桂欢:“你要不要喝水?” 你不太对劲 第5节 廖敛舔着嘴唇道:“要。” 桂欢刚想起身去拿杯子,廖敛就叫住了她,端起还剩一个底的虾酱瓶子道:“倒这里。” 她见过用罐头瓶子喝水的,从来没遇到过喝酱水的。 凉白开倒进虾酱瓶,廖敛左右涮了涮,还用筷子搅了搅,将瓶壁上挂着的虾酱都戳下来,顺着水喝进肚,眼睛瞪得圆溜溜,似乎挺满意。 桂欢:……也不怕齁得慌。 上方黑影一闪,桂欢抬头去看,就见“余命十天”的红字旁多了几个黑字,上面写着:“零两小时”。 余命十天零两小时。 万万没想到,果真是她料想的第二种结果。 想要活命,就需要做好人好事。 那么问题来了,她“一善”已经做了,为什么才延长了两个小时? 她顶着高温做面条,又帮他弄凉,最后才两个小时? ……如果想要多活几天,她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好人好事? 桂欢沉默了半晌,眼神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全身上下一片狼藉的廖敛。 她想了想,问道:“你这身伤怎么弄的?” 要是平时,桂欢是肯定不会管别人闲事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做顿饭两个小时,要是解决了他的打架斗殴问题,她是不是还能再赚两个小时? 当然前提是,廖敛得是被别人单方面殴打的,最好带有欺负性质。 廖敛捧着虾酱瓶子,正在往里面添水。 他头也不抬地道:“跟你没关系。” 很好,很有个性,纯纯的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叛逆男孩。 桂欢:“跟别人打架了?” 廖敛皱了皱眉头,颇带不屑地道:“那不算打架。” “那算什么?” 肢体间的非友好接触? 廖敛喝了口酱汤,舔了舔瓶口上沾着的虾酱,似乎在想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事件。 想了半天,廖敛的语言组织能力也没能找到一个适合的词语,于是便又重复了一遍:“不算打架。” 桂欢:“那你觉得什么是打架?” 廖敛抿了抿嘴唇,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隐隐带着点兴奋地说道:“打架,是要见血的。” ……这孩子,八成是武侠片看多了。 桂欢指着他左手掌心和擦破了皮的膝盖,说道:“你这不是见血了吗?” 廖敛面上一僵,嘴硬地道:“……这不算见血。” 桂欢觉得,廖敛的脑回路可能跟她不太一样,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 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桂欢好奇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廖敛看了看她,清晰地说道:“桂欢。” 桂欢还挺诧异,但想着俩人是在同一班级,知道名字也算正常。 就听廖敛道:“你妈经常从窗户大声喊你名字,你爸姓桂。” 桂欢:嗯,还算是有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 桂欢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问道:“你不回家?” 廖敛:“钥匙丢了。” “你爸妈几点回来?” 廖敛情绪忽然变得有些焦躁,低声道:“年底。” 桂欢:“……就你一个人在家?” 这父母心可真大啊,就不说廖敛比同龄人还要瘦小,他才十五岁,还是个未成年人,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生活? 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孩子根本没有自理能力。 廖敛看了看墙上的钟,道:“舅舅今天五点回来。” 桂欢松了口气,还好,没太离谱。 “你先看会电视吧,等你舅舅回来了你再回去。” 把遥控器递给廖敛,桂欢调了调电视天线,从屋里拿出了自己的教科书。 一朝回到十五岁,除了多长出的心理年龄,她什么都没有。七月份就是期末考试,为了她妈妈最喜欢的奖状,她必须得温习一下已经放下了十年的书本知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活到那时候。 翻了翻教材,桂欢心里就有了底,文科背诵就好了,数学物理化学本身就是她的强项。幸好是初二,而不是高三。 桂欢专注力非常高,学习时丝毫不会分心,旁边的廖敛也很安静,喝着虾酱水,看着电视。 坐了一个小时,桂欢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电视,里面正在播动物世界。 再看廖敛,他正仰着头,视线随着上空的苍蝇来回游走。 桂欢:…… 从吃饭前,廖敛就在观察这只苍蝇,它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苍蝇的身上,放轻呼吸,肩膀微沉,就在苍蝇再一次下降时,廖敛动了。 他动作敏捷地探出上半身,手臂伸展,五指分开,在接触到苍蝇的一瞬间,猛地合拢五指,握成了拳。 电视里追逐着幼鹿的狮子也在同一时间凌空一跃,双爪有力地扣住鹿身,一口咬在了脖颈上。 廖敛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拳头,由于他低着头,桂欢没有看到他微微拉长的瞳孔。 廖敛舔了舔嘴唇,正要往嘴里放,旁边就插进来了一块卫生纸。 桂欢递了递卫生纸,道:“用这个包起来,再去洗洗手。” 廖敛懵了片刻,双瞳瞬间恢复正常,看了卫生纸数秒,才不情愿地接了过来,板着脸,动作生硬地将升天的苍蝇包进了里面。 看他依依不舍地神情,桂欢沉默了:……你难不成想吃吗? 桂欢扔完卫生纸,刚坐下,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听声音不像是敲的她家门,似乎是隔壁。 “廖家的,你给我出来,你儿子把我儿子打了!这事你管不管?!” 堪比泼妇骂街的粗旷女声响彻楼道,穿透门扉。 桂欢看了眼廖敛,示意他别出声,她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向外望了望。 门外站着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性,女人旁边站着一个半大小子,胖乎乎的,比廖敛高了两头多,脸上身上也挂了彩。 桂欢悄悄转回身,就发现廖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东西。待看清那是什么后,桂欢当时眉头就是一跳。 小小的廖敛不知何时钻进了她家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桂欢家剁骨头用的大菜刀。他双眼微眯,腮帮子咬得绷紧。 桂欢毫不怀疑,她要是打开门,这孩子准能提着菜刀冲出去。 桂欢清了清嗓子,道:“……你先放下。” 廖敛拧着脖子,无声对峙。 桂欢:……她算是看出来了,廖敛这人,天生就是给北城大狱准备的,早晚得进去。 第5章 “你要是不想给你爸妈惹麻烦,现在就把菜刀给我。” 硬碰硬是不行的,廖敛这孩子脑袋有点轴,要是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出大岔子。 桂欢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右手伸向廖敛,声音放轻柔道:“你先把菜刀给我,刀具无眼,弄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廖敛:“我不会弄伤自己。” 桂欢:……我是怕你弄伤我! 桂欢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他还是个孩子,自己心理年龄比他大十八岁,应该让着点他。 深呼一口气,桂欢说道:“你要是想跟这母子俩硬拼,那我劝你趁早扔了这个想法,先不说他儿子,就是他母亲那个身板,咱们两个都扳不倒她。” 廖敛抬了抬下巴,非常硬气地握着菜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摆明了宁为玉碎……其他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桂欢:“你跟我说,你和她儿子是怎么回事?你主动打他的?” 廖敛皱了皱眉头,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桂欢挑了挑眉,他“们”,也就是说,打廖敛的不止一个人。 “他们为什么动手?你惹他们了?” 廖敛:“我没有,他们上来就推我,还抢我兜里的纸钞。” 桂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们抢你钱了?” 这就能说得通了,廖敛家有钱,小小年纪就一身名牌,他还不合群,被人盯上是迟早的事,不是高年级的混子,就是附近的小流氓。 现在正值古惑仔流行的年代,脑子里没有半瓶墨水,天天想当大哥的二流子可不少。 抢钱好啊,这下廖敛就占理了,她也算是帮助弱小,日行一善了。 廖敛别扭地躲开了她的视线,没说话。 桂欢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把刀给我,这事我们占理,你乖乖听我的,我让他给你道歉。” 廖敛:“我不用他道歉。” 桂欢诧异了:“这么大度?” 廖敛咬了下嘴唇,微微露出半截小虎牙,眸里闪着精光道:“他不用道歉,这事我跟他们没完。” 你不太对劲 第6节 桂欢:“……这事今天必须完。” 她还等着日行一善来续命! “廖敛,你认真听我说。” 廖敛抬头,桂欢微挑的丹凤眼真诚地看向他,启唇道:“与人相处,不一定要硬碰硬,一定要学会适当的软化,必要的时候还要懂得示弱,因为正常人都会有同情心。” 虽然她没有,但并不妨碍她善用别人的同情心。 看看廖敛,又小又瘦的身板,被人抢了钱,打了一顿,还是个“留守儿童”,这简直就是拿了一把王炸,站在绝对的道德制高点。 廖敛似懂非懂地看向她,这些道理没有人跟他讲过,他父母通常会跟他说,要尽可能的像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随大流。 可没成想廖敛不合群,根本没机会随大流…… 桂欢的话似乎点醒了他,鬼使神差的,廖敛慢慢举起了手。 门外,中年女人还在执著地敲着房门,这厢,桂欢成功接下了廖敛手里的菜刀,赶紧放回了厨房。 没有了安全隐患,桂欢直径打开了她家大门。 狂敲门的中年女人闻声看了过来,她儿子一看到廖敛,“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同一时间,中年女人也看到了桂欢身后的廖敛,立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扯着嗓子道:“你是不是廖敛?” 没等廖敛说话,桂欢先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直视着对方道:“你们是来道歉的吗?” 中年女人一愣,反应了两秒道:“我们道什么歉,你们打了人还有理了?山兵,你过来!” 叫山兵的男孩子走上前,与他妈的中气十足不同,他眼神慌乱,看到廖敛还有点紧张。 桂欢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被廖敛砸了车的王三饼吗? 王三饼此时慌张极了,他今年上初三,整天也不好好上学,天天就跟一些校外闲散人员乱混。 前几天他无意中跟“大哥”说起,他们学校初二有个男生家里很有钱,天天穿国外牌子,还总是一个人上下学。 王三饼的大哥也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二流子,营生都靠替别人看场子,就是游戏厅,台球厅之类的。 他们今天在街上闲逛,恰好就碰到了在湖边“观赏”红鲤鱼的廖敛,择日不如撞日,就把廖敛给抢了。 谁知却碰上了硬茬子,廖敛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先是把自己的钱抢了回来,在他们一伙人的围堵下,直接把纸钞揉成了一团,嚼巴嚼巴咽肚了。 当时就把王三饼镇住了:……口吞钞票啊,不拉嗓子吗?关键是,那钞票拉出来还能再用吗? 廖敛死死地瞪着他们,放话道:“要钱?等着去拣我屎吧!” 大哥觉得被扫了面子,顿时火冒三丈,带着几个小弟一哄而上! 原以为廖敛会被打个屁滚尿流,可没想到,他明明瘦得像只干巴猴子,劲儿却比王三饼还要大! 在廖敛身上,王三饼深切地学到了一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 打红眼了,廖敛还会上嘴咬人,咬住了就不松口,幸亏大哥今天兜里揣了一盒大大泡泡糖,不然就得被廖敛咬掉一块肉。 王三饼跟着大哥抢过不少低学年的男生,被抢的人都是乖乖给钱,夹紧尾巴逃跑,所以王三饼从来没吃过亏,结果一吃就吃了一口大的。 他这幅尊荣回家,自然吓了他妈一大跳,刨根问底询问他跟谁打架了。 王三饼不敢说实话,也不能供出自己的大哥,只能用廖敛来搪塞过去。原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可他妈不依不饶,直接带着他找过来了! 关键这附近都是老邻居,问个人家住哪太容易了。 此时,三饼妈拉着王三饼的胳膊,指着脸上的淤青对桂欢道:“你看看,这都是姓廖的小兔崽子打的!还我们道歉?我们道什么歉!廖家父母呢,把他们叫过来!” 桂欢瞧了瞧一脸心虚的王三饼,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廖敛,慢声细语地说道:“阿姨,我和廖敛是邻居,今天这事,究竟谁应该道歉,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廖敛他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就只有他和舅舅,他舅舅早出晚归的,也没办法照顾他,就给他点钱自己去买吃的。” 廖家父母确实不在家,至于干什么工作,挣多少钱就没有必要明说了,统统归结为打工。 桂欢侧过身子,露出里面的廖敛,抬起他的手心,指着他的脸说道:“廖敛虽说跟我同龄,但他发育得慢,比我还矮了一头,要说他主动欺负别人,我是肯定不相信的,您看看他脸上,手上和腿上的伤,像是挑架的人应该受的伤吗?” 别说,廖敛手心皮肉翻飞,血肉模糊的,看着挺严重,其实是他自己连撕带舔的结果,脸上腿上都是泥,看不出伤得多严重。 再看王三饼,起码衣服是干净的。 桂欢说得有道理,三饼妈刚才也是气急了,这会看看小小的廖敛,再看看跟她一般高的儿子,三饼妈也犹豫了。 桂欢继续说道:“要是普通小孩子打架,双方都有过错,那也说不出个黑白来,可这并不是普通的打架,您听儿子说了吗?” 三饼妈狐疑地看向自家儿子,说道:“山兵,她说的是怎么回事?” 王三饼这会儿汗都流下来了,蛰得他伤口火辣辣的疼,他支支吾吾地杵在那儿,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桂欢看差不多了,直接道:“廖敛他舅舅平时给他买饭的钱,今天被人抢了,廖敛他一天没吃上饭,才跑到我家来要了口吃的。” 听到“抢钱”两字,三饼妈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声音一厉道:“王山兵,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王三饼肩膀微缩,他一向怕他妈,被他妈一吼,魂都吓出来了,连忙道:“不是我的主意,真不是我起的头。” 三饼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又羞又气,明明是自家儿子干了糟心事,她还腆着脸上别人家来说理了。 桂欢适当地插话道:“山兵同学跟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吧,我在学校里见过他。” 三饼妈瞥了眼桂欢,顺口插话道:“你也是二中的?” 桂欢:“我上初二,是班级里的团支书和班长,经常要去老师办公室,在那儿见过几次山兵同学。” 一听跟自家儿子有关,三饼妈立刻道:“你去老师办公室干什么?” 桂欢又是班干部又是团支书的,这样的好孩子,在传统父母的观念中,肯定是不会说谎话的。 王三饼可真后悔为什么要来找廖敛了,他能干什么,肯定是表现不好被叫去的啊!今日他算是彻底栽了,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桂欢笑着道:“他帮老师搬东西,所以见过几次,山兵同学平时很乐于助人,可就是……我说句阿姨不爱听的,他就是交朋友的眼光不太好,山兵同学太热心肠了,容易被人误导,好心干了坏事。” 没有家长会愿意听自家孩子品德败坏的话,即使是杀人犯的父母,也会觉得他们情有可原,所以桂欢不会自讨没趣,顶多上个眼药,让三饼妈自己回去好好管孩子。 三饼妈工作能力强,钢厂下岗后干起了小买卖,王三饼家条件一直挺好,也没时间管教他,才会让他到了三十好几还在家啃老。 眼看着事情快解决了,桂欢开口道:“就是廖敛被抢的钱,你现在能还给他吗?” 王三饼看了眼廖敛,支支吾吾地道:“没了。” 三饼妈眼睛一瞪:“哪去了?” 王三饼:“……他自己塞嘴里吃了。” 桂欢:…… 三饼妈可不信他的话,直接上手就是一个脑瓢:“胡说八道!还学会撒谎了!快交出来!” 王三饼委屈极了,他掏了掏兜,掏出了一块钱和俩钢镚。 三饼妈一把拿了过来,递给了桂欢,陪着笑脸说:“他胆子小,抢……嗯,分不到多少,就这些了。” 廖敛一直在默默观望着事情的发展,明明事实就是王三饼说的那样,但是竟然没有人信他的话。 桂欢寥寥数语,没大吼,也没逞强,就把事情解决了。 廖敛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故意小声,听起来异常乖顺地道:“剩下的就算了。” 王三饼:……什么剩下的?哪儿有剩下的?! 三饼妈这会看廖敛那是一个真可怜,放柔了声音道:“阿姨替山兵给你陪个不是,改明儿,我叫山兵给你拿好吃的。” 桂欢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无心插柳,却让聪慧异常的廖敛学会了他毕生都会受用无穷的绝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简称:看人下菜碟。 送走了三饼妈,桂欢关上房门,望着廖敛道:“你的钱,真的被抢了?” 廖敛:“被抢了。” 桂欢:“没有然后了?” 廖敛顿了一下道:“我又抢回来了,他们人多,我怕守不住,就吞了。” 桂欢:“……廖敛,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细菌。” 第6章 廖敛睁着无知的大眼睛,问道:“那是什么?” 桂欢:……他是怎么升上初中的?这种常识性问题,就算学校不教,家长也没告诉? 桂欢耐心解释道:“是一种微生物,也是很多疾病的病原体,就像纸币,上面都是细菌,人吃了会生病。” 廖敛反应了一会儿,说道:“没事,我不会。” 桂欢:她真的想问问,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想起廖敛吃了纸币,桂欢就忍不住眉头拢起:“你吃了几张纸币?” 廖敛:“一张十块,三张一块。” 记得还挺清楚。 “没吃硬币?” 廖敛摇了摇头:“硬币都花了。” 还好,不然硬币那么硬,一不小心就会划破肠道。 桂欢纳闷道:“你吃完不觉得恶心吗?” 廖敛奇怪地看她一眼:“不就是纸吗?” 桂欢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明,一个正常人,在普通情况下,肯定不会把纸吃进肚子里。 “你这两天多吃点粗纤维,红薯之类的,说不定能排出来……不过不要去拣。” 纸币的耐酸性高,有很大几率会排出来,但她就怕廖敛太过生猛,拣出来继续去用。 桂欢想了想,还是叮嘱道:“最好去看看医生,小心胃部疾病。” 廖敛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伤药都不涂,就更不可能去看医生了,全靠自然疗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你抓完苍蝇还没洗手吧?先去洗手。” 廖敛脖颈一僵,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如何据理力争。 “快去洗。” 你不太对劲 第7节 廖敛一步三停地磨蹭去了厨房,听见水流声响起,桂欢抬头看了眼上空,“余命十天零三小时”。 ……她帮助了弱小伸张了正义,才一个小时? 还不如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 难道是因为廖敛动手打了回来,还讹了对方一块多?可也不是他挑的事,在桂欢看来,那一块多完全可以算是精神损失费。 但她没办法与“日行一善”讲道理,只能就此作罢。 时钟刚过五点,廖敛就站起了身,对桂欢道:“我舅舅应该回来了。” 廖敛站起身,眼睛却牢牢盯在用来喝水的虾酱瓶子上。 桂欢:“……你要喜欢就拿走。” 桂欢打开大门,就见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廖敛家门前,正掏出钥匙要开门,看到桂欢家走出来的廖敛还愣了一下。尤其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后,整个人都凌乱了。 桂欢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您就是廖敛的舅舅吧,廖敛今天把钥匙丢了,就在我家坐了一会。” 廖敛舅舅长得并不像廖敛,五官很秀气,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我们家廖敛没给你添麻烦吧?” 桂欢心想:你侄子刚刚要拿刀砍人你知道吗? “没有,他饿了,我就给他下了一碗面条,” 廖敛舅舅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莫若两可地道:“你……被车撞了?” 桂欢:…… 廖敛扫了他一眼,捧着虾酱瓶子道:“没有。” “那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桂欢索性帮廖敛说道:“有人抢他钱,双方就发生了点争执。” 正常人家的家长听说这种事,估计都会担心不已,连忙得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再不济也得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可廖敛舅舅显然易于常人,他听后没有大惊失色,反而问道:“对方没事吧?” 桂欢顿了一下,回道:“对方好几个人,应该没事。” 廖敛舅舅像是放心了一样,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桂欢:“……廖敛的伤口还没处理,您最好带他去看看医生,他还吞了几张纸币。” 廖敛舅舅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丝毫没有惊慌失措,似乎这一点都不算大事,听到他吞了纸币后,情绪才稍微有了点波动,小声对廖敛道:“你可不能学吞金兽啊,他那是有病,穷病,看见钱吞肚子里才放心。” 廖敛皱着眉头道:“我没有。” 桂欢:……这样的舅舅,养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也许是桂欢诧异的眼神太明显,廖敛舅舅笑了笑,连忙道:“我在跟他开玩笑,爱吃钱可不是好习惯,故事里不是说吗,上古的吞金兽,就是钱币吃多了,胃结石长得跟婴儿头一般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男人要产子了。” 舅舅说完还大笑了几声,仿佛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笑话。 桂欢:……恕她孤陋寡闻,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儿。 无人捧场,廖敛舅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张十块钱,说道:“今天谢谢你了,这算是买面条的材料费。” 以现在的工资水平,十块钱够买好几把挂面了,桂欢也不推辞,便接了过来。 谁知钱刚到她手,头上的黑字就是一晃,桂欢抬头,就见上方的文字变成了:余命十天零一小时。 桂欢:…… 她低低地呼了一口气,把钱又推了回去。 廖敛舅舅以为她脸薄,劝诱道:“十块钱也不多,你拿去买点零嘴吃,别不好意思。” 桂欢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帮助同学是我应该做的,就不收您的钱了。” 下一秒,头顶的字就变回了:余命十天零三小时,比实时转账还快。 廖敛舅舅笑着打量了她几眼,说道:“真是个好孩子,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我们家廖敛,他太内向,也没什么朋友。” 桂欢:“我们互相帮助,廖敛他……很勇敢,很真诚,是个好同学。” 照顾是不可能的,除非等价交换。 桂欢下意识的不想和廖敛再扯上关系,廖家人从大到小,无论行事作风还是说话方式,都让桂欢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她看了眼廖敛,这孩子就像小号的人猿泰山,全靠本能来行动,丝毫不过脑。 简单地说了几句,廖敛舅舅就带着廖敛进了家门,门快关上的时候,桂欢听到他舅舅还在小声地说:“对方真的没事吧?咱们用不用提点东西上门看看?……我不是训你,你别生气啊……别呲牙……” 刚合上家门,桂欢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音。 像是猫,但又比猫粗一些的吼叫声。 桂欢停下脚步听了听,隔壁的声音转瞬即逝,没动静了。 桂欢歪了歪脖颈,心想:可能他家从这会儿就开始养猫了? 坐回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桂欢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倏地坐直了脊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门口。 家里的防盗门被推开,前后进来了两个她许久未见的身影。 “欢啊,来搭把手,妈给你买了西瓜,这天气太热了,你吃点去去火。” 桂欢的妈妈刘春喜女士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绿色的长裤,和桂欢一样的齐耳短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利落。 桂欢的记忆还停留在母亲卧病在床的临终阶段,她那时瘦成了皮包骨,脸上满是皱纹,头发都掉光了,只有笑容,还有曾经的影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接过去,中华,你把大米先焖上,我一会儿炒菜。” 桂欢爸全名叫桂中华,他身上穿着一套连体的工作服,洗得已经有点发白。他个子挺高,瘦长的身材,就是晒得有点黑,一笑一口大白牙。 桂中华扛着一袋大米,左手提了三四个塑料袋,冲着桂欢道:“才睡醒?怎么懵懵的?” 桂欢清了清嗓子,垂下眼帘,站了起来,去接她妈手里的东西,声音有些低沉地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桂欢妈笑着道:“你妈我的工作可算是有眉目了,你记不记得你赵姨,跟你妈我一个车间那个,她有个亲戚在公车站上班,能把我介绍到里面干售票员,回头给她买点烟酒就行。” 桂欢:……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为了这个售票员的活,她妈可没少托人情。 上辈子她什么都不懂,重活一会,她说什么也得把这件事给搅和黄了。 刘春喜女士前后花了不少钱,托人介绍了不少工作,一个都没干长不说,家里的老底差点被掏空。 后来干早餐档,起早贪黑,晚上还去帮忙串一次性筷子,身体就是这么被熬坏了,上了年龄之后就都找了回来。 炒好的菜摆上桌,一家三口围着圆桌坐下,桂欢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一起吃饭了,她用力握了握筷子,总觉得今天的手指有点不听使唤。 她一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人情味,就连她爸妈的葬礼,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从头到尾冷静得像个陌生人。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了那么点感触。 重活一回……真的挺好的。 “我今天去看了,售票员一个个穿得可精神了,就收钱找钱,轻快着呢。” 桂欢妈一边给桂欢夹菜,一边分享着自己今天的收获,说得眉飞色舞。 桂欢猛刨了几口饭,想了想道:“妈,前几天我们老师给我们念了一篇文章。” 桂欢妈还没说尽兴,但也没打断女儿,问道:“讲什么的?” 桂欢:“讲未来会消失的十个职业。” 桂欢妈:“呦,这什么活不用人干啊,还能用机器啊?” 桂欢看向他妈,索性一桶凉水浇个彻底:“第一个就是公交车售票员,国家接下来会大力普及无人售票车,深城在前几年就已经开展了,我们这再晚也就是今明两年的事,你问问赵姨的亲戚,他们公交站的不可能没听说。” 听说了还安排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想趁着这个工作岗位还在,再捞一笔。 她妈这个行业冥灯一点就亮了好几年,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这盏灯给灭掉。 少走点弯路,多享点福,争取直奔小康家庭。 桂欢在心里默默点头:嗯,就这么办。 第7章 为了给她母亲打“预防针”,桂欢从点到面,一一细数了在不久的将来即将消失的行业,像是照相馆里洗交卷的,卖磁带的,租碟店,大街上耍猴戏的等等,都将被历史的洪流吞没,只余他们这代人脑海中的记忆而已。 刘春喜女士和桂中华先生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街上那么红火的租碟店,居然会在未来消失? 桂欢妈呐呐地道:“你老师说的是真的?” 桂欢吃了口白菜:“不是我老师说的,是有权威的经济杂志根据如今的科技发展与国民基础做出的合理预测。” 桂欢说得有理有据,刘春喜女士不由得信以为真,问道:“那,那什么都没了,以后会变成啥样子说没说?有没有适合你妈我干的活?” 桂欢当然知道未来什么样子,但有些话不适合直截了当的说,毕竟在她爸妈眼里,通过手机就可以视频通话,足不出户就可以在家等饭送上门,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得不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随着周边城镇的外来人口进城,以及火车的使用率增加,车站附近的生意会很好做,像是开个小饭馆什么的,客单价不用太高,翻台率高一些的,能赚些快钱。” 致富的方法有很多种,但很多方法需要基础资金和专业储备,桂欢很了解她爸妈,肯吃苦,待人真诚和善,很适合做生意,但土石方、房地产之类的还是算了吧,她家没有门路,她爸妈也不懂。 “再来我们家附近不是有学校和公交车站吗?坐靠居民楼,围着人流密集区,很适合干小超市。” 桂欢妈:“小超市?建军医院附近那个?” 现在还是小卖铺多,超市少,她们这样的城市,就更少了。 要干就别从小卖铺慢慢熬了,直接开超市。 “对,小卖铺里卖的东西太少,超市货品齐全,可以让客户自由选择,灵活度高,卖的东西多,虽说都是毛利,但积少成多。可干超市需要积压货物,一开始得有原始积累,也就是本金。” 桂欢妈不笨,很快就顺着桂欢的思路想了下去:“卖的东西多,不就是小号的百货大楼了吗?” 现代超市很多都是只占地下一层楼,上面干百货,毕竟都要买东西,客户有时间都会顺路逛一逛,或者是买完衣服,再下楼买点吃的,相辅相成。 桂欢妈说得双眼亮晶晶,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她们家没有原始资金,说“资金”俩字都有点浮夸,就是没有钱。 “可咱们家……没有这个……就是你说的本金,有没有不需要本金的?” 如果在现代,只要有台电脑,桂欢就不愁本金,可现在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别说电脑了,就是有,也只能狂练五笔字型。 你不太对劲 第8节 桂欢想了一圈,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桂欢是有爷爷奶奶的,算算时间还健在。 桂中华是家里的小儿子,按理说小儿子应该很得父母喜爱,可她奶奶就是与众不同,独独偏心大儿子。 原因非常简单粗暴,因为大儿媳妇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 桂欢妈就生了她这一个丫头片子,由于计划生育,根本没有机会生第二个。 上辈子桂欢和她大伯家的关系很一般,她爸妈走了之后基本就断了联系,当初她爷爷奶奶去世,把家里连房子带地都给了大伯,美其名曰是长子继承。 还好她爷爷知道体恤小的,给他爸偷偷留了点钱。大伯家也不是混不吝,在奶奶死后也分了点出来。彼时她爸妈已经走上了“脱贫致富”的康庄大路,就没收下。 桂欢想了想道:“妈,我们周末去看看爷爷奶奶?” 桂欢妈一愣,桂欢和奶奶不亲近,去了也是找个地方一坐,坐下就开始吃,看到什么吃什么。 她本身饭量大,一下午就能把她奶家吃空,心疼得老太太差点抽过去,临走还骂骂咧咧地嘟囔:“小丫头片子,吃那么多,也不怕屁|眼流油!” 被骂了几次后,桂欢就懂了,每次都会给她奶留一点,意思意思。可还是把老太太气得够呛,索性买了把锁,只要桂欢一来,吃的都锁柜子里。 “你不是不爱去吗?” 桂欢妈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道:“你不会是……” 桂欢点点头:“嗯,我们家没钱,可奶有。” 桂欢妈立马摇头:“不可能,你奶……”她看了眼桂中华,到底没把下半句说出来。 桂中华也知道他妈的脾性,摸了摸头道:“欢啊,你奶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比较看重钱财。” 她奶那是看重钱财吗?那是看给谁,给她大伯可从来不心疼。 桂欢:“我也没想让她掏现钱。” 再说她奶那点现钱也不够。 桂欢妈有点糊涂了,问道:“那是?” 桂欢双手摊开道:“我们没有本金,但是可以和银行借啊。申请个两年的个人商业贷款,就用爷奶的房子抵押,老两口的房子比我们大,地脚还好,贷得多。” 银行最多能贷到房屋估价的百分之七十,他们家这个房子可没有爷奶家的值钱。 桂欢父母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从来没有想过贷款这回事。 见他们不太懂,桂欢就给他们讲解道:“我们需要钱,银行呢,需要利息,我们属于各取所需。我们贷款也不是为了挥霍,是要用来做生意,做完了生意,赚了钱之后连本带利地还给银行,也不用求人,多好。” “奶奶的房子呢,就是个抵押物,也是给银行一点信任度,万一这人借完钱跑了呢?银行去哪儿找?爷爷奶奶就签署点相关手续就行,不麻烦。” 桂欢刻意规避掉了还不上贷款的可能性,至于还不完会用房子抵债之类的,她也含糊了过去。 想要劝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说风险,要是对方问了,就偷换概念,转移方向。 对于她奶,桂欢压根没顾虑,人就算老了,只要还没咽气,就得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她动不了,只能让儿女代劳了。 况且以她奶的性子,家里要是过好了,她是肯定舍得下脸来上门要的。 桂欢就等于提前赊账了,将来再孝敬她,她家贷她奶未来的孝敬,她奶的房子去贷银行的钱,完美闭环。 桂欢妈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好办,桂欢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再没有人比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小儿媳妇更了解了,再说那可是房子,桂欢奶就怕哪天蹬腿了,小儿子家会占到她一点便宜,怎么可能拿出来抵押? 桂欢端着碗去厨房添米饭,一看锅里也就剩两碗的量,便拿着锅胆走了回来,问道:“爸妈,你们还添饭吗?” 桂欢爸添了半碗,桂欢直接就着锅吃。 桂欢妈莫若两可地道:“你奶……估计不会同意。” 嘴里的东西咽肚,桂欢说道:“我们给她孝敬,她会同意的。” 桂欢妈:“……挣不挣钱还不知道,就给她孝敬?” 桂欢:“这个必须给,奶奶就是个见财眼开的……爸,我这么说你妈,你别介意。” 桂欢爸:“……” 桂欢把剩菜汤拌进饭里,说道:“我们上来就给钱,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底气,用财力来告诉她,这事准能成。” 桂欢妈:“那给多少?” “每月三十,倒贷款还完为止。” 现在平均工资就300到500,四百都算是高薪。 三十不多,可什么也没干的人,一个月就能拿三十,不算少了。当然,她奶还是出了点的,出了她的“魄力”。 桂欢妈心里顿时没了底儿:“那一年就是三百六……赶上一个多月工资了,我们能赚回来吗?” 桂欢:“妈,你要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自己先打退堂鼓了,那就没办法做了。” 大不了就赔了,她奶的房子被扣而已。 当然,按照前景观望来看,赔是不会赔的。 桂欢爸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开了口,对桂欢妈说道:“你想干就去干,就算赚不了大钱,能把贷的钱还上就行。” 这是大事,桂欢妈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决心,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奶奶,会不会松口。” 桂欢:“她老人家要是不放心,可以经常去店里坐着,看着我们怎么做生意。” 以她奶奶的为人,肯定会过来凑热闹的,白捡一个小时工,桂欢很欢迎。 桂欢妈:“如果要干,我们是开饭馆还是你说的小超市?” “先干饭馆,超市的摊子太大,我们慢慢来。” 桂欢妈又犯愁了:“可我也不会什么手艺,像人家几辈都是卖包子面条的,咱们也比不过人家。” 桂欢:“也不用你下厨,你是老板,帮着招呼客人,记账算账加采买。” 桂欢妈诧异地道:“还要请人啊?” 桂欢:“我们就做快餐,十来种,有荤有素,自己搭配,这个我回头跟你细说,不用请大厨,有个人我觉得挺合适。” 桂欢妈:“谁啊?” 桂欢看了看她爸,桂欢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道:“你爸我可不会做菜。” 桂欢:“你不会,可你兄弟会。” 桂欢爸:…… 桂欢她大伯原来就是在厂子食堂做饭的,干了二十多年也没当上一把手,后来厂子收益不好了,他就下岗了,现在应该在某个小单位干打更。 至于他为什么不干老本行,就是因为他炒的菜很一般,相当一般,但也不算难吃,有点聊胜于无的意思。 酒店大厨干不了,小饭馆的厨子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就十几道菜,让他来回做,做到闭眼睛都不变味为止。 上辈子她奶那么救济她大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大伯家里条件一直不太好,大伯娘也是厂子里的,下岗之后也没找到活,后来去干了保姆。 至于她堂哥,中专没考上,大伯就让他去学了一个很有“前途”的手艺——修自行车。 桂欢记得,后来她堂哥与时俱进,去汽修店里“进修”了一下,干了几年小工,才终于独挡一面开始修轿车。 桂欢妈琢磨了半天,问道:“欢欢,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把你大伯拉进来了?” 桂欢:“没有,突然就想起来了。” 大伯是一定要拉进来的,不拉进来,只靠三十块钱,老太太松口松得不会那么爽快。 桂欢妈笑着道:“你这孩子,平时看不出来,还挺有人情味,凡事都想着家里人。” 桂欢:“……” 她半点没有这个意思,单纯的物尽其用。 桂欢妈有些怅然地看着她,昨天还是身后围着她要吃的小姑娘,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不但懂事,懂的道理还多,说起大人的事也头头是道。 桂欢妈正感慨着,就听桂欢道:“妈,我吃完了,我去切西瓜?” 桂欢爸撑得肚皮浑圆,听见西瓜直接打了一个饱嗝。 桌上盘子里连菜汤都没了,一锅大米饭,被桂欢打扫得干干净净。 桂欢妈:“……缓缓,会积食的。” 桂欢:“没事,我不撑。” 桂欢妈心想:……就干快餐吧,要是有剩菜,倒时都拿回来给欢欢吃,也能省点家里的伙食费…… 第8章 五点半,桂欢准时睁眼,白色的天花板将上空的红字映照得格外明显:余命九天零三小时。 桂欢怔怔地望了半晌,习惯性地起床翻瑜伽垫,才想起来现在还没有瑜伽垫这个东西。她的床是木板床,不算太软。桂欢将就着练了两套拜日式,就听见她妈叫她起来吃饭了。 洗漱一番来到客厅,她爸已经吃好了,先她一步出了门。 桂欢爸下岗之后干一些零活,他手巧,什么机器都能修一修,最近在朋友的店里帮忙修家电。 夏天的白日长,走出单元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桂欢眯了眯眼睛,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学校走去。 这会儿路上都是上学的学生,几个小学生凑堆走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笑得小脸红扑扑的。 桂欢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的初中同班同学,在脑海里翻了一遍又一遍,才想出了三个人名。 廖敛,徐波,王晓雅。 廖敛是她邻居,她自然记得。 徐波和她还算有缘分,两人初中是同桌,高中也在一起。桂欢之所以能记住他,最主要是因为初一的时候,话很多的历史老师拖堂了二十分钟。 徐波那天刚好吃坏了肚子,他憋啊憋,最后没憋住…… 能记住王晓雅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很有意思,处处都喜欢跟桂欢做比较,长相要比,学习要比,就连桂欢的饭量也要比。 有次王晓雅看桂欢吃了五个包子,她就也跟着吃了五个,吃完吐了一下午,最后早退了。 第二天没能参加期末考试,她又气又羞,找桂欢哭了半个多小时。 桂欢还记得,女孩梳了一个麻花辫,边哭边埋怨她说:既生瑜何生亮啊! 你不太对劲 第9节 桂欢有点懵,就回她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周瑜和诸葛亮的母亲,问我是没有用的。 桂欢正想着陈年往事,走在她前面的学生拿着小本在背单词,没仔细看路,就不小心摔倒了。 桂欢想当做没看到,结果刚冒出这个想法,头顶的字就变大了。 “余命九天零三小时”中的“九”字瞬间膨胀,鼓鼓的,桂欢都怕它爆了。 “同学,你没事吧?” 桂欢伸出手,将人扶了起来。 对方是个男同学,个子比桂欢高一些,长得白白净净,看到桂欢后愣了几秒,眨了眨眼道:“没事,谢谢班长。” 同班的? 桂欢看了看他,脑子里的人名数据库常年不在线,没匹配出他的名字。 桂欢点点头,就算是应了,顺嘴说了句:“当心点。” 说完桂欢就往前走了,头顶的余命准时增加,正正好好两个小时。 刚走出几步,后面的同学就追了上来,笑着道:“班长,你上周读的那段文章是在读者里面找到的吗?” 桂欢压根不知道她“昨天”读了哪篇文章,想了想道:“我也忘记了,应该是吧。” “你昨天读得那篇文章真好……” 桂欢加快脚步,想快点进校门,免得这位热心同学再问其他的事情。 结果这一路频繁出现“送命题”,桂欢只得慢下脚步,随手捡起地上的垃圾、引导小学生过马路、帮问路的人指道…… 看着头顶“唰唰唰”地涨,桂欢挑了挑眉,原来也不是很难,怪只怪她昨天没有走出屋子罢了。 一旁的同班同学直接就看呆了,赞叹道:“……班长,您真是行走的道德标兵。” 身体力行地实践着初中生行为准则,一点都不掺水的。 上辈子的桂欢,走路向来目不斜视,对谁都是淡淡的,与现在的“乐于助人”风格大相径庭。 男同学也仿佛重新认识了一次桂欢,原来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班长是这么的热心肠! 桂欢:…… 同学大受感染,看到地上的碎玻璃碴,也想动手去捡起来,桂欢连忙拉住他,心想:你这是在跟我抢命,懂吗? 桂欢先他一步弯下腰,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用纸包好后扔掉了,回头说道:“这玻璃太尖了,小心割到手。” 男同学看了眼被桂欢抓住的袖子,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笑着道:“没事,我手粗。” 桂欢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道:“别捡,下次看到了告诉我,我来拣,我这人有个习惯,就爱做好人好事,一天不做满十二件,晚上睡不着觉。” 男同学诧异道:“……真的?” 桂欢重重点了点头:“真的,我对自己的道德约束向来很高,这是我给自己订下的指标。” 完成不了kpi,她就只能重复每天睁眼少一天的噩梦,天天体验真实版死神来了。 但事实上,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对上空的一行字竖中指,双手同时竖…… 这哪里是日行一善,这应该叫“整日行善”或者“日日行善”。 莫非是她上辈子好事做得太少了,这辈子都找回来了? 长叹一口气,桂欢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稍大的校服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裤腿子皱皱巴巴的,看起来不伦不类,不是廖敛还有谁? 廖敛单肩背着书包,眼睛随着头部不断地往道路两旁的阴影处来回瞟。 桂欢全当不认识,绕过他想往旁边走,就听身旁的男同学声音不小地道:“廖敛,早啊,你找什么呢?” 廖敛慢悠悠地回过头,他嘴里叼着一根鱿鱼丝,慢慢地嚼着。 桂欢有些诧异地发现,廖敛脸上昨天还很明显的伤势,今天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就跟平时一样。 廖敛看见他俩,眼神在桂欢脸上停留了一会,缓慢地眨了眨眼道:“耗子。” 桂欢:…… 男同学没听清,凑近了些道:“什么?” 廖敛又重复了一遍:“耗子。” 男同学:“你找耗子干什么?” 廖敛想了想道:“我家养猫了。” 男同学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想给猫吃吧?那东西多脏啊,我家猫都吃猪肝拌饭。” 廖敛眉毛微扬,颇感兴趣地问:“猪肝拌饭?好吃吗?” 桂欢:…… 男同学:“我家猫挺爱吃的,不过还是最爱吃鱼。” 看他俩聊得挺起劲,桂欢快走两步,将两人甩到了身后。 走进教学楼,时光倒流的错乱感迎面而来,推开班级门,桂欢和同学们不生不熟地打着招呼,走到了自己记忆中的座位上。 同桌徐波已经到了,像个活猴子一样前后聊着天。 也许是初一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个大脸,从那以后,徐波就有了一种不管别人死活的放肆感。 反正都表演过拉裤兜子了,他也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班长,最后一道数学作业你借我抄抄呗。”聊够了天,徐波终于想起了他还是学生这回事。 幸好桂欢有提前写完作业的习惯,不然她还得拖着三十好几的脑子重新写。 桂欢把作业本递给他,眼睛瞥了眼上方。 果然,借给别人作业抄,不算是做好人好事。 初中的课程对桂欢来说不算难,她很快就掌握了课堂的节奏,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翻前面的内容。 初二下半学期的内容基本讲完了,各科老师都开始总结知识点,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 对于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期中考和期末考,因为要拿卷子回去给家长签字。 期末成绩,会直接关系到各家父母在家长会上的脸面问题,间接影响他们会不会迎来一场来自父母的“男女子混合双打”。 在这么关键的时期,平时就算再散漫的学生,也会临时抱抱佛脚,能学一点算一点。 桂欢认真做着笔记,眼睛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第一排坐着的廖敛。 讲台上老师挥舞着粉笔,呕心沥血地传授着知识,离老师最近的廖敛则是单手托腮,自由自在地放空着大脑。 廖敛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一句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们近在咫尺,我却把你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桂欢:…… 她不由得想:廖敛上辈子上的是哪所高中来着?体校?中专?还是职业技校? 可惜,她上辈子对廖敛的关注不多,以至于她完全想不起来了。但以廖敛现在的表现来看,除非他初三中邪了,否则重点高中是不可能的。 周围同学哗啦啦地翻着卷子,廖敛就像慢半拍一样,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翻面,有时候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下讲台替他翻了…… 桂欢纳闷:他都这样了,都不批评一下? 很快,桂欢就知道为什么了。 物理老师很喜欢上课点名回答问题,点了一圈,就点到了廖敛的头上。 廖敛也不慌张,慢悠悠地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表演了一段长达一分钟的死亡沉默。 桂欢:…… 无论老师怎么启发他,他都是睁着茫然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问的问题,我为什么听不懂呢? 徐波鼓着腮帮子,用书遮住脸,在下面偷偷乐,侧着头小声道:“班长,你说他想什么呢?跟个傻子似的。” 桂欢全当没听见,一抬头,就发现廖敛似乎微微侧了下脸,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徐波的方向。 物理课一下课,徐波就像疯马一样奔了出去,没过二十秒,桂欢就听到了“咣当”一声巨响。 “谁把脚伸出来绊我了?” 徐波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上嘴唇蹭破了皮,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同学们听到声音纷纷望了过去,下课时间,上厕所的上厕所,聊天的聊天,都没人注意到他是怎么跌倒的。倒是看他的模样太惨,都笑了出来。 桂欢下意识地看向廖敛,廖敛正靠着墙,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墙壁上的光影。 “是不是你跑得太急了?”一个女同学笑着道。 徐波摔得不轻,左手扶着桌子,吸着气慢慢站了起来,就看到侧方递过来了一张纸。 廖敛面无表情地道:“擦一擦,你嘴唇出血了。” 徐波接过来就想擦,忽然发现这纸颜色不太对,仔细一瞧,是一张黑黑的砂纸,老师发给他们蹭墙皮的…… 廖敛一脸真诚道:“我没带笔记本,也没有厕纸,你将就用反面擦吧。” 人家一番好意,徐波也不挑理了,拿着砂纸就冲去了厕所,五分钟后才回来,上嘴唇肿得亮晶晶的,口齿不利索地道:“班长,我发现廖敛人还挺好的。” 桂欢:“……怎么说?” “我刚才摔了,旁边的人都笑话我,只有他给我递了张纸,虽然是砂纸,但反面还能用,就是嘴唇火辣辣的。班长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桂欢:…… 何止是肿了,你都要进化成封神榜里的雷震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徐波摔了这事,和廖敛脱不了关系…… 这厢,廖敛从袋里抽出来一根鱿鱼丝,慢悠悠地嚼着,眼睛微眯,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琥珀光泽。 欲扬先抑,使了坏,再做出善良模样来装好人。 就像桂欢,先在王三饼他妈面前揭了他的老底,再夸他一番热心肠……王三饼既吃了瘪,又得记着桂欢的人情。 廖敛的这番操作,与昨日桂欢,如出一辙。 你不太对劲 第10节 第9章 第五节课的铃声响起,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很年轻,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为了调动起学生们学英语的热情,英语老师准备了一台小录像机,给同学们放原声影片。 能看到外国电影是个新鲜事,虽然听不懂,学生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随着老师的讲解学习着新的单词。 影片中有一个情节是,因工作搬到隔壁城镇的男主角在陌生的街道上散步,被扒手偷走了钱包,扒手走到没人的小巷,将钱包里的钱掏了出来,因为太少,嫌弃地抱怨了一句,随手将钱包扔到了地上。 英语老师按下暂停键,提问道:“小偷的这句话,带到影片中应该如何翻译呢?” 如果是单词直译,那意思很简单,意为:很少。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王晓雅举起了手,回答道:“这里包含了扒手鄙夷和抱怨的态度,我觉得应该翻译为‘真穷’。” 英语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很好,翻译就是这样,不能单单翻译单词的意思,要联系前后段落,要接地气。王晓雅同学说得很好,谁还有不同意见?” 王晓雅得意地微仰头,坐下的时候还瞥了一眼桂欢。 见没人回答,英语老师打算继续放,王晓雅举起手道:“老师,班长的英语很好,我想听听她的想法。” 桂欢的英语是单纯的死记硬背,工作之后天天面对着电脑,公司合作伙伴基本都在大洋彼岸,作为通用语言,她的语言技能属于被迫提高了。 英语老师看向桂欢,对于这个学习成绩一向很好的班长,她自然很喜欢,笑着道:“桂欢,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既然被点了,桂欢只能站起来,想了想道:“我很同意王晓雅同学的思路,如果我是这个扒手,好不容易偷到了钱包,却发现只有这么点现金的话,我会觉得愤怒,忍不住抱怨,带着点唾弃的成分,我会翻译成:‘穷鬼’。” “鬼”字在中文里自带骂人属性,鬼子,赌鬼等等,很好的诠释了小偷的气急败坏,用词还很文明。 如果在现代,桂欢估计,字幕组会更直白地翻译成穷逼…… 英语老师显然很中意这个翻译,连说了几句很好,王晓雅不服气地抿住嘴唇,不回头了。 桂欢三十好几了,自然不是初中时的桂欢,她看得很清楚,王晓雅这孩子自尊心很强,喜欢拔尖,就像个好战的小孔雀。 前排坐着的廖敛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若是仔细听,会发现他在嘟囔:“穷鬼。” 英语课下课,桂欢起身去上厕所,刚走到门口,王晓雅就追了出来。 桂欢:“你也要上厕所吗?” 女孩子似乎很喜欢一起上厕所,桂欢虽然不太懂这种迷之现象,但她表示尊重。 王晓雅跟桂欢差不多高,梳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从后面看很像清宫剧男主的后脑勺。 她鼓了鼓腮帮子,说道:“下次,下次我一定比你翻译得好。” 桂欢笑了笑,说道:“翻译本身就没有标准,我个人觉得,你翻译得比我好。” 桂欢的大度倒让王晓雅愣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桂欢:“你还有事吗?我要去上厕所。” 王晓雅像是为了遮掩窘迫,仰了仰下巴道:“我也去。” 桂欢看了几眼王晓雅高高扬起的下巴,王晓雅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道:“怎么了?” 桂欢:“我就是觉得,你经常这样仰下巴挺好的,不容易长颈纹。” 上辈子,桂欢基本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偶尔去的一次,王晓雅也在,还是一如既往的标准仰头姿势。当时桂欢就想了,身旁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颈纹,就王晓雅,脖颈光滑白皙,一点都没有。 王晓雅:“什么是颈纹?” 桂欢慈爱地看了看她,笑着道:“年轻真好。” 也是,她们初中那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是颈纹。 王晓雅:“……” 班长这个眼神,怎么那么像她姥姥呢? 下午没有自习课,四点多就放了学,桂欢这个班长一改往日到点就走的原则,非常坚定地留了下来,帮值日生一起做清洁。 回家是不可能的,谁都别想打扰她“挣命”。 擦桌子,拖地,拍黑板擦,到处都能看到桂欢热爱劳动的身影。太过积极的结果就是,她把能干的都干了,值日生们反倒在一旁呆站着。 “班长,这块我来拖吧。” 桂欢不由分说地扯过拖把,头也不抬地说道:“快回去学习吧,今天上课化学老师的提问你一个都没回答上来,一看就是学得不够。” 同学:“……” 虽说班长是为了他好,可这话怎么这么扎心呢? 头顶余命蹭蹭蹭地涨,桂欢低头呼呼呼地拖,值日生们都不敢打搅她,纷纷让出一片空地,让她尽情地拖。 一个小女生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班长真是太认真了,做什么事都精益求精……” 另一个值日生道:“……好拼命啊。” 桂欢心想:还是引导小孩过马路轻松,帮助他人劳动这事,真是太累了。 干出了满头大汗,桂欢擦了擦额头,抬眼看上空,红字大大地闪烁着:余命十天零一小时。 不容易,真是太不容易了,从早到晚,她累得都要中暑了,才做了十一件好事! “班长,您要不要喝口水啊?” 旁边的值日生们对桂欢的一心奉献肃然起敬,称呼都变成了“您”。 桂欢接过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水,想了想道:“教师办公室打扫了吗?” 递水的女生看了眼旁边的人,说道:“今天不是我们班。” 教师办公室由初二班级轮流去打扫,今天应该是初二三班负责。 桂欢擦了擦嘴,义不容辞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去帮忙!” 值日生们:“……” 怕别人跟她抢活,桂欢摆摆手道:“你们快回家吧,眼看着期末了,多复习复习功课。” 说完,桂欢留下了一个闪烁着高尚光辉的背影,像是英勇就义一样冲去了教师办公室。 桂欢到达教师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看了眼时间,有的老师已经下班回家了,还有的老师在各班级忙碌着。 初二三班的值日生们还没扫完自己班级,结束班级清扫后才会过来。 桂欢长呼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很好,没有人跟她抢命了。 拿起扫帚,桂欢麻利地干了起来,就在头顶余命变成十天零五小时的时候,教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来的人还挺急,“咣当”一声,吓了桂欢一跳。 看到办公室里拖地的桂欢,来人急迫地道:“班长,出事了!张老师呢?” 来人正是今早桂欢上学路上遇到的同学,吕光辉,班级里的学习委员。 “张老师下班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张老师是初二二班的班主任,三十六岁,微微秃顶。 吕光辉是一路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道:“我刚才和廖敛一起走,就有几个初三的,把廖敛叫走了。” 桂欢:“叫去哪儿了?” 吕光辉:“就学校门口,卖小食品摊子旁边的小胡同,他们态度非常强硬,里面还有初三的王三饼。” 王三饼那一群人,在二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低年级的看见了都会远远绕开。 桂欢寻思:王三饼是来报复的? 吕光辉是个热心的好少年,这会都要急哭了:“班长,可怎么办啊。” 桂欢:……说实在的,她想装作没听见。 看了眼上空,桂欢放下拖把,边走边道:“你先回家吧,我去看一眼。” 吕光辉:“我,我跟班长一起去吧。” 桂欢:“不用,不然他们再盯上你就不好了,我是个女生,他们不会打我的。” 回教室拿上书包,桂欢不紧不慢地往小胡同赶。她不会坐视不理,但也不怎么积极,最好就是她赶到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学校门口附近有一块摆摊子的空地,卖些三无品牌的小零食,还有五颜六色的头花和文具用品,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绕过零食摊子,周围聚满了学生,这会儿流行干脆面里的小卡片,男同学们大嚼干脆面,就为了收集稀有卡片。 往前走是个小胡同,一般学生都会避开这块,因为经常会有不良少年和小混混站在这,一看就不好惹。 桂欢走进胡同入口处,就看到了里面的人影。 二个初三生龇牙咧嘴地跌坐着,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王三饼则像个等待受训的孩子,低头靠墙站,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廖敛脱掉了蓝色的校服上衣,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他踢了踢地上坐着的初三生,冷冷地道:“拿出来。” 被打的初三生比廖敛高了一头多,此时连个声都不敢吱,乖乖地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颤颤巍巍地递给了廖敛。 廖敛接过,问:“没了?” 初三生点点头,小声道:“我,我零花钱少。” 廖敛把五毛揣兜里,一屁股坐在了趴在地上的初三生后背上,那人闷吭了一声,不动了。廖敛像是没听见一般,还嘟囔了一句:“穷鬼。” 桂欢:“……” ……那什么,谁给她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第10章 话说回一个小时前,王三饼正窝在学校后操场偷偷吸烟,他昨天回去被他妈训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就被他爸监督来了学校。 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王三饼不想去班级,被同学问这问那儿的丢面子,就在后操场躲了起来。 学校后操场一直没修建,野草长得有半人高。 熬过了大中午毒辣的太阳,眼看着快到放学时间了,他臭味相投的朋友们也来抽烟了…… 朋友一看见他,立即惊讶地大声道:“三饼,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听说你昨天被打了?” 你不太对劲 第11节 王三饼:……是谁嘴这么碎?! 王三饼不舍得掐灭烟屁股,又抽了两口,嘴唇子发热,蔫蔫地道:“不是被打了,就是有点争执……天气太热,这块凉快。” 留着寸头的男生挨着王三饼坐到了地上,赶了赶旁边的蚊子,说道:“这儿还没有教室凉快呢,老王说怕中考生中暑,给我们弄来了一个电风扇,一转嘎嘎响,那些好学生都嫌吵,就给我们吹了,你摸摸,我现在还凉呼呼的。” 王三饼:……凉快你别过来啊! 寸头一点儿不懂看脸色,他抽出一根烟道:“我听说,昨天南哥带你们去堵一个初二的,结果那小子挺硬气,愣是把你们都给揍了?” 王三饼:你都听说了还问我做啥! 寸头一直很憧憬王三饼的大哥,人称桑城北城区天福路453号以北“陈浩南”,都叫他南哥。 至于南哥的本名,基本没人知道。 为什么是453号以北呢,因为天福路一共就到490号为止,453号以南有其他的陈浩南…… “三饼你说,我要是帮南哥收拾那小子一顿,南哥会不会带我混?” 王三饼看了他一眼,夺过他的烟盒,抽出了一根点燃道:“南哥没说,你别瞎搞。” 寸头撇了撇嘴,凑近道:“咋了?你害怕那小子?我今天远远看了,跟个小豆苗似的,啥都不是,我一脚就能撂倒。” 王三饼心想:吹吧,反正吹牛不收钱。 王三饼挠了挠额头,后操场哪儿都好,就是蚊子多,额头的伤口旁边就是个蚊子包,弄得他不敢扣不敢揉的。 对于廖敛,王三饼有种没由来的打怵……说没由来也不对,因为廖敛昨天还揍他了。跟南哥不一样,在王三饼眼里,他对南哥是一种权力上的畏惧,就像小喽喽见老大,崇拜居多。 但对廖敛,是一种心理上的打怵。 那么小的一个人,力气大得吓人不说,昨天去廖敛家找他的时候,廖敛那眼神看得他发毛,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廖敛的瞳孔都拉长了…… 但王三饼不能实话实说,他皱了皱鼻子,硬气地道:“光仔你这话啥意思?我能怕他?我就是看他一个小孩,怕家长找学校来。” 光仔名叫陈光,因为古惑仔盛行,他就让大家都叫他光仔。其实他最想叫的名字是阿鸡,或者鸡哥,可惜他现在“资质”不够,以后早晚要改。 寸头:“揍他一顿,告诉他,要是敢告诉他爸妈,见一次揍一次!老王上课不还讲吗?要先皇帝之前替他愁,咱们也应该在南哥开口之前替他把那豆丁收拾了!” 王三饼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的,缓了缓道:“……他,他今天来学校了?” “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吗?今天上午还看着了,校服也不好好穿,裤腿子拖地,看着就欠抽。” 王三饼看了眼同样不好好穿校服的光仔,无言地沉默了。 下课铃声响起,光仔掐灭烟头,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模样道:“走!收拾他去!” 然而,光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成功地将廖敛叫到了小巷里后,被收拾的会是他们。 光仔几人本身就没有南哥的手下能打,今天王三饼又没往前凑,他们火力值直接半砍,呈现的结果就是,廖敛一个人将他们整伙团灭了。 今日廖敛格外的骁勇,跟他交过手的王三饼一眼就看出来了,与昨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昨日的廖敛全凭本能和卓越的身体素质,今天就仿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了“人类”的打架方式,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鞭腿跟电棍一样,一腿撂倒一个。 短短几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王三饼从后半程就稍息立正了,站在墙角装壁灯…… 然后,就来到了桂欢一开始看到的一幕,廖敛学着他们昨日的做派,开始反向打劫。 搜刮完了几人,廖敛的视线落在了王三饼的身上。 王三饼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手顺势插进了裤兜里。 廖敛没催促他,从兜里掏出来吃剩的鱿鱼丝,边吃边道:“你妈昨天让你给我带吃的,吃的呢?” 王三饼:“……我没带。” 廖敛眨眼的速度略慢,因此注视的时间格外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道:“没吃的就先掏钱,吃的下回再补。” 王三饼看了眼周围倒下的狐朋狗友,他们都丧着脸瞅他,好像在说:王三饼你可真是个不战而败的孬种! 王三饼觉得自己不能太怂,咽了口唾沫道:“你,你就不怕我去告状?” 就是说话的底气不太足,还带着点颤音。 廖敛双腿一盘,下方的人又是一声闷吭。 廖敛无所谓地道:“跟谁告状?你妈?你妈不信你。” 王三饼:“……我,我可以跟老师告状!” 廖敛舔了舔嘴角,道:“去吧,看老师信不信你。” 王三饼在老师那儿的信用度基本属于零,他本人也知道,窘迫得脸都涨红了。 廖敛还记得桂欢说的话,人,要懂得示弱,尤其是在长辈面前。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幅“幼体”,还是有优点的。 王三饼绞尽脑汁,又憋出来一句:“……那我告诉你家长!” 廖敛眸光一凉,道:“你去吧,他们现在在非洲。不过你去了也没用,我只要不把你打死,他们不会说什么。” 王三饼:还有没有王法了!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吗? 最终,王三饼还是没守住他兜里的两块钱,廖敛收了钱,顺势掏了掏他的兜,从里面又搜刮出了几毛。 廖敛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道:“穷鬼。” 王三饼:……干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钱都抢了!还羞辱他! “下次再藏钱,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王三饼晃了晃脑袋,底气不太足地道:“不知道。” 廖敛没说话,指了指他脸上的伤,每指一下,王三饼的伤口就反射性的一疼。 廖敛微微泛棕的眸子觑着他,淡淡地道:“懂了?” 王三饼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就是警告他,下次再藏钱,还会揍他。 他屈辱地点点头:“懂了。” 廖敛满意了,餍足地嚼着鱿鱼丝,站起了身,踢了踢被他当垫子坐了半天的人,问道:“叫什么?” 光仔已经不是一个小时以前的光仔了,第一个冲上去的是他,第一个倒下的也是他,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全身上下都抽抽的疼。 他声音低低地道:“……光仔。” 廖敛歪了歪头,问道:“兔崽子的崽?” 光仔:“……人字旁的仔,马仔的仔。” 廖敛不认识这个字,唾弃道:“什么鬼名字,难听。” 光仔:…… 廖敛早就注意到了胡同口的桂欢,他拎着书包和校服上衣,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桂欢曾经看过一个电影,被校园暴力的学生长大后成了施暴者,进行了一场痛痛快快的复仇。 可她没想到,廖敛竟然短短一天,就完成了进化,蜕变成了抢夺者…… 廖敛映着夕阳,微微眯了下眼睑,夕阳的照射下,廖敛精致的五官就像个阳光使者,散发着青春期少年独有的光芒。 桂欢张了张嘴,道:“……你不应该拿他们的钱。” 作为“日行一善”大使,桂欢是想争取一下的,说不定能劝说廖敛回头是岸,以后做个好少年,她还能挣一份“命数”……当然,挣命是她行动的最大动力。 廖敛:“你们自己愿意给。” 桂欢:……你不打他们,他们会乖乖给吗? 廖敛又道:“是他们先挑事的,不是我。” 桂欢看了他半晌,心里想:算了,对方不招惹他,他估计也不会动手。 她总不能告诉廖敛要忍着,要以德报怨,要心怀善意……这种事她自己都做不到,就更不会劝说廖敛了。 不吃亏,也不占人便宜,是她一贯的作风。 廖敛从兜里掏出他今天的“成果”,抽动了两下鼻子道:“我请你吃好吃的。” 桂欢:“不用了,我先回家了。” 她还急着引导小学生过马路呢。 刚走出一步,桂欢就感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低下头,发现是廖敛用脚勾住了她的小腿。很像流浪猫伸出的尾巴,轻轻地勾着。 廖敛双眼盯着她的脸道:“你昨天请我吃面了,今天我请你,天禧说了,要有借有还。” 桂欢看了看他,心想:谁能想到,这么个伶俐的小男孩,会是个好战分子呢? 桂欢:“天禧是谁?” “我舅舅。” 桂欢:“……廖敛,不要直呼长辈姓名,要叫舅舅。” 廖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擦着桂欢的手臂走了过去,回头道:“你想吃什么?” 桂欢打扫了半个小时卫生,确实有点饿了,就没推辞,说道:“你想吃什么,我跟着吃就行。” 路口很宽,廖敛完全可以远远走开,可他偏不,蹭了一下还不够,走走路,又蹭了桂欢手臂一下。 桂欢:“……你身上痒吗?” 廖敛半阖着眼皮说道:“昨天洗澡了,不痒。” ……不痒你蹭我干什么? 第11章 学校附近有许多简易餐车,这会儿没有后世丰富,饮品居多,从两毛钱一袋的刨冰水,到三毛钱一袋的果汁奶,再好一点的,就是玻璃瓶装的汽水。 廖敛转来这么久,没怎么吃过学校门口的小食品,关键是劳动公园离学校太近,公园里有个人工湖,里面成群结队的红鲤鱼,廖敛每天放学都得去看两眼,比学习认真多了。 夏天的鱼不算肥,廖敛掐着日子,等到秋天的,就差不多了。 反正那么多条,他捞两条回去“养”,应该没有人会发现。 廖敛看着五颜六色的刨冰水,挑了一个黄色的,一个红色的,问桂欢:“你要哪个?” 你不太对劲 第12节 桂欢从小就不爱喝这个色素糖精水,喝完了舌头五颜六色的,嘴里还反酸。 桂欢在泡沫箱里挑了挑,翻出来一个果汁奶。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甜甜的,一点奶味都没有。 两人顺着走,看到了一家馅饼店,油乎乎的馅饼散发出刚烙好的香气,廖敛手里捧着两包刨冰水,一起往嘴里挤。 桂欢纳闷:这么喝不会窜味吗? 见廖敛不走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烙饼台,桂欢问道:“吃馅饼?” 廖敛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用力挤着刨冰袋,似乎想快点喝完。 老板热情地招呼道:“来几张?” 按照桂欢的饭量,最少是六张打底,但掏钱的不是她,她就看了看廖敛。 廖敛不啰嗦,从兜里掏出零钱,自己又添了三块钱,咽下了嘴里的冰水道:“这些能买几张?” 馅饼五毛一张,五块钱能买十张。 老板劝道:“你俩吃不完吧。” 廖敛:“能。”又问桂欢:“你吃得少吗?” 桂欢:“……普通饭量。” 找了一张桌子,两人坐了下来,廖敛不知道从哪儿又翻出来了一包鱿鱼丝,一边嚼一边看地上正在搬食物残渣的蚂蚁。 桂欢发现了,只要廖敛闲着,他就会给自己找点东西吃,要不就盯着会动的东西发呆。 饼烙到一半,烙饼台下面的煤气罐空了,老板正在送饼,老板娘有些吃力地从墙角搬新的煤气罐。 桂欢眼睛一亮,心想:真是只要肯寻找,处处是机会啊。 三步并作两步,桂欢赶紧上去帮忙,就怕自己再慢点,老板娘就把煤气罐拖过来了。 上空准时增加命数,桂欢跟老板娘说了句不客气,回到了桌子边上,就发现廖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 桂欢:“……怎么了?” 廖敛:“你为什么要帮她?” 桂欢:因为我是大半个身子迈进棺材,只有脑袋露在人间的人,懂? “互相帮忙,收获善意,我就喜欢做好人好事。” 廖敛似乎不太懂,他歪了歪脖颈,道:“为什么?” 桂欢:“……因为我这个人太善良了,看不得别人有困难。” 廖敛:“天禧……我舅舅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桂欢:……行吧,她选择奸。 “你舅舅说的只是少数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去献殷勤,我不一样,我日日行善,别无所求。” 廖敛又看了她几眼,从袋里掏出了一根鱿鱼丝,问道:“吃吗?” 桂欢接了过来,鱿鱼丝软硬度刚好,鲜味十足。 两人干坐着太尴尬,桂欢挑起话头道:“你家的猫是什么品种?” 廖敛的舅舅在家对他耳提面命,一旦说吐露嘴了,或者作出了不太符合“人类青少年”的举动,就说他家里养猫了,他在模仿猫。 廖敛想了想,说道:“上古品种。” 桂欢:“……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上古品种?剑齿虎吗? 廖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 桂欢喝了一口果汁奶,无言了几秒,锲而不舍道:“什么颜色的?” 廖敛似乎没想过她会问,手里抓过来一双一次性筷子,慢悠悠地撕上面的木头毛刺,垂着眼睛道:“黑色。” “没有纹路?纯黑色?” “有,暗色斑纹。” 桂欢想象了一下,黑色皮毛上印着暗纹……除了豹崽子,她想不起来其他的。 “可爱吗?” 廖敛皱了皱眉头,道:“不可爱,很威风。” 桂欢实在想象不出来一只猫会有多威风,问道:“威风?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还是步伐? 廖敛劈开一次性筷子,把一根塞进嘴里,看样子是在磨牙,口齿不清地道:“它长了一对山羊角,豹子身,嘴里呲出来两条象牙,头颅似虎,脊背上一对鹰翅。” 从“一对山羊角”开始,桂欢就沉默了…… 他是在说笑吧?是吧? 廖敛似乎很喜欢黑色幽默,讲起笑话来一本正经的,丝毫不笑场。 说完了,廖敛抬眸看她,有些得意地道:“是不是很威风?” 桂欢:“……挺威风,你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廖敛先是得意,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忘了。” 嗯,那八成是他自己编的。 桂欢把果汁奶喝完,馅饼就被端上了桌,还多给了一张。 老板娘笑着道:“谢谢你帮我搬煤气罐,送你们一张。” 桂欢眨了眨眼:“谢谢。” 廖敛夹起一张饼,看了看桂欢,又看了看老板娘,张嘴咬了一小口,下一秒就飞快地吐了出来。 他伸着橘黄色的舌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凉气,显然被烫到了。 黄色和红色的刨冰水将廖敛舌头染成了橘黄色,打眼一看还挺鲜艳。 桂欢看他蹙着鼻梁的可怜模样,起身去买了一瓶冰水,递给他道:“馅饼里都是热汤,你放凉点再吃。” 桂欢不怕烫,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刚烙出来的馅饼外脆里嫩,桂欢连着咬了好几口。 一抬头,就看见廖敛还伸着橘黄色的舌头,眼馋地望着她。大眼睛望穿秋水的,还挺可爱。 桂欢把嘴里的咽肚,夹过一张饼,从中间撕开,冲着里面猛吹了几口气,推给廖敛。 廖敛又馋又怕烫,舌头舔了几次嘴唇,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眼睛瞬间亮了,沿着饼边啃了一圈,吃得满嘴油。 两人低头吃饼,谁都不说话,桂欢吃了五张就不吃了,帮廖敛吹凉。 夏日的傍晚,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吃完了饼,廖敛起身就想走,桂欢扯了点纸递给他:“擦擦嘴。” 廖敛接过纸并没有擦嘴,而是揣进了兜。随后伸出舌头,围绕着唇边,三百六十度舔了一圈。 还顺势舔了舔手指头和右手心,紧接着,右手就在桂欢诧异的目光下,用力往脸上擦了几下。 廖敛眯着眼睛,一脸惬意。 桂欢:“……” 这点油水可真是一点没浪费,全抹脸上了。 桂欢转过头,全当没看见,往前走了几步,廖敛就追了上来,蹭着她的胳膊走了过去。 廖敛比她矮,用油手擦完的脸蛋直接蹭过了她的肩膀。 桂欢:“……廖敛。” 廖敛还在舔嘴唇,来来回回,他的舌头很长,感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舔到鼻头。 “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油蹭我身上了?” 廖敛歪了歪头,又走了回来,直直地看着她的校服,桂欢赶紧挪开一步,就怕廖敛一个健步舔上来…… 廖敛看了看,认真道:“没蹭到。” 桂欢扭头看了两眼,确实没有油印子。把袖子靠近嗅了嗅……嗯,一股馅饼味。 廖敛回头问道:“你要回家吗?” “回,你呢?” 廖敛摇摇头:“我要去公园散步。” 桂欢:……你又不是老头,吃完饭去公园散什么步? “不回家写作业?” 廖敛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不会。” 桂欢:“……那就不写了?” 廖敛:“不会,没办法。” 回答得相当随性。 桂欢见识过各种逃避写作业的人,从抄别人的,到胡编乱造,就没见过廖敛这么坦荡的,直接摊牌,我不会! 两手一摊,就开天窗!爱谁谁! 廖敛用手心蹭了蹭脸,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道:“你要教我吗?” 桂欢不想教,一点都不想。 从她跟廖敛的接触来看,这孩子的成绩应该处于小学毕业都摇摇欲坠的水平,就更别提他的理解能力了。 但正所谓吃人嘴短,她刚吃了廖敛五张饼,现在说不教,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况且,帮助后进生,也算是做好事吧? 你不太对劲 第13节 桂欢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地道:“你想跟我一起写作业吗?” 廖敛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想去看鱼,但鱼不会跑,他可以晚点再去看。 廖敛点点头:“想。” 二十分钟之后,桂欢就后悔了。 她还是低估了廖敛的水平,当廖敛举着一个十岁孩子都会的常用字,问她怎么读的时候,桂欢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桂欢问出了她至今为止最大的疑问:“廖敛,你小学在哪儿读的?” 廖敛:“家。” 桂欢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哪儿?” 廖敛的目光被上空飞舞的蚊子所吸引,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回答道:“在家读的。” 桂欢:“……为什么?” 以廖敛家的经济水平,根本不可能上不起学,不请家教在家开小灶就不错了。 廖敛双臂一展,“啪”地一声脆响,精准地拍中了蚊子。 他舔了舔嘴唇,忍着没往嘴里送,摊开手,示意桂欢用纸包走。 “我爸说,我身体状况……不适合。” 桂欢:……就你这能跑能跳还能打架的身体状况,有什么不适合的? 第12章 在家里自行完成小学学业的例子,桂欢知道几个。 有的是智力有缺陷,有的是家长提倡自由教育,还有的是家境拮据。 廖敛这样的……还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桂欢想了想,问道:“你小时候生过什么重病吗?” 廖敛头发半长不短,发丝偏硬,他挠了挠头道:“我没生过病。” 他从小就身体倍棒,打从娘胎里就是个好动的,生下来就知道张嘴吃东西,几天就四条腿着地,满山头跑了。 “那为什么不让你去学校?” 廖敛皱了皱眉头,嘟囔道:“我爸妈……怕我不合群。” 他爸的原话是:千万不能送他去幼儿园!太危险了!他要吃了人家孩子,你说是留着他还是宰了他?他可不适用“未成年人保护法”! 桂欢心想:……这属实有点过度保护了。 廖敛虽然性子独了点,可也没到乖僻的程度。他现在的状态,倒是很像宠物的社会化不足…… 就是猫狗在小时候没有见过足够多的同类,所以喜欢独来独往。 “你在家,学的是什么教材?” 廖敛不太懂她的意思,反应了一会儿道:“没有教材。” 桂欢诧异:“那学什么?” 难道是他爸妈自己汇总的内容? “看图识字,还有算数,我还会背乘法口诀表。” 桂欢:……你好棒棒哦,初二的大男孩,居然只会乘法口诀表。 桂欢沉吟半晌,回屋翻出了她的小学六年级教材,还有初一的书,统统装进袋子里,递给了廖敛,道:“你拿回去看,不懂的画出来问我。” 怪不得他天天上课放空,敢情是根本听不懂。老师课堂上的讲解,对他无疑是天书,没睡着真是个奇迹。 “你上课听不懂,不会困吗?” 廖敛慢悠悠地眨了眨眼:“我可以睁着眼睛睡觉。” 桂欢:…… 廖敛以为桂欢不相信,他便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向一点,不一会儿,桂欢就听到了均匀地呼噜声。 他的呼噜声很特别,不像正常打呼噜那么大的声响,只比普通呼吸声粗了那么一点儿,就像猫儿感到舒服时的鼻音。 悠长,缓慢,且有规律。 桂欢无言了数秒,双手抬起,在他眼前拍了拍。 “哎,醒醒,不用表演了。” 听到声响,廖敛眼皮微掀,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拉平,道:“学习真是太累了,都学困了。” 桂欢瞥了眼他刚打开,看了还没到半页的书,沉默了。 廖敛伸了个懒腰,舔了舔嘴唇,目光在桂欢写满字的作业本上停留了片刻,道:“学习,有用吗?” “……必然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 桂欢觉得她有必要让这个孩子端正一下学习态度,于是道:“知识是一个人的底蕴,也是进步的台阶,你将来要上高中,上大学,毕业之后要工作,这些都需要知识来支撑。它可能不会立竿见影,但日积月累,会成为你人生路上的踏脚石。” 廖敛眼睛缓缓地眨了眨,没说话,拿过一旁的水性笔,继续写起作业来。 桂欢微挑眉,心想:能听进去是好事,虽然她这个人一点儿不相信心灵鸡汤,但并不妨碍她给别人灌。 她正在这儿感慨着,就听廖敛在一旁,慢半拍地问了句:“什么是踏脚石?” 桂欢:“……” 敢情他是一句都没听懂啊。 “没事,你继续写,数学写完了还有化学。” 她也不浪费唾沫了,上辈子廖敛能顺利长大成人,开豪车穿高定,她灌不灌鸡汤根本没什么差别。 廖敛写完数学作业,桂欢帮他检查了一下,出乎她的意料,语文英语一塌糊涂的廖敛,数学居然还不错,几何题也能解出来,只能说是脑袋聪明,有天赋。 “你数学还可以再提高一下,期末算总分,能有一课分数高,总比课课普通要强。” 在廖敛这,想要各科均衡基本是不可能了,偏科就偏科吧,大不了高中念理科。 听见桂欢夸他,廖敛抿了抿嘴唇,眸中带光道:“怎么能再提高?” “多做题,多学,多用。” 送走廖敛,桂欢抬头看了眼上空,还好,“日行一善”还算有良心,给她增加了两个小时。 晚上桂欢妈回来,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起桂欢妈去公交站询问无人公交车的事。 赵姨不知道自家亲戚的心思,弄清楚怎么回事后,去了就是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又给桂欢妈赔了不是。 桂欢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就算揭过了,下午有时间,桂欢妈去询问了一下个人贷款的相关事宜,还去火车站旁看了看商铺。 “欢欢,我去的时候,火车站那儿的人也不是很多啊。咱们在那儿开,不能赔吧?” 桂欢算了算日子:“现在不是节假日,学生也没放假,自然不多,等七月份你再去看。” 周边城镇的外来务工人员增加,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了,倒时火车站周边的商铺价格水涨船高,现在是最好的黄金时期。 桂欢妈:“咱们这周末就去你奶奶家?” 桂欢喝了一口菠菜汤,点头道:“这周就去,爸,你给大伯打个电话,让他们也去,就说你们兄弟俩太久没见了,你想他。” 桂欢爸:“……” 心里谋算着周末的事,桂欢吃完饭,帮她妈收拾了碗筷,提着垃圾袋下楼去扔垃圾。 楼前的空地上,此时还没有公共健身设施,摆着几张桌子,有下象棋的,有打扑克的,还有摸麻将的。 桂欢扔了垃圾,回头的时候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小小的个头,穿着白天校服里面的黑t恤,裤子换成了黑色的短裤,坐在马扎上,左手抓牌,眼睛滴流流来回转,抽出四张牌,低声道:“炸!” 桂欢:…… 廖敛舅舅笑眯眯地坐在他旁边,吃着花生,也不提点廖敛,很单纯地看热闹。 桂欢看了看头顶的月亮,空地这片有几个路灯,刚好够这些赌/徒们照亮。 廖敛看了眼自己的牌,随后就合到了一起,再不多看,仿佛已经印在了脑子里。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小小年纪,倒是有老手的风范。 桂欢不怎么玩棋牌,但也能看出来,廖敛打得很好。 没有几把,他手头就赢了一摞一毛的碎零钱。 “廖敛,来,换舅舅玩两把!” 廖敛舅舅看得手有点痒,就打算跟他换位置,也摸两把。 一起打牌的老头道:“没想到,你侄子小小年纪,牌打得很好啊。” 廖敛对他舅舅的话充耳不闻,头也不回道:“我不是玩,我在多学,多用。” 桂欢说了,想提高就要多做题,多学,多用,他不喜欢做题,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廖敛舅舅好奇道:“什么多学多用?” 廖敛讳莫如深道:“你不懂,这是……”他一时想不起来桂欢的全话了,就掐头去尾道:“这是踏脚石,我得日积月累。” 廖敛舅舅笑道:“怎么着,你还想当赌圣啊?” 不远处的桂欢:“……” 原本他就是打架惯犯,长大了还敢去砸车,现在好了,都开始赌|博了…… 桂欢不是很明白,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廖敛怎么越走越歪了呢? 第二天一早,桂欢睁开双眼,头顶红色的大字明晃晃的,闪得她一大早就眼睛发花。 余命九天零七小时。 上学路上,桂欢和昨天一样,尽可能地做一些不废时间的“送命题”。 “日行一善”显然是有一套衡量标准的,有些值一个小时,有些值两个小时,那应该就有值一天,或者是一个月的。 你不太对劲 第14节 桂欢现在属于“不以善小而不为”,那“大善”又是什么? 对于自认没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的桂欢来说,这个问题简直比中考的附加题还要难。第一节下课,桂欢起身去上厕所,在走廊里,远远地就看到了膘肥体壮的王三饼,还有他身边围着的几个狐朋狗友。 向来走路大摇大摆的王三饼今天鬼鬼祟祟的,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瞟,在他的目光落在桂欢身后时,突然就定住了,随后打了一个哆嗦,转身就往后走。 桂欢正纳闷,她的左边就蹿出来了一个人影。 廖敛跑步的姿势非常灵巧,动作飘逸,虽然个子矮,但腰臀比优秀,尤其腿很长,几步就追上了王三饼。王三饼旁边的几个人一看到廖敛,立马原地立正。 廖敛扯着王三饼的袖子,对其余几个人说了句什么,就把王三饼不由分说地拽进了厕所。 王三饼的几个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老实地挡在了厕所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了。 要说几天之前,桂欢看到了此幕,多半会以为王三饼等人要欺负廖敛,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总感觉,王三饼又要遭殃了…… 桂欢上完厕所出来,就看到初三的一个男老师赶了过来,对王三饼的几个朋友道:“干什么堵着厕所门!让开!” 眼看着老师要发火,光仔几个人才面露难色地让出了路。 下一秒,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廖敛率先走了出来,桂欢探头看了一眼,廖敛身后,是垂着头的王三饼。 怎么说呢,此时王三饼的脸上,就印着四个大字:如丧考妣。 他手里颤巍巍地托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几张纸币,一张十块,三张一块。 男老师的视线直接略过廖敛,瞪着王三饼道:“王山兵!你在厕所里干什么了!是不是又欺负同学!” 王三饼整个人都枯萎了,他怂着肩膀,气若游丝地道:“……没有,我在厕所……洗钱。” 男老师:“洗钱?洗什么钱!故意损坏人民币是要吃警告的!” 一张十块,三张一块,看到这个数目,桂欢基本就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了。 她心想:……王三饼啊,你说你当初惹他干什么呢? 第13章 走廊里,王三饼垂着头,正在承受着班主任老王的“喷洒”式教育,这厢,廖敛穿过人群,走到了桂欢眼前。 桂欢下意识地挪开一步,问道:“洗手了吗?” 廖敛:“洗了。” 厕所门前聚集了一堆学生,不太方便聊接下来的话题,桂欢给了廖敛一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廖敛上前一步,垫着脚去看她的眼睛,问道:“眼睛里进东西了?” 廖敛生得白净,他常年靠窗边坐,天天把脸对着太阳晒,午休时班主任会把窗帘拉上,廖敛就会钻帘子底下,迎着阳光睡。一点没晒黑不说,还越来越白了。 桂欢:“……你别说话,跟我来。” 桂欢在前面走,身后落着淡淡的影子,廖敛瞅着那不断移动的影子,生理本能地想去踩。 腿刚抬起来,随着桂欢的转弯,她的影子拉长,黑色的薄翳中隐约显出头部的轮廓,她留着齐肩短发,倒影看起来很像拱形的大桥洞,又像去了茎的蘑菇。 意识到那是她头部的倒影,廖敛动作慢了半拍,缓缓地放下了。绕开她的影子,从左边追了上去。 走廊尽头是音乐教室,这会儿里面没人,桂欢四周望了望,确认没人能听到,便小声道:“王三饼手里拿的钱……是你吞下去的那些?” 廖敛没想着要瞒她,立马承认了:“是。” 桂欢无言了数秒,心想:就算那钱不太干净,但以廖敛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白白送给王三饼的。 桂欢试探性地问道:“你打算等王三饼把钱洗干净了接着用?” 廖敛:“你不是说,那钱不能用了吗?我给他了,让他回头给我新钱,十三块,一毛都不能少。” 桂欢:…… 桂欢看了眼窗外的蓝天白云,这么明朗的天气,这么正经的学校,怎么一天天总能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应该说,围绕着廖敛,生活仿佛画了一个怪圈,怎么走,都能走向猎奇的道路上。 见桂欢不说话,廖敛道:“我也没抢他的,只是交换,十三块换十三块。” 桂欢:“……你说的也没错。” 她还能说什么呢?第四节下课,桂欢随着人群一起去买盒饭,廖敛听到下课铃就冲出去了,徐波紧随而上,边跑边跟廖敛搭话。 看人太多,桂欢就站在树下乘凉,想着人少一些再过去。 不一会儿,廖敛就端着盒饭挤出了人群。 他人矮,劲儿又大,在人群里就像个畅通无阻的炮弹,徐波跟在他身后,撅着肿得发亮的嘴唇道:“廖敛,我以后都跟你一起买盒饭!” 两人刚走出人群,就看到了初三的学生,王三饼心伤未愈,整个人走路都有点发飘。 正所谓冤家路窄,一对上廖敛的眼神,王三饼“唰”地就开始流冷汗了。 他苦啊,他真是太苦了! 他一腔苦水无处倒啊! 谁知廖敛像没看见他一样,转头就走了,徐波在一旁道:“你也害怕高年级的?我也怕,听说他们还抢钱呢。” 廖敛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嗯,我也怕。” 王三饼:“……” 廖敛又加了一句:“我这么瘦弱,要是惹上了他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王三饼、光仔:……你还要不要脸了! 徐波拿着盒饭就回了教室,廖敛端着两盒盒饭,径自走到桂欢旁边,说道:“今天有炸鱼和鸡块,你要哪一个?” 桂欢挑了挑眉,遥想某人上辈子的封口费才不过是个鱼头,这辈子情商渐涨,还知道让她先选了。 也许是他俩最近熟了,廖敛把她当朋友了? 桂欢:“我要炸鱼。” 廖敛顿了一下,也没说不给,慢半拍地道:“好。” 桂欢知道他喜欢吃海味,选鱼纯是跟他开玩笑,说道:“你不爱吃鸡块?” 廖敛端着盒饭,扫了一眼初三生的方向道:“我可以跟别人换,王三饼看着就应该喜欢吃鸡块。” “为什么?” 廖敛皱着眉头道:“他一定爱吃,他长了一张爱吃鸡块的脸。” 桂欢:“……咳,那什么,我选鸡块,好久没吃鸡了。” 廖敛眉头瞬间展平,将鸡块的盒饭递给桂欢。 桂欢:“我给你钱。” 廖敛:“不用,你教我学习了。” 桂欢捋了一下,她之所以教他写作业,是因为吃了他的饼,他请客吃饼是因为桂欢给他做了一碗面条。 她今天吃了廖敛的盒饭,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结束。果然,桂欢回到教室里,刚吃完盒饭,廖敛就过来了,说道:“你今天还能教我学习吗?” 桂欢:…… 盒饭都吃了,她还能说不吗? “我要帮助值日生扫除,会晚一点。” 廖敛:“没事,我也有事。” 桂欢好奇:“什么事?” 廖敛:“楼下的安大爷说今天下午五点炸金花,我也去。” 桂欢:“……廖敛,我们是学生,主业是学习。” 廖敛:“安大爷说,这叫劳逸结合。” “你可以选择其他的休闲方式,什么打篮球啊,踢足球啊。” 学生就应该搞体育运动,天天打牌是怎么回事? 廖敛:“安大爷说,打牌可以预防老年痴呆,锻炼脑力。” 桂欢:“……” 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回家,值日生留下来大扫除。 王三饼和光仔被老师光荣地留下了,原因有三,一是经常旷课,二是欺负同学,三就是不好好完成作业。 等听完班主任震耳欲聋的训斥后,王三饼和光仔一人捧着一摞卷子走了出来。 光仔也不知道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他一问,王三饼就急。 光仔挠了挠头道:“要不咱们去找南哥,请他来帮我们治一治这小子?” 王三饼立马摇头:“南哥能来几次,咱们离他多近!算了,反正咱们都要毕业了,就见不着他了。” 光仔:“你还继续念不?” 王三饼:“我是念书那块料吗?不念了,初中文凭就初中文凭,英雄不问出处,你看南哥,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学历?” “那这些卷子怎么办?” 王三饼:“找人替咱们写呗!” 欺负不了廖敛,他还吓唬不了其他人吗? 王三饼把卷子往书包里一塞,走到校门口,四处望了望,就看到了一个他们班的好学生。 两分钟后,王三饼就揽着好学生的肩膀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今天我俩不要你钱,也不打你,你就帮我俩把这些卷子都写了,字写得不要太好看,像我俩的字就行,怎么样?” 贺楠推了推眼镜,就像只受惊的小麻雀,垂着脑袋,小声道:“好。” 王三饼乐了,从贺楠手里夺过他刚买的干脆面,嚼得那叫一个响,抽出里面的卡片看了看,笑着道:“呦,稀有卡啊,这个给我了哈,你没意见吧?” 贺楠买了快二十包,才中了这么一张,他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王三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猖狂地笑道:“怪不得老王这么器重你!懂事!明理!” 你不太对劲 第15节 王三饼意气风发地迈着八字步,心想:看看!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痛快! 什么廖敛,拜拜了您呐!只要避开廖敛,他的日子还是很滋润的。 王三饼正在这得意,下一秒,他手里的干脆面就被抢走了。 “谁?!” 王三饼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就见廖敛慢悠悠地嗅了嗅干脆面,面无表情地道:“什么卡片,让我看看。” 王三饼:……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见王三饼不动,廖敛废话不多说,直接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正反面看了看,在贺楠充满希翼的目光下,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贺楠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敢说。 廖敛瞥了他一眼,道:“自己的东西自己守,别依仗别人。” 有的时候,拦路跳出来的可并不一定都是英雄好汉,还有可能是黑吃黑的活土匪…… 廖敛踢了脚王三饼的腿,又给了光仔一个手势,道:“你俩跟我来。” 贺楠呐呐地站在原地,小声道:“我呢?” 廖敛皱眉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挨欺负有瘾不成?” 等桂欢完成扫除大业,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她家不算宽敞的门口,满满当当地挤了三个人。 王三饼趴在通往楼顶的台阶上,一脸痛苦,磕磕巴巴地写着作业,光仔手里捧着本书,在听廖敛背课文。 廖敛背了两段,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光仔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做口型暗示。 廖敛抬手就是一个脑瓢,冷声道:“别提醒我,我能想起来。” 光仔等啊等,廖敛眼睛向上翻,似在回想。 没过三十秒,廖敛就没了耐心,瞪着光仔道:“我为什么记不住?” 光仔:“……可能,还没背熟,多读几遍就好了。” 廖敛:“你也背过这篇?” 光仔:“……背,背过吧。” “背给我听听。” 光仔背得结结巴巴,还不如廖敛流畅。 王三饼幸灾乐祸,捂着嘴偷偷笑,廖敛眼神扫过去,道:“手别停,字别写得太难看,按照我的字迹写,明白?” 桂欢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廖敛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学习小组。” 桂欢:她听过一帮一,好生帮差生,可从来没听过差生帮差生…… “炸金花结束了?” 廖敛:“安大爷把腰扭了,今天不打了。” 第14章 楼道里的回音大,怕吵到邻居,桂欢建议几个人进屋写。 若只是廖敛一个,桂欢就让他进门了,可还有王三饼二人在,于是桂欢提议道:“廖敛,去你家写吧,我家客厅太小了。” 廖敛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王三饼和光仔俩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到门口就停住了。 廖敛进门先脱鞋,从鞋柜上取下来一双软皮的米色拖鞋递给桂欢。桂欢打量了一眼,纯皮的,在这个年代很难得了。 王三饼和光仔有些拘谨地小声道:“还有拖鞋吗?” 不怪他俩战战兢兢,廖敛家进门就是光亮的地板,客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型的猫爬架,仿真树藤惟妙惟肖,一看就价格不菲。 墙边放着一台进口彩电,对面是一套纯皮沙发组,中间是带有异域风情的羊毛地毯。 王三饼知道廖敛家有钱,在他的眼界里,一天能有十块钱的零花钱,就是顶有钱的人了。可看了廖敛家的装修和摆设,王三饼才意识到,廖敛家不是一般的有钱。 王三饼家里的电视现在还是按天线的那种,时不时就会变雪花。更别提地板了,纯水泥地面,全都穿鞋进屋。 廖敛从屋里拿出四个塑料袋,扔给他俩道:“鞋脱了,把这个套脚上。” 王三饼:“我穿袜子了,光脚也没事。” 光仔连忙道:“我也穿了。” 廖敛:“我嫌你俩脚有味,踩地板上有印子。” 王三饼二人:“……” 桂欢也是第一次来,屋内两侧的门都开着,她打量了一下,右侧是卧室,里面摆了一张大床,能睡下三个人的宽度,就是床脚有点矮,普通床一半的高度。 左侧是厨房,面积稍小,这房子应是把另一个房间和中间打通了,直接做成了一个大客厅。 桂欢歪了歪头,道:“你舅舅跟你一起睡?” 所以床才那么大? 廖敛把茶几拖到客厅中央,盘坐在地上道:“不,他在客厅睡。” “打地铺?” 廖敛:“他站着睡,不需要铺盖。” 桂欢:…… 不愧是廖家人,个个都是翘楚。 有能睁眼睛睡觉的,还有站着睡觉的。 “你家猫呢?” 廖敛顿了顿道::“出去玩了。” 桂欢:……散养啊? 屋里一天没通风,此时有些闷热,王三饼胖,在楼道里就出了一身汗,他怯怯地问道:“能开窗通通风吗?有点热。” 廖敛奇怪道:“热吗?” 王三饼二人点头:“热。” 岂止是热,屋里都赶上蒸笼了,要是去洗澡,直接就能搓灰了。 廖敛:“没问你俩,桂欢,你热吗?” 桂欢微微拉开校服拉链,里面是白色的短袖:“是有点热。” 廖敛起身,从墙上取下一个遥控器,对着电视上方的长方形盒子按下按钮,长方形盒子底部翘起,从空隙中吹出阵阵清爽的凉风。 王三饼和光仔两人只在电视里见过空调,这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恨不得上去摸两把。 廖敛把作业本“啪”地往王三饼面前一放,道:“继续写。” 桂欢刚才就觉得这个作业本眼熟,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这不就是廖敛的作业本吗? 桂欢:“……你让他帮你写作业?” 好啊,编都懒得编了,直接解锁新技能,找别人代写了。 再说王三饼这个水平,你也放心让他写? 廖敛:“不行吗?” 桂欢看了眼吭哧瘪肚,一字一扣手的王三饼,慢慢说道:“廖敛,学习是给自己学的,知识吃进你的肚子里才算是你的,他替你写,那些知识可不会跑进你的脑子里。” 王三饼一听高兴坏了,他不敢露出笑模样,只敢在心里偷偷想:还是这个小班长说话中听啊! 他也看出来了,疯驴似的廖敛,似乎跟这个小班长关系很好,小班长说什么,他都会听两句。 廖敛看了看桂欢,思考了半刻,把作业本拿了过来。 王三饼心里正放着烟花,就见廖敛又把本子放回了他眼前,说道:“我说你写。” 王三饼:…… 桂欢:……你是老领导吗?还找个秘书? 廖敛自己觉得这个办法很好,点了点头道:“知识进我脑子里,他属于废物利用,很好。” 桂欢:“你从哪学的‘废物利用’这个词?” 廖敛:“安大爷说的,他用边角料垫板凳腿,说这就叫废物利用。” 不得不说,廖敛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但只限这些没什么用的邪门知识。 桂欢:“你家有水吗?” 廖敛走进厨房,不一会就拿出了两瓶汽水,冰凉凉的。 桂欢:“有瓶起子吗?” 她好多年没喝过这种玻璃瓶的汽水了,还挺怀念。 廖敛将两个汽水瓶口相互卡住,一用力,“嘭”的一声,两瓶盖就崩飞了,不偏不倚,打在了王三饼和光仔的脑门上。 桂欢:这个开瓶方式……很廖敛。 廖敛对两人道:“你俩喝水去喝自来水,想喝凉白开自己烧。” 汽水瓶上很快就结了一层水珠,廖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双手来回甩。 桂欢从兜里掏出手绢,方便的柔纸巾还没有普及,桂欢只能找几块手绢,洗了来回用。夏天经常容易出汗,有个手绢会方便很多。 “把手给我。” 廖敛这孩子似乎特别讨厌水,昨天喝刨冰水的时候也是,喝两口,手就在校服上擦两下。 廖敛伸出湿漉漉的掌心,他个子不高,手却不小,五指修长,跟桂欢差不多大。 你不太对劲 第16节 桂欢帮他擦干净手心的水汽,说道:“你备一个手绢,别总往校服上蹭,水还好,带颜色的蹭上去很难洗干净。” 廖敛母亲不在家,舅舅又是个脱线的。廖敛的校服大到拖地,裤腿都磨破了边,连给他收拾的人都没有。 廖敛定定地盯着淡蓝色的手绢,桂欢的手很白,指甲干净饱满,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桂欢特意看了一眼廖敛前两天血肉翻飞的左手心,这会儿结痂都脱落了,比旁边的皮肤粉一点儿而已。 刚擦干净,廖敛就抬起手,舔了舔自己的手心,还凑近嗅了嗅,道:“你用这个擦汗了?” 手上有淡淡的桂欢味道,不冲鼻,一般人根本闻不到。 桂欢:“……你去洗洗手吧。” 廖敛一点不介意,又舔了两口道:“你的汗味,不臭。” 桂欢:舔手这个毛病……不是,是什么都用舌头舔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廖敛,等你舅舅有空,让他带你去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缺什么微量元素。” 有的孩子喜欢嗦手指,舔石头,很有可能就是缺了点什么。 王三饼看他俩喝汽水眼馋,没忍住,去厨房烧了水,放在空调下放凉。 几个人在屋里异常和谐地写着作业,准确地说是一个诸葛亮,带着三个臭皮匠。 廖敛就不用说了,光仔和王三饼也是一问四五六,看啥都不懂。 三个人半斤八两,廖敛甚至还略胜一筹。 见王三饼连最简单的化学题都写不出来,廖敛颇带嫌弃地道:“你这个人,真是一无是处。” 王三饼:……至于吗? “我,我有其他的长处。” 廖敛瞥了他一眼,道:“你说说。” 王三饼想了想,他本来想说他打架厉害,可在廖敛面前,他说不出口……他想啊想,然后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什么能让人信服的长处! 廖敛:“你还是有长处的。” 桂欢正在做题,闻言支起耳朵,就听廖敛道:“你这人欺软怕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装孙子。” 桂欢:…… 审时度势,也算是优点吧。 光仔倒觉得廖敛这话没错,王三饼就是有舔臭脚的本事,不然怎么能巴结上南哥呢? 学了半个小时,廖敛的专注力就不够了,王三饼这个代笔也有点累了,他得模仿廖敛的字迹,简直比写自己的作业还要难! 桂欢也休息了一会,喝口汽水道:“你们初三生要备战中考了吧?” 王三饼对桂欢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桂欢在他妈面前帮他说过好话,再加上廖敛这一层,他规规矩矩地道:“我不打算考了。” 王三饼上辈子就是初中毕业,桂欢一点儿不意外,个人自有个人的路,她不会对别人的选择多说什么。 将来是吃苦还是享福,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了他人。 一旁的廖敛却开口了,说道:“不行,你得去参加,还得去念高中。” 桂欢诧异了,没想到啊,廖敛天天欺负王三饼,在大事情上,还挺替他着想的。 高中毕业肯定比初中毕业要好,毕竟以后大学生可是遍地都有,初中毕业找工作都困难。 王三饼也愣了,喃喃道:“我,我学习不好……” 他心里忽然有点感动,廖敛这孩子是畜生了点,居然还打算劝他进学。 廖敛端起汽水喝了一口,攥了攥手心里的水,掌心冲着桂欢一摊:“你帮我擦擦。” 桂欢掏出手绢,刚擦干净手心,就听廖敛道:“你不去上高中,肚子里这点知识两天半就得忘光,等我上初三,你怎么帮我写作业?” 在廖敛眼里,王三饼就是个单纯的代笔加大怨种,他要是把初中这点知识全忘光了,以后写起作业来肯定不顺手! 他还得跟他解释知识点,得浪费多少时间! 不念是不行的,王三饼必须得去念,还得帮他写作业,至少在他初中毕业前,王三饼必须得是个学生。 王三饼:“……” 廖敛仰起下巴,微垂眼睑,启唇道:“你必须去念,要是敢不念,我就去找你妈,说你天天在外面混,抢别人钱,为非作歹。” 桂欢:“……” 难得,居然没用暴力威胁。 当事的两人都不会知道,因为廖敛的一念之差,王三饼走上了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道路。 桂欢不由得想,这对王三饼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中毕业,总比大混子要强。 第15章 在念书和被他妈打断腿之间,王三饼屈辱地选择念书…… 上辈子王三饼软磨硬泡,再三强调自己脑子笨,在班级里跟不上进度,最后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他妈才松了口。 不念就不念吧,自己做点买卖也挺好,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 可这辈子有廖敛从中作梗,王三饼就算想自我放逐,也没了机会。 光仔滋遛滋遛地喝着凉白开,说道:“要不,我也去念?” 他从小学起就跟王三饼一个班,俩人一直都是班级里的差生代表,如今王三饼要去念书,他觉得自己出去混也没什么意思了。 廖敛瞥了他一眼,道:“你都这样了,还不多念点书,以后怎么活?” 光仔扣了扣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虽然没有三饼聪明,但也不太笨,总能找到活儿。” 廖敛眉毛微挑,指着王三饼道:“你觉得他聪明?” 光仔:“挺聪明。” 会溜须拍马,人脉广,在他们初中差生里,算是混得好的了。 廖敛一脸认真地打量了光仔半天,说道:“你这脑子,还不如劳动公园的大鲤鱼。” 王三饼:……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阵用大喇叭播放的叫卖声:“红豆雪糕,绿豆雪糕,小奶糕,一块俩,两块钱五个嘞!” 桂欢站起身,探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想不想吃雪糕?” 不能让廖敛再聊下去了,这孩子说话直,王三饼被说得脑袋都垂胸口上了,他本来就胖,一低头,双下巴挤成三个折,都要把自己溺毙了…… 光仔第一个积极响应:“吃!” 廖敛损他的那些话,他完全没放在心上,毕竟他打不过人家,生气也是白生,不如想开点。 王三饼蔫蔫地抬起头:“我也想吃。” 桂欢:“廖敛,你吃吗?我下楼去买。” 廖敛点点头,踹了踹王三饼:“你下去买五根。” 王三饼羞愤了:“……为什么不是光仔去!” 廖敛冷眼道:“你还欠我十三块,不是你去谁去?” 王三饼:那十三块钱,是他主动要的吗?! 桂欢:“……要不一起去?” 最终,四个人一起下了楼,一种口味挑了一根,王三饼磨磨蹭蹭地结账,旁边正好走过来了两个人。 小女孩穿着洗得有些发黄的白上衣,下半身是修补过的校服裤子,她左手臂藏在身后,右手扯着衣服角,眼巴巴地看着买雪糕的自行车,抿了抿嘴唇。 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分消瘦的女人,看年龄大约三十多岁,女人身穿半新不旧的系扣衬衫,由于身材太过纤细,衬衫看起来肥肥大大的。 看到女人的脸,桂欢就认出她是谁了。 女人名叫杨红,前面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名叫吴梅。 王三饼和光仔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只有廖敛盯着杨红脸上的伤一个劲儿地看,一点不懂得避讳。 杨红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从脸侧捋下来几缕碎发,想遮一遮。可那几缕头发根本挡不住她眼睛上的乌青和侧脸的红痕。 吴梅抬头看了看她妈,又望了望雪糕箱,什么也没说。 杨红看出女儿想吃雪糕,停下脚步,掏了掏兜,掏出了三毛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有没有便宜点的,我想买一根。” 买雪糕的刚要回话,身后单元楼二楼的窗户就被推开了,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扯着嗓门道:“还不死回来!想饿死你男人,好再找一个吗?!” 男人留着寸头,眼眶发青,眼神浑浊,说话有些大舌头,似乎喝了不少酒。 一听见男人的声音,杨红和她女儿都是一哆嗦,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吴梅伸出左手扯了扯她妈的袖子,小声道:“我不吃了。” 桂欢这才看见,吴梅纤细的手臂上都是淤青,手背上一片红肿,应是被什么东西烫了。 杨红轻咬下嘴唇,眼神里满是惶恐,紧紧地搂住女儿,两人相依着往回走。 桂欢接过王三饼递来的雪糕,刚要打开,头顶就是一闪,“日行一善”倏的放大,在她头上闪闪发光,犹如装修风格夸张的夜总会灯牌。 桂欢捏了捏雪糕包装,快走两步追了上去:“等等。” 杨红和女儿听到声音,微微转过身,桂欢递出雪糕,笑着道:“我们四个人,吃不完五根,你拿去吃吧。” 吴梅没敢接,睁着大眼睛看向她妈,杨红点了点头,就要从兜里掏钱。 桂欢直接把雪糕塞进了她手里,摆摆手道:“不要了,我们吃不了也浪费了。” 杨红拿着雪糕有些无措,上方的窗户里就又传来了男人的叫骂声,比刚才还要不堪入耳。 杨红看起来很不自在,眼神微微闪躲,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目送母女两人进了楼道,桂欢一抬头,惊奇地发现,余命居然变成了十四天零十一小时。 桂欢诧异了,一根雪糕……居然加了五天? 莫非,这是“日行一善”在跟她做什么暗示? 你不太对劲 第17节 桂欢沉思着往回走,廖敛咬着小奶糕,把剩下的三根举到她眼前:“你想吃哪个?” 桂欢挑了一个绿豆口味的,将剩下两根分给王三饼和光仔。 廖敛抬起下巴,冲着杨红家的方向抬了抬,问道:“你认识她们?” 桂欢:“那个女孩叫吴梅,也是二中的,今年初一。” 廖敛转头,对王三饼道:“她身上的伤,你们打的?” 在廖敛看来,二中的学生只要被欺负了,都跟王三饼等人脱不了干系。 王三饼立马摇头:“我们不打女生。” 光仔在一旁道:“她爸打的。” 廖敛回想了一下,道:“窗口探出头的那个?” 光仔:“对。” 廖敛皱眉道:“人……父母打孩子,下手都这么重?” 廖敛他爸教训他的时候,经常会用千年树藤抽,大开大合,一副要打死他的势头。 因为他爸清楚,廖敛皮糙肉厚,恢复得快,抽几下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但人是很娇弱的,廖敛爸妈从小就在他耳边念叨,廖敛一度认为,人就像雪做的娃娃,一拍就会碎。 光仔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他家……有点特殊。” 廖敛:“怎么特殊?” 桂欢插话道:“回去说吧,外面热。” 老吴家的那些事,老邻居们都知道。杨红她男人叫吴天顺,原本在纺织厂干搬运工,当年杨红家穷,才说给了吴天顺。 吴天顺除了是城里人之外,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条件。 酗酒,赌|博,打老婆,五毒俱全。 杨红她爸妈还在世的时候,杨红实在被打怕了,就回家躲两天。她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一走,彻底没了依靠。 吴天顺越发猖狂,打骂是家常便饭,杨红生了女儿吴梅之后,本来又怀了一个,结果被吴天顺活生生打流产了,从此就再没怀上过。 吴天顺天天骂母女俩是扫把星,吴梅上初中这事,吴天顺是死活不同意的,杨红没办法,白天在菜市场卖点拌菜,她没钱付摊位费,就只能在菜市场边上找了个空地,风吹日晒的,攒了点钱,给女儿交学费。 晚上去摆地摊,起早贪黑的,挣些辛苦钱。 吴天顺不光下班喝酒,上班也喝酒,结果就在班上出了错误,被开除了。索性吴天顺也不上班了,天天去赌钱,赢了就在外面喝酒,输了就回家打老婆。 他爸妈那点棺材本,早就被他输光了,在他爸妈彻底不管他之后,吴天顺就伸手问杨红要。 王三饼他们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桂欢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吴梅初二上半学期就不念了,吴天顺酗酒成性,脾气愈加暴躁,打起人来没个轻重。 桂欢初中毕业那年,就听说吴梅的右耳朵被她爸打聋了,杨红拼了命地去拉架,被吴天顺甩手推倒,腰椎撞到了桌角,再也没站起来过。 等桂欢大学放寒假回来的时候,听说吴梅被他爸嫁给了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人,对方给了她爸不少钱。 再后来,就是吴天顺死了,喝酒喝多了,掉沟里摔破了头,等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桂欢把最后一口雪糕吃完,缓缓地呼出一口凉气。 明明是大夏天,她却感觉有点冷。 她知道这对母女的未来,也亲眼见证过她们的悲剧。 王三饼和光仔平时在学校里吆五喝六的,说到底其实就是俩孩子,说完吴梅家的事,两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不懂,这就是现实的重量。 不是成绩考差了,或是被人打一顿这种轻飘飘的小事,而是一种漫长的悲哀,没有尽头的煎熬。 廖敛全程皱着眉头,听到最后,吐出了一句:“她俩为什么不宰了他?” 王三饼目瞪口呆道:“杀人,犯法啊。” 廖敛低声嘟囔:“你们人就是麻烦。” 王三饼:……你不是人吗?! 屋里空调呼呼地吹,桂欢放下木棍,就感觉右面被蹭了一下。 廖敛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她的左边,两人中间几乎没有空隙,廖敛挨着她,紧了紧鼻梁,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桂欢:“你冷吗?” 廖敛摇头:“不冷。” 嘴上这么说,他却挨得更近了,还若有若无地蹭了蹭。 桂欢:“我有点冷,把空调关小点吧。” 廖敛立马站起来,把空调往上调了四度,眉头都舒展开了。 桂欢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若这母女俩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她至少,能增加几个月的寿命吧? 第16章 “干什么去了?” 王三饼一进屋,他妈就拿着擀面杖从厨房走了出来。 王三饼:“写作业去了 。” 自打知道他抢钱,他妈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这几天看得格外严,就怕他出去惹是生非。 三饼妈双手叉腰,瞪着眼睛道:“放屁!” 她儿子,她还不清楚吗? 王三饼挺委屈,平时他撒谎,他妈听不出来,今天说了实话,反倒被骂了。 “真去写作业了。”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了今天老师给的卷子,他和光仔两个人各写一半,总算是糊弄上了,对不对不知道,至少字是写满了。 他本来不想写的,可廖敛写完作业后,挑着眉问他:“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王三饼:“……” 廖敛:“快点写,不写怎么考高中。” 三饼妈接过卷子看了看,还真没撒谎,这狗爬字,就是他儿子的手笔。 “你去谁家写的?” 王三饼:“廖敛家。” 三饼妈刚缓和下来的情绪瞬间又升了上去,扯着嗓子道:“你又去欺负人家小孩了?” ……是谁欺负谁! 王三饼急中生智道:“没,没有,就放学遇上了,他班那个小班长,学习可好了,初三的题都会,我就让她帮忙看了看。” 三饼妈对桂欢的印象很好,闻言道:“这就对了,你多跟好学生接触,别一天天招猫逗狗的,半大小伙子了,一点不让人省心,你看看廖敛那孩子,一看就听话。” 王三饼憋啊憋,没憋住,说道:“妈,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 三饼妈瞥了他一眼,啐道:“对,就像你,看着白白胖胖老实相,就不干人事!” 王三饼:“……” “别说话了,洗个手,过来帮我剁馅,你不天天精力旺盛没处使吗?干点活就好了。” “……妈,我刚写完作业,脑袋疼。” “疼个屁,你就是懒病,你妈我小时候想念书都念不成,你还头疼,你过来,我给你拍拍!”三饼妈袖子一挽,一副下一秒就要拍上去的架势。 王三饼立马溜了,顺坡驴似的道:“妈,我不疼了!一点不疼了!我去洗手!我可喜欢剁馅了!天天就想剁馅!” 三饼妈笑骂了一句,跟着他进了厨房。 另一头,桂欢看了眼廖敛家的挂表,时间差不多了,她爸妈快回来了。 “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不会的,明天再说。” 廖敛送她到门口,从兜里掏啊掏,掏出来个东西,递给她道:“给你。” 桂欢正在弯腰穿鞋,抬眼就看到一张卡片,好像是吃干脆面抽的那种。 桂欢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什么悠悠球,跳皮筋,玻璃珠,小卡片,班级里流行过一阵又一阵,桂欢从来没买过。 她接过来看了眼,是个水浒人物,玉麒麟,卢俊义,上面写着:攻击力——98,棍棒天下无敌,一身好武艺。 桂欢不懂什么是稀有卡片,但她记得看过一篇报道,十几年后,集卡片的这帮男孩长大了,不知何时又开始流行收集当初的卡片,一套卡能炒到几万块钱。 桂欢还给他:“你留着吧。” 廖敛推回去:“这个很稀有,王三饼说买几十包都抽不到。” 桂欢眨了眨眼:“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廖敛歪了歪头,圆圆的瞳仁黑黝黝的,说道:“我只玩扑克牌,不玩这个。” ……你还挺有原则。 见他执意要给,桂欢便爽快地收下:“我拿回去做书签。” 吃完晚饭,桂欢一家人坐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她妈眼睛盯着电视,手上快速地织着毛衣,看着红彤彤的毛线,桂欢忍不住道:“……妈,你在给自己织吗?” 桂欢妈笑道:“说什么胡话呢,这么艳的颜色,你妈我可穿不了,给你织的,一件毛衣,一个围脖,你穿肯定好看。” 桂欢沉默了两秒道:“我本命年已经过了。” 她十二岁那年,她妈给她备了一套红,连内裤都是红的。 桂欢妈:“不是本命年也能穿啊!等秋天就能穿了。” 桂欢本人并不是很想穿,她想了想,打算到时把校服拉链拉到脖颈,只在家里露出来,就让她妈一人欣赏。 桂欢扒着橘子,随意地说道:“我今天看见杨红和她女儿了。” 你不太对劲 第18节 说起这母女,桂欢妈的笑脸就落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可怜吶。” 桂欢尝了一片橘子,挺甜,就喂给她妈一瓣,说道:“就没人管管?我今天看见杨红脸上都是伤,眼睛都睁不开了。” 桂欢妈嚼着橘子道:“谁管?杨红娘家人都没了,没人管这事。” 桂欢回忆了一下,家暴法大约是在一五、一六年出台的,现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觉得打老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受害者很少有去报警的,就算报了,顶多算家庭内纠纷,大多走走过场。 她青年时期的神作《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还得等几年才会播放,播出之后,才引起了社会上的重视与探讨。 “杨红没想过离婚?” 桂欢妈:“谁知道呢,她就算想离,吴天顺那犊子也不可能松口,他现在天天跟个太上皇似的,怎么可能放了这好日子?” 桂欢:“社区妇联呢?不是之前宣传过,要维护家庭中妇女的利益,帮助共建和谐家庭吗?” 桂欢妈皱着眉头想了想:“有这事吗?” 桂欢:“……有。” 可能不是这年? 桂欢妈摇摇头:“说到底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们妇联工作也不好搞,你看我们原来厂子里的妇联,说话都没人听的。” 说到这,桂欢妈好奇道:“你怎么对她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桂欢对邻居家的事很少问来问去,她上辈子更是没有过。 桂欢知道自己很冷漠,只要跟自己无关的,她都懒得去理会,无论别人是死了,伤了,她眉头都不会皱。 反观上辈子的自己,桂欢咽下嘴里的橘子,半天没说话。 她扪心自问,如果没有“日行一善”,她这辈子是不是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这母女俩自生自灭? 很快她就不想了,因为她知道答案。 她忽然想到,莫非“日行一善”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认清楚自己有多么的不近人情? 又或是,是想办法让她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桂欢垂下眼帘,又取过来了一个橘子,说道:“要开期末班会了,我在想主题。” 桂欢妈:“什么主题?” 桂欢眼睛盯着橘子上的橘络:“帮助身边不易察觉的弱势群体。” “弱势群体?” “像是残疾人,老人,幼儿,是人人都知道的弱势群体,还有很多不易察觉的。” 家暴的受害者,饱受心理疾病困扰的人群……有些人没有办法呼救,但不代表他们不期待他人的一份帮助。 桂欢妈重复了两遍,说道:“这个主题很有意义啊。” 桂欢绕开视线,低头道:“嗯。”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并不是自己的内心,而是想要多活两天的“私欲”。 桂欢妈:“班会办好了,能多给你发个奖状吗?” 桂欢:“……应该能,有优秀班干部奖状。” 想到就去做,桂欢第二天就写了一篇文章,主题围绕着她们社区开展的妇联活动,宣传保障妇女权益,呼吁饱受家暴困扰的女性们要努力站起来。 文章里添加了许多对社区妇联的赞颂,以及对她个人的启发,促使她想去帮助更多的人。 算算时间,再过两年神剧就会上映,那么现在已经是筹拍阶段,说明上面需要这样的宣传。 桂欢想了一晚上,决定找妇联谈完之后,直接投稿给上级妇联。 可惜,她现在就是年龄太小了,要是再大一点,事情就好办多了。 中午午休时间,桂欢就去找班主任说了一下这次班会的主题。 班主任张老师今年三十多,体型微胖,也许是教育这项伟大的事业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才三十几岁,就已经开始脱发了。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读完了桂欢的手稿后大受感触,说道:“主题选得很好,社会有大爱,你的演讲稿也写得很生动,相信同学们听到了都会大受启发。” 张老师又道:“你家住哪条街来着,哪个社区妇联?” 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宣传? 桂欢:“……天福路,我们那儿妇联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因为我有个邻居,家里就遇到了这种问题,她的女儿也在我们学校上学。” 张老师点点头,欣慰地道:“很好,出结果了可以与大家分享。” 桂欢看了眼张老师桌上放着的月饼和桃酥,抿了下嘴唇道:“老师,您还是少吃点甜的吧,我邻居有个人得了糖尿病,都截肢了。” 上辈子张老师就得了糖尿病,估计现在就有苗头了。 桂欢刚说完,头顶的余命就是一闪,直接给她添了一整天。 张老师:“……好。” 桂欢同学的邻居……真多啊。 下午放学,桂欢连值日都不帮忙做了,她得赶紧把这件事落实,干一票大的,顶她干几个月的值日生! 她们这片的社区组织都在一个大楼里,妇联在一楼的最里面,桂欢进去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窗边写着什么,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茶。 桂欢扫了一眼,看的是八卦版面,跟工作毫无关系。 桂欢敲了敲门,两个女人都抬起了头,写东西的女人摘下眼镜,问道:“你找谁?” 桂欢:“请问这里是社区妇联吗?” 喝茶的道:“对,这儿就是。” 桂欢提起一口气,露出最真挚的笑容,声音好比合唱团的主唱,有感情地高声道:“我是来感谢你们的!” 声音太过洪亮,余音在走廊里来回回荡,旁边办公室的人都探出了头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喝茶的女人差点被茶烫到,一脸懵地看向对面的女人:“我,我们做什么好事了?” 说实在的,她们妇联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部门,每次去市里开会,都缩在后面听其他人的先进事迹。 写东西的顿了半晌,问桂欢道:“你是不是走错妇联了?” 旁边社区的妇联,听说最近搞了一个关爱单亲家庭的活动,被上面表扬了一番。 看到两人的表情,桂欢满意了。 心想:很好,她就需要这种“合作伙伴”,主打的就是一个好忽悠。 第17章 桂欢家所住的这片区域,属于天福路三号社区管辖。因为地方小,所以社区和居委会都混在一起。 她家楼底下未来那个大小不一,分布极不均匀的停车场,就是出自他们的杰作。 她来之前就想好了,指望她们出大力是不现实的,主要就让她们打打下手,从旁辅助。毕竟她年龄太小了,让人很难有信服感。 桂欢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门口的牌子,一派天真地道:“没错啊,我就是来感谢天福路三号社区妇联的。” 妇联的工作人员对望片刻,戴眼镜的先问道:“你先说说,感谢什么?” 桂欢走进屋,笑着道:“感谢你们一心为了妇女权益奔波!” 戴眼镜的有些心虚地道:“……奔波……那是我们应该的。” 她们奔波什么了? 桂欢又道:“我听了你们的宣传,说是要保障妇女在家庭中的权益,尤其是长期忍受家暴的女性,鼓励她们走出环境的牢笼,活出自己的人生!” 喝茶的女人眨了眨眼:“……我们,好像是……说了。” 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女孩找错地方了。 喝茶的心想:这女学生说的一套一套,有鼻子有眼,怎么听都不像是瞎编的,估计是哪个社区搞的宣传演讲,她误以为是三号社区了。 桂欢热情洋溢地高声赞美,对面两个人,一个猛灌茶,一个认真擦眼镜片,就怕跟桂欢对上眼神,没别的,纯属心虚。 夸得差不多了,桂欢顺势说道:“听了你们的演讲,我就分享给了身边的人,还在班级里以这个主题开展了班会,身边的同学和邻居都深有感触!我就想到了一个我的邻居,她常年忍受着丈夫的暴力,为了这个家庭苦苦支撑,我们做邻居的也不知道要从何帮起,多亏有了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指路明灯,也是她的希望之匙,阿姨们,她和她女儿,就等着你们去拯救了。” “噗!” 从桂欢说到“一个我的邻居”开始,喝茶的就瞪大了眼睛,等听她说完,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戴眼镜的眼疾手快,抄起报纸挡在了眼前,瞪了对面一眼后,扔给她一个毛巾。 喝茶的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用毛巾擦了擦嘴,说道:“咳咳,那个,这个同学啊,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已经明白了,你等我们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她们妇联工作里,最难解决的就是两种关系,一种是婆媳关系,第二种就是夫妻关系。 夫妻关系里,属家暴最难调节。 男人打老婆,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改邪归正,那是绝无仅有的。 桂欢心想:很明显,她还没细说呢,对方就打算使用“拖”字诀了。 铩羽而归是不存在的,桂欢继续道:“您还没了解情况,怎么商量?” 戴眼镜的还算负责一些,拿出了一个本子,道:“你把你邻居住哪,具体情况说一下。” 桂欢报出了杨红家的住址,简单介绍了一下家庭成员。 喝茶的“哦”了一声,眉头微皱:“吴天顺啊,这家我知道。” 戴眼镜的也不说话了,她们妇联一共就四个人,一个小年轻出去调节家庭关系了,另一个去开会了,这四个人,没一个不知道吴天顺家的事情的。 桂欢看似很激动地道:“不愧是心系妇女的妇联同志,对我们这一片的问题家庭了若指掌!” 喝茶的连忙摆手,说道:“不敢当,这都是我们分内的工作,这样,我呢,姓刘,你就叫我刘阿姨就行,对面这位姓董,你反应的情况,我们原来也了解过,还需要进一步的探讨,今天你先回去,我们商量过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桂欢自来熟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笑着道:“请问您都要商量什么?我可以帮着一起进行探讨,虽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有无限的热情。” 说到这,桂欢看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呢,听了社区的演讲之后,我就写了一篇感想,邮寄到了市妇联,里面也写了吴天顺家的事,所以我也想加入到里面去,出一份力,再把结果和感触整理出来,再写一篇寄给领导们,让她们看到你们是如何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的!” 这下不光是刘喝茶怔住了,董眼镜也愣了,屋子里沉寂了十几秒后,董眼镜问道:“……你,你寄出去了?” 桂欢:“寄了,估计快到了吧。” 等出了这个门,她第一时间就去寄信。 你不太对劲 第19节 刘喝茶“噌”地就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你、你!” 这可怎么办?演讲不是她们搞的,事情……估计她们也摆不平,倒时万一领导真来问情况,不就穿帮了吗? 桂欢:“你别这么激动,我这也是出于感动,本来还想挂个加急信,可我零花钱不够。” 她低头笑了笑,俨然一个不太会看脸色的傻姑娘。 刘喝茶这会儿也没心情喝茶了,她皱着眉头道:“你啊,你寄信前,可以来找我们商量商量的嘛!” 桂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怕你们讲究大公无私,不慕名利,不让我去寄。” 刘喝茶:但凡让她知道,她都不能让她寄! 这哪是表扬信,这就是两把铁叉,把她们架火上烤啊! 桂欢:“对了,您要商量什么,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建议,我对她们家还是很熟的,杨红女儿跟我一个学校。” 事已至此,杨红家的事,她们是一定得管了。 董眼镜先回过了神,有些踟躇地道:“小同学,你不清楚,不是我们不想管,是他们家不希望我们介入。” 桂欢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刘喝茶:“怎么不可能?我们去了几次,都不让我们进屋。” 桂欢沉默了,心想:吴天顺能给你们开门就怪了。 董眼镜:“不止一个人到我们这来说过她家的情况,可是我们接触不到当事人,她本人也没来跟我们诉过苦,我们就是想帮,也无从下手。” 这话说的,等人死了你们才去救,等雨下完了你们才知道收衣服,受害者不主动找上门,你就当做不知道?这是什么歪理? 就连桂欢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都知道,做一份工作,干一份活,既然做了妇联,就没有视而不见的权利。 桂欢长舒一口气,索性不装了,换个角度继续演。 她猛地站了起来,笑容一敛,红着双眼,隐隐含怒地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保障妇女权益?!你们这叫掩耳盗铃,粉饰太平,袖手旁边!” 董眼镜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了,诧异道:“小同学?” 桂欢重重地深呼两口气,像是在压抑着熊熊的怒火,咬着牙龈道:“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对面的两人抿了抿唇,都没吭声。 桂欢:“亏我还给你们写表扬信了!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妇联二人:“……” 桂欢不解气地道:“我要去市妇联把感谢信要回来!” 一听这话刘喝茶坐不住了:“小同学,你等等……我们,我们又没说不帮她。” 桂欢:“那你们说,怎么帮?!” 董眼镜想了想道:“但是,具体得看她本人的意见。” 意见?杨红都被打怕了,她敢有什么意见?哪个常年受家暴的人,心理不会产生病态?别说意见,她恐怕连自我意识都没了。 桂欢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们没有看过她本人,才会问出这句话。” 董眼镜:“什么意思?” “昨天,我在楼下买雪糕,恰巧遇到了她们母女,杨红全身上下都是伤,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女儿才初一,手腕只比树枝粗一点,手背上通红一片,一看就是烫伤。她女儿想吃根雪糕,就是最便宜的那种雪糕,杨红都没买成,因为吴天顺在二楼窗口对她们破口大骂!是个人都听不下去!现在,请你们告诉我,请你们妇联的同志告诉我!要是你们天天被这样毒打,被这样虐待,你会有什么意见!你能有什么意见!” 桂欢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已是包含着怒意。 这一瞬间的怒火,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演的,还是真的。 对面的两人显然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初中生如此面对面地质问,也没有想到,杨红母女俩的境况居然是这么的让人揪心。 桂欢不太习惯大声说话,调整了一会呼吸,才继续道:“你们能做的有很多,可以告诉她,她这样的家庭生活是不正常的,她可以拥有不忍受暴力的权利。她虽然没有文化,但她肯吃苦,你们可以帮她找一个工作,不求多好,能包吃住,让她和她女儿生活下去就可以。” 刘喝茶:“……但难保吴天顺不会去找茬。” 桂欢:“那你们就要告诉她,只有离婚,她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如果吴天顺再纠缠她,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警,不是家庭内纠纷,是真正的故意伤害,吴天顺他要为此付出代价。” 董眼镜想了想道:“她想离婚吗?” 她见过很多,出于种种原因,即使被打,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桂欢:“她想。” 她必须想! 桂欢看了眼时间,她得快点了,不然她爸妈到家见不到她,还得出来找她。 桂欢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做总结陈词:“二位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女性,你们比我更懂得,一个女性应该有主掌自己生命的权利,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帮她们母女,让她们至少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们一个小小的帮助,就会改变两个人的人生。” 董眼镜被桂欢一席话说得有些动容,还没等她表态,刘喝茶先开口了:“这事我们一定会帮!小同学,你放心吧。” 刘喝茶的家境很好,当初这份工作,就是家里帮她安排的,告诉她工作内容就是每天喝喝茶,看看报,消磨时间。 所以她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她的工作会对别人的人生产生多大的意义。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原来她的工作,是如此的高尚。 桂欢:“那我明天下午五点在杨红家楼下等二位。” 刘喝茶:“我们一定准时到。” 桂欢:“好,那我就不去要回那封表扬信了。” 预防针还是要打的,以防她们变卦。 刘喝茶:“……” 出了妇联门,桂欢直奔最近的邮筒,把信往里一塞,拍了拍手。 好了,接下来就剩正主杨红了。 这个婚,必须离。 第18章 说了一肚子话,桂欢有点饿了。 路边沿途有卖包子的,小小一个几毛钱。桂欢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家走。 现在还不像后世车水马龙,大多都是自行车,打着轻快的车铃。 肉包子皮厚馅儿少,一个下去,桂欢都没吃出来肉味。快到家楼下了,桂欢远远地就看到了三个白蓝相交的校服。 他们这个时代的校服,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模样,蓝白双色,肥肥大大的运动款式,说不上难看,但也称不上好看。 廖敛坐在马扎上,手里拿着将要打出的麻将,王三饼蹲在他旁边,在石墩子上吭哧吭哧地写作业,光仔则站在廖敛身后,帮他扇风打蚊子。 廖敛打着牌,还不忘低头看王三饼的作业本,说两句,再继续打,一点没耽误。 桂欢:…… 不愧是廖敛,才过了几天,就开始玩中老年最爱的易脑运动——打麻将了。 待走近,桂欢才发现,廖敛其实是在编作文。 今天语文老师留的作业,写身边发生的一件小事。 廖敛皱着眉头,说道:“……对方出了一个八饼,我就想,要不要碰,还没等我碰,下家就胡了。” 王三饼挠挠头,问道:“哪个胡?” 廖敛也不知道,想了想道:“胡说八道的胡。” 桂欢:……还蒙对了。 就不知道语文老师,看到廖敛身边的“这件小事”,会有什么反应。 打完这把,安大爷的孙子就来叫他回家吃饭了。 桂欢是看出来了,廖敛的忘年交安大爷,似乎励志于把廖敛教导成一个赌|博全才。 扑克、麻将……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赌球买彩票了? 廖敛把零钱拢进塑料袋,有一枚硬币有点发黑,廖敛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光仔,道:“给你了。” 光仔给廖敛扇风,完全是出于对他暴力的畏惧,没成想廖敛还能给他一毛钱。 他没攀上南哥,倒是先从廖敛这“挣”到零花钱了。 也许是廖敛平时对他们态度太差,突然的“善心”让光仔受宠若惊,都有点结巴了:“谢,谢谢廖哥。” 桂欢:…… 写作文被叮了好几个蚊子包的王三饼不乐意了,闷声道:“为啥只给他。” 廖敛瞥了他一眼,道:“我乐意,剩下那十块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王三饼想起这事心里就泛堵,三块钱的零钱好换,十块钱可不好换,要是找他爸妈,肯定会问他这钱的来龙去脉。 再说“洗”过的钱,他也不想让他爸妈过手。 班上的同学,不可能有谁,有十块钱的零花钱。 思来想去,他只能去买点东西把这钱破了,自己再把买东西的钱添上。 “……这两天就给。” 廖敛面无表情道:“快点,不然收利息。” 王三饼双下巴一叠,有点自闭地道:“……可为啥只给光仔,我也帮你写作业了。” 廖敛:“不是你帮我写,是我说你写,顶多算听写。” 王三饼憋屈地瞪了眼光仔,光仔美滋滋地把一毛钱揣进兜,继续给廖敛打扇子,还道:“这风行不,用不用再猛点?” 桂欢有些魔幻地想到:王三饼和光仔……这是在“争宠”吗?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他俩身上,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廖敛转头就看到了桂欢,他把装零钱的塑料袋揣进兜,零钱太沉,右边裤子有点往下坠,黑色内裤边就露了出来。 随着廖敛走近,裤子越坠越夸张,桂欢都怕他裤子直接掉下来。 桂欢:“……你把裤子往上提提。” 廖敛提了提裤子,不在乎地道:“皮筋松了,提也往下掉。” 你不太对劲 第20节 桂欢:“让你舅舅给你换个新的松紧带。” 按理来说,廖敛这么瘦,裤腰是怎么抻松的? 廖敛:“他做不了针线。” 桂欢:“不会?” 廖敛似乎不知道怎么说,顿了下道:“他一穿针,就斗鸡眼,线怎么也穿不进去。” 桂欢:“……” 裤腰松了这事对廖敛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探出头,鼻尖轻嗅,桂欢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廖敛一点没想过退后,大咧咧地蹭着桂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道:“你吃肉了?” 他的瞳仁大而清澈,长长的睫毛缓缓地眨了眨,又舔了舔嘴唇。 桂欢:她为什么总能从廖敛身上看到了动物的影子? “吃了两个包子。” 廖敛:“我也爱吃包子,不过不爱吃皮。” 桂欢:……看出来了。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桂欢:“办点事。” 廖敛一点不见外地道:“什么事?” 桂欢:“去了一趟社区,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廖敛接过光仔手里的书包,拿起作业本,跟了上去:“我也回家。” 光仔狗腿地道:“廖哥,慢点走,明天学校见啊!” 待廖敛走远,王三饼呸了一口道:“还廖哥,一毛钱啊,你骨气都没了?” 光仔:“今天一毛钱,一个月不就三块钱了吗?” “你以为他冤大头啊,能天天给你?” 光仔无所谓地道:“几天给一次也行啊,哪能天天捡钱。” 不用抢,也不用吓唬人,就打打扇子,叫一句哥而已,不要太安逸。 王三饼:“……你,不思进取!” 光仔:“我妈昨天还夸我懂事了。” 生平第一次,光仔拿着写好的作业本回家,他妈还吓了一跳,念叨着放假要带他去看看大仙。 王三饼:“你可别忘了,这小子可不给南哥面子,你想跟着南哥混,现在又捧廖敛,以后两头都不是人!” 光仔确实一直都想攀南哥,可王三饼总不给他介绍。 光仔挠了挠鼻子,道:“你还跟着南哥混呢,现在不也帮廖哥写作业吗?再说了,廖哥也不一定打不过南哥。” 南哥有多勇猛,光仔没见识过,但廖敛的骁勇,他可是切身体会过的,还当过一次“人肉坐垫”。 王三饼:“……” 他也在想,南哥那天丢了那么大的面子,现在怎么还不来找回场子呢? 莫非……他也不想惹廖敛? 王三饼还记得廖敛咬南哥大腿的那个画面,太惨烈了,要不是有大大泡泡糖隔着,南哥这辈子都不能穿短裤了……少一块肉,得多磕碜啊。 想到这,王三饼打了个激灵,抬腿就往前走。 光仔:“你等等我,不对,三饼,你家不在那个方向啊。” 王三饼头也不回地道:“我去买扇子!” 要论捧臭脚,他王三饼就没服过谁! 桂欢和廖敛前后脚进了楼道,廖敛上楼梯从来不是一步一台阶,长腿一迈就是三阶,他个子要是再高点,桂欢觉得他能两步爬完一层楼…… 廖敛爬上去了也不继续冲,双脚站定,低头看桂欢,等桂欢快到了,他就再飞快地爬一层,重复看桂欢的步骤。 桂欢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仿佛她养了一个宠物,刚遛完回家,宠物飞快地爬上去,然后乖乖地等她爬上来。 桂欢:“……你可以不用等我。” 廖敛舔了舔手心,抹了一把脸,无所谓地道:“我不着急。” 桂欢沉默数秒,掏出了手帕,递给他道:“用这个擦脸,别总用……口水。” 廖敛接过手帕,先是闻了闻,刚要说什么,桂欢就道:“今天没擦汗。” 廖敛看了看她,道:“你一直揣兜里?有股你的味。” 桂欢:她的味,是什么味? 廖敛抖开手帕,铺在了脸上,站在那就不动了。 桂欢:“廖敛?” 他就像尸体诈尸了一样,盖着块布,直挺挺地站着。 廖敛用手帕抹了一把脸,顺手擦了擦短发,鼻腔里发出了微小却均匀地呼噜声,声音不大地道:“你的味道很好闻。” 桂欢:“……我家用黑猫洗衣粉,你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味。” 廖敛把手帕叠好,塞进了上衣口袋,迈开腿往上爬。由于裤兜里的零钱太沉,裤腰不堪重负,掉了大半,桂欢一抬头就看到了半个屁股…… ……还好有内裤这块遮羞布。 桂欢:“廖敛,你一会儿回家换条裤子,把这条送我家来,我给你换个裤腰。” 回到家,爸妈还没回来,桂欢快速地冲了个凉,换上白t恤和黑短裤,把米饭蒸上,拿出作业,坐在客厅里写。 听见敲门声,桂欢打开门,就看到了提着一条裤子的廖敛。 他穿了件黑色的半袖,灰色的运动裤,桂欢扫了眼logo,不是便宜货。 “进来坐,喝水吗?” 廖敛:“喝。”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个东西,桂欢定睛一看,是上次给他的虾酱瓶子。 ……他还真中意这瓶虾酱啊。 廖敛父母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廖敛的吃穿住行,远远高于同龄孩子们的平均生活水平,桂欢有些好奇地道:“廖敛,你父母在国外工作?” 廖敛坐到沙发上,双腿盘起,熟练地打开电视,调到了电影频道,这会儿正在播放一个老片。 廖敛想了想,道:“算是。” 桂欢:“哪个国家?” 似乎是在非洲? 廖敛:“到处跑。” 桂欢拿出针线盒,熟练地穿针引线:“做生意?” 廖敛皱了皱眉头,道:“找演员。” “演员?你父母是开影视公司的?” 没想到,还挺前卫。 廖敛:“嗯。” “都拍过什么片子?” 廖敛思考了片刻,道:“《好狗八八》、《猫狗群殴》、《狼群里的巨人症》、《小蝌蚪回娘家》。” 桂欢眨了眨眼,嗯,怎么说呢,这些电影里她还真看过两个。 ……只是为什么,都是动物主演的电影? 说实话,这些电影里的人物演员,大多都是绿叶角色,属于点缀作用。 ……这种绿叶角色,用满世界地找吗? 第19章 没接触过影视行业,桂欢也不好评价什么,也许是廖敛爸妈追求精益求精,力求每个影片都找到最点睛的“工具人”,不惜广撒网,全世界挖掘演艺人才。 话又说回来,这些片子里有外国演员出演吗? 桂欢回想了一下,也许是她看得不够认真,没有注意到罢了。 大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桂欢妈拎着菜走进屋,看到廖敛招呼道:“这不是隔壁的小廖敛吗?” 廖敛见过桂欢妈,他站起来点了点头,有礼貌地道:“阿姨好。” 桂欢妈:“来找欢欢玩啊?” 廖敛:“她帮我缝裤腰。” 桂欢:“……” 这孩子真实诚。 桂欢妈探头看了一眼,颇有些诧异,她家欢欢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喜欢交朋友,从小到大,从来没领同学回来玩过。 桂欢:“廖敛裤腰松了,他舅舅不会做针线,就让我帮忙缝一缝。” “你俩慢慢玩,廖敛吃饭了吗?” 廖敛:“没吃。” 桂欢妈:“那你留下来吃饭,我再做一锅,两锅够吃了。” 廖敛歪了歪头,问桂欢:“你家几个人?” 四个人,一锅饭不就够了吗? 桂欢:“……三口人。” 你不太对劲 第21节 桂欢妈在厨房道:“欢欢自己就能吃一锅!” 廖敛微挑眉,慢悠悠地道:“欢欢,上次馅饼,你是不是没吃饱?” 桂欢:“……你别学我妈叫我欢欢。” 她还记得奥运会那年,福娃里就有一个叫欢欢,导致那一整年,认识她的人都叫她欢欢。 廖敛:“为什么?” 她今年又不是真十五,她要是早婚早育,这会儿都能有廖敛这么大的儿子了。 “不好听。” 廖敛一脸认真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桂欢索性不提这话题了,反正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叫两天就好过劲儿了。 廖敛又凑近了一些,弯下腰,从下方往上看:“欢欢,你平时能吃几张馅饼?” 桂欢手上针一停,叹了口气道:“十张打底。” 廖敛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问道:“多少张能吃饱?” 桂欢很少敞开胃来吃,长大了去吃自助餐,她吃完一盘,立马就把空盘递给服务生,争取不让人察觉,她究竟循环了多少次。 桂欢眼睛向上看,想了想道:“二十张左右吧。” 听到答案,廖敛坐直了身子,低声道:“那我重新请一次。” 桂欢:“不用了。” 廖敛:“请人吃饭不请饱,天禧说这种人都不是真心请客,不讲究。” 桂欢心想:没想到廖敛不着调的舅舅,还是个讲究人。 她淡淡地笑了笑,将线头咬断,抻了抻裤腰,看到他常年拖在地上的裤腿,犹豫了几秒,说道:“我把你裤腿往上扦一点,等你个子长高了再拆下来。” 他成年之后少说有一米八五,桂欢目测了一下廖敛现在的身高,也就一米五多点。 桂欢平时没什么面部表情,昙花一现的笑容犹如鱼尾轻勾的湖面,一圈圈的波纹荡开,廖敛盯着她的嘴角看了几秒,瞳孔微微拉长,眼底泛着绿玉髓般的暗光。 桂欢缝得很细致,廖敛在一旁默默地看,看着看着,就没忍住本能,悄咪咪地伸出了“爪子”。 桂欢正缝着,就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薅住了线。 桂欢抬头:“怎么了?” 廖敛舔了舔嘴唇,有些懊恼地松开手,道:“没什么。” 桂欢低头继续缝,不一会儿,廖敛的手又伸了过来。 桂欢:“……小心别被针扎到。” 桂欢把遥控器扔给廖敛:“你要是闷了就换个频道,第四频道有动画片。” 遥控器对廖敛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他盯着桂欢身边的针线盒,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桂欢以为他好奇,就递给了他。低头缝了一会,身旁的廖敛动来动去,似乎比她还忙。 缝好了一只裤腿,桂欢抬起头,就看到廖敛已经拽出了好大一团白线,线头越扯越长,把他脑袋都缠住了。 “……你在模仿木乃伊吗?” 廖敛眼睛亮晶晶的,双手倒腾地快极了,似乎想把上面的白线都扯下来。 桂欢适时地制止住了他,绕着线卷,一点一点地往回收:“你别用力,线缠多了会紧,你要是疼就告诉我,我把线剪了。” 廖敛乖乖坐着看她收线团,眼睛随着线头来回转。 桂欢心想:不头晕吗? 等桂欢终于做完了针线,廖敛在一旁说道:“我还有一条换洗的校服裤子。” 桂欢:“……去拿过来吧。” 桂欢扦好第二条裤脚,她爸也回来了,桂欢妈把菜端上桌,很普通的家常菜,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酸菜炒粉条,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桂欢爸的话不多,桂欢专心低头干饭,桂欢妈一如往常的健谈,对廖敛嘘寒问暖的。 “你有空就来找欢欢玩,她休息天也一个人在家呆着没事干。” 桂欢咽下一口大米饭,心想:她这辈子可不像上辈子那么有福气,什么都不用干。她现在每日都有kpi,要出去做好事续命。 她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了义工组织,她这辈子,大概率得去里面占有一席之地了。 不知不觉吃了三碗饭,转头就见廖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桂欢:“你要再添一碗吗?” 廖敛:“你让我想起来了一个人……不,一个动物。” 桂欢:“……猪吗?” 廖敛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饕餮。” 传说中一张嘴吞万物的凶兽。 桂欢:“……” 她就当成是他的赞叹了。 第二天一早,桂欢睁眼确认了一下天数,起身练瑜伽。 吃完早饭打开家门,就看到廖敛端着本书坐在台阶上,看到她就站了起来。 桂欢:“有什么事?” 廖敛:“我等你一起去上学。” 他双手插兜,单肩背着书包,阳光从楼道的窗户照进来,清晰可见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桂欢:“你不用等我,我上学路上走得慢。” 每天早上的好人好事,例如引导小学生过马路,拣地上的垃圾等等,就像是白捡的一样,她是每日一定要打卡的。 廖敛:“我去早了也没用,老师又不提前上课。” 桂欢看了看他,就像桂欢她爸妈一样,旁人看到他俩站在一起,顶多觉得是关系好的同班同学,万万不会往早恋上想,桂欢也一样。 心理年龄差,体型差都摆在那,廖敛还是个孩子,两人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 “走吧。” 桂欢刚说完,廖敛一高就跳了起来,侧坐到楼梯扶手上,“唰”地就滑了下去,两秒都不到,站在下面等桂欢。 桂欢:……他就不能好好上下楼梯吗? “你别摔了。” 廖敛满不在乎地道:“我不会。” 廖敛从六楼滑到了一楼,桂欢不由得看了两眼他的校服屁股,还好这料子结实,要不他早晚得穿露腚裤,补都不好补。 桂欢一路上攒送命题,廖敛也不说话,就在旁边看她做好人好事,直到桂欢拣了第四次垃圾,廖敛在一旁说道:“你为什么喜欢拣地上的东西?” 桂欢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黑影从垃圾桶后面窜了出来,桂欢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一只老鼠。 桂欢并不怕老鼠,像是女孩子比较抵触的毛毛虫,大蜘蛛,蟑螂,在她眼里和普通的动物无异。 说时迟那时快,廖敛把桂欢往身后一拉,他那么小的个头,劲儿却出奇的大,桂欢连抵抗都没有,就被拽到了后面,廖敛拿起一旁的一条树枝,掰成两截,在老鼠吱吱吱的叫声里,把它固定在了地上。 廖敛夹着老鼠,眼睛亮晶晶地道:“它好肥啊。” 桂欢:“……” 廖敛咽了口唾沫,转头问道:“你没害怕吧?” 他也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怕老鼠,就像人喜欢吃红烧肉一样,一个会跑的红烧肉为什么会吓人呢? 桂欢:“放生吧。” 廖敛犹豫了一会儿,松开了两根树枝,老鼠立马窜走,转头不见了踪影。 桂欢拽着廖敛的书包往前走,廖敛转头看了好几眼,小声道:“中午吃肉吧。” 桂欢:“都行。” 她现在中午吃什么,全凭廖敛买到什么。 下午放学,桂欢让廖敛先带着两个跟班回去写作业,她则在杨红家楼下等妇联的人。 没看到董眼镜和刘喝茶,倒是碰上了放学回来的吴梅。 按时间来说,吴梅应该早就放学到家了,转念一想,桂欢就明白了,她应该是不想回家,才磨磨蹭蹭地拖到了现在。 吴梅垂着头,她梳了一个辫子,也许是营养不良,发量不多,头发有些干黄,人也偏瘦。 桂欢小声道:“吴梅!” 吴梅闻声抬头,见到桂欢,认出了她是前几天给她雪糕的大姐姐。 桂欢冲她招招手,吴梅抿着嘴唇走了过来,有些怯怯地道:“姐姐。” 桂欢弯下腰,笑着道:“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吴梅:“什么事?” “你回家帮我看一眼,你爸在不在家,在家的话,就在窗户那冲我点点头。” 一说起吴天顺,吴梅明显瑟缩了,眼睛变得红通通的。 桂欢小声道:“你帮姐姐这个忙,我请你吃雪糕。” 她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什么忙?我帮你,不要雪糕。” 桂欢诧异地回头,眨了眨眼,心想:廖敛这孩子,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第20章 桂欢诧异道:“你不是和王三饼他们俩回家了吗?” 你不太对劲 第22节 廖敛吃着雪糕,看了眼吴梅说道:“出来买雪糕。” 他举起咬了一半的雪糕冲向桂欢:“你吃不吃?” 桂欢实在很难忽视上面整齐的牙印,说道:“谢谢,不用了。” 王三饼和光仔站在廖敛身后嗦冰棒,一脸好奇地看着吴梅和桂欢。 廖敛:“你还没说什么忙?” 桂欢:“……我让她帮我看看他爸在不在家。” 桂欢转过身,笑着对吴梅道:“你快回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吴梅有点害怕王三饼两人,怯怯地点了点头,跑进了楼道。 廖敛踹了王三饼一脚:“去,再买一根。” 光仔适时地掏出扇子,一边给廖敛扇风一边吃冰棍,活像个得势的太监。 廖敛:“你找她爸?” 桂欢:“不是,我找她妈妈有事谈,如果他爸在家的话就去不了。” 等王三饼把雪糕买回来,吴梅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窗口,她微微点了点头,用嘴型做出了一个“在。” 说完就回身进了屋,没再出来。 桂欢撕开雪糕包装,想着怎么能把吴天顺叫出来。 廖敛吃完了雪糕,叼着木棍道:“你想把她爸支出来?” 桂欢:“你有办法?” 廖敛双手插兜,慢悠悠地道:“那还不容易?” 桂欢倒是诧异了:“真有办法?” 廖敛微微转头,看向了王三饼,王三饼正在撅着嘴嗦冰棍,在廖敛的眼神下,他慢慢停下了嘴巴,磕巴道:“再、再去买一根?” 廖敛轻描淡写地道:“你找块石头过来,把吴天顺他家玻璃砸了。” 桂欢:“……”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王三饼:“……砸玻璃是要赔钱的。” 廖敛皱眉:“你别被他抓住不就完了吗?” 王三饼:“他能认出我的脸。” 天福路就这么大,王三饼还天天在附近转悠,难保吴天顺不认识他。 廖敛:“你用校服把脑袋罩上。” 校服都一个样,保准认不出谁是谁。 王三饼还在这磨蹭,光仔先他一步,很有眼力见地去寻了一块石头,双手递给廖敛:“廖哥,你看这块行不,大……” 他似乎想找个形容词来描述这块石头,嘴巴动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还……还特别的大。” 廖敛看向他:“你敢砸吗?” 敢是敢,但是光仔也怕赔钱,他笑着道:“廖哥,我家穷,我不想给我妈添麻烦。” 当初廖敛抢他钱,他全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五毛。 廖敛没为难他,二话不说地接过石头,对两人道:“把脑袋罩上。” 桂欢:“……你真要砸?” 廖敛:“你不是着急把他叫出来吗?” 桂欢犹豫了不到一秒,道:“砸吧。” 非常时刻非常办法……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廖敛者,思维是会被他同化的。 桂欢:“你也把脸遮上吧。” 她话还没说完,廖敛右臂往后一展,向前一挥,石头非常准确地飞了出去,正中吴天顺家的厨房玻璃。 “哗啦”一声,空地上玩牌的老人,玩游戏的小孩都看了过来。 玻璃顷刻间从破裂处碎开,廖敛用了五成的力气,余力直接将一扇玻璃震得粉碎,石头撞上了厨房的瓷砖,远远望去,裂纹从石头中心散开,瞬间掉下了数块碎片。 桂欢:“……” 有点用力过猛了。 吴天顺很快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厨房里到处都是碎片,无处下脚,他只能抻着脑袋怒喊:“谁砸的!” 廖敛转头把嘴里的木棍吐掉,深呼一口气,吼道:“吴天顺,你个打老婆的老逼登!下辈子没哔——” 后面的词汇实在太过刺激,桂欢选择性消音,当做没听到。 廖敛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桂欢:“……你这个老……后面跟谁学的?” 廖敛:“打麻将的许大娘说的。” 许大娘,今年五十有八,平生最爱打麻将和聊街坊邻里的八卦,骂起人来口若残花,乱叶纷飞,精通各种污言秽语,骂架从来没怵过谁。 桂欢:“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要在学校。”想了想,桂欢又叮嘱道:“也不要写进作文里。” 她怕语文老师犯心脏病。 廖敛:“我不会写进作文里,王三饼说,他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 桂欢:“……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廖敛:“昨天让他写了,他说不会。” 王三饼蒙着校服,就露出一双眼睛,嘴唇子气得有点哆嗦。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有些不能写进作文里!他的良苦用心,廖敛是一点都没感受到哇! 吴天顺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别跑!给我等着!” 廖敛无所谓地道:“下来吧,我等你。” 他转头对王三饼两人说:“你俩先跑。” 光仔瞬间就感动了,廖敛这是想一个人做事一人当啊! “廖哥……你也跑吧。” 廖敛:“你俩跑得慢,我跑得快,我要是现在跑,吴天顺下来就看不见我了,怎么把他支开?” 光仔:“……” 正说着,吴天顺穿着跨栏背心和短裤就冲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看样是想好好教训一把廖敛。 “小兔崽子,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光仔和王三饼顾不得那么多了,撒腿就开始跑,廖敛慢悠悠地抬脚,还不忘回头挑衅一句:“你当我傻啊?” 王三饼一边跑一边想:窗户是廖敛砸的,人是廖敛骂的,他为什么要跑? 身后吴天顺的怒吼声震耳欲聋,王三饼就是想停也停不了了,在吴天顺心里,他就是共犯啊。 几个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董眼镜和刘喝茶到的时候,还能听到远处吴天顺的怒吼声。 两人都穿着白色半袖衬衫和黑裤子,刘喝茶看了眼远处问道:“怎么闹哄哄的?” 桂欢:“……吴天顺在追着三个孩子打。” 刘喝茶皱了皱眉:“他不光窝里横,在外面也这么嚣张?孩子家长不上门找他?” 桂欢:“……那孩子,是留守儿童,家长在外面打工,家里就一个舅舅。” 董眼镜一听这话,立刻就开始想象了,说道:“吴天顺,可真不是个东西。” 两人感叹了几句,董眼镜抬头,就看到了玻璃破碎的二楼,有个女人正在厨房里打扫地面。 “吴天顺家在几楼来着?” 桂欢指着破掉的窗户道:“就那家。” 刘喝茶睁大了眼睛:“窗户怎么碎成这样了?” 桂欢叹了口气:“他打起人来没个分寸,可能是打偏了吧。” 三人上了二楼,敲响房门,门很快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吴梅怯生生地看向来人,看到桂欢,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她一些,小声道:“姐姐。” 桂欢轻抚她的后背,道:“你妈妈呢?” 杨红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壳,里面都是碎玻璃碴。 “你们是?” 杨红脸上的伤还未消,眼睛微肿,侧脸一片淤青,更别提她和吴梅胳膊上的伤痕,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皱眉。 刘喝茶第一次见到杨红本人,她自我介绍道:“我是社区妇联的,想来你家了解点情况。” 杨红听到“妇联”二字,先是愣了愣,然后让出了一条路,垂着眼睛道:“我丈夫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不能待太久。” 刘喝茶和董眼镜走进屋,左右打量了一番,屋子里不能说家徒四壁,但也差不多,客厅里一股烟味,一把挺大的木头椅子,一台电风扇,冲着无人的椅子吹,一看就知道这是哪位的专座。 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几个塑料板凳,把电风扇调成了转动挡,又要去给几个人准备喝的。 刘喝茶:“别忙了,你坐下,我们聊一聊。” 杨红:“我把玻璃碴子倒了就过来。” 董眼镜:“玻璃怎么碎的?” 自家的丑事不好往外说,刚才小男孩喊的那一嗓子,杨红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吴天顺走之前还瞪了她一眼。 杨红遮掩道:“不小心碎的。” 董眼镜一听,更觉得是吴天顺砸碎的了。 “别用纸壳子啊,你家没有扫帚?” 杨红:“……我丈夫,走的时候拿出去了。” 你不太对劲 第23节 董眼镜一愣:吴天顺拿出去能干什么?肯定是拿出去打别家孩子啊!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桂欢:“……” 这算是歪打正着吗? 几人说着话,吴梅站在门口,探出半个头偷偷往屋里瞧。 桂欢冲她招招手,吴梅慢吞吞地走进屋,刘喝茶笑着道:“你就是吴梅吧。” 吴梅点点头,刘喝茶拉过吴梅的手,她下意识地就是一抖。 刘喝茶细致地打量她胳膊上的伤痕,有旧疤,也有新伤,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应该享受无忧无虑童年的年纪,可她却吃了这么多的苦。 刘喝茶也有一个女儿,平时不敢打不敢骂的,全家围着宠,再看看吴梅,她就不禁红了眼眶。 杨红收拾好东西,走进屋,缩手缩脚地找了个凳子坐下,还没等她说什么,刘喝茶就红着眼睛道:“你必须离婚!为了你女儿,你必须离!” 桂欢:……很好,很直截了当,她准备的铺垫都可以省了。 第21章 听了这句话,杨红低下头没说话,她扯了扯衣袖,似乎是想遮住手臂上的淤青。 刘喝茶快言快语道:“你不用遮了,根本遮不住。就算遮住了,我们也不会当做没看见。” 桂欢还真没想到,之前消极怠工的刘喝茶会变得这么积极。 果然,对于孩子,人类都会有更强的同情心。 杨红吞吞吐吐地道:“我,我离不了。” 刘喝茶看向桂欢,脸上写着:你不说她想离婚吗? 桂欢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对杨红道:“阿姨,妇联的二位是真心想帮助你的,你的困难,可以如实的告诉她们。” 董眼镜稍微克制一些,在一旁问道:“为什么离不了?你是个自由人,受法律保护,只要想离婚,随时都可以离。” 杨红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她错开视线,抿着嘴不说话。 刘喝茶:“你倒是说话啊,我们时间紧迫,吴天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不说,我们就是想帮都帮不了!” 杨红看了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女儿,有些无力地道:“吴天顺说,我要是敢提离婚,我们娘俩就别想活了。” 听到这话,刘喝茶简直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他这话就把你给吓住了?” 杨红低声道:“他不是说笑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吴天顺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把她和女儿当人看过,杨红甚至觉得,他就是以打她为乐,有两次差点打死她。 “杀人犯法,他就是在威胁你!” 杨红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万一对梅梅做什么……我后悔都来不及。” 女儿就是她的命门,吴天顺太了解如何拿捏杨红了。 没有人能体会她所遭受的一切,就算能帮得了她一时,也没法帮她一辈子,杨红对摆脱吴天顺这事,早就已经死心了。 “阿姨,你想就这么担惊受怕地过一辈吗?” 一直没说话的桂欢在一旁开了口,她缓缓抚摸着吴梅的头发,声音温柔却坚定地道:“你以为一直忍让,就能让吴梅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杨红看向她,嘴唇动了动。 桂欢接着道:“我可以告诉你,并不会。” 上一辈的杨红母女,就是她忍让一辈子的结果,一个耳聋,被嫁给了一个二婚老头,一个瘫痪,在床上过完了下半生。 桂欢的眼神太过锐利,杨红垂下眼,小声道:“你还小,不懂这些。” 桂欢:“我是没经历过,但我知道,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都不会动手打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吴梅现在还小,您就没想过,等她长大了,会不会被旁人说闲话?她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以后嫁人了,丈夫打她,她会不会觉得这也是正常的?” 桂欢的话没有丝毫遮掩,被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指责,比妇联两人的质问还要让杨红抬不起头。 桂欢接着道:“或者您觉得,吴天顺会让吴梅顺利地读到大学,嫁到一个好人家?” 杨红:“……再怎么说,他是梅梅的爸爸。” 桂欢:“生物学上来说,他是,可你扪心自问,他做过一件父亲应该做的事吗?” 没有,一件都没有。 从吴梅出生,从知道她是个女孩,吴天顺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吴梅小时候哭闹,吵到了吴天顺睡午觉,他恶狠狠地对杨红说:“她要是再吵,我就捂死她!” 杨红搂着小小的吴梅,蹲在门口,一边哭,一边哄。 想起这些,杨红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他不用做……梅梅有我,我会让她读完大学。” 桂欢摇了摇头:“不可能,吴天顺只要一天不戒赌,你们家就不会有余钱,在吴天顺看来,女儿读不读书,哪里比他赌钱要重要。” 杨红执着地摇头:“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会让她读下去。” 见她坚持,桂欢退了一步道:“就算她读了,将来快要嫁人的时候,有人花大价钱,从吴天顺手里买女儿,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杨红慢慢睁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吴天顺的选择,在金钱与吴梅之间,孰轻孰重,他一定会分得很“清楚”。 见她动摇了也许,桂欢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对方没有问题还好,可花大钱买老婆,怎么可能没有问题。阿姨,假如那人也和吴天顺一样,天天打骂吴梅,我问你,你会让她忍吗?忍几十年,忍一辈子,一蹬腿,就解脱了,是吗?” 杨红哽咽着摇头:“不行。” 光是想象,她的心里就像被挖了一块肉那么疼。 桂欢加重了语气道:“为什么?您言传身教,不就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遇到了困难,遇到了暴力,不要反抗,要忍,忍到底!” “阿姨,你想让吴梅复制你的人生吗?如果想,那请你务必要忍到最后,不要求饶,不要抗争,一直忍下去!” 桂欢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毫无防备地击碎了杨红心里的一把锁,她忽的捂住了脸,小声啜泣了起来。 “我也……我也没办法啊。” 桂欢:“怎么会没有办法呢?你还有我们。” 桂欢给了董眼镜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应该出场了。 董眼镜被桂欢的口才惊到了,小小年纪,说得又深又狠,还不忘触底反弹,留下话引子。 董眼镜接过话头道:“我们妇联其他的不敢说,可以帮你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如果离婚后吴天顺再来骚扰你,我们会帮你报警,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你。” 刘喝茶也在一旁道:“你想一想,倒时你就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可以安心陪着吴梅念书,别说大学,继续念下去都可以。” 桂欢加了一句道:“吴梅想吃什么,你都可以给她买,雪糕,想吃几根就买几根。” 吴梅始终在一旁听着,看到母亲哭了,她便走了过去,用纤细的胳膊轻轻地抱住她。 母女俩都很熟悉这个动作,每次吴天顺一动手,两人就会抱在一起,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啜泣。 过了许久,杨红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抚摸着吴梅的脸蛋,哭着道:“离,我离。” 看时间差不多了,董眼镜和刘喝茶合计了一番,想让吴天顺自愿去民政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两人决定起草离婚协议书,明天来找吴天顺商议,如果吴天顺不同意,就单方面提起离婚诉讼。 这段时间就让杨红带着吴梅搬出去,她俩帮忙找落脚点。 敲定了明日的时间,董眼镜和刘喝茶就离开了。杨红再三谢过两人,最后冲着桂欢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桂欢形容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以为自己不会有所触动,可她错了。 似乎,自己还没冷血得那么彻底。 桂欢扶起她,笑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受您这一躬。” 想让吴天顺同意离婚,势必会是一场拉锯战。 回到家,桂欢敲了敲廖敛家的门,里面并没有传来回应。 ……他们没事吧? 吃完了晚饭,桂欢说道:“妈,我出去消消食。” 桂欢妈:“把垃圾带下去。” 门口的空地上,打牌的打牌,搓麻的搓麻,桂欢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廖敛的身影。 桂欢顺着吴天顺追他们跑的方向,一路向那边找去,过了一条街,就是天福街有名的夜市。 人不少,桂欢四处张望,寻找几个人的身影。 “欢欢。” 桂欢:“……” 她转过头,就看到路边烧烤摊的马扎上坐了三个人,不是廖敛三人还有谁? 廖敛大口吃着烤鱿鱼,光仔啃着羊肉串,只有王三饼,垂头丧气地坐着,额头上还鼓了个大包。 廖敛向老板要了个小马扎,帮桂欢拉开,递给她一串羊肉串,转头对老板道:“再来五十串!” 光仔摆手:“廖哥,不用了,够吃了。” 廖哥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不像他们,一根羊肉串来回嗦啦,能撸到冒火星子。 廖敛瞥了他一眼:“不是给你点的。” 桂欢没接话,指了指王三饼的脑袋:“怎么弄的?” 廖敛:“他跑得太慢了,被吴天顺抽的。” 字里行间没有一点怜悯,还带了一丝嘲讽。 王三饼:…… 桂欢:“吴天顺呢?” 光仔兴奋地道:“你是没看见啊,吴天顺追上三饼就是一顿抽,还好三饼躲得快,就被抽到了一下,廖哥真够意思,转身就跑回去了,上去就给了吴天顺一脚!吴天顺还没爬起来呢,廖哥伸手就把扫帚抢了过来,嘎嘣一声撅折了。” 桂欢:“……然后呢?” 廖敛慢悠悠地道:“你不是不想让他回去吗?我就把他吊树上了。” 桂欢:“……不是把脖子吊在树上吧?” 廖敛:“反着吊的。” 你不太对劲 第24节 桂欢:“……” 还好。 光仔补充道:“那地儿偏,估计现在还吊着呢。” 光仔感叹道:“廖哥是真够意思,要是别人,估计转头就跑了。” 廖敛看了眼委委屈屈的王三饼,说道:“他本来就笨,脑子再打笨点,怎么帮我写作业?” 王三饼:“……” 光仔好奇道:“桂欢,你找吴天顺他老婆干什么去了?” 桂欢简单给他们讲了一下来龙去脉,光仔和王三饼听得一脸认真。 廖敛咬着鱿鱼道:“想让他同意离婚,那还不简单?” 听听,这熟悉的论调,几个小时前桂欢刚刚听过。 桂欢:“……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会有解决办法的。” 廖敛的解决方法,桂欢不用想也知道,在法律层面上,绝对会很难过关。 第22章 吃完烤串回到家, 桂欢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以吴天顺的为?人,被几个小孩子这么?耍弄, 肯定是要找回来的, 说不定还会讹廖家一笔赔偿款。 桂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也没听到隔壁的敲门声。 ……难道吴天顺被吊了一晚上? 收拾好东西推开?家门, 廖敛正在楼道的楼梯上奋笔疾书, 看到桂欢出来, 便把作?业本收了起来, 双臂向上伸,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廖敛伸懒腰的时候很有特点,双手先是握拳向天举, 腰向两侧弯曲,他?的身体柔韧度很高, 比桂欢这个常年练瑜伽的人还要柔软。 舒筋过后, 廖敛双臂逐渐落下, 双手五指张张合合, 无意识地抓着空气。 桂欢想了想,总觉得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廖敛这个动作?,待廖敛顺着楼梯把手滑下了一层,桂欢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猫在踩|奶吗? 廖敛家养了一只猫, 他?又?是个喜欢模仿周围事物的性子,比如许大娘的脏话,桂欢的翻译……只要是坏习惯, 他?一学一个准。这么?想,他?动作?像猫点儿, 也就无可厚非了。 “廖敛,哪天让我看看你家猫。” 那么?大个猫爬架,想必猫也不会很小。 廖敛眨了眨眼,道:“不行。” 桂欢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随着两人的“友谊”加深,廖敛对桂欢的善意有目共睹,从吃的,到琐事,廖敛就没拒绝过她。 廖敛舔了舔手心,垂着眼睛道:“会吓到你。” 桂欢:“……我的胆子挺大的。” 别?说是猫了,老虎和狮子她都见过,还是在动物园的放养区。 一只猫而已,只要它不会说人话,对死过一次的桂欢来说,都不足以让她吃惊。 廖敛盯着她看了半晌,脚尖蹭着地面,没吱声。 不行就不行吧,桂欢对宠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走出单元楼,她换了个话题道:“你们昨天把吴天顺吊在哪儿了?他?不能还在那儿吊着吧。” 廖敛:“没了,我昨晚去?看过了。” 桂欢:“你几点去?看的?” 廖敛歪了歪头:“一两点?” 桂欢:“……一两点还出去??你舅舅不管你?” 廖敛皱了皱眉头,道:“我晚上睡不着,他?知道。” 桂欢:……你白天睁着眼睛睡大觉,一睡就是一节课,晚上能睡着就怪了! “你还是尽量把作?息时间调整回来吧,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廖敛缓缓地眨了眨眼,无所?谓地道:“我爸妈都这样,舅舅说了,家族遗传,夜行……就是晚上不困。” 桂欢:他?是想说“夜行动物”? ……长?见识了,她头一次听说,“人”里面还有夜行动物。 等到了二零二几年,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确实很多人都是熬夜到凌晨,白天呼呼睡大觉,廖敛的睡眠意识,可以说远远地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桂欢觉得,《走进大科学》节目组完全可以围绕老廖家出一个系列。都不用多,老廖家叔侄俩关于睡觉那点事,就能水个三四期。 桂欢:“你白天睡觉不就没法听课了吗?” 廖敛望着电线杆上的麻雀道:“我一般美术课和音乐课睡觉,哦,有时历史课也会睡。”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几只麻雀不约而同地抖了抖翅膀,“唰”地齐飞走了。 廖敛在课程方面是有选择性的,一些陶冶情操,促进艺术细胞发育的课程,他?一律不涉猎,励志要做一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钢铁直男。 桂欢:“历史课为?什么?也会睡?” 廖敛随意地道:“历史老师讲的都是‘人’写的历史,不准确。” 桂欢:……她想知道,历史除了人写的,还能是什么?写的? 廖敛一脸认真地道:“不过她讲得很好,我一听就想睡觉。” 桂欢:“……这句话你在心里想想就行了,不要告诉老师。” 廖敛收回看麻雀的视线,步伐从容地往前走,他?跑起来像阵风一样,可平时走路却?不快,有时还会来回晃。 桂欢:“对了,吴天顺难保不来找你要赔偿,你记得跟你舅舅说一声。” 廖敛无所?谓地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到了班级,徐波就提着嗓门道:“廖敛,语文老师让你去?找她。” 桂欢放下书包开?始收作?业,组织大家晨读,上课铃快响的时候,廖敛慢悠悠地回来了。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见桂欢在前面领读,他?便从她身后蹭着穿了过去?。 桂欢距离讲台也就半个身位,廖敛明明可以从讲台上绕,可他?偏不,就要从桂欢和讲台之?间挤…… 第?一节下课,桂欢敲了敲廖敛的桌子,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走廊拐角,桂欢小声问道:“语文老师为?什么?把你叫过去?了?” 廖敛从兜里掏出两块奶糖,分?给了桂欢一块,嚼着奶糖道:“老师说,下次写作?文不要写打麻将,让我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课后活动。” 桂欢:她就知道。 廖敛:“老师还说我的字越写越难看了。” 当然,不是他?的字,而是王三饼的字。 廖敛:“我去?给他?找两本字帖。” 放学后,桂欢就在回家路上看到了这两本“字帖”——廖敛以往的作?业本。 桂欢:…… 廖敛皱着眉头对王三饼道:“一天照着写一页,你的字太丑了,差点穿帮。” 桂欢心想:这么?练下去?,王三饼的字会不会好看不知道,但是一定会越来越像廖敛写的…… 桂欢找有手表的人问了下时间,对三人道:“我今天要陪妇联的人去?吴天顺家谈离婚,你们先回去?吧。” 廖敛:“我跟你去?。” 桂欢:“……你就不用去?了。” 免得再生事端。 廖敛:“我们在楼下等你,完事一起写作?业。” 今天发的卷子有点难,廖敛不会解的题,光仔和王三饼会做的几率也不大,最后还是得问桂欢。 说完,廖敛就带着两个跟班去?打牌了,安大爷看见廖敛还挺高兴,问他?昨天后来怎么?样了。 廖敛:“我们跑了,怕他?打我们。” 安大爷小声道:“你这孩子脾气太冲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偷偷教训他?,不能留把柄。” 廖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远处的桂欢无言半晌:……廖敛身边啊,怎么?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大人呢?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距离约定的五点钟已经过了十分?钟,桂欢便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到了妇联。 “嘟嘟”声响起,三响过后,就传来了刘喝茶的声音:“社区妇联,您找哪位?” “您好,我是桂欢。” 听出是桂欢的声音,刘喝茶立马道:“桂欢同学啊,是这样的,你不是写了一封感谢信吗?那封信已经到市里了,刚才市里的妇联领导就开?车过来了,我们现在正在汇报工作?,得晚个二十分?钟,你看看,你能不能先去?杨红家里拖一拖时间。” 从天福路到市妇联,开?车就三十分?钟的路,估计那封信昨天就到领导办公?桌上了。 好巧不巧的,偏偏今天来慰问工作?,可能明后天是周末,领导休息,才选了今天。 再说天福路这个社区妇联,从来没搞过什么?大动静,好不容易有一封感谢信,领导就算是为?了给她们加油打气,也会来看一看的。 杨红提离婚这事,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改时间。 杨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吴天顺给打没了。 撂下电话,桂欢想了片刻,就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纸,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由于不知道双方身份证号和结婚日期,桂欢就留了空白。 孩子的抚养权归杨红,抚养费之?类的,杨红为?了摆脱吴天顺,估计不会要,吴天顺也不会给,就算法院强制执行,想到以后要打官司,杨红多半会选择净身出户。 家里的钱都被吴天顺拿去?赌了,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也就是点家具和锅碗瓢盆,最大的电器就是那个电风扇,不要也罢。 有妇联的两人在,吴天顺多半会克制点自己,桂欢一个人去?就不一样了,吴天顺脾气冲,一个不好就会动手。 桂欢思考一番,立刻就想到了另一种解决方法。 有时候,对待恶人,她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道德感,很容易就荡然无存。 桂欢走到正在打牌的廖敛三人身边,在廖敛的耳边道:“一会儿我进去?,你掐好时间,五分?钟一到,你就报警。” 你不太对劲 第25节 廖敛听后手一顿,快速玩完这把牌,跟安大爷打了声招呼,和桂欢几人走到了居民?楼旁的大树下。 他?一脸严肃,煞有介事地问道:“怎么?报警?” 他?除了110,什么?都不知道。 桂欢沉默地看向王三饼和光仔,问道:“你俩会吗?” 王三饼挠了挠头:“我怕警察……” 他?跟南哥抢钱那会儿,就怕别?人报警,自己去?打报警电话,是想都没想过的。 桂欢:……哪个好人会怕警察的? 看了眼身前站着的三个男孩,一个一脸怂相,一个一脸献媚地扇着扇子,还有一个不知者无畏,很认真地等待着她的解答。 桂欢叹了口气,简单地给他?们讲了一下报警的流程,关键是地址,绝对不能说错了。 王三饼:“我们就说,有人打架?” 桂欢:“不,要说有人要杀人!屋子里有人喊救命!怎么?严重怎么?说!你们报完警就在楼道里等着,记得,千万不要先冲进来。” 桂欢看向廖敛,特意叮嘱道:“也不要从厨房窗户爬进来,听懂了吗?” 几个人中间,廖敛向来都属于“安全隐患”。 廖敛皱着眉头道:“那我和警察一起进来的话,能揍他?吗?” 桂欢:“……不行。” 居然想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打架? 你是老鼠顶着大锅盖,就怕猫咪逮不着啊! 第23章 再三叮嘱过后, 桂欢拿着离婚协议书上了二楼。 还没到门口,她就听到了屋里面传来的哭喊声,事不?宜迟, 桂欢快走两步, “哐哐”敲响房门。 “谁!”吴天顺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开?门, 你家有信。” 脚步声从远到近,门被打?开?, 露出了杨红的脸。 她脸上?有明显掌捆过的痕迹, 双眼通红, 看见?桂欢, 眼泪就流了下来。 桂欢把门拉开?, 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客厅一片狼藉, 塑料板凳的碎片到处都是,很?明显, 是吴天顺顺手抄来打?人打?碎的。 杨红头?发乱蓬蓬的, 身上?腿上?布满长条的划痕, 有些已经?红肿破皮。 “吴梅呢?” 杨红低着?头?小声道:“我让她今天晚点回来。” 桂欢避开?她的伤处, 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你做得很?好。” 杨红向她身后望了望,问道:“那俩位呢?” 桂欢面色如常道:“怕吴天顺看到她们不?给?开?门,让我先?来, 她们一会儿就上?来。” 杨红点了点头?,另一头?,吴天顺从屋里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他个子一米七左右,精瘦的身材, 一脸戾气,打?量了一番桂欢道:“把信放下就滚蛋!” 一听到他的声音,杨红吓得缩起了肩膀,往桂欢的身后躲。 桂欢张嘴就开?始编:“我这封信需要您的签字,内容有点长,一时半会儿讲不?完,能让我进屋坐一下吗?” 见?桂欢穿着?一身校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小女孩,吴天顺也没多想?,道:“什么信还用签字?” 桂欢:“学校给?家长发的通知信。” 吴天顺不?耐烦地道:“进来!”他瞪了眼杨红:“去给?我倒杯水!就知道哭哭哭!妈的,真晦气!” 吴天顺说完就进了客厅,桂欢转过身,用极小的声音对杨红道:“拿一把菜刀出来,用毛巾包好,递给?我。” 杨红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道:“用菜刀干什么?” 桂欢笑了笑:“自保,你偷偷拿过来,包厚一点。” 客厅里,吴天顺又吼道:“快点!磨蹭什么呢!” 桂欢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走进客厅,吴天顺坐在专署的大椅子上?吹风,一副大爷的做派,伸出手道:“信呢?拿出来。” 桂欢拿过一个完好的塑料凳坐下,把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了吴天顺,说道:“我是代?表杨红女士和社?区妇联来跟你谈离婚事宜的,离婚条件已经?写?好了,我们这边只要孩子的抚养权,不?要抚养费,一般来说,孩子未成年的情况下,父亲都会支付抚养费,除非父亲智力?有问题,身体有缺陷,生活本身就有困难,又或者是单纯的畜生做派,不?想?养育自己的儿女,这点和您倒是很?相符。” 吴天顺从第一句话起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接过桂欢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眉头?越皱越高,脸颊上?的肌肉微微痉挛,随时要暴怒的模样。 没等桂欢讲完,他就激动地把离婚协议书撕成了碎片,咬牙切齿道:“杨红!你给?我过来!” 桂欢表情坦然,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说道:“撕了也没有用,这种离婚协议书,你想?要几张,我能给?你写?几张。” 杨红听到声音,端着?一杯水和一个方形的毛巾走了进来,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垂着?头?,不?敢看吴天顺的方向。 桂欢站起身,接过毛巾放到书包旁,拿过水杯喝了一口,道:“谢谢,我讲话讲多了,正好口渴。” 吴天顺彻底被激怒了,他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凶狠恶煞地道:“我告诉你,杨红,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我就弄死你们娘俩。” 杨红双手捂住耳朵,缩着?头?就开?始哭,她被吴天顺打?怕了,对方只要一蹬眼睛,她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桂欢可不?怕他,她站在两人中间,语气如常道:“吴先?生可能没怎么读过书,不?懂法,我今天就给?你科普一下,你刚刚的行为,已经?涉嫌恐吓威胁,是要被拘留的,我现在就可以报警,并且作为在场证人作证。” 吴天顺恶狠狠地看向桂欢,眯着?眼睛道:“我警告你,我们老吴家的事你少管!小心惹祸上?身!” 桂欢:“什么叫‘老吴家’的事?现在是新社?会,杨红是个自由人,她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结束自己的婚姻生活,这不?是你吼一声,打?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必要的情况下,我们会选择起诉离婚。” “况且,你打?人这件事,本身就是危害他人与社?会的行为,我们会保留追究的权利,你听懂了吗?” 吴天顺是个纯纯的法盲,桂欢嘴里一套一套的听得他头?都大了,他扯着?嗓子喊道:“我打?老婆,算什么危害社?会!我又没出去打?人!” 桂欢:“杨红女士在‘您妻子’这个称呼之前,首先?是个‘人’,随意侮辱、殴打?他人,就是犯罪。你知道出去打?人算危害社?会还动手打?她,你这就是知法犯法!” “放你娘的狗屁!” 吴天顺说着?就要冲上?来打?杨红,他身材算不?上?高大,但在桂欢两个弱女子的对比下,就是绝对的武力?优势了。 杨红只知道抱头?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桂欢看拦不?住了,直接闭着?眼睛挺身而出,替杨红挡下了这一巴掌。 巴掌落在了她的侧脸,顿时耳朵嗡嗡响。 吴天顺也没想?到会打?错人,他顿了片刻,声色内荏道:“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桂欢看了眼墙角的闹钟,整理了一下头?发,忽然笑了。 吴天顺被她笑得有点懵:“你笑什么?” 桂欢弯下腰拿起地上?的毛巾,摸到刀把后,一边说话一边将刀把塞进了吴天顺的手里。 当一个人在专心听,或者说话的时候,思维便?会出现盲区,别人往他手里塞东西,都会下意识地接住。 桂欢笑着?道:“凭你的胆色,也就只敢在家打?打?老婆罢了,怪不?得邻居小孩骂你是打?老婆的老登,在我看来你就是如此。” 吴天顺本身就是个炮仗脾气,被桂欢一骂,他的火气“噌”地就冒了起来,瞪着?眼睛吼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怒火烧灭了他的理智,楼外警车的鸣笛声也没能让他清醒。 桂欢竖起耳朵,当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后,她深吸一口气,把刀上?的毛巾一抽,右臂在身后推了一把杨红,后退一步说道:“我告诉你,杨红一定会离婚,你别想?再赖在她们母女俩身上?吸血,我教您一个成语,跗骨之蛆,就是形容你这种人的。” 吴天顺额头?青筋鼓起,大吼一声道:“我他妈宰了你!” 桂欢转头?就往门外跑,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房门,杨红先?一步打?开?房门,三四个警察刚好上?到二楼,桂欢演技瞬时上?线,大声呼救:“警察同志,救命啊!有人要杀人!” 身后,吴天顺高举着?菜刀,神情狰狞,似乎要砍了桂欢以解心头?之恨。 “你别跑!” 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菜刀,警察都紧张了起来,高声喝道:“把刀放下!” 吴天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警察出现,警察的怒喝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眼睛慢半拍地看向手里攥着?的东西。 并不?是扫帚或是板凳,而是一把厨房用的大菜刀。 吴天顺手腕猛的一抖,警察看准时机,冲上?去打?掉了他手里的刀,没过三十秒就将他制服了。 吴天顺被按在门上?,扭着?头?道:“刀、我没要拿刀!” 警察可不?听这些,用力?按住他的脑袋:“老实点,刀在你手里拿着?,你当我们都瞎了?” 吴天顺脑海里乱成一团,他是什么时候拿的菜刀?他一直都在客厅里,被那丫头?气急了,就随手举着?东西打?了出来。 桂欢和杨红在角落里抱成一团,桂欢尝试调动情绪,想?让眼泪沾湿眼眶,可泪腺太顽固,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她只能垂着?头?小声道:“刚才我陪着?杨姨跟他谈离婚的事,他上?来就威胁杨姨,说是敢离婚就杀了她和吴梅,我们和他讲道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举着?菜刀就说要杀了我们!幸亏您们来的及时,要是来晚点,我们就身首异处了。” 桂欢纯粹是在煽风点火,顺便?给?杨红梳理剧情,让她一定要按着?自己的剧本走,千万别说实话。 杨红入戏挺深,也许真是被吓到了,搂着?桂欢不?停地哭,看得警察也有些动容。 “你冤枉我!我知道了,菜刀就是你准备的!你陷害我!”吴天顺忽然就想?起了方才桂欢一边说话,一边往他手里塞东西的情景。 “警察同志!是这个丫头?,她陷害我!她给?我塞的菜刀!” 桂欢抬起头?,故意将被打?的侧脸冲向警察,声音微微颤抖着?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我塞给?你菜刀做什么!让你打?完我之后再砍了我?” 在警察听来,吴天顺就是在这胡言乱语,他问道:“这菜刀谁家的?” 吴天顺:“……” 杨红哽咽着?道:“我们家的。” 警察严厉地问吴天顺:“你家的菜刀,她是怎么塞你手里的?!” 吴天顺:“是杨红!这俩臭婊子都是商量好的!” 警察皱起眉头?,让两个同事将菜刀当做证物装好。 “这是怎么了?” 刘喝茶和董眼镜姗姗来迟,看到楼下的警车就知道出事了,连忙上?楼查看,就见?吴天顺已经?被警察控制住了。 桂欢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用最简短的语言描绘出了她俩的无?辜,以及吴天顺的丧心病狂。 刘喝茶和董眼镜都愣了几秒,后怕道:“你俩没事吧?” 你不太对劲 第26节 桂欢:“让他打?了几下,没什么大事。” 刘喝茶上?前仔细打?量桂欢的侧脸,惊呼道:“再使点劲儿都好打?破相了!” 董眼镜:“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严惩啊!” 警察:“你们两位是?” 刘喝茶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们是社?区妇联的,今天就是来调节杨红离婚的事情,由于晚了点,就让桂欢同学先?来告知一声,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刘喝茶惊魂未定道:“幸亏没出什么大事,要不?我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 警察:“详细我们到所里再说,两位也一起来吧。” 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桂欢低下头?,杨红哭得眼睛都肿了,她小声道了句:“谢谢。” 桂欢握了握她的手,同样小声道:“我答应你的。” 她果然不?适合演感情戏,又哭又叫,可比好好说话累多了。 视线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二楼楼梯拐角站着?的三个少年。 廖敛站在王三饼和光仔身后,阴影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牢牢盯着?吴天顺的侧脸,微微眯了下眼睛。 第24章 桂欢几人跟着警察去派出所做笔录, 刚到没一会儿,桂欢爸妈就?赶了过?来,看到桂欢脸上的伤口, 桂欢妈立刻就?炸了, 要去找吴天顺拼命。 杨红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作势就?要给桂欢妈跪下,还好桂欢眼疾手快, 连忙架着胳肢窝, 把她捞了起来。 不放心吴梅一个?人在家, 董眼镜回去把她也接了过来, 和桂欢爸妈一起在外面等?。 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警察给她们讲解了一下,以吴天顺的情况, 最严重也?就?算伤害未遂,尤其两人还在婚姻存续期间, 这样的例子, 大多都会进行和解。 伤害未遂也?分故意和冲动性, 也?就?是说, 就?算不和解,吴天顺也?关不了多长时间。 对桂欢的伤害,可以要求赔偿,但也?是关一些?日子就?了事了。 警察给他们讲了一个?给对方?造成二级伤残的冲动犯罪例子, 最终也?只?判了有期徒刑六个?月,缓期一年。 桂欢听后问道:“吴天顺知道这些?吗?” 警察:“我们没有义?务告诉他。” 杨红不懂这些?,迷茫地看向桂欢和妇联二人。 桂欢沉思了片刻道:“他就?算被关了, 也?不见得会松口离婚,等?放出来了, 还有得闹。” 杨红听着又要哭了:“那怎么办?” 桂欢琢磨了一下,说道:“把离婚协议书给我,我去找他签字。” 刘喝茶:“你够呛能说服他。” 桂欢:“让我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 没有其他办法,刘喝茶便?将离婚协议书交给了她。 董眼镜去找警察,说是桂欢想和吴天顺单独谈一谈,再决定?如何处理。 正常情况下,受害者与被害人是不可以见面的,董眼镜自有她的人脉和手段,经过?一番交涉,警察同意了桂欢与吴天顺的谈话,一名警察在屋里看守。 吴天顺从桂欢进门?后就?一直瞪着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憎恶。 桂欢并不着急说话,她从容地掏出离婚协议书,摊平放在桌子上,吴天顺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道:“我不会签,你死?了这条心。” 桂欢慢条斯理地道:“知道您不懂法,既然已经进派出所了,我劝您还是学一点,省得以后再进来。” 吴天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全?当没听见。 桂欢继续道:“故意伤害罪,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伤的,要处三到十年有期徒刑。” 吴天顺手指动了动,没说话。 桂欢指了指自己的脸蛋道:“打人,指有意伤害他人身体,也?叫作故意伤害罪。更别提举着菜刀喊杀喊打。你说,你的这个?行为算什么?能判多久?” 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桂欢在混淆视听,偷换概念。 可吴天顺并不懂,他停了几秒,说道:“你想说什么?” 桂欢笑了,漂亮的脸蛋笑起来十分有魅力,只?不过?在吴天顺的眼里,对面这个?小女孩却让他下意识地心里发慌。 桂欢:“你如果签字,我和杨红便?都不会再追究,我们选择和解,你无罪释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签字,我们就?会追究到底,你不用担心我们没钱打官司,妇联替我们撑着。” 桂欢看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墙面,语速不快地说道:“你看啊,你如果在里面蹲了三年,估计那时候,杨红早就?带孩子跑到你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分居两年就?可以诉讼离婚,到时你还在监狱里,多半会判离婚成功。” “也?就?是说,你签不签字,杨红都能成功离婚,只?不过?她心地善良,终究是婚姻一场,她也?不想让你在监狱里蹲三年,蹉跎大好光阴。” 关键是桂欢需要让杨红离婚成功,不然她这命续不上,说不定?比吴天顺“走”得还早。 桂欢掏出笔,递到了吴天顺的面前,说道:“我给你一分钟,你自己想一下,你要是想靠到底,我们就?奉陪到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桂欢看似一点儿也?不着急,她随意地打量着审讯室,感觉时间快差不多了,便?打算收回笔。 正当这时,吴天顺动了,他拿起笔,动作静止了几秒后,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同一时间,上空的红字倏的一闪,变成了大号的黑色楷书,正气凛然。 向来抠抠搜搜的“日行一善”终于大方?了一回,新添加的余命数字上甚至镀了层金光。 余命二十年十三天零九个?小时。 日行一善的右边再次显现出了那行小字,小字逐渐变大,桂欢才看到了它的全?貌。 “救人性命,功德无量。” 桂欢无言地与“日行一善”对望。 她想问:……你所谓的功德无量,就?值二十年? 比起一个?善事换两个?小时的生命而言,二十年确实不少,可在平均寿命超过?七十岁的人类社会里,就?算加上二十年,她也?不过?才能活到三十五岁,跟她上辈子差不多的寿命。 看来想要长命百岁,她至少还要改变四五个?人的命运,关键是,哪儿来那么多人让她救? 她正思考着,忽的,下方?又出现了一行红色小字,明晃晃地写着:不可杀生。 杀生? 只?要有生命就?不可杀? 桂欢歪了歪头,觉得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生活在司法健全?社会里的成年人,法律层面上的约束,已经是做人的最低底线,她应该不会去碰触。 至于动物?,她买肉都是去市场,没有机会自己动手。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蚊虫了,不过?她可以避开,也?不算什么难事。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吴天顺瞪着桂欢,恶狠狠地说道。 身后的警察出声?喝道:“安静!” 桂欢收回视线,看向吴天顺,笑道:“万一我有事,谁都知道八成跟你脱不了关系,我要是你,会祈祷我平安无事的。” 拿着离婚协议书,桂欢踏着轻飘飘的脚步出了审讯室的门?。 她寿命增加了,也?就?代表杨红母女俩的命运已经被改写了。就?算吴天顺再闹,估计也?搅不起什么风浪了。 刘喝茶和董眼镜在外面翘首以盼,桂欢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杨红看到上面的签名,瞬间又红了眼眶。 刘喝茶:“别哭了,这是好事,我这两天就?给你找工作,你今天就?搬出来!” 刘喝茶和董眼镜在社区妇联附近给杨红找了家招待所,说是第二天陪着她去找房子。 离婚协议递交后,最快也?要三十天才能拿到离婚证,离妇联近有个?好处,万一吴天顺找过?来,刘喝茶她们能及时过?去帮忙。 桂欢不在乎她们是真上心还是出于上面的压力,只?要能让这母女俩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就?好。 吴天顺家住的房子是租的,杨红收拾了点自己的衣服,剩下的都没有动。现在是苦了点,但想到未来,她的生活仿佛就?有了奔头。 桂欢随爸妈回了家,吃了一锅面条,洗漱一番后,在屋里开始写作业。 “咚咚”两声?从窗外传来,桂欢以为是小鸟撞到了窗户上,一抬头,把她吓了一跳。 窗户边缘有一个?小沿,不算宽,堪堪能放一盆花的程度。 廖敛侧身蹲在手掌宽的窗沿边,指了指她的屋里,意思让她开窗。 桂欢连忙打开窗户放他进来,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六楼!” 廖敛第一次进桂欢的卧室,他左右瞧了瞧,满墙的奖状,一个?简易衣架,一张床,一个?书桌。 他稀松平常地道:“我知道。” 桂欢探出头看了看,她家窗户和廖敛家的窗户并不是连着的,两个?窗沿之间少说有一米的间隙。 “……你跳过?来的?” 廖敛点头:“很近。” 桂欢:“……下次别这么干了,你要是跳偏了怎么办。” 六楼的高?度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脚踩偏,可就?没有然后了。 廖敛抽动了两下鼻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站到了桂欢的眼前。 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眼睛盯着桂欢脸上的红肿,皱着眉道:“疼吗?” 桂欢:“不疼。” 她皮肤白,抽一下都能红半天,这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 廖敛凑近道:“我给你舔两口就?好了。” 桂欢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廖敛神色认真,一点没有说笑的意思。 桂欢:“……不用,放两天就?消肿了。” “欢欢,你跟谁说话呢?” 桂欢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桂欢和廖敛对视三秒,桂欢刚想让他钻进自己铺好的被窝里,廖敛就?“嗖”地一下钻进了床底下。 你不太对劲 第27节 桂欢:“……” 她床底距离地面并不宽,别说小孩了,就?是动物?钻进去都费劲,也?不知道廖敛是怎么那么顺畅地滑进去的。 桂欢妈打开门?,桂欢举了举书道:“我在背课文。” 桂欢妈:“明天再背吧,早点睡。” 桂欢应了一声?,听她妈走远了,连忙趴到地上往床底看,廖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与床底严丝合缝,微微仰头,眼睛圆溜溜地望着她。 也?许是床底太黑了,方?才的一瞬间,桂欢仿佛看到廖敛的瞳仁拉长了…… “出来吧。” 廖敛双手把着床沿,非常丝滑地滑了出来,也?把床底平时不易打扫的灰尘带了出来…… 桂欢出去取了一条打湿的毛巾,递给廖敛让他擦手和脸。 廖敛不喜欢一切水叽叽的东西,非常勉强地擦干净,随即像扔炸弹一样丢给了桂欢。 “转过?去,我帮你擦擦后面。” 将他后背和腿上蹭的浮灰拍掉,桂欢把毛巾又蹑手蹑脚地送了出去。 回到屋里,廖敛已经坐到了她的书桌上,单腿盘着,在看她写的作业。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廖敛头也?不抬道:“我晚上不困。” 桂欢:…… 忘了,这是个?“夜行动物?”。 廖敛:“吴天顺那老畜生呢?” 桂欢:“……还在拘留所,这几天就?出来了。” 桂欢瞧了他几眼,叮嘱道:“你别去招惹他。” 吴天顺现在的气可不太顺,廖敛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大人动真格的话,不可能打不过?廖敛,当然,这是桂欢的个?人想法。 廖敛:“可他打了你。” 廖敛头发丝硬,有些?立立着,下巴微抬。 桂欢笑了:“光仔说的没错,你很讲义?气。”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美人巧笑嫣兮,看得廖敛动了动耳朵,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道:“我还是帮你舔两口吧,好得快。你看我手心,就?好了。” 像是怕桂欢不信,他还伸开手掌晃了晃。 桂欢:“……谢谢,不用。” 廖敛靠着一摞书,侧躺在桌子上,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半截毛茸茸的黑色尾巴,慢悠悠地敲打着墙壁,眼神停留在桂欢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桂欢快要睡觉了,便?对廖敛道:“我给你开门?,你从大门?回去。” 她刚说完,廖敛就?转身推开了窗户,桂欢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桂欢连忙探出头,就?见廖敛蹲在他家的窗台上,冲她晃了晃手。 桂欢:“……” 他小时候怎么没去练杂技呢?这是个?好苗子啊…… 第25章 桂欢一觉睡到六点, 躺在床上望了一会儿余命,二十年,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眨眼的时?间, 可对?桂欢来说, 是靠自己连演带忽悠, 好不容易挣来的命,欣赏了几分钟, 她搓了搓脸, 起床练瑜伽。 今天要去桂欢奶奶家, 桂欢妈一早就去了一趟早市, 买了些水果和点心, 串门没有空手去的道理,况且往往这些东西, 最后都会进桂欢的肚子里…… 桂欢从简易衣架里翻出来一套运动服,她刚要往身上套, 桂欢妈就推门进了屋:“上学穿校服, 放假就别穿运动服了。” 桂欢:“运动服方便。” 桂欢妈:“你又不是去军训, 穿那么方便干什么?”桂欢妈在衣橱里翻了翻, 将角落里的连衣裙掏了出来。 桂欢妈十分热衷于给桂欢买裙子和颜色鲜艳的衣服,按照她的话说,有些颜色和款式,年轻的时?候不穿, 以?后就穿不了啦。 桂欢:……说真的,她一辈子不穿,也没有什么遗憾。 “来来来, 穿这条布拉吉,花花绿绿的多好看。” 桂欢无言地打量这件连衣裙, 半袖的款式,打底白色,上面是一片红绿相交的碎花,就像五仁月饼里味道独特的红绿丝。 “快穿,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桂欢妈麻利地把连衣裙往桂欢手里一塞,看了看她侧脸的红肿,心疼道:“你一会儿再涂点药。” 桂欢看着连衣裙,默默叹了口气。 幸亏她是回到了十五岁,要是再小点,不就得穿开裆裤了吗? 有了对?比,桂欢心里好受了点,换上连衣裙,穿上白色袜子和凉鞋,推开门走?了出去。 桂欢妈正在摆早饭,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多好看!” 桂欢妈的视线一路向下,到桂欢的脚上停住了,皱眉道:“穿凉鞋穿什么袜子,多土!快脱了。” 桂欢:…… 她没法解释,穿袜子可以?防晒,还可以?防止脚底打滑。她这人不太喜欢露太多皮肤的衣服款式,系扣衣服从来都系到最后一个。 脱下袜子,桂欢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趾,脚丫常年被?袜子包裹,白皙光洁,脚趾肚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吃了三张饼,两碗粥,两个鸡蛋,桂欢才放下了筷子。 桂欢的奶奶家距离桂欢家有些距离,中间要倒一遍公交车,晃荡了三十多分钟,才到了站。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桂欢妈的话变得越来越少,看起来有些紧张,不住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桂欢爸妈今天穿得都挺正式,白色衬衣加绿色军裤,一点儿看不出来是要回家探望父母,倒有点像要去结军|婚…… 桂欢奶奶名叫王翠兰,未出嫁在娘家时?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嫁进老桂家之后,更是力压妯娌和小姑子,家里这一亩三分地,愣是让她玩出了宫斗剧的格局。 小老太太给老桂家连生了两个儿子,出去走?路都挺着肚子,所?以?对?桂欢妈只生了一个姑娘这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觉得桂欢妈坏了老桂家的风水。 下了公交车,桂欢妈的神色眼见得开始僵硬,桂欢拿出从家里带的水瓶,递给她道:“妈,喝点水。” 桂欢妈没心情喝水,可也不知道怎么缓解紧张,接过水瓶勉强润了润嘴唇,踟躇道:“欢欢,你说,一会儿咱们?是直接说,还是拐弯说?” 桂欢心想:就凭她妈现在这个心理状态,两三句话就得被?她奶奶怼回来。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桂欢镇定地说道:“先不提,妈你就和大伯娘唠唠家常,我会适时?地提起话头?的。” 桂欢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心里有点没谱。” 桂欢点头?道:“很正常,妈你和我奶奶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微妙,这事又牵扯到钱和房子,自然没谱。” 桂欢妈眨了眨眼睛,她家这闺女从小就像个小大人,尤其近些日子,做派越发?成熟,遇到事情,她这个当?妈的会下意识地询问?桂欢的意见。 为了调整她妈的战斗状态,桂欢想了想,开始给她妈做心理辅导:“妈,你跟我奶说话的时?候,别总想着她是你婆婆,你就把她当?成你未来的合作伙伴,你是去说服她来投资你的。” 桂欢妈:“……合作伙伴?” 桂欢:“对?,你要跳出家庭这个范畴,把格局放大,你就想,你对?待金主爸爸……不是,对?待给你掏钱,给你投资的人,你是不是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 桂欢妈想了想:“那是要的 。” 桂欢:“就算她摆脸色,说话不中听,但只要她肯掏钱,是不是都能?忍?” 桂欢妈一点就通,突然就感觉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刨除掉亲情,忽略掉不受待见的委屈,单纯把老太太当?成投资人,立刻就觉得如释重负。 桂欢妈眼神坚定地道:“能?忍!” 桂欢满意了:“很好,妈你在心里多重复几遍,她是投资人,是聚宝盆,是提款机,是不是你婆婆都无所?谓。” 桂欢妈非常听话,一边走?一边小声碎碎念:“她是提款机,是聚宝盆……” 桂欢爸:“……” 桂欢拍了拍她爸,说道:“奶奶是你妈,爸你一会儿就走?亲情路线,孝顺,使出最大的力气孝顺,还要兄友弟恭,多跟大伯聊天,聊得越热络越好。” 桂欢爸:“……聊什么?” 桂欢心想:她奶奶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两个儿子都这么木呢?是随她爷爷了? 桂欢:“聊堂哥,他不是中专没考上吗?你给他出出主意,别去学什么修自行车。” 桂欢爸诧异:“你怎么知道你大伯要送他去学修自行车?” 他给大哥打电话的时?候说了几句这事,他好像没跟家里人说啊。 ……忘了,她“现在”还不知道。 桂欢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大伯天天在收发?室打更,看到的自行车比人都多,就堂哥的资质,去学医根本不现实,我就猜想,大伯八成让他去学修自行车。” 如此牵强的理由,桂欢爸是一点都没听出来,还恍然大悟地说道:“欢欢,你可真聪明。” 桂欢:……幸亏啊,她爸的基因在她身上显现得不够明显。 桂欢爸搓了搓脑袋:“我觉得去学修自行也挺好,自行车多,以?后不愁活儿。” 桂欢抬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对?她爸道:“爸,你给我个桃子。” 她现在需要补充点糖分,来缓解她的心焦。 桂欢爸:“这是给你奶奶买的。” 桂欢:“反正到了奶奶家,我也能?分到一个,就当?做提前?吃了。” 桂欢爸觉得有道理,撑开了袋子让她挑。 桂欢没客气,挑了个最大的,用水瓶里的水冲了冲,张嘴咬下一大口,桃子又脆又甜。 她边吃边说道:“自行车是多,可爸你想没想过,修自行车可不是一个难学的手艺,会的人越多,手艺就越不值钱,堂哥就算从早修到晚,能?挣几个钱?再说自行车也没那么容易坏。现在小轿车越来越多,以?后有钱人都开轿车,骑自行车的人就少了。” 二十年后满大街都是共享单车,维护都是公司在做,个体修自行车的几乎看不到。 桂欢爸想了想道:“那让他去学修汽车?” 桂欢:……她堂哥是命里有个修车劫吗?怎么两辈子都走?到了学修车这条路上? 你不太对劲 第28节 桂欢:“爸,你先问?问?堂哥,他想做什么,你跟大伯再给他提建议。” 上辈子堂哥干了几年小工才转的正,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很明显,他对?自己的职业没有多大热情,只不过不会干别的,只能?这么干下去。 一家三口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奶奶家。 桂欢奶奶家住在三楼,桂欢爸敲响房门,桂欢妈还在不停地念叨,门打开,桂欢妈带头?走?了进去,她自我心理暗示得非常成功,见到桂欢奶奶的一瞬间,桂欢觉得她妈仿佛是看到了财神爷,笑容是发?自肺腑的热情,声音都高了半调:“爸、妈,我们?来看你们?了。” 大伯家的三口人已经?到了,大伯和爷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堂哥挨着大伯,奶奶握着堂哥的手,慈祥的笑容就没断过,摸摸头?摸摸手的,正在说着什么。 方才是大伯娘开的房门,她随后走?了进来,跟桂欢几人打了声招呼。 桂欢奶奶听到桂欢妈的声音丝毫没给反应,连个眼神都没给。 冷屁股给的太明显,桂欢妈顿了一下,有些尴尬。 桂欢站在她妈身后,小声说了句:“聚宝盆,提款机。” 桂欢妈瞬间就像充满了电的机器人,拿出饱满的精神面貌,笑着道:“我们?买了点水果,妈你不是爱吃桃子吗?这桃子可新鲜了。” 桂欢爷爷推了把老伴,招呼道:“欢欢也来了啊,快坐下,外?面热吧。” 桂欢奶奶这才扫了眼,看到后面站着的桂欢,立马对?大伯娘道:“拿出两个桃子给龙龙吃,剩下的锁我柜子里。” 她二儿子家的这个女儿,别看瘦不拉几的,那肚子就是个无底洞!跟貔恘成精了似的,只进不出! 龙龙,就是桂欢的堂哥,全名桂大龙。 老太太这句话明摆着独宠孙子,其他人?想屁吃吧! 爷爷咳了咳,说道:“给欢欢也洗一个。” 老太太:“她要吃回家吃!这是她爸妈拿来孝敬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 屋里气氛瞬间低了几个气压,桂欢一点儿不在意,这是她奶奶的保留节目,每次来都会表演一遍。 爷爷招呼几个人坐下,桂欢挨着她堂哥,坐在沙发?边。 大伯娘洗好了桃子,看了眼老太太,不太好意思地放在了茶几上。 老太太笑着拿起一个,递给桂欢堂哥道:“龙龙,拿着吃。” 桂大龙随了桂家人的长相,高高大大,看起来有点憨。 大龙接过桃子,张嘴刚要吃,桂欢便睁着大眼睛,在一旁说道:“堂哥,听说你中专落榜了?” 堂哥动作一停,毕竟是少年人,学习成绩还是很重要的,一提起这事就有点沮丧。 桂欢状似无心地道:“我们?楼有一个也落榜了,天天在家躺着,愁的不吃不喝的,一点心情都没有,你看着胃口还挺好?” 堂哥也愁,但并不耽误他的食欲。他脸皮本来就薄,被?桂欢这么一说,顿时?涨红了脸,小声道:“我,我胃口也不好。” 桂欢:“不想吃别硬吃,奶奶这份心意到了就行,你别勉强自己,成绩不好肯定没胃口,我要是没考前?三名,回家都滴水不进的,这叫读书人的气节。” 桂欢爸看了眼桂欢妈,意思是:有这事吗? 桂欢妈端着笑脸,用脚踹了踹他,意思是:想说什么都给我憋着! 堂哥舔了舔嘴唇,他想吃桃子,但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没羞耻心,于是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说道:“那……我就不吃了。” “不吃别浪费,我马上期末了,得多吃多补,学习费脑子,堂哥你懂吧?” 桂大龙:“……我,我懂。” 他考试前?,他妈还给他熬了大骨头?汤喝,可他还是没考上。 桂欢很欣赏他的明事理,她拿过桃子,“咔嚓”咬了一大口,笑着道:“奶奶,这桃子真甜啊。” 这厢,老太太阴沉着脸,嘴唇子气得直哆嗦。 她大孙子听不出来,她可不傻,这丫头?就是在这胡扯! 第26章 上辈子桂欢没有“日行一善”这个kpi的监督, 在很多事情上都不会很较真,甚至会下意识地漠视。 每次来奶奶家,桂欢都不会往老太太眼前凑, 老太太喜欢谁, 宠着谁, 她也不在乎。神奇的是,即使老太太不待见她们家, 桂欢也没在奶奶家吃过瘪, 更别说受气了。 老太太想宠孙子, 那就让她宠好?了, 就像家里长辈养狗一样?, 你会制止她去喜欢小动物吗?根本不会。 再说她奶奶把家产都传给了大伯这事,家产是老两口?挣的, 她们爱给谁给谁,又不是掏桂欢的钱去贴补大伯, 她没有置喙的理由。 桂欢的大?心脏和不在乎, 反倒让她活得自在又清醒。 老太太嘟囔了几句, 又拿过一个桃子, 对桂大?龙道:“你别听桂欢的,考不好?了再考,人总不能饿肚子!” 桂欢在一旁道:“堂哥想复读重考吗?” 桂大?龙猛地摇了摇头?:“不考了,我, 我考不上……”他看了眼桃子,懂事地道:“还?是给欢欢吃吧,她要期末考试了。” 老太太脸色一板:“她吃不吃都一样?, 用不着补!” 既然孙子不吃,老太太也不想给桂欢, 她瞪了眼桂欢,气哄哄地咬了一大?口?。 桃子脆,有些硬,老太太岁数大?了,牙口?有些松动,冷不丁使劲咬一口?,牙神经?敏感,“嗖”地就是一疼。 “这破桃子怎么这么硬!” 桂欢咬得咔嚓咔嚓响,笑道:“奶奶要是咬不动,我帮你吃了吧。” 老太太捂着牙,把桃子递给大?伯娘:“一会儿给我蒸了吃!” 看桂欢吃得那么香,桂大?龙咽了口?唾沫,老太太气不过,拍了拍桌子道:“我渴了!” 桂欢没动,看了眼桂大?龙:“堂哥,奶奶说她渴了。” 老太太:“你们腿脚都不好?使啊?为啥让龙龙倒!” 老太太明显在指桑骂槐,桂欢爷爷赶紧出来打圆场:“不就是个水吗,谁倒不一样??” 桂大?龙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无?措地站在原地。 桂欢在一旁说道:“爷爷,您不知道,确实不一样?,同样?的东西,送的人不一样?,收时的心情也不一样?。我倒的水就是普通的白开水,可堂哥不一样?,奶奶喜欢堂哥,堂哥倒的水,那就是比我倒的好?喝。堂哥,你快去给奶奶倒一杯。” 老太太:“……”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那么多歪理呢? 桂大?龙觉得桂欢说得有道理,稀里糊涂地去倒了杯水:“奶奶,水有点热,慢点喝。” 老太太看孙子是哪儿都好?,顾不得生气了,笑眯眯地接过来:“快坐下歇歇,奶奶慢慢喝。” 桂欢咬着桃核,给了她爸一个眼神。 桂欢爸还?记得桂欢来时的叮嘱,要孝顺,使劲孝顺,但他是个笨拙性子,想了想道:“妈,水是不是烫,我给你吹吹啊?” 桂欢:…… 现在是孝顺的时候吗?是让你表现兄友弟恭!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啐道:“吹什么吹,你要是把唾沫吹里了,我还?怎么喝!” 桂欢奶奶也纳闷,她家这俩儿子外加一个大?孙子,怎么都是个愚孝的性子?她最不待见的孙女,反倒是老桂家最精的一个!想到这,老太太更不舒服了。 还?好?桂欢爸没有一条道走到黑,想起?了桂欢的另一个叮嘱,要跟他大?哥聊天。 桂欢爸和大?伯两人的话都不多,桂欢把桃核上的肉都嗦干净了,她爸才说道:“大?哥,龙龙考不上,你打算让他去干点啥?” 桂欢大?伯跟桂欢爸长得很像,干了这么多年厨房,愣是一点儿都没胖。 食堂里从大?师傅到打饭的老嫂子,各个圆乎乎的,只?有她大?伯,高高瘦瘦。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明,他是一点儿油水都没捞到…… 桂欢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爸带她去大?伯工作?的厂子,别人家亲戚来了,至少得让吃顿饭再走,在食堂干,也就这么点权限了。 她大?伯倒好?,一看快到饭点了,连忙道:“我要上工了,你们快走吧。” 她爸一点儿没觉得不对,回家路上还?跟桂欢说:“你看你大?伯,一心为厂子,这才是好?同志。” 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大?伯应该还?是坚守本心,是个“好?同志”。 大?伯低头?抽了口?烟,说道:“让他去学个手艺,饿不着就行。” 桂欢爸:“学修自行车?” 大?伯点点头?:“我认识一个修自行车的,学这手艺不用花太多钱,半年就能出徒。” 接着,桂欢爸就把桂欢说的话用自己的语言复述了一遍,大?伯听后皱起?了眉头?,道:“那让龙龙去学修汽车?” 桂欢:不愧是兄弟俩,脑回路是一样?一样?的。 桂欢爸看了眼桂欢,说道:“大?哥,你先问问龙龙,他想干点什么吧。” 大?伯没想过这事,他们那个年代,都是接父母的班,现在厂子都黄了,也就没有接班一说了。 当然,他这个打更的活要是哪天不干了,介绍他儿子进?去也不是不行。 大?伯:“龙龙,你想学修汽车吗?” 一家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桂大?龙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头?,小声道:“都行。” 桂欢扔了桃核,往桌子上扫了一眼,为了迎接大?孙子,老太太准备了不少吃的,瓜子花生硬糖,还?有桃酥和绿豆糕。 桂欢不见外地拿了一个桃酥,两三口?吃完,抓了把瓜子,坐了回去。 老太太的视线从桂欢起?来就一直跟着她,见桂欢大?扫荡似的往嘴里塞,她就一阵阵的肉疼。 桂欢嗑着瓜子,说道:“堂哥,你好?好?想想,手艺可是要吃一辈子的,你接下来几十年就干这一件事,要是不喜欢,那每天就是在遭罪。” 桂大?龙看了看他爸,犹豫了片刻道:“有,有一个想学的。” 桂欢:“什么?你不说出来,大?伯可猜不出来,你要理解,我们和父母辈是有年龄差距的,他们再关心你,也不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桂欢说得有道理又妥帖,大?伯看着桂欢就想,他家龙龙要是有欢欢一半儿的机灵劲儿就好?了。 桂大?龙似乎有些踟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桂欢:“没事,都是家里人,你说出来,有长辈给你指点,他们的生活阅历比我们要丰富,也比我们想得长远。” 她堂哥这个模样?,看来不是普通手艺啊,不能真想去学医吧…… 桂大?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力闭了下眼睛,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想学……做头?发。” 桂欢:“……美发?” 你不太对劲 第29节 没想到,她高高大?大?的堂哥,心里居然住了一个托尼老师。 回想上辈子,桂欢才注意到,他堂哥确实经?常换发型,今天黄色,明天红色,修车工对发型要求不严格,只?要不影响干活,他染成火鸡尾巴也没人管。 桂欢打量了一下桂大?龙今日的发型,打眼一看,就是个普通的寸头?,但是多了一个刘海,微微翘起?的几根毛,像是在彰显主人的倔强…… 老桂家的人,从来没有涉猎过美容美发领域,一时间都有点面?面?相觑。 桂欢心想:学美发就美发吧,将来开个发廊,有本事的继续开连锁店,没有本事也能维持生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有一个多余的工种。 于是先一步开口?道:“学美发好?啊,和衣食住行一样?,只?要不是一辈子不剪头?,都会去光顾你生意的!” 她想了想,又道:“堂哥想学美发的话,我听说最好?是去潞安市那边学,那面?美容美发行业发达,还?有专门的学校,就是前期开销会大?一点。如果想省钱,就找个店当学徒,几年就能出徒。” 大?伯家对职业没有偏见,自家老实巴交的儿子好?不容易想学点什么,他必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问道:“欢欢,你说的那个专门学校,得念几年,花多少钱?” 桂欢:“一年左右,念完了还?得去店里干个几年,才能出徒。” 桂欢大?概说了个价钱,大?伯就沉默了。 按私心说,他是想送儿子去学校的,打基础很重要,学校听着就比美发店入门靠谱。 老太太看了眼老伴,意思不言而?喻,想替她大?孙子掏这钱。但毕竟不是个小数目,除了学费,还?有这一年多的生活费,光靠老大?两口?子,怕是有些吃力。 爷爷正在寻思,桂欢就开口?道:“大?伯要是愁钱,那我爸妈今天还?真来对了。” 大?伯:“怎么说?” 桂欢妈见话头?挑起?来了,立马打起?精神,笑着道:“我们家打算在车站旁干个饭馆,刚好?缺一个厨子,就想到了自家大?哥。” 大?伯眼睛一下就亮了:“厨子?” 桂欢妈:“刚开始可能给的不多,但比大?哥现在的活要多一些。正好?龙龙学习要钱,我们可以给大?哥提前支出几个月的薪水,自家人,能帮总是要帮的。” 只?要老太太房子到位,一切都好?说。 大?伯:“我,我这手艺,行吗?” 桂欢妈笑道:“大?哥总比我们要懂。” 再说欢欢说了,就二?十几种菜,来回做,就算不会做饭的人,都能学会。 什么都比不上雪中送炭,大?伯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这,中华,大?哥就先谢谢你了。” 桂欢爸啥都没干,主意是他女儿出的,将来张罗饭馆的是他老婆,他就是个摆设……面?对大?哥这声谢,他实在受之有愧,连忙道:“大?哥说得什么话,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大?伯听了更感动了,握住桂欢爸的手,重重摇了几下。 桂欢爸转头?看向桂欢,那意思是:这算不算兄友弟恭? 桂欢默默点了点头?,右手大?拇指翘起?,给她爸点了个赞。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话就好?说多了。 桂欢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说道:“堂哥,你这个职业选择得很好?。” 没有你这个过桥梯,哪里能这么容易? 第27章 趁着气氛好, 桂欢妈趁热打铁,就把需要贷款的事说了出来。 一听要用?自?己的房子抵押,桂欢奶奶立刻就翻了脸:“想用我房子?不行!” 她就说老二家怎么有这么好的心?眼, 敢情在这等着她呢! 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氛围瞬间僵住, 桂欢妈尬笑?着道:“妈, 您放心?,我?们会尽快还上?的。” 老太太:“我?怎么放心??万一你们要是赔了, 我?房子也没了, 让我?和你爸睡大街上?啊?” 对于?老太太的反应, 桂欢丝毫不意外, 她奶奶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地顺坡下驴, 那才是反常。 好在桂欢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暗示,她咬定青山不放松地道:“妈,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帮我?们先把款贷下来, 我?们试着干半年, 要是没有赚头, 我?们立刻收手?, 就算管别人借钱,也把银行?的款还上?,绝不让你和爸睡大街。” 大伯也在一旁帮腔道:“妈,中华两口子都不是说空话瞎胡搞的人。” 要是平时, 大伯可能还会跟着犹豫一下,老桂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找银行?贷款做生意什么的, 是想都不会想的事。 但现在哥俩是利益共同体,桂欢家能不能干餐馆, 直接关系到桂大龙的学费和桂建国,也就是大伯的三次就业问题,大伯家就只能硬着头皮帮忙说好话了。 老太太岁数大了,到了这个年纪,除了孙子,她就惦记自?己那点?儿养老钱和房子,要只是借点?钱,她可能就松口了,可关系到房子,老太太是很难点?头的。 看火候差不多了,桂欢扔掉手?里的瓜子皮,拍了拍桂大龙。 “妹妹,咋了?” 桂欢:“我?离水壶远,你给我?倒杯水。” 瓜子吃多了,嘴巴有点?发干。 等桂大龙把水倒回来,桂欢往里放了块水果硬糖,甜滋滋的,一股葡萄味。 任凭大伯和大伯娘连番说好话,老太太都是板着脸不说话,一副要把房子一起?带地里的架势。 桂欢喝了口水,慢悠悠地道:“爸妈,你们别为难奶奶了。” 桂欢爸:“……” 要不是桂欢来之前说了那么多,桂欢爸差点?就信了她的话。 老太太瞅了一眼桂欢,觉得这丫头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桂欢慢条斯理地道:“实在不行?,咱们就用?自?家房子抵押,虽然钱少了点?,但还可以干点?别的,饭馆估计是不够了。奶奶,你不知道,我?爸妈在家也是想了很久,怎么能自?家也挣钱,还能让大伯家也参与到里面来,想来想去,只有干饭馆,可您不知道,就厨房那些设备,就要不少钱,更别提外面的摆设了。” 桂欢先是挑明?,做买卖怎么都能做,我?们也可以不带大伯家,自?家努力奔小康,之所以想用?老太太你的房子,就是想多贷点?钱,共同致富。 桂欢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道:“奶奶您看啊,要是饭馆干不成,那大伯就只能继续看大门,也不是说看大门不好,等大伯退休了,让大龙哥继续干也行?,那也是铁饭碗,基本不可能失业。不过吧,我?有一个同学,就住我?们家隔壁,他家家族遗传,一到晚上?就不睡觉,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 “您看我?大伯,现在天?天?晚上?不睡觉,这么干个二十年,也就练就这个本领了,大龙哥再继续干,等到大龙哥孩子出生,这遗传基因基本就成型了,倒时大伯家就是祖传干夜活,一到晚上?就精神。” 奶奶:“……胡说八道!” 桂欢一脸认真道:“奶奶你别不信啊!你去看看,就在我?们家隔壁,姓廖,那孩子整宿整宿不睡觉,天?天?晚上?扒着窗户看月亮。” 大伯倒是把桂欢的话听进去了,他自?从干了看大门,开始值夜班之后,晚上?就越来越精神! 大伯实话实说道:“妈,欢欢说的对,我?确实晚上?一点?都不困。” 桂欢:……人是必须要睡觉的动?物,晚上?不睡觉,那可不就白天?睡了吗?再说生物钟一旦成型,那就是个“后天?养成型夜行?动?物”。 老太太:“……我?掏钱让龙龙去念!干什么打更!我?让龙龙去学那个什么……美发!” 桂欢点?头:“是,这也是个办法,堂哥少说念一年,还得干几年学徒,少不得奶奶你补贴,不过这补贴就是补贴,可见不到回头钱,当然,堂哥以后出息了,肯定会孝敬您,但那起?码是几年之后。” 老太太也知道,一旦补贴上?了,那就没个头。 桂欢:“但您要是同意贷款就不一样了,我?妈昨天?就跟我?说了,您要是支持我?们,每个月给您二十块钱,纯孝敬。贷款还到什么时候,就给到什么时候。” 桂欢妈:“……” 怎么还减成二十块钱了? 老太太可不糊涂,答应了贷款,她不用?掏棺材本补贴不说,每个月还能拿二十块钱,最重?要的,建国还能有个正?经营生……她也怕真像桂欢说的那样,倒时老大家要是真一到晚上?就精神,那不就完了吗? 桂欢耸耸肩,叹道:“不过奶奶您不同意,就算了吧。” 桂欢爷爷抽了两口烟,开了口:“老伴,我?倒觉得老二家这事儿挺好,咱们也不是把房子给银行?,就是个抵押而已。” 自?家老头都开口了,桂欢奶奶寻思了下,说道:“那要万一赔了呢?” 桂欢:“奶奶,这世界上?就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要是有的话,早就有人去干了!咱们只要有心?,肯吃苦,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没有干不成的事!不能赚大钱,能赚个小钱,够生活不就行?了吗?俗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我?爸和大伯,这事保准能成!您不信别人,还不信您这俩儿子?” 老太太思量了半晌,在桂欢快把绿豆糕吃完之前,可算是松了口:“每个月二十,可不能少!” 听到了准话,桂欢妈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我?每月的月初,一准送来。” 老太太:“不用?,我?自?己去取。” 自?家做了生意,她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不然不放心?。 桂欢适时地添话道:“妈,要我?说,不如每个月给奶奶三十,她这么支持我?们,我?们多孝顺点?才是。” 老太太下定决心?可不容易,没必要克扣这十块钱,只不过把话分成两截说,会有个叠加效应,也让老太太承了这份情。 桂欢倒无所谓,可她妈还是想和老太太打好关系的。 听了这话,老太太愣了一下:“这还没开呢,就开始吹了?” 桂欢妈立马接话道:“对,就三十!这是我?们应该给的。” 老太太衡量亲情的标准非常简单,生孙子,给她钱。 看桂欢娘俩真心?要孝敬她,老太太忽然有些动?容,觉得自?家的二儿媳妇和孙女,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桂欢爸:……原本就是三十,怎么换了个说法,他妈就这么高兴呢? 商量好了,一家人又?热闹了起?来,老太太高兴,还让大伯娘炖了两只鸡。 吃午饭时,一家人围着大圆桌,老太太上?来就给桂大龙夹了一个鸡腿。 桂大龙下意识地看向桂欢,说道:“……我?,我?没胃口,欢欢你吃吧。” 桂欢:……她堂哥的脸皮,是真薄啊。 但她也不能专挑老实人欺负,于?是桂欢笑?着道:“大龙哥你吃吧,别想落榜的事儿了,人要往前看,过去种种都是云烟,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去学美发了,这些日子在家也别闲着,多看看相关书籍。” 桂大龙:“我?不知道哪儿有卖的。” 桂欢也不清楚,便说道:“那就找离你家最近的一家理发店,去人家门口蹲着,偷学到的,都算你的。” 桂大龙瞬间醍醐灌顶:“欢欢,你可真厉害。” 没有了心?里包袱,桂大龙拿起?鸡大腿就开始啃:“欢欢,这鸡腿真香。” 他这个堂妹可真好,这么香的鸡大腿,说让给他就让给他。 他还没感动?完,桂欢就站起?身,直接把另一个鸡大腿夹进了碗里,咬了一口道:“确实,这是土鸡啊,肉真有嚼劲。” 桂大龙:“……” 桂欢心?想:两只鸡,四个大腿,让来让去的做什么? 剩下的两个鸡大腿桂欢就没动?了,等所有人都吃完了,她把锅胆里的饭舀出来,直接拌鸡汤吃。 你不太对劲 第30节 老太太眼皮抽了抽,吃完饭就对桂欢一家道:“吃完了就回去吧。” 桂欢随意问道:“奶奶,你和爷爷晚上?吃什么啊?” 老太太就怕桂欢留下来,立马道:“中午吃这么多肉了!晚上?吃清水面!” 赶紧走?吧,每次这丫头一来,家里的锅胆比镜子都干净。 桂欢笑?道:“哦,我?家晚上?吃饺子,我?就不留下来了。” 老太太:“……你天?天?吃这么多,小心?撑坏了胃。” 桂欢:“奶奶,您别说,我?们老桂家的基因就是好,我?吃多少都不积食,牙口还好!多亏了奶奶,把我?爸生得这么壮实,我?遗传我?爸,特别结实。” 老太太:“……赶紧走?!” 看得她糟心?。 出了奶奶家,桂欢爸妈直接去了银行?,桂欢还有作业没写完,一个人先回了家。 上?辈子没有她的参与,她爸妈都能把快餐店干得风生水起?,这辈子,她只需要指明?一个方向,剩下的就可以安心?放手?了。 有了快餐店,超市应该就在不远处等着她了。 桂欢很怀念在小超市里穿梭,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的日子。 下了车,刚走?出两步,桂欢就听到有人叫她。 “欢欢。” 桂欢:“……” 转过身,廖敛叼着一个小鱼干,盯着宽松的裙摆道:“穿这个,下面凉快吗?” 桂欢:“……很凉快,胯|下生风,你可以试试。” 第28章 在廖敛的印象里, 桂欢大多时间都是穿校服,回家了也是短袖长?裤。 穿裙子的桂欢,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软, 红绿相间的碎花点缀得?恰到?好处, 沿着裙摆漾开。就是裙底黑乎乎的, 他本能地想往里钻。 桂欢:……他总往裙底瞄是怎么回事? 廖敛围着裙子转了一圈,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服, 长?袖带拉链, 桂欢光是看着就觉得?热。 对于桂欢的提议, 廖敛摇了摇头:“我不穿, 这东西跑起来兜风, 从墙上跳下来的话,会鼓大包。” 桂欢想象了一下他说的画面, 瞬间就联想到?了降落伞……事实上没有收拉绳,裙子不会鼓起, 而是会完全炸开, 向上翻…… 下午两?点多?, 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 阳光刺得?桂欢微微眯了下眼,她用手?遮住光线,说道:“你在这干什么?” 廖敛:“等王三饼,他俩去还汽水瓶。” 正说着, 光仔和王三饼就从旁边的小卖铺走了出来,看到?桂欢,打了声招呼。 桂欢:“我要回家, 你们去哪儿??” 光仔:“我们刚从游戏厅回来,现在去廖哥家写作业。” 桂欢挑挑眉, 心想:挺自觉,假期还知?道回家写作业。 桂欢:“游戏厅好玩吗?” 廖敛嚼着小鱼干,见桂欢一直举着手?遮太阳,便拉下了外套的拉锁,说道:“没意?思,都是假的。” 桂欢:呦,觉悟还挺高,一点儿?不沉迷虚拟世界。 她刚感慨完,就听廖敛说:“不如真实对战有意?思。” 桂欢:……敢情他是觉得?游戏里面的对战没真实感,非得?“拳拳到?肉”才有意?思。 桂欢想了想道:“廖敛,你可?以?让你叔叔给你报个班,去学学散打,或者跆拳道。” 总比在外面打野架要强。 王三饼顿时就是一哆嗦,心想:廖敛现在都这么畜生了,要是再学点拳脚,那?不就是个活阎王了吗? 廖敛脱下外套,在桂欢诧异的目光下,罩到?了桂欢的脑袋上:“你用这个遮太阳,我不怕晒。” 廖敛确实不怕晒,不如说,他喜欢晒太阳,就是天天晒,他还是白得?透亮。 桂欢:“不用了,穿过学校就到?家了。” 天气本来就热,脑袋上再罩个不透风的黑色运动服,就跟移动桑拿差不多?了。 廖敛也不勉强,又穿了回去。 桂欢看了两?眼他身?上的纯黑外套,没忍住道:“你穿这个不热吗?” 她今早也想穿运动服来着,只不过是白色的透气料子。 廖敛歪了歪头,说道:“不热,这么穿着舒服,身?上暖洋洋的。” 桂欢:……好家伙,黑色吸光,这么晒一路,回家都能太阳能发电了。 几人说着话,就走到?了他们学校附近,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小胡同里歪歪扭扭地站着几个人,正往他们的方向看。 桂欢这两?天放学就回家,所以?根本没在意?,今天一看,发现小胡同里站着的是几个生面孔。 王三饼不太敢打量对方,低着头小声道:“桂欢,别看他们,往前走。” 桂欢诧异:“这一片不都是你那?个大哥的地盘吗?” 按理?说都应该是王三饼的熟人才对。 光仔在一旁小声道:“南哥换人了!” 桂欢:“……什么叫换人了?” 王三饼他们今天去游戏厅,就听说原来的南哥被别人揍了,面子里子都没了,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三饼:“新来的这个南哥以?前在广福路那?边混,现在搬到?咱们这儿?来了。” 桂欢:……混就混吧,为什么非得?用艺名? 这个年代的社会闲散人员,尤其?是年轻人,似乎对“陈浩南”这个名字有种迷之执着。 “哎,你们几个!” 路上没有几个行人,除了桂欢他们四个,只有一个老头骑着自行车穿过,还回头看了一眼。 王三饼眼睛看着前方,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是,是在叫我们吗?” 廖敛像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双手?插兜往前走,王三饼和光仔也硬着头皮跟着。 “说你们呢,没听见啊!” 一个小石子从侧方飞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打中桂欢,廖敛右手?一拍,石子“啪”地被打到?了地上。 廖敛立着运动服的领子,眼神往侧边扫了一眼。 小胡同里站着的几个人见状哈哈大笑,说道:“小崽子,还知?道护马子,你毛长?齐了吗?” 廖敛绷着脸,微微动了动手?指,他平时的表情不多?,但生气时眼睛会不自觉地微眯,遮挡住变长?的瞳孔。 眼看着廖敛要暴走,桂欢扯了扯他道:“走,不要理?他们。” 对方四五个人,他们这边就四个学生,矮的矮,胖的胖,肉眼可?见的处于劣势。虽然王三饼两?人对廖敛惟命是从,但桂欢没真正见过廖敛动手?。 想来也就是爱打架的小孩子,跟成年人是没法比的。 廖敛看了眼她的手?,嚼了嚼嘴里的小鱼干,没说什么,乖乖跟着她往前走。 他们想息事宁人,但对方可?不想随了他们的愿。这几个小孩都穿得?整整齐齐,还一边走一边吃零嘴,兜里肯定有不少零花钱。 原来的南哥喜欢抢学生,新来的南哥自然也不例外。 “哎,我让你们走了吗?”说着,对方又扔过来了一个石子,廖敛没躲,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白球鞋上。 顿住脚步,廖敛盯着石子看了半晌,桂欢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 扔石子的人站在最前面,头发偏长?,很有后?世非主流的风范。他仰起下巴,带着点轻蔑地对廖敛道:“看什么看,给我过来!” 廖敛轻轻推开桂欢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眼睛盯着长?头发男,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天禧说过,我的忍耐力不太好。” 桂欢:……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彻底重塑了桂欢对于青少年战斗力的认知?…… 全程廖敛都很沉默,抓着石子上去就是一脚,比他高出两?个头的男人在廖敛的攻击下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咣当”一声就仰面摔倒了。 见状,剩余的几个人都冲了上来,廖敛抓着长?发男的头发,照着膝盖就是一撞。长?发男直接双眼向上一翻,晕了。 桂欢:“……” 这个战斗力,是初中生的水平吗? 紧接着,廖敛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三下五除二,咣咣就是一顿揍。 桂欢动了动嘴唇,看向旁边的二人,王三饼和光仔站得?笔直,一个掏出手?纸,一个举着扇子,在廖敛一拳一拳的击打声中,对桂欢道:“用,用不用去给廖哥买瓶水?” 桂欢:“……” 他们也真是不容易。 王三饼咽了口唾沫,嘴唇子颤抖地道:“廖哥,打,打完人肯定渴,我,我去买瓶水。” 此时的王三饼不由得?在心中呐喊:万幸啊!他当初怎么就那?么明智呢!没有硬刚,真是太正确了! 王三饼转过身?,连连夸奖他的好兄弟:“光仔,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他当时还觉得?光仔叫哥叫得?太快,现在想来,真是傻人有傻福!上天眷顾! 说完,光仔和王三饼两?人就逃跑似的去买水了。 另一头,廖敛已经平息了战火,让四个人都整齐地蹲在地上。 长?发男还在昏迷,廖敛提着他头发,将他薅起来,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长?发男幽幽转醒,感觉鼻子和嘴火辣辣地疼,脑袋晕晕的,睁眼看到?廖敛,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廖敛:“去,跟他们蹲一块。” 你不太对劲 第31节 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大多?都会选择屈服,长?发男也不例外,爬过去乖乖蹲好。 廖敛板着脸,捻起手?里的石子,一个一个轮流打,打得?又快又准,还总能打到?同一个位置。 桂欢在胡同口站着,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想了想,才想起来,当初廖敛抢钱,不也是在这吗? 打了五圈,廖敛停下了手?,慢悠悠地问道:“什么是马子?” 桂欢:“……” 长?发男是几个人的头头,闻言小声道:“……就是女朋友。” 手?下叫马仔,女朋友叫马子,是他们的通俗叫法,深受古惑仔的影响,说话也要往上面靠。 廖敛不是很懂,问道:“为什么?你们喜欢马?” 为什么不是牛子?驴子? 长?发男:“……因为,因为……”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啊?! 廖敛右手?一弹,石子就飞了出去,石子的力道不轻,长?发男感觉自己更晕了。 廖敛等着他的答案,一副不说就继续弹的架势。 长?发男实在没有办法了,哭丧着脸道:“我,我属马!所以?喜欢叫马子。” 廖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刚才为什么朝我们扔石子?” 长?发男屈辱地道:“因为我,我手?贱!” 他哪里知?道,对面的小孩看着小小瘦瘦的,会这么能打! 廖敛算是认可?了他这个答案,视线转到?第二个人的脸上,第二个人立马就是一抖。 “你说,为什么扔石子。” 第二个人看了看长?发男,带着哭音道:“因为我也手?贱!” 他刚说完,廖敛就弹出去了一个石子,正中对方额头。 廖敛漫不经心地道:“他说过了,你不能说重复的。” 桂欢:“……” 等剩下的几人都说完了理?由,廖敛才松开了手?里的石头,淡道:“以?后?别冲别人扔石头,危险。” 蹲着的几人:最危险的就是你啊! 桂欢站在胡同口出声道:“廖敛,回去写作业了。” 廖敛皱了皱眉,不悦地看向几个人:“就怨你们,耽误我写作业的时间了。” 几人:……你是认真的吗? 廖敛像没事人一样?地走到?胡同口,王三饼和光仔早就备好了水和纸,殷勤地递了上去。 往家走的路上,桂欢想了想道:“廖敛,你以?后?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 廖敛的杀伤力,已经不能算小孩子打架的级别了。他要是不控制点儿?,进少管所是迟早的事。 廖敛:“不用石头打他们一顿,他们不长?记性。” 廖敛的处世哲学就是:你打了我,我就要打回来,你怎么打的我,我也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你尝尝滋味。 桂欢:“你不怕他们再来找你麻烦?” 廖敛摇了摇头:“能打他们一次,就能打第二次,他们来了就是讨打。” 桂欢:“……你要把?他们打成重伤了怎么办?要负责任的。” 打架这种事,打输了进医院,打赢了进局子,都没有好果子。 廖敛:“我有分寸。” 廖敛深知?,“人”是脆弱的,他出拳从来都不敢用全力,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桂欢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她总算明白了,当初廖敛舅舅为什么会问出那?句——“对方没事吧?”…… 第29章 回家的路上, 王三饼和光仔异常地殷勤,他们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南哥北哥, 都不如眼?前的廖哥。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流水的“南哥”, 铁打的廖敛…… 桂欢算了算时?间, 很快就要第二次严打了,第二次严打过?后, 这些街上的混子就会消声灭迹, 再没有这个王, 那个哥了。 到了廖敛家, 桂欢才发现廖敛的手背破了点儿?皮, 想来是?打架的时?候没注意到,刮破了。 廖敛本人并不在意, 桂欢瞄了几眼?,头?顶“日行一善”闪闪发光, 晃得?她眼?睛疼。 “廖敛, 你家有没有医药箱, 你手破了, 消下毒比较好。” 廖敛眨了眨眼?:“我家没有那个东西?。” 桂欢:……忘了,老廖家人从不依靠先进的医学,就靠祖传秘方——唾沫星子。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和廖敛并不熟,廖敛不想涂药, 她便没有管,可现在两人怎么也算是?“朋友”关系,桂欢暗忱了几秒, 开口道:“你跟我来一下,我家有。” 无视掉廖敛紧皱的眉头?, 桂欢领他回了自己家,王三饼两人则在廖敛家继续写?作业。 桂欢:“你先去洗洗手,把灰洗掉。” 廖敛的洗手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别具一格,在水流下来回穿梭,就怕水流沾到他一星半点。 桂欢好奇道:“你家每个月不少?水费吧?” 廖敛:“你怎么知道?” 洗手都这么费劲,就更别提洗澡了,想来廖敛在蓬头?下面也是?左蹦右跳,如果?想洗干净,得?浪费不少?自来水。 桂欢:“你为什么讨厌水?” 小?时?候被水淹过?? 这个问题似乎对廖敛来说很难回答,他歪头?想了想,手就不动了,离水龙头?远远的。 桂欢:“……手别停,继续涮。” 想了一会,廖敛道:“因?为水会动,凉,抓不住,还有股味道。” 桂欢:“那浴缸里蓄满热水就没事了?” 廖敛皱了皱眉头?:“那样脚底容易打滑。” 总而言之,他就是?不喜欢水。但不代表他喜欢邋遢,相反,廖敛非常爱干净,闲着没事就舔舔手心,顺便抹把脸……为了维持卫生,他只能选择忍受“水”这种东西?。 虽然按天禧的话来说,等他再活个十几年,就会习惯的,就像他爸妈,连冬泳都不在话下。 在桂欢听来,就像有人恐高,有人恐海,天不怕地不怕的廖敛也有个毛病,恐水。 涮干净了手,桂欢带廖敛回厅里坐下,找出消毒水和大号创可贴。 她微微低头?,用棉棒仔细擦拭着廖敛的伤口,廖敛则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 去奶奶家之前,桂欢又涂了一遍药,把头?发往前梳,不仔细看的话,看不清侧脸的红肿,打眼?一看就以为是?晒红了。 感觉到侧脸一凉,桂欢的手倏地顿住,抬起眼?帘,就见廖敛瞪大了眼?睛,正?在来回吐舌头?,尝到了舌头?上苦味后,他鼻梁都皱了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道:“你的脸怎么是?苦的?” 桂欢反应了几秒:“你舔我脸了?” 廖敛点了点头?,嘴里的苦味消散不去,他不住地吞口水来缓解,眉头?紧锁,看起来很不舒服。 桂欢叹了口气,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漱漱口。” 廖敛接过?就灌了一大口,端着水杯冲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着舌头?走了回来。 桂欢:“我脸上涂药了,自然是?苦的。” 廖敛心有余悸地舔了舔嘴唇,一脸认真道:“别涂了,这药发苦,不好。” ……有不苦的药吗?当然也有,但大多数药都是?味苦。 桂欢:“你没吃过?感冒药,去痛片?那些不都是?苦的吗?” 廖敛瞪圆了眼?睛,他的内眼?角有很明显的内勾,外眼?角向上挑,整体偏圆,每次瞪眼?睛,都会泛着清澈的愚蠢。 “我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 桂欢:“……你先过?来,我给你上药。” 廖敛回来乖乖坐好,眼?睛不住地往桂欢的脸上瞟,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一副又想舔,又怕苦的模样。 桂欢好奇道:“那你生病了也不吃药?” 廖敛立马摇头?:“不吃!” “……那怎么恢复?喝热水?多睡觉?” 廖敛一脸平常地说道:“自然就好了。” 桂欢:……很好,很廖敛,完全的精神胜利法。 消毒水涂在伤口上会有刺痛感,桂欢放轻动作,打量了一下廖敛,他似乎一点不怕疼,还在用舌头?舔着嘴唇,眼?睛随意地看这看那,瞄到了桂欢的裙摆后,就不动了。 看了几眼?之后,廖敛伸出了手,摸了摸裙摆上面的小?花。 贴好创可贴,桂欢道:“好了,记得?别让伤口沾到水。” 廖敛重重点头?:“不会碰水的,我今天,不,明天也不洗手了。” 是?的,廖敛本来也不喜欢沾水。 见廖敛看得?专心,桂欢看了看裙摆,问道:“怎么了?” 廖敛头?歪了歪,问道:“这个……裙底,里面是?黑的吗?” 桂欢:“……如果?不在里面放个手电筒的话,应该是?黑的。” 你不太对劲 第32节 试问又有谁会在胯|下放一个手电筒……边走边发光,真是?太拉风了,步步生辉啊。 廖敛眼?睛亮了亮:“那在里面睡觉,一定很舒服。” 桂欢:……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廖敛,又或者他不是?一脸傻气,丝毫没有流露出下流企图的话,桂欢都会认为,对方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想了想,桂欢建议道:“你回家把被罩拉锁拉开,关了灯钻里面,应该差不多。” 廖敛瞬间挺直了脊背,双目炯炯有神:“我一会儿?就试试。” 几分钟之后,廖敛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了卧室,把被罩拉开,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王三饼有些摸不着头?脑:“廖哥……在干什么?” 光仔:“廖哥是?不是?在模拟钻地道啊?” 光仔心想:窗帘都拉上了,屋里黢黑的,还往被套里钻,那不就是?在玩地道战吗?他小?时?候也经常钻被套,他妈每次一套好,他就往里钻,被打了好几次。 桂欢看了看他,感慨道:“陈光,你很有想象力。” 屋里,廖敛的声音传来:“王三饼,你过?来,今天在这儿?写?作业!” 不一会儿?,桂欢就在客厅里听到王三饼说:“廖哥,我,我太胖了,钻不进去。” 桂欢不由得?纳闷:……屋里那么黑,能看清字吗?再说这大夏天的,不热吗? 钻被套这个游戏,廖敛连续玩了一个星期,要不是?他舅舅阻止他,他差点背着棉被去学校…… 两周之后,王三饼和光仔两个初三生,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中考。 考试前的一周,两人也算是?下了些苦功夫,替廖敛写?作业时?的准确率稳步提高,王三饼一脸欣喜地问桂欢:“我这个水平,是?不是?也能考个像样的高中?!” 桂欢还没说话,廖敛就在一旁冷眼?道:“醒醒,你是?替我写?作业,做的是?初二的题。” 王三饼:“……” 廖敛:“初二的题你都不会做,还想考好高中?” 王三饼:“……廖、廖哥,我要是?没考上呢?” 廖敛瞥了他一眼?,对光仔道:“明天去给我买个大喇叭,就是?体育老师喊各就各位那个。” 王三饼如临大敌:这是?要去他家楼下喊啊! 别人不知道,廖敛是?肯定能干出来的! 王三饼:“廖哥,我学,我、我从今天开始不睡觉了!” 不就是?学习吗?总比被他妈打断腿强! 考试当天,王三饼和光仔奇迹般地被分到了一个考场,还有一个两人同班的好学生,就坐在光仔的旁边。 王三饼当时?就是?心中一震:天赐良机啊!稳了! 考试期间,王三饼使出了浑身?解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缝插针地给光仔传了个纸条:倒数第二道大题!眼?镜做出来没有? 眼?镜,就是?他们班的好学生。 几分钟过?后,王三饼把能填的题都填了,不会的全靠蒙,光仔的纸条也传了回来,他写?道:眼?镜会! 王三饼:……他是?想知道眼?镜会不会吗! 手中的纸条被倏地抽走,王三饼吓了一跳,原来是?他看纸条看得?太入迷,都没注意到监考老师走了过?来。 监考老师端着搪瓷杯子,眯眼?看了看纸条,又瞅了瞅王三饼的卷纸。 王三饼身?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万一被逐出考场,可就全完了! 他仿佛都听见廖敛拿着大喇叭在他家楼下喊了! 王三饼咽了口唾沫:“老,老师……” 监考老师把纸条揣进兜,点了点王三饼的卷纸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呐?!别人会不会做,那是?人家的事,你好好检查自己卷纸得?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王三饼:…… 中考结束,桂欢和廖敛也迎来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之前,桂欢把准备已久的班会开了,主题就是?之前订好的:身?边不易察觉的弱势群体。 班会的最后,老师让每个人都发表一件自己能做的,或是?做过?的,助人为乐的好事。 轮到廖敛,桂欢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就怕他把砸吴天顺家玻璃的事说出来……毕竟在廖敛的脑回路里,那件事很难不分类为“帮助弱小?”。 桂欢动了动嘴唇,正?想替廖敛做个铺垫,就听廖敛说道:“前些日子,我遇到有人求救,就第一时?间报了警。” 班主任来了兴趣:“廖敛同学报过?警?你知道如何报警吗?” 廖敛很随意地说道:“报过?,你们难道不会吗?” 徐波很捧场,举手说道:“我就只知道拨打110。” 廖敛一脸严肃:“知道如何报警很重要,关键时?刻是?能救人命的。” 桂欢:…… 不得?不说,现学现卖方面,廖敛是?有点天赋的。 第30章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炉, 与桂欢料想得差不多,总成绩班级第二,年级第三?。 她主要失分在了语文上, 理科是?她的强项, 多年没接触文言文, 再加上她想写议论文的时候,素材总会飘到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上, 所以作文写得不够顺畅, 丢了不少分。 大多数人的记忆都会围绕着近两年发生的事情, 桂欢也不例外, 对于十多岁时背过的素材, 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名则是?学习委员吕光辉,他拿到成绩的时候也恍惚了片刻,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我第一次拿第一名!” 他抬头去?寻找桂欢的影子, 桂欢没在座位上, 她正在教?廖敛修改错题。 廖敛同学属于正常发挥, 中游偏下, 语文差点没及格。 廖敛皱着眉头,指着卷纸道:“这道题出的就有问题。” 题干是?归纳总结段落中心?思?想,问作者究竟想表达了什么。 廖敛的答案可谓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他干净利索地把?这段文章在空白处重写抄写了一遍, 还很严谨地用上了引号,最后标注一句话:这段文字就是?他想表达的。 答题的空白不够,廖敛只?能缩小了字体, 段落末尾处的字如芝麻般大小,批改老师不戴眼镜的话, 估计很难看?清楚。 桂欢心?想:还好,廖敛没有写什么“他已经死了,我怎么知道?”这种能让老师记一辈子的惨烈回答。 但能看?出来,批卷老师对他的答案很不买账,一条大红叉,连个卷面书写分都没给?。 廖敛:“他写的这一段,不就是?他想表达的吗?他要?是?不想,写出来干什么?” 桂欢:“……有的时候不能光看?表面,你要?挖掘他真?正想写的东西,在隐喻,又?或者想借此说明什么。” 廖敛对此表示无法理解,皱着眉头道:“他直接写出来不就好了吗?做什么让人猜?” 桂欢:“这是?一种写作手法。” 廖敛嚼着小鱼干,嘟囔道:“脱裤子放屁。” 多此一举。 ……这些讥讽人的歇后语,廖敛可以说是?无师自?通,每次都用得恰到好处。 两人正说着话,吕光辉拿着卷纸走了过来,有些腼腆地道:“班长,我想看?看?你的卷纸。” 虽然吕光辉的总分高,但单科排名,桂欢拿个几个第一名。 桂欢:“廖敛正在用。” 廖敛非常大方地把?桂欢的卷纸递了过去?。 吕光辉:“谢谢,我尽快看?完还你。” 廖敛:“不用,桂欢会教?我。” 有大活人不用,干什么看?卷纸?廖敛喜欢听桂欢给?他讲题,条理清晰,口齿分明,从来不会像老师一样讲一讲就发火。 桂欢最多沉默几秒,或是?叹口气,然后接着讲。 廖敛说完就不再搭理吕光辉,翻开英语卷纸,问桂欢:“这个应该怎么拼?” 桂欢低头去?看?,是?很简单的中英互译,题目是?龙,还有羊的复数形式。 廖敛卷面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涂抹痕迹,字还写得特别大,一副胸有成竹,绝对是?正确答案的架势。 龙,廖敛的翻译是?:longer longer snake. 羊的复数形式:mie,mie…… 可能是?为了体现复数,廖敛特地加了省略号,表示很多很多。 桂欢头顶上的黑线也很多很多……她指着第一道题问道:“为什么是?比较级?” 长蛇就长蛇吧,为什么还是?比较级? 廖敛振振有词地道:“比蛇长,不是?比较级吗?”顿了几秒,他后知后觉地说道:“哦,少个than。” 廖敛作势就要?把?答案涂了,重新写。 桂欢立马按住了他的手,有些好奇道:“你为什么翻译龙的时候,不直接翻译它的叫声?” 莫非是?没有叫声的动物,他统统用外貌描写法? 廖敛一脸认真?地回道:“龙吟,一般人承受不了。” 再说那声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63个汉语拼音容纳不下。 吕光辉没忍住,“噗嗤”笑了:“廖敛,你真?有意思?。” 桂欢:“……你暑假把?初一的英语书翻出来,重新背一遍吧。” 在桂欢的指导下,廖敛把?错的单词都改了过来,他写着写着,突然道:“古代神兽都有自?己?的英文名?” 你不太对劲 第33节 桂欢:“……有的有,有的没有。” 廖敛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问道:“那氂鷵用英语怎么说?” 桂欢:“毛图?那是?什么?” 她不怎么看?古代神话,对古兽的了解只?限于凤凰朱雀之类的。 在廖敛的描述下,桂欢想起来了,是?之前廖敛说过的,那个虎首豹身?的小怪物。 想来廖敛应该是?在哪本书里看?到了这个古兽,就记到了现在。 桂欢:“虎首豹身??整体像只?大猫?” 廖敛坐直了身?子,强调道:“比猫要?威猛。” 桂欢:“哦,翻译成英文的话,应该是?miao,miao。” 廖敛反应了两秒:“……你在唬我?” 桂欢笑了:“中国?独有的古兽,没有正统的英文翻译,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要?是?觉得喵喵不威风,你可以叫嗷嗷。” 廖敛盯着桂欢的酒窝看?了几秒,动了动耳朵,腰板又?弯了回去?,小声道:“你说喵喵,就喵喵。” 名字而已,与实力根本不会挂钩,廖敛随她叫了。 开完家长会,桂欢结束了她第二次的初二时光,还带回了三?张奖状。 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优秀团支书。 回到家,桂欢妈立刻就把?奖状贴到了墙上,看?她妈笑呵呵地忙前忙后,桂欢推开窗户,清爽的夜风吹进屋,她眯了眯眼睛,内心?充盈着一种满足感。 也许这就叫,岁月静好? 桂欢正感慨着,就感觉撑着窗沿的手一暖,她低下头,就看?见了她的好邻居,廖家的好大儿像蜘蛛侠一样扒着窗沿,脚蹬着墙,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跟她打?招呼。 桂欢:“……” 她立刻伸出手,拽住了廖敛的胳膊。 恰好,门口传来了阵阵敲门声,桂欢妈应了一声,走出了屋子。 廖敛双脚用力蹬了一下墙面,双手撑着窗沿,非常轻巧地跳进了屋,稳稳地落在了她的书桌上。 “我看?见你爸回来了。” 见他上来了,桂欢才?松了一口气:“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很危险。” 廖敛:“才?六楼而已。” 桂欢:“……六楼这个高度,如果摔下去?,运气好的话一命呜呼,不好的话,你就得在床上躺一辈子。” 廖敛灵巧地从桌子上跳下去?,没发出一点声响,点头道:“我下次从我家蹦过来,不爬了。” 桂欢顿了两秒:“你爬上来的?” 廖敛:“有水管和墙沿,不难爬。” 有些人天生就擅长攀爬,厉害的专业人士能徒手攀岩险峰,廖敛身?手灵巧,想来也是?攀爬高手。 廖敛看?了眼桂欢的床,粉色的碎花床单,淡粉色的被套,一看?就是?桂欢妈的喜好。 “我可以坐吗?” 桂欢:“坐吧。” 廖敛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上,把?鞋脱掉,双腿一盘,低头在被子上嗅了嗅,眼瞅着就要?用脸去?蹭被套,桂欢连忙出声叫住他:“你来有什么事?” 廖敛似乎这才?想起来正事,他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递给?桂欢:“你把?你家电话号码写给?我。” 桂欢:“你有事直接来我家敲门就行,不用打?电话。” 况且廖敛连门都不敲,他都是?翻窗,还总是?翻得出其不意。 廖敛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面,说道:“我假期去?爸妈那,只?能给?你打?电话。” 桂欢:“去?非洲?” 廖敛摇了摇头:“他们现在不在非洲。” 桂欢拿起笔,给?他写家里的电话号码,就听廖敛道:“天禧说他们现在在北极。” 桂欢:“……北极?” 廖敛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微微蹙眉道:“我听天禧说,好像要?拍一个北极熊和企鹅的电影。” 桂欢:……这可真?是?动物界版的牛郎织女?啊,一个南极一个北极,比人鬼情未了还要?匪夷所思?。 拍就拍吧,至于去?北极找演员吗? 桂欢:“你去?的时候,给?你爸妈带点湘城的特产过去?吧。” 廖敛点点头:“他们爱吃湘城的鱼。” 劳动公园的鲤鱼就行,还不用花钱。 桂欢:“鱼干?” 廖敛:“活鱼。” 桂欢不由得心?想:飞机让带活鱼吗?当行李托运? “你坐飞机去??” 廖敛眨了眨眼睛:“天禧带我飞过去?,他认识路。” 桂欢:……这句话怎么这么怪呢?坐飞机还用得着记路吗?飞机要?飞哪儿,都是?订好的路线才?对。也许是?天禧……不,廖敛舅舅认识从机场出来以后的路? 桂欢:“你多带点防寒的衣服,一开始去?肯定不习惯那边的气候,注意点身?体,生病了就赶紧吃药,别盲目自?信。” 小孩感冒发烧很容易烧成肺炎,要?是?不好好治疗,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廖敛很认真?地听,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即轻轻抽动了两下鼻尖。 桂欢嗅了嗅自?己?:“有味道?” 她身?上并没有汗味,屋子的窗户开着,房间里也没有异味。 廖敛起身?穿好鞋,走到了桂欢面前,他比桂欢矮一些,才?到她的肩膀。 桂欢正想着他要?干什么,就见廖敛脑门贴在了她的胳膊上,用力蹭了蹭。 桂欢:“眼睛不舒服?” 廖敛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总喜欢往别人身?上蹭,类似于撒娇,但表情又?太过冷淡,桂欢只?能将他这种行为归结为——毛病。 来回蹭了几下后,廖敛抬起头,晃了晃脑袋,舔着嘴唇说道:“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桂欢:“好,写信也可以。” 廖敛摇头:“不写信,我想听声音。” 桂欢挑了挑眉,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对她有种另类的“雏鸟情节”吧? 毕竟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好朋友,好邻居,好家教?…… 过了几秒钟,廖敛突然道:“那边要?是?太冷,钢笔水和油笔冻住了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写暑假作业了?” “……用铅笔,屋子里再冷,温度也不会到零下,不至于写不了作业。” 桂欢:他这点心?眼可真?是?一点都没浪费,全用在偷懒耍滑上了。 第31章 屋外, 桂欢妈喊她出来?吃晚饭,桂欢应了?一声,对廖敛道:“……你要不要走正门?” 虽然风险大了?点?, 但还在可操作范围内。 廖敛摇摇头?, 看了?桂欢一眼, 蹭着她的胳膊渡步到窗前,一转眼就翻了?出去。 桂欢趴到窗台边探头?看, 廖敛顺着水管, 非常灵巧地往下爬, 看到别人家晒在窗台的地瓜干, 一点?没见外地抓了?一个塞进?嘴里。 桂欢:“……” 味道似乎不错, 廖敛又抓了?一个,随手往上一抛, 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桂欢的屋里,她的书桌上。 知道这是别人家晾的, 廖敛也没多吃, 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后, 嚼着地瓜干, 身手敏捷地爬到了?一楼,抬头?看了?眼桂欢,微微张了?张嘴。 距离太远了?,桂欢没有听到, 廖敛用?极小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嗷。 待廖敛跑没影了?,桂欢才意识到:大晚上的他不回家, 又跑哪儿?去了?? 对于廖敛这种社会未来?“隐患”,学校隐形霸王, 桂欢还真的不担心他的安危。廖敛不属于没事找事的类型,别人不惹他,他也不会去招惹别人。 桂欢直起身子,看向书桌上的地瓜干。 廖敛刚才是手动爬上来?的,又扒着水管子爬了?下去,很?难不怀疑他手上沾满了?灰尘,那么问题来?了?,他抓过的地瓜干能吃吗? 桂欢盯着地瓜干看了?几?秒,拿着它走出屋,来?到了?厨房。 桂欢妈正在盛菜,转头?问道:“洗什么呢?” 桂欢:“地瓜干。” 桂欢妈:“地瓜干那玩意用?水洗了?就不好吃了?。” “掉地上了?。” 桂欢妈:“那就别吃了?,吃饭,我蒸了?红豆饭。” 桂欢甩了?甩地瓜干上的水,塞进?了?嘴里,说?道:“别人给的。” 地瓜干很?甜,虽然水叽叽了?一点?,但?不影响口感?。 桂欢妈:“……让你扔了?,不是扔嘴里!这孩子,嘴可真壮。” 夜色低垂,乌云遮盖了?月亮,阴云缓慢地流动,罩下一片寂静的阴影,月亮在云层中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小巷里,一个男人左手提着半瓶白酒,东倒西歪地走着。 男人抬头?猛灌了?一口白酒,重重地“哈”出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都该死,全都该死……” 路过的行人都绕着他走,男人已经两三天没洗澡了?,身上散发出阵阵酸臭味。他肆无忌惮地与别人对视,恶狠狠地咒骂着。 你不太对劲 第34节 此人正是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不久的吴天顺,他家房子是租的,没有杨红交房租,房东便催他要么交钱,要么赶紧搬走,往常他还敢耍横,可现在他不敢了?,他怕又被抓进?去。 他出看守所的第二天就打探到了?杨红现在住在哪儿?,知道了?之后,便一直蹲在附近等,没成?想,人没等到,倒是先被社区的人认出来?了?。直接叫来?了?警察,说?他在附近鬼鬼祟祟,影响居民进?出。 吴天顺连杨红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警察哄走了?。派出所的人当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劝他有点?自觉,别总是浪费警力来?管他。 吴天顺的老子和?娘早就不管他了?,他求上门,老两口给了?他两百块钱,劝他去找个正经工作?。老婆孩子都没了?,再这么混下去,老了?就得流落街头?。 吴天顺要是能听进?去,他就不是吴天顺了?。 拿到了?钱,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赌!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种鬼话显然是骗人的,吴天顺输到就剩十块钱的时候,庄家就不让他玩了?。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老婆跑了?,吴天顺再欠钱可就没人能帮他还了?。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打欠条,只?不过吴天顺刚进?完警察局,坐庄的人怕节外生?枝,便将他撵走了?。 吴天顺拿着剩下的十块钱,骂骂咧咧地跑去买了?一瓶白酒,半瓶酒精下肚,吴天顺又觉得自己行了?。 他就在想,他怎么就流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原因肯定不是他自己,他就是偶尔打打老婆,骂骂女儿?,天底下这样的老爷们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 想着想着,吴天顺就回想起了?那个小姑娘。 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心眼,没有她,杨红怎么敢提离婚? 没有她使诈,他根本也不会签那个离婚协议书! 吴天顺越想越气?,提溜着半瓶白酒,顺着小路闷头?往前走。 他反正活不下去了?,与其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先拉几?个垫背的! 他第一个就要拿那个小丫头?开刀! 不说?他砍她吗?他今天就要剁了?她! 吴天顺拐弯就进?了?小巷,打算回家取菜刀。 这条小路平时没人走,路上都是泥,一到下雨天,一踩一个坑,经常有人在里面随地大小号,夏天臭烘烘的。 空腹喝酒很?容易醉,吴天顺打了?个嗝,胃里火辣辣的烧得慌,今晚的月亮一点?都不亮,他眯着眼睛看路,绕开小道里的污秽,嘴里骂个不停。 上空忽的刮过一阵风,一个黑影恰好落在了?他的正上方。吴天顺以为是谁家衣服掉到电线上了?,他慢悠悠地抬起头?。 小路中间伫立着一根拉电线用?的木头?杆子,杆子顶端挨着居民楼,房顶上,似乎有一团模糊的黑影,由于背着光,吴天顺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它头?顶一对山羊似的犄角,外观看起来?像一只?大豹子,翅膀拢在身后,一双竖瞳,泛着幽幽的金光。 吴天顺愣了?几?秒,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声念叨:“喝多了?,真喝多了?。” 他揉了?揉脸,不信邪地再次看去。 同一时间,上方的黑影一跃而下,吴天顺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即就被重重地按倒在了?地上,黑影口中发出含糊的低吼,尖锐的爪子松松地扣在了?他的头?盖骨之上。 吴天顺顿时连喊救命的胆量都没了?,离近了?他才看清,这东西确实长了?一对犄角,黑色的大脑袋周围生?了?一圈长毛,点?缀着不明显的深灰色横纹,一双巨目如铃铛般大小,金色中夹杂着绿色,中间是一条狭长的黑色竖瞳。 尖锐的牙齿若隐若现,尖端修长锋利。喉咙里滚动着沉沉的低吼,声音里饱含着对猎物的威慑,吴天顺吓得两股战战,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吴天顺连救命都不会说?了?,断断续续地发出无意识的求饶声。 可巨兽并不打算就此放了?他,它微微收拢爪尖,吴天顺便感?受到了?从天灵盖传来?的压迫力,似乎只?要这怪物再动几?下,他的头?盖骨就会应声而裂。 冲破极限的生?理恐惧使吴天顺不自觉地开始抽搐,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腿用?力地蹬了?几?下后,就不动了?。 巨兽低头?嗅了?嗅,确认吴天顺没死,只?是昏过去之后,便用?厚实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脑壳。 刚拍了?一下,吴天顺就是一抽,眼皮痉挛数次,嘴边缓缓流出了?一滩浑浊。 巨兽的爪子在半空停了?停,嘴边的软肉微动,见吴天顺不醒,它便不再等待,缓缓张开了?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利齿刺破男人的头?皮,就在巨兽将要闭口之时,上方传来?了?一声铃响。 铃音清脆,带着浑厚的清神之力,波动随着空气?,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廖敛。” 巨兽瞬间停住动作?,它并没有抬头?,眼睛看着前方,短暂的对峙后,它猛地收拢了?牙齿。 随着脑壳裂开的声音,上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灵巧地站在天线上,它身量将近一米,头?顶点?着一簇红。 “他还没咽气?。” 巨兽,也就是廖敛抬起了?头?颅,鲜血染红了?他的獠牙,泛着暗色的光泽。 仙鹤:“……小祖宗,你都给他开瓢了?,这,这不死也瘫了?啊。” 廖敛舔了?舔嘴边的软肉,不舔还好,一舔嘴边猩红一片,看起来?更吓人了?。 “老头?说?过,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仙鹤:“……他要是一会儿?咽气?了?呢?” 廖敛顺着木杆,几?下爬到了?顶端,缩小身体,化成?普通的猫儿?大小,皱了?皱眉。这木头?杆子太细,连他的幼态都承受不住,只?能变成?两掌身,才堪堪坐下。 廖敛:“那是他命中注定,求生?力不够顽强。” 仙鹤将脚边挂着的铃铛叼起,向上一抛,张开嘴稳稳地接住,又咽回了?肚子里。 “化型铃”,顾名思义,只?要妖兽化原型,就是再远,天禧都能听得到。 所以每次一听到铃响,天禧就会愁的脱毛…… 再说?这个巨兽氂鷵,因其习性肖猫,原是上古大神当做宠物养的。但?上古传下来?的兽族,个保个都是好战选手,氂鷵自然也不例外。 氂鷵生?性记仇,惹了?它一次,即使过了?千百年都不会忘记,一旦恨上了?,便是不死不休。 正遂了?那句话,恶之欲其死。 即便对方死了?,它也要沿着黄泉十里路,去幽冥殿上再揍你一回…… 也因为这种性格,所以很?少有神兽愿意跟他们家往来?,没别的,太小心眼了?。 你数百年前踩了?它一次尾巴,它数百年后每次吵架都会再把旧账翻出来?,重新制裁你一次。 光小心眼就算了?,它还能打!想起了?就揍你一顿,谁能受得了?? 廖敛,从幼时起就是个问题选手,暴躁、记仇,这些氂鷵身上的凶兽劣根性在他的性格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从小到大,上至他爸妈,下至他周围的所有生?灵,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没被它咬过。 也因此,廖敛他爸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廖敛。 廖通“獠”,敛,为收敛之意。 时时刻刻,都要记住,收敛你的獠牙。 廖敛用?爪子擦了?擦脸,转头?盯着仙鹤道:“天禧,桂欢说?北极那边很?冷,要多穿衣服,我有皮毛还好,你飞去了?那,不会冻掉毛吗?” 仙鹤天禧沉默了?半晌,道:“……我堂堂妖司千年仙鸣鹤,妖丹内力雄厚,岂会怕冷?” 他上次去北极,那大风吹的,差点?要了?他半条老命,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给廖敛听的,没面子。 廖敛:“哦,我本来?还想给你做个窝,挂在脖子上飞过去的,你不用?就算了?。” 天禧:“……倒也不是不用?。” 廖敛:“那行,你也别闲着,我带几?个蛋你路上孵了?,给我打牙祭。” 天禧:“……你听说?过哪家仙鹤会孵蛋的?!……再说?我是公的!” 真是够够的了?!他一天天担惊受怕,是没冻掉毛,可都要被廖敛气?“脱发”了?! 第32章 遍眼所及,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桂欢抬起?头,上空没有太阳, 也没有蓝天, 流动的白雾拂过周身, 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恍惚片刻,四周的白雾开始从中间分?开, 浮动着向两边散去,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薄雾之中。 桂欢仔细看去, 发现那人周身萦绕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 看不清它的脸。 从脸廓来?看, 它穿了一个长达脚面的裙子,外扩型袖子, 很像古代的大长?袍。长?发披散,随着白雾轻轻摇曳, 不辨男女。 正当桂欢想说话时?, 对方先开口了,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甚至带着质问的口气道:“你为什么?不懂?!” 桂欢:原来?是个男人。 他的声音偏低沉,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歪了歪头,轻声道:“你认识我?” 对方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过了几秒, 他又吼道:“到底是为何?!” 对面的大兄弟肯本不需要桂欢的搭话,他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了半天,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懂? 桂欢:…你倒是说出来?不懂什么?啊。 听累了, 桂欢便席地而坐,右手托腮, 望着对面的“咆哮帝”出神。脑海中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片混沌,使得她整个人都陷入朦胧之中。 白雾滑过她的指尖,稍凉的雾气犹如一根针,扎破了混沌中的滞涩,桂欢迟钝的大脑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吧? 她捏住自己的大腿,正准备扭一下的时?候,对面的大兄弟忽然“嗷”地叫了一声,那声音明显不是人能发出来?的……除非对方会?口技。 桂欢吓了一跳,抬眼望去,薄雾中的人影忽的挣破了衣服的束缚,布料碎开,肌肉虬结的双臂骤然缩短,化出了四只利爪。 还没等桂欢看清他的全貌,她便感受到了一种吸力,意识被向上吸引,再?一睁眼,她就醒了。 望着半空中二十?年零二十?几日的余命,桂欢放空了一会?儿?,梦境太过清晰,她即使醒了,咆哮哥的叫声还犹言在耳。 放暑假之后?,电视台开始循环播放西?游记。桂欢就算没主动看,也被动听了许多遍,或许是因为这个,才做了这么?光怪陆离的梦? 摇了摇头,桂欢起?身洗漱。 她前些日子一直陪着双亲在车站周围踩地角,打听到了有两个房屋出租,一个门?头出售。 车站旁的门?头房,再?过十?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趁着房价还没涨,桂欢果?断让她妈出手。以后?就算买卖不干了,还可以留着吃房租。 一下子用掉这么?一大笔钱,桂欢妈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有些拿不定主意。桂欢给她摆事实讲道理,从城市发展,到地区开发,总而言之,这是个天大的好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最终,桂欢妈敲定了这个门?头。 买器材、定菜单,培训大伯,桂欢虽说想当甩手掌柜,但看她妈忙里忙外,她爸天天蹲在厨房装修,桂欢实在没法安心在家混日子。 你不太对劲 第35节 说到大伯,桂欢不由?得感慨,要不是自家的饭店,大伯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当上厨房一把手…… 她们?老桂家不太会?做饭这一点,可能是基因里自带的。 她、她爸、她大伯,做饭都是一个味道,不好吃,也不算难吃。 桂欢也不指望她大伯能有参加烹饪比赛的水准,只要味道发挥稳定就可以,普通一点没什么?。快餐做的就是量,速度快,能吃饱,就是他们?的经营宗旨。 大伯的试作品也一点儿?没浪费,全都进了桂欢和大伯两家人的肚子里,导致后?期两家人一看到这些菜,就会?生理性打嗝。 八月出头,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快餐店正式开张了。 名字是桂欢妈取的——再?来?一碗。 灵感来?源自不必说,桂欢听后?都沉默了半晌。 剪彩当天,桂欢奶奶也来?了,老太太跟着忙前忙后?,厨房的活能干,前厅的活也能上手。 桂欢忙里偷闲,给老太太一会?儿?塞个汽水,一会?儿?扒个橘子。 桂欢奶奶正觉得这丫头反常,就听桂欢道:“奶,你明天还来?吗?” 老太太:“你们?不觉得我一个老太太碍手碍脚?” 桂欢笑道:“哪儿?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看您今天一来?,这客人就没断过。” 这话老太太爱听,毕竟这饭店兴不兴旺,可关系到她房子的去留。 老太太拿乔道:“那我明天还来??” 桂欢:“我明天让大伯给您炒两个好菜!” 桂欢心想:您最好天天来?,白捡的小时?工,不要是傻子。包月才三十?块钱,不要太划算。再?说厨房里边角废料那么?多,让大伯随意发挥,加把肉就是一道“好菜”。 一晃到了八月中旬,周二这天不忙,桂欢便提前回了家,洗了个澡,坐在书桌前翻看初三的教科书。 她近来?头发长?了,没时?间去剪,便松松地扎了个揪。 做完两道题,桂欢抬头看向窗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某个热衷于翻窗户的邻居。 “叮铃铃”,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桂欢快步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随着两声喷在话筒上的气音,对面传来?了模糊的呼吸声。 桂欢停顿了几秒,若有所感道:“廖敛?” 电话线那头停滞了三秒,随即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喂喂喂,欢欢?我打通了吗?” “……通了。” 对面传来?了些许杂音,细碎的响声过后?,廖敛说道:“我在用无线电话,这里信号不好,你能听到吗?” 桂欢:“能,你声音怎么?哑了?感冒了?” 廖敛喉头滚了滚,道:“我到变声期了。” 桂欢有些恍然,这才一个多月吧,那个小小的豆丁,居然都到变声期了。 “北极冷吗?” 廖敛:“不冷,我有皮……有厚棉袄。” “你舅舅呢?跟你一起?在那儿??” 廖敛:“他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就好冻谢顶了。” 桂欢:……还有气候性脱发这一说? 桂欢:“见?到你爸妈了吗?拍摄还顺利?” 廖敛蹲在白雪皑皑的高处,此?时?正值白昼,夜晚都是一片明亮,远处冰层反射着阳光,闪着细碎的光芒。 “见?到了,挺顺利的,演员……都很听话。” 白熊妖既能本色出演,又能变化成人当群演,一个人干两份活,给廖敛爸妈省了不少钱,关键它也不敢要,怕没命花…… 桂欢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演员要“听话”,但想来?就是比较敬业,对待工作很认真的意思。 桂欢:“北极有什么?好吃的?” 廖敛用爪子抓了两把雪,远处一只膘肥体壮的北极熊正慢悠悠地在冰面上横晃,忽然,它似乎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瞬间掉头,四爪并用地跑远了。 廖敛想了想,道:“熊,熊肉好吃。” 桂欢:“……你说什么??” ……她没理解错的话,是那个熊? 北极熊,世界上最大的陆地食肉动物,世界级保护动物,因此?,“北极熊很好吃”这种话,是绝对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听见?的。 廖敛:“这儿?的特产,大白熊。” 桂欢:“……廖敛,你吃的那只北极熊是怎么?死的?”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廖敛肯定不能实话实说,顿了几秒后?,说道:“冻死的。” ……她头一次听说,北极熊还能冻死。 桂欢:“廖敛?” 廖敛嘟囔道:“饿死的吧。” 桂欢停了停,说道:“以后?就当没看见?吧,北极熊是保护动物。” 廖敛不理解:“三米多长?,还用保护它?” 桂欢:“……因为它是濒危物种,就是数量不多。” 廖敛撇了撇嘴,要论少,他知道的“濒危物种”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照你这么?说,那我也算保护动物。” 桂欢笑了:“是,世上就一个廖敛,你也是保护动物。” 闲聊了几句,桂欢想起?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桂欢全家都很忙,所以后?来?才听说,吴天顺死了。 据说他喝多了酒,一头栽进了沟里,头都摔碎了。 桂欢听到这事时?还有点感慨,上辈子他就是摔沟里死的,没想到这辈子掉进了同一条沟里,这次更惨烈,完整的遗容都没留下。 桂欢说完后?,廖敛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他打过你,该死。” 人都没了,桂欢也就懒得追究了。 桂欢:“你作业写完了吗?” 廖敛:“……这边在白昼,天天都是大白天。” “所以?” 廖敛伸出舌头,长?长?的舌头向上延伸,舔了舔鼻头,闷声道:“我一到白天就犯困。” 桂欢:……忘了,廖敛晚上精神,白天睡觉。 全是大白天,就导致了他一觉又一觉。又没有桂欢在身边,廖敛就更肆无忌惮了,有空就出去寻觅吃的。 八月十?五是他的生辰,年满十?六岁,氂鷵就会?从幼态变化为成年兽态。也是为了防止他暴走,廖敛的老父亲才会?让他千里迢迢地赶来?北极。 桂欢:“……那你就早点回来?吧,我写完了,可以教你。” 廖敛动了动鼻子,说道:“我八月底回去,你睡觉别关窗。” 桂欢:“……我家大门?口是有陷阱吗?” 怎么?就不能好好从大门?进来?呢? 又聊了一会?儿?,桂欢有点饿了,说道:“我先去吃饭了。” 廖敛:“我也去吃饭。” 冰河沿岸,一只海豹悄悄露出了一点头,肥硕的身子隐在水面下,廖敛眸光微动,舔了舔嘴唇。 桂欢:“你吃什么??” 廖敛没立刻回答,而是带着点试探性地问道:“海豹也需要保护吗?” 桂欢:“……是。”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廖家就没一个靠谱的。 廖敛:“那保护动物可以吃保护动物吗?” 桂欢:“……” 廖敛自问自答道:“应该可以,我看见?白熊吃海豹了。” 第33章 一转眼?, 就来到了八月下旬,气候逐渐转凉,天高气爽, 空中万里无?云。 头发?长到肩膀, 桂欢就不打算剪了, 短头发需要定期修理,长头发?省事, 用皮筋一扎就好?。 八月二十九日, 学生集体返校, 收拾卫生, 回收作业, 做开学典礼的准备。 桂欢作为初三?生代表,让老师检查了一遍她写的演讲稿。 打扫卫生这件事, 一直都是桂欢的首要“保命任务”。她没有因为多了二十年寿命就懈怠,人生数十载, 她可不能坐吃山空, 每日增加几?小时, 循序渐渐方能长久。 回到班级里, 桂欢下意?识地看向廖敛的书?桌,椅子规整地插进桌子下方,没有人动过。 他不是说八月末回来吗?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打扫完教室,桂欢最后一个出了班级门, 幸好?她今天背书?包来的,因为和廖敛是邻居,顺便就把廖敛的教科书?也领了。 踏着傍晚的火烧云, 桂欢慢慢往家走,爸妈都在快餐店里忙, 为了增加收入,快餐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她妈干到十一点,下半夜桂欢爸一个人看店,大伯下班前把菜做好?,刚好?维持到第二天早上的分量。 桂欢妈每天回来都会带一些饭菜,是桂欢第二天的口粮。 你不太对劲 第36节 走着走着,桂欢忽然想?起来自?动铅笔的替芯不够了,只?能掉头往回走,学校门口的文具店种?类繁多,物美价廉。 买完替芯,她刚走过马路,就听到有人高声唤了一句:“欢欢!”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桂欢拽了拽书?包带,两人分的书?不轻,带子随着重量向下压,勒得她肩膀酸疼。 抬起头,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三?十米开外,面朝她的方向,视线相对,对方又喊了一句:“欢欢!” 会这么叫她的,除了家里的长辈,就只?有廖敛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桂欢歪了歪头。 不怪她觉得诧异,小豆丁去北极前,额头才堪堪到她肩膀,小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窜这么高了?! 廖敛见桂欢认出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像风一般跑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桂欢的眼?前。 距离三?十米远的时候还?不明显,随着廖敛的接近,桂欢才清楚的认识到,他究竟大了多少?倍。 廖敛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身穿黑色长袖宽松t恤,黑色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旅游鞋。 桂欢低头看向他的鞋子,临走时他顶多三?十几?码的脚,而现在的鞋,则像个小船,少?说也得四十一码。 肩膀一松,廖敛非常自?然地提起了她的书?包,单手甩到了肩膀上,掂量了两下,问道:“你用书?包装大米了?” 撑得鼓鼓的不说,正常书?包没有这个分量。 桂欢脑袋慢了半晌,缓缓抬起头,才发?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的头顶只?到廖敛的肩膀了…… 待看清他的脸,桂欢眯了眯眼?睛。 很像,与他上辈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脸庞上的稚气一扫而空,浓眉、高鼻,薄唇,只?有那对猫眼?,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廖敛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低下了头,桂欢下意?识一躲,廖敛的鼻子就点在了她的肩膀上。 桂欢:“廖敛?” 廖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从左到右,慢慢地蹭了蹭。 小豆丁廖敛做这个动作,桂欢只?觉得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廖敛,在她肩膀上这么蹭,就不是那么可爱的事情了。 力道不可同日而语,蹭得桂欢整个人都跟着歪了歪,沉默两秒,开口道:“……你对你的体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廖敛右脸贴在她肩膀上,露出左眼?,低声道:“你肩膀太单薄了。” 说完,廖家的好?大儿就放轻了力道,从下巴到额头,非常细致地用脸在她的肩膀上打了个滚。 桂欢怀疑道:“你脸出油了吗?” 他原来顶多用额头蹭一蹭,现在可好?,简直就是在擦脸。 廖敛眨了眨眼?睛:“我着急回来,没洗脸。” 微抬起头,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掌心冲着桂欢道:“没出油。” 掌心宽大,五指修长,桂欢目测了一下,比她脸都大了。 廖敛磨蹭的动作幅度太大,毛线帽子往上窜了窜,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桂欢:“怎么想?起来戴帽子了?” 廖敛:“太长了,扎眼?睛。” 说着,他抬手揪掉了帽子,半长不短的头发?就露了出来,由于静电,发?丝向上立立着,破马张飞,毫无?章法。 把帽子往桂欢手里一塞,廖敛伸出双臂,在桂欢的惊呼下,环住了她的腰,非常轻松地举了起来。 并不是浪漫的环抱,而是很单纯的托举…… 他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桂欢的脸,虽然面部表情没有呈现出笑容,但桂欢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可以放下来了。” 她心理年龄大了,突然被举起来,实?在有点不习惯。 廖敛没松手,还?抱着她转了一圈。 怎么说呢,桂欢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轻了,廖敛举着她,就跟举个小动物似的。 桂欢:“举可以……别转了,我头晕。” 廖敛脚步一停,维持着挺举的勇姿,大脑袋一低,就顶在了桂欢的肚子上。 桂欢:“……” 你是觉得,这条街上就只?有我们俩吗? 廖敛倒是一点不觉得害羞,他脑袋在桂欢的肚子上拱了拱,脸扑上去,猛地吸了一口气。 桂欢当时就觉得,一股凉气贯穿了她的肚脐眼?…… “好?了好?了,我们说说话,别用肢体表达了。” 廖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桂欢放了下来,桂欢赶紧整理被蹭得皱皱巴巴的校服,就感觉头顶多了一份重量。 廖敛的大掌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左看右看,一副稀奇地模样?道:“你毛变长了。” 一整个暑假都跟“动物”混在一块,廖敛一时还?改不过来口。 桂欢:“……嗯,和你一样?。” 廖敛似乎不太习惯居高俯视的视线,他弯下腰,从侧边打量桂欢,右手将她的头发?捋顺,还?用手指当梳子抓了抓,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道:“桂欢,你原来就这么矮吗?” 桂欢:“……” 但凡他情商高一点,她都得跟他掰扯掰扯。可廖敛就是廖敛,长得再高也没用,脑子没跟上趟。 桂欢:“实?话实?说,你放暑假前也不高。” 廖敛丝毫没有自?尊心受挫,点头道:“那时候还?是幼……还?小,矮是正常的。” 桂欢好?奇道:“你这个暑假都吃什?么了?” 就是把腿打折,往里面装钢钉,都不可能长得这么快。 廖敛歪头想?了想?,仔细筛选他吃过的东西里,能说出来给桂欢听的品种?。 “海草。” 桂欢:“……” 行了,她都多余问了。 她不禁也有些纳闷:北极熊,难道还?有增高的效果?吃大的动物,就能变大?……没道理啊。 “你长得这么快,没有生长痛?” 廖敛回想?着道:“还?好?,可以忍。” 从幼态变化为成年兽态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骨骼拉长,妖丹发?热,那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就连一向讨厌水的廖敛,都一头扎进了冰河之中,在里面来回翻腾。 之所以选在北极化型,就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就是嚎叫,也没人会察觉。 其实?最开始,廖敛的老父亲是打算让他去南极的,那里最低气温零下五十多度,冰河里含氧量高,住着很多大型水兽。 但天禧坚决不同意?,北极就够受的了,去南极,他就得在那被冻成活标本! 桂欢:“你去买点钙片,补一补钙。” 廖敛实?话实?说:“我吃了不少?骨头。” “脆骨补钙效果不明显,你最好?去看看医生。” 廖敛一本正经道:“我吃的是骨头,硬骨。” 桂欢:“……你牙还?好?吗?” 廖敛呲出一口又白?又齐的牙齿,虎牙明显,呈尖锥状。 自?豪道:“很好?。” 桂欢以为他在开玩笑,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说道:“书?包里有你的教科书?,你一会儿拿回家。” 廖敛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桂欢道:“我刚才去你家了,窗户没锁,你是给我留的窗?” 桂欢:“……我是为了通风。” 两人边走边聊,廖敛脱线的聊天风格,很快就让桂欢找到了熟悉的相处方式,虽然他高了,壮了,但还?是那个廖敛。 上到六楼,廖敛一点没有回家的意?思,站在桂欢身后等她开门。 桂欢:“你不回家?” “你能帮我剪剪毛吗?” 桂欢:“……楼下直走两百米,拐弯就是一家理发?店。” 廖敛:“我不喜欢别人拿着利器在我头上比划。” 你不喜欢的还?挺多。 “……我没给人剪过。” 廖敛无?所谓地道:“不会剪就剃秃,我长得快。” 快到秋季了,季节交替,他这段时间毛发?会格外茂盛。 桂欢:…… 秉承着美观主义,桂欢终究没给他剪凸,只?能说廖敛长得好?,怎么剪都不会太难看。 廖敛本人似乎丝毫不介意?,照镜子不到一秒,就转过了头。 “……你不再看看?有没有哪儿需要修剪的?” 廖敛:“不用看了,就那两撮毛,没什?么好?看的。” 他身上都是毛,这么一小块,根本不在乎。 ……不注重外表,也算是优点吧。 桂欢才想?起来:“你舅舅呢?你回来不跟他说一声?” 廖敛:“他今晚不回来了。” 你不太对劲 第37节 桂欢:“有事情?” 廖敛双手无?意?识地放到了桂欢的头上,摸了两把,随意?地道:“他开养鸡场的,母鸡不下蛋,他去色|诱了。” 桂欢:……她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成年男人,要如何去色|诱母鸡。 “你从哪儿学的‘色|诱’这个词?” 这么复杂的词语,显然超出廖敛的词库了。 廖敛:“老师不是说让读四大名著吗?我看了三?国?,里面有董卓令貂蝉色|诱吕布。” 没想?到,他还?真的认真读了。 感觉廖敛在来回揉搓她的头发?,桂欢忍了忍,没忍住道:“我是不会让你给我剪头发?的。” 廖敛奇怪地道:“为什?么要剪,你的毛多好?,软乎乎的。” 他低下头,顺势就想?去舔,舌头都伸出来半截了,才想?起来这个举动似乎不太行。 桂欢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半截舌头:“……你要往我头顶吐唾沫吗?” 廖敛进退两难,索性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头,面无?表情地道:“我就想?给你展示一下,我能舔到鼻子。” 桂欢:“……” 是不是北极太冷,把他的脑子冻坏了? 第34章 开学前一天, 桂欢帮廖敛把扦上去的裤脚拆了下来?,桂欢安静地做针线,廖敛则眼睛瞄着线团, 手在沙发上不停地“踩奶”。 不?是他不?想玩线团, 而是桂欢严令禁止了他这种行为, 以防他又把自己包成盘丝洞里的唐三藏…… “廖哥!” 听见楼下传来的声音,廖敛从床上站起, 走到窗边向下望, 胖了一圈的王三饼和光仔穿着新高中的校服, 正仰脖呐喊。 廖敛指了指水管子, 道:“别大声嗷嗷, 爬上来?。” 桂欢:“……” 就王三饼那个吨位,先不?说能不?能爬上来?, 她都?怕他把水管子从墙上扯下来?。 几分钟后?,王三饼和光仔两人呼哧带喘地爬上了六楼。桂欢拿着裤子转移阵地, 一行人去了廖敛家。 一个暑假没见?到廖敛, 王三饼和光仔两人站在门口呆愣了半晌, 吃惊地道:“廖哥, 你,你是廖哥吗?” 廖敛盘腿坐在地毯上,拿出虾酱瓶子,又找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给自己和桂欢两人倒上了汽水。 闻言瞥了一眼王三饼,道:“看样是考上高中了?” 这不?耐烦的眼神,冷淡的语调, 不?是廖哥又是谁?! “廖哥,您, 您这变化太大,我一时没认出来?。” 两个月前才到他胳肢窝,一转眼都?比他高了! 话说回六月下旬,王三饼考完中考,出了教室门,瞬间就觉得?天塌了……不?出意外,他即将从年级倒数,荣升为全市倒数。 听说廖敛去了北极,王三饼松了一口气,每天忐忑地在家等成绩。根本没有心思去游戏厅和台球厅,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翻开初三的卷子,坐在那叹气。 明?明?做过的题,他怎么进考场就忘光了呢? 王三饼双手紧紧地抓着卷子,眼神愤恨中带着点懊恼,一副要把题吞了的模样。 三饼妈吓了一跳,连忙劝他:“山兵啊,你可别吃卷子啊,吃了也?不?会做!可别吃坏肚子。” 王三饼:“……” 七月中旬,廖敛走后?的一星期,王三饼收到了自己的中考成绩。 与他设想的差不?多,湘城的平均成绩线,八成是被?他拖累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上不?了好高中,吊车尾的高中还是能进的,于是,他再一次和好兄弟光仔踏入了同一所学校。 五十三中,是湘市一所很“有名”的高中,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它极低的升学率,平均不?到百分之十。 王三饼扯着自己崭新的校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廖哥,我考中了!五十三中。” 廖敛问桂欢:“是重点高中?” 桂欢实在不?想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行吧。” 廖敛心领神会地道:“是不?是跟劳动公园似的,交钱就能进?” 桂欢:“……差不?多。” 廖敛这才看向王三饼,说道:“我要是你,绝对不?会穿着这身校服满街逛,放学在厕所里就脱了。” 王三饼:“……” 廖敛从身后?掏出一个大本,道:“来?都?来?了,帮我把暑假作业写了。” 王三饼:“……今天就得?写完吗?” 廖敛冷眼道:“明?天就开学了,你说呢?” 王三饼无言地看了看光仔,嘟囔道:“我今天出门前,怎么就不?看看黄历呢?” 光仔指着墙说道:“廖哥这儿有,你要看啥?” 王三饼抬头?往墙上看,大字明?晃晃地写着:八月三十一,阴历七月二十,忌出行…… 这边桂欢拆好了裤脚,让廖敛穿上试试,原本拖地的裤腿现在才到脚踝上方,有点短了,看起来?像八分裤。 光仔打量了两眼,说道:“廖哥,这么穿不?行,我原来?就把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面?,纪律委员说我不?好好穿校服,还批评我来?着。” 廖敛想了想,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袖套。 桂欢:“你舅舅的?” 廖敛点头?:“他做饭的时候戴的,你把它从中间剪开,帮我缝裤腿上。” 桂欢:“……” 最终,桂欢还是阻止了他这个除了霍祸袖套,丝毫没有什么作用的想法。让他明?天去找班主任张老师,重新订一套校服。 廖敛的个子还会长,订个稍微大一点的,能穿到毕业。 九月一号,学校正式开学了。 桂欢作为初三生代表,要在升旗台前讲话,她穿着整齐的校服,头?发梳在脑后?,几缕碎发在额前垂下,白生生的面?庞,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由于廖敛个子长了,老师就将他从第?一排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好在他视力好,桂欢脸上的每一个微小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桂欢讲完话,廖敛带头?鼓掌,就属他拍得?最大声,桂欢在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会,桂欢轻轻笑了笑。 廖敛猛地挺直脊背,不?知?为何,耳朵像是着火般烧了起来?。他舔了舔手指,拽了两下耳垂。 桂欢走下讲台,回到班级队伍里,与廖敛相距三个人的距离。 廖敛回头?看了眼班主任,他正在跟其他班的老师说话。 廖敛右手微动,指甲瞬间拉长,爪尖锋利尖锐。 他眼睛看着前方,右手看似随意地一划,然后?拍了拍前面?站着的徐波。徐波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就听廖敛道:“你裤子崩开了。” 徐波立马转头?看,可不?吗,后?屁股中间一条大缝,直往里灌风! “老师!” 张老师:“怎么了?” 徐波捂着屁股,一脸欲言又止。 因为徐波在初一时有过拉裤子的“前科”,张老师当时就是一惊,道:“赶紧去厕所!” 张老师也?纳闷,这徐波怎么一到人员密集的场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三急呢? 廖敛事?不?关己地前进了一个身位,他前面?站着的是班级里的体?育委员冯伟。 廖敛探头?打量冯伟,冯伟正望着前排斜方,桂欢的头?发出神。 廖敛微皱眉,一股异样的不?喜从心头?升起,他磨了磨犬齿,拍了拍冯伟的肩膀。 冯伟猛地回神,有些?慌张地道:“廖敛?” 廖敛面?无表情道:“徐波去厕所了,他没带纸,你去给他送。” 冯伟反应了几秒:“为什么是我?” 廖敛板着脸道:“你是同学们?选出来?的班级委员,遇到事?情不?应该挺身而出吗?” 桂欢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向后?偏了一下头?:“出什么事?了?” 冯伟立刻道:“我去给徐波送纸!” 廖敛冷眼看着冯伟去跟老师报告,待他走远后?,廖敛叫了一声他前面?站着的同学。 直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近视眼,看不?清前面?,你跟我换一下。” 终于排清了最后?一个障碍,廖敛大咧咧地走上前,往桂欢身边一站。方才还尖锐无比的食指恢复成了原样,目视前方,轻轻勾了勾桂欢的小指。 桂欢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小声道:“再忍忍,就快结束了。” 廖敛想说,他一点都?不?觉得?烦闷,即使讲台上挺着肚子的校长在那没完没了地念稿子,他也?能做到左耳听,右耳冒。 廖敛:“你比他讲得?好。” 桂欢:“你听我讲什么了?” 她记得?廖敛当时就盯着她放空来?着。 廖敛:“……内容不?重要。” 过了几分钟,送完厕纸的冯伟回来?了,几分钟前,他急急忙忙赶去厕所,可徐波并不?在那里。 他看了眼站位顺序,走到廖敛身旁道:“廖敛,班级要按大小个排位,你比我高,应该站后?面?。” 廖敛没理他,目视前方,义正言辞地道:“你不?要影响我,我在认真听校长讲话!有什么事?,典礼过后?再说。” 你不太对劲 第38节 冯伟:“……” 新学期新气象,最大的改变就是,廖敛的座位调到了后?排,就在徐波和桂欢的后?面?。 也?就从那天起,徐波就开始动不?动往厕所跑。 有次跑得?太急了,裤子没捂住,班主任正好从后?面?看到了他裂开的校服裤子。 张老师不?禁心想:……学校椅子这么旧了?钉子扎屁股,怎么还硬往下坐呢? 徐波也?很纳闷,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聪明?的脑袋瓜里终于想出了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答案。他用书?挡着脸,小声地对桂欢说:“班长,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啊?就像电视里那种超能力似的。” 桂欢:“……你说说,什么特异功能。” 徐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班长,你听没听说过气功?我觉得?我的气功,可能是走下三路。屁里面?带着冲击波。噗嗤一下,全震碎!”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桂欢都?不?忍心打击他了。 桂欢:“……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廖敛不?知?何时从后?面?将头?探了过来?,隔开了两人的距离,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可以在校服裤子后?面?按个拉锁。” 放气的时候就敞开,平时拉上。 桂欢:“……” 这不?就是开裆裤吗? 徐波眼睛一亮:“好主意!” 可惜,徐波他妈根本不?认同他的设想,不?但没给他缝拉锁,还给了他一个大脑瓢。 开学第?二个星期,班级里调换了座位。 个子高的坐后?面?,桂欢顺调往后?调了一个,也?就从那天起,徐波的“超能力”也?消失了。 桂欢后?知?后?觉,打量身边睁着眼睛睡觉的廖敛,觉得?这事?儿,肯定跟他有关系。 廖敛长高之后?,在班级里明?显有了存在感,再加上他的长相,所以总有女孩子会偷偷瞄他。 桂欢:廖敛只要不?开口说话,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青春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暗恋就似青涩的果实,酸甜滋味,藏于心中。 桂欢还在这感慨青春的美好,就听廖敛在一旁道:“桂欢,你看,我画的你。” 这堂是美术课,老师让同学们?自由发挥,画班级里的一样东西。 桂欢看向画纸,出乎她的意料,廖敛素描画得?很好,一根根头?发栩栩如生,连她嘴角的酒窝都?画进去了。 原来?在廖敛眼里,她是这么一副恬然的状态。 就是整体?构图有点比例失调,她身后?还有个人,可这个人只画了下巴以下。 桂欢:“这是谁?” 廖敛:“我,我比你高,画纸不?够长,装不?进去了。” 桂欢:“……你下次可以缩小比例,把你自己塞进来?。” 第35章 秋天无声地来临, 桂欢也收到了她妈给她织的毛衣,望着红彤彤的圆领毛衣,桂欢悠悠叹了一口气。 天气转凉, 落叶纷纷飘下, 与?此同时, 一段模糊的记忆,在桂欢的脑海中渐渐露出了头。 她之所以能想?起来, 是因为那件事发生在一个很寒冷的冬夜。 那天, 她像往常一样踩着夜色往家走, 走着走着, 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似乎有个人,正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桂欢警觉地拐了个弯, 走向大路,加快了步伐。 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小卖铺, 桂欢走了进去, 给她爸打了一个电话, 让他来接她。 打完电话, 桂欢站在小卖铺门?口向来时的路望了望,两栋楼的中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影,他大半身子?躲在墙后, 露出了一只?眼睛。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不说害怕,心里也得一抖。 桂欢并?没有太惊慌, 她收回视线,转头对老板说:“您店里没丢什?么?东西吧?我来的时候, 前面那栋楼门?口站了一个人,一直往您的店铺里打量。” 小卖铺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闻言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在哪儿?” 桂欢站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给老板指了指方向。 老板推开门?就走了出去,桂欢站在门?口打量,黑影看到老板接近,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过了一会儿,老板搓着手走了回来,皱着眉头道:“我一过去他就跑了!” 女?生走夜路被袭击之类的案件比比皆是,桂欢没敢大意,买了一袋无花果,在小卖铺里等到了她爸来,两人才走回了家?。 桂欢当时并?不清楚,她的警惕性,为她躲过了一劫。 几天后,湘市就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强|奸案。 受害女?生是附近一所高中的学生,下晚自习回家?,被歹徒拖到了小巷里。 歹徒手段极其残忍,女?生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虽然勉强救回来了一命,但由于受伤严重,终生都要在腹部外挂一个排便袋生活。 事件将整个湘市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从小学到高中,那段时间,基本上所有的家?长都会去接孩子?上下学。 由于案件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警方组织了专案组,一个星期后,终于抓到了犯罪嫌疑人。 桂欢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尾随她的黑影。 如果她那天没有走进小卖铺,那是不是躺在病床上的就会是她?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桂欢很快便把这个想?法?抛出了脑海。 之后学校组织给受害女?生捐款,桂欢没犹豫,把一个月的零用钱都捐了出去。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可当初三来临,寒冷重新袭来时,就像某种召唤,她又想?了起来。 上辈子?报纸上的记载并?不详细,为了保护受害人,没有公?开她的姓名。受害人在出院之后,和家?人搬去了另一个城市。 想?必那个女?孩接下来的一生,都将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即使用一辈子?的时间,可能都无法?治愈心理和身体的创伤。 桂欢翻着日历,在十?二月上画了一个红圈。 头顶“日行?一善”闪闪发光,它似乎能预感到,桂欢终于开始主动做好事了。 桂欢也说不清出她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有了那么?一丁点正义?感,但她清楚,她想?要防止这件事的发生。 学校里的生活一如往常,少男少女?们的想?法?总是新鲜又活泼,最近学校里开始流行?起电子?宠物,老师一批批地没收,抽屉都要装满了。 桂欢的新同桌,廖敛对此并?没有兴趣,课间徐波拿着他的电子?宠物,给廖敛展示如何喂水喂饭。 “你看看,它喝水呢,它一会就要睡觉了。” 廖敛没说话,但是看徐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他指着电子?宠物,对桂欢道:“你也想?养一个吗?” 桂欢:“如果要养的话,还是真实的好一些。” 虚拟宠物来来回回就那个几个行?为模式,吃饭睡觉上厕所,全程复制粘贴。 廖敛舔了舔嘴唇,问道:“真实的你想?养什?么??” 桂欢没养过小动物,她想?了想?道:“好养活的。” 不需要散步,不需要玩耍,喂个食就能活的那种。 廖敛:“就这一点?” 桂欢:“差不多,等想?养的时候再想?吧。” 估计那天是不会到来的,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养宠物。 廖敛经常会在劳动公?园看见老头老太太遛狗,给它们梳毛,喂食,还会抱着亲,边亲边说:“宝宝好乖呀,谁家?的宝宝毛这么?漂亮啊?……原来是我家?的大黄啊。” 廖敛当时只?觉得这些动物都被养废了,一点野性都没有,居然还露出最薄弱的肚皮来示好。 廖敛单手拖头,想?象了一下桂欢给他梳毛、喂饭、抱着亲的场景……她细细的手腕会环抱住他的大脑袋,额头抵着他的宽虎鼻,笑?着对他说:“廖敛好威风啊。” 思及此,廖敛耳朵倏地一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像是在彰显他的好心情。 可惜,他不能化原型。不然吃饭、喝水、睡觉,桂欢想?看哪个,他都可以现场直播,比徐波那个黑白的强多了。 桂欢正低头写题,听见声音,停下笔说道:“别睡了,下节课是化学课。” 廖敛眨了眨眼:“我没睡。” 说着,他半趴在了书桌上,脑袋枕着手臂,用头发蹭了蹭桂欢。 桂欢:……这睡觉姿势都摆好了,还说不是睡觉? 化学课下课,桂欢把书本收进书桌,跟着廖敛往操场走。 她今天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秋天的气温不高不低,体育老师组织学生们先绕着操场跑两圈。 跑第一圈时,桂欢就感觉腿肚子?有点发沉,等到第二圈时,下腹已经有了明显的疼痛感。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灵光一闪,她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生理期来得比较晚,上辈子?也是初三左右。 桂欢慢慢放慢脚步,想?举手跟老师报告上厕所。她手还没举起来,身后就蹿出来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廖敛。 廖敛疾步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鼻尖耸动,用力吸气,眉头皱得老高,上下左右地来回打量她。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廖敛!你干什?么?呢?” 廖敛充耳不闻,他将鼻尖凑近桂欢的领口,瞬间睁圆了瞳孔:“你流血了?” 桂欢:……这鼻子?是真灵啊,赶上警察局的警犬了。 桂欢拉着他从队伍里走出来,以防耽误别人跑步,举手对老师说:“报告,我想?去洗手间。” 你不太对劲 第39节 体育老师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还没走近,廖敛就躬下身,一把将桂欢抱了起来,大声道:“老师!桂欢流血了!我带她去医务室!” 说完,廖敛大步流星地向着教学楼跑去。 桂欢:“……” 很好,这下全班都知道了。 进了教学楼,桂欢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放我下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廖敛根本不听,都流血了,还不是大事? “你哪儿破了?” 他眼睛在桂欢身上来回扫视,很快,就顺着味道落在了她的裤子?上。 廖敛:“你有痔疮?” 经常和他打牌的安大爷就有痔疮,听说还去医院做过手术。 桂欢:“……你初二卫生课没听吗?” 廖敛:“卫生课?我们还有这门?课?” 桂欢心想?:嗯,他估计是一觉睡过去了。 廖敛跑得快,一步四个台阶,很快就到了医务室,他拉开门?,大声喊道:“老师!你快给她看看!” 保健老师也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师和廖敛两人都很紧张,就只?有桂欢这个当事人最冷静。 她沉默了两秒,从廖敛手臂上下来,站到了地面上:“廖敛,你回教室帮我把书包取过来。” 廖敛:“现在是取书包的时候吗?!” 那认真的表情,就好像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桂欢:“……我会跟老师说的,你去吧。” 好说歹说,可算把廖敛支走了,关上门?,桂欢跟老师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保健老师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身后的柜子?里取了一个卫生棉,让桂欢去厕所换。 等廖敛提着书包回来的时候,桂欢已经在走廊里等他了。 廖敛:“你怎么?出来了?” 他上前嗅了嗅桂欢的味道,急道:“你这也没止住啊?” 桂欢:……要是止住了,才有问题。 “廖敛,来,别激动,我给你补一趟卫生课。” 接下来,桂欢就以非常严谨的科学口吻,给廖敛讲了一遍正常人都应该有的常识。 听完桂欢的话,廖敛怔愣了半晌,说道:“为什?么??” 桂欢:“……男女?构造不一样?,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生理区别。” 廖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鼻子?灵,一点血腥味都能嗅到。 如果别人身上有血腥味,廖敛顶多瞥一眼。 但是,血气萦绕的桂欢,让廖敛觉得很不舒服。 看他一副不虞的样?子?,桂欢轻松地道:“一个月就几天而?已,真没有什?么?。” 廖敛揉了揉鼻子?,皱着眉头,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教室。” 桂欢:“……不用。” 廖敛急了,索性站起身,又把她抱了起来,这次动作格外得轻。 桂欢刚想?让他放下来,就感觉额头一凉。 某只?垂着头,轻轻舔了舔她的脑门?,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嗷。” 声音低低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走廊里空无一人,窗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桂欢张了张嘴:“……不咸吗?” 她刚才跑了两圈,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想?来味道好不到哪儿去。 再说廖敛舔人这个毛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第36章 放学铃声响起, 廖敛起身,把桂欢的书包挂在了肩膀上,双手冲她举了举, 一副要把她“托运”回家的架势。 桂欢:“……不用。” 青春期正是敏感的时期, 廖敛如果经常抱着她走来走去, 难免不被同学们瞎想?。 廖敛挠了挠头,退一步说道:“那我提着你衣服领回去?” 他小时候在树林里觅食, 一旦乐不思蜀, 停不下来的时候, 他爸就会提着它的后脖颈, 一路拎回家。 桂欢:“……我?有腿, 恰好,它还有行走的能力。” 廖敛这么草木皆兵, 导致她自?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得了什么重病……连忙抬头确认了一下余命, 还好, 没少。 回到家, 廖敛没有跟进来, 转头就下了楼,说?去取东西。 桂欢洗了个澡,擦干静头发上的水汽,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过了能有二十分钟, 窗户外传来了“当当当”的轻响,桂欢抬头,就见?廖敛蹲在窗台上, 右手拎着个塑料袋。 由于他身材变高了,所以两?只?脚排成?了一字型, 才堪堪站稳。如果稍踩偏一点,那八成?就得急救病房里相见?了。 桂欢不由得跟着捏了一把冷汗,连忙让他进来。 打开窗,廖敛轻车熟路地爬进来,把袋子递给桂欢:“拿去吃。” 袋子上带着水汽,廖敛反常的没有不耐烦,还主动去洗了把手。 透明的袋子里装了一条红白?色相间的鲤鱼,怎么看,都不是用来吃的。 桂欢:“你从哪儿弄来的?” 廖敛洗干净手,抓起桂欢方?才擦过头发的毛巾,擦了擦手。 “捡来的。” 劳动公?园一大池子的鲤鱼,他拿个几条根本发现不了,秋季鱼肉肥美,是最好吃的时候。 桂欢:“……这种水生动物,一般拣不到。” 恕她知识面窄,从来没见?过能在地面上游动的鱼。 廖敛眨了眨眼,面色不改地道:“我?从湖边路过,它突然就跳了出?来。” 桂欢:“……” 廖敛认真地道:“它应该是想?投胎了,我?就成?全了它。” 桂欢: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是劳动公?园里的。 “你就这么拿回来了?没人阻止你?” 廖敛:“路上有两?个婆婆问?我?,我?说?我?是拿去湖边放生的。” 不过婆婆不知道,他说?的这个“生”,是往生。 廖敛:“你现在虚,得吃点好的。” 桂欢提起塑料袋看了看,里面的鱼已经不动了。 她犹豫地问?道:“你会做吗?” 廖敛:“你不吃生鱼?” 桂欢:“……我?不吃生的大鲤鱼。” 廖敛十分肯定地说?道:“放水里煮了,应该就能吃。” 桂欢觉得自?己?纯粹多余问?这一嘴,提着鱼进了厨房,道:“我?炖了,我?们一起吃。” 廖敛:“不用那么麻烦,熟了就行。” 桂欢:“……主要是,我?有味觉这个东西。” 又不是打扫厨余垃圾,怎么能是个东西就塞嘴里?起码调味得能入口才行。 廖敛跟着她进了厨房,桂欢刀具用得十分顺手,切丝切片切花刀,看两?眼就能上手,她妈也说?过她有天分。 桂欢也曾想?过,人都有长?处短处,可能她的烹饪技能点,都点在了刀工上。 桂欢麻利地刮鱼鳞,谁知手下的鱼忽然抖了一下尾巴,头顶“日行一善”猛然放大,下面的“不可杀生”跟着亮起了红灯。 桂欢手一停,她身后的廖敛把下巴轻轻点在她头顶:“怎么了?” 桂欢:“……它还没死。” 廖敛:“你把它炖了就死了。” “……我?心善,不杀生。” 桂欢想?静置片刻,等鱼咽气?了再刮鳞,谁知廖敛的手臂直接从身后伸了过来,抓着鱼尾,冲着菜板就是一甩。 “啪”地一声后,鱼彻底不动了。 桂欢:……行吧,一下子蹬腿,总比窒息死要强。 廖敛怕手上的水滴到桂欢身上,他洗了洗手,用厨房里的擦手巾擦干净了水珠。 桂欢诧异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说?道:“你不怕水了?” 廖敛:“我?什么时候怕过?” 他在冰河里扑腾了两?天两?夜,就是再抵触的东西,也被动治愈了。 你不太对劲 第40节 桂欢:那之前在水龙头下面涮手的是谁? 廖敛微微挑眉:“我?那不是怕,是讨厌,现在也讨厌。” 桂欢:“你怎么克服的?” 从心理学角度出?发,打从心底里讨厌的东西,是不可能轻易接受的。 廖敛舔了舔嘴唇,在冰河里扑腾之类的,肯定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行为。 他忽然就想?起了劳动公?园里小孩玩水的设施,随口道:“我?爸带我?去了水上乐园。” 桂欢:……北极,还有水上乐园?不结冰吗? 有也应该是冰雪乐园才对。 既然廖敛不想?说?,桂欢便没有再追问?,刮好鱼鳞,桂欢开膛破肚,把鱼内脏扯了出?来,就要扔掉。 廖敛连忙道:“别扔,能吃。” 桂欢:“……不能吃。” 她没管廖敛,撑开塑料袋就扔了进去,廖敛眼巴巴地看了几眼,舔了舔嘴唇。 桂欢把盆里的鱼鳞拢到一起,扯开垃圾袋就要往里倒,廖敛倏地瞪圆了眼睛:“你要扔了?” 桂欢:“不扔留着招苍蝇?” 廖敛:“你不要给我?,我?要。” “……你留着做手工?” 廖敛:“鱼鳞好,补钙。” 桂欢抬起头,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廖敛一脸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桂欢:“你……想?怎么吃?” 廖敛心想?,这东西生吃不就得了吗?嘎嘣脆。 但听桂欢的语气?,人类好像不是这么吃的。 廖敛眼睛慢悠悠地眨了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炸着吃?” 土豆都能炸,鱼鳞没有不能炸的道理。 桂欢:“……你回头跟你舅舅说?一声,去医院看看,有一种病,叫做异食癖。” 廖敛:“什么叫异食癖?” “就是会吃很多非食物的东西,像是虫子、纸……当然,鱼鳞也算。” 桂欢越说?越觉得这就是廖敛的症状,简直就是在描述他的饮食喜好。 廖敛眼睛一亮:“对,我?有异食癖。” 对于不了解的现象,人类大多会归结为非自?然现象,又或者是疾病。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种病,那是不是他得了之后,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桂欢:“……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油炸鱼鳞,这种光听名字就感觉是巫术的菜肴,桂欢最终决定无视,把鱼鳞统统扔了。 廖敛嘴唇动了动,道:“我?一会儿帮你扔垃圾。” 桂欢:“……不用。” 把鱼炖上,桂欢和廖敛回了屋里,廖敛回家取来了作业,两?人围着茶几,面对面一起写作业。 写着写着,廖敛的手就勾了勾桂欢的笔杆。 桂欢抬头:“题不会做?” 廖敛皱了皱眉,低头继续写:“没有。” 过了两?分钟,廖敛的手又伸了过来,握住桂欢的笔杆,懊恼地道:“你的笔杆总是动。” 一动他就想?伸手去抓…… 在教室里,他和桂欢都面向前方?,就算桂欢的笔来回动,也不会打扰他的心神。 桂欢沉默两?秒,说?道:“是不是没有王三饼这个代笔,你就写不了作业了?” 有王三饼在,廖敛就负责看题,用嘴说?答案,不容易分心。 廖敛恍然道:“我?觉得是。” 桂欢:“……” 她塞给他一本英语书,说?道:“你先背单词吧。” 说?完,她调整椅子,后背冲着廖敛,让廖敛坐在沙发上背。 桂欢重新审题,就感觉有个东西贴上了她的后背,廖敛的头抵在她的后背上,轻轻蹭了蹭,头发摩擦着布料,发出?窸窣的声响。 “……你是不是有多动症?” 廖敛双眼微眯,眼白?泛出?金绿色交杂的光芒,慢悠悠地道:“你就当按摩。” 桂欢:“……用脸按吗?” 为了防止一秒一分心的廖敛再分神,桂欢让他背冲着自?己?,两?人背靠背,廖敛才消停了一会,就是会时不时用后背蹭一蹭她。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桂欢放下笔,扭动了两?下脖颈。 听见?动静,廖敛立马转过了身,双目发光道:“是鱼好了吗?” 桂欢笑了笑:“先吃饭,吃完再写。” 桂欢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也就是能入口的程度,盛上两?碗大米饭,再加上桂欢妈给她带回来的剩菜,两?人摆了一大桌。 打开电视,桂欢随便调了一个台。 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剧,女主角左手扶着额头,靠在公?交车的玻璃窗上,一脸难受。 同行的朋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吗?” 女主虚弱地摆摆手:“没事,低血糖,有点头晕。” 桂欢不怎么看电视剧,放出?来就是为了让屋子里有点声音。 廖敛看了两?眼电视,嘟囔道:“人怎么有那么多的病?” 兽类就没有那么多的病,自?然界没有止痛药和感冒药,一个个也活蹦乱跳的。 桂欢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精力旺盛的廖敛,显然没得过什么大病。估计他就是发烧了,也会觉得是自?己?火力旺盛。 廖敛用筷子把鱼头和鱼身分开,把鱼头夹进了自?己?的碗里,将肥嫩的鱼腹和月牙肉挑进了桂欢碗里。 桂欢微微挑眉,遥想?上辈子的“封口费”,现在的廖敛可真是尊“老”爱幼的典范。 “谢谢。” 廖敛一口下去,咬掉半个鱼头,说?道:“你大出?血,多补补。” 桂欢:“……” 廖敛抠出?鱼眼珠,问?桂欢:“你吃吗?天禧说?这东西补脑,人……一般人都喜欢。” 桂欢看了两?眼那透明的眼珠子:“不吃,你吃吧。” 廖敛吃鱼的速度很快,鱼骨头也一样塞嘴里,咬得嘎嘣响,点点头品鉴道:“劳动公?园里喂的鱼粮不错。” 桂欢:……你是怎么吃出?来的? 吃完了饭,廖敛探头,在桂欢的脖子周围嗅了嗅。 桂欢怕他把嘴上的油蹭她身上,连忙往后躲。 廖敛满意地道:“你身上的血腥味淡了不少。” 桂欢自?己?也闻了闻,除了饭菜味,什么也没闻到。 “现在是什么味?” 廖敛:“现在只?有鱼腥味。” 桂欢:“……” 鱼、桂欢,两?种他最喜欢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廖敛舔了舔嘴唇,虽然面无表情,但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满意得不得了。 第37章 没过两天, 廖敛体育课抱着桂欢跑去医务室的事情就传开了。 桂欢自己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算是一个名人。学习好,长得漂亮, 从上个学期起天天做“好人好事”。 无?论“内在”还是外在, 都是个优秀的伟光正, 很?符合青春期少男们对梦中情人的幻想。 廖敛原来在年级里并不打眼,个子长高了之后, 女生们才?发现, 初三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两人本就是邻居, 初二?就经常一起上下学。 之前廖敛瘦瘦小小, 桂欢跟他站在一块, 就是个姐姐带弟弟。现在两人站在一起,廖敛还总靠着她, 怎么?看,都有股不寻常的味道。 班级就是一个小社会, 虽然明令禁止早恋, 但有苗头?的并不是没有。 桂欢上辈子开窍开得晚, 如今一看, 不禁感慨,他们可真早熟啊。 压着早自习的铃声,桂欢和廖敛两人一同走进教室。里?面忽然静了一下,几秒后又恢复了说话声, 就是眼神会时不时地往他们俩的方向瞟。 廖敛敏锐地扫了一圈,嚼着鱿鱼丝,踱步到座位上, 把?桂欢的书包放下。 桂欢倒没察觉到这些,拿出早自习晨读用的教科书, 旁边廖敛懒散地坐下,慢悠悠地道:“我?先早睡了。” 窗外阳光灿烂,一个很?好的艳阳天。 廖敛看到太阳就犯困,用书挡在身前,不到五秒,就响起了悠长的呼噜声。好在他的声音不明显,也就桂欢知道,他不是气管炎,而是单纯的打呼噜。 桂欢看了看他,双目微睁,瞳孔无?神,仿佛在发呆。 无?言半晌,桂欢走到讲台前组织班级晨读。 两人的斜前方,冯伟偷偷打量着两人的互动,右手无?意?识地按着圆珠笔,心里?越气,按得就越快。 你不太对劲 第41节 同桌王晓雅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冯伟没注意?到,还在连环追击,王晓雅忍无?可忍,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腿。 冯伟吓了一跳:“你踹我?椅子干什么??” 王晓雅:“你有病啊!按按按按!你把?油笔当计数器了?!” 冯伟知道是自己的错,转开头?,底气不太足地道:“好男不跟女斗。” 王晓雅最?不爱听这句话,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声音不小地道:“斗?你怎么?跟我?斗?” 周围同学都看了过来,桂欢作为班长,必须要管纪律,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了?” 王晓雅气哄哄地道:“冯伟有癫痫!手指不听使唤,一直在那?按油笔!” 见桂欢看他,冯伟脸都涨红了,可惜嘴巴跟不上流,结巴道:“她,她胡搅蛮缠!你才?有癫痫,你踢别人椅子,你!你使用暴力!” 王晓雅双手捂耳朵,翻着白眼道:“不听不听□□念经!反弹反弹!” 桂欢:…… 但凡她心理年龄小个十几岁,此刻都不会这么?尴尬。 “好了,把?书拿出来,开始晨读了。” 小孩子吵架,桂欢懒得评价谁对谁错,索性直接忽视。 上午四?节课很?快就过去了,铃声一响,廖敛眨了眨眼睛,伸了个懒腰,转头?问道:“这是第几节课?在教室上吗?” 桂欢:“……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廖敛点点头?,起身就往外冲,徐波今天带了面包,就没跟上去,他咬着面包,回头?看了几眼桂欢。 他第四?次回头?时,桂欢放下了笔:“你有事就说。”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徐波左右看了看,见班级里?人不多,便将左手挡在了嘴边,小声道:“班长,你听说了吗?班里?都在传,说你和廖敛耍朋友。” 桂欢:“……” 耍朋友是不可能?的,跟小孩子怎么?可能?耍朋友?更别提和廖敛了。 试问谁会对喜欢的人说:“你原来这么?矮?”又或是:“你有股鱼腥味。”…… 除非他情商是负增长。 桂欢认为,廖敛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起码的情商还是有的。 他俩的关?系要一定要定性的话,桂欢想了想,还真没有能?形容的词语。 就是很?熟悉,相处很?舒服,即使廖敛经常脱线,但对桂欢很?好。 桂欢十分正经地说道:“谣言止于智者。” 徐波吃得满嘴都是面包渣,呲着牙道:“我?就知道,耍朋友没有你俩这样的。” 桂欢:“哦?” 徐波:“耍朋友都很?不好意?思的,班长你看隔壁班的班花和学委,那?才?是耍朋友,在走廊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用眼神瞅。” 桂欢:“你说的很?有道理。” 徐波歪了歪脑袋:“但是班长你和廖敛在一块,总能?让我?想起来我?爸和我?妈,我?妈有时候可嫌弃我?爸了,就跟班长你有时候看廖敛一样一样的。” 桂欢:“……你转过去吃。” 徐波:“咋了?班长你饿了啊,看我?吃是不是馋?” 桂欢:“你吃东西别说话,往外喷面包渣。” 徐波低头?一看,好家伙,廖敛书桌上都是面包渣,他赶紧用手指捏起来,都塞进了嘴里?:“别浪费了。” 桂欢:“……” 这个智者……有点悬啊。 廖敛拿着两盒猪肝炒青椒往回走,天禧说猪肝补血,正好给桂欢吃。 “廖敛。” 听见有人叫他,廖敛也没停下脚步,那?人快走两步撵上他,皱着眉头?道:“我?叫你,你怎么?不回头??” 廖敛端着盒饭,冷眼道:“你这不追上来了吗?” 冯伟看了眼周围的同学,说道:“你跟我?过来。” 廖敛:“凭什么??” 冯伟:“……我?有事跟你说!” 廖敛:“我?不想听。” 他抬脚就走,冯伟又追了上来,语气不善地道:“我?是体育委员!你就是这么?对待班委的?” 廖敛闻言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你除了给徐波送纸,还做过什么?帮助同学的事?帮值日?生打扫?还是上学捡破烂?” 桂欢就不一样,她上学放学都一样,好人好事必须做,大?家叫她班长,那?是心服口服。 冯伟:“……我?,我?组织同学课间操跑步,对身体好!” 廖敛:“那?是学校组织的,再说没有几个人喜欢跑步,你去班级里?问一声,让他们现在跟着你出去跑步,看他们骂不骂你。” 冯伟:“……你,你怎么?跟王晓雅似的?” 廖敛皱眉,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我?像王晓雅?那?不能?,女厕所不让我?进。” 廖敛看了眼时间,说道:“饭要凉了,桂欢现在得吃热乎的,你有事的话,组织好语言再过来。” 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他昨天回家问天禧,女生每月的大?出血问题。天禧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然后给他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人很?脆弱,大?出血时的雌性更脆弱。 东西要吃热的,不能?跑,不能?惊吓,不能?让她们不舒服。 天禧怕他不明白,简而言之地说道:“把?她们当成花骨朵,娇嫩的花骨朵。” 廖敛诧异:“还用浇水吗?” 天禧:“……你少?说话,做个人!就行了!” 见廖敛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冯伟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廖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光微闪:“放手。” 廖敛大?多数时间都是面无?表情,给人感觉有点松散。突然的转变让冯伟下意?识地松开手,无?端有些惧怕。 “廖敛?” 廖敛:“我?讨厌别人主动碰我?。” 冯伟气势弱了半截,小声道:“我?,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听别人说,说你耍朋友。” 廖敛:“耍朋友?” 耍,在廖敛心里?就是耍弄的意?思。 冯伟要是直截了当的说,听到两人在交往,搞对象,廖敛还能?意?会一下,但不多。 耍朋友这个词汇,在廖敛这直译就是耍弄朋友…… 冯伟:“就,就你和班长。” “耍?我?没耍。” 冯伟:“真的?” 廖敛:“我?对她很?好。” 冯伟:“……你究竟什么?意?思?” 廖敛打量了他两眼:“跟你有关?系吗?” “我?,我?就是关?心同学。” 廖敛:“同学们不用你关?心,你关?心体育就行了,关?心关?心足球去。” 说完,廖敛就跑回了教室。 桂欢已经在两人桌子上铺好了纸巾,看见两盒猪肝,桂欢微微抿了下嘴唇。 廖敛把?自己盒里?的猪肝都挑给了桂欢,桂欢摆手:“够了,你吃吧。” 廖敛:“你饭量大?,肯定不够。” 桂欢:“……” “别拘着,敞开肚皮吃。” 桂欢:“你能?吃饱吗?” 廖敛拿过她的饭盒,把?菜汤浇在了饭上,拌了拌:“我?有鱿鱼丝、鱼干。” 他拉开书包拉锁,桂欢看了一眼,满满半书包零食,就像来开小卖铺的。 桂欢:…… 怪不得他嘴里?一直不闲着。 刨了两口饭,廖敛忽然伸手摸了一把?桂欢的头?发。 桂欢:“沾东西了?” 廖敛嘴里?嚼着饭,等咽下去了才?开口道:“我?对你怎么?样?” 桂欢不明所以,实话实说道:“讲义气,很?好。” 廖敛满意?了,点点头?继续吃饭。 耍朋友?不存在的。 吃完了午饭,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廖敛把?徐波的椅子拿了过来,拼在他和桂欢座位的中间。 桂欢看着他忙活,摆好之后,就见他非常自然地躺了下来,头?枕在她的腿上,自己的长腿往前伸,姿势惬意?极了。 他的行为太过坦荡,桂欢都不好阻止他了。幸亏教室里?这会人不多,吃完饭的同学不是在写题就是在午睡。 你不太对劲 第42节 廖敛的头?在她腿上蹭了蹭,半阖着眼道:“我?睡会。” 桂欢:“……你知道你躺在哪儿吗?” 躺之前,不应该问一问她这个大?腿所有者吗? 廖敛脸埋在她的腿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腿上。” “……您老躺得还舒服?” 廖敛:“舒服,真想让你也躺一躺。” 可惜,桂欢躺不到自己腿上。 第38章 一个?面包没吃饱, 徐波跑去小卖铺又买了一包干脆面,走进?教室,就发现自己的椅子不见了。 他四周找了找, 就看到了廖敛身子底下躺着的椅子。 “廖敛, 你躺的是我的椅子?” 廖敛慢悠悠地撑起一只眼睛:“对。” 徐波:“那我坐哪儿?” 廖敛面色如常道:“你?天?天?练气功, 这椅子都要被你?崩碎了,你?得?让它歇歇。” 桂欢:…… 徐波:“我没地方吃饭啊。” 廖敛:“站着吃, 你?看鸡就站着吃饭, 吃完就排, 说明站着吃对消化好。” 桂欢看不过去了, 说道:“教室后面有个?空椅子, 你?拿过来坐吧。” 徐波:“我还是不坐了。” 他怕自己突然气功外泄,把班里的备用椅子崩坏了就不好了。 教室外, 冯伟刚要进?去,就看到廖敛躺在桂欢腿上, 一副无赖的模样。 冯伟原地站了两分钟, 立刻转头去找张老师了。 廖敛这种行?为, 就应该让老师看看!他就是在耍流氓!应该把他跟桂欢的座位分开, 马上分开! 张老师正在教师办公室吃饭,转头就看见冯伟涨红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张、张老师。” 张老师放下勺子:“冯伟啊,你?来取运动会报名单?” 冯伟微微转动了一下脖颈,从来没打过小报告, 他有点紧张。 “不是,我、我是想跟老师报告一件事情?。” 张老师:“什?么事?” 冯伟深呼吸两口气,攒足了勇气, 一口气说道:“廖敛他在教室耍流氓,他、他躺桂欢腿上!” 张老师知道桂欢和廖敛关系好, 前?两天?桂欢不舒服,廖敛全程陪着来着。但躺在对方腿上,确实有些太过亲密了。 冯伟继续道:“班上人都说,都说,他俩在耍朋友!” 要是换个?人,张老师的雷达早就动了。 可对方是廖敛,提起廖敛,张老师就想起了他舅舅。 廖敛舅舅每次来都不空手,今天?鸡肉,明天?鸡蛋的,他今天?吃的洋葱炒鸡蛋,就是廖敛舅舅送的…… 廖敛刚转过来那会儿,他舅舅天?天?往学校跑,每天?都心惊胆战地问他家廖敛有没有闯祸。 按他舅舅的话来说,就是廖敛从小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基本不发育,如果做出了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让老师多担待。 张老师留心观察过廖敛,他话不多,上课经常发呆,四十分钟,保持一个?姿势,动都不带动的,一看就是缺点什?么。 廖敛从上学期开始跟桂欢走得?近了起来,直接表现就是成绩上升了,话也变得?多了点。 张老师也是少年?人过来的,早恋是个?很难避免的话题,但如果两人共同进?步,一起成长的话,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适当提点两句。 但在张老师看来,桂欢是个?很靠谱的好班长,不太像会早恋的样子。 “我去看看。” 张老师盖上饭盒,跟冯伟回了班级。 冯伟挺直胸板,一副终于有人撑腰了的模样。 走进?教室,张老师往两人的方向看去,徐波正站着吃干脆面,手里玩着电子宠物?,把身后的廖敛遮挡得?严严实实。 徐波边吃边说:“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张老师:“……徐波,你?坐下。” 听见张老师的声音,徐波赶紧把电子宠物?收进?兜,抹了把嘴:“我椅子太累了,我让它歇歇。” 张老师:“……” 他们班怎么就这么多“奇人异士”呢? 张老师绕过徐波,就看到了躺平的廖敛,桂欢没有一丝异样,安静地看着书,见张老师进?来了,才把手里的书放下。 张老师走近,说道:“廖敛,你?干什?么呢?坐没坐相。” 廖敛睁着两个?眼?珠子睡得?正香,桂欢抓了两把他的头发,想把他叫醒。她动作轻柔,对廖敛来说不痛不痒,还挺舒服,于是头就往上顶了顶,示意她再抓抓。 桂欢:“……廖敛,醒醒,张老师来了。” 廖敛眼?皮微动,瞳孔逐渐有了焦距,抬起头,就看到了张老师,还有他身后一脸得?意洋洋的冯伟。 张老师:“你?这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廖敛皱了皱眉,瞬间又躺了回去,声音略显疲惫地说道:“老师,我低血糖,头晕。” 桂欢:…… 她没猜错的话,廖敛是在照抄昨晚看过的电视剧。 廖敛右手扶着额头,一脸难受地躺在桂欢的腿上:“不能动,一动就晕。” 桂欢帮着垫了一句:“廖敛他低血糖,经常头晕,缓一会就好了。” 桂欢说的话,张老师还是很信任的,既然廖敛难受,他就不好再批评了,看了两眼?道:“下次难受了去医务室躺着,别在教室躺着。” 张老师观察了一下桂欢和廖敛的表情?,一个?坦坦荡荡,一个?紧皱眉头,看不出来任何猫腻,他给了冯伟一个?眼?神,走出了教室。 走出一段距离,张老师对冯伟道:“关心同学是好事,但你?下次得?问清楚缘由,不然不就冤枉同学了吗?” 冯伟:……中午跑得?比疯马都快的廖敛会低血糖?打死他都不信! 教室里,桂欢低头问廖敛:“你?惹到冯伟了?” 冯伟和老师一起进?来的,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去老师面前?说了什?么。 廖敛翻身仰躺,伸手去抓桂欢的小辫子,挑起眉头道:“他中午说找我有事,然后跟我说了一堆胡话。” 桂欢:“什?么胡话?” 廖敛:“他说我长得?像王晓雅。” 桂欢:“……” 如果这话是真的,那确实是胡话。 下午第二节 下课,冯伟起身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就见廖敛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冯伟脚步微顿,走过去在廖敛旁边的位置拧开了水龙头,廖敛懒懒散散地站着,眼?皮微垂。 冯伟想了想,气不过地道:“你?的谎言早晚有戳穿的一天?!” 廖敛没理他,从兜里拿出桂欢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 廖敛的无视让冯伟感觉很没有面子,他直起腰板,对廖敛道:“你?要再在教室里做出、做出那种行?为,我还要去告老师!” 廖敛这才抬起眼?帘,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道:“尽管去,我低血糖。” 示弱招人疼,我弱我有理。 冯伟才不信他这套,红着脸道:“你?、你?根本就没有低血糖!” 廖敛往厕所里扫了一眼?,三个?蹲坑的门都开着,除了他俩没别人。 廖敛下颌微抬,眼?角拉长,淡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说有就有,你?越生?气,我病得?越严重?。” 冯伟:“纸包不住火!你?的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廖敛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他的哪点心思?上课睡觉?还是偷吃零食?但无论哪点,都不是冯伟该管的。 廖敛:“这不用你?操心,没有低血糖,我还有其他的病。” 人类的病那么多,总有他能拿来用的挡箭牌。 说完廖敛就出了厕所门。 廖敛也不太明白,他不就在教室里躺着睡了个?午觉吗?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那么多,躺着就不行?了? 冯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 临放学,冯伟从张老师那儿取回了运动会项目的报名单,回班级统计报名。 短跑之类的项目主动报名的不少,一千五长跑、跳高、扔铅球之类的苦活就没人吱声了。项目刚说出来,教室里的学生?们顿时如鸡般安静。 冯伟:“没有人想主动报吗?没有我就点名了!” 王晓雅看不惯他的官派头,呛声道:“你?是体委,我们班的体育代?表,你?怎么不自己上?” 冯伟:“我已经报了八百米和短跑接力!你?当我是铁人吗?” 王晓雅:“妈呀,两项可算不上铁人,铁人都是三项打底!”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廖敛咬着小鱼干,转头看桂欢,桂欢什?么都没报,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打算多写几篇稿子,充当个?人头,主打重?在参与。 你不太对劲 第43节 她的重?头戏是开完运动会的打扫卫生?,在那之前?,不打算消耗体力。 廖敛凑近,下巴点在了她的胳膊上,问道:“你?不参加?” 桂欢:“我四肢不发达,还是不上去拖后腿了。” 想起廖敛飞檐走壁,百米冲刺的英姿,桂欢说道:“你?擅长运动,可以去试试。” 廖敛耳朵动了动,就听前?方的女同学们小声道:“去年?跳高的那个?陈飞好帅啊。” “对啊,运动是男生?的加分项。” 廖敛歪头想了想,问道:“桂欢,你?会给运动员加油吗?” 桂欢:“加油可以。” 只要不让她跑,干什?么都可以。 “廖敛!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报?!一千五百米你?跑!” 冯伟就看不得?他跟桂欢凑近乎,正好他的气没地方出,那就让廖敛跑一千五!让他出洋相! 看他平时松散的做派,肯定?不擅长运动。 谁知廖敛不但没推拒,反而举起了手,积极道:“一千五,铅球,跳高,我全包了。” 他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桂欢在场边加油欢呼,摇旗呐喊的情?景,廖敛眨了眨眼?睛,兴冲冲地道:“冯伟,你?去问问张老师,运动会能不能提前??” 他都迫不及待了。 冯伟心想:你?这么主动做什?么?!他这个?坏使?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没好气地道:“张老师不管运动会!” 廖敛风淡云轻地说道:“那你?给校长打个?电话,问问他行?不行?。” 冯伟无语凝噎:“……你?以为校长是我家亲戚吗?” 廖敛不悦地皱眉:“体育委员管体育,你?连这点事都干不好,要你?干什?么?” 第39章 由于运动会?报名的同学需要留下来练习, 桂欢收拾完教室,就?一个人先回了家。路过社区办公楼,恰好碰到了从楼里走出来的刘喝茶。 刘喝茶看到她招呼道:“桂欢!” 桂欢本来想装没看到, 但对方都叫她了, 就?停下脚步, 笑着?道:“好巧,下班了?” 刘喝茶:“还没忙完, 这不快年底了嘛, 得写工作?总结。” 刘喝茶知道, 对方就?是个初中生, 她说这些人家未必能?听懂。但不知为?何, 她就?是觉得桂欢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做事?情比大人都要有分寸。 也多亏了桂欢, 她们今年的工作?总结也算是言之有物,可算有点?素材写了。 自从杨红的事?情之后, 天福路这片社区只要是家里有暴力纠纷的, 都往她们这边跑。原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现在整天鬼哭狼嚎…… 刘喝茶也没?时间喝茶了, 每天律师所和警察局两头跑,被迫学了很多婚姻关系中的法律知识。 虽然比原来累,但是刘喝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现在只要看到家暴男,她就?想上去斗一斗! 但凡对方动她一根手指, 她立马原地躺平叫警察。必须要把纠纷最大化,争取上升到刑事?层面! 桂欢对付吴天顺的一套操作?,对她可谓是“受益无穷”。 刘喝茶颇有些自豪地说着?自己的工作?进?展, 桂欢适时地鼓掌,心想:谁能?想到, 上班喝茶看报纸的刘喝茶,会?进?化成一个离婚专家呢? 刘喝茶还道:“咱们国家啊,就?应该出台一套家暴法,就?那些在家打老?婆的!都应该判刑!” 桂欢:“你这个想法很好。” 就?不知道未来的家暴法,有没?有刘喝茶的一份功劳了。 刘喝茶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打算回去就?写一篇报告,妇联不维护妇女,谁来维护? 说完了工作?,刘喝茶又说了一下杨红的近况。 杨红没?学历,也没?有手艺,刘喝茶和董眼镜托人跟她找了一个包吃住的临时工,薪水不多,母女两过得紧巴巴的。 但杨红很知足,能?吃饱,能?安稳地睡觉,能?供吴梅读书,她就?满足了。 刘喝茶:“先不说了,我得去买点?吃的,回去还有工作?!” 桂欢叫住她:“刘干事?,一直忘了问,您叫什么?名字?” 刘喝茶笑道:“别叫刘干事?,叫刘姨就?行,我名字叫刘怡。” 桂欢:“……”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上来就?长了一辈。 刘怡说完也笑了:“怎么?想起来问我名字了?” 桂欢:“我正打算再写一封感谢信,这次想把二位的名字也写进?去。” 刘怡本来都走出一段距离了,闻言倒退了几步,说道:“我名字里的怡,不是贻笑大方的贻,是心怡的怡,别写错了。”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笔和笔记本,给桂欢写了一遍。 桂欢:“……好,董干事?的全名是?” 刘怡:“董湘荛,她名字难写又难记,你记不住就?写戴眼镜的女同志就?行,我们办公室就?她一人戴眼镜。” 回答得非常潦草。 又说了几句,刘怡就?小跑着?去买晚饭了。 周五晚上快餐店很忙碌,桂欢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坐公交车去了快餐店。 她在门口?看了一眼,店里基本没?有空位,桂欢妈在收银台结账,空出手就?收拾餐盘,大伯娘帮忙打饭,桂欢奶奶也没?闲着?,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收集汽水瓶盖。 老?太太自从中了一次再来一瓶,就?开?始很执着?地收集瓶盖,基本上天天都能?中一瓶汽水喝。 对于小时工自力更生赚福利的行为?,桂欢深表赞许。 日久见人心,老?太太天天在店里泡着?,和桂欢妈接触的时间不可避免地增长。桂欢妈给自己洗脑得很彻底,把老?太太当成投资人、赞助商,对于老?太太的不待见根本不往心里去,笑脸映着?,看老?太太累了,给她捏个肩膀捶个背。 无论你怎么?摆脸色,对方都笑呵呵地迎上来,时间久了,老?太太也不自讨没?趣,空闲时还能?跟桂欢妈聊上两句,两人相处得倒是比原来融洽多了。 听说桂欢上学期考了年级前几名,老?太太不禁惋惜,心道:自家大孙子?,为?什么?就?那么?憨呢? 惋惜归惋惜,也不妨碍她拿着?这个事?去吹。 经?常来吃快餐的老?客都听过老?太太关于自家孙女的吹嘘,所以?桂欢一进?门,就?听到有人道:“呦,这不是老?太太的孙女吗?你奶奶刚才还说,你是班长,学习还好。” 老?太太:…… 她就?是过过嘴瘾,这人嘴怎么?这么?快呢? 桂欢笑了笑,打招呼道:“您好。”又转头对老?太太道:“奶奶,吃饭了吗?” 老?太太有些尴尬,生硬地回道:“开?饭馆,还能?少了我这口??” 被这丫头听到她背地里夸她,老?太太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桂欢:“您忙了一天吧,我来干,您歇歇。” 客人在一旁道:“您这孩子?教育得真好,学习好,还孝顺。” 老?太太陪着?笑了笑,心想:你是没?看到她气人的时候啊。 老?太太:“你回家学习吧,这点?活我们就?够了。” 桂大龙从小就?不擅长学习,所以?老?太太没?有机会?跟别人吹嘘自家孩子?学习好,每次邻居老?太太们聊天,她都会?避开?这个话题。 没?想到,她的精明强干,倒是在比桂大龙晚生了几年的桂欢这开?花结果了…… 桂欢小时候学习好,老?太太没?太当回事?。 女娃娃小学拿到好成绩,上了初中可就?未必了。 没?想到桂欢一路高歌,都初三了,脑子?还是稳稳在线。 老?人都有炫耀自家小辈的爱好,老?太太也不例外,所以?她就?怕牛都吹出去了,桂欢成绩下来了。 桂欢:“没?事?,我把作?业拿过来了,一会?儿不忙了就?看书。” 老?太太:“这闹哄哄的,哪儿能?看进?去?” “那我一会?儿去后厨房。” 老?太太连忙道:“可别去后厨。” 桂欢:“我不打扰大伯工作?。” 老?太太:“你不知道你大伯啊?有人看着?他,他就?紧张,可别手一抖把锅扣你脑袋上了。” 老?太太对自家儿子?们还是非常了解的,当年为?了把这个切菜都不会?的儿子?塞进?厂子?食堂,可花了不少力气。 桂欢:“……” 晚高峰一过,桂欢妈就?开?始结算白天的账了。 桂欢在她旁边看书,她妈一边算账,一边反手捏两下自己肩膀,一脸的倦容。 桂欢:“是不是太忙了?” 桂欢妈笑着?道:“忙点?好。” 见到钱,再累都不算累了。 她也没?想到,快餐会?这么?好做。来车站旁吃饭的,大多都是要赶火车,或者刚下车的人,不用什么?精雕细琢的餐饮,能?填饱肚子?,不费时间就?行。 桂欢:“不行再请一个人吧。” 她本来就?是想让她妈少累一点?,别到老?了累出一身病,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桂欢妈也想过再招一个人,现在把大伯娘都算在里面,也还是不够。 桂欢想了想道:“我有一个人选。” 桂欢妈来了兴趣:“谁?” 你不太对劲 第44节 桂欢:“妈,你觉得杨红怎么?样?” 知根知底,吃苦耐劳。 况且杨红的忍耐力可绝非常人,要不也不能?忍耐吴天顺那么?多年。 桂欢了解她妈,心地善良,对于能?帮助的人,她都会?想帮一把。 桂欢妈一听,觉得她还真是个好人选。 桂欢妈:“她现在住在哪儿?” 桂欢:“我明天给社区的人打个电话,她们知道。” 帮人帮到底,说到底,这事?也是帮人帮己。 晚上十点?,桂欢爸来接班,桂欢和她妈两人坐公交车回家。 母女俩踩着?夜色,说着?话往家走,大多时间都是她妈在说,桂欢在听。 居民楼不远处有一个大垃圾堆,各家各户的垃圾都堆在那,一到夏天人们都绕着?走。 离得远远的,桂欢就?看到有个人影蹲在那,天色太黑,看背影是个男的。 男人听见脚步声,立马站起来跑远了。 桂欢妈奇怪地道:“他跑什么??” 两人走近,特意向垃圾堆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紧,垃圾堆旁有一个东西,桂欢妈仔细瞧了瞧,吓得叫出声来。 桂欢没?叫,地上躺着?一只死猫,黄白相间,肚皮被利器刨开?,内脏似乎也被抓了出来。 桂欢妈连忙往男人跑去的方向看:“欢欢,刚才那人你看清了吗?” 桂欢:“太黑了,没?看清。” 她走近,蹲下观察了一下猫,猫已?经?断气了,嘴边一圈白沫。 桂欢妈不忍心看,撇过头道:“死了?” 桂欢点?点?头:“死了。” 桂欢妈唏嘘道:“太可怜了。”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桂欢转过头,就?见廖敛穿着?居家服,似乎是刚从家里出来,他点?头向桂欢妈问好。 桂欢:“这附近有人下药,你最近别放你家猫出来。” 猫狗正常死亡不是这个状态,这猫很像是吃了老?鼠药后的中毒症状。至于开?膛破肚,就?是人为?伤害了。 廖敛走近,挨着?桂欢蹲下,毫不忌讳地伸出手,摸了摸已?经?僵硬的猫头。 桂欢:“妈,你先回去,我和廖敛埋完就?回家。” 桂欢妈不敢看这种场面:“你们完事?早点?回来。” 桂欢妈走两步回头看一眼,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谁干的,太缺德了。” 廖敛眼眸微垂,看不清表情,桂欢知道他养猫,应该很喜欢猫。 桂欢叹了口?气道:“你去拿个铲子?,我们把它埋了。” 第40章 世界上有很多种生物, 但会以恶意虐待,甚至是折磨生物的高智能动物只有一种,就是人类。 廖敛没说话, 起身走到路旁的树下, 跳起来折了一段树枝, 指着树根的地方道:“埋这?” 桂欢:“就埋那吧。” 猫喜欢爬高处,树下是个好归处。 廖敛蹲下身, 闷头开始挖。不算粗的树干他用起来却?很顺手, 一会儿就刨出了一个?小坑。 桂欢看着猫的尸体?, 思考怎么把肠子塞进?去?。是用树枝?还是去?找个?塑料袋? 还没等她想好, 廖敛就走了过来, 蹲下身,徒手把肠子塞了回去?。 因?为双手沾满了血, 他起身去?抓了把草,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捧着已经僵硬的猫, 放到了小坑里。 桂欢帮着填土, 廖敛手伸进?兜, 掏出一条小鱼干,一起扔了进?去?。 土填平,桂欢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递给廖敛。 桂欢:“你是下楼来买东西?的?” 廖敛细致地擦干净手上的泥土和血迹,垂着头道:“我在窗台看到你了。” 桂欢:“那你看没看到我来之前,垃圾堆旁边蹲着的人?” 廖敛:“看到了, 没仔细看。” 他放学回到家,立刻就从家里的窗户爬到了桂欢的屋里, 发现她没在家,廖敛就拿着作业本,趴在窗边写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两眼窗外。 待看到桂欢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他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根本没留意周边的细节。 下了楼,他才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猫的血液里带着一股酸味,他突然意识到是猫时?还愣了愣。 都说氂鷵习性肖猫,路上的流浪猫看到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都会绕着他走,有的还会弓起脊背,“嗷”地一声落荒而逃。 廖敛对?这种又?小又?凶的兽类没有特别的关注,但并不代表他喜欢看到它们?死无全尸的场面。 就像是人类看到被分解的幼童一样,唏嘘悲怜之外,还会有愤怒,甚至是悲痛。 廖敛转头,他闪烁的猫瞳中充满了不解,皱着眉头问桂欢:“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桂欢不是爱猫之人,但也不讨厌,路上遇到猫猫狗狗,她有时?间?的话,还会驻足观看一会儿,兜里有吃的,也会拿出来喂。 但廖敛养猫,显然是喜爱这种动物,看到猫的惨状,他一定不会好受。 远处有一盏路灯,白光打在廖敛的侧脸,他的表情里带着点寂寥。 桂欢忽然就想起了廖敛在医务室外,抱着她“嗷”的场景。 这孩子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似乎不太会用语言表达。 桂欢向左稍稍并了一步,左臂贴上廖敛的右臂,望着被推平的土堆道:“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是败类。” 桂欢看过一篇文章,说许多反社会性人格和连环杀手,性格里带着施虐因?子的人很喜欢虐待孱弱的动物。 伤害这些?无法?反抗的小生命,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快乐。 廖敛歪了歪头:“报警可以吗?” 桂欢:“……警察不会管。” 别说虐待动物尸体?,就是虐待动物,也很难被判刑。除非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或者这只猫有主人,又?或者它很名贵。 脑海中闪过猫咪嘴边的白沫,她眨了眨眼,说道:“你想找到这个?人?” 廖敛向着桂欢的方向靠了靠:“想。” 虐待动物先放在一边,在公共场所投|毒,没有立警示牌的话,也可以算是一种犯罪。 这个?人的行为明显变态又?极端,有了一次,很大几?率会有第二次。 可惜现在没有监控,不然一查一个?准。 “廖敛,你家有没有拍立得?” “相机?” “对?。” 廖敛:“天禧有。” 桂欢抬头看他:“借我用一用。” 廖敛脑袋转了转:“你要在这蹲他?” 桂欢:“这片居民?楼就两个?垃圾回收处,他选择在这扔,肯定有他的理由。” 要是住在这一片,桂欢不可能没见过,现在又?不是后世,一栋楼就六层楼高,抬头低头总能见到。 那就说明他不是住在这一片,而是特意跑到这边来扔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犯罪之人也很少会在家门?口行凶。 桂欢:“也许会费点时?间?,但是会找个?这个?人的。” 廖敛盯着她的侧脸,动了动肩膀。 为了安慰这个?一直很讲义气的邻居,桂欢学着他的样子,手臂来回蹭了蹭他的胳膊。 廖敛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开心的时?候,兴奋的时?候,还有失落的时?候。 随着桂欢的动作,廖敛的喉咙里传来了阵阵细微地呼噜声,他手臂倏地抽走,桂欢随着惯力往旁边一倒,就撞上了他右侧身子。 廖敛右臂环上她的腰,像做侧腰伸展一样弯曲身子,脑袋在她头顶用力蹭了蹭。 桂欢:“……” 廖敛把她当成洋娃娃了是吗? 桂欢:“心情好点了?” 廖敛抓住她的右手,轻轻握了握。并不是情侣之间?的握手,倒是很像把玩宠物掌心手球的手法?。 嗯,看样是好多了。 “廖敛,你别忘了,回家把窗户锁好,别让猫跑出来。” 第二天,廖敛就把王三?饼和光仔叫了过来,让他俩蹲在垃圾堆旁边的单元楼门?口,只要有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垃圾堆,立马拍照。 两人连着蹲了几?天,没看到任何可疑人士,倒是他俩太可疑,把进?出单元楼的人吓了一跳…… 桂欢猜想,莫非这人只是路过看到了一只死猫,顺路拿过来解刨了? 但正常人会划开死猫的肚子吗?肯定不会。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去?另一个?垃圾堆蹲守的时?候,又?出事了。 你不太对劲 第45节 隔壁楼许大娘养的狗死了。 许大娘养的是一只京巴,圆圆的眼睛,短短的鼻子,奇丑无比,却?很讨喜,见到谁都会扑上去?求抚摸; 桂欢那天休息,一大早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哭嚎。 许大娘骂起人来嗓门?震天,哭起来也能让整栋楼抖三?抖。 “谁干的!不得好死的东西?!生孩子没哔——” 许大娘抱着狗的尸体?,在居民?楼前口吐芬芳,哭得惊天动地。 桂欢妈下楼去?看了一眼,刚回来,就看到桂欢站在窗台向下望。 “许大娘的狗怎么了?” 桂欢妈皱着眉头道:“死了,说是今早放出来玩,她回家取个?塑料袋的功夫,下来就看见狗嘴里叼根肠,吃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用脑袋撞墙……” 桂欢穿上衣服,出门?就看到了廖敛。 廖敛头发立立着,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桂欢看着他道:“又?有狗死了。” 说完,廖敛就抱起了她,两步一大跳的往楼下跑。 桂欢:“……你放我下来。” 廖敛:“你走得慢。” “我是怕你把我摔了!” 他一步下三?级台阶,从桂欢的角度看,就像在玩极限跳楼机,失重感让她心脏跟着噗通噗通跳。 好在速度快,一眨眼的速度就到了一楼,桂欢连忙下来,廖敛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理。” 桂欢:……我头发是怎么乱的,你心里没数吗? 许大娘抱着狗坐在石墩上哭,周围站了一圈人,都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桂欢警觉地扫了一圈,就看见人群之外,远处站了一个?男人,他穿着很普通的白t恤,黑裤子,戴着帽子和口罩。 距离不算太远,她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眼睛,不像周围人或担忧或好奇的目光,男人看起来很兴奋,甚至带着一点笑意,眼角微微泛起纹路。 似乎注意到了桂欢的目光,男人看了她一眼,按下帽檐,转身走了。 桂欢转头对?廖敛道:“你去?追上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别打草惊蛇,远远地跟着他,看他去?哪儿。” 廖敛抬头,他微微动了动鼻子,眸光微黯,走出人群,进?了旁边的单元楼。 桂欢:“……” 我让你跟上他,你进?单元楼干什么! 她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无语半晌,桂欢走到许大娘身边,去?看她怀里的京巴。 与上次的猫一样,京巴嘴边也沾着已经干掉的白色痕迹。 桂欢弯下身,轻声道:“大娘,您去?警察局报案吧。” 许大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狗死了,警察局也管?” 桂欢:“我听我妈说,您家狗不是吃了火腿肠才死吗?说明里面有毒啊,这就是投毒,再说火腿肠也不知道它在哪儿捡的,要是孩子不小心吃了……那可不敢想。” 旁边安大爷听了,深以为然道:“你说的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经常在这玩,万一吃了,可就不是死狗这么简单了。再说你狗死了,得管他要赔偿!” 经常一起玩牌的老人家们?家里都有孙子,养宠物的也不在少数,几?人一合计,就打算去?派出所报警。 看众人被说动了,桂欢呼了口气,随意地抬起头,眼角就瞥见了一个?东西?。 她定睛一看……房顶上站着的那个?不是廖敛又?是谁?!头发还立立着呢! 廖敛站在房顶上看了一会儿,身影一闪,就不见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蹦到另一个?房顶上了。 桂欢:……她是让他不要打草惊蛇,可也没让他飞檐走壁啊! 桂欢不由得再次感慨,没有手机,真的很不方便。 回家换了件衣服,桂欢跟着大爷大娘们?一起去?了派出所,进?门?刚看到警察,桂欢就笑了。 不是别人,就是上次去?吴天顺家“解救”她的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挺年轻,二十几?岁的模样,桂欢没记错的话,他姓齐。 齐警官看到她也是一愣:“你们?那儿又?出什么事了?” 桂欢:“这次可是大事,有人投毒!” 一听投毒,齐警官立马重视起来:“在哪儿?投的什么毒?” 许大娘从后面走上前,抱着狗道:“您可得管管啊,今天毒狗,明天说不定就毒人了!” 齐警官:“……” 许大娘是个?没理也要辩三?分的人,有理更不得了,桂欢都没插上话,就听她在那儿自由发挥。 等警察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就让许大娘先回家,他们?会在附近排查。 人民?警察为人民?,双管齐下,就不信抓不到这个?投|毒惯犯! 桂欢在一旁心想: ……话说,廖敛追到人了吗? 第41章 高楼房顶, 一个?身影正在动作敏捷地穿梭跳跃。 跟踪方?法有?很多,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就是隐入正常人的视觉盲区。 六层高楼之上, 是个?人都不会往上看, 更不会想到有人在他脑袋顶上跟踪他。 就算无?意中瞥到了, 也会以为楼顶上那人在修水箱…… 帽子男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路上遇到行人, 就把帽檐压低, 沿着墙角走, 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廖敛跟着他穿过三条街, 走到了一个?楼房背影处。就见?男人在?把口罩摘了, 帽檐抬高,抬脚往一栋五层的居民楼走去。 快进单元楼门口时, 里面出来了一个?大爷,手里牵着一条小狐狸狗。 帽子男熟稔地与大爷打招呼, 蹲下身, 轻轻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单看这场面, 旁观者都会觉得男人是个?随和又健谈的年轻人, 邻里关?系相?处得很和睦。 寒暄过后,男人冲着大爷点点头,进了楼道。 廖敛蹲在?对面的楼顶,从楼梯间玻璃窗清楚地看到男人爬上了两层楼, 在?三楼停下了脚步,进了中间的屋子。 等男人进屋,廖敛开?始快速地脱衣服, 脱到就剩一条内裤,瞬间就变成了一只大黑猫。 他周末白天经常会在?家化出原型, 因为这个?形态让他更放松,也更适合爬猫爬架。 天禧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就算听到了铃响,也不会赶回来。 墨黑色的双翅拢在?身后,尖锐的角化成只有?拇指般粗细,琥珀色的猫眼闪闪发光。 舔了舔嘴边的软肉,廖敛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对面楼的房顶。顺着水管轻松地下到三楼, 黑猫闲庭信步般走在?狭窄陡峭的窗沿边上,很快就找到了男人的家。 男人的家一共有?三扇窗户,客厅,卧室,还有?厨房。廖敛转了一圈,发现客厅和卧室的窗户都被?拉上了黑色的窗帘,从内侧锁上了。 廖敛绕了到了另一扇窗户,厨房那侧。 很少有?人会在?厨房挂窗帘,因为容易沾油烟,况且厨房也不怕别人瞧见?。 可奇怪的是,男人家就连厨房都挂着厚厚的窗帘,也许是厨房的窗户太大,窗帘没有?盖严实,露出了一条缝隙。 廖敛侧过脸,从不到一指宽的缝隙中向里面望。 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光线昏暗,阳光穿不透厚重的窗帘,只能从缝隙处漏进去一些光亮。 并不算好的视野对廖敛来说不是问题,他的眼睛本来就能在?夜间视物,瞳孔微微拉长,将屋里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厨房里放置着一个?蓝色的铁笼,里面密密麻麻地塞着十几只猫,有?小猫也有?大猫,廖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只狗。 这种铁笼正常只能养一只宠物,现在?里面像是被?塞满了杂物的行李箱,大猫摞小猫,最下面的猫咪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眼睛微张,无?神地望着窗外。 铁笼旁边是料理台上,放着一个?沾满血迹的菜板,黑黑的煤气炉灶旁散落着一团团的毛,有?白的,有?黄的,其中一团毛茸茸的,廖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截团起来的尾巴。 从厨房的门口只能看到客厅的一个?角落,摆放着一个?纸壳箱,里面黑乎乎的,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厨房的猫们似乎是若有?所感,纷纷看向他的方?向,一个?个?圆圆的眼睛就像张开?的嘴巴,在?无?声地诉说着。 窗户的缝隙中传来阵阵臭味,腐烂与血腥混合在?一起,差点染红了廖敛的眼睛。 廖敛右爪在?窗台上用力地合拢,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爪痕。 收回视线,廖敛沉着脸,原路爬回了对面房顶。 桂欢陪着许大娘等人从派出所回来,刚上到六楼,就看到了蹲在?楼梯口的廖敛。 廖敛垂着头,听见?脚步声,微微抬起眼帘,就是眼神有?点冷。 “找到他家了。” 桂欢:“在?哪儿?” 廖敛说了一下从这走的路线,桂欢就知晓了大概的地点。 如?她所想,这人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爱好不太正常,所以选择离家稍远的地方?丢尸。就是不清楚,他是热衷于毒杀小动物,还是虐待它们。 廖敛又说道:“他家关?了不少猫。” 桂欢:“……你进他家了?” 廖敛:“蹲窗台边看到的。” 桂欢点点头,心里就有?了主意,不回家了,直接回警察局! 既然他家有?动物,那就说明家里很有?可能也备着毒杀动物用的药物,让警察去搜一搜,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桂欢带着廖敛就去了警察局,一路上廖敛话不多,桂欢一想就明白了,那男人屋子里的猫,很大概率不是用来当宠物养的,所以场面一定不会很好看。 像廖敛这样的“爱猫人士”,必然见?不得那种场面,她倒是很欣慰,以廖敛的性子,居然没有?从阳台跳进去揍那个?人一顿……实在?是可喜可贺,不然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齐警官没想到桂欢这么快就回来了,诧异道:“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太对劲 第46节 桂欢:“上午没跟您说,今早许大娘狗死的时候,我就在?看热闹的人里面发现了一个?生面孔,那人的反应有?些反常,我就让廖敛尾随他的行踪,找到了他的家。” 齐警官:“……” 这些孩子,也太有?主意了。 桂欢又简略地说了一下前几天发现死猫的事情,和廖敛在?男人家中看到的情况。 齐警官好奇地看向廖敛:“你怎么看到他家里面的情况的?” 桂欢在?一旁道:“他在?对面楼,用望远镜看的。” 廖敛喜欢在?楼房外爬上爬下的习惯,还是不要告诉警察同志了。 桂欢继续道:“您说,正常人哪会把猫的肚子给刨开?,还把肠子掏出来?” 齐警官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光想象,就让他有?点脊背发凉,猜测这男人多少心理是有?点问题。 桂欢:“猫猫狗狗虽然不是人,但那也是一条生命,生命可是不分高低贵贱的,现在?拍电影都不让杀真动物了,他在?家里虐杀,在?外面毒杀,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如?果他真以此为乐……以后万一动物满足不了他了,想换个?种类……那可就为时已?晚了。” 桂欢一点都不觉得她这是在?危言耸听,今天能面不改色地杀动物取乐,说不住以后就要玩票大的! 这种真正的社?会隐患,就是需要公安们的铁拳教育,时刻关?注着他们。 齐警官虽然觉得桂欢的话有?些夸大,但说得也有?些道理。 天天出去撒毒香肠,这种人是应该拉回来管教一番,至少把人家老?太太养的狗钱赔了。 齐警官做事效率非常高,让桂欢俩人稍等了片刻,上楼去打了个?报告,就带着两个?警察下来了。 “你们给我们带路吧。” 帽子男家住的地方?离警察局不远,几分钟就到了他家楼下,齐警官没让桂欢和廖敛上楼,他带着另外两个?警察上去了。 桂欢没上去添乱,该提供的线索都提供了,接下来就要相?信警察同志了。 廖敛靠着警车站着,眼睛看向三楼厨房的方?向。 桂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廖敛没说话,作为人,或许只能做到这儿了,可刚好,他不是人。 有?些桂欢做不了的事情,他可以。 见?廖敛还是一脸阴鸷,桂欢想了想道:“那人家里的猫……还有?几只是活的?” 廖敛:“七八只。” 桂欢:“等解救出来之后,我们去帮它们找领养吧。” 廖敛看向她:“领养?” 桂欢:“估计都是没主的猫,我们找一找,总能找到想收养它们的好主人。” 这会儿还没有?正规的猫狗收容站,所以猫被?解救出来之后,去处是一个?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了楼道里传来的声音,路过的人听到动静,看到警车都围了过来。 齐警官第一个?出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额角崩得紧紧的,左手提着个?铁笼子,右手拖着一个?编织袋,编织袋的底部渗出一层黑血,沥沥拉拉地撒了一路。 桂欢看到那一层叠一层的猫时,缓缓叹了口气。 帽子男的帽子被?摘掉了,很普通的一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他低着头,很顺从地站在?两个?警察中间,路过桂欢和廖敛身边时,微微抬头扫了他们一眼。 男人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弯起唇角,露出了木偶般僵硬的笑容。,仿佛在?说,又能怎么样呢?我出来了照样可以再抓, 短暂地擦肩而过,桂欢垂下了眼帘。 显而易见?,帽子男没有?一星半点的害怕,甚至没有?一丝悔过之心。 桂欢不怕吴天顺那种大吼大叫的人,也不怕南哥那种逞凶抖狠的混混。 但是她很忌讳这种从根子里就已?经腐烂的人。 因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与她很像,同样的不在?乎他人的心情。 不一样就在?于,桂欢还是有?在?乎的人和事的。 可这种人什么都没有?,就像一截树干,内里早就被?虫子蛀空了。 齐警官打开?车的后备箱,拽出来一个?泡面箱子,把铁笼子里的猫一只只抓出来,上面的猫还能动一动,下面的猫很多已?经不动了。 齐警官这个?老?爷们都忍不住咬紧了腮帮子,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畜生!” 至于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桂欢不用问也心下了然。 回警局之后,齐警官避开?了一些太过血腥的,把大致的事情给桂欢讲了一下。 他们在?屋子里找到了帽子男用来毒杀猫狗的火腿肠和男子在?家虐待猫狗的工具。 虽然齐警官一忍再忍,可从他的语气里,桂欢还是听出来了,他非常的愤怒。 估计要不是法治社?会,齐警官恨不得一把火把那人的房子给烧了。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廖敛忽然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警官皱着眉头道:“他说是用来打发时间。” 齐警官也不明白,这男的明明是个?大三的学生,还是好学校的,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许大娘也来了,警察局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桂欢估计,凭许大娘的功力,不出三天,整个?天福路都得知道这件事,那个?帽子男,是没法再在?这片呆下去了。 也没人敢让他住了,这就是个?精神病,谁敢跟这样的人做邻居? 廖敛站在?角落,薄唇微微动了动。 屋里太吵杂,桂欢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同一时间,桂欢感觉上方?一闪。 抬头看去,她又增加了五年的寿命。 第42章 桂欢知道许大娘的精力很旺盛, 毕竟每天打几个小时?牌,回家还能?做饭、训老头、怼邻居、再出门遛狗的人可不多。 警察局里闹闹哄哄地吵了半个多小时?,帽子男的家人来了。 打扮非常考究的中年夫妇, 男士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白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 女人手里?拿着现在还很少见的外国名牌包,保养得宜,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助理, 进?来之后对许大娘等人视若无睹, 直接找警察交涉。 齐警官跟着几人上了搂, 下来时?脸色不太好,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齐警官有些别扭地对许大娘道:“对方想要和解, 让您出个赔偿数。” 桂欢一听就明白了,想必帽子男托生了一个好人家, 家里?有父母撑腰。 就是?这父母二人管生不管养, 教出这么一个败类。也许两人也不觉得虐待猫狗是?大事儿, 能?用钱摆平就行。 这种人, 最怕的就是?丢脸面。 许大娘可?不吃这一套,她儿女都大了,有正经工作,还真不差这点钱, 她就要出这口?气! “和解个屁!给我钱有什么用?我家多多还能?活过来?” 齐警官也不想掺和这事,他看向身后的西装男,意思是?, 您自己?沟通沟通? 西装男走上前,气定神闲地说道:“您好, 我是?周武的代理律师,我姓钱,请容我说明一下情况。您有所?不知,我方当事人从?幼时?起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关于这点,我们可?以出具相?关证明,代理人的父母也表示,他们对于儿子给您造成的伤害深表歉意,回去之后会严格管教,希望您能?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许大娘:“精神病怎么了?精神病你?为?什么不关在精神病院里??还让他出来害狗!” 钱律师已经处理过很多次周武的事情了,轻车熟路地开始进?行多方面游说。 内容归纳总结下来为?两点,一是?周武,也就是?帽子男有病,就算你?想追究责任,他也不具备负责任的能?力。 二是?最好拿钱息事宁人,你?好我好大家好,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至于狗嘛,就只能?说句节哀顺变了。 许大娘觉得这家人就是?存心的,自家儿子有病,你?就不能?上门看一看他的精神状态?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晃,那不就是?害人吗! 既然对方能?够出具精神证明,那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给许大娘一些赔偿了。 一条狗,或者说数条动物的性?命,在冰冷的条例面前,没有一丝价值。 可?桂欢知道,至少在“日行一善”这里?,猫狗的命,也是?命。 不然她不会多那五年的寿命。 最终结果与桂欢料想的差不多,许大娘还是?签了和解书,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许大娘签得并不痛快,中间几次停笔,哽咽不止,嘴里?已经把周武全家骂了一百八十?遍。 齐警官全当没听见,丝毫没有制止,在一旁看着天花板,充当木头人。 走完流程,桂欢去找齐警官,询问被解救的动物去向问题。 齐警官也在思考这件事,桂欢就提议,她去社区,宣传一下领养。就是?领养之前,得去宠物医院给动物们看病,这钱希望警察跟周武家里?人商量一下,让他们来掏。 齐警官犹豫道:“他们能?答应?” 桂欢:“您带我去,我来跟他们沟通。” 不掏钱是?不可?能?的,你?们既然喜欢给儿子收拾烂摊子,那就要收拾到底。 齐警官知道桂欢不是?一般小孩,当初吴天顺签离婚协议,桂欢是?怎么忽悠吴天顺的,屋里?的警察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齐警官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带桂欢去找周武父母了。 看见齐警官身后的桂欢,周武父母疑惑了一下。 听完齐警官说明来意,周武父母就觉得警察这是?没事找事,流浪猫狗,扔了不就完了吗? 周武母亲强硬地道:“我们已经要赔偿狗钱了,没有义务再?给这些流浪猫狗看病。” 桂欢也不着急,上前一步说道:“您这话我有些不赞同,如果猫狗没有被您儿子抓回去,那他们在野外无论是?生病还是?死亡,都跟您儿子没有一点关系。可?问题就是?这些猫狗是?被您儿子掠回去的,回去之后做了什么,就不用我再?跟您细说了吧?毕竟不是?所?有父母,都喜欢听精神病儿子做的混账事。” 周武母亲闻言皱了皱眉,觉得这女孩子说话夹枪带棒,非常粗鲁。 桂欢:“其实这些猫狗的后续问题,本来就不是?警察和街道的责任,问题源头出在哪儿,大家都知道。你?们家可?能?没有爱护小动物的传统,也没有对周武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但正常人都知道,不虐杀动物,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做人都有恻隐之心,可?惜,你?们家没有。” 周武母亲:“你?这小姑娘,怎么还骂人呢?” 桂欢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您说,我方才哪一句是?骂人话?哪句话是?凭空捏造的?您说出来,我立马改正。” 你不太对劲 第47节 周武母亲一噎,她说不出来,也没法说,因为?这小姑娘说的就是?事实。 桂欢接着道:“您不说,那我就替您说。您心里?清楚,自家儿子到底干了什么,您或许认为?,不就是?犯了个小错吗?杀鸡杀猪都行,为?什么不能?杀猫狗呢?那我告诉您,杀牲畜,我们是?为?了食用,怀着的是?感恩和敬畏之心,您儿子虐杀猫狗,那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异于常人的血腥嗜好,是?一种挑战人类底线的恶行。” 桂欢没有说,你?这么一次两次地帮他擦屁股,他的胆子会越来越大,早晚会有你?都兜不住的那一天。 这家人会不会自食恶果,桂欢根本不在乎,不过这么纵容周武,那未来务必会有动物,或者是?人,受到更?大的伤害。 思及此,她头顶的红字突然晃了晃。 “不可?杀生”陡然放大,像是?在警告桂欢心中萌芽的想法。 桂欢挑了挑眉,杀人是?不可?能?的,这是?法律底线。 只是?她心中难道真的有这种冲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听到桂欢的话,周武母亲动了动嘴唇。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也没有想到,原来那么乖巧的孩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记得那天半夜,她听到儿子屋子里?有动静,推开门,就看到了一身是?血,抱着死猫微笑的周武,当时?她大声尖叫,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医生也看了,时?间长了,她就想开了。 不就是?虐待点动物吗?又不犯法,她们总能?帮他摆平的。 桂欢懒得跟她们再?多说,直接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动物保护组织?想必他们应该会对您儿子的事情很感兴趣。再?说您二位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物,相?信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您儿子的特殊爱好。毕竟你?们家认为?正常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都太过惊世骇俗。” 周父这才正眼看向桂欢,周母还想再?争,就听周父对身后的助理道:“给她拿钱。” 桂欢:“我就不跟您道谢了,因为?这是?您应该做的,不够我再?问您要。” 周父很沉得住气,说完话后便保持沉默,不再?看她。 领到了钱,齐警官送桂欢下楼,廖敛坐在派出所?大厅,盯着纸壳箱里?面的猫看。 大猫小猫,加上一条半死不活的狗,都离廖敛远远的,缩在一个角落。 桂欢没想那么多,以为?这些动物是?受了虐待,不亲近人类了。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因为?当她抱起其中一只时?,小花猫使劲往她怀里?钻,坚决不靠近廖敛。 廖敛伸出一只手,轻飘飘地提起猫的脖颈,小猫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猫身拉长,都不敢动了。 把猫放回纸壳箱,廖敛皱着眉头凑近桂欢,非常不悦地用手拍了拍桂欢被猫蹭过的衣领。 桂欢:“没事,它们不脏。” 廖敛嘟囔道:“你?不懂。” 两人跟齐警官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廖敛抱起纸壳箱,里?面的猫猫狗狗乖得不像话,动都不带动的。 两人坐三轮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给八只猫一只狗做了全身检查。 医生一看猫狗的情况,就问这些是?哪儿来的。 桂欢也没遮掩,估计周武这事没几天就会传遍天福路。 兽医听后也愣了一会儿,说道:“这些猫狗都没好好喂食,很虚弱,还有不同程度的外伤,今天领不走。” 桂欢也没打算今天领走,她得先?去社区说一声,让刘怡帮帮忙。 交完了诊疗费,还有很多剩余,但这是?第一次支付,估计等猫狗被领走,这些钱就不剩了。 这边,医生询问道:“要给它们做绝育吗?” 廖敛歪头:“绝育?” 医生解释:“就是?断绝它们生育的能?力。” 桂欢了解过,猫的繁殖能?力很强,母猫如果多次发|情不配崽,很容易宫内感染,引发多种疾病,公猫绝育之后,性?情也会变得更?加温和,容易长寿。 桂欢刚想说做,她身旁坐着的廖敛“蹭”地就站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廖敛瞪大了眼睛,问医生:“雄猫……怎么绝育?” 医生:“雄猫把阴|囊纵向切开,摘除……” 没等医生解释完,廖敛就抿住了嘴唇,脸色非常古怪地看向桂欢,满脸拒绝地说道:“非做不可?吗?” 桂欢:“……如果将来没有配崽打算的话,做了会更?好。” 又不是?让他做,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廖敛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地道:“在你?们人看来……不是?,正常人看来,公猫不配崽……就不能?继续当公猫了?” 桂欢:“……它就算做了,也还是?公猫。” 也可?以叫公公猫。 廖敛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不完整了。” 医生也被廖敛逗笑了,说道:“不然你?们再?讨论讨论?” 桂欢心想:不然就等定了主人,看有没有意向配崽再?说吧。 回去路上廖敛一直没说话,三番四次张嘴,都咽了下去。 桂欢心想:莫非他这是?跟“雄猫”共情了?替他们难受? 回到家,廖敛就看到了在客厅金鸡独立看电视的天禧。 廖敛走过去,翻身爬到了猫爬架上,舔了舔爪子道:“天禧,你?绝育了吗?” 天禧身子一晃,单腿差点摔倒。 谁来告诉他,廖敛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知识”? 天禧咳了咳:“我目前没有这方面打算。” 以后也没有。 廖敛一本正经道:“你?知道吗?在人类看来,像你?这种不打算配崽的雄性?,都应该绝育。” 天禧:“……你?从?哪儿听说的?” 廖敛:“宠物医院。” 天禧:“……廖敛,我们是?古兽,不属于宠物医院的经营范围。” 他们有七情六欲、有思维情感,又不是?单纯的动物,做什么绝育? 廖敛想了想,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不过转头又问道:“那正常丹顶鹤,就动物园那个,用绝育吗?” 天禧:…… 好事不想着我!这种事怎么第一个想到他的根脚!再?说丹顶鹤只能?算他的远亲!很远很远! 第43章 “学校给你办休学了, 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养病!别再出去惹事!” 周武倚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摆弄着手里的魔方,并未对母亲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还有心情玩!你知道我们为了你丢了多少脸吗?!” 周武母亲晚上带着助理去周武的房子收拾东西?, 看热闹的邻居们投来鄙夷又?厌恶的眼神, 让她又?气?又?窘, 犹如芒刺在背,臊得浑身发抖, 转身就躲回了车里。 “我跟你说话呢!周武!” 见周武没反应, 周武母亲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魔方。 手上一空, 周武缓缓抬起眼, 空荡荡的眸中泛着暗忱的光, 没有歉意,也没有忏悔, 低声道:“给我。” 周武母亲没给他,拿着魔方与?他对峙, 周武从沙发上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充满了压迫力, 他向前迈了一步, 说道:“我再说一遍,给我。” 周武母亲略微瑟缩,眼神躲闪。 她不明白,明明是她怀孕十?月生出来的儿子, 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却?像个陌生人? 周武母亲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了,她把魔方往地上一扔,虚张声势地喊道:“这段时间你不许出门, 等留学办下来了,赶紧走!” 周武的篓子越捅越大, 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这么下去,谁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点什么。不如送到国外,就算再搞事情,至少传不到国内来。 周武弯腰捡起魔方,坐回沙发上,没有说话。 周武母亲拿起包就要走,临关?门前,周武说道:“给我送只猫,我就不出去。” 脚步微顿,周武母亲握了握门把手,重重地关?上了门。 周武有条不紊地旋转着魔方,随着一面面的颜色变化,他用鼻子哼起歌来。 “唰唰唰”,窗外传来了几声轻响,周武随意地扫了一眼,就见一个朦胧的轮廓打在了窗帘上,线条流畅的两掌身,长尾巴拖在身后。 周武仔细看了看,随即放下魔方,蹑手蹑脚地向窗台走去。 轻轻地拉开窗帘,夜幕映衬下,一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猫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向窗内的他。 周武缓缓地扯开一个笑脸,打开窗户内侧的锁,让出位置,猫咪看了一眼,灵巧地跳了进来。周武立马关?窗,上了锁。 这猫太漂亮了,毛皮顺滑,眸子灵动,光顾着看猫,周武甚至没有思?考,这只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同于出租屋三层楼的高度,周武父母家的楼层,一般猫爬不上来。 黑猫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侧耳倾听?,发现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之后,他转过?了头,冷冷地看向了周武。 周武不着急抓它。 他蹲下身,看似友好地伸出手。 动物都一个样,稍微对它们好一点,喂个肠,就会自?动上钩。 黑猫仰起头颅,周武笑着道:“咪咪,过?来。” 笑容背后,他在想,要如何陪这只猫“玩耍”。它的眼睛很亮,不知道挖出来之后,会不会还这么亮。 黑猫没动,扫了眼他的手。 周武一点点缩短距离,在下一秒就能碰触到猫身时,黑猫忽然眯了眯眼睛,然后猛地窜起。 它的肩胛骨向里收拢,瞬间从脊背伸出了两扇一米多长的翅膀,猫身随着翅膀变大,额头鼓出两截黑棍,黑色皮毛褪去,露出了两只黄棕色的巨角。 你不太对劲 第48节 周武惊愕地瞪大眼,刚想放声大喊,巨兽便已向下俯冲,厚重的爪子用力地踩在他的面部,只听?几声脆响,断裂的牙齿掉回了周武的口中,卡在了他的嗓子眼。 突然的冲击,让周武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朦胧。 廖敛毫不留情地叼起他的肩膀,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疼痛使周武又?恢复了清醒,下一秒,他就被巨兽像抹布一样甩在了墙上。 周武顾不得全身的疼痛,他挣扎着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断牙,呜咽着往门口爬。 不管这个怪物是不是真的,他都得跑!不然就得死?在这! 廖敛学着他方才的模样,闲庭散步似地追上他,一口叼住他的头皮,周武疼得后仰,不敢往前爬了,再爬头皮就得撕裂。 “饶、饶了我!” 廖敛眸光凛冽,拖着他走回沙发旁。 饶?他何来的胆子说饶恕? 铁笼下因为饥饿与?重量,活活被压死?的猫崽,垃圾堆旁,肠子流满地的僵硬猫尸,还有从窗户向里望时,那一双双惊惧无?措的金色眼眸……哪一个不是他的手笔? 廖敛的爪子重重地踩着周武的心口,巨口张开,发出了威严的低吼。 古兽的震怒带着磅礴的肃杀之气?,周武只觉得浑身仿佛被冰雪刮过?,全身抖如筛糠。 廖敛低垂虎首,金色的巨瞳酝酿着怒火,嘴边软肉上提,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他一字一顿地道:“打发时间?” 周武此时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办法思?考这只巨兽为何会讲话,也不知道,巨兽说的这句话,就是出自?他自?己之口。 廖敛不需要他讲话,周武只需要闭嘴承受就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报还一报,才是兽类的做法。 廖敛抬起脖颈,淡淡地道:“我现在也很闲,你正好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巨兽张开双翅,阴影遮天蔽日,也挡住了周武眼睛。 黑夜高云之上,天禧肚子里的“化型铃”,正像bp机一样“铃铃铃”地响个不停。 今晚天禧本来打算陶冶一下情操,搬出了他的宝筝,香点上了,澡也洗了,衣服都换了,刚坐下,肚子里就开始铃儿响叮当…… 下午跟他讨论了半天“绝育”,差点给他气?掉毛的廖敛说要出去玩,晚点回来。 天禧也没多想,这孩子最近晚上经常不着家,谁知道刚出去不久,化型铃就响了! 天禧只得脱了长袍,摇身一变,从阳台起飞。 心里安慰自?己:快了,等廖敛进了“高中”,他就不用再看管神兽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上次廖敛化原型,给一个打老婆的开了瓢,就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刺激到了这个小?祖宗。 不过?没事,廖敛现在可比从前好多了,越来越像个“人”,估计不会出什么大事。 天禧再次展翅,如箭一般滑过?夜空,离得越近,肚子里的铃铛就越躁动。 等他终于找到了地点,探头往窗内一看,翅膀瞬间就软了,好悬没从高空掉下来。 他激动地用脚踢窗户,本来想说话,但肚子里的铃声震动模式太强,一张嘴就露出了音效:“开叮叮叮……窗叮叮叮。” 听?到动静,廖敛慢条斯理地松开嘴,踱步到窗边,给天禧打开了窗户。 天禧翅膀不停地飞进了屋,满地血迹,他都无?处落脚,只能单脚落在沙发上,打量了半刻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血葫芦”。 “这……他怎么惹到你了?” 天禧虽然活了上千年,但他纯是沾了古兽血脉的福利,若论单打独斗的实力……还是不论了,他还想保留他的晚洁。 天禧已经好多年没看过?这么血淋淋的场面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妖怪们都收敛了生息,努力融入人类社会,兢兢业业地赚大钱…… 所?以当看到这个四肢扭曲、浑身是血的男人时,天禧这个和平爱好者,话都说不利索了。 廖敛瞥了一眼周武,道:“打发时间。” 天禧:“……” 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妖司的老家伙们可就坐不住了! 古兽多,可凶兽就那么十?几家,饕餮一族都开始搞餐饮了,氂鷵可不能走歪路啊! 人分三六九等,妖怪也不例外。 每几年都会出点闹事的妖怪,可这些妖怪最后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司的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古兽们心里都清楚,不让吃人,那吃闹事的妖怪总行吧? 凶兽吃凶兽,没人管得了。 天禧:“你忘了你爸叮嘱你的话了?!” 古兽们虽不像人类一般有道德感,只要说得过?去,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乱杀无?辜,可就不好遮掩了。 廖敛皱了皱眉:“你今天没听?说这个男人的事?” 天禧上午去养鸡场看了一眼,回来之后看了一下午的家庭伦理剧,婆婆大战小?媳妇,连门都没出,能听?说什么? 廖敛:“你一天除了鸡就是婆婆媳妇家庭剧,能不能关?心点社会时事?” 自?从天禧开了养鸡场,身上这点仙气?彻底没了,越来越像家禽。 还是个家禽中的残次品,不能下蛋,也不会孵蛋。 天禧:“……” 他就不能有点爱好了?再说他也想陶冶情操,可廖敛不给机会啊!每次他一掏出古筝,肚子里就开始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廖敛厌恶地扫了眼地上的周武,道:“他虐杀了不下数十?只动物。” 听?了这话,天禧松了口气?。 古兽也是兽,未开灵智前,就是个动物。 杀动物,无?异是对他们的一种挑衅,这种人死?不足惜。 廖敛会生气?,也就不奇怪了,就算传到妖司那儿,也不会说他们什么。 天禧想了想,道:“万一他醒来乱说话就不好了,不然……也让他掉沟里摔死??” 廖敛:“都掉沟里摔死?,你就不怕人类觉得奇怪?鸟头小?,想法就是少。” 可惜这事不能告诉桂欢,不然她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天禧:“……你脑袋大,你自?己想吧!” 时间一晃来到周一,桂欢正坐在家里吃早饭,大门突然被打开,她妈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道:“那个毒狗的,出事了!” 桂欢一愣:“什么事?” 原是许大娘回家咽不下这口气?,晚上都没睡好觉,索性周日就召集了一群人,要闹到周去家,让他家邻居都知道知道这家人是什么德行! 人多力量大,还真有人联系上了周武的房东,知道了他父母家的住址。 谁知刚赶到,就看到了楼下的警车,八楼之上,一个房间的外墙都被烟熏黑了。 许大娘等人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道那个周武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在家里自?残,又?把家给点燃了。 他命大,好悬捡回来了一条命,他父母觉得他的伤势很蹊跷,就叫来了警察。 谁知周武幽幽转醒后就疯了,一会儿说怪物要来吃他,一会儿又?说是只大猫,过?会儿又?说是老虎,还有翅膀,最后又?说是那些猫来找他报仇了。 他母亲就坐在床边哭,觉得这孩子把自?己给逼疯了。 桂欢听?得愣愣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不说……虎头鹰翅的动物,她还真的听?说过?一个。 桂欢喝了一口粥,垂下眼帘。 也许是她想多了。 但重生都有可能了……喵喵,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44章 背上书包, 桂欢打开了家门。 廖敛蹲坐在台阶上,听到动静站起身,接过了?桂欢的书包。 桂欢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随意地说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家猫。” 廖敛神色如常, 闻言眨了眨眼睛:“你想看?” 桂欢走下楼梯:“就是好奇, 是个?什么品种,公的母的。” 廖敛跳上栏杆, 滑到桂欢身边, 配合着她的速度往下滑, 有些警觉地道:“他不需要绝育。” 桂欢:“……我就单纯想看看。” 她又不是绝育宣传大使, 怎么会?见到只猫就带去绝育。 廖敛歪了?歪头:“你晚上过来, 他应该在家。” 桂欢笑了?笑,看似玩笑般地道:“对了?, 你听说了?吗?周武疯了?。” 桂欢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周武说有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要吃他, 我就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古兽, 叫什么来着, 毛图?” 廖敛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眼睛看向前?方:“……是叫氂鷵。不过他疯了?,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桂欢盯着他看了?两秒,收回视线:“我也觉得,他在说胡话。” 廖敛动了?动嘴唇, 桂欢又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个?古兽,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廖敛:“……我也忘了?。” 桂欢:“真可惜,我还?想借来看看的。” 廖敛:“你对这个?……有兴趣?” 桂欢:“最近有兴趣了?。” 她认识廖敛这么久, 对廖敛的反应不能说了?若指掌,也算是颇有心得。 廖敛滑到一楼, 流畅地落地,站在下面向上望:“你不怕?” 你不太对劲 第49节 天禧说过,人类面对巨型兽类时,都会?有恐惧之心。 别说古兽,就连动物?园里的大型动物?,他们都得隔着玻璃看。 单看吴天顺和周武两人的反应,廖敛就知道,这事不能让桂欢知晓。 想到桂欢会?向他投来惧怕的眼神,廖敛舔了?舔手掌,轻轻收拢了?爪子?。 桂欢走下台阶,笑道:“看图片怎么会?怕?它们又不是真实存在。”桂欢抬头看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道:“难道真的有这种生物??” 廖敛眼神微闪,看向一边:“怎么会?呢,要是有的话,早就上新闻了?。” 看到廖敛的反应,桂欢了?然地垂下眼帘,笑道:“对,不仅上新闻,还?得被抓到实验室做研究。” 廖敛皱眉:“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研究?” 桂欢:“恐惧源于未知,所以人们热衷于研究探索,不只是动物?,还?喜欢研究人体,你听说过医学院的大体老师吗?” 廖敛摇头。 桂欢:“就是医学生对遗体捐献者的尊称,你说人连尸体都要研究,要是真有古兽,不得研究到它的骨髓缝里?” 桂欢颇带提点般地说道:“要是真有这种动物?,可一定?得保护好自己,不能露出马脚。” 她十有八九能确定?,廖敛知道点什么。 桂欢看向上空的余命,似乎从她重生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在缓慢地打破她的认知。 她活了?三十多年,如今才发现,世界之外,原来别有“世界”,真相?之内,存在着她所不知道的“真相?”。 桂欢回想了?一下这几个?月。 与上辈子?不同,这辈子?为了?做好事,她开始留心身边的人和事物?,正因为与她有关,所以才察觉到了?违和感。 除了?吴天顺和周武,学校生活与上辈子?没什么不一样?,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她和廖敛变成了?朋友。 桂欢正想再多说两句,就见廖敛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了?她。 桂欢:“这是?” 廖敛:“你不是要捡破烂吗?这个?好装。” 桂欢:“……” 没错,桂欢的提点,廖敛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人类想要抓住他?解刨他? 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他不想被发现,就没人能看到他的原形,他不吃人,就是最大的造化了?。 桂欢顿了?几秒,接过了?塑料袋。 算了?,就算廖敛真有什么奇遇,又或者认识什么怪物?,就凭廖敛的“本事”,早晚有露馅的一天。 吕光辉正边走边背单词,抬眼就看到了?前?方的两人,他快跑几步赶了?上去,打招呼道:“班长,廖敛,早上好!” 廖敛双手插兜,冲他点了?个?头,走到不远处,把脚下的垃圾踢给桂欢,桂欢弯腰捡起,扔进了?塑料袋。 看着两人的动作,吕光辉奇怪地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捡起来?” 廖敛想了?想,解释道:“她喜欢捡起来的过程。” 吕光辉:“……过程?” 廖敛连比划带讲解:“就是蹲下去,捡起来,扔袋子?里,这个?过程,桂欢每次做完,都会?很开心。” 是的,桂欢从来不让他拣,就算看到了?,也不可以动手。 人都有点怪癖,就像许大娘喜欢骂人,安大爷打牌的时候喜欢抖腿,桂欢的怪癖就是,喜欢亲手捡垃圾。 桂欢选择屏蔽廖敛的话,她往前?走了?两步,刚要拣起地上的塑料瓶,就看到一只满是皱纹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瓶子?。 桂欢抬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编织袋,里面装满了?塑料瓶和易拉罐。 廖敛打量了?两眼老太太,对桂欢道:“这大娘是你同行??” 桂欢:…… 桂欢见过几次这个?大娘,她好像住在学校附近,经?常在这附近捡废品。 老太太板着脸看了?看桂欢塑料袋里的瓶子?,就像在看一个?和她抢生意的竞争对手。 桂欢:“……我只是爱护环境,不是跟您抢瓶子?,要不这样?,您在这等等我,我把这一片捡完了?之后,瓶子?都给您。” 老太太纳闷:“你图什么?” 桂欢:“……” 她图的,肯定?不是这一毛两毛。 桂欢:“我就喜欢随手捡垃圾。” 老太太撇了?撇嘴:“真给我?” 桂欢二话不说把塑料袋子?里的瓶子?都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接过,说道:“行?,你捡完给我。” 令桂欢意外的是,平时捡垃圾顶多给她两个?小时,今天余命多长了?一小时。 她想了?想,估摸那?一小时,应该是“扶贫”。 一天的课程结束,廖敛拿起两人的书包,打算跟桂欢一起回家。 前?面的冯伟看到这一幕,气得立马出声道:“廖敛,你得留下来练体育!” 廖敛眼神都没给他,淡道:“不用练。” 冯伟:“你代表的是班级!为了?集体的荣誉,怎么可以说不练就不练!” 廖敛实话实说:“我不练,也能拿第一。” 他上周去了?一次,熟悉了?一下流程,也看到了?其?他班的水平。说实在的,他觉得有点胜之不武。 冯伟:“说大话谁不会??!” 廖敛懒得与他争辩,他背着两个?书包,低头问桂欢:“你今天留下来做值日吗?” 桂欢:“我要去社区问领养情况。” 她周日去了?一趟社区,刘怡家养了?一只猫,是个?纯正的猫奴。听到这事情,二话没说就揽了?过去,让桂欢周一来找她。 冯伟气不打一处来,为了?给自己增加气势,他站到了?讲台上,大声道:“廖敛,你这是偷懒!是要被全班谴责的!” 廖敛扫了?他一眼,问班级里的其?他人:“有谁要谴责我吗?” 班里没人在乎廖敛练习不练习,他们都没主动报名,廖敛等于是替大家分担,没人有脸去谴责他。 见没人说话,廖敛对冯伟道:“没人谴责我,你这种行?为是在挑拨同学关系。再这样?,我就要去告诉张老师。” 又不是只有冯伟会?打小报告,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得不要太利索。 冯伟一噎:“我,我!谴责你!” 廖敛轻飘飘地道:“哦,你啊,无所谓。” 冯伟:“……” 他这个?班级委员,在廖敛眼里究竟算什么! 廖敛跟着桂欢往外走,边走边说:“他怎么比天禧养的鸡还?吵?” 两人一道去了?社区,刘怡已经?拿着登记本等着了?。 八只猫,一只狗,社区和居委会?内部?就消耗了?四?只,齐警官也报名领养了?,定?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土狗。 刘怡问道:“桂欢,你要不要养一只?” 小女孩,大多都喜欢这些猫猫狗狗。 桂欢还?没说话,廖敛就在一旁道:“她不用。” 刘怡:“真不要?猫咪很可爱的,粘人,叫声还?好听。” 廖敛不悦地道:“叫声好听没有用,又不会?说人话。” 刘怡:…… 桂欢:“我还?是不用了?,白天家里没人,要是养了?怕它孤单。” 廖敛附和着点头,圆圆的瞳孔亮晶晶的。 刘怡:“没事,猫咪白天睡觉就行?,你没养过,养了?就知道了?,太可爱了?,小脑袋在你身上蹭阿蹭,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廖敛眉头一挑,道:“是,它们白天睡觉,晚上就霍拢你,吵得你一宿一宿睡不着觉,还?会?蹭人,蹭的你满身都是毛,出去别人都得以为你外套掉毛。” 桂欢:……倒也不至于。 刘怡无言地看了?看廖敛,说道:“你是不是讨厌猫?” 廖敛摇头:“不讨厌。” 桂欢帮着说道:“廖敛他自己也养猫。” 刘怡:“那?你为什么不想让桂欢养?” 廖敛憋了?憋:“她不需要。” 眼看着两人要争辩起来,桂欢赶紧说道:“我确实没时间,也没精力,以后再说吧。” 刘怡退了?一步,说道:“那?行?吧,想领养的我都做登记了?,明天就带人去看猫,你把宠物?医院地址给我一下。” 交代完事情,桂欢又问起了?杨红的就业问题。 刘怡:“她说了?,一定?去,这个?临时工到月末,结算了?之后就去你母亲快餐店干,还?怕自己笨手笨脚,干不好。” 又说了?两句,桂欢和廖敛就回家了?。 快到家门口,廖敛忽的低下了?头,脑袋凑到桂欢脖颈处,用力蹭了?蹭。 他抬起头,下巴点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你不用养猫,我也会?蹭。” 桂欢:“……大可不必。” 你不太对劲 第50节 第45章 楼道?里, 廖敛温热的呼吸喷在桂欢的耳侧,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侧着脸倚在桂欢的肩膀上, 觑着她?的表情说道:“不养猫就行。” 桂欢很想问问他, 你?这么?大个体格子, 小鸟依人般的靠在她?身上,就不会有任何心理包袱吗? 据她?所知, 男人这个生物, 大多数从小就标榜自己是小男子汉, 即使肩膀薄如三合板, 也不妨碍他们挺起?胸膛。 但廖敛显然不是这样, 倒不是说他举止女性化,毕竟桂欢有幸目睹过廖敛生猛的打架现场。廖敛面无表情, 伸腿就踹的姿态,实在是难以忘却。 想必王三饼兄弟俩至今还历历在目, 每次见到廖敛都稍息立正, 就差踢方步了?。 可私底下, 尤其是和她?在一块, 廖敛就会?下意识的“摆烂”。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走路的时候还会?往她?的方向挤,导致桂欢跟他走一起?就没走过直线…… 蹭脑袋,贴胳膊, 躺腿上,就差让桂欢背他了?。 桂欢心想:如果她?要是真的提出来的话,廖敛八成会?顺杆爬上来, 还得低头跟她?说句:let’s go! 桂欢:“……你?不觉得,我们俩离得太?近了?吗?” 两人好歹也算是迈入了?青春期, 男女大防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廖敛左手把玩着她?的头发,歪头道?:“我们离远过吗?” 桂欢:…… 确实,自?从两人熟悉了?之后,廖敛见到她?都会?凑上来,可以说是潜移默化,也可以说是温水煮青蛙,等她?想提醒的时候,这个好大儿?已经习惯了?。 不光廖敛习惯,她?也习惯了?。 桂欢心想:算了?,等他再长?大些,自?己就会?意识到,倒时不用她?说,廖敛自?己也会?注意。 男孩子小时候都黏妈,过了?思春期,就不会?再黏糊了?,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桂欢:“现在去你?家看猫?” 廖敛闻言直起?身子,想了?想道?:“它现在不方便……你?七点?再过来。” 桂欢笑了?:“看猫还需要预约?” 廖敛点?了?点?头:“别的猫不用,它用。” 两人各回各家,桂欢吃完晚饭,写了?会?儿?作业,快到七点?,她?下楼去买了?一根火腿肠,当做给猫的见面礼。 她?早上说看猫是为了?引起?话头,可每次去廖敛家都看不到那只猫,屋里也没有猫砂盆和食碗,要不是有个猫爬架,她?还真以为这猫是臆想出来的。 桂欢敲了?敲门,没到三秒,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不是廖敛,而是他舅舅。 天禧身穿白t恤和米色休闲裤,笑容满面地迎桂欢进?来,还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看得桂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桂欢有礼貌地道?:“舅舅好。” 天禧:“快进?来,我听廖敛说了?,你?要来看……猫是吧。” 说完“猫”,天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肩膀耸动?,脸都憋红了?。到底是没憋住,捧腹大笑起?来。 桂欢:“……对。” 不愧是廖家人,都“各有千秋”。廖敛舅舅的笑点?,总是与众不同?。 桂欢往客厅里看了?看,道?:“廖敛呢?” 天禧笑够了?,擦了?擦眼角说道?:“他出去买东西了?,让我招呼你?。” 桂欢脱了?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每次她?来,廖敛都会?给她?拿这双。 天禧看了?两眼,问道?:“这拖鞋……你?穿过?” 桂欢:“……不能穿吗?” 天禧长?长?地“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一番桂欢的脸庞,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穿吧,没事,这鞋在家没人穿。” 别说穿了?,廖敛都不让他动?。 桂欢好歹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廖敛舅舅的表情她?一下就懂了?:“……廖敛这个人很热心肠,他经常帮助我,我们互相学习。” 不说还好,一说更不得了?,天禧暗搓搓地笑了?,右脚习惯性地抬起?,支在左膝盖上,说道?:“热心肠?我们家廖敛……是很热心肠。” 桂欢:……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把腿抬起?来了?? 天禧在家里的警惕性不高,抬腿抬习惯了?。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天禧看似随意地伸直了?腿,像是芭蕾演员练腿工一样前后踢了?踢,笑着道?:“生命在于运动?,这胳膊腿啊,有时间就得抻抻。” 桂欢不是很懂,如果廖敛去她?家玩,她?爸是绝对不会?站在家门口练腿工的。 桂欢:“……舅舅原来练过舞?” 天禧点?点?头:“祖传的,腿工好。” 桂欢心想:腿工,这么?玄妙的东西,还带祖传的? 天禧的根脚是仙鸣鹤,往上数几辈子,大神?们弹筝奏乐时,仙鸣鹤向来都是舞台搭子。在天上飞一飞,舞一舞,凑个趣。不得不说,也是有点?艺术细胞在血统里的。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桂欢回过头,就看到屋里钻出来了?一只黑斑猫,正盯着她?瞧。 听见猫叫,天禧立马把腿放下了?。 桂欢听不懂猫叫,他可是能听懂廖敛说什么?的。 小祖宗是嫌他话多了?,说他聒噪。 桂欢蹲下身,打量眼前的猫咪。它的底色是黑色,皮毛上带着均匀的深灰色斑点?,很像变异的小黑豹。 桂欢:“这猫是什么?品种的?” 她?还真没见过。 闻言天禧有点?犯愁,据他所知,就没有长?这样的猫,但他要是敢说土猫,杂交猫……他脸上多半得挂彩。 既然答不出来,天禧就索性丢皮球,看向猫咪道?:“你?……是什么?品种来着?” 桂欢:“……您可真有趣。” 猫咪一点?也不怕生,直径走向桂欢,贴着她?的腿脚就是一顿蹭。 桂欢:“它不怕人?” 天禧干笑道?:“人不怕它……就行了?。” 猫咪蹭了?两圈,一跃就跳到了?桂欢的身上,桂欢赶紧用手托住它,黑猫黄绿色交织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波光,它直勾勾地瞅着她?,鼻子凑近,嗅了?嗅她?的下巴,双眼微眯,用脑门顶了?上去。 天禧招呼道?:“别站着了?,坐会?儿?,我给你?倒点?喝的。” 桂欢坐到沙发上,猫咪也没从她?身上下来,整只猫像猫饼一样摊在她?身上,鼻腔深处传出了?一串舒适的呼噜声?。 天禧给桂欢倒了?一杯汽水,坐到了?地毯上。 桂欢很少被动?物这么?亲近,这只猫似乎特别喜欢她?,粗粝的舌头照着脸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舔,桂欢不拦着点?的话,就要舔鼻孔里了?。 桂欢:“它叫什么?名?字?” 天禧嗦着汽水,愣了?两秒道?:“它……叫什么?来着?” 桂欢:“……” 这猫真的不是租来的吗? 黑猫斜眼看过去,瞄了?一声?。 天禧恍然大悟般地道?:“叫喵喵。” 喵喵把下巴搭在她?的左手心上,桂欢轻轻地挠着猫咪的下巴,笑着对他道?:“你?叫喵喵啊。” 喵喵舒服地半阖着眼睛,像是回应般地道?:“喵。” 它的声?线偏低,比普通猫要粗一些。 桂欢:“我买了?火腿肠,它能吃吗?” 天禧:“它啥都吃。” 廖敛小时候是只真正的杂食性动?物,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不说远的,几个月前他还吞过钱呢。 桂欢掏出兜里的火腿肠,咬了?咬,没咬开。猫咪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用爪子把火腿肠扒拉过来,侧着头轻轻一咬,就把包装膜咬开了?。 桂欢有些惊讶地道?:“它可真聪明。” 天禧干笑了?几声?,心想,能不聪明吗?好歹凭自?己能力升上初三了?…… 扒开火腿肠,桂欢掰成两截:“喏,吃吗?” 猫咪眼睛望着她?,张开嘴就是一口,它方才?只是小幅度地张口,此时嘴巴全部张开,桂欢就看到了?它尖锐的犬齿。 吃完半根,猫咪舔了?舔爪子。 桂欢笑道?:“它这动?作还挺像廖敛。” 她?无意间的一句话,把屋里两个非人生物都吓了?一跳。 猫咪爪子一顿,打了?一个闷嗝,天禧瞬间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道?:“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 桂欢歪头道?:“不像吗?” 天禧怕自?己的反应太?过突兀,笑着道?:“我侄子……哪有喵喵可爱。” 喵喵放下爪子,把剩下的半根肠往桂欢的方向推了?推。他吃东西,向来都跟桂欢分享,纯是下意识的动?作。 桂欢更惊讶了?:“它这是,要给我吃?” 猫,有这么?聪明的? 喵喵停下了?动?作,像是懊恼似的把头埋到了?她?的胸前,不动?了?。 天禧::“……哈哈,它应该是吃饱了?,那什么?,我放冰箱,明天再给他。” 桂欢不疑有他,把剩下的火腿肠递给了?天禧。 玩了?能有小半个小时,桂欢看了?眼时间道?:“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也不知道?廖敛去哪儿?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就不等了?。 天禧还没说什么?,喵喵先不干了?,它牢牢地抓住桂欢的衣服:“嗷嗷嗷。” 你不太对劲 第51节 桂欢一愣,喵喵的声?音听起?来太?过野性,一点?不像猫能发出来的。 天禧:“……它嗓子眼应该是卡毛团了?。” 他就想问问廖敛,他有没有演员的基本素养!猫有这么?叫的吗?! 桂欢低头望着喵喵道?:“你?乖乖的,我下次再来。” 猫咪凑近她?的脸,舌头不住地舔她?的下巴,眼睛水汪汪的,饶是桂欢这么?冷心冷清的人,都有点?动?容。 见桂欢铁了?心要回家,黑猫转过头,冷冷地冲着天禧“喵”了?一声?。 天禧:“……要不,你?抱回家?明早再送过来?” 桂欢:“不了?,我家没有猫砂。” 天禧:“没事,它能憋住。不行你?就把它放马桶上,让它自?己解决。” 桂欢:……你?就不怕它掉里面? 第46章 猫咪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姿态, 桂欢没办法,只能说道:“舅舅,您帮我把?它抱下去。” 小小的猫咪, 劲儿不是一般的大, 桂欢硬是扯不下来。 天禧抿了抿嘴唇:“我……我怕它挠我。” 桂欢:“……” 她想了想, 决定声东击西,指着窗台道:“哎, 快看, 那有只飞蛾。” 猫咪动都没动, 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显然桂欢的吸引力更大。 桂欢:“……” 不动如山啊, 有点不好?搞。 桂欢抱着它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门边, 状似随意地跟天禧聊天:“舅舅,廖敛去买什么了?怎么还没回来?” 也?许是听到了小主?人的名字, 怀里的猫咪僵硬了片刻, 桂欢眼疾手快, 抱起猫咪就往天禧怀里一塞。 “我先走了, 谢谢舅舅招待。” 鞋都没来得及换,脱下拖鞋,提起自己的鞋,转身就跑了出去。 屋内传来猫咪阵阵嚎叫, 仿佛桂欢是它的连体婴儿,叫声抓心?挠肝,声嘶力竭。 桂欢呼出一口气, 打开了家门。 脱下脏掉的袜子,桂欢进洗手间把?袜子洗了, 晾了起来。 穿着拖鞋,桂欢回到房间。 坐在书桌前,她扯出一张草算纸,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1、房间里没有猫砂盆,没有喂食碗,也?没有猫窝。 2、猫异常聪明,似乎能听得懂人话。 3、舅舅与猫不熟。 先是不知道猫的品种,后来甚至想不起猫的名字,正?常情况下,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桂欢总感觉,廖敛舅舅似乎一直在给?猫打圆场……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谬。 但当?猫咪把?火腿肠推给?她的时候,桂欢有一瞬间真的感觉这只猫成精了。 动物之所以是动物,就是它们会护食,就是再熟悉的主?人,动物都不会让出自己的食物。但转念一想,有的猫会给?主?人报恩,往家里叼只老鼠之类的,分火腿肠,又不是那么说不过去了。 更让桂欢觉得诧异的是,这黑猫异常的亲近她。 猫也?有自来熟的? 桂欢没养过,不是很懂。 桂欢拿起笔,又添了一行话:廖敛不在家。 以桂欢对?廖敛的了解,他如果知道自己要去,应该不会掐着时间出去买东西,就算买,也?不可能半个小时不回来。 明明可以让舅舅去买,廖敛在家陪着她看猫。正?常情况下,家长都会做其他事情,让孩子们自己玩,可廖敛家恰恰相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笔尖“唰唰唰”地移动,桂欢在喵喵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廖敛,你家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让廖敛在家,很有可能是他藏不住话,玩猫过程中要是说出了点什么,他舅舅很难圆场。 思考了片刻,桂欢决定过两天再去看看那只“喵喵”。 第二天一早,桂欢准时打开房门,廖敛站在门口,看起来也?是刚出家门。 两人打了个招呼,廖敛开口道:“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桂欢:“你去买什么了?” 廖敛跳上扶手,眼睛无意识地向上看,含糊道:“猫粮。” 桂欢:“什么牌子的?” 廖敛顿了一下,道:“普通牌子。” 桂欢垂眸笑了笑,没说话。 廖敛滑得快,站在两层楼中间的空地等她,抬头问道:“猫……怎么样?” 桂欢点头道:“很可爱。” 廖敛挺直脊背,与有荣焉地道:“是还可以……还有呢?” 那模样,很像家长在听老师表扬孩子。 桂欢:“很聪明。” 廖敛抖了抖耳朵:“嗯,还有呢?” 桂欢:“……” 夸猫的方向就那么几个,外表漂亮,机灵聪明……也?就这些了,总不能说它有内涵,一看就非池中物。 桂欢:“很友好?,我很喜欢。” 廖敛舔了舔大拇指,搓了两把?热乎乎的耳朵,用脚蹭了蹭地面?,低着头道:“你什么时候再来看?” 桂欢:“……过两天吧。” 不怕露馅吗? 难道是她想多了? 廖敛眼睛眨了眨,抬起头道:“它每天晚上都很闲,除了周三,你可以随时来。” 桂欢笑道:“不用预约了?” 廖敛小声嘟囔道:“你不用。” 桂欢:“为什么周三不行?” 廖敛皱眉道:“它……要陪天禧去养鸡场。” 天禧每周三都会去养鸡场值班,因为周三值班的员工是只麻雀精,每次她一个人值班,就会偷吃鸡饲料。 天禧说过她好?几次,麻雀精每次都点头称是,转头看见鸡饲料就忘光了。 有次直接化原型钻进了饲料袋子里,天禧发现的时候还以为钻进去了一只大耗子。 天禧气得吼道:“在场子里要注意仪容仪表!不可以脱光溜的!” 麻雀精睡眼惺忪地说道:“没有这个尺码的衣服。” 天禧:“去买娃娃的衣服!反正?不可以耍流氓!” 上次廖敛去,恰好?碰到了这只套着白裙子的麻雀。 麻雀精害怕他,见到他来,立马就从天禧的脖领里钻了进去,躲在了他的胸前。 天禧咬牙切齿地低头,板正?的白衬衫,左胸前鼓出来了一团……十分的不美观。 周三天禧不在家,廖敛自己没法招呼桂欢。 廖敛想了想道:“你说……猫能不能学会开门?” 天禧不在家也?没关系,猫自己开门不就行了? 桂欢:“哪种门?” 按把?手的门,有些猫狗聪明,都会开。 廖敛:“防盗门。” 桂欢:“……难度系数有些太高了。” 廖敛嘴巴动了动,不悦地皱起眉头:“很难吗?” 桂欢:“……很难。” 这天放学,桂欢去了趟社区。 刘怡白天去看过猫狗,八只猫、一只狗,都在稳步的恢复,有两只猫咪怕人,警戒心?十分强。好?在领养的人都提前了解过情况,他们养过猫,知道这种受过伤害的猫咪,需要大量的心?力去呵护,才能逐渐脱敏。 还有一只橘猫瞎了一只眼睛,右腿在笼子里压折了,伸不直。 刘怡看得眼睛都红了,当?时就拍板要领养这只,名字都想好?了。 “就叫船长,海盗船长!” 越接触刘怡,越觉得她是个软心?肠的好?人。 桂欢感慨地道:“你会长命百岁的。” 付了猫狗的诊疗费,桂欢把?剩余的钱给?了刘怡,让她自己分配。 你不太对劲 第52节 桂欢:“要是不够,我们可以搞募捐。” 周武家人那儿估计是要不出来了,周武整了那么大的一个活,老周家的面?子里子全都丢没了。 刘怡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周武家出事了。” 桂欢:“是他自残把?家烧了的事?” 刘怡讳莫如深地摇摇头,捂着嘴道:“不是,后来又出事了。” 原是周武家人非说周武是被?人袭击的,坚持让警察调查到底,而验伤结果越发破朔迷离,因为在他身上发现了多处被?猛兽撕咬过的痕迹。 “你就说说,他多大的胆子!小猫小狗不放过,还敢收拾大的!也?不瞧瞧自己够不够猛兽塞牙缝的!” 桂欢:“……他从哪儿弄的猛兽?” 警察也?纳闷,要是有猛兽出逃,动物园不可能没有消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周武私自购买了大型兽类。 周武就是个学生,肯定没有这样的条件,警察就顺着周武父母的线去查,不查不要紧,周父收受贿赂的事就被?查了出来。 刘怡感叹道:“人可不能做坏事,结一个坏果,以前做过的事都得被?翻出来。” 桂欢:“那查出来是从哪儿买的猛兽了吗?” 刘怡:“这些事我是听老董说的,她家有点人脉,才打听到了这些事。我还没说完,还有呢。” 周武那边精神?状态始终不稳定,周母反对?把?儿子送进精神?病院,说他只是精神?衰弱,不需要治疗,坚持要自己照看,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养尊处优的富太太,怎么可能会照顾人? “……当?天值夜班的护士听到喊声,立刻就赶了过去,可还是晚了……别提了,小丫头都吓出心?理?阴影了。” 周武整天都是浑浑噩噩,思维经常陷入混乱,那晚他忽然就犯了病,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当?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动物”。 护士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武正?用碎掉的玻璃碴,在戳自己母亲的眼睛。表情狰狞,下手凶狠,他母亲的四肢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抽搐。 从眼睛到脑门,戳了二十几下。 周母最终没能像他儿子一样挺过来,死在了她“精神?衰弱”的儿子手里。 “估计过两天就得上新闻……不过还是没查出来从哪儿买的猛兽,周武他爸多老谋深算啊,这事说出来肯定得多坐牢,不如说不知道!” 周家也?算是个体面?人家,结果现在儿子疯,夫人死,周所长官司缠身,肯定要进去蹲几年了。 出来了也?不好?过,还有个精神?病儿子等他养,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再次重复他夫人的悲剧。 刘怡:“所以小孩从小就得好?好?教,要爱护动物,正?直善良,以后才不会给?家里招灾。” 桂欢对?这家人没有一丝同情,假如周武生下来就是这种性情,那他家里人就应该早早把?他送去治疗。 凭周家的财力,让他在精神?病院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们不但没有这么做,还纵容他、包庇他、溺爱他,才会造成今天的结果。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廖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两人从宠物医院出来往家走,路过埋着猫的大树时,廖敛伸出手,摸了摸树干。 桂欢叹了口气,有感而发道:“猫真的很可爱。” 廖敛警觉地竖起耳朵,桂欢这话,不会是想养猫吧? 廖敛:“你今天要来我家看猫吗?” 桂欢:“好?。” 廖敛:“七点过来。” 桂欢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她七点准时敲响廖敛家的门,又是廖敛舅舅开的门。 桂欢问道:“廖敛呢?” 天禧:“……他出去买菜了。” 之后桂欢又去了几次,无一例外,廖敛都不在家,不是去买学习用品,就是去买菜。 频繁程度,跟公司里的采买差不多了。 “怎么每次来看你,你的小主?人都不在家?” 桂欢抱着喵喵,轻声说道。 喵喵眨着大眼睛望着她,闻言猫爪颤了一下,窝进了她的颈窝。 一旁的天禧如坐针毡,疯狂灌水,心?想:早晚得穿帮!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末,运动会开始了。 桂欢写了十多篇加油稿,广播站站长王晓雅想邀她一起去主?席台读稿,桂欢称自己嗓子不舒服,谢绝了。 真实?原因其实?是桂欢妈给?她买了整整两书包的零食,让她参加运动会时慢慢吃。 桂欢个子在女?生中算高的,她坐在最后一排,后面?就是大树,刚好?在阴影里,铺开塑料袋,摆上零食,她一边吃一边看运动员们挥汗如雨,感叹青春真好?。 她光欣赏就好?,参与还是算了。 张老师:……班长不像是来参加运动会的,倒像是来春游的。 嘴里嚼着大虾酥,桂欢就看到了操场上冲她挥手的廖敛。 廖敛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半袖,黑色短裤,肤色衬托得更加白皙,高高瘦瘦的身形,初显轮廓的帅气外表,很容易成为视线的焦点。 “桂欢,你给?我写加油稿了吗?” 他嗓门太大,这一片都听得清清楚楚,同学们纷纷望过来,还有女?生在偷偷笑。 桂欢:“……我给?我们班级写了很多篇。” 班级里都传他俩在耍朋友,廖敛这一嗓子无疑是在火上加油。 廖敛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他皱着眉头道:“不是班级,是我的!” 张老师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道:“班级的就是你的,集体荣誉!” 廖敛索性撂挑子,走到场边一坐,说道:“那你们自己跑吧,我就在这等着接受集体荣誉。” 他的就是他的!桂欢给?他写的,哪有别人的份!再说其他人跑了吗? 张老师:你是个五岁小孩吗?挣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张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几秒,转身道:“谁去给?廖敛写个加油稿,记得,写上他的名字!” 第47章 “啊, 廖敛,你就如运动场上的一道光,你就如云层中的展翅鹰, 你就如草原上的疾驰马, 你是?班级的光辉, 是?同学们的骄傲,是我们心中的神行太保!……” “我?们为你呐喊, 我?们为你欢呼, 我?们为你加油助威!啊, 廖敛!你就是奥林匹克精神的展现!你在一声声欢呼中奔跑、跳跃、撇铅球!啊, 廖敛, 你就是?新时代的运动健儿!……” 台下的学生们左顾右盼,初一初二的学生们纷纷在场中寻找, 到底谁是?广播中的那个廖敛? 认识的人就指着运动场上的廖敛道:“就那个,长得挺帅的那个。” 坐在高处石台上的桂欢:“……” 这下他可?真长脸了。 二中的运动场修得很规整, 四周是?水泥筑起的大层台阶, 很适合开运动会时让学生们坐着观看?。 桂欢临时给廖敛写了两篇稿子, 和其他同学的混在一起交了上去, 王晓雅看?到加油稿,沉默了片刻道:“……这稿子,张老师那儿通过了?” 加油稿里通常不能出现个人姓名?,都是?以?集体为单位, 统统加个“们”。 桂欢:“通过了,读吧。” 不读的话,某人要摆烂了。 听到广播里传来桂欢写的加油稿, 廖敛双臂向上伸展,抻了一个懒腰。 抖动了两下腿, 迈开脚步走向了起始点。 他们学校的学生不多,整个初三才凑出来六个人参加一千五百米赛跑,六个人根据圈里圈外,隔着间距站定。 体育老师举着大喇叭,喊道:“各就各位!” 其他人都蹲下了身子,廖敛抬起头,看?向桂欢的方向,摆了摆手。 意思是?,我?要跑了,你别看?其他项目了。 桂欢咬着面包,抬起胳膊晃了晃。 廖敛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子,双手放在起跑线内侧,散漫的眼神瞬间收敛,专注地盯着跑道,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前脚掌用力蹬着地面。 随着一声口哨响起,廖敛双脚发?力,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嗖”地就飞了出去。 他腿长、步距是?其他人的两倍,再加上换腿速度快,没过三十秒,就冲到了最前面。 桂欢:“……” 这么早就领头,不怕后半程没体力? 但结果?证明?桂欢多虑了。 廖敛保持着高速前进,一路高歌,很快就把第六个人套圈了。 班级同学顿时沸腾了,学生们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替廖敛摇臂震呼,桂欢没站起来,前面的人太多,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桂欢放下面包,刚打算起身,就听到廖敛的声音从运动场上传来:“你们坐下!后面的看?不到!” 桂欢慢悠悠地起身,就见?廖敛游刃有余地一边跑一边冲班级的方向喊。被他兜圈的人跑得呼哧带喘,听见?廖敛的声音,气愤地回头瞪他。 廖敛不明?所?以?地瞪回去,说道:“这是?跑一千五的跑道,你哪个项目的?回去!” 他压根没认真观察其他竞争对手,这会儿都认不出来最后一名?了。 第六名?又气又羞,给廖敛让出了位置。 桂欢:“……” 没有任何意外,廖敛以?第一名?的成绩冲向了终点。 体育老师看?了眼他的成绩,惊讶地打量了一番廖敛,说道:“你想没想过专业搞体育?” 廖敛从来没想过搞体育,他比人类跑得快是?必然的事情,去参加比赛不就是?欺负人吗? 你不太对劲 第53节 “不搞,我?爱学习。” 体育老师:“你成绩不错?班级排第几?” 廖敛:“上学期期末,好像是?三十五。” 班级一共就四十多个人,这成绩绝对说不上优异。 体育老师:“……你真不考虑搞体育?” 这孩子搞体育的成就,绝对比好好上学要大。 可?惜运动健儿廖敛心不在此,小跑着去比跳高了。 他身体柔韧性好,助跑姿势流畅,翻身过拦一气呵成,柔软的腰肢都弯成了u型,落地前还能在空中转体,稳稳落地。 徐波手掌都拍红了,羡慕地道:“廖敛真厉害,那么高都能跳过去。” 桂欢吃完豆沙包,正在吃雪条面包,心想:……毕竟六层楼都敢跳来跳去,这一米两米,对廖敛来说,就跟跳皮筋差不多吧。 长跑展现了速度,跳高展现了跳跃力,到撇铅球时,廖敛就展现出了他惊人的力气。 沉重的铅球,在他手里就像充了气的皮球,胳膊上拢起不算夸张的肌肉线条,轻轻一抛,铅球就在空中化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一骑绝尘。 一场运动会,廖敛在二中算是?出了名?。毕竟除了通报表扬和批评,没人的名?字会这么频繁的出现在大喇叭里。 比完赛,廖敛就像一个凯旋的勇士一般,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班级。 班级同学们兴奋地围着他叽叽喳喳,当事人廖敛反而很淡定。三个项目一点没有消耗他的体力,他一蹦三跳地登上石台,坐到了桂欢的旁边。 班级里都在偷偷传两人的小话,张老师怕影响不好,咳了咳道:“廖敛,下来坐。” 方才还精神抖擞的廖敛忽的往桂欢身上一靠,半阖着眼睛道:“老师,我?低血糖犯了,头晕。” 桂欢:“……” 廖敛装病装出来心得了,皱着眉头拿起矿泉水,装模作样地拧了半天没拧开,“虚弱”地递给桂欢:“能帮我?拧开吗?” 张老师打量了他几眼,关心道:“是?不是?累到了?用不用去医务室躺一会。” 看?廖敛面不改色,张老师还以?为他没事,但终究是?十多岁的孩子,兴奋劲一过就开始累了。 廖敛右臂自然地搭上桂欢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班长,你送我?过去吧。” 徐波在一旁道:“我?送你去吧!” 廖敛瞥了他一眼,把头直接倒在了桂欢的肩膀上:“你身上有汗味,我?怕熏吐了。” 桂欢断断续续吃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腮帮子有点嚼累了。她?站起身,跟张老师打了个报告:“我?带廖敛去医务室。” 运动场上人声鼎沸,桂欢搀扶着廖敛,慢慢往教学楼走。 进到楼里,桂欢转头问道:“你真晕假晕?” 廖敛眼睛亮晶晶的,哪里有半点难受。 他姿势未变,右臂搂着桂欢的肩膀,说道:“我?表现得还可?以??” 桂欢笑了笑,搀着他上楼梯:“很优秀。” “多优秀?” 桂欢沉思了几秒,说道:“像运动场上的一道光,一只?鸟,一匹马,还有什么来着?” 廖敛反应了片刻:“你得说你的想法。” 桂欢:“我?的想法?很厉害。” 廖敛:“刚才体育老师问我?,要不要去搞体育。” 桂欢:“你想读体校?” 廖敛:“不读。” 一群雄性天天围着操场跑,汗臭味洗都洗不掉。 桂欢:“你饿不饿,我?兜里还有吃的。” 廖敛:“回去再说,我?要去洗洗。” 钻进厕所?,廖敛快速地用打湿的手帕擦干净身上的汗液,出了厕所?,桂欢正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的绿树愣神。 她?的皮肤很白?,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带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廖敛走过去,抓了两把她?的头发?。 清冷的桂欢瞬间就活了,她?转过头笑道:“回班级吧。” 回到操场,张老师过来询问了一下廖敛的情况,见?他舒服多了,便?没再多说。 桂欢掏出包里的零食,有面包、火腿肠,还有熟食。 廖敛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火腿肠,用牙撕开包装,掰下来一半,剩下的递给桂欢。 接过火腿肠,桂欢愣了两秒。 就似一滴清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使一些平时没有在意的碎片逐渐在脑海中成型,聚集成了一个模糊的片影。 ……廖敛的跳跃力很好,但再好的人,也不会胸有成竹地在六楼窗外跳来跳去。 比起涂药,他更喜欢用舌头去舔伤口。 不喜欢太热的食物?,讨厌流动的水。 周武说他被一只?长了翅膀的大猫袭击了,而周武的身上也确实?发?现了猛兽的咬痕…… 桂欢咽了口唾液,用肩膀蹭了蹭廖敛,廖敛下意识地回蹭,见?她?拿着火腿肠不吃,问道:“你不吃?” 桂欢:“……我?有点饱了。” 闻言,廖敛低头把火腿肠叼了起来,他的头微微向后仰,刚好能看?到他凸出的犬齿。 桂欢的手指动了动,小声道:“喵喵?” 廖敛正嚼着火腿肠在看?比赛,很自然地启唇道:“喵?” 说完,廖敛就是?一愣,连忙摇头道:“你叫……你叫我?家猫了?” 桂欢:“……” 为什么每次喵喵出现,廖敛就会消失。 为什么廖敛看?到动的东西会忍不住伸手抓。 为什么他总喜欢用头去蹭。 一切都在引向一个答案。 桂欢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说,明?天想去你家看?喵喵。” 廖敛:“哦,好。” 即使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桂欢微微抬起手,轻轻挠了挠廖敛的下巴。 廖敛双眼微眯,很愉悦地把下巴放到了她?的手上。 桂欢:“……” 廖敛指着操场说道:“你看?冯伟,他还是?体育委员呢,传个接力棒都传不准,不如用嘴叼着算了。” 邻居家养的狗,都比他灵巧。 见?桂欢不说话,廖敛转头问道:“桂欢,你看?了吗?” 桂欢:说实?在的,她?现在没心情看?。 她?就想知道,是?猫变异化成了人,还是?人得了机缘,变成了猫? 桂欢又想到了廖敛的舅舅,讲讲话就单腿站的天禧。 桂欢:……他舅舅,不能是?只?鸟吧? 鸟开养鸡场……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第48章 对于邻居可能不是人的这件事, 桂欢选择静观其变。 她一直都觉得老廖家的人与众不同,奇怪得各有千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他居然不是人。 只能说, 常识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运动会结束, 张老师简单地做了总结,就让他们回家放十一小长假了。 桂欢七天假期都在快餐店帮忙, 十月七号晚上才?想起来, 她跟廖敛说过要去看猫的事情。 回家洗了个澡, 桂欢敲响了廖敛家的房门。 天禧打?开房门, 满脸纠结地想:今天说廖敛去买什么好呢? 可桂欢没?有问, 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客厅, 天禧松了一口气,想着?也许是廖敛提前跟桂欢说过了。 黑猫听到动静, 立马就从屋里钻了出?来, 围着?桂欢转了好几圈, 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才?来? 与前几次的心境不同, 桂欢抱起黑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笑?着?道?:“舅舅,喵喵是公的?” 天禧:“……公的。” 喵喵尾巴下意识地一夹, 把隐私部位遮挡得严严实实。 桂欢没?有扯开尾巴查看,抱着?它?坐到了沙发上:“喵喵今年多大了?” 当初她要给猫绝育,廖敛一副伤在猫身, 痛在我心表情,她天真?地觉得廖敛是爱猫达人, 与猫共情了。事实上他就是看着?同类被骟,自?己也蛋疼…… 天禧:“……年龄?” 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 桂欢笑?了笑?:“对,几岁了。” 天禧瞅了瞅黑猫,吞吞吐吐地道?:“捡来的,不知道?多大了。” 你不太对劲 第54节 桂欢轻轻地抚摸着?猫头,揣测了一下廖敛的内心活动。 如果他是作为“人”出?生?的,那他应该不会猫化得这么彻底,廖敛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人”。 桂欢低下头,黑猫正在舔她的手,用牙齿轻轻地啃咬她的手指。 桂欢:……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来,就是廖敛本人在咬她,桂欢缩了缩手,觉得指尖有点发痒。 黑猫嘴巴一空,立着?身子?站了起来,去舔她的下巴,爪子?恰好按在了她的胸上。 桂欢不动声色地移开它?的爪子?,猫舌一路往上舔,感觉下嘴唇一热,桂欢眨了眨眼,将头向后仰,躲开了他的舌头。 黑猫歪了歪头,一跃就跳到了她的脑袋上,整张猫脸埋在头发里,小幅度地啃咬。 它?的动作不是很用力,很像洗发店里的干洗头。 天禧打?哈哈道?:“这猫就是活泼。” 桂欢突然想起了之前给廖敛剪头发时,廖敛吐着?半个舌头,眼睛盯着?她头顶看的模样。 桂欢:……莫非,他那时候是想舔头发? 她一直都觉得廖敛跟她相处时没?有距离感,但仔细想来,一只猫与亲近的同类在一起,互相舔毛是常事,廖敛没?有捧着?她脑袋咬,看来克制力已经算是很好了。 如果他是猫,那只长着?翅膀的大猫又是怎么回事? 回想廖敛在北极跟她讨论“保护动物”能不能食用的问题,桂欢抿了抿嘴唇。 或许,他还能变大? 呆了二十多分钟,桂欢就打?算回家了,喵喵一如往常地扒着?她不让走。 桂欢心想:你是猫的时候我都不带回家过夜,现在知道?是个健全的初三男生?,就更不能带回去了。 猫咪是出?了名的厕所搭子?,她可不想刚蹲下,就看到廖敛瞪着?两个眼珠子?守在门口…… 妖怪想融入人类社会并不容易,它?们应该也不想暴露,所以桂欢全当不知道?,之前如何跟廖敛相处,现在也一样。 秋季一晃而过,气候逐渐变冷,天空飘起了绵绵雪花。 由于桂欢天天早上拣塑料瓶,一来二去就和收废品的大娘熟悉了。 大娘姓赵,老伴走得早,儿子?已经成家了,在外面住。 赵大娘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大院里,平时回收废品,日子?过得不宽裕,但也不拮据。大院里的房子?是她老伴生?前置办的,儿子?为了这套房产,过段日子?就会来看看她,表表孝心。 从十一月中旬起,桂欢就一直在考虑如何预防十二月的事情发生?。 凡事都没?有绝对,上辈子?发生?在十二月份,这辈子?很有可能因为蝴蝶效应而提前或延后。 这日,她帮着?赵大娘整理?回收来的水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天天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不如就拿这个做由头,开展一个清理?街道?的活动? 想到就去做,她回家写了个策划稿,第二天就去找社区办了。 活动内容就是清理?天福路周边的垃圾,为竞选全国文?明城市做准备。 清理?垃圾的时间就定在每天下班放学后,让社区的人们自?愿参加。 廖敛听她跟社区的人侃侃而谈,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觉得桂欢就是捡破烂上瘾了,所以忽悠大家陪她一起捡破烂。 晚上,桂欢在草纸上画了一条时间线,犯人的作案时间是在她放学后,天色已经暗下来的大晚上。 每条街道?都有人拣垃圾的话,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能注意到。 当年犯罪现场周围的几条街道?,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做诱饵。 明知道?有危险,还让别人以身犯险的这种事,她自?认做不出?来。 社区的干部觉得她这个提议很好,他们社区今年各项工作做得都不错,说不定就能评选上优秀社区。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注重这些荣誉称号的。 十一月末,天福路二号社区街道?大清扫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社区报名的人不多,所以廖敛叫来了王三饼和光仔。这种好事,廖敛是一定不会忘了他俩的。 见人数还是不够,桂欢想着?要不要到班级里去宣传一下,就听廖敛道?:“还差几个?” 桂欢:“你能拉来?” 廖敛:“再拉五六个够不够?” 桂欢以为廖敛会把他舅舅拉来,谁知廖敛领过来的几个人,还是她见过的“老熟人”。 长毛和他的小弟们。 当初在学校附近胡同,冲他们扔石子?的几个小混混。 新上任的南哥在位时间也不长,他“退位”之后,长毛几人也不敢出?来晃荡了,每天骑个小三轮,在夜市卖点二手光盘和磁带。 廖敛晚上睡不着?,出?去逛夜市,就遇到了这几个“故人”。长毛认出?他之后骑着?车就跑,骑出?二十米,就听后面传来了一个堪比阎王爷般的声音:“前面右拐,就到我家了。” 长毛:……他什么时候蹦上来的! 连瘦小的廖敛都打?不过,现在廖敛腿长手长的,长毛几个人就更不敢比划了,怕廖敛又让他们蹲一排,玩投石子?游戏。 桂欢:“……我给你们讲一下我们这次的活动。” 廖敛瞥了眼几人,淡淡地道?:“不用,他们平时就回收破烂卖,都是熟手。” 长毛敢怒不敢言:我们卖的是二手货!不是破烂! 长毛几人是推着?三轮车来的,王三饼凑上去看了看,眼睛一亮道?:“你这怎么卖的?” 好家伙,普通录影带下面都是限制级啊! 长毛怕廖敛,可不怕王三饼,啐道?:“你成年了吗?” 王三饼:“你都敢卖这东西了,还在乎我是不是成年?给我来一张,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廖敛对他们卖的东西没?兴趣,转头对桂欢道?:“我跟你拣一条街。” 桂欢刚想说不用,转念一想道?:“你跟我隔一条街吧,捡得快。” 比起其他人,她更信任廖敛。 再说猫是夜行动物,在夜里的视力尤其好,真?要有什么事情,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地点。 清理?街道?活动连续开展了一个星期,除了几麻袋的垃圾,桂欢一无所获。 夜晚的街道?是很寂静,她一边捡垃圾一边留意周围,除了她,就是偶尔路过的行人。 难道?是人太多,他不敢出?来了? 不论如何,天福路的街容在几天的清理?过后焕然一新,就连路边的杂草都处理?干净了。 进?入十二月,社区就决定将活动告一段落。 社区为了感谢桂欢做出?的行动,还给她颁发了一个奖状,班主任张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在班级里好好地表扬了她一番。 望着?手里的奖状,桂欢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她只能每天晚上碰运气了。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桂欢回家放下书包,把菜刀用毛巾包好,放进?布袋里,裤腰上挂了一个小型喇叭,用黑色大外套遮挡住。 喇叭提前录好了音,以备不时之需。 带上布袋子?和塑料袋,桂欢出?了家门。 自?从清理?垃圾小组解散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案发附近逛一逛,一逛就是半个小时,有次还碰到了廖敛。 廖敛一脸好奇地问她:“你晚上也睡不着?吗?” 桂欢:“……” 出?了单元楼,冷风迎面扑来,桂欢紧了紧衣领,看向上方二十五年多一点的余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事,我还有二十多年的命打?底,不会轻易下线的。 披着?夜色,桂欢快步走向路口。 六楼之上,廖敛蹲在窗台外沿,瞳孔在夜幕中拉长,他脚尖轻点,一跃就跳上了隔壁的单元楼。 这几天晚上桂欢天天往外面跑,每次都在固定的范围内来回转,犹如鬼打?墙。 桂欢既然没?叫他,那就是不希望他也跟着?,于是廖敛每天都在高?楼上方观察她的动作,越看越觉得,桂欢走路的姿势跟其他人不一样,就算下面人山人海,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廖敛舔了舔嘴唇,轻皱鼻梁。 最近桂欢天天忙着?捡破烂,都没?时间来看“猫”,间隔时间太久,他有点想舔她了。 第49章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桂欢细致地除着街边的杂草。 清扫活动开展得太彻底,整洁的街道使得桂欢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薅两把?草, 再掏两下?空气…… 在上空俯视的廖敛眼里?, 就是桂欢一个人在街上表演空手插水稻。 廖敛抖了抖耳朵, 抬脚就想从另一边跳下去,跟桂欢来个“巧遇”。他站起身, 绕到另一侧, 刚想往下?跳, 就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人影。 廖敛方才就看到他了, 当时以为他在等人, 可?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男人还是没走。 廖敛仔细望去, 就见?那个人大半个身子都躲在拐角里?侧,只露出一只眼睛, 偷偷打量着?弯腰掏空气的桂欢。 从男人的角度只能看到桂欢在弯腰捡东西, 这片没有路灯, 看得不太真切。 廖敛缩回?迈出去的脚, 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暗光,他觑着?男人的动作,五指虚虚地抓握。 头顶云层缓缓飘过,遮挡住了月亮的光芒, 原本就不算亮的小巷,变得更加昏暗。 男人低头看了眼手表,左右打量了半刻, 确定没有人经?过后,他拢紧黑色外套, 右腿向后伸,装着?腿脚不方便的模样,往前走去。 桂欢掏空气告一段落,直起了腰板,心想:还不如真捡垃圾,起码手里?有活干,时间能过得快一点?,现在则是单纯的右手抓握训练,手臂都有点?酸了。 甩动了两下?右臂,桂欢左手扶着?脖颈,左右扭了扭。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桂欢放松的神经?紧绷起来,她左手维持着?按肩膀的姿势,右手不动声色地提起布袋子和塑料袋,动作自然得仿佛要换个地方继续拣一样。 转过身,桂欢就看到了一个逐渐向她接近的人影。 你不太对劲 第55节 男人的头发有些?长,整齐地拢在脑后,露出了宽阔的额头,面上留着?稀疏的胡子,打眼一看,四十到五十岁的模样。 身穿黑色长外套,长及膝盖,他明明面部?很消瘦,衣服里?面却微微拢起。同样外套里?面塞了个喇叭的桂欢很难不怀疑,对方的衣服里?也塞了什么东西。 男人的右腿好像不太方便,走路时右脚拖地,右鞋内侧与?地面接触,发出缓慢的摩擦声。 桂欢的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男人的右脚,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也能确认,鞋表面虽然有泥土,但侧面没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如果一个人的右脚常年在地上拖行,那右鞋侧面的磨损程度势必要比左脚严重,除非他的腿是突然出了状况,又或者这是一双新鞋。 桂欢好似什么都没发觉一般,抬起脚步往前走。 一步、两步……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时,男人轻了轻地唤了一声:“同学。” 桂欢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嗯?什么事?” 男人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柔和了下?来,很像邻家的和气大叔。他指了指前面的单元楼,说道:“我刚才在路上踩空了,崴到了右脚,伸不直,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搀扶到家门口。” 单看脚上鞋的状况,确实像是刚崴的。 桂欢犹豫地握了握包带,踟躇地道:“我,我帮你叫个人过来吧,我怕我扶不动。” 男人随和地笑了笑:“我就借个力,也不能真让你把?我驮过去啊。” 玩笑话很能缓解气氛的紧张,桂欢也跟着?笑了笑,看向男人方才指的方向道:“您家就在前面那栋楼?” 男人点?点?头:“对,就前面路标,看到了吗?路标斜对面那栋,不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见?桂欢还有些?犹豫,男人又说道:“我女?儿在家,你把?我送门口就行了。” 桂欢想了想:“您把?楼牌号和房间号告诉我,我把?您女?儿叫过来吧。” 男人的笑脸就似一副面具,嘴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摇了摇头道:“她晚上一个人在家,我跟她说过,不能轻易给别人开门。” 桂欢眨了眨眼睛:“我跟她描述一下?您的长相,今天?的穿着?,她不就信我了?” 男人:“……” 男人的眼神在桂欢的唇上停留了几秒,忽的皱起眉头,看向了右腿。 桂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您这腿崴得很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男人吸着?气,摆了摆手:“等明天?再去吧,晚上急诊多花钱。” 桂欢抿了抿嘴唇,心想:要是真这么疼,你还有心思在这跟我掰扯? 男人摸了摸右腿,满含歉意地道:“我快站不住了,小同学,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送过去?我要是倒了,你和我女?儿俩人也拉不起来我。” 桂欢不再推辞,扶起了男人的右臂,说道:“您看着?点?脚底,别绊到东西。” 男人盯着?桂欢白嫩的后颈,嘴里?应道:“麻烦你了。” 桂欢:“没事。” 男人拖着?右腿,靠着?桂欢的搀扶往前走,随意地聊起天?来:“你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桂欢:“社区不是搞清理活动吗,我在除路边草。” 男人赞许地道:“我也听说了,工作太忙,没时间参加。” 桂欢:“您有这份心就行了。” 桂欢往前看,仿佛并没有发现,男人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桂欢:“您姑娘多大了?” 男人:“比你小一点?,你今年多大了。” 桂欢:“十五了。” “哪个学校的?” 桂欢:“二?中?,初二?。” 男人想了想,说道:“我有个朋友在二?中?当老师,不过不是初二?,是初三。” 桂欢:“哦,叫什么名字?” 男人:“姓刘,刘兴华。” 桂欢摇了摇头:“没听过。” 男人理所应当地道:“你上初二?,应该不清楚。” 桂欢心想:不巧,她就是初三。不说班主任,任课老师里?,也没有叫刘兴华的。 不得不说,男人的话题选得很巧妙,从女?儿、到桂欢熟悉的学校,谈论身边的事情,很容易消除一个人的戒心。 再加上他“腿脚不便”,很能激发一个人的同情心,让别人想要去帮助他。 可?惜,他遇上的是早有准备的桂欢。 两人聊得越熟稔,桂欢就越冷静。 她很清楚,从头到尾,男人都没有说一句真话。当然,家里?也不会有女?儿,家里?要么没人,要么是有另一个同伙。 如果此时搀扶男人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毫无防备的女?孩,那么她多半会乖乖听话,送他到家门口,到时他打开门,捂着?女?孩的嘴往里?一拽,谁都不会发现。 又或者是找个借口,让女?孩主动走进家门…… 桂欢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密闭的房间里?,一个花季少女?,又如何能逃得出一个中?年男人的魔爪? 后果就是,有去无回?。 眼看着?居民楼越来越近,桂欢也打算收网了。 男人的房间她是肯定不会进的,就算布袋子里?面装着?菜刀,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他家里?藏着?什么,万一让她吸点?乙/醚,她就得上新闻了。 她的目的是解决了他,而?不是充当受害人。 到了居民楼门口,桂欢停下?了脚步,笑着?道:“我就送您到这了。” 男人热情地道:“都到门口了,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姑娘,她也想上二?中?。” 桂欢:“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过来吧。” 男人没说话,他亲切的眼神在寒冷的夜风中?逐渐降温,僵硬的笑脸靠近桂欢,被烟熏黄的牙齿反射着?冷光。 “不晚,还没到十点?,你跟我姑娘说会话,我让她送你回?家。” 桂欢神色微变,松开了搀扶着?男人的手,后退了两步。男人向左移,拦住了她的去路,不忙不慌地将手伸进了大衣里?侧,掏出来了一把?小刀。 男人右手转动刀把?,方才还拖着?的右腿收了回?来,彻底撕下?了伪装的假面,沉着?嗓子道:“不想挨刀子的话,就自己进去。” 说完,男人静静地等着?眼前的小姑娘哭泣求饶,他好再进一步威胁。 桂欢:比刀子的话,她真的没在怕。 桂欢从小刀工就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不怕利器。 刀枪棍棒,大到菜刀,小到削铅笔用的刀片,她用起来都得心应手,似乎根本不怕这些?利器会伤到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之?中?,她天?生就应该擅长这些?。 当初诓骗吴天?顺,她还得让杨红自备管|制|刀|具,这男人倒好,自己先亮出来了,也省了她的功夫。 桂欢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拉锁,在男人诧异的眼神下?,双手扯着?脖领,“咔”的一声,把?里?面的衣领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男人:……她这是在做什么? 桂欢:作案工具,受害人已经?到位,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了。 她右手也学着?男人的模样伸进大衣里?侧,淡淡地说道:“幸亏你没有女?儿,有你这样的爹,她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说完,桂欢按响了腰间的大喇叭。 喇叭是从赵大娘那儿借的,她提前录好了音。 可?桂欢不知道,这喇叭可?以储存两个语条,所以她按响的时候,放出来的是赵大娘平时用的那一句。 下?一秒,寂静的街道上就响起了一声嘹亮地叫喊:“收破烂嘞~纸壳、报纸、家用电器、废皮铁罐~收破烂嘞~” 桂欢:“……” 赵大娘别具特色的北方口音从喇叭中?扩散而?出,震得两人同时都是一愣。 桂欢咳了咳,赶紧伸手去按下?一条:“跳台了,重来。” 第50章 按下播放键, 大喇叭里终于传出了?桂欢提前录好的正确语音:“着火啦!快下楼啊!楼里着火啦!……” 为了?录这段语音,桂欢特意趁爸妈不在家,把门窗关好, 在屋里彩排了?三遍, 从救命, 有?人抢钱,到最终版本着火了。 只有?与?自身利益相关, 人们才会重视, 桂欢不敢大意, 思来想去, 最好的口号就是?着火了……但凡有点安全意识, 都会第一时间冲出家门。 男人没想到桂欢会有?这么一手,眼见着楼上的电灯依次被点亮, 男人举着刀威胁道:“快关了?!” 对?于男人的气急败坏,桂欢喜闻乐见。 面对?利刃,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了?剁骨头用的大菜刀。 曾几何时, 廖敛也?曾经握着这把菜刀, 打算去跟三饼娘俩一较高下。 桂欢心里感叹:世事无?常,上辈子她怎么也?不会预料到,有?一天她会举着菜刀跟歹徒叫嚣…… 桂欢的菜刀足足比男人的刀大了?两倍,男人愣了?一下, 脱口而出道:“你随身带一把菜刀干什么?” 就算用来防身,会有?人带这么一把吗? 桂欢:“就是?为了?防你这种人的。” 她把菜刀举在胸前,毫不畏惧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菜刀砍得深。” 男人知道, 这么僵持下去他肯定会被抓住,嘴里啐骂了?一声,他掉头就跑。 桂欢哪儿能让他跑了?,提着菜刀就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跑,录音跟着一路放:“着火啦!快下楼啊!” 很快,两侧的居民楼里就传来了?人们嘈杂的声音,纷纷喊道:“快下楼!着火了?!” 你不太对劲 第56节 男人一路奔驰,听见追随而来的脚步声,他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只见桂欢右手举着菜刀,拔腿狂奔,黑色外套迎风翻起,向两边炸开,比他还像个变态…… 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男人脑筋一转,直接拐了?个弯,桂欢也?追着拐弯,刚拐进去,迎面就是?一把小刀,直冲她的脑门。 桂欢脑袋反射性地一仰,男人看准时机,去抓她身上的喇叭,本想用力一拽给扯下来,可?喇叭牢牢地系在她的裤腰上,根本扯不下来。 男人急道:“你把喇叭关了?!” 桂欢张嘴胡诌:“不可?能,我只会开,不会关。” 就这两人撕扯之际,忽然,上方掉下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黑影倏然降落,桂欢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巨兽。 待看清它?的全貌,桂欢立刻把手放在了?喇叭上,关闭了?播放。 虽然她听廖敛描述过,但所?谓耳听为虚,想象终究与?现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巨兽之大,半条小巷容不下。 它?收敛着黑色的羽翅,堪比桂欢脑袋大小的后爪子按在男人的脑袋上,虎首威严,一对?巨角向天长,那?锋利的尖端,能轻易刺穿人类的肚皮。 巨兽金黄色的眸子里带着滔天的怒火,它?迅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已经被砸晕的男人吞食入腹。 “廖敛!” 情急之下,桂欢没有?办法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它?都亮相了?……索性就捅破这层纸吧。 上空紧赶慢赶飞过来的天禧,刚飞到附近,就听见了?桂欢这句“廖敛”。 天禧翅膀一抖,直接就萎在了?居民楼上,心想:……行了?,看来早就穿帮了?。 桂欢敢肯定,眼前凶猛的的巨兽,就是?那?只趴在她身上耍猫懒的喵喵……毕竟身上的花纹都是?一样的暗灰色斑点。 桂欢把菜刀放回包里,双手举在身前,做出安抚的姿态:“你不能动他,要是?出现第二个被猛兽袭击的人,事情就会闹大。” 再说她作为目击证人,要怎么跟警察说?猛兽为什么不袭击她? 与?其让巨兽下口,不如留着男人进警察局,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听到桂欢的呼唤,巨兽猛地抬起了?头。 十分钟前,廖敛尾随着桂欢和男人来到居民楼上方,也?将两人的对?话和动作尽收眼底。 廖敛刚打算下去,桂欢就按响了?喇叭。 随后就是?桂欢追着男人一路跑,廖敛化?成原型一路追,直到男人与?桂欢撕扯起来,他才一跃而下。 冲冠一怒,大猫彻底忘了?要伪装这事。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了?结这个男人。 桂欢的一声呼唤,才把他从暴怒里拉回了?现实。 廖敛:……她,她怎么知道的? 廖敛不希望桂欢看到自己的原形,毕竟人类都惧怕它?。 巨兽慢吞吞地抬起爪子,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桂欢的方向,它?弯曲后腿,坐到了?地上,双爪挡在身前,遮住了?隐私部位。 它?眨着琥珀色的大眼睛,舔了?舔嘴边的软肉,装模作样地道:“谁,谁是?廖敛?我不认识。” 天禧闻言闭上了?眼睛,右翅捂着胸口:……你还不如不说。 廖敛太过惊慌,连动物不能说人话都没意识到,一心只想保住他的马甲。小猫多好,桂欢抱着它?又摸又笑的。 桂欢:“……你兽态也?能说话?” 廖敛心里一惊,直接打了?一个嗝:“嗝!喵喵。” 桂欢:……装,继续装。 当她耳朵不好使,没听到它?刚才的话吗? 桂欢后知后觉地道:“你原来的叫声都是?装的?” 敢情那?一声声憨憨的喵喵喵,都是?廖演员的倾情表演啊…… 廖敛:“……” 唯一的知情鹤天禧,默默地蹲在房顶上,都没眼看了?。 大喇叭广播的影响覆盖面太大,这会附近居民楼的邻居们都纷纷下了?楼,听见人声,桂欢探头看了?一眼。 大多数人都穿着睡衣,还有?穿着裤衩就跑下来的,惊慌地到处张望:“哪着火了??” 怕一会有?人靠近,桂欢连忙跑到廖敛身前。 巨兽拘谨地蹲在那?儿,方才的威风早没了?,它?就想知道,桂欢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是?怎么认出他的? 莫非它?化?型的时候衣服没裂开,还挂在身上? 廖敛抬起右后腿,低头看了?看。 一丝不|挂,未着寸缕,裸得很彻底。 桂欢回头,就见他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瞧。明明长得怪吓人的巨兽,看起来呆呆的,还挺可?爱。 桂欢走过去,巨兽连忙放下后腿,挺直了?腰板,夹着嗓子眼,准备学?猫叫。 “详情我们明天再说,你帮我把菜刀带回家。” 说着,桂欢就想把包挂在它?的脑袋上,可?它?脑袋太大,根本套不进去,只能道:“你低头。” 巨兽乖乖地低头,桂欢就把包带挂在了?它?的角上。 垂下的包挡住了?它?的一只眼睛,巨兽丝毫不恼,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桂欢的手。 它?的舌头太大了?,一口下去,桂欢胳膊全湿了?。 桂欢:“……” 人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桂欢催促道:“你先回去,我得跟着一起去警察局。” 巨兽低眉顺眼地望着她,犹豫了?两秒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桂欢真?心想说,但凡有?人给她个提示,她都不至于今天才发现。 廖敛浑身破绽,到处都是?漏洞,至今没人发现,全得益于唯物主义的教育。 桂欢不想打击他,说道:“直觉。” 廖敛瞪大猫眼:“你方才是?在诈我?” 桂欢:……你太高看自己了?。 廖敛懊恼地用爪子擦了?擦脸,嘴边的软肉微掀,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你看我这样子,害怕吗?” 也?许知道这只是?廖敛,是?她遇到危险,会毫不犹豫冲上去的廖敛,所?以桂欢一点也?不害怕。 并且,经过方才熟悉的廖敛式对?话,已经把桂欢对?古兽的一点崇敬之心都搞没了?…… 桂欢没回答,反而问道:“你会伤害我吗?” 巨兽大脑袋摇了?摇:“怎么会?” 桂欢笑了?:“那?我为什么要怕你?” 乌云散去,银白色的月光淡淡地撒在桂欢的侧脸,浅浅的酒窝,就似照应着明月的一汪清泉。 廖敛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想说点什么,却不懂应该如何表达。只能伸出舌头,把桂欢另一条胳膊也?舔湿了?。 桂欢:“……快回去吧。” 夜风吹过,两个打湿的袖子有?点冒凉风。 桂欢:“你能变回人形回去吗?” 它?这个吨位,很容易暴露。 廖敛:“我衣服碎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廖敛瞬间就变成了?桂欢熟悉的那?只黑猫,布袋套在脖子上,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他走远,桂欢才抽出功夫去查看男人的状况。 男人晕得很彻底,等他再醒来,警察已经到了?。 桂欢攥紧自己的黑外套,瑟缩地躲在女警身后,目送齐警官将刚醒来的男人带上了?警车。 话说齐警官到达现场时,看到桂欢也?吓了?一跳。 桂欢:……这要是?再过几年,保准得有?人说她是?柯|南附体。 有?她在的地方,就会出现案件…… 女警时刻留意着桂欢的情况,关心道:“你父母在家吗?” 桂欢做出受害者应有?的反应,惊魂未定中带着点后怕,小声道:“我爸在快餐店值夜班,我妈应该到家了?。” 她是?未成年人,出了?这种事,肯定要通知父母到场。 桂欢有?点过意不去,她爸妈又得跟着着急上火了?。 不过就这一次了?,天福路接下来的二十年,一直到她英年早逝前,都没再发生过什么恶性案件。 踏入警察局,头顶的黑字跟着一闪。 桂欢抬头,黑字镶着金边,闪烁着她的余命。 三十五年零两个月。 第51章 警察局里, 桂欢在女警察的陪同下做完了笔录。 事情?经过非常简单,她做好?人好?事,却差点被男人掠回了家, 幸亏带了一了喇叭, 不然今晚就得遭殃。 女警官听得义愤填膺, 愤慨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犯罪, 其心可诛! 齐警官拿到了搜查令, 直接就带人去?了犯罪嫌疑人孙上进的家。 桂欢坐在警察局里喝热水, 看着转动的钟表有些昏昏欲睡, 但念着自己现在是“突逢大劫”、“魔窟脱身”的受害人, 连忙起身去?厕所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演戏。 你不太对劲 第57节 说实在的, 孙上进落网,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就像点灯苦读的学子, 一朝考试结束, 恨不得倒头就睡。 坐了一会, 桂欢就听见警察局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欢欢呢?我家欢欢呢?” 桂欢赶紧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桂欢妈还穿着在店里干活时?的衣服,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乱,双目泛红, 抓着接待民警的胳膊,焦急地询问?着桂欢的情?况。 桂欢出声道:“妈,我没事。” 听见桂欢的声音, 桂欢妈“唰”地就看了过来,几步走上前, 搂着桂欢左看右看。 桂欢把外?套系到脖颈,遮挡住了她自己撕碎的脖领,以防她妈担心。 确认桂欢没事后,桂欢妈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太好?了,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桂欢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扶着她妈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桂欢妈屁股还没坐热,猛地又站了起来,红着眼眶,咬着牙道:“那?个畜生呢!我要撕了他!” 两侧的警察连忙劝阻,保证他们会全力调查,绝对不让桂欢白?受委屈。 过了十二?点,齐警官等人也开?着警车回来了,同时?还搬回来了不少纸箱子。 几人在接待室中坐下,齐警官疲惫地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情?况,您们先回家,我们会连夜审讯,尽快给您消息。” 在警察的护送下,桂欢母女俩回到了家。 生物钟非常精准的桂欢早就困了,到家提着精神安慰了母亲一番,快速地洗漱,钻进了被窝里。 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朦胧的桂欢动了动眼皮,觉得脸上凉凉的,好?像有人在往她脸上泼水。 桂欢掀起朦胧的睡眼,就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毫无睡意的猫眼睁得又大又圆,见她醒了,低头舔了舔她的鼻子。 桂欢:“……” 把这只夜猫子给忘了。 抬起头看了眼闹钟,凌晨一点,她才睡了不到十分钟。 桂欢叹了口?气,小声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黑猫弯曲后腿,趴在了她的枕边,学着她的音量,低低地叫了声:“喵。” 桂欢:“……说人话?。” 黑猫:“才一点。” 桂欢:“……不是才一点,是已经一点了,正常人都要睡觉了。” 黑猫吻部凑近,下巴枕在枕头上,舔了舔她的额头,想了想道:“我……应该不算正常人。” 是的,他这回答一点没问?题。 桂欢的困意还没醒透,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嘟囔道:“明?天早上再说,你先回去?吧。” 黑猫:“我不吵你,你睡你的。” 桂欢:“……” 你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少女与猫,但实质上是一男一女……她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这个事实。 廖敛左爪抬起,用掌心的肉球贴了贴她的太阳穴:“你睡,就当我不在。” 软乎乎的肉球有规律地点着太阳穴,原本就困的桂欢更加昏昏欲睡,决定不再多言,很快就睡了过去?。 桂欢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迷迷糊糊间,她又做梦了。 待看到白?烟重重的周围,她几乎瞬间就意识到,她做过这个梦。 抬眼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隐匿在云层后,和?上次一样,咆哮哥不断地问?她:“你为什么不懂?” 桂欢:……但凡你说出一点题干,我都能给你回答为什么。 奇怪的是,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原地坐了一会儿,桂欢站起身,拨开?云层向前走去?,她想去?看看,咆哮哥究竟长什么样子。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海,桂欢颓然地发现,咆哮哥就像个海市蜃楼,她看得到他的剪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真身。 桂欢脚步站定,轻轻吹了一口?气,眼前的云层微微晃动,里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实质。 第?一次做这个怪梦时?,她以为是自己看西游记看多了。 可第?二?次再做,她就不能简单地归结为白?日残影了。 正当她沉思之际,一阵风忽的吹来,桂欢抬头,看向了咆哮哥的方向。 白?雾并没有散去?,而咆哮哥的身边又多了一个身影,个子不高,稍稍发福,头发长及腰摆。 桂欢:……这梦怎么还带加人的? 在她怔愣之时?,稍矮些的人影说话?了,他的声音略显苍老,听起来像个老者。 “……都死得透透的了……回不来了。” 咆哮哥似乎跟这个老者认识,他的身影晃了一下,咆哮道:“我、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认识,怎么就死了?!” 老者:“……她冷心冷情?,叶子飘身上都不带动手摘下来的……你俩没有交集,实属正常……” 咆哮哥:“我不管!她都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干什么!……想个办法,重来一回!” 老者:“……肉身都硬了。” 咆哮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吼道:“……用她本体!再来一回!” 这段话?听得桂欢云里雾里,她刚想再继续听下去?,周身的云雾忽然变得厚重,她脚下一滑,猛地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将屋里照得温暖明?亮。 桂欢眨了眨眼,感?觉胸口?闷闷的,她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黑猫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身上,猫头顶着她的下巴,鼻子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 桂欢:……怪不得沉。 “廖敛,天亮了。” 黑猫后腿抖了抖,维持着仰脖的姿势,睁开?了眼睛,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我刚刚睡着。” 桂欢:“……不好?意思,到我起床的时?间了。” 黑猫轻手轻脚地跳到她的枕侧,一点没有出去?的意思。 桂欢:“……我要换衣服,还要洗漱,你先回家,我十分钟后到。” 廖敛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跳上了窗台,熟练地用爪子拨开?窗户,跳了出去?,透着玻璃,边走边打量里面?的桂欢。 桂欢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心想:以后她这屋的窗户看来是不能开?了。 廖敛进屋不挑时?间,要是正好?撞上她换衣服就不好?了。 刷牙的时?候,桂欢还在想着昨晚的那?个梦。 要说冷心冷情?……桂欢淑了漱口?,洗干净嘴边的浮沫,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是了,她就是典型的冷心冷情?。 恰好?,她也死过一回。 桂欢还记得,她上辈子临死前,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可话?的内容,她一句都没听清…… 话?又说回来,她认识咆哮哥吗? 桂欢很快就摇头了,就算没看到咆哮哥的真容,但他那?一头金毛狮王般的狂野长发,桂欢绝对没见过。 梦了一次两次,肯定就会有三?次四?次。 桂欢不着急,擦干净脸,简单地涂了一个孩子用的防干面?霜,桂欢就出了门。 邻居已经开?好?了房门,给她留了一条缝。 桂欢拉开?门,就看到了客厅中间一脸威严的天禧,如果他不是一条腿站着的话?,看起来会更有气势。 桂欢:“舅舅?” 天禧拉平眼睛,微微抬手,老神在在地道:“先关上门。” 桂欢关好?门,就听天禧道:“老夫乃千年仙……” 天禧还没说完,黑猫就抢先一步道:“他是只鸟。” 天禧:…… 穿帮就算了,他就不能保持点古兽的威严吗? 看着天禧悲愤的表情?,桂欢对廖敛道:“你去?换回人身,我们坐下慢慢说。” 老廖家还是老廖家,无论是人是兽,永远不团结。 两分钟后,廖敛就换好?了休闲服,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桂欢身边,挨着她坐下,眼睛不住地打量她。 天禧单脚站在客厅里,看人都齐了,缓缓地开?口?道:“我知道,这或许会打破你的世界观……” 桂欢还挺着急的,她妈给她留了字条,让她醒了就去?快餐店。出了昨晚的事,估计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于是桂欢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天禧的演讲:“舅舅,不用铺垫了,我就算吃惊,也早就过劲儿了,我们进入主题吧。” 天禧:“……” 为什么? 他就想感?受一下人类的感?叹与惊讶,就这么难! 天禧和?廖敛两人都是第?一次掉马,还真的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桂欢索性捡起了话?头,替两人说道:“舅舅您应该是一种飞禽,我若没猜错,可能是鹤或者雁……廖敛的真身,应该就是那?个叫毛图的古兽,习性……大约与猫差不多。我能猜到的就这么多了,您补充吧。” 廖敛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天禧是鹤?” 桂欢:就天禧的做派,猛禽是不可能了,稍微带点玄幻色彩的,就剩那?几种。凤凰、朱雀更不可能,他……没有神兽的气场。 天禧心想:……还补充什么?老底都让你给揭掉了! 你不太对劲 第58节 第52章 活了上千年的天禧, 自认有看人的眼力。 桂欢这个女孩,平时话不多?,性情?也较为稳重, 要是?不看外表, 接触过她?的人, 都说不准她的年龄。 要说桂欢会出去随便宣扬这事,天禧是?万万不信的。 况且……天禧看了看歪在桂欢身上的廖敛。 廖敛若对一个人没兴趣, 那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反之, 他要是?喜欢什么, 就会一直放在身边。 就像从桂欢家拿回来的虾酱瓶子, 廖敛现在还用那个装水喝,仿佛那是?什么宝瓶, 装进去的水会变好喝一样。 桂欢腰板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廖敛就像没骨头的液体动?物, 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桂欢身上, 右手无意识地动?, 摸摸桂欢的头发, 抓抓她?的手……桂欢对他来说,似乎就是?块大型磁铁,他不动?两下,心里不舒服。 对于廖敛的“多?动?症”行为, 桂欢早已经习惯了。 原来没暴露的时候,他就整天不安生,现在反正?都掉马了, 他就更肆无忌惮了,拉起桂欢的手, 贴在自己脸上,嗅一嗅,再舔一舔。 廖敛舔着?舔着?就上头了,觉得桂欢这手长得真好看,恨不得吞了。 廖敛嘴巴张开?,在桂欢诧异的目光下,把她?的手塞进了嘴里。可惜,人身的嘴不够大,卡住了。 桂欢:“……你是?不是?睡眠不足?” 导致大脑受损了? 天禧这个局外人看得比较明?白?,兽类表达喜欢的行为模式大同小异。 鸟类喜欢炫羽毛、秀歌声,表白?的方式还是?很有观赏性的。 兽类不同,他们就喜欢伸个长舌头,流着?哈喇子,又?舔又?蹭,一副我们天下第一好的架势,毫无技术含量。 怎么说呢,既野性,又?幼稚。 氂鷵之类的凶兽,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占有欲强,且专一。 专一这事吧,有个前提,就是?它们外表丑归丑,但是?眼光好。 一旦看上了,那就只?能说对方命不好…… 千方百计,死?皮赖脸,拿出犟种的十二分耐力,势必要和对方贴贴到底。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下,大多?数被追求者都会落荒而?逃。 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所以能找到一个真心接纳他们的人或兽,也是?难得的缘分。 就像廖敛他爸,当年被廖敛他妈的毕方神火将毛都烧秃了,也还是?死?性不改…… 初遇见时,廖敛他妈还是?一只?胖乎乎的毕方神鸟,被他爸辇得没日没夜地飞,最后实在受不了,就问他:“非我不可吗?” ……答案就是?,十年后,廖敛出生了。 天禧这个远方亲戚,也当上了便宜舅舅。他又?恰好在妖司挂职,就接手当了廖敛的临时监护人。 对于凶兽们来说,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那就要往死?里疼,具体表现就是?咬、舔、蹭……就差把对方含肚子里了。 至于花心? 求一次偶这么累……再说家里的都喜欢不过来,哪有心思看外面的? 还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原因就是?,氂鷵的配偶,有一个算一个,都有点来历。 花心的成本太大,弄不好就得把命搭里面…… 天禧也说不好,被廖敛赖上,对桂欢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桂欢抽出被廖敛拽着?的手,问道:“……就以廖敛的状态,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他十六岁了都这幅做派,小时候的样子可想?而?知。 天禧一言难尽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桂欢:“还请长话短说。” 天禧:“……他小时候,化人形比较晚……” 廖敛刚出生的时候很可爱,就像一只?奶声奶气的小猫咪,天禧也去参加了百日宴,刚看了一眼,就被廖敛啃掉了一撮毛。 妖类主要分为三种,一种是?父母都是?妖类,一种是?经过修炼,自己开?了灵智,不过现在灵气稀少,修成正?果?的几率渺茫,第三种就是?没有生命的器物,例如玉玺,宝器,镜子,得了机缘,便能开?灵智。 第二种和第三种,无论是?自主修炼,还是?日久生灵,都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不下几十年的时间,自然不需要从头教,比正?常人还要像个人。 第一种就比较麻烦了,得从小进行社会性训练,才能逐渐成长为一个正?常的“人”。 像是?兔子、鹿类等性情?温顺的妖类,通常在婴儿时期就能化成人形,跟着?人类一起上幼儿园、小学。最多?就是?喜欢吃草,眼睛发红,可以用挑食和眼部疾病蒙混过关。 可廖敛这种凶兽不一样,廖敛父亲深知这一点,提前就做好了准备,找了一个深山老?林,让廖敛可劲儿地在林子里作妖…… 一直到十多?岁,廖敛才勉强稳住了人形,就是?行为还不够规范。 天禧没说的是?,对于凶兽幼崽,妖司都会派妖类去监督,以防他们暴走。 保证凶兽们平安度过小学和初中,到了高中,大多?都会送去“专门?”学校。妖类都有妖丹,一些知识,九年义务教育可不会教。 之所以不让他们初中就过多?的接触“同类”,就怕他们还没定性,性子太过跳脱,闹出点流血事件,学校就得关门?大吉。 桂欢总结道:“也就是?说,廖敛到初中之前,都是?在家里?” 天禧回想?了一下深山老?林里的水泥房,因为房顶被廖敛掀掉了无数次,没有办法,廖敛他爸就做了一个可拆卸的房顶。 可拆卸的房顶终究是?有缝隙,所以一到下雨天就漏雨,廖敛妈气得浑身生火,雨水打在火苗上,升起一缕缕的青烟,整个房间就像桑拿房一样…… 天禧有幸感受过一次,怎么说呢,既怕漏雨,又?怕他表姐发飙,直接把房子烧了……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他表姐夫,也就是?廖敛他爸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道:“你看你表姐,多?热情?,看你来了,今晚要给你做烧烤。” 天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等廖敛定下要来湘市读书后,廖敛他爸妈第二天就把他打包送到了天禧这,走得那叫一个洒脱。 反正?以廖敛的武力值,别人要是?惹了他,吃亏的肯定不是?他……他们离开?得非常放心。 天禧:“……算是?吧,都是?自学。” 桂欢想?了想?:“周武……也是?廖敛动?的手?” 闻言天禧没说话,看了看廖敛。对于他们来说是?小事,可听在人类耳朵里说不定就是?血腥惨事,万一因为这事,廖敛和桂欢生分了,他可背不了这个锅。 廖敛也愣了愣,嘴硬道:“跟我没关系,我……我那天晚上在家睡觉。” 天禧:……你晚上睡不睡觉,这屋里谁不清楚? 天禧有些忐忑地打量桂欢,可桂欢面色如常,还肯定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廖敛道:“你做得不错。” 桂欢没有圣母心,与之恰恰相反,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算得上是?冷血。 是?非善恶,做错了就应该惩罚,与阶级、身份,都没有关系。 生而?为人,一个高智能的人,就应该有承担错误的觉悟。 廖敛望向她?的眼睛,见桂欢说得一点不勉强,眸子里还带着?点笑意,廖敛动?了动?耳朵,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廖敛面无表情?地凑近,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眼睛。 桂欢:“……就算你不是?人,也不能舔来舔去的。” 原来是?动?手动?脚,现在他是?能动?口就不动?手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桂欢便起身告辞。 廖敛:“今天休息,你去哪儿?” 桂欢:“我去我妈那儿,估计下午还得去趟警察局。” 廖敛:“你带上我?” 天禧:……来了来了,兽类这种“咱俩最好”,走哪儿都求带的无赖话张口就来,都不带害臊的。 桂欢:“你作业写完了吗?” 廖敛:“……” 桂欢:“明?年就中考了,你难不成真想?去五十三中找王三饼?” 廖敛要去的高中早就定好了,他想?起这事,问道:“你有想?去的高中吗?” 重活一回,桂欢对学业虽然没有太大的展望,但还是?想?去个好一点的学校。 “一中吧。” 市重点,升学率很高。 廖敛还欲再说,桂欢赶时间,已经出了门?。 天禧犹豫两秒,开?口道:“……你不会,想?让她?跟你升同一个高中吧?” 廖敛:“不行吗?” 天禧:…… 也不是?说不行,那所高中里虽然也有正?常班,但多?多?少少都跟妖族有点关系,像桂欢这种单纯的“知情?人”,几乎没有。 天禧:“里面可没有‘人’,你不怕她?念不下去?” 可不是?所有妖族,都对人类没有恶意。 廖敛挑了挑眉:“谁敢?” 天禧:“……总有你看不到的时候。” 廖敛摇头:“你不了解欢欢。” 桂欢不一样,廖敛具体说不上来,但他就是?知道,桂欢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桂欢还不知道廖敛舅甥俩在讨论她?的进学问题,她?回家洗了洗手,换了件衣服,就去了快餐店。 怕家里人担心,桂欢爸妈没跟奶奶和大伯说这件事,老?太太还是?一样的中气十足,问桂欢期末备考得怎么样了。 桂欢:“不出意外,前三吧。” 老?太太满意了,她?又?有可以吹的素材了。 你不太对劲 第59节 看老?太太去找人聊天了,桂欢妈走了过来,看着?老?太太的方向,小声道:“欢欢,你奶奶最近天天收瓶盖,有些客人还没吃完,她?就收了……人家虽然不在乎这一瓶汽水,但心里不舒服。” 桂欢妈和老?太太相处得越来越好,不想?说出这事惹老?太太不快,可也觉得不太好。 桂欢:员工自主谋福利是?好事,但影响客人就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刚吹完牛的老?太太回来了,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桂欢笑着?道:“奶,我马上要考试了,您不鼓励鼓励我?” 给零花钱什么的,老?太太是?绝对不会做的,她?瞅了瞅桂欢,从兜里掏出俩瓶盖,说道:“去换汽水喝。” 桂欢笑着?接过,仔细打量了两眼老?太太,佯装惊讶道:“奶奶,你是?不是?胖了?” 老?太太啐道:“什么胖了,这是?富态,享福的人才胖。” 她?一天一瓶汽水,连续喝了几个月,确实重了点。 桂欢:“有钱难买老?来瘦,胖了容易生病,什么三高,糖尿病,脑梗,都是?胖出来的,尤其?是?汽水,糖分含量高,还是?别喝了,喝茶吧,养生。” 快餐店里给客人备的凉茶,一桶一桶的,不怕老?太太多?喝两杯。 老?太太半信半疑:“……真的?” 桂欢:“我骗你干什么,您去医院问问,一天空嘴吃三勺大白?糖,时间长了会不会得病。” 老?太太争辩道:“我又?没空嘴吃。” 桂欢:“你是?没空嘴吃,混水里喝,吸收更好,病得更快。” 老?太太:“……” 桂欢心想?:老?太太还是?长命百岁为好,这么便宜的小时工,必须得走可持续发展道路。 第53章 桂欢眼角瞥过老太太的衣兜, 满满的瓶盖,鼓鼓的。 老太太还在消化天天喝汽水会得病的噩耗,就听桂欢道?:“奶奶, 您兜里这么多瓶盖也喝不完, 不如给你相熟的客人?” 会跟老太太聊天的客人, 肯定是来过?两次以上的,也就是回头客。一个买卖干得好不好, 拓宽新市场固然重要, 老客户同样需要维护。 老太太警惕地捂住衣兜:“给他们干什么, 我……我三天喝一瓶, 慢点喝。” 桂欢:“我可没?不让您喝, 您看啊,这再来一瓶的活动, 都是有活动周期的,就您兜里的瓶盖数, 除非一天喝两瓶, 不然肯定会过?期, 不如借花献佛, 给客人们甜甜嘴。” 老太太知道?她说得有理,可老太太就喜欢占便宜,有些不舍得。 桂欢给她讲道?理:“奶奶您想?,客人们都是来吃饭的, 能白得瓶汽水,他们肯定开心,开心了就想?来第二回 、第三回, 我们店里生意好,贷款就能早点换完, 您的房子就能早点‘赎身’。所以啊,一瓶汽水而已?,您也是捡来的瓶盖,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老太太最开始之所以天天来,一是为了凑热闹,二就是关心她的房子,听桂欢这么一说,老太太咬咬牙道?:“那、那就给吧。” 桂欢:“您以后不用自己去?拣,等收拾完碗筷,把瓶盖都统一放进一个盒子里,您坐在收银台慢慢挑就行。” 老太太:“不行,有的人不看瓶盖,我得趁着他没?发?现赶紧收回来。要不有的吃完饭,闲着没?事多瞅两眼,不就发?现自己中?奖了吗?” 桂欢笑道?:“那就给他们,反正?这汽水是品牌商搞活动送的补贴,也不是我们掏钱,您以后看到有人中?了,还得恭喜人家。”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她肉疼都来不及,还让她恭喜?! 桂欢:“对,必须恭喜,还得跟他说,我们店里的汽水中?奖率高,欢迎对方再来,顺嘴再搭两句您运气真?好之类的吉祥话?,您说,这人要是再到附近吃饭,会不会第一时间选择我们家?” 老太太是个很精明的人,就是这精明劲儿?总用不到正?地方……听桂欢一说,她就明白了。 桂欢:“一瓶汽水而已?,我们也不喝,给了别人,能收回好多好多瓶汽水的回报,您说,值不值?” 老太太:“……值。” 桂欢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心想?:对付她奶奶,最管用的就是利益驱动法。亲情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不值钱。 这时,杨红正?好端着刚做好的炒菜从后厨走了出?来,看到桂欢,她麻利地把热菜放进展示柜,擦了擦手。 “你?今天休息?” 桂欢:“对,吴梅在家呢?” 杨红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点消瘦,但眼神明亮清澈,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 杨红:“她在家写作业。” 杨红把头发?別到耳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她很感激桂欢母女俩,当初要是没?有桂欢,她可能还在那个家里受磋磨。 前些日子,她才听说吴天顺死了。 夫妻一场,按理说没?有感情,也会唏嘘一番。但也许是真?的消耗掉了所有的情感,她的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反而感到了一丝轻松。 终于不用担心会有人半夜敲响她的房门了。 每次下班回家,杨红都怕吴天顺突然从哪儿?冒出?来,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现在这份工作她做得很顺手,在厨房打打下手,刷盘子、收拾桌子、招呼招呼客人。 桂欢妈每天都让她带饭菜回家,吴梅每天晚上吃一大碗米饭,脸上都长出?肉了。 桂欢奶奶虽然之前看不上桂欢一家,但对其他人的态度不错,是个挺健谈的老太太。 她听说了杨红的事后,气得破口大骂:“你?就是太怂了,人怂被人欺,你?看看我家老头子,俩儿?子,哪个敢跟我大声说话??” 杨红:“……”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懦弱。 桂欢奶奶骂了一通,道?:“你?前夫,现在干什么呢?” 杨红:“……死了,喝完酒摔沟里了。” 桂欢奶奶拍手称快:“该!这种人,你?治不了他,自有天收!你?就应该早点跟他离了,说不定早就死了!白浪费那些大米了。” 杨红:“……” 桂欢奶奶:“不是我说,你?挑男人的眼光不行!你?看我家老头子,我一眼就瞅中?了!你?知道?为什么不?” 杨红摇头:“不知道?。” 桂欢奶奶:“我家老头子,从头到脚,就是大写的两个字,老实!好归拢!你?看,四十年了,没?翻出?过?我的五指山!” 杨红:“……” 在杨红眼里,老桂家的女性们,从气势十足的老太太,到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桂欢妈,再到聪慧过?人的桂欢,哪一个都不是软性子。 从她们身上,她看到了一种新的活法。 女人,也可以不围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可以大声说话?,可以游刃有余,可以活出?自我。 一肚子的感激话?,杨红不知道?从而说起,只能握住桂欢的手,感慨万千地道?了句:“谢谢。” 桂欢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笑道?:“你?之前已?经谢过?我了,现在这份工作,我可当不住这声谢,你?要是好吃懒做,也做不来。你?得谢谢你?自己,下定决心拥抱新生活。” 杨红长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里,她需要别人的肯定和认可,几句话?而已?,桂欢不会吝啬。 杨红红着眼眶笑了,点了点头:“我家梅梅长大了,要是能有你?一半能干,我就放心了。” 桂欢:……还是不要学她了。 说实在的,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吴梅学习的。有些事情,只要把感情摘除,就会少掉许多烦恼,相反,人情味就变淡了。 杨红又说起了桂欢奶奶对她的“鼓励”,桂欢听后无?言半晌。 她奶奶是个好事的,性子又刚强,遇到杨红这种阳春水,打心眼里的恨铁不成钢,一心就想?把阳春水淬炼成熔浆。 你?敢欺辱我,我就烧死你?! 桂欢:……也挺好的,近墨者黑,和老太太相处久了,杨红也能硬气一点。 下午三点多,桂欢妈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找个借口,和桂欢一起出?了门。 齐警官等人熬了个大夜,终于告一段落。证据齐全,孙上进百口莫辩。 在孙上进的家里,警方找到了大量的女士衣物,多是他偷窃来的,还有几张纸上记载着桂欢、以及其他几个女生的情况。 包括她们几点会经过?附近,外貌特征等等。 这可以证明,孙上进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有预谋的、经过?策划的犯罪行为。 但因为是未遂,估计最多关几年。 桂欢心下暗忱:纸上记载的几个女孩中?,应该就有上辈子的受害人吧。 桂欢妈气得都发?抖了,控制不住情绪道?:“多关他几年!可不能让他出?来霍祸人!” 桂欢拍了拍她母亲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桂欢妈后怕道?:“你?以后可不许晚上出?去?捡垃圾了!” 桂欢点头应下。 三十五年的余命,也就是说她至少能活到五十岁,比上辈子好太多了。 桂欢不禁想?:她要是一直这么做好事下去?,还能活到几百岁不成? 从警察局出?来,桂欢妈先回了快餐店,桂欢则回了家。 洗漱一番,她拿出?课本,坐在书桌前看书。 “咚咚咚”,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桂欢抬起头,就看到了廖敛的一张大脸,贴在玻璃上,指着窗户插销,示意她开窗。 桂欢:“……” 无?论看几次,一张大脸突然闪现的画面还是很震撼。 廖敛灵巧地翻窗进屋,坐在了床铺上,见桂欢把书放下了,就把她的椅子拖了过?来。 桂欢坐得好好的,就感觉屁股下面一晃,整个人随着椅子面向了廖敛的方向。 廖敛探头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问?道?:“你?去?警察局了?” 桂欢自己也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股沐浴露味,什么都没?闻到。 “去?了一趟。” 你不太对劲 第60节 桂欢的头发?擦得不够干,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在了她的白t恤上,晕开了一个水印。 廖敛到现在也不知道?桂欢和孙上进之间发?生了什么口角,于是问?道?:“昨晚那个男的,因为什么跟你?吵起来了?” 把桂欢气得举着菜刀追他,肯定不是小事。 廖敛弯下身子,抓起她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上挑的猫眼从下往上看着她。 桂欢没?想?实话?实说,随口道?:“他装残疾人,想?抢劫。” 廖敛眨了眨眼,桂欢昨夜除了一把菜刀,就带了一个塑料袋装杂草。 他疑惑道?:“抢什么?抢喇叭?还是抢草?” 桂欢:“……他可能以为我有钱吧。” 廖敛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多问?,转而说道?:“你?听说过?北城三中?吗?” 桂欢也不确定他信没?信,既然转换了话?题,她就顺着说道?:“北城大狱附近那所?” “对。” 北城三中?不算出?名?,从她家出?发?要坐两趟公交车。升学率一般般,据说是湘市最早的民办高中?。 桂欢:“你?想?去?那?” 廖敛望着她,眼睛亮晶晶地道?:“你?和我一起去??” 要是有选择,桂欢肯定不想?去?。 桂欢好奇道?:“你?为什么想?去??” 廖敛不想?骗她,实话?实说道?:“我只能去?那,那里,有同类。” 廖敛说的同类,肯定不是人。 桂欢停顿了数秒道?:“廖敛,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别的就算了,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她去?了不就是异类吗? 廖敛歪了歪头:“我们又不是吃饭,我们是去?念书。” 桂欢:“……我就是说,没?有人会永远在一块,我们都会有各自的未来。” 廖敛不同意,反驳道?:“老头……就是我爸和我妈就一直在一块。” 桂欢:“……这不是一回事,我们不是夫妻关系。” 廖敛皱了皱眉头:“要是必须得夫妻关系,也不是不可以,怎么弄?” 桂欢:……怎么弄?她就想?问?,你?这脑回路可怎么弄…… 第54章 要是上辈子, 有男人对桂欢说:“我想和你成为夫妻关系,你觉得呢?” 桂欢估计会认真思考,要是这个人还不错, 情绪也足够稳定, 她会尝试着与对方接触看看。 上辈子有始无?终的几段感情, 她都不是主动提出分手?的那?一个,因为谈不谈朋友, 对她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 她可以容忍对方的缺点, 同?样的, 对方也不要对她有什么期待。 比如, 突然的惊喜, 甜甜蜜蜜的爱心晚餐,撒娇卖萌, 诸如此类,桂欢一样都没干过。 她可以很?简单地就?开始一段恋情, 但不代表她会同?样地投入。 桂欢上辈子也尝试过找外向开朗, 热情主动的类型,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累, 她还得了一个“活菩萨”的外号。 回到现?在,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廖敛,所以桂欢丝毫不怀疑,他是否对自己有什么?意思。 廖敛就?像只刚过了幼年?期的小猫, 遇到了一个好玩伴,就?想?一直和对方玩下去。 可桂欢不知道的是,兽类成熟得都很?快, 他们就?如见风生长的野草,一转眼就?到了青年?期。 桂欢沉吟了半刻, 说道:“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上高中,可是北城三中并不合适我。” 廖敛:“哪不合适?” 桂欢:“首先离家太远了,中间要倒一次公交车,我得提前半个小时起床,高中课业本来就?紧张,放学晚,上学早,会让我很?累。” 廖敛捏了捏她粉嘟嘟的指肚,说道:“这个容易,你可以骑我去上学,放学天都黑了,我再把你载回来。” 桂欢对他来说,轻得就?像一个娃娃。别人想?骑在他背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桂欢可以,不但可以,廖敛还很?期待驮着她飞来飞去的。 人类只能在地上行走,很?少从高处俯视向下望。 廖敛想?带桂欢去看那?些他看过的景色,郁郁葱葱的树林,白?雪皑皑的冰川,还有他小时候住过的漏雨房子。 桂欢:……只听说过上学有专车接送的,没见过还有专门坐骑的。 “来回让你背着,太麻烦了。” 廖敛:“不麻烦,背你跟背书包差不多。” 桂欢:“……就?算解决了交通问题,可北城三中的升学率不高,我想?选择一个拥有雄厚教师团队的学校。” 廖敛提前了解过北城三中,他还跟天禧讨论过,要如何带桂欢一起去。 天禧虽然不赞成,但也给他做了不少功课。北城三中隶属于?妖司,当初为了不引来外界过多的关注,所以尽量缩小存在感,巴不得没人去报名,连宣传都不做。 近两年?北城三中想?扩大招生范围,开辟了一个新校舍,接收点正常的学生,可惜他们太低调了,再加上位置偏远,靠近北城大狱,只通一辆公交,就?是犯人家属去北城监狱看望犯人坐的…… 所以愣是一个正常学生都没招上来,新校舍都建一半了,学校老师天天看着新校舍叹气?,愁得两个星期没吃下饭。 廖敛张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玩闹似的咬了咬桂欢的手?掌,含糊不清道:“有,那?有不少名师。” 桂欢不信,哪个好老师跑深山老林里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偏远山区支教。 廖敛想?了想?,回忆着道:“真的,天禧说了,那?儿的老师好几个比他年?龄都大,当初还考过……那?叫什么?来着,状元?” 桂欢:“……” 廖敛想?起来了,点头道:“对,就?是状元,还有的在朝中任过职,进过那?时候的翰林学士院……你知道什么?是翰林学士院吗?” 桂欢:“……知道。” 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 廖敛不知道,于?是问道:“那?个翰林学士院,比天福路的社区厉害?” 桂欢咳了咳:“嗯。” 廖敛:“比派出?所还厉害?” 桂欢:“……你有空补一补历史吧。” 廖敛虽然不知道翰林学士院是干什么?的,但看桂欢的表情,应当有些能耐。 桂欢好奇道:“这几位老师,是什么?来历?” 能活这么?大岁数,还这么?有学问,应该不一般。 廖敛:“王八。” 桂欢:…… 千年?王八万年?鳖,原来是真的。 廖敛眼睛盯着她掌心的纹路,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天禧说,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这算名师吧?” 桂欢:岂止是算啊,上至古代八股文?言,下至现?代科学技术,整个近代教育史,就?是他们生活过的一段岁月而已。 桂欢不禁想?起了六几年?的那?场是是非非,于?是问道:“他们……一直都在深山老林里?” 廖敛也不清楚,捡着知道的说道:“好像几十年?前被赶去了农村,学了一身的农业知识,现?在闲着没事就?在学校后山种地。” 桂欢:“有这么?好的老师,怎么?升学率那?么?低?” 廖敛歪了歪头:“可能学生不像我这么?聪明?” 桂欢:…… 想?起廖敛的学习成绩,桂欢就?悟了。如果都像廖敛这样的,那?升学率能高就?怪了。 也正如桂欢所想?,妖怪们能认认真真听课的很?少,就?像熊妖,一到冬天就?犯困,冬眠时期,就?和廖敛一样,基本都是睡过去的…… 再加上学校刻意低调,就?造成了今天这幅局面。 老王八们……不是,老龟们空有满腹经纶,却?无?处教导,所以催促校长赶紧建新校舍,但却?招不上来人,天天眼巴巴地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校长也不着急,乌龟嘛,几个月不吃饭都没事,学校省粮食了。 乌龟们不是没想?过重新返回人类社会,只不过他们总也不死,活久了容易被察觉,过个十几年?就?得“假死”一回。 现?在身份证越来越难搞,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妖司都给他们解决。 廖敛继续道:“那?环境据说也不错,天禧说那?周围都是树林,还有野生动物,我可以给你打野味,你想?吃什么??小型的都有,很?齐全。” 廖敛轻松的语调,仿佛在说家门口的自选超市又新进了几种零食一样。 桂欢:“……我喜欢吃正常的饭菜。” 廖敛:“学校有食堂,还是外包的,听说手?艺不错。” 桂欢:“学校离监狱……很?近吗?” 廖敛:“不是很?近,走路十几二十分钟吧。” 廖敛嘴唇动了动,把嘴里的话咽了进去。 凶兽们很?喜欢北城大狱……嗯,填饱肚子的那?种喜欢。 尤其是死刑犯,对很?多凶兽来说,就?是限量供应的礼盒。 校长当然知道他们这幅德行,所以北山大狱执行的日子,学校的看守比北山大狱还要严…… 从妖司的角度来说,还是不希望凶兽们吃人的。 当然,要是有犯人越狱了,那?就?没办法管了,毕竟对凶兽们来说,逃犯就?是没人认领的外卖…… 桂欢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把手?从廖敛的嘴里抽出?来,说道:“学生里,有没有像我一样的人类。” 廖敛眼睛左看右看,瞟着天花板道:“……有。” 你不太对劲 第61节 桂欢:“……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吗?” 廖敛抿了抿嘴:“有点不普通。” “展开说说。” 廖敛:“有半人半妖,还有和人类繁衍几代后的产物,基本没有妖族特征。” 桂欢:也就?是说,没有彻头彻尾的“人”。 桂欢:“都是妖?” 廖敛:“有妖、有精怪……好像还有活死人。” “什么?叫活死人?” 廖敛:“你们人类,好像叫僵尸,但不是双手?向前伸,只会蹦的那?种傀儡。” 桂欢心里一动,问道:“有没有……重生的?” 廖敛想?了想?:“借尸还魂?这我不清楚” 桂欢一直想?弄清楚,她是怎么?又重新活过来的,也想?知道,她脑袋顶上的“日行一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选择高中的标准很?简单,仔细分析北城三中的情况过后,不得不说是一个好选择。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有名师授课的话,在哪个学校都一样,关键是看自己的自觉性。 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弄清楚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那?个梦。 桂欢:“进北城三中,对成绩有什么?要求吗?” 廖敛眼睛一亮:“你想?去了?” 桂欢:“我在考虑,你先说说要求,还有学费。” 廖敛:“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就?行,根据成绩分班,学费跟普通高中差不多。” 桂欢:“入学考试?有历年?的卷子吗?” 廖敛:“没有,天禧说他也不知道,都是封卷的。” 桂欢心想?:题应该不是很?难,不然廖敛这样的成绩也进不去。 廖敛觑着她的表情,尾巴从裤腰里钻了出?来,轻轻拍打着被褥。 听见声?响,桂欢抬头,就?看了毛茸茸的黑色尾巴。 “……别在我床上拍来拍去的,掉毛。” 廖敛一点没恼,长尾巴翘起,绕到身前,缠住了桂欢的手?腕,尾巴尖窝进了她的掌心。 望着手?里的黑团团,桂欢动手?抓了抓,松松软软的,手?感很?好。 廖敛从下往上歪头打量她,面无?表情中带着点跃跃欲试,动了动耳朵道:“你去吗?” 看着他眼巴巴的模样,桂欢抿唇笑了:“高中还请你多罩着我了。” 廖敛微微上窜,一头就?拱进了桂欢怀里。 他面部表情不算丰富,也许是猫科都不太会笑,桂欢也没见过他的笑脸,但从他的眼神和动作里就?能感受到,他很?兴奋,也很?快乐。 桂欢拍了拍他的头,眼神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想?起方才廖敛说过的夫妻关系的话,桂欢忍不住道:“……廖敛,你有时间的话,可以陪你舅舅看看家庭伦理剧。” 廖敛该补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不知道等哪天他真懂了男女关系之后,对于?当初说过的傻话,是怎样一副表情。 第55章 天禧推开?家门, 就?看到他的好外甥坐在沙发上,非常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天禧提着包,走进客梯, 好奇地看向电视。 然后, 他就?看到了电视屏幕右下角的标注:我的媳妇我的妈。 天禧:……这不是他最近在追的电视剧吗? 剧情很简单, 主要讲了一个男人是如何从单身青年,变成?了一个在老婆与亲妈之间夹缝生存的受气包。媳妇婆婆天天在家上演龙虎斗, 男人哪边都不敢得罪, 在中间和稀泥。 “你这是看到第几集了?” 廖敛眉宇间稍有些不耐, 强忍着关电视的冲动, 说道?:“第十二集 。” 天禧连忙把?视线转开?, 捂住耳朵:“你千万别告诉我剧情,我还没?看到那。” 廖敛瞥了他一眼?, 说道?:“前十几集不是来回讲一件事吗?告不告诉你有什么区别?” 天禧:…… 廖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部剧从一开?始, 两位主人公结婚之后, 就?陷入了一个怪圈。 男主媳妇和婆婆互相看不顺眼?, 使劲给对方使绊子, 但双方手段都不高?明,半斤八两,每次都会被拆穿。 来回循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毫无?营养。 廖敛:“她俩这么看不上对方, 为什么不打一架?” 打出?个胜负,输了的人,以后甭管什么事都闭嘴。 怪不得桂欢说起夫妻关系时一言难尽, 人类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像他们,凶兽之间的居住范围根本不会重合, 顶多一年见几次面,各过各的。 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待遇。 廖敛从沙发上站起来,取出?录影带,又换了一部其?他的。 随着雄伟的歌声响起,天禧愣了愣,道?:“你现在的影视爱好……这么早熟吗?” 十六七的孩子,怎么就?开?始看古代?宫廷剧了? 桂欢让他了解历史,又让他看家庭关系剧,古代?皇帝家最大,光是老婆就?几百上千,一部宫廷剧,就?能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 廖敛嘟囔道?:“我要补历史。” 天禧:……故事都是虚构的,你能学到什么历史? 天禧吐槽归吐槽,追起剧来比廖敛入迷,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剧,时不时还得评价两句。 对于皇帝一人娶佳丽三千这种行为,舅甥俩没?有一个羡慕的。 成?群的后宫美人,和一个满脸疲惫的皇帝,总能让天禧想起来农场配种用的种马…… 廖敛皱眉看了一会,道?:“古代?皇帝,一天这么闲吗?” 不用关心国家大事,也不用读书练武,整天就?搞那点儿女情长?。一天去八百次后宫,每次去就?是解决纠纷,跟天福路社区妇联差不多。 天禧:“……这是戏说,假的。” 再说皇帝励精图治,如何认真工作的画面没?人爱看,大家都喜欢八卦,尤其?是皇室密辛。 第二天,天禧就?给廖敛找来了一套正史全集,让他闲着没?事翻两页,总比看野史好。 听说桂欢决定去北城三中上学了,天禧就?给妖司长?老,也就?是三中校长?打了一个电话。 三中校长?接到电话很高?兴,这两天老龟们天天来校长?室,主要就?跟他说一件事,翻年又要中考了,今年能拉回几个学生啊? 旁人也就?算了,老乌龟们动作慢吞吞的,语速也慢,说的话还长?,校长?听得脑袋胀痛,几次保证要努力招生,可?老乌龟们照来不误。 大有你一天不招生,我们就?天天来要人的架势。 校长?:老夫不发威,你当我怕你这些老王八不成?? 老乌龟们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唰”地缩回了壳子里?。千年老龟的壳子堪比蓬莱玄金盾,防水辟火耐压力。 校长?:“……” 几个老王八加一块,年龄都赶上上下五千年了,怎么还总往壳子里?缩?脖领子都撑大了。 校长?咳了咳,又端起了笑脸:“有话我们慢慢说,你们先出?来。” 老龟们不想出?来,缩在壳子里?继续说。壳子就?像一个扩音喇叭,屋里?四五个低音炮,来回轰炸校长?的耳膜。 谁知就?在这个时间点,天禧给他送来了好消息。 老乌龟们听说今年要来新学生,还是个人,有些怀疑地问道?:“难道?……有什么智力缺陷?” 不怪他们这么想,虽然他们天天吵着要学生,但也知道?三中是个什么段位,除非家在附近,应当没?人想过来。 校长?听天禧说完,就?托人去查了查桂欢的成?绩。作为妖司的长?老,有很多可?以私底下操作的方式。 不查不知道?,一查……他也纳闷,这么好的苗子,来他们这干什么? “来来,都看看,正儿八经的好学生!从小学到初三,就?没?有一次拉胯的成?绩!” 当年考过状元的乌龟,谭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档案,从头到尾细致地看了一遍,又传给其?他人。 谭老师莫若两可?地道?:“真是人?” 校长?:“人!她爸她妈都是人!一点不带掺水的!” 就?算是掺水,这个成?绩他们也乐得收,恨不得再来一打。 谭老师:“……你抓了人家的把?柄?” 校长?:“……就?为了让你们好好吃饭?我至于吗!再说一个娃娃,我有什么把?柄可?抓的!” 谭老师:“谁介绍的?” 校长?:“廖家的儿子。” 谭老师:“廖狰?” 廖狰,也就?是廖敛的亲爹。 校长?:“……廖狰都多大岁数了?他就?是想上学,也是去老年大学!我这可?不要他!” 说到廖狰,校长?的表情不太好看。 校长?外表看起来四十多岁,面白淡须,微微发胖,总是带着一副笑模样,不算大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精明。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就?像是后按上去的,瞳仁位置基本没?有变化,眨都不眨。 你不太对劲 第62节 校长?名叫江流,许多年前,他还正值青壮年时,就?认识廖狰。 廖狰第一次见他,围着他稀奇地看了一圈,猫嘴一张,说道?:“你怎么没?眼?睛?是不是太胖了,眼?睛被肉盖住了?” 江流:“……你看不出?来吗?我的根脚是帝江!” 帝江,生有六条腿,四只翅膀,全身像个充了气的大肉球。没?有眼?鼻口耳,但却能歌善舞,所以学校动不动就?搞个唱歌比赛,文艺汇演之类的,实打实地滥用私权。 没?有眼?鼻口耳,但不代?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相反,他的感?应十分灵敏。化成?人身的样子也极为考究,完全是按照他自己审美变化的,打眼?一看像个发胖的如来。 廖狰没?有恶意,跟他儿子一样,纯纯地嘴快。 江流彼时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兽外有兽,扑腾着四个翅膀就?冲了上去,廖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肉球按到了地上,歪着头道?:“你没?有眼?睛是不是看不到路?你撞到我了。” 江流:“……” 打也打不过,江流只能认怂。 过了这许多年,旁人一提起廖狰,他就?满脸不自在。 江流:“是他小舅子介绍的,听说和廖狰的儿子是同?一个初中。” 谭老师几位悠悠地“哦”了一声,疑惑道?:“廖狰都有儿子了?这才过了几年啊。” 江流:“……他儿子都十六了!” 谭老师们没?多感?慨,十六年而已,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就?跟过了几个月差不多。 江校长?和几位老教师略微商量,就?决定要这个学生了,以防她反悔,就?想提前给她点好处。 江流:“她还没?来,就?给奖学金,会不会有点突兀?” 谭老师沉吟道?:“不然就?免了她的学费如何?如果她成?绩到了高?中还很稳定,就?给她一笔奖励金。” 北城三中虽然升学率不高?,但是一点都不穷,相反,他们富得流油…… 原因?很简单,就?算一个正常人活了五百年,也能积累出?来一笔财富。 不用多,唐朝时收集一批当时的画作,熬到现代?,身价直接腾飞。 谭老师觉得还有点不够,补充道?:“再给她发一笔入学奖励金。” 江流:“给多少?” 谭老师等人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道?:“给一套房?” 据他们所知,人类对房子都很执着。 江流:“……” 他要真给一套房,估计人家就?不敢来了! “行了,我会看着办的。” 江流不禁开?始想,要是好学生都能用钱买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与其?让这几个老乌龟天天来烦他,不如给他们买一堆好学生……一忙起来,就?没?工夫来骚扰他了。眼?看着快年底了,他还忙着搞新年晚会呢。 桂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初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刚刚出?炉。 孙上进的案子过后,她没?了烦心事,每天都在家复习功课,学过一遍的知识自然容易接受,考出?来的成?绩也很漂亮。 廖敛不出?意外,考了一个情理之中的成?绩,全班排名三十。 中游偏下,但比去年游得高?了点。 廖敛拿着卷子,看了一会,对桂欢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桂欢:……这个功劳,她不要也罢。 廖敛跟她说了一下三中给出?的丰厚条件,觑着她的表情,就?怕她改口说不去了。 好在桂欢听后只是顿了几秒,道?:“好,我知道?了。” 桂欢不禁心想:要不是和廖敛熟悉,她肯定得以为这个学校有什么猫腻。这哪里?是招生,简直是高?薪挖角…… 第56章 一月初, 桂欢迎来了初中最后一个寒假。 湘市的冬天,在桂欢的记忆里,永远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大片大片的雪花飞飞扬扬地洒下, 装点了整片天地。 桂欢穿着她母亲给她织的红毛衣, 正红色喜庆热烈, 衬托得脸蛋格外白皙,与?她清冷的气质恰好融合, 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化学反应。 精致的眉眼初长开?, 就如初绽的花朵, 逐渐染上了瑰丽的色泽。浓密柔顺的黑发刚过?肩膀, 随意地披散在脑后, 几缕刘海垂下,唇红齿白, 好似一朵海棠花。 桂欢从来不穿这件红毛衣出门,就算出门, 外面也得套个大外套, 遮挡得连脖领子都看不见。 她今天刚去了一趟图书馆, 找了些杂书, 从五行八卦到古代?神?话,都是些她不会?翻看的类型。 一直到她上辈子临死前,桂欢都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没有宗教?信仰, 也没有精神?寄托。 这辈子她也没有信仰,但不得不承认,除了人以外, 是有其他物种的。 为了提前了解她以后的“同?学”,桂欢只能翻看这些看似不太靠谱的神?话故事了。 桂欢回来的时候, 刚好碰上了邻居安大爷,安大爷打量了一眼她手里的书,笑道:“欢欢,你打算自学算命啊?” 桂欢:“……就是了解一下。” 天气冷了,安大爷等人也不在外面打牌了,最近流行起买彩票。 有次桂欢路过?彩票站,刚好看到了里面站着的廖敛,安大爷正激情?昂扬地给他讲解如何?买彩票。 廖敛盯着电视里滚动的球,眼睛瞪得大大的,等电视里抽奖环节播放结束了,廖敛对收银台的人说道:“你再播放一遍。” 球体在机器里来回滚动,他没看够。 桂欢:“……” 在一只大猫面前播放摇球,他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 收银员又给他播放了一遍,廖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道:“再来一遍。” 收银员烦了,说道:“这是重复播放的,一会?儿还会?再放一遍,你等等就有了。” 廖敛眼睛盯着屏幕,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道:“我买一张,你再给我放一遍。” 收银员疑惑地抬头?去看电视,就这么一个画面,有什么好看的? 收了钱,收银员又把影片倒了回去,廖敛正看着,忽然,他抽动了两下鼻尖,随后立马转过?头?,待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他眼睛一亮:“欢欢。” 桂欢不喜欢彩票站里的烟味,就没进去,站在门口跟他打了声?招呼,廖敛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兴冲冲地走了出来,拉起桂欢的手,摸了摸道:“凉。” 说着,他就弯下腰,把桂欢的手抬起,插进了他的脖领子里。 温度从指尖传来,桂欢缩了缩手指,道:“不冷吗?” 廖敛面色如常,捂着她的手背,搓了搓道:“不冷。” 他体温偏高,别说现?在的温度,就是在北极,他也只穿一件外套。 桂欢抬头?打量了片刻,发现?廖敛的个子又长了。 他就像根竹子,厚积了十五年,如今正值勃发期。 廖敛高挺的鼻梁上方,嵌着一对深邃的眸子,见桂欢鼻头?冻得红红的,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 桂欢一愣,连忙躲开?,向周围看了看,没有熟人经过?,安大爷等人在研究彩票,没注意他们的动作。 桂欢小声?道:“在外边别舔来舔去的。” 别人可?不知道他不是人,廖敛舔人,就跟小猫说hello一样。 桂欢抽出手,插进了自己的外套兜里,道:“你在跟安大爷学买彩票?” 廖敛看她收回了手,便也跟着把手插进了她的兜,原本就不算大的衣兜,被撑得鼓鼓的。 桂欢:“……你也有衣兜。” 廖敛:“你的兜……大。” 桂欢:……胡扯,她的衣兜可?没他的大。 廖敛的手在衣兜里捏了捏她的手指,说道:“安大爷说球的走势有规律,我刚才看了,没规律。” 一群人围着走势图侃侃而谈,在廖敛看来,就是在做无用功。对着随机结果归纳总结,是求不出正解的。 如果提前知道球的摆放位置,又或者能在球和机器上做手脚的话另当别论,正常情?况下,纯是撞大运。 桂欢:“有意思吗?” 要说有没有意思,廖敛觉得还是有意思的,这种游戏玩得就是一个不确定性。 廖敛:“有意思,但打麻将和炸金花更有意思。” 他喜欢动脑型游戏,比单纯拼运气好玩。 廖敛明明岁数不大,兴趣爱好却很有年代?感,始终走在“赌徒”的康庄大道上。 廖敛:“我教?你买一张?” 桂欢:“不用了。” 她没有偏财运,从来没中过?奖,就连上辈子公?司年终抽奖,她都一次没中过?。 廖敛:“我买一张,送你。” 廖敛小跑着从屋里取出来了一张纸,念念叨叨地就开?始写:“我的生日,你的生日……再加个学校开?学的日期……你再随便添个。” 桂欢:……这么草率吗? 她就算没买过?彩票,也知道不是这么选号的。 廖敛买了两张,分给了桂欢一张。 桂欢接过?,笑道:“中奖了的话,请你吃饭。” 桂欢回家?后把彩票夹在了书里,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屋里的暖气温度有些高,桂欢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回到屋里,就见一条腿从六楼的窗外迈了进来。 你不太对劲 第63节 桂欢:“……你怎么来了?” 廖敛的头?顶落了一层雪花,他蹲在书桌上,扫了扫身上的雪,说道:“外面下雪了。” 桂欢:“嗯,看到了。” 雪从中午就开?始下了,越下越大,这会?儿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桂欢去取了一条毛巾,递给廖敛。 廖敛擦着头?发,说道:“去打雪仗吗?” 桂欢:“……不了。” 以廖敛的身手,不用想也知道,她就是单方面被打的命。 廖敛:“我把王三饼和光仔叫出来,你和我一伙,打他们俩。” 桂欢心想:他俩但凡有点心眼,都得找个借口不来。 廖敛不喜欢水,雪还可?以,但只限于它是雪的状态,一旦化成了水,他就动都不想动了。 桂欢:“你去玩吧,我想再看会?儿书。” 窗外传来了孩子的笑闹声?,桂欢走到窗边向下望,几个小孩正在堆雪人,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桂欢也跟着笑了笑。 廖敛眨了眨眼:“你喜欢雪人?” 桂欢:“喜欢看别人堆的。” 自己堆就算了吧,冻手,还累。 廖敛放下毛巾,打开?窗户就翻了出去:“你等着,我给你堆个!” 廖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了书桌上的两个泥脚印,证明他来过?。 桂欢:……这要是个猫脚印就好了,容易收拾。 桂欢没立刻回去看书,她站在窗边,将窗户稍稍开?了一条小缝,冷风迎面吹来,但却没凉得刺骨。 廖敛顺着水管道爬下去,走到一片空地上,赤着手就开?始拢雪。 他不怕冷,动作还快,一会?儿就堆出来了一个雪人身子。 桂欢不自觉地笑了笑,走回书桌前坐下,继续看古代?神?话故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留了一条小缝的窗户被打开?,廖敛站在窗沿,身后天地一片雪白,只有他的头?发和眸子,黑得发亮。 “堆好了,你下来看看。” 毕竟是廖敛亲手给她堆的,桂欢穿上外套,刚拉上拉锁,廖敛就一把横抱起了她。 桂欢立马道:“走楼梯!” 廖敛:“我知道,你胆子小。” 桂欢:……能面不改色跳楼的,她就见过?廖敛一个。 “我自己能走。” 廖敛:“不行,你走得慢,雪人会?融化。” 桂欢:…… 外面大雪纷飞,不出意外,这个雪人能挺好几天。 廖敛两步一跳,飞快地下到了一楼,才把桂欢放到了地上。 推开?单元门,桂欢就看到了两个雪人。 一个正常大小,圆滚滚的身子上披了一个红色塑料袋,同?样圆圆的脑袋上,扣了一个拖把头?。 桂欢:“……这拖把头?哪儿来的?” 廖敛:“天禧前两天买的,我把它薅下来了,像不像你的头?发?” 桂欢:“……有点像。” 但不多。 整体偏灰的拖把头?上落了点雪,灰白色相间,打眼一看就像一个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后面趴着一只比她大两倍的动物,圆乎乎的头?上用枯叶点缀了两只三角形的耳朵,还用枯树枝做了两只角。 廖敛精准地用几个特征,塑造出了她和自己,知道内情?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俩。 桂欢:“堆得很好。” 廖敛的肩膀蹭了蹭她的肩膀,道:“可?惜留不下来。” 桂欢想了想:“你舅舅的照相机还在家?吗?” 廖敛眼睛一亮,就上楼去取相机了。 取回立拍得,两人背朝雪人站好。 廖敛胳膊长,他比量了一下大概的角度,按下了快门。 取下相片,廖敛来回甩了甩,不一会?儿照片上就显现?出了画面。 看到照片,桂欢沉默了。 雪人照得非常完整,只不过?廖敛把镜头?举得过?高,导致镜头?没有办法?完整收录两人的脸,廖敛个子高,勉强照到了头?顶,桂欢个子比他矮,连头?顶都没照上。 廖敛皱了皱眉:“为什么没照到你的头?顶?” 桂欢:……只有一个头?顶的话,不如不照人。 廖敛四周望了望,就叫过?来了一个小孩。 方才廖敛堆雪人的时候,孩子们都满脸好奇地站在附近看,没敢过?来。 “帮我俩拍张照,看这个镜头?,按这里,懂了吗?” 小孩没摆弄过?相机,有点兴奋地吸了吸鼻子:“懂了。” 廖敛:“拍不好我就把你埋雪地里。” 桂欢:…… 廖敛:“拍得好了,我就给你也照一张。” 小孩高兴地道:“真的?” 廖敛点点头?,走到桂欢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道:“拍吧。” 小孩很聪明,照片拍出来的效果比想象中得好。 桂欢穿着红色的毛衣,黑色的外套,淡淡地笑着,廖敛虽然面无表情?,严肃得像个老?父亲,但神?情?中带着一丝雀跃,整张照片的感觉温暖又活泼。 廖敛仔细地看了看照片,满意地点点头?。 小孩盯着两人身后的雪人,问道:“哥哥,你堆的是许大娘吗?” 廖敛皱眉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孩一脸疑惑地道:“你堆的不是老?奶奶遛狗吗?”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狗的脑袋上还有两个天线。 桂欢:“……” 廖敛一顿,对桂欢道:“把他埋雪里吧,醒醒脑。” 桂欢咳了咳:“你要原谅他,别人不像我,一眼就知道那是你。” 廖敛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对小孩道:“过?来,我赏你一张照片。” | 第57章 春节前?后, 快餐店的生意非常火爆,随着进出城人流大军的移动,桂欢也在快餐店里度过了整个春节。 大年三十晚上, 由于桂欢一家和大伯一家都在店里过年, 所以桂欢奶奶也拉着老爷子来了。 杨红家没有亲人, 于是桂欢妈便让她把吴梅也接了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抠门了一整年的老太太, 也大方?了一回, 给了桂欢一块钱的压岁钱。 给钱的时候, 老太太两个五毛钱来回数, 那架势看样是希望五毛钱能实现自我繁殖, 变成两块,给她个惊喜。 去学习美?发的桂大龙也来了。 桂大龙的新发型很有特色, 头?发贴着头?皮,烫了密密的一层小?卷发。再加上晒得?有些黑, 看起来很像东南亚来的国际友人。 桂欢对潮流趋势不太敏感, 看了几眼, 也没有找到与他发型雷同的电影明星。 “堂哥, 你这?发型是照着谁做的?” 桂大龙揉了揉脑袋,有些腼腆地笑道?:“我也不知道?,前?辈找我练习,就给我烫了这?个头?, 据说在国外很流行。叫做……什么来着,哦,对了, 胎毛头?,像小?羊羔的胎毛。” 练习, 说直白点,就是练手。 看堂哥一脸高兴,桂欢就没说话,默默低头?吃饭。 “堂妹,过了年你就要中考了吧?” 桂欢嘴里嚼着虾仁,腮帮子像仓鼠一样鼓起:“对。” 桂大龙感慨道?:“你聪明,一定能考个好高中。” 这?会儿店里的人流已?经降下来了,桂欢放下筷子,眼睛扫过家里的长?辈们,擦了擦嘴道?:“我已?经想好要去哪个高中了。” 听见桂欢的话,她爸妈和奶奶都看了过来,尤其是老太太,连肘子都不吃了,连忙问道?:“哪个高中?是不是一中?” 老太太天天跟人吹嘘桂欢的成绩,日子久了,就把自己架在了吹出去的牛上,生怕桂欢掉链子。 桂欢拿起杯子,看了眼桂大龙手边的汽水。 桂大龙在美?容美?发学校里学到了不少?服务业的精神,几乎是第?一时间把瓶子端了起来,给桂欢满上。 桂欢喝了口?汽水,慢悠悠地道?:“北城三中。” 你不太对劲 第64节 北城三中? 桂欢妈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么一所学校。关?键还不是因为这?个学校有多么好才想起来,主要是因为它离监狱近,这?样的学校很少?见。 桂欢不是瞎胡闹的孩子,她选择这?所学校,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桂欢爸妈听后点了点头?,道?:“离家是不是有点远?” 桂欢:“有公交车,高三还可以住校。” 这?厢,一家三口?正说着话,就听老太太在另一头?叫道?:“不行!去什么三中!去一中!” 桂欢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老太太是个爱面子的,估计早就把话吹出去了。 桂欢夹起一块排骨,不慌不忙地说道?:“三中对于优秀毕业生有招生福利。” 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招生还有福利,老太太撇撇嘴道?:“是给根铅笔?还是一块橡皮?” 桂欢:“免除高中三年学杂费,成绩优异的话,每年还有奖学金,入学时也有相应的奖励。” 众人听后都是一愣,桂欢妈惊讶道?:“入学也有奖励?” 桂欢咬了口?排骨:“给五百入学金。” 其实是一千,她怕她妈吓到。 五百块钱也足够让众人吃惊的了,桂欢奶奶的反应最为明显,老太太顿了几秒,不可置信地道?:“真?给钱?” 桂欢点头?:“中考成绩优异的话,就给。” 老太太在听得?见看不着的一中显赫名声和看得?见摸得?着的五百块钱中犹豫了几秒,很快就做出了英明地决断:“去三中吧!金子到哪儿都能发光!” 从反对到妥协,速度快得?堪比一阵风,桂欢爷爷正喝着酒,听到自家老伴的话,一口?酒就呛了出来,咳嗽着看向自家老伴。 桂欢奶奶:“你看我干什么?老话说得?好,知识就是金钱!欢欢现在这?就是用知识来换金钱!” 桂欢爷爷:“你不嫌……三中不是重点高中?”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在哪儿不能学习?就咱们年轻那会,下乡的不是照样在农村学?也能考出大学生!她现在坐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是能把眼睛学瞎了,还是把脑子学坏了?” 桂欢爷爷:“……” 桂欢暗暗点头?,心想:她奶奶就这?点好,永远将钱财放在首位。所以她每次都能精准阻击,弹无虚发。 桂欢奶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哪家孩子没毕业就能赚钱?她家的就能! 老太太一激动,就给桂欢夹了一个鸡爪子。 “欢欢,吃个鸡爪子,能抓钱!” 老太太又道?:“你大伯炖的鸡太硬了,我咬不动,你啥都不挑,吃吧!” 桂欢接过鸡爪子,转手就夹给了桂大龙,说道?:“你爸爸炖的鸡爪子,你吃吧,你是干手艺活的,吃什么补什么。” 桂大龙:“……” 说实话,吃鸡爪能不能让手变灵巧他不知道?,但他爸炖的,估计功能性不大。 一家人热闹到了一点,老两口?先?困了,桂欢爸把老两口?送回了家。 桂欢妈和桂欢拿着吃剩的饺子,也回了家。 回到家洗漱完毕,桂欢坐在床边泡脚。 这?几天她回家就睡觉,今天困劲过了,有点睡不着,等泡完脚,拿出了一本书看。 屋里非常安静,还能听到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她放下书,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桂欢起身去倒了杯水,站在窗边向下看,就看到了那对“老太太遛狗”。 桂欢忽然意识到了这?种缺失感是什么。 这?几天没看到脱线的廖敛,生活中有些过于平淡了。 她之?前?就听廖敛说过,他爸妈过年的时候会回来。桂欢上辈子对廖敛爸妈没什么印象,这?辈子也没见过。 放下水杯,桂欢回床上躺下,屋里很暖和,她把手臂放在被子外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书桌旁的窗子被轻轻地推开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桂欢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黑色的猫咪,正撅着后肢和屁股,往她的被窝里拱。还好他的尾巴没有翘起,不然桂欢真?的不知道?要以何种表情,来面对一对椭圆形的蛋体。 桂欢:“……你在干什么?” 黑猫前?进的脚步停住,原地倒车,露出了毛发被棉被蹭乱的大脑袋。 它灵巧地跳上被子,伸长?脖颈,舔了舔桂欢的脸颊,张嘴道?:“过年好。” 桂欢看了眼时间,说道?:“过年好……你就是为了说这?个来的?” 今天过年,廖敛下午就提着一口?袋的烟花爆竹来找过桂欢,发现她不在家。 晚上听到桂欢家的响动,他就跳到了窗台上,等桂欢妈睡下,他才推窗而入。看桂欢睡得?香甜,廖敛想都没想就往被窝里钻,被刚醒来的桂欢抓了个正着。 猫很喜欢钻又黑又小?的地方?,廖敛也不例外,暖呼呼的被窝里躺着一只他最喜欢的桂欢,没有比这?个更有诱惑力的了。 廖敛:“我来是想说,我们之?前?买的彩票中奖了。” 桂欢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才想起来,她还有张没有兑换的彩票。 都说猫是招财的动物,对钱财并不执着的桂欢也不禁有些好奇和期待。 桂欢:“中了多少??” 廖敛想伸手指,可惜猫的爪爪不开缝,他只能按住一部分,留下了三根小?爪尖。 桂欢:“三等奖?” 三等奖起码也有几千块,等于是天上掉馅饼。 廖敛摇摇头?,道?:“三十。” 桂欢:“……” 招财猫,首先?得?是猫……显然,假猫不算在内。 廖敛有些懊恼地道?:“就不应该填开学日期,选期末考试日期的话,能多中一个号。” 桂欢:“……彩票就是这?样的。” 桂欢想了想道?:“等你有空,我请你吃包子。” 廖敛舔了舔爪子,道?:“要去放鞭炮吗?” 这?个年代,他们这?块的管理还不够严格,到处都能看到放鞭炮的人。 桂欢也睡不着了,从床上起身,披上了大外套:“去吧。” 廖敛让她等一会儿,他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两分钟后,拖回来了一个塑料袋,各种各样的烟花,应有尽有。 桂欢:“怎么买了这?么多?” 廖敛:“老头?……我爸买的,他把天禧的份也买了,天禧说,鸡被鞭炮吓到不容易生蛋,就都给了我。” 桂欢:“你先?去下去等我,我从门出去找你。” 廖敛叼着塑料袋,往空中一跃,瞬间扩大了一圈,与正常老虎差不多的尺寸,尖角耸立,双翅微展,对桂欢道?:“上来。” 桂欢:“……” 她没骑过除了自行车以外的东西,犹豫了两秒,就爬了上去。 巨兽抬头?,后仰着脑袋道?:“你可以抓住我的角。” 桂欢轻轻握住它头?上的角,左手抓了抓,廖敛双翅一展,就飞上了高空,顺着桂欢的力道?,向左飞了飞。 桂欢微挑眉,这?次握了握右角。 廖敛也顺势向右飞。 桂欢想了想,左手向后握住了他的尾巴。 廖敛便向后飞出了一段距离,道?:“你再抓抓我的脑袋。” 桂欢玩心大起,抓了抓巨首周围的毛发。 大猫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兴奋地原地托马斯回旋,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 他的尾巴紧紧地围住桂欢,防止她掉下去。 桂欢还等着他前?冲的动作,谁知下一秒就大头?朝下了…… 廖敛:“好玩吗?” 桂欢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还行。” 就是不能经常玩,对心脏不好。 第58章 冷风从?身侧刮过, 桂欢把外套的脖领拉高,手也缩到了袖子里。 “你不冷吗?” 廖敛:“你冷吗?” 桂欢:“风有点大。” 廖敛将高度上提,隐入了云层中, 本?体瞬间放大, 长毛散开, 将桂欢包裹了起来。 廖敛的体温很高,蓬松的毛发有很好的保温效果, 桂欢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就是毛发太?长了, 除了毛就是角, 什么都看不见?。 桂欢从?袖口里伸出手指, 摸了摸他?威风凛凛的巨角, 冰凉凉的,很像黄玉雕琢成的摆件。 将衣袖拉长, 桂欢将它的角套进了衣袖里,勉强装进去一半, 虚虚地握着。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动作?, 特别像在骑哈雷摩托…… 廖敛道:“看, 劳动公园。” 桂欢拨开眼前的长毛向下望, 劳动公园此时早就关门了,黑漆漆的公园里,各种游乐设施被镀上了一层阴翳,金属反射着冰凉的月光, 很像鬼片里经常出现的恐怖游乐场。 玩两圈旋转木马就会消失几?个人的那?种午夜乐园。 廖敛:“好不好看?” 桂欢实在不想违心说好看,顿了几?秒道:“很特别。” 你不太对劲 第65节 廖敛:“你看,湖里面还有鱼在游。” 湖面上结了一层冰, 桂欢仔细看了一会儿,别说鱼了, 连一只活物都没看见?。 桂欢:“……在哪?” 廖敛:“哦,你看不到。” 说着,廖敛就缩小了身子,匀速落在了冰层上,桂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廖敛一爪子刨开了冰层,将爪子往湖里一掏。 明?明?在湖里游得好好的白肚红身鱼,却在大年初一的凌晨,被廖敛无情地拉出来?营业了。 桂欢:“……看到了,放回去吧。” 廖敛:“抓都抓了,别浪费。” 大爪子一抛,活蹦乱跳的鲤鱼就进了大猫嘴里,廖敛舌头一抿,竖起来?的倒刺将鱼肉一扫而空,鱼骨两三?下嚼碎,咽了肚。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廖敛舔了舔嘴边的软肉,评价道:“它这两天应该没吃多少东西,不肥。” 桂欢:“……” 廖敛刚说完食评,远处就照过来?了一束光,打更的老大爷喊道:“谁在那??” 桂欢下意识地趴到了廖敛的背上,缩进了长毛里,小声道:“快走。” 廖敛不慌不忙地飞到不远处的游乐设施背面,沿着阴影走到大树边,三?两下爬上树,等打更人走远了,他?才震动翅膀,飞到了天上。 劳动公园离居民区很近,两人不高不低地飞着,居民区外面还有几?家人在放鞭炮,一个孩童恰好向上看,随即眨了眨眼,说道:“妈妈,天上有只大老虎在飞。” 桂欢:“……” 廖敛看了小孩一眼,翅膀一展,就飞到了附近的楼顶,躲到了小孩的视线盲区。 孩子母亲闻言往天上看,只有云朵和月亮,哪里有大老虎? “胡说!” “真有,我看到了,飞房顶上去了。” 廖敛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猫嘴一张,夹着嗓子叫了两声:“喵。” 桂欢心想:入戏真快,一点儿古兽包袱都没有。 孩子母亲听到猫叫声,笑着道:“你应当看错了,是猫。” 廖敛从?顶楼的另一端起飞,桂欢探出脑袋向下望。一排排的楼房看起来?就像小巧的模型,亮着灯的窗户犹如?田字格大小的白色巧克力。 世?间万物随着高度不断变小,最后只能看到点点闪烁,仿佛是落入地面的银河。 飞到湘市北面的青流河,廖敛慢慢降下了高度。 待爪子平稳地落到地面上,桂欢才从?他?身后爬了下来?。 河面上的冰层冻得很结实,这块周围没有人烟,显得格外萧瑟。离开了廖敛自带的“毛褥子”,桂欢冷得缩起了身子。 廖敛低头,挂在角上的塑料袋就掉到了地上。后腿弯曲,坐了下来?。 巨兽抬起爪子,向前一掏,就把桂欢捞进了毛绒绒的身前。 廖敛胸前的毛发柔软又暖和,桂欢依靠着热源,将整个后背都依了上去。 桂欢捡起塑料袋,掏出了里面的仙女棒,窜天猴,摔炮…… 她不是个喜欢玩乐的人,小时候也没怎么放过鞭炮。 把仙女棒抓在手上,桂欢才想起了一件事,抬头问道:“你带火柴或者打火机了吗?” 廖敛:“……” 一人一猫,深更半夜吹着大冷风,好不容易飞到了河边,却都没有带火。 桂欢忍不住笑了:“算了,下次再放吧。” 廖敛顿了片刻,不死心地道:“钻木取火吧。” 下一秒,桂欢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知道,廖敛对于钻木取火这四个字的理解,就是表面上的四个字,如?何钻木,如?何取火,他?是肯定不知道的。 果然,廖大聪明?抱着她,到旁边的树上薅下来?了几?段树枝,往地上一丢,两个肉乎乎的大爪子捧起一根木头,冲着另一个树枝就是一插,结果就是,两根都折了…… 桂欢:“……” 这个烟花非放不可?吗? 廖敛瞳孔拉长,嘟囔道:“谁说钻木能取火的?这不骗人吗?” 廖敛甩了甩大脑袋,弄不着火,他?又开始摆弄烟花,一边拨弄一边道:“不说烟花易燃易爆吗?是不是不用火也行?” 桂欢:“……应当不可?以。” 廖敛抓起飞碟形状的烟花,冲着地上就是一摔,“啪”!烟花是响了,不过不是正常燃烧发出的声响,而是廖敛用力过猛,将它摔了个稀巴烂。 桂欢:“……你要是一直不回去,你舅舅会不会来?找你?” 廖敛摇头:“我说了,要跟你去放烟花。” 正当两人对望无言之时,廖敛忽然动了动耳朵,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树林。 桂欢:“怎么了?” 廖敛动作?不变,对桂欢道:“你把装鞭炮的黑色塑料袋给我。” 桂欢不明?所以,把塑料袋递给了他?。 廖敛:“我要变成人形,你要看吗?” 动物大多赤身,廖敛也经常脱光光满天飞,可?以说,他?的羞耻心几?乎为零。可?人类不行,他?们从?来?都把身体遮挡得很严实,甚至有专门遮挡眼睛用的墨镜。 桂欢:“……我转过去。” 桂欢背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声,过了一分钟,廖敛道:“好了。” 回过头,廖敛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他?平时穿着衣服不明?显,如?今腹部裸露在外,能清楚地看到流畅的腹肌线条,四肢修长有型,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黑色塑料袋,从?侧边被撕开,围在了腰上。 冷风吹过,塑料袋一晃一晃的,看得桂欢心惊胆战,就怕塑料袋随风飘远,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桂欢:“……你用手按着点。” 廖敛点点头:“我去去就来?,你在这等我一会。” 廖敛捂着塑料袋,就奔跑进了树林里。虽然他?前面捂住了,可?后面随着奔跑瞬间上翻,桂欢连忙闭上眼睛,待脚步声跑远了,她才睁开。 廖敛一高跳上树,手脚敏捷地在树木中穿梭,不一会就到了树林的边缘,临着一条大马路。 此时路边正停着一辆车,车灯亮着,照耀着前方的路。 驾驶位的车门大开,司机叼着香烟,哼着小调,正冲着树干放水。 等他?解决完小号,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车子旁站着的人影。 司机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明?明?是个汉子,可?当他?看清楚廖敛之后,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妈呀!” 其实这事也不怪司机,任谁在午夜的树林边,看到一个胯间只围着一个塑料袋的人,都得吓得够呛,况且现在正值冬天,穿风衣都得抖两下的季节。 廖敛皱了皱眉,对他?道:“你怎么抽的烟?” 他?的意思是想问,你用的打火机还是火柴。 可?司机被他?吓到了,脑袋慢了半拍,闻言就把烟扔到了地上,用脚熄灭了:“树、树林边禁火,我是不应该抽。” 别人问地他?答天,纯纯的所答非所问。 廖敛看了他?两眼,道:“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听不懂人话? 司机:……你先看看你自己!再说这句话好吗?! 司机见?廖敛并没有恶意,胆子便大了点,问道:“就你一个人?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廖敛:“脱家里了。” 司机:“你家在这附近?” 是不是精神病人自己跑出来?,家里人还没发现? 廖敛:“天福路。” 司机:“……” 离这开车至少三?十分钟,徒步就更别提了。 廖敛不想跟他?多废话,皱着眉头道:“你有火吗?” 司机:“你要干什么?” 廖敛:“放烟花。” 司机:“……” 光个身子在冰天雪地里放烟花? 廖敛:“我刚才钻木取火,没好使?,你借我个火。” 桂欢蹲在原地等了五分钟,就见?廖敛拿着一盒火柴回来?了。 桂欢诧异道:“你哪儿来?的火?” 廖敛:“向一个司机借的,我说让他?等我一会儿,用完了就还给他?,可?我刚往回走,他?就开车走了。” 桂欢:…… 能不走吗,要是她的话,估计这会儿就报警了。 廖敛变回原型,把桂欢又搂回了身前,桂欢跟他?原型比起来?很小,刚好坐在他?曲起的后腿上。 桂欢点燃仙女棒,拿着来?回画了几?圈,廖敛的视线随着仙女棒游走。 一个点完,廖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桂欢的头发,道:“再点一个。” 桂欢:“……别舔我头发,一会儿好结冰了。” 又点燃一只,桂欢手上不停,抬头去看廖敛。 大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地舔着嘴边的软肉。 桂欢不由得笑了,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他?肉肉的嘴巴。 你不太对劲 第66节 廖敛舌头一卷,就把她的手含到了嘴里。 桂欢:“……” 这一手的口水,可?怎么擦干净? 第59章 三月一号, 学校迎来了开学。 开?学前一天晚上,廖敛提着剪子来到了桂欢家,让桂欢帮他把头?发剪了。 一回生二回熟, 廖敛还是个不注重形象的?人?, 桂欢这个美发师当得毫无心理负担, 抄起剪刀,三下五除二给他剪了一个不规则的?板寸。 廖敛摸了摸头?发, 评价道:“再短点。” 动物?们都?会在秋冬季节疯狂蓄毛, 廖敛也不例外, 一身发毛又厚又长, 到了春夏, 就恨不得都?给剃了,只?留点发根用于排汗。 桂欢一边剪头?, 一边跟他闲聊:“你爸妈还在家?” 廖敛:“过完年就走了。” 凶兽都?有领地意识,更别提两头?成年的?雄性?, 就算是他爸, 廖敛也不想让他多滞留。 廖敛面无表情地道:“偶尔见一面, 确认彼此活着就行。” 桂欢无言沉默, 这种清新脱俗的?亲子关系,她还是第一次见。 给廖敛剪好了头?发,桂欢催促他去照一照镜子,哪里不合适再修一修。 廖敛一如既往地应付, 在镜子前一晃,人?影都?没看清楚,就说道:“不错。” 桂欢:…… 你能不能对你的?仪容仪表上点心? 廖敛帮着收拾好碎头?发渣, 两人?回到了屋内,桂欢要整理明天上课用的?教科书。 桂欢将头?发扎在脑后, 水辫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廖敛低下头?,咬了咬她的?头?发。 桂欢没制止他,反正一会儿要洗澡,咬就咬吧,只?是叮嘱了一句:“别把头?发吃进?肚子里。” 廖敛从身后搂住她的?腰,顺着发梢咬到了头?皮,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把眼前的?桂欢吞进?肚子里。 桂欢收拾书包的?手指微顿,转头?向后看。 廖敛最近经?常会露出他真正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镶嵌在人?的?脸上,带着一股妖异的?违和感。 廖敛舔得正上头?,顺势舔了舔桂欢的?脑门,用下牙轻轻咬了咬。 桂欢抬手,轻轻地推开?了他的?脑袋,廖敛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稍显冷漠的?双眸中映着她的?倒影。金瞳眼底夹杂着墨绿色的?纹路,喉咙深处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脸颊在桂欢的?手掌中蹭了蹭,轻轻吐出一句:“欢欢,你洗发水不好,毛发都?洗柴了。” 桂欢:“……我用完这瓶换一个试试。” 开?学当天,桂欢早早出了家门,廖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桂欢现在余命很充裕,照理来说,不捡垃圾也没关系。只?不过她捡了这么久的?垃圾,形成了习惯性?反应,看到街边的?垃圾,就想捡起来扔进?垃圾箱里。 进?了校门,桂欢就看到了蹲在操场上狂补作业的?徐波。 路过他时,徐波刚好抬头?,激动地跟两人?打招呼。 廖敛看了一眼,淡道:“你作业还没写完?” 徐波哭丧着一张脸道:“我忘了,还要写读后感。” 徐波和廖敛的?成绩不分伯仲,永远在中下游竞争。 徐波:“廖敛,你写完了吗?” 廖敛扬起下颚,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当然。” 放暑假的?第一周,他就把王三饼和光仔叫来了家里,替他写作业。 王三饼为了早日解脱,拿出了中考的?劲头?来写寒假作业,没到三天就都?写完了。 廖敛越发觉得让王三饼去上高中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哪有这个效率? 徐波听廖敛早就写完了,不由得可?怜巴巴地道:“三月一号怎么来的?这么快啊!我还没怎么玩,怎么就开?学了呢?!” 廖敛难得认同?他的?观点,点头?道:“0301确实?不是个吉利的?数字。” 当初要不是选择了开?学日期,他彩票还能多中一个号。 桂欢:“……” 压着上课铃声,徐波把三篇读后感都?补完了,结果就是,被?语文老师当作典型,在语文课上狂批了一通。 “徐波,《悲惨世界》《呼啸山庄》,这两本书,你的?读后感为什么是一样的??” 徐波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憋了半天道:“老师,我假期去我奶奶家了。” 语文老师:“这事跟你奶奶有什么关系?” 徐波想说,他人?是去奶奶家了,可?他把书落自己家了……也就是说,这两篇感想都?是他瞎编的?,没有感,只?有想。 可?徐波知道,要是实?话实?说的?话,老师准得罚他站。 徐波抓了抓裤边,结结巴巴地道:“我奶奶信佛,她说……说,一切都?是虚妄,事物?的?本质是一样的?,我看这两本书……觉得他们给我的?感想也是一样的?。” 语文老师静静地看着他编,冷笑着道:“那你说说,这两本书都?讲了什么。” 徐波说不出来,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当反面教材。 他的?身后,廖敛凑到桂欢耳边,小声说道:“我也是,两本书的?感想一样。” 桂欢:“……” 廖敛一脸诚实?地道:“就是都?看不懂。” 桂欢:“……那你怎么写的??” 廖敛:“我也不知道王三饼怎么写的?。” 桂欢不禁在心里想:幸亏有北城三中收留廖敛,要不然他这个成绩,八成得去五十三中。 初三最后阶段,班级里的?氛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就连廖敛徐波两人?,自习课都?开?始认真写作业了。 徐波是杂学,抓到哪本看哪本,毫无章法。 廖敛基本只?看数理化,语文和英语,处于一种半放弃的?状态,除了写作业,根本不看。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要扬长弃短。” 下晚自习,桂欢回到家。 今天店里不忙,桂欢妈提前回来了,一边给桂欢热饭,一边说道:“你最近下晚自习,和隔壁小廖敛一起回来,别自己走。” 桂欢:“怎么了?” 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桂欢妈皱着眉头?道:“我听杨红说的?,她家邻居有个在干黑车,说是前段日子看到一个男的?,有点精神病,大半夜脱光溜的?在林子里放鞭炮,好像就住在我们天福路附近。” 桂欢:…… 她妈绝对猜不出,她口?中的?精神病,就是跟她一起上下学的?廖敛。 桂欢妈:“你可?得注意点,上下学都?走大路啊。”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五一黄金周。 廖敛在家躺了一上午,从卧室滚到了猫爬架,中间去桂欢的?屋子里逛了两圈。 桂欢屋子里没人?,她去快餐店帮忙了。 廖敛迟疑了片刻,就跳到了桂欢的?被?褥上。 把脑袋钻进?被?子的?夹层里,身子露在外面,一顿猛吸过后,他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下午两点。 廖敛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决定去找王三饼。 自从廖敛上了初三,王三饼的?课业便与日俱增……初中落下的?课程,一点没少地都?补回来了。 拿上五一作业,廖敛就去了王三饼家。 王三饼家离他家不远,走路十分钟左右,穿过菜市场就到了。上到四楼,廖敛敲了敲房门。 房门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动,过了能有三十秒,王三饼的?声音才响起:“谁?” 廖敛:“我。” 听见廖敛的?声音,王三饼连忙打开?了门。 王三饼家进?门就是厕所,往里走是两个屋子,此时光仔和王三饼正站在门口?,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廖哥,你怎么来了?” 廖敛眯了眯眼:“你俩刚才在干什么?” 两人?都?是一顿,光仔是个藏不住话的?,在廖敛锐利的?视线下没撑过五秒,以立正的?姿势道:“看,看片。” 廖敛扫了眼王三饼,脱鞋进?了屋,王三饼的?屋里有一个小电视和录影带播放机,是三饼妈淘来的?二手货。 录像机被?按了暂停,电视也关了,旁边的?床上规整地摆放着一个短袖,极为不协调。 廖敛上前掀开?短袖,就看到了一个录影带的?外盒,上面画着一男一女,名字叫做《青梅竹马》。 廖敛不懂两人?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他拿起外盒问道:“讲什么的??” 王三饼和光仔同?龄,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血气?方刚的?十七岁大男孩,对擦边录像带感到好奇实?属正常。 他俩之前参加街道活动时跟长毛混熟了点,就从他那买了两个录影带。 内容并不露骨,影片主要讲了一对少男少女的?青□□情故事,里面只?有短短两分钟的?亲密戏。 但?耐不住王三饼和光仔就好这一口?,两分钟来回看,录影带都?要烧了。 他俩也不是不想看更劲爆的?,可?惜长毛搞不到。 两人?看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没有叫廖敛。 因为廖敛虽然打架厉害,但?好像天生缺根筋,对这方面没兴趣。王三饼以为他年纪小,还不懂这些。 你不太对劲 第67节 王三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讲竹马吃掉青梅的?故事。” 廖敛:“恐怖片吗?” 王三饼:“……不是,是耍朋友的?。” 他就知道,廖哥啥都?不懂! 廖敛挑了挑眉毛,他忽然就想起来,冯伟曾经?问过他,“你和桂欢是不是在耍朋友?” 莫非,耍朋友有其他的?意思? 廖敛往床上一坐,摆手道:“放来看看。” 打开?电视机,画面正好定格在那两分钟的?内容,按下播放键,画面就动了起来。 王三饼和光仔好奇地打量廖敛,想看他会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而红了脸。 结果廖敛反应非常平淡,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全程。 王三饼:“廖哥,怎么样?” 是不是开?眼了? 廖敛语气?平淡地道:“这和动物?世界有什么区别?你俩遮着掩着做什么。” 实?话实?说,站在动物?的?角度,动物?世界是实?打实?的?十八禁。内容真实?,镜头?走位火辣,演员各个本色出演。 廖敛一直都?懂两性?行为,但?他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录下来反复看的??也不懂,对于人?类来说,这种行为的?意义?。 王三饼:“……” 不愧是廖哥,境界就是不一样……这么心如止水吗? 第60章 廖敛虽然不懂人类的各种常识, 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人类的表情变化。 录像机里的剧情还在继续,廖敛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耍朋友,是什么意思?” 王三饼现下十分?纳闷, 廖敛连最高阶的亲密接触都懂了, 为?什么不懂什么是处朋友? 就像一个人会做高中数学题, 但却问九九乘法表要如何背一样。 王三饼挠了挠头发,觑着廖敛的表情解释道:“就是谈恋爱, 搞对象的意思。” 廖敛面上不动声?色, 一副一点就通的模样?, 其实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懂。 在他的印象里, 搞对象,就和动物配对差不多。动物选择伴侣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条条框框, 因为?它们思维方式单一,不像人类一样?九转十八弯。 廖敛:“那?要怎么决定跟谁耍朋友?” 王三饼觉得廖敛这问题有些奇怪, 但也没敢呛声?, 支支吾吾地?道:“喜、喜欢谁, 就跟谁耍呗。” 廖敛皱眉:“喜欢?这条件不会太宽了吗?” 王三饼口中的“喜欢”, 他仿佛知道,又仿佛不明白。 喜欢两?个字很简单,喜欢吃鱼,喜欢打麻将, “喜欢”的东西,可以有很多很多。 喜欢一个人也很容易,不讨厌就是喜欢。 可他不能跟每一个喜欢的人配对。 就像他喜欢跟安大?爷打麻将, 也不讨厌安大?爷这个人,但不代表他想和安大?爷谈那?个所谓的恋爱。 再者说, 恋爱,又是个什么东西? 王三饼也有点懵,喜欢一个人,想和她耍朋友,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吗? 王三饼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不是喜欢猫狗的那?种喜欢,就是喜欢一个人,非她不可的那?种喜欢。” “非她不可”,这四个字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廖敛懵懂的思绪。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她穿着红色的毛衣,站在白色的雪地?里,犹如一株寒冬里盛开的红海棠。白皙的脸颊浮现出浅浅的小酒窝,清冷的水眸变得柔和,薄唇微微勾起,轻轻地?道了句:“你?不伤害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一股柔风猛地?撞上了胸口,廖敛扯了扯自己?发热的耳垂,舔着嘴唇嘟囔道:“原来这就是喜欢。” 王三饼:“对,就是稀罕,看?她哪儿都喜欢,想对她好,想让她对你?笑。” 王三饼没谈过?朋友,但不代表他不懂那?种感觉,暗恋这种小事,哪个青春没存在过?? 王三饼:“不过?光喜欢没用,得两?情相悦,对方也喜欢你?,才能耍朋友。” 廖敛若有所思地?点头。 电视机里还在播放情侣的对手戏,青葱少男少女在湖边牵手散步,视线偶尔相撞,相视一笑后,快速地?垂下头,甜蜜地?抿着嘴角。 无言了半晌,廖敛突然问道:“你?俩觉得,桂欢喜欢我吗?” 王三饼:……桂欢喜不喜欢你?,我们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对人家有意思。 王三饼一直觉得廖哥对桂欢格外的照顾,从?廖敛还是小矮子的时候起,就总是跟在桂欢的屁股后面。 似乎只要“学习小组”一相聚,廖敛就会把桂欢拉过?来。 桂欢来了也只是安静地?写?作业,偶尔指点他们两?句。 王三饼很少主动跟桂欢搭话,不知道为?什么,王三饼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吓人。尤其当?桂欢面无表情地?沉思时,王三饼便会下意识地?闭上嘴。 但神奇的是,只要廖敛一跟她搭话,桂欢的气质就会发生变化。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塑像,瞬间有了颜色,变得鲜活起来。 王三饼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廖敛说话直,并且不经大?脑。正常人在他的嘴下,都过?不了三句话,天儿就会聊死。 王三饼看?了眼光仔,示意他说两?句,分?散一下火力。 光仔比王三饼还不如,初中成天想着混社会,到了高中,才懂了那?么一点点男女之?事,还停留在喜欢谁就薅谁辫子的阶段。 光仔:“女生的想法,我猜不到。” 廖敛:“那?你?俩去问问。” 王三饼:“……” 廖敛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自己?去问。” 王三饼连忙拉住他,道:“哥,耍朋友不是这么耍的!” 又不是老师上课提问题,怎么能直接去问对方的想法!要是对方有意思还好,没意思的话多尴尬,以后朋友都做不成。 廖敛瞧了瞧他:“你?耍过?吗?” 王三饼:“……没有。” 廖敛:“你?的话没有说服力,不听也罢。” 王三饼:“……” 他这嘴啊,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 王三饼据理力争道:“我是没处过?,可我看?别人处过?!” 廖敛:“我还看?过?家庭伦理剧和后宫千人家庭剧,但我觉得没什么用。” 王三饼:伦理剧就算了,千人家庭剧是什么? 廖敛见他坚持,便又坐回了床上:“那?你?说说,应该怎么问。” 王三饼:“问不行,这东西就是一个感觉,要水到渠成,互相试探才有意思。” 廖敛:“怎么试探?” 王三饼用他并不丰富的理论知识支招道:“廖哥你?和桂欢熟,可以选择旁敲侧击地?试探。” 廖敛不是很懂,一脸认真地?问道:“旁敲侧击?从?侧面拍拍她的肩膀再问?” 王三饼:“……廖哥,你?上学期语文考了多少分??” 廖敛顿了一秒道:“及格了。” 王三饼悟了,跟廖敛这种粗神经谈论问题,就不能有任何的修辞方法,单刀直入才行。 “比如说,如果互相有意思的话,会格外意识对方的存在,你?一出现,她就看?过?来,又或者是你?一动,她就做出相应的反应。” 廖敛皱了皱眉头:“只要眼睛能看?见,不是马上就会注意到吗?” 再说他每次看?到桂欢,都是他主动去叫她,根本没给桂欢开口的机会。廖敛有所动作的时候,桂欢确实会动,通常都是推开他的脸,或者是从?他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王三饼:“……那?平时走路的时候,手背不小心碰到,肩膀不小心撞到,她会不会脸红?” 廖敛回想道:“手?我都是抓住她的手,肩膀撞到了的话,我就撞回来。她不会脸红……欢欢,没脸红过?。” 这是他与桂欢的默契,桂欢偶尔会用肩膀蹭他,他就会蹭过?去,两?人来回蹭,通常以桂欢快走两?步,躲开他的动作为?结束。 要是普通少男少女拉手,王三饼百分?之?百敢肯定对方是在耍朋友。 可廖敛和桂欢不一样?,某些时候,桂欢会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廖敛,带着满满的包容和无语。 此?时,电视机里传来了啾啾的水声?,男女主两?人站在后操场的杂草丛生处,动情地?抱头相拥。 廖敛歪了歪头,问道:“反刍?” 动物间没有接吻这种行为?,九十年代的影视行业还不够开放,电视剧中也很少出现接吻的镜头,因此?廖敛第一次看?到了人类的嘴对嘴交流。 光仔:“啥叫反刍?” 王三饼恰好知道这个名词,麻木着一张脸说道:“就是动物把胃里的食物吐出来,喂给另一只。” 光仔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微妙,就像看?到了一摊脏东西,把视线从?电视机前移走了。 廖敛凑近电视,仔细看?了看?两?人的嘴部动作,发现分?开的部位干干净净,并没有食物。 他指着电视道:“他俩在做什么?” 这个光仔知道,抢答道:“打啵。” 廖敛用冷静的眼光打量着两?位演员如痴如醉的表情和细节动作。 人类与他是不同的,思维模式,生活习性,都不一样?。 但因为?他喜欢的是人类,所以他想学习人类的表达方式。 你不太对劲 第68节 廖敛尝试撅了撅嘴唇,手指点在电视上,问道:“为?什么要伸舌头?” 王三饼实在是答不上来了,他推了推光仔:“你?知道不?” 光仔就更不懂了,想了想道:“可能他嘴里刚吃完东西,她想尝尝味道。” 廖敛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继续认真看?电影,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来考验从?未谈过?恋爱的光仔和王三饼。 从?王三饼家离开的时候,廖敛觉得他这趟没白来,学了很多他从?书本上了解不到的知识。 动物求偶乃天经地?义,人类也不例外。 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求她,要对她好。 等她也明白了的时候,就可以水到渠成。 晚上八点,桂欢一个人回到了家,卧室门刚打开,就借着月光看?到了床上坐着的廖敛,桂欢打开灯,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一盆包子。 桂欢:“……你?什么时候来的?” 廖敛:“刚来不久。” 桂欢脱下外套,廖敛盯着她的动作,开始往嘴里塞包子,两?口一个,嘴巴不停地?嚼,狼吞虎咽。 桂欢:“……你?不噎吗?我给你?倒杯水?” 廖敛把包子咽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半截舌头,口齿不清地?道:“你?想尝尝味道吗?” 桂欢是吃完了晚饭回来的,但一个包子占不了多少肚子,她洗了个手,端着两?杯水走进了屋。 廖敛的舌头还没缩回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桂欢:“……烫到了?” 廖敛顿了两?秒,收回了舌头,分?给桂欢一个包子。 桂欢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在廖敛对面坐下,咬了一口包子,不热,反而有点凉了。 廖敛端着包子盆凑近,张了张嘴:“我今天去王三饼家看?了个电影。” 桂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什么电影?” 廖敛的双眸瞬间变成猫眼,琥珀色的光芒流转,在桂欢的耳边道:“竹马吃掉青梅的故事。” 桂欢点点头:“哦,惊悚片?” 廖敛口中的“吃掉”,只能是吃掉,不可能有其他。 廖敛:“……” 他忽然有点理解王三饼的心情了。 第61章 桂欢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见廖敛像雕塑一样僵在那,便知道他是话里有话。桂欢想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不是单纯的吃掉?” 廖敛点了点头, 觑着她的表情道:“不是, 耍朋友的那种?吃掉。” 桂欢:“哦。” 她不由得心中感慨:孩子成长得真快啊, 一转眼就到了这个年纪了。 廖敛很纳闷,同样是人类, 王三饼和光仔说起这事来遮遮掩掩, 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但桂欢却反应冷淡, 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如?果?桂欢是普通的初中生, 或许还?会有点反应,可对心理年龄奔四的桂欢来说, 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盆里还?有三个包子,桂欢舔了舔嘴唇道:“你还?吃吗?你不吃我吃了。” 廖敛:“……” 桂欢吃东西很香, 大?口?大?口?咬, 腮帮子总是撑得鼓鼓的, 就像只小仓鼠。 廖敛的眼睛下意识地飘向她的嘴唇, 桂欢的嘴唇不薄不厚,唇角微微翘起,没到微笑唇的高度,带着天然的恬然。 桂欢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下一秒,前方就笼罩下了一片阴影,她叼着包子抬起头, 就见廖敛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身前,两人头部相离不到一指的距离。 桂欢:“怎么了?” 廖敛抿了抿嘴唇:“我就想看看, 你吃的什么馅。” 桂欢看了眼盆里的包子,疑惑道:“不就一种?馅吗?” 廖敛:“好吃吗?” “你刚才不是吃了吗?” 廖敛:“我想再尝尝。” 桂欢把剩下的一个推给他,廖敛沉默地望了包子几秒,胡乱地往嘴里一塞,不知道在想什么。 桂欢心想:估计是今天看到的影像太过冲击,孩子需要消化消化。 周六上午,桂欢正在家看书?,廖敛就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非要拉着她去劳动公园。 桂欢:“……里面的游乐设施只适合十二岁以下的儿童。” 廖敛双手插兜,圆圆的猫眼眨了眨,道:“不玩那些,去、去游湖。” 桂欢:…… 那小小的人工湖,除了鱼就是水,有什么好游的?船要是下到湖里,都没有空间掉头。 廖敛不会谈恋爱,但他会现学现卖。 电影里男女主在江边散步,镜头唯美?干净,将少男少女的青葱感情烘托得入木三分,所以廖敛也决定去散步,没有江,那就用人工湖凑数。 然而现实总与影视作品有着很大?的差距。 六月份的劳动公园,由于?是大?白天,没有美?丽的夕阳,只有热辣的大?太阳,一圈下来,桂欢晒得满头大?汗。 两人平时随意地相处惯了,要营造出约会的氛围并?不容易。 廖敛指着人工湖,憋了半天道:“看,鱼。” 桂欢右手摆在脑门前遮挡热辣的太阳,顺着廖敛的手看了过去。 说实在的,劳动公园里的鱼没那么稀奇,就跟许愿池里的硬币一样,毫无新意。 桂欢给面子地看了两眼,寻思廖敛为什么想来游湖,她想了想,问道:“你又想吃鱼了?” 观赏景色之类的,廖敛是肯定不会做的,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也就这几条鱼了。 廖敛顿了顿,从兜里掏出小鱼干,分给桂欢一把。 两人吃着鱼干观赏鱼,想必对于?鱼来说,是很惊悚的场面。 廖敛回忆电影里的场景,有一个镜头是,男女主手背相贴,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廖敛四下看了看,湖边有老头在下象棋,还?有几个老奶奶在打太极拳。 他右手向前伸,想把桂欢的手纳入掌心。 桂欢躲开他的手,说道:“手上有油。” 廖敛默默地掏出手帕,待两人擦干净手,他再次向前掏,这次桂欢没有抗拒,任他握着把玩,活像把手机丢给孩子玩的妈妈…… 桂欢叮嘱道:“不许塞嘴里。” 廖敛拉着她的手左右摇,前后甩,桂欢面色不变,偶尔说句:“别抬太高,” 期待中的羞红了脸根本?没有看到,廖敛摸了摸鼻子,在湖边站定脚步。 桂欢也跟着停下,问道:“怎么了?” 廖敛不说话,认真地凝望着她的双眸。 桂欢:“你想上厕所?” 廖敛:“……不是,你仔细看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廖敛面无表情地抖了抖发红的耳尖。 桂欢确实仔细看了,看完之后还?给出了评价:“头没剪好,右边有点偏,回去我给你修修。” 廖敛无声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振旗鼓,眼睛随意地扫向四周。 就看到了不远处长及膝盖的草丛,廖敛眸光动了动,拉着桂欢就往草丛里跑。 电影中的少男少女在草丛里抱头相拥,激烈亲吻。可惜,桂欢没有那根神经?,也没意识到廖敛的意图,所以廖敛前脚刚踏进草丛,桂欢后脚就把他拽了出来,说道:“走大?路,别走草丛,蚊子多?。” 廖敛:“……” 六月正值盛夏,湖边草丛里别的没有,就蚊子多?,打都打不完。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廖敛索性不按套路走了,怎么舒服怎么来,身子往桂欢身上一靠,右手环住她的肩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顶。 桂欢:“累了?累了就回去吧。” 廖敛缓慢地眨了眨猫眼,道:“回去!” 屋外?大?太阳烤得人心焦,白天又不能偷鱼,草丛里蚊子还?不长眼……不如?回家躺着,让桂欢给他顺顺毛。 桂欢推了推他:“热。” 廖敛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垂下头舔了舔她的脸蛋。 “……你这是在干什么?” 廖敛:“液体变为气体,蒸发散热,多?凉快。” 桂欢:“……”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正确的。 舔着舔着,廖敛的舌头就跑到了桂欢的嘴唇上,桂欢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上嘴唇的唇珠一凉。 桂欢抬头去望,就见廖敛早就收回了口?条,正在舔自己的嘴唇。 桂欢没说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对方是一只动物,打招呼全?靠动作表达。 廖敛悄咪咪地眯了眯眼,拉着桂欢往前走。 你不太对劲 第69节 六月底,桂欢收到了北城三中的来信,通知她入学考试的时间和场所。 地点就在北城三中,时间是中考完的第三天。 通知信写得非常简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桂欢想了想,拿着信敲响了廖敛家的房门,开门的是他舅舅天禧。 天禧笑着道:“找廖敛?他应该在楼下打麻将。” 桂欢:“……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您也是北城三中毕业的吗?” 天禧摆了摆手:“三中成立才几年?连我寿命的零头都没有。” 天禧又道:“不过三中跟我的工作单位是……合作关系,所以了解一些情况,你想问什么?” 桂欢:“关于?入学考试的内容,是以初三为基准吗?还?是会考一些超前的题?” 面对认真的桂欢,天禧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顿了顿说道:“其实吧……三中的考试,可能跟你以往考过的都不一样。” 桂欢:“怎么个不一样法??” 天禧抬起一只脚,斟酌了一下用词道:“题型不是一个风格的。” 再细一点,天禧就不再多?说了,让她放轻松,就当是去逛动物园。 秉承着凡事都要收好尾的原则,桂欢的中考发挥得非常稳定,调整了一下心态,中考过后的第三天,桂欢起了一个大?早。 从桂欢家到北城三中要坐两趟公交车,第一辆坐到终点,第二辆转到北城大?狱。 廖敛和桂欢两人下了第一辆公交车,桂欢刚要找第二辆车的乘车点,廖敛就将她横抱了起来,直接跳上了树干。 这样移动速度确实快,桂欢也就没推辞。 过了能有十分钟,桂欢逐渐看到了北城三中的真容。 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阔”…… 金色的校门耸立在建筑物前,校门高耸入云,都快和教学楼一样高了。校门下方有一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的小门,此时校门大?敞,收发室里坐着一个瘦瘦的男人,桂欢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总觉得守门的男人,脸有点泛绿光。 桂欢拍了拍廖敛道:“你看那个男人,脸是不是有点发绿?” 廖敛扫了一眼,启唇道:“应是个植物根脚。” 待桂欢和廖敛走近,绿油油的男人从收发室里走了出来,他走路时一扭三摆,腰臀仿佛随时要分家,永远以腰椎为中心旋转。 “请出示通知函。” 他的声音细细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桂欢垂下眼睑,尽量不去看那个男人,廖敛则大?大?咧咧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男人眼观鼻鼻观心,小声地说了句:“快进教室,要迟到了。” 桂欢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空余,还?不够提前? 进入校门,眼前是一排望不到尽头的长台阶,廖敛蹲下身道:“上来。” 廖敛背着她,一步四个台阶地往上爬,桂欢还?在这想:以后要是天天爬这么多?的台阶,她可怎么办?就不能修个电梯吗? 刚爬到台阶中间的平层,桂欢和廖敛就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吼叫声。 桂欢吓了一跳,立马转头去看。 方才还?文文弱弱的绿脸警卫,此时头部突然涨大?,圆圆的脑袋犹如?圆白菜,头顶凸出了密密麻麻的突起,柳条从头皮中发芽而出,瞬间就长满了整头的柳条。 绿脸警卫狰狞着一张堪比鬼屋灯效下的绿脸,粗着嗓子道:“要迟到了!要迟到了!你们这群傻x要迟到了啊!!” 说着,绿脸警卫就开始疯狂旋转他的头颅,一头柳条打得啪啪作响,晚来一步的新生们都有点懵。 新生们没有办法?,互相看了看,只能从翻滚的藤条上跳了过去,从远处看,就像一群学生在排队跳大?绳。 廖敛看了会,道:“我给你抽一条他脑袋上的柳条玩玩?” 桂欢:…… 第62章 桂欢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肯定, 这所学校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类”。 新生们惊讶归惊讶,但对于警卫突然变身这事的适应性非常好, 完全不像正常人看到妖怪的反应。 廖敛背着她继续向上爬, 爬了能?有三分钟,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桂欢也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似乎不管怎么爬, 都看不到台阶的尽头。 廖敛脚尖垫地?, 轻轻向上一跃, 仔细打量了一下脚下的台阶。 桂欢则看向了身后的新生们, 片刻后, 她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楼梯确实在动,但它的速度非常缓慢, 根本不易察觉。但只要有人想踩着台阶往上爬,楼梯就会慢慢地?后退, 所以无论怎么走都在原地?踏步。 可如果站在上面不动的话, 楼梯反而会像浪花一样往上涌, 跟电梯差不多。 以静制动, 别有一番趣味。 桂欢:“我们不要动,等?它自己?升上去” 桂欢还没说?完,就听到“刺啦”一声,新换上的白?色t恤瞬间就成了露背装, 黑色的羽翼舒展开来,廖敛抱着桂欢迎风而上,轻松越过了前方的高台。 桂欢:“……你带备用?的衣服了吗?” 廖敛:“又没说?不可以衣衫不整。” 略过台阶, 教学楼就出现在了眼?前。 六栋教学楼围绕着中间的人工湖泊,建成了一个圆形, 其中后面的两栋还没完全装修好,有工人在墙体的表面敲敲打打。 桂欢看了眼?通知函上的简介,e栋一零二教室。 廖敛的则是a栋一零一。 桂欢:“考完试在湖这儿?集合。” 廖敛点了点头,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的学生。新生们都十?五六岁左右,由于都不熟,所以各自站在角落,不随意与人搭话。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桂欢也不会知道这些孩子并不是人类。 这厢,廖敛靠近桂欢,冲着她的脑门就是唏哩呼噜地?一顿舔。 桂欢被他?舔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舔完脑门,廖敛又嗅了嗅她的侧颈,然后便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左右一通摇摆。 廖敛的这通操作让桂欢有点懵,但随即她就想明白?了。兽类都是用?味道来辨认的,廖敛往她身上涂口水的这种行为,简单点说?就是给?她下保护罩。 桂欢虽然不知道氂鷵有多厉害,但显然要比她这个纯人类要有威慑力。 廖敛从?颈窝里?抬起头,舔了舔嘴唇,眸光凌厉地?扫了眼?周围。 桂欢感受不到凶兽的威慑性,但其他?妖怪们可以啊! 距离两人最近的是一个有点黑的小胖子,从?廖敛的眸光扫过来开始,他?就忍不住开始打哆嗦。 廖敛喜欢关注会动的事物,他?越动,廖敛就越关注。 小黑胖索性背过身,留下了一个颤抖的后背。可他?太害怕了,没控制住,脑顶露出了两团圆圆的耳朵。 桂欢:“……是熊?” 廖敛高声问道:“露耳朵那个,你是不是熊。” 旁边的动物们都竖起了耳朵,根脚对于妖怪们来说?就像一张身份牌。 对于比较弱的小精怪,通常是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的根脚的。 小黑胖懊恼地?捂着耳朵,小声道:“是。” 修整得当?的草丛及树木围绕着人工湖,几个新生藏在树上,视线隐匿在树叶中,偷偷地?打量着廖敛的动作。 看时间差不多了,桂欢和廖敛分道扬镳,一个人走进了e栋。 e栋还没装修好,门口杂乱地?堆积着建造器材,桂欢绕过木桩,寻找着一零二的门牌。 一楼教室似乎才刚建好,门上面的房号还没被挂上,桂欢想找个人问问,她左右看了看,别说?监考老师了,连个装修工人都没有。工人都在楼外面,屋里?只有她一个。 “您好,我是今天来考试的。”桂欢试探着问道。 刚说?完话,她的脚下就响起了一个活泼的声音:“就是你吧,今天要来考试的人类学生。” 桂欢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脚底,就看到地?面上鼓起了一张人脸,白?白?的脸蛋,红红的嘴唇,额心还点着一抹红。 桂欢:“……您是?” 人脸从?地?面拱了起来,化成了一幅成年人的身子,但很难评价它是男还是女。 凹凸有致的身型逐渐露出了颜色,是一件五彩斑斓的精美旗袍。 但凸出的部位仅限于臀部,身前一马平川,脖子上还鼓出了一个喉结。 “我是你今天的监考老师,我姓肖。” 肖老师虽身穿旗袍,但身材高挑,目测得有一米八,一头短发清爽利落,左边耳朵上带着一个黑色耳夹。就像是不打耳洞的人为了装饰,带的那种耳夹。 桂欢:“请问考场102在哪儿??” 肖老师走起路来英姿飒爽,一步半米长,旗袍直接裂到大腿跟,脚底一双人字拖,说?不出来的“时尚”。 人字拖走在地?面上“啪啪”作响,肖老师随手指了指一楼的教室道:“你随便挑。” e栋本来就是为了人类学生才建的,结果招生招不上来,就这么空着了,连教室门牌号都没挂。 桂欢就近走进了一间教室,里?面已经装修好了,配套桌椅整洁干净,投影仪、电视机、录音机,一应俱全。 肖老师像招呼家里?客人一般道:“你随便坐,想坐哪儿?坐哪儿?,讲台也行,就是讲台太高,不方便写字。” 桂欢:“……我就坐第一排吧。” 桂欢刚坐下,肖老师就立起了耳朵,眼?睛向上瞟,问道:“哎,你听没听到有铃声?” 桂欢指了指墙上的钟表道:“……应该是考试开始的铃声。” 肖老师不慌不忙地?拉开桂欢旁边的座位,手向后掏,从?后脖颈里?掏出了一张卷子。 你不太对劲 第70节 “就这个,写完了就行,你的成绩肯定是要的,就当?走个过场。”肖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模仿铃声:“叮铃铃,叮铃铃,好了,考试开始。” 桂欢:“……” 从?小学到大学,桂欢考过无数次考试,从?来没有一次让她有点无从?下笔。 深呼两口气,桂欢掏出笔,刚抚平卷子,肖老师就看了过来。 桂欢:“……老师?” 肖老师:“你让我看看,不会答的你就问我。” 桂欢沉默了两秒,开始审题。 卷子一共有四张,前两张是普通的例题,没有中考的难度,也就相当?于初二的水平,后两张卷纸的问题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三张卷子开头就是一个选择题,请问,如果在深山老林里?遇到濒死的人类,你会如何抉择。 a、吃了它。 b、打120。 c、带回?去养肥了,现宰现吃。 桂欢望着这道题愣了几秒,旁边的肖老师瞧了瞧,眼?底闪现出讳莫如深的笑意,轻声道:“要是我,这道题我就选c,两脚兽多如牛毛,少一个根本无人知晓。” 肖老师的视线滑过桂欢的侧脸,笑眯眯地?道:“哎呦,我忘了,你是人来着,你就当?我方才是在说?笑吧。” 肖老师很久没嗅到青春少女的鲜味了,他?微微凑近,随即就皱起了鼻子,捂着口鼻道:“你身上怎么一股长毛畜生的味?!你不是人吗?” 这味道好生霸道,刺激得他?眼?睛都红了。 桂欢:“……碰巧,我邻居就是老师您口中的长毛畜生。” 说?完,桂欢就选择了b。 剩下的题基本大同?小异,只要是有基本法律常识和道德底线的人,应该都能?选择正确。 肖老师除了一开始调笑了她两句后,便不再说?话了,还换了一个座位,离桂欢远远的。 原因就是嫌她熏人…… 考试结束,肖老师把卷子往后脖颈一塞,原地?遁走了。 桂欢用?脚踩了踩地?面,正儿?八经的水泥地?,是怎么遁进去的呢? 桂欢走出e栋,廖敛早就在人工湖边等?着了,嘴里?叼根鱿鱼丝,看见桂欢出来,冲她摇了摇手。 新生们考完试不能?马上离开,要去一趟a栋三楼测根脚。 桂欢和廖敛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新生们刚考完试,比初来时放松了不少,都在彼此打量,猜测对方的根脚。 廖敛则跟桂欢对起了选择题,尤其是后两张的答案,两人毫无相似之处。 桂欢:“……这个成绩会影响分班吗?” 廖敛猫眼?瞪了瞪,道:“影响也没关系。” “怎么说??” 廖敛:“我们要是不同?班级,我就去你的班级里?拽出来一个,我进去凑数。” 桂欢:“……” 很快就排到了两人,因为是测根脚,所以每个人都是单独进去。 桂欢率先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先生,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稍有皱纹,但却?没有白?头发。 老先生笑了笑,指着椅子道:“坐吧。” 桂欢坐下,眼?前就被放了一面铜镜子。做工精良,镜子下方雕刻着二龙戏珠,只不过那颗珠格外璀璨,比夜明珠更亮,折射着七彩的光泽。 老先生笑着道:“你看到了什么?” 桂欢探头,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什么都没看见。” 闻言,老先生的笑容僵在了嘴角,拿起她的通知书反复检查了几遍,说?道:“不对啊,你不是个人吗?” 桂欢:“……我是个人。” 镜子里?面一片混沌,黄色的漩涡犹如流动的厚重奶酪,看不清镜前,也看不透镜后。 老先生:“人的话,应该能?照出你的脸才对啊!” 照妖镜,顾名思义。 如果是个人,那就是一扇普通的铜镜,如果是妖,便能?照出他?的根脚。 照不出来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过。 老先生扶了扶眼?睛,一脸认真地?道:“你,究竟是个什么?” 桂欢:…… 她来这就是为了知道自己?为何会有重生的机缘。 原因还没找到,倒是先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她,可能?不是人。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呢? 第63章 桂欢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两?辈子以来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和普通人?一样,上学,工作, 给父母尽孝, 为三餐温饱所忙碌。 这辈子为了活命, 她被动做了不?少好事?,机缘巧合, 也知道了老廖家的秘密。 可以?说, 除了她自己, 身边的一切都在改变。又?或者说, 它们?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而上辈子的她没有察觉罢了。 即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望着旋转如搅面机观察面板的铜镜, 桂欢忍不?住问道:“这镜子是不?是坏了?” 老先生端起镜子,桂欢也跟着望去?, 就看到了一只长着三根角的牛头。棕黄色的皮毛, 角是标准的圆锥形, 就像三个甜筒倒扣在了脑袋上。 桂欢:“……” 老先生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根脚, 沉默了片刻,他用袖子淡定地?擦了擦铜镜,放在了桂欢的面前道:“你再试试。” 桂欢再次向镜中望去?,倒映着教室墙面的铜镜在照映到桂欢的一瞬间, 又?变回了黄色的漩涡。 老先生:“怎么样?” 桂欢:“……还是黄色的漩涡。” 老先生不?信邪,站到了桂欢的身后,从高处看向镜子。镜子恰好照到了老先生的双手?, 镜面瞬时发生变化,桂欢的脸和身上还是一片模糊, 老先生的两?只手?则变成了两?只牛蹄。 这下老先生和桂欢都沉默了。 老先生推了推眼镜,确认道:“你父母都是人??” 桂欢:“嗯,汉族。” 上辈子父母都走在了她的前面,火葬祭祀都是她一手?办的,所以?她很确定。如果是妖精的话,不?可能临死都不?告诉她。 老先生右脚不?自觉地?往后刨了刨地?面,思考片刻后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黄泥巴变的?你小时候看到泥土,会有亲近感吗?” 桂欢:“……没有亲近感,我小时候也不?喜欢玩泥巴。” “你真是你爸妈亲生的?” “……我家里?有出生证明?。” 老先生百思不?得其解,盯着桂欢看了半晌,道:“你的属相是什么?” 桂欢:“鸡。” “什么品种的?” 桂欢:“……应该不?是野鸡。”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的。 老先生:“那是什么鸡?” 桂欢:“……可能是中华走地?鸡?” 老先生眼睛向上翻,想了想道:“你看到虫子,会有想吃的欲望吗?看到别人?吃鸡,你会不?会于心不?忍。” 桂欢觉得,这个老先生似乎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对虫子没有想吃的欲望……我还挺爱吃鸡的。” 每次去?她奶奶家,桂欢都是吃得最多的那一个。别人?看小鸡仔,可能是直呼可爱,桂欢看到,只会想它长大了之后哪个部位好吃。 老先生:“……那确实?跟你属相没有关系。” 老先生名叫震明?,作为三中的副校长,他的根脚是三角神?牛。 地?藏王的坐骑谛听能辨真假,而他的角最能验真身。 左角测妖,右角辨灵,正?角明?阴阳。 如今三根角都没有反应,震副校长无语望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角。 而看在桂欢眼里?,就是老头儿在不?停地?拍脑门,还拍得啪啪作响。 桂欢:“……” 太敬业了,辨别不?出来?根脚,副校长都开始扇自己了。 震明?像拍故障的电视一样,冲着自己的额头啪啪拍了十掌,却发现没有丝毫变化。 三根角没有反应,眼前的女孩子仿佛就是个普通人?,但照妖镜明?明?显示她不?是。 桂欢占用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震明?只能道:“你先回去?,可能这镜子太久没照人?了,有点反应迟钝,我明?天带它去?逛逛市场,多照照人?,再来?测你。” 桂欢心想:莫非是因为她是再生之人?,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不?算是“人?”? 她动了动嘴唇,还是将问题咽了回去?,转而问道:“请问,我们?学校有图书馆吗?” 你不太对劲 第71节 震明?坐回了位置上,说道:“有,在d栋,学生们?都可自行去?翻阅。” 桂欢:“有没有关于非人?之物的书?” 震明?看了看她,道:“有,除了你们?人?的历史,还有妖的历史、种类、族群。” 桂欢:“谢谢老师。” 与其问别人?,不?如她自己先去?找答案。既然看不?出她是重生的,想必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桂欢推门而出,廖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挑着眉毛道:“怎么这么长时间?” 桂欢:“老师怕我不?习惯,叮嘱了我一些事?情。” 廖敛没有多疑,抬脚走进了屋。 由于三楼走廊排满了人?,所以?桂欢打算在一楼等廖敛。 下楼的时候,桂欢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个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桂欢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个方向,发现确实?有人?在看她。 排队等着测根脚的新生里?,有一个身高鹤立鸡群的男同学,看着比廖敛还要高半头,头发向四面八方炸开,长长的刘海垂下,透过层层的发丝,隐约能看到他的目光。 他没有丝毫遮掩,坦坦荡荡地?望着桂欢,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下方。 桂欢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她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这么看她,是因为她是人?类? 她身上沾满了廖敛的味道,两?人?又?走在一起,所以?妖类们?一嗅就知道,这味道不?属于她,而她是廖敛罩着的。 至于她是人?的这件事?,想必很快就会在学生之间传开。就算不?公开,日子久了,也会察觉出来?。 桂欢下到一楼,今天应该是休息日,走廊里?没有人?,她背着书包,穿过长廊,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门口蹲着的身影。 一个短发男生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露出的侧耳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耳夹。 这个耳夹桂欢见过,方才肖老师的耳朵上也有个一样的。 男生抽了抽鼻子,转头看向了桂欢的方向。 他长得很有辨识度,黑金竖瞳毫不?遮掩地?挂在脸上,长长的獠牙从上嘴唇呲出,鼻梁很高,肤色偏白,整体观感不?是很吓人?。 男生用力吸了口气,品鉴似地?道:“是人?啊……你身上怎么还沾着一股怪味?” 男生举止看似随意,眸光却紧紧盯着桂欢的脖颈。仿佛他看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猎物,等候着一击毙命的时机。 桂欢原地?站好,与他保持相应的距离,说道:“我的鼻子没有你灵敏,闻不?到什么怪味。” 男生闻言笑了笑,慢悠悠地?站起身:“我劝你一句,这不?是你们?人?类应该来?的地?方。你在这里?,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桂欢:“这事?你跟我说没有用,你可以?跟你们?校长谈一谈。” 从三中给出的条件就能看出,他们?很希望招她这个学生。 联想到后面新修的两?栋楼,桂欢很容易便?能猜想到,学校想要扩大招生。 妖怪虽然有,但密度肯定没有人?类大。 三中想要长长久久地?干下去?,还是需要稳定的招生和看得过去?的升学率的。 男生视线缓缓上移,看向了桂欢的脸,注视了几秒后,说道:“你不?怕妖怪?” 桂欢:“如果妖怪想要伤害我,与我怕不?怕没有关系。” 男生又?笑了,长长的獠牙呲出,看起来?怪异又?恐怖。 桂欢微微移开视线,只留少许余光瞄着他的动作。 虽然廖敛偶尔会露出猫眼和獠牙,但桂欢并不?会觉得吓人?,反而觉得呆萌呆萌的。 这个男生笑的时候,桂欢却下意识地?加强了警惕,之所以?没有继续看,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不?太美观…… 他的上牙太长了,呲出来?笑的时候,特别像假牙即将要脱落的模样。 她正?思考着,余光中的男生突然动了,他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便?冲到了桂欢的身前,尖锐的獠牙张开,桂欢抬头就看到了他的血盆大口,还有点发黑的后槽牙。 桂欢没有躲,一是她知道自己躲不?开,与其露出后背,不?如正?面静观其变。二是学校既然敢招她,肯定会有防御手?段,三就是,她看到男生耳朵上的夹子忽然亮了。 黑色耳夹从中间裂开,横向延伸,就像两?根玄铁做的筷子,稳稳地?卡住了男生上下两?排牙齿。 男生倔强地?想要咬合,黑色筷子纹风不?动,还折射出了一抹光,似乎在嘲笑男生的不?自量力。 于是,男生的嘴巴只能保持着看牙医的姿态,用凶狠的眼神?来?威胁桂欢,可惜凶猛值瞬间消了百分之九十。 桂欢:“……” 这个耳夹,原来?有这个作用啊。 由于嘴巴合不?上,口水就顺着男生的下巴流了下来?,长长的獠牙丝毫发挥不?了作用,只有舌头还在不?羁地?晃动。 桂欢连忙后退一步,道:“你别把口水甩我身上。” 廖敛的口水她就忍了,这货的她可不?想忍。 男生:“……” 他用手?指点了点桂欢,似乎是想笑,可惜嘴巴动不?了,于是就呈现出了半边脸抽搐地?姿态,流着口水对桂欢道:“还、还……来?……” 桂欢:“……说不?出来?就不?用说了。” 男生“身残志坚”地?尝试了几次,发现说不?出正?确的发音后,左右看了看,直接蹲地?上,用右手?食指沾了沾自己下巴上的口水,在地?上写道:来?日方…… 桂欢连忙阻止了他这种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的行为,抬手?道:“我知道了,来?日方长,长字就不?要写了……省点口水。” 男生站起身,目光森冷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流着口水走远了。 桂欢看了眼地?面上的字,随即换了个地?方等廖敛。 过了不?到五分钟,桂欢就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肖老师从地?底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可是亮相的地?点选择得不?太好,刚好是口水涂过的那块儿。 “谁往地?上吐唾沫了?!有没有点公德心!不?知道容易吐我脸上啊!” 桂欢:…… 虽然不?知道肖老师是个什么根脚,但天天伸个脑袋在地?面上游,很容易让她想到一个家用电器……扫地?机器人?。 桂欢适时地?上前一步道:“老师,我看到谁吐的了。他还不?是集中吐的,他是广面积撒网,弄得满地?都是唾沫,很没有公德心。” 这话听在肖老师耳朵里?,就是有学生故意到处吐口水,就等着他这个倒霉蛋用脸接啊! 桂欢:这可不?是她故意告状的,既然老师问了,作为“食物链底端”的弱小人?类,她怎么敢不?据实?以?报呢? 第64章 肖老师用?手?抹了一把脸, 表情不善地道:“谁吐的?!” 桂欢尽量完整地描述了一下金瞳男的相貌,说到耳朵上带着耳夹,丝毫不遮掩面部特征后, 肖老师立即知道?是谁了, 咬着后槽牙道:“你个吃人乱丢骨头的长毛畜生!化成了人形, 嘴里也得吐两口?唾沫恶心人!” 肖老师穿着高叉旗袍,拖拉着人字拖, 大跨步地向往外?走去。 桂欢仔细观察了一下肖老师的走路姿势, 大步流星, 与他的?着装十分不符, 虽然脸上画着妆, 可头发却短的一点看不出女性化。 嗓音又粗又亮,但说出来的?话却又碎又长, 絮絮叨叨,手?臂还会无意识地摇摆。 非常矛盾的?集合体。 另一边, 廖敛走进了副校长的?办公?室。 震副校长刚遇到桂欢这个难题, 急需一个学生来证明?他的?角和宝镜都没?有?问题。 “坐吧, 看镜子。” 廖敛着急下楼去找桂欢, 这学校里都是妖怪,他们初来乍到,怕有?人像当初的?“王三饼”一样不长眼睛,欺负到桂欢的?头上来。 廖敛看了一眼, 镜面微微晃动,露出了他的?真容。 黑色虎头上点缀着灰色条纹,两角向天长, 由于急迫,眼睛瞪得有?点圆。 震副校长道?:“看到了吗?” 廖敛瞅了他一眼:“看到了, 能走了吗?” 震副校长:“里面是你?的?根脚吗?” “是。” 震副校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镜子没?毛病,估计是见人见少了。于是开始翻找起廖敛的?档案,随意地道?:“什么根脚,说来听听。” 廖敛皱眉道?:“我的?根脚,凭什么告诉你??” 震副校长:“……你?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前面进来的?都是乖乖配合的?好学生,就?算有?点脾气的?,也不会出言顶撞,震副校长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有?些眼熟。 性子这么冲,该不是狒狒吧? 震副校长翻找起了新生简介,为了快速找到廖敛的?资料,遂问道?:“你?叫什么?” “廖敛。” 听到这个姓氏,震副校长的?手?就?是一顿,抬头仔细看了看廖敛,拿出一旁的?黑色文件袋。 打开黑色文件袋,里面正是廖敛的?简介。 震副校长:“……” 三中?开校时间不短,但以妖类的?寿命来计算的?话,也不算长。 历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凶兽或者凶器,这届无疑就?是这只?氂鷵了。 廖敛他爸虽然也是凶兽,和他一样打架狠,性子直,但轻易不发火。可廖敛不一样,没?入校前就?见过两次血了,校长还特意提过,要严格管教,防止出篓子。 争取高中?就?做好完全的?社会化训练,不然等他长大了,想管都来不及了。 震副校长之前就?看过廖敛的?档案,可青少年都长得差不多,他眼睛还不好,就?没?记住。 牛都是色盲,开了灵智的?牛虽然不是色盲,但都有?点眼部小问题。他年轻时是近视眼,岁数大了就?成老花眼了。 震副校长当时就?想跟校长说,獓因还好,他就?乱吃人而已,人的?反抗力有?限,所以它的?战斗能力也有?限……说直白点,就?是喜欢捏软的?,再加上有?点小聪明?,容易走歪道?。 你不太对劲 第72节 可氂鷵不光是敢吃人啊! 就?打猫科动物来说,往小了说,猫可斗蛇、狗,往大了说,老虎狮子能称霸森林草原……猫的?身体肌肉占比极高,更别提插了一对翅膀的?氂鷵,就?是两王加四个二,炸翻天! 如虎添翼,这个词不就?是说它们一族的?吗?那对其他妖族就?是雪上加霜…… 龙九子?在?它眼里就?是蛇的?分支,各长几条腿的?区别而已。 有?角有?爪,有?齿有?翅,让他这个只?是多长了一根角的?牛怎么教? 震副校长轻轻咳了咳,想给自?己打打气,没?办法,他们食草动物,遇到这种凶兽,骨子里就?有?点打怵,尤其当凶兽还没?有?任何管制措施的?时候。 “你?坐好,我检查一下。” 震副校长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廖敛身侧,远远望了一眼,没?敢把自?己照进去。 没?错了,活生生的?氂鷵。 震副校长深吸两口?气,端着领导的?架子,步伐沉重地往回走。 廖敛:“能不能快点,我还有?事?。” “哎,马上就?好!”震副校长下意识地答道?,两步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点没?面子。 震副校长:…… 好在?廖敛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身上,震副校长心道?:还好,面子保住了。 雷副校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木头盒子,递给廖敛道?:“从今天起,把这个小的?戴在?耳朵上,大的?套在?手?腕和脚腕上。” 廖敛掀开木头盖子,盒子里面铺着红绸,小的?里面是一个黑色的?耳夹,大的?是两个活口?黑环,材质很像黑玛瑙。 廖敛没?动,扫了两眼道?:“这是什么?” 雷副校长大着胆子道?:“此为训,按照校规,你?必须戴。” 廖敛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做什么用?的??” 雷副校长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打起精神道?:“以防你?违反三中?校训,此为防御措施。” “校训?什么校训?” “……团结同学,友爱他‘族’,互相帮助,不可动口?,也不可动手?。” 廖敛认真地道?:“你?在?开玩笑?” 雷副校长:“……没?有?。” “即使别人骑到我脑袋上来?” “……不能,别人都很友好,不友好的?,也会带着训。” “假设有?人挑衅我呢?” “假设……也不可以。” 廖敛想都没?想就?道?:“我做不到。” 妖类可没?人那么脆弱,人类他不可以打,妖类他揍起来可不会手?软。 震副校长:“……训就?是以防你?做不到的?最后一道?枷锁。” 廖敛歪了歪头:“若我能挣脱呢?” 震副校长脑袋有?点大:“……到时再说。” 廖敛不再纠缠,拿过三个训带到了耳朵,手?臂和脚踝上,耳朵上的?耳训就?像个普通的?耳夹。手?臂和脚踝上的?臂训与脚训瞬间收紧,黑色逐渐褪去,变成了透明?。 廖敛握了握拳,双手?猛地变化成爪,试探性地往副校长的?方?向一抓。 震副校长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粗声粗气地惊叫了一声:“哞!” 左手?腕上的?臂训在?同一时间裂开,横向伸展,勾住了廖敛的?另一个手?腕,随即闭合收紧,将两只?手?捆绑到了一起。 廖敛举起手?臂,放在?眼前看了看,点头道?:“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被吓出牛叫的?震副校长:…… “你?给我变成原样。” 副校长:“……十分钟后就?会变成原样。” 廖敛不悦地看了眼房间里的?挂钟:“没?法立刻变回去?” 副校长摇了摇头,虽然有?口?诀能变回去,可他怕廖敛偷听了去。 廖敛嘟囔了一声,手?臂用?力,臂训也随着他的?力道?越箍越紧,廖敛歪了歪脖颈,手?臂持续发力,骨骼不堪重负,发出了咔咔的?脆响。 副校长听得心惊胆战,劝道?:“别,手?腕会折!” 廖敛:“折了再接上就?好。” ……这厮不怕疼的?吗?! 廖敛确实不怕疼,他更讨厌无法自?由掌控的?感觉。 廖敛手?掌向外?翻,就?在?震副校长忍不住想念口?诀的?时候,只?听“咔咔”两声脆响,震副校长猛地闭上了眼睛,心想:胳膊八成是折了! 下一秒,地上就?响起了几声脆响,很像玻璃落地的?声音。 副校长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就?见廖敛右手?正揉着左手?手?腕,手?腕上的?两道?红色淤痕触目惊心,但手?腕并没?有?折断,相反,臂训碎成了两截,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四段。 廖敛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再给我拿个新的?。” 副校长:…… “欢欢。” 听到声音,桂欢转过了头,廖敛单肩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地走下了台阶。 桂欢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变化,指着手?腕道?:“怎么弄的??” 廖敛不在?意地道?:“没?什么。” 既然他不想说,桂欢就?没?再问,而是看向了他耳朵上的?耳夹。 廖敛扯了扯耳朵道?:“学校发的?。” 桂欢已经?知道?这个耳夹是做什么的?了,想必学校里稍有?些武力值的?妖怪们,都会带上这个耳夹。 桂欢想了想道?:“你?以后上学多带几个手?帕吧。” “为什么?” “你?会用?上的?。” 以廖敛的?脾气,打架是迟早的?事?情,多备点手?帕,流口?水的?时候可以换着擦。 下午桂欢去了快餐店,廖敛则和安大爷他们在?楼下打麻将。老年人在?一起都喜欢聊一些邻里八卦和新闻时事?,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孙上进的?案子上。 “听说判了,判了四年,也不知道?欺负的?是哪家姑娘,幸亏没?得逞啊!要不姑娘一辈子就?完了。” 许大娘搭腔道?:“可不吗!离我们这也不远,想起来就?后怕。” 另一个大爷道?:“我也听说了,说是为了保护受害人,就?没?公?开姓名,不公?开也好,少不了那些嘴碎的?编排。” 廖敛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事??” 许大娘:“小敛你?没?听说啊,就?前面那片的?,有?个姓孙的?,大半夜要欺负路过的?小姑娘,当天晚上就?被抓了。” 廖敛忽然就?想起了那夜发生的?事?,于是问道?:“欺负?” 安大爷打出一张牌,对许大娘说道?:“跟小孩子说这个干什么!打牌打牌!” 廖敛抿了抿嘴唇,长睫毛垂下,回家就?问天禧,他们说的?这个“欺负”是什么意思? 天禧用?尽量不被和谐的?词语,给他讲了一下何为“欺负。” 结果就?是,廖敛三天后又去了一趟三中?,拿着两截断掉的?臂训对震副校长道?:“我觉得戴这个没?什么用?,纯属浪费材料。你?觉得呢?” 震副校长:“……要不,你?戴两副试试?” 一般的?兽类都喜欢用?牙齿咬,他怎么就?跟手?臂较劲呢? “你?这个,怎么坏的??” 廖敛眸光微闪,做了一个手?撕的?动作,低声道?:“你?真想听?” 震副校长摆了摆手?:“……算了,不听了,我吃素,听不得这些。” 第65章 当桂欢第二次在廖敛的胳膊上看到红痕时, 她便有了隐隐的猜测。 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孙上进死了,死在了监狱里。 据说是睡觉时趴着, 气?没喘上来, 活活憋死的。 但联想到“死于非命”的吴天顺等人, 桂欢并不觉得孙上进是真正的“意?外死亡”。再加上廖敛胳膊上高高肿起?的红痕,桂欢伸出手?, 轻轻摸了摸。 桂欢很少主动碰触他, 廖敛直接顺杆爬, 将胳膊放到了桂欢的腿上。 “给你用冰敷一敷?” 廖敛看了看她的嘴唇道:“舔两口就好了。” 桂欢:“……还是用冰吧。” 她走进厨房, 用手?帕包了点冰块, 回到屋子里,廖敛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西游记。 伴随着三中的入学考试结束, 桂欢的第二次初中时代也结束了。 最后一天,许多?同学都拿来了同学录让桂欢写。 桂欢自己没买, 光是给别人写祝福语, 就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廖敛在一旁晒太阳, 等桂欢快写完了, 他把自己的校服上衣脱了下?来,递给桂欢道:“给我也写一个。” 桂欢以为他没兴趣,掏出黑色水性?笔,笑着道:“写什么??” 廖敛也不知道写什么?:“就写……” 你不太对劲 第73节 前排坐着的冯伟一直在偷偷打量桂欢, 看其他同学都散开了,他便下?定决心,鼓起?勇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拿着同学录走向后排。 廖敛看着越来越近的冯伟,张口就道:“冯伟像条狗。” 鬼鬼祟祟的, 往这边看半天了。 桂欢:“……你确定?” 听得清清楚楚的冯伟,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是羞的,也是气?的。 “……你怎么?还骂人呢?” 廖敛没理?他,对桂欢道:“错了,不写这个。” 冯伟以为他知错了,撇撇嘴没说话?。 廖敛:“写了他名字,这件校服就不能要了。” 狗没问题,也没有骂人的意?思,但是冯伟这个名字不行。 冯伟:“……” 廖敛想了想,望着桂欢道:“写你的名字。” 也有学生喜欢在校服上写满同学的名字,桂欢问道:“写在哪儿?” 廖敛把衣服翻到正面,指着胸口的地方道:“就写这。” 桂欢提笔,端端正正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廖敛举起?来看了看,又穿回了身上,眸光发亮。 眼角瞥到冯伟,他挑了挑眉道:“你让开,挡到太阳了。” 桂欢也看向了冯伟,冯伟立马紧张了起?来,抓了抓两侧的裤腿,提起?勇气?道:“班、班长……” 他还没说完,廖敛就在一旁道:“吃饭去吧。” 桂欢也有点饿了,对冯伟道:“不是急事的话?,回来再说行吗?” 冯伟:“……行。” 最后一天的午餐,廖敛买来了两份炸鱼盒饭,两人并没有回教室,而是在操场找了个树荫处,并排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回忆这几年的时光。 桂欢感慨:“仔细想想,发生了不少事。” 上辈子她对各种事都不上心,没有这么?多?的回忆,这辈子不一样,似乎每天都有记忆点。 不是在教室打扫卫生,就是在办公?室做好人好事……很勤劳的初中生活。 廖敛点点头,指着操场道:“就在那儿,徐波放屁把裤子崩坏了。还有那儿,冯伟踢正步,把鞋踢飞了。” 桂欢:…… 这种事情,他怎么?记得那么?牢呢? 下?午,冯伟又来了,他似乎很紧张,结结巴巴地道:“班长,你,你上哪个高中?” 廖敛插话?道:“你不用知道,反正你上不了。” 冯伟:“……我跟你说话?了吗?” 廖敛:“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当体委了,不抓紧时间出去跑两圈,总过来干什么??” 冯伟气?得扯着嗓子道:“我愿意?!我就愿意?来回走!我还来回跳呢!” 前方,王晓雅正在和玩得好的同学惜别,本来说得泪水涟涟,却?被冯伟一嗓子吼了回去。 王晓雅:“……” 作为冯伟的同桌,王晓雅和他两看相厌了三年。 刚才冯伟来回走,好几次撞到了她的桌子,同学录上的字都写歪了。想着最后一天,王晓雅就没说什么?,可现在她不打算忍了! 王晓雅一拍桌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厢,冯伟还没看到他身后暴走的同桌。他扭扭捏捏地拿出准备好的新笔记本,鼓起?勇气?递了出去:“班长,能给我写句祝福语吗?” 桂欢接过本子,道:“写什么??” 冯伟舔了舔嘴唇,红着脸道:“就写,勿忘我。” 廖敛轻启薄唇,刚要说话?,就看到了气?势冲冲奔过来的王晓雅。 桂欢接过本子,刚写上“勿忘”两字,旁边就伸过来了一只手?。 王晓雅一把抢过冯伟的本子,用黑色油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大字:“2b。”连起?来就是“勿忘2b。” 廖敛看戏的不怕事大,“啪啪”鼓掌,赞道:“好字。” 冯伟直接就火了,夺回自己的本子,气?得吼道:“王晓雅,你个疯子!” 王晓雅写完痛快多?了,转身就往回走,一句话?都懒得回。 冯伟冲上去,涨红着脸道:“你还我本子!” 王晓雅瞥了他一眼,全当没听见。 冯伟:“你聋了吗?” 王晓雅掏出自动铅笔,比划了一下?书桌上的“三八线”,板着脸道:“別过界,过界就扎你!” 前方的徐波也在一一惜别,他左右聊了一圈,吸着鼻涕转过身,动情地对廖敛道:“廖敛啊,没有你,以后我跟着谁去抢盒饭啊!” 廖敛:“你怎么?知道高中吃盒饭?不是吃食堂?” 徐波愣了一下?:“对啊。” 桂欢:…… 估计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以后也很少能听到了。 就这样,在班级同学们的鸡飞狗跳中,桂欢的初三结束了。 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廖敛哪儿都没去,天天就窝在桂欢家。桂欢要是去快餐店了,他就下?楼和老头老太太打麻将,提前过上了老年人的幸福生活。 桂欢有时回来的比较晚,进屋打开灯,就会看到一只黑猫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被褥上,又或者?瘫成一张猫饼,眼珠子瞪溜圆,均匀地打着小呼噜。 桂欢:他可太舒服了。 舒服得让人牙痒痒。 每当这时,桂欢就会推一推他:“醒醒,你该回家了。” 猫瞳微微动了动,涣散的目光逐渐对焦,定到桂欢的脸上时,他大大地张开猫嘴,打了一个哈欠。 桂欢掐住它肉肉的吻部,左右晃了晃。 廖敛丝毫不恼,双爪抱着桂欢的手?,又睡了过去。 刚开始桂欢还会坚持把他送走,可第二天一早,睁开眼就会发现,这坨猫不知什么?时候又偷偷跑了回来……脑袋钻进她的被窝,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几次之后,桂欢也懒得赶他了。 夏夜不开电风扇,桂欢会热得睡不着,开电风扇的话?,一直吹又会有点冷。如?果抱着毛茸茸的猫一起?睡,就会舒服许多?。 关键这猫还会说话?,睡觉前聊一聊,有助眠的功效。 虽然大多?情况下?廖敛都会说:“你怎么?睡着了?” 桂欢:…… 她支棱起?一只眼皮,手?动帮他闭眼睛。右手?一抹黑猫的眼皮,嘟囔道:“睡觉!” 黑猫乖乖闭眼睛,等桂欢睡着了,它慢慢蠕动身子,脑袋凑近桂欢的脸蛋,舔了舔她的嘴角。 清晨醒来,桂欢眨了眨朦胧的睡眼,脖颈边热乎乎的。 反正放假,桂欢也放纵了一会,搂住皮毛蓬松的黑猫。廖敛任她搂着,双爪环住她的脖颈,睁着眼睛,用额头蹭了蹭她的下?巴。 桂欢没有察觉到,对于廖敛的接触,她没有丝毫的抵触。即使知道他不是真的猫,也不会有排斥感。 为什么?呢? 因为它是廖敛吧。 桂欢把它往上抱了抱,脑袋扎进猫咪柔软的胸口,又睡了过去。 这下?廖敛可睡不着了。 它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尾巴轻轻拍打着床铺,鼻腔里传出均匀的呼噜声,哄着桂欢很快就睡了。 时间回到现在,桂欢用冰凉的手?帕轻轻敷着廖敛手?臂上的红痕。 一次是偶然,两次的话?,只能说明廖敛现在不能随意?炸毛了。 既然有器物?能别住凶兽的牙齿,就应该会有东西能困住它们的利爪。 桂欢抬头看向廖敛,这个暑假廖敛又长个子了。肩膀变宽,胸背变得更加厚实,从少年完全地成长为了一个青年。 “疼不疼?贴个创可贴?” 廖敛摇摇头:“不用,过两天就好了。” 等桂欢敷完了,他就顺势躺了下?来,头枕在她的腿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顺势抓过桂欢的手?把玩。 桂欢拿过一本书来看,阳光穿透玻璃,在她的侧脸上镀了一层光晕。 廖敛看够了西游记,仰起?头去看桂欢。 她安静地看着书,美?好得如?同一幅油画。 嘴唇一凉,桂欢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廖敛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亲了下?她的下?唇。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桂欢有点懵。 廖敛倒是面色如?常地舔了舔嘴唇,抬起?脑袋,又亲了一口。 桂欢:“……你在做什么??” 廖敛上下?嘴唇一碰,歪着脑袋道:“你们人类怎么?说来着?打,打大伯?” 桂欢:“……应该不是打大伯。” 你不太对劲 第74节 第66章 谈恋爱这个词, 对桂欢来说并不陌生,毕竟上辈子也谈过几个。 通常都是对方追求她,而她被动接受, 之后的过程大同小异……无一例外的无疾而终。 廖敛向来都很亲近她, 桂欢一直以为?是雏鸟效应。她是第一个和廖敛熟识的人类, 给他辅导作业,传导一些正?常人应有的常识, 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人类生活辅导老师。 “你……为什么亲我?” 如果?是脑门、脸蛋, 桂欢都会认为?是普通的嬉闹, 可嘴唇不一样, 至少?对人来说, 嘴和其他部位是天差地别。 廖敛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在找借口和摊牌之间,他果?断地选择了摊牌。 他玩不来人类那一套, 之前带桂欢去游湖, 桂欢除了腿上的几个蚊子包, 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他喜欢她, 就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躲躲闪闪?比起旁敲侧击,他更喜欢正?面迎战。 “因为?喜欢你。” 说完,廖敛点了点头?, 肯定地道:“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喜欢你。” 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桂欢从来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桂欢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道:“……顺序是不是有点反了?” 廖敛:“什么顺序?” 桂欢:“正?常的情况下……你要先表白,经过对方同意了, 才能……做方才的事情。” 廖敛想了想道:“那重来。” 廖敛翻身?坐了起来,像老太太一样盘腿坐好,清了清嗓子。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耳朵却有点发?红。 廖敛奇怪地道:“我怎么有点紧张?” 他皱了皱高?高?的鼻梁,用力闭了一下眼,变回了黄绿色交织的猫眸,内眼角向下弯,眼尾翘起,带着少?许的不自在。 瞳孔微微拉长,舔了舔嘴角。 廖敛向来是恣意的,大胆的,勇往直前的,这会儿?动作僵硬,有点笨拙的可爱。 他挺直腰板,把桂欢右手拿着的书放到?一边,嘴里嘟囔道:“它碍事。” 桂欢配合地坐好,就听廖敛一本正?经地道:“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打大伯。” 桂欢“噗嗤”就笑了。 廖敛歪头?:“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桂欢仔细地看了看廖敛,他长得不丑,应该说很优秀,不管是人身?,还是兽型。 猫形态时大小正?好,很适合冬夜里搂着睡觉。 巨兽形态时也很方便,去哪儿?都不用打车,骑他就行了。 桂欢挑选男朋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稳定的情绪。 显然?,廖敛和“稳定”两字一点都不沾边。 不可否认的是,和廖敛在一起,桂欢感?觉很放松。就算她冷淡,廖敛也不在意,因为?他热情,既热情又主动,有时候大舌头?一伸,热情得桂欢有点受不了。 她重生的又如何??对方还不是人呢。 她喜欢廖敛吗? 应该是有好感?的。 因为?对方是廖敛,所以她会不考虑“稳定”,这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选择因素。 可廖敛现在还小,十七岁,未来还会有许多的可能性,但如果?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对他又有点不公平。 思考片刻,桂欢说道:“我们还没成年,是不是有点早?” 廖敛:“我问过天禧了,法律里没有未成年不可以耍朋友这条。” 桂欢:“……” 确实没有这一条。 桂欢:“你现在只接触过我,以后遇到?了其他女孩子,或许会有更合适的人选,不如你再看看?” 廖敛摇头?,一一给她细数:“打麻将的许大娘,社?区妇联姓刘的,二中同班的那些女同学,我接触过的不少?,加起来有一百人了。” 桂欢:“……” 嗯,她们确实性别都是女。 桂欢:“你喜欢我哪儿??” 廖敛想了想:“哪儿?都喜欢,连你分叉的毛发?,喜欢捡破烂这点,我都喜欢。” 桂欢:“……” 我谢谢你。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喜欢桂欢哪点,但只要桂欢一出现,他就没办法再看其他人了。 他就想把她叼回家,藏窝里,用被子埋起来,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桂欢一笑,周围的空气?都会跟着变亮,可他不懂如何?表达,只会用肩膀去蹭一蹭她。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什么时候呢? 从她在英语课上说“穷鬼”的时候?还是给他下面条的时候? 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开门的那一刻起? 廖敛:“我不知道,说不好。” 等发?现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爪子和口条了。 提出的问题一一被解答,桂欢也想不出理由来拒绝他了。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他会用语言,用动作,用眼神来表达。桂欢回想了一下两人相处的点滴,不得不说,她也被同化了。 至少?在正?常人看来,他俩的关系近得非比寻常。 “那我们就试试吧。” 廖敛动了动耳朵:“试试?” 桂欢看得很开,合则聚,不合则分,没有必要弄得两个人都纠结。 “嗯,我同意了,我们耍朋友吧。” 廖敛愣了一会,随即道:“我就不应该听王三饼的。” “嗯?” “他说要什么旁敲侧击,要氛围……都是胡扯。” 桂欢一听就懂了,怪不得廖敛会约她去游湖,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说的也没错。” 不过不适合廖敛罢了。 廖敛挠了挠头?,双眸望着桂欢道:“那现在,能打大伯了吗?” 桂欢笑了笑,点头?道:“可以。” 廖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张着嘴就凑了上来。 桂欢:“……你先把嘴巴闭上。” 又不是互相咬嘴唇,张嘴做什么。 廖敛乖乖闭嘴,脑袋靠近。 方才是突然?袭击,这会儿?郑重地接吻,桂欢也有点紧张起来了。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重合时,廖敛突然?顿住了。 桂欢抿着唇道:“怎么了?” 廖敛:“你妈回来了。” 下一秒,大门就传来了开门声。 “欢欢,你吃饭了吗?” 桂欢:“……” 她正?想让廖敛从窗户回去,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只黑猫,还有散落在床边的衣服。 桂欢妈把带回来的菜放进厨房,推开了桂欢的房门:“你怎么不回一声?……这谁家猫啊?” 一只黑猫站在桂欢的腿上,双爪搭着她的肩膀,正?疯狂地舔她的嘴唇。 桂欢:“……廖敛家的。” “哎呦,这小猫真可爱啊。” 桂欢妈走进屋,抱起了黑猫。 “公的母的啊?”说着就要抬起黑猫的后腿。 桂欢连忙道:“妈!我饿了!” 桂欢妈放开手道:“我带鱼回来了,你和它都吃点。” 桂欢立马上前接回廖敛,母女俩说了几句话,桂欢妈就去厨房热饭了。 桂欢低头?看黑猫,说道:“你要不先回去?” 廖敛舔了舔爪子:“不,你妈要给我鱼吃。” “……你就不怕我妈一会儿?掀开你的腿辨认公母?” 廖敛无所谓地道:“没事,看就看呗,你要看吗?” 外面的猫都光着屁股满街走,对动物?来说,身?体?器官和脸没什么不一样,不像人一样会有羞耻心?。 你不太对劲 第75节 廖敛虽然?有点,但不多。 桂欢:“……不用了。” 桂欢妈是回来取东西的,把饭给桂欢热好就走了。 桂欢时刻警惕着,就怕她妈心?血来潮又想看公母,好在桂欢妈把这事忘了,只摸了两把猫头?,夸奖了一句:“这猫养得不错。” 刚交往的小情侣们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桂欢和廖敛是例外,因为?他俩一直都黏在一起,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要一定说不同点的话,就是多了一件事情……打大伯。 暑假一晃而过,两人也迎来了高?中生活。 上了这么多年学,桂欢第一次有了点开学的紧张感?。 分班结果?两天前就收到?了,桂欢和廖敛在同一班,高?一一班。 三中是完全按照成绩来分班的,学习成绩加道德标准。 震副校长原以为?廖敛的道德分数会很低,没想到?居然?取得了一个中游偏上的水平。 因为?廖敛在回答问题时,把里面的人类都代入到?了桂欢的身?上。 比如第一道选择题,看到?人类奄奄一息了,应该做出怎样的对策? 如果?那个人是桂欢的话,那给出的三个选项就都不是标准答案。 他不可能会吃了桂欢,打110又太慢,所以廖敛直接在空白处写上了自己的答案:载着她去医院。 他飞得可比车快多了,不用看红绿灯,也不用礼让行人。 再比如,有一道题是,当你发?现有妖类在伤害人类时,你应该怎么做? a、凑上去,分一杯羹。 b、当做没看见。 c、告诉他这是错误的行为?。 一想到?有妖类伤害桂欢,廖敛咬牙切齿地在卷子上写道:宰了那只妖怪! 阅卷老师看到?的时候也有点懵,这么亲近人类的妖怪可太少?了! 阴差阳错,廖敛道德考试拿了个好分数,和桂欢挤进了一个班级。 因此上课第一天,推开班级教室门,里外的人和妖都安静了。 教室里面坐了二十多个学生,有红眼睛的,有近视眼的,有在吃早餐的,早餐是一把新鲜的松果?。 很明显,都是吃素的温顺型妖怪。 红眼睛的兔子精动了动三瓣嘴,大着胆子道:“你走错了,这里是一班。” 廖敛提着两人份的书包,冷淡地道:“没走错,我道德分数比你个子都高?,上的就是一班。” 食草动物?们:“……” 他是不是作弊了?! 第67章 三中各年级的一班, 都有一个共同?的昵称,就?是:校园农场。 原因很简单,里面?的妖类, 大?多都是些食草动物、牛、羊、鹿, 以及少数的家禽。 谁也没想?到, 有一天会混进来一只不得了的食肉动物。 食草动物?们很敏感,单凭廖敛的气势就能感觉出来, 此妖非比寻常, 最差也是虎狼之辈。 按理来说, 这类妖怪是不可能放进一班的, 就?像不会有人把野狼塞进羊群一样。 最开始的几天, 食草动物?们纷纷绕开他?走,眼睛也尽量不往他?的方向?看, 连带着他?身边的桂欢,也被所有人规划为了?不接触区域。 桂欢本人对这个情况倒是很满意, 减少没必要的寒暄, 可以多看几本书, 多写几道题, 前提是廖敛不来打搅她的话。 食草动物?们对桂欢的存在也很好奇,因为她身上没有妖气,全是廖敛的味道。妖类们受到自己根脚的影响,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特殊癖好。 再加上他?们年龄小, 很容易就?控制不了?。 上体育课,其他?班级的妖怪们上蹿下跳,要么就?是找棵大?树, 一半在上面?乘凉,一半在下面?打盹。 操场的大?树每天都要被动接受攀爬, 比单杠的使用率高出许多倍,导致树木向?一侧弯曲,树干折了?许多条。 为了?防止操场上的树木都被压倒,老师们就?在树下方立了?一个牌子,写着:每次攀爬,不许超过五分钟,违者假期来学校植树造林。 而一班的体育课,则是另一番景象。 通常都是老师在前面?领跑,后面?一群学生?边跑边吃草。 桂欢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不禁静默了?十?秒。 兔子、羊……这些天生?就?好这口的妖怪们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在人类社会里还能控制一下,可这里是三中?,谁不认识谁啊? 体育老师一说自由活动,他?们就?像被散养的动物?们一样,直奔草坪,撅着屁股就?开始啃。 桂欢:“……” 也许是为了?防止学校操场被啃成撒哈拉沙漠,体育老师每隔十?分钟,就?会赶着同?学们去另一块草坪上休息,双手前后挥动,嘴里念叨着:“去去去,都去另一边去!” 桂欢:……这不就?是牧羊人的活儿吗? 食草动物?们也不是没有饥饱,通常吃饱了?,就?会适可而止,围着操场转两圈,靠在一起说话,嘴里叼根草,像嚼泡泡糖一样来回咀嚼。 三中?没有食堂,因为各种族口味偏差较大?,不宜一同?进食。午餐是由值日生?去食堂领取,统一回班级发放。 由于口味独特,所以一班学生?的饭餐很容易辨认,离很远就?知道,肯定是他?们班的,因为太绿了?。 班级里只有桂欢和?廖敛的伙食是例外,桂欢营养均衡,有菜有肉,廖敛的肉居多,只有几片叶子。 中?午第四节 下课,桂欢收拾好书桌,值日生?也把盒饭搬回来了?,廖敛去前面?领餐,他?俩的伙食压在所有的蔬菜沙拉下面?。 桂欢:“今天吃什么?” 廖敛左手端着盒饭,指了?指第二排坐着的一个同?学,道:“红焖羊肉。” 第二排坐着的同?学姓杨,名字叫杨不过,根脚很容易分辨,因为他?天生?审美独特,明明才十?七岁,就?留了?一搓长到胸口的山羊胡。 杨不过:“……” 桂欢第一天看到杨不过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学生?家长。 三中?对仪容仪表检查得不是很严格,只要大?体上看着像个人就?可以。长头发,长胡子,打鼻环……这些都不管。 一班就?有两个打鼻环的,桂欢也是这两天才听说,在牛系妖类中?,鼻环是一种时尚,一种勇猛的象征。 桂欢很纳闷,两个鼻子中?间穿个洞,擤鼻涕的时候不会跳台吗? 她问廖敛,廖敛道:“擤鼻涕没关系,反正最后都会流出来,就?是流鼻血的时候比较麻烦,无论是不是一个鼻孔出血,都要堵俩。” 接过廖敛手里的盒饭,桂欢轻轻叹了?口气。 每到午饭时间,班级里就?会异常的安静,怎么说呢,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九十?年代的本土版汉尼拔…… 有一次吃土豆鸡块,她刚把鸡放嘴里,斜前方的短头发小姑娘就?红了?眼眶,眼巴巴地看着她。 桂欢:“……她怎么了??” 廖敛:“她是鸡精,不是酱油鸡精的那个鸡精。” 廖敛可不管别人哭不哭,一口鸡肉一口米饭,中?间还得嚼点小鱼干,实在被哭烦了?,就?皱眉道:“你再哭!我就?带你去养鸡场一日游!” 不看看地狱,怎么知道人间美好呢? 桂欢:“……” 正所谓以毒攻毒,廖敛和?桂欢大?鱼大?肉地吃了?小半个月后,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就?习惯了?。 彼此尊重对方的饮食习惯,他?俩不嫌弃食草动物?们天天破坏校园生?态,食草动物?们也不在他?俩进食的时候哭丧,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一班的班主?任老师姓谭,就?是天禧说过的,很有学识的几个老乌龟之一。 谭老师讲课非常细致,引经据典,上课时很容易超常发挥,一举例就?会追溯到好几百年以前,让桂欢有种置身于古代私塾的错觉。 龟老师们不愧是大?儒,每一个都学识渊博,讲起课来滔滔不绝,源源不断……所以经常拖堂,一拖就?是半个小时起步。 可对老龟们来说,时间单位至少得用一百年来计量,才半个小时而已,不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吗? 同?学们叫苦不迭的拖堂行为,廖敛却很欣赏。 因为一堂课正常是四十?分钟,他?根本不够睡,拖个三十?分钟堂,就?是一个小时零十?分钟,对他?而言刚刚好。 就?是下一节课的老师们经常得在门口等,但乌龟嘛,本身就?是个移动房车,见到上一节课的老师拖堂了?,他?们也不催,在门口一蹲,打个盹,等人家讲尽兴再进去,反正他?也是要拖堂的,互相理解,共同?拖堂。 桂欢来之前,没想?到三中?会是这么浓厚的学习氛围。 不管学生?听不听,老师个个都很入戏,她也受益匪浅。老龟们都知道桂欢就?是那个学习好的苗子,看她学得认真?,他?们更是充满了?劲头,直接表现就?是,自习课也要来多讲个二十?分钟,纯义务教学,主?打就?是奉献。 有廖敛在身边做震山虎,旁人就?算对桂欢感兴趣,怀疑她是个人,也没人会上来搭话,顶多用余光多看两眼。 周三下午,廖敛做值日生?,桂欢闲着没事,就?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三中?图书馆里的藏书比市图书馆还要丰富,d栋的一楼到四楼是正常图书,地下一层到三层,是所有的非人之物?典籍。 图书馆的管理员还是桂欢的老相识,肖老师。 肖老师穿着高开叉旗袍,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里面?的平角豹纹大?短裤一览无遗,正津津有味地品鉴《银瓶梅》。 跟肖老师打了?个招呼,桂欢直接下到地下三层。 一层和?二层都是一些妖类修炼的典籍和?历史,桂欢翻了?几本,对她本身帮助不大?,以后有空了?可以拿来当?小说读。 地下三层有许多关于活死人、僵尸、虫蛊之类的文献,桂欢想?从里面?寻找跟她相同?情况的记载,翻了?一圈,只找到了?一本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乃是用死人身的还魂之术,若入魂时尸体已经死透,尸体便?会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腐烂溃败。 若尸体刚刚咽气,三魂七魄及时入体,方可成活。 桂欢摇了?摇头,她显然不是借尸还魂。 正翻着书,她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进来的时候地下三层并没有人,头顶吊灯锃明瓦亮,即使是看这些鬼鬼怪怪的书籍,也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合上书,桂欢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你不太对劲 第76节 男生?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黑金眼眸,獠牙外露,只不过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拍过,一片红痕。 他?抽动了?两下鼻子,阴森地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男生?耳朵上的耳夹完好无损,桂欢将书放回原位,看了?眼时间,再有五分钟,廖敛就?会来找她。 “你的脸怎么了??” 男生?用手遮住侧脸,不自在地道:“被石头砸的。” 桂欢点点头,绕过书架,往楼梯的方向?走。 男生?快步跟上,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做什么这么着急走?” 桂欢:“到放学时间了?,我要回去写作业。” 男生?呲牙道:“不是有人载着你上下学吗?不用着急,他?还没来。” 桂欢眨了?眨眼睛,显然对方最近没少偷窥她的行踪,连廖敛的存在也知道。 “你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事。” 桂欢:“那我估计帮不了?你,毕竟我只是弱小的人类。” 男生?低笑?片刻:“是我上次说话过于直接,不过妖怪都这样,你要习惯。” 桂欢没搭呛,等着他?的下文。 男生?:“我是来找你做交易的。” 桂欢:“我应该没什么能拿出来跟你交易的东西。” 男生?伸出一根手指,指甲部分呈尖锥状,泛着黑青色的光泽,他?用手指从头到脚比量了?一下桂欢,说道:“有,你就?是交易的内容。” 男生?舔了?舔嘴唇,笑?着道:“你让我吃一块肉,我就?保你一年的安稳可好?” 桂欢:说实在的,入学这么久了?,让她感觉最不安稳的就?是他?。 “我要是拒绝呢?” 男生?裂开嘴唇,用低沉地嗓音道:“你身边那个,应该是只虎吧,你不用惊讶,我一看就?知道,猫科就?喜欢盯着晃动的东西看,升国旗的时候,他?眼睛都要黏在国旗上了?。” “这学校里喜欢吃人的野兽数不胜数,单凭一只老虎,可保不了?你三年周全,不如早日投靠我,顶多少几块肉而已,你说呢?” 桂欢想?了?想?道:“你能打过毕方吗?” 毕方神鸟,可喷业火,但看到氂鷵,也是撒丫子就?飞的命。桂欢昨日看过的古书里,刚好就?有这段故事。 男生?愣了?愣,有些尴尬地道:“我虽然打不过毕方,但因为它会飞啊……它要是不会飞,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桂欢心想?:嗯,小伙子,你要是知道我养的大?猫是什么品种,应该就?不会这么造次了?。 第68章 “图书馆即将关闭, 请同学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麻溜地离开。” 上方的大喇叭里传来了肖老师颇不耐烦的声音,桂欢看了眼时间, 说道:“我?先走了, 你的意见我?有收到, 但我应该不需要。” 男生没有阻拦她的脚步,他歪歪扭扭地靠在书架上, 阴沉地道:“你会知道, 你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桂欢全当没听见, 走到一楼图书馆大厅, 肖老师正趴在管理员的位置上看书, 手里的书换了,是一本港风模特影集。 模特穿着超短裙, 撅起臀部,露出甜美的笑容。 肖老师也?撅着屁股, 上半身趴在书桌上, 从模特腿部的方向, 把书微微倾斜, 似乎想?要利用不同的角度,去看模特的裙底。 桂欢:…… 说实在的,肖老师本人暴露的尺度,比模特大多了。 走出d栋, 廖敛正坐在花坛上等她,花坛里种了几株狗尾巴草,随着微风来?回摆动。廖敛伸手抓了抓, 看到桂欢出来?了,他便站了起来?。 桂欢把书包交给廖敛, 轻车熟路地站到花坛上,趴到廖敛的后背,廖敛原地屈膝,一跃就跳上了树梢。 刚交往的小情侣们都会很热衷压马路,没有目的地,没有理由,有空就手拉手出去徒步,聊聊天吹吹风,感受激动的心跳。 廖敛和桂欢则不同,桂欢没感受到什么小鹿乱撞,倒是骑技与日俱增……无论坐骑是人形还是兽型,她都坐得稳稳当当的。 就算廖敛突然从高处跳下,她也?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了。 只能?说,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 出了校门?口是一片树林,廖敛经常一边飞一边向下看,偶尔看到点野生小动物,就会转头问桂欢:“吃吗?” 提问得无比自然,仿佛是老夫老妻回家路上逛超市。 桂欢:“……不用了。” 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近,交往前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廖敛会开始光明?正大地讨抚摸。 他经常舌头一伸,就开始舔她的脸和眼睛,现在会顺带着舔嘴,也?就是说,一整张脸,从上到下,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桂欢只能?无奈地擦一把脸,继续低头写作?业。 廖敛会变化成床铺刚好能?容纳下的尺寸,把桂欢拢在怀里,让她把书本放在自己?的身上写作?业。 比桂欢腰肢还要粗的大脑袋枕在她的腿上,肉乎乎的鼻子顶着她的腰,热气滚滚,很像在做艾灸……大猫嗓子里传出“呼噜噜”的均匀鼾声,夹杂着一两句:“你摸摸我?的头。” 是了,谈了恋爱的廖敛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最近特别喜欢撒娇,也?不管自己?那比老虎都大的体格子,卖起萌来?一点下限都没有。 桂欢写两笔,就得撸一把大脑袋。 廖敛眯着眼睛,在她腰上舔啊舔,不一会就把衣服给舔湿了。 他慢悠悠地抬起大脑袋,用爪子拍了拍她。 桂欢:“渴了?” 廖敛:“你学习学累了吗?我?们躺会?” 桂欢:“……我?才写了十分?钟。” 三?中与普通人类学校的最大区别就是,不会太严格地要求学生们的学习成绩,他们对学生的要求只有一个,像个人。端正观念,以后去了人类社会,别捅娄子。 也?不是没有捅娄子的,那就得由妖司的人出面解决,可现在是现代社会,妖怪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就像天禧开养鸡场,一天天工作?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时间去搞兼职。 廖敛本来?想?找王三?饼给他写作?业,可要是把王三?饼叫来?了,会耽误他和桂欢独处,要是他去送吧,晚上又得去取,极大的缩短了他和桂欢的耍朋友时间,两相权衡,他就决定自己?写了,反正写满了就行,无论对错,老师上课还会再讲一遍。 廖敛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换了几个台,调到了一个他感兴趣的频道。 看了半个小时,他用脑袋蹭了蹭桂欢,示意她看电视。 桂欢抬头,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娱乐节目,介绍各家宠物的环节。 里面的一个女嘉宾家里养猫,是个十成十的猫奴,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先跟猫咪聊个五分?钟人话,再给它?弄吃的,晚上给它?梳毛,梳完了把脸贴在猫咪的软毛上,用力吸几口气,有些?腼腆地笑着道:“它?是我?的精神源泉。” 主持人:“与猫互动,会让你放松吗?” 女生笑着点头:“很解压。” 桂欢:“……” 廖敛毫不害臊地学着电视里的猫躺下,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肚皮,腆着一张威武的虎脸,张开嘴边的软肉道:“来?吧,给你解压。” 桂欢仿佛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廖敛在用力拍床,面无表情,眼睛放光地对她说:来?吧! 桂欢看书看得眼睛有点酸,她把书本放到一边,心想?:就当劳逸结合了。 不用顾忌廖敛会被她压到,桂欢放松身体,往他怀里一扑,柔软的毛发拂过她的面颊,将耳朵贴在它?的胸膛上,能?听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随着桂欢的接近,跳得越来?越快。 “咚咚咚。” 不得不说,非常舒服,又暖和又柔软,就像是一张猫毛毯,温柔地包裹住了她。 廖敛舔了舔桂欢的头顶,四?只爪子搂住她,大尾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桂欢尝试着吸了一口气,确实嗅到了一丝廖敛的味道,还有一些?细碎的浮毛,都吸进了鼻孔。 桂欢:“……” 吸猫还是算了,她家这?个只适合把玩,不适合内吸。 廖敛:“换季脱毛,过两天就好了。” 桂欢抬起手,掐了掐他嘴边的软肉,廖敛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掌。桂欢掀起他的嘴,就露出了尖锐的前齿。 她伸手摸了摸,锋利的牙齿就如玩具一般,任她把玩着。 等她摸够了,廖敛低头,用虎首蹭了蹭她的脸,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桂欢笑着搂住虎头,亲昵地咬了咬他嘴边的软肉。 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他俩的相处或许有些?另类,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种亲昵的方式,对他俩来?说刚刚好。 廖敛:“解压吗?” 桂欢:“嗯。” 太放松了,放松得她都不想?起来?写作?业了。 果然,“美色”误人。 想?到“美色”二字,桂欢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桂欢:“就是觉得,耍朋友挺好的。” 廖敛睁着圆圆的虎目道:“是,那是因为?你跟我?耍朋友,跟人类耍朋友可没这?么解压。” 是的,他和桂欢就是书上写的天作?之合,中间容不得外人,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不行。 周一,桂欢被请去了校长办公室。 原因很简单,三?中自开校以来?,就接收了她这?么一位人类,因此想?听听她的意见。虽然震副校长的照妖镜至今都没照出桂欢的真容,但校长觉得就是他的镜子坏了。 震副校长过两天要去首都开会,顺便打算把照妖镜带去。 火车站的人类数不胜数,让它?出去见见世面,开阔一下眼界,回来?再照桂欢。 “桂欢同学,你来?学校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感想?如何??” 你不太对劲 第77节 江校长给桂欢倒了一杯茶,笑呵呵地问道。 桂欢在开学典礼上远远地见过一次校长,中等身材,笑眯眯的,离近了看,才发现他脸上的违和感。 江校长的面部表情比较单一,倒不是说他的嘴巴不会动,相反,他的嘴巴和面部都会动,而相比之下,眼睛就显得比较呆滞。 从两人见面到现在,江校长的眼睛一次都没眨过。 打人不打脸,面对学校一把手,桂欢拿出场面话道:“很好,老师们尽职尽责,同学们团结友善,学校环境优美,没有不便之处。” 江校长听了果然很满意,他就说嘛,三?中拿出去跟任何?学校比,那都是不差的! 说完了夸奖话,桂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上好的金骏眉,入口回甘。 “桂欢同学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要客气。” 桂欢眨了眨眼睛,笑着道:“都挺好的,要是一定要说的话,还真有一事,就是有点小。” 校长:“这?世上就没有大事小事之分?,关键是看关系到谁,你但说无妨。” 桂欢:“我?入学之后,和同学们相处得都不错,尤其是我?们班的学生,大家性格都很友善,在校园里遇到其他同学,大家至少都是互相尊重,没有发生过一点摩擦。可有一个学长,似乎是不太喜欢人类,所?以几次见面都不太愉快。” 校长眼皮一跳,道:“哪个班的?” 他好不容易招个好学生,老乌龟烦他的时间都减少了,哪个不长眼睛的挑事? 桂欢:“我?也?不清楚,他长了一双黑底金瞳,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我?不应该来?三?中,因为?人类在食物链的底端。” 校长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忙道:“桂同学大可放心,这?事我?会去找他聊的!” 桂欢:“我?自然相信校长的威严,我?们人类讲究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说到底,妖族也?是一族,我?们本来?就应该相亲相爱。可昨天他又来?找我?了,威胁我?说,要是不给他上供两块人肉,就让我?后悔来?了这?。我?便有些?害怕,所?以今天才说出来?扰了校长的耳。” 江校长一听脸都绿了。 桂欢觉得差不多了,添了一嘴道:“但我?相信江校长一定不会让我?吃亏的,也?相信我?们三?中的校训,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高帽还是要戴的,尤其是这?些?领导们,最喜欢戴帽子了。 果然,江校长立马笑着道:“是的,肯定不会让桂欢同学受委屈的,我?们接下来?还想?扩大普通生的招生,倒时还得多听听你的意见。” 第69章 以三?中现在这个情况, 桂欢敢百分之百肯定,就算能骗进来一两个人也留不住,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事。 老师们是好老师, 学校硬件条件也到位, 差的就是管理。 桂欢喝了?口茶, 说道:“既然您说起了?招生,我就给您说点儿我的想法。我不是专业人士, 不像您那么懂教育, 要是说得不对, 您就当听个乐呵。” 江校长:“你不懂教育没关系, 我还不懂你们人类那一套, 我们就当互相?了?解,你大胆说。” 桂欢:“首先, 您如果是想将普通学?生和妖类混在一起的话,我劝您放弃这个想法。” “你是怕普通学?生会有危险?” 桂欢:“不, 我是怕妖类们露马脚。一旦察觉出来?同学?不是人, 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会守口如瓶。如果捅了?出去?, 您这第二天就得被相?关机构叫停。” 九十年代还好, 要是二十一世纪,三?中估计早就上新闻了?。 江校长:“能?吗?他们、学?生们除了?个别的,不都挺像人的吗?” 桂欢:“……” 哪个正?常学?校会放任学?生在体育课吃草的? 桂欢:“您可以去?普通学?校看看,与我们这里有很大的不同, 先不说同学?,就是学?校的老师,收发室的……那位一言不合就冒柳条的警卫人员, 都与‘人类’两个字有很大的距离。” 江校长不得不承认桂欢说得有道理,他想了?想, 接着道:“那就完全分开办学??” 桂欢:“对,最好将校舍完完全全地?分开,学?校的老师也?最好启用正?常人类教师,还有就是地?点要选好,如果想选在偏远的地?方,就要有配套的住宿条件。” 江校长取来?本子和笔,说道:“你继续说。” “学?校的宣传也?必不可少,如果可以的话,让学?生们多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什么数学?竞赛,外语演讲,体育方面也?可以,当然,最好的宣传就是升学?率。” 江校长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学?校就是升学?率差,没办法,妖类的精神?头?都没放在学?习上。对了?,桂同学?方才?说的比赛,你有信心参加吗?” 桂欢:“……” 江校长不好意思地?道:“你也?看到了?,让他们搞搞体育还行,但不能?去?参加国际比赛,体检那关就过不去?。” 桂欢叹了?口气?:“可以参加,但不能?保证能?拿到名次。” 江校长:“不用不用,你去?参加就行。” 桂欢简明扼要地?指出了?学?校的问题,江校长听得很认真,一一做了?笔记,临走时很感激地?对桂欢道:“桂同学?的意见非常宝贵,我都会采纳的,你放心,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我会尽快帮你解决。” 有来?有往,只会告状的话,次数多了?人家肯定不待见。 桂欢提意见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投桃报李,方能?长久。 江校长越听越觉得桂欢是个人才?,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不怯场,条理清晰,最重要的是她不怕妖怪,脑袋转得还快。 “桂同学?毕业之后有没有留校的打算?” 桂欢:“……我高中毕业之后打算继续念大学?。” 江校长:“那没关系,等大学?毕业后再回来?也?行。” 江校长并不是开玩笑,他立马拿出了?诚意道:“你大学?毕业了?反正?也?要找工作,当个老师不好吗?寒暑假两休,我们学?校的工资还高,比普通工作高出一大截,过年过节还会发宝器,在你们商场可是买不到的东西。” 桂欢:“什么宝器?” 江校长:“像你们人类喜欢的黄金器皿,还有什么兵马俑,历朝古玩,摆家里多气?派。” 桂欢:“……能?问问都是哪儿来?的吗?” 江校长毫不遮掩地?道:“地?底下,你们人类没发掘的多了?去?了?,发都发不完。” 桂欢:“如果以后要招人类教师的话,您千万别说过年过节发宝器这件事。” “为?什么?” “这在人类社会里算犯法,属于倒卖历史?文物。” 江校长:“……” 和桂欢畅谈之后,江校长雷厉风行,下午就把高二的獓因揪了?出来?,罚他到禁闭室报道,关二日反省一下。 解决完了?问题学?生,江校长哼着歌往e栋走,既然要修新校区,e栋就空下了?,他打算改成礼堂,组织点合唱队、舞蹈队之类的,丰富一下三?中的校园生活。 走着走着,迎面就看到了?火急火燎的肖老师,肖老师一路狂奔,旗袍纷飞,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大裤衩。 校长:“……你就不能?在里面穿条长裤吗?” 虽然他没有眼睛,但辣他的义眼! 肖老师:“哪有在旗袍里穿打底的?不利索。” 校长懒得跟他掰扯这些歪理,摆了?摆手道:“什么事?” 肖老师左右看了?看,凑到了?校长的耳边,小声道:“北山阴狱破了?!” 校长登时就是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北山有大狱,那是关人类罪犯的地?方。 可没人知道,北山大狱下方还有一个阴狱,是关犯了?事的妖孽。 三?中当初选择在这开校,就是因为?离阴狱近,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能?及时防患于未然。 肖老师:“就昨日午夜,有只塔佐蠕虫精的封禁松了?,放出来?的毒气?麻痹了?守卫,跑出来?了?四只妖孽,现在整个妖司的人都在找,连夜抓到了?两只,还有两只行踪不明。让我们把学?校里外翻一遍,看混没混进来?。” 江校长哆嗦着嘴唇道:“哪两只?” 阴狱里面关着的妖,各个都不是善茬。 如果只是吃个人,斗个殴,一般不会大动干戈地?将它们关进阴狱。 阴狱前后两个出口由朱厌和诸怀两头?上古凶兽把守,一般妖怪根本逃不出来?。 肖老师脸色不太好看,道:“修蛇精……和蜚。” 江校长双腿一软,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当年围捕修蛇精时,他还是妖司的一个小辈,那条又粗又硬的黑青色巨蛇,至今都记忆犹新。 修蛇精最喜欢吃年轻少女,喜欢将她们先咬死,将身体剁成数十块,边玩边享用。 而另一头?蜚,就连现在的江校长,也?不敢说能?与之一搏。 蜚,是有着上古血统的灾兽,传说中的灾难之神?。 他入水,水即会枯竭,他入林,树木会枯萎,他入世,世间便有大灾。 瘟神?也?就算了?,他要是乖乖地?安居一隅,也?没人会去?招惹他,关键他不安分,天天想着要统治人类,由妖主宰世界。 为?此,他自立为?王,屠杀所有与他为?敌的人和妖。 当初多亏有饕餮和穷奇两位联手,才?把它关进了?阴狱,彼时江校长还没有出生…… 如今妖司两大长老,饕餮出去?搞起了?餐饮,连锁店开得风生水起,穷奇去?搞安保公司,专门保护政要名人,赚得盆满钵满,完全融入了?人类社会,无心打打杀杀了?。 剩余的妖司长老都是名望有余,实力不足,九尾狐、凤凰……哪个都不像能?打的! 江校长急迫地?道:“快,快去?摇人,学?校里里外外翻一遍!” 另一边,被关禁闭的獓因越想越气?,他从门缝偷偷往外瞄了?一眼,守着他的体育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獓因大着胆子摇了?摇房门,见外面没有动静,他便用力一撞,门应声而倒。 獓因气?愤地?心想:他就说,肖石板为?什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砸他一通,原来?是她去?告状了?! 光告状不够,还去?校长那参了?他一笔!他要是不找回面子,别人还以为?他獓因连个人都制服不了?! 獓因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顺着味道就跑远了?。 “同、同学?。” 桂欢从书?里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男学?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就是神?情看起来?有点紧张。 “什么事?” 你不太对劲 第78节 “有,有人在找你,在,在图书?馆侧门。” 桂欢合上书?:“哪位找我?” 男同学?:“是,是二年级的奥薪。” 桂欢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提到二年级,她就只能?想起来?那一位了?。 “好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男同学?嘴动了?动,道:“你,你最好别过去?。他,他很凶。” 獓因经常欺负弱小,尤其?是对他们这些食草动物很不友好。他被逼无奈来?传话,可不代表他没有同情心。 桂欢愣了?下,笑着道:“没事,我知道。” 一次两次就算了?,五次三?番来?找她麻烦,桂欢也?觉得该做个结束了?。 桂欢给出去?买汽水的廖敛留了?一张字条,向侧门走去?。 出了?侧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胆子很大啊!” 侧门斜后方,獓因站在树荫下,满脸的怒意狰狞了?他的面目。 桂欢与他保持两米的距离,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是你去?老江面前说我的坏话了?吗?!” 桂欢:“你有证据吗?” “不是你还有谁?” 桂欢:“那你可以想一想,你得罪过几个人,再从里面筛选一下,应该就能?得出答案。” 獓因,也?就是奥薪顿了?一下,他得罪过的人太多了?,仗着自己打架厉害,从入学?起就疯狂树敌,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欺负过多少只妖。 桂欢:“看来?你也?没有头?绪,那只能?说明你性格过于恶劣,说话口无遮拦,太容易得罪人。” 獓因:“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算老江那不是你说的,肖石头?那儿不是你说的吗!” “肖石头??” “就是肖老师!那块石头?精!” 桂欢:“……肖老师的根脚是石头??” 獓因不屑地?道:“他就是块戏院里的破石头?精!” 肖石头?,根脚是一块石阶,在戏院里听了?几百年的戏,说起话来?跟戏子一样,又长又琐碎。 从古代戏院到近现代大舞台,从霓裳到旗袍,他看过太多五颜六色的精美华服,明明是块硬石头?,却硬生生被改变了?审美,就喜欢穿那些窈窕美衣,也?最喜欢漂漂亮亮的姑娘,尤其?是姑娘们的裙底…… 第70章 獓因继续说道:“你敢说肖石头那儿不是你说的?!” 桂欢:“肖老师问我地上的口?水哪儿来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错之有?” “你就不会当做没看见?” 桂欢:“诚实守信是人类的传统美德,就算换个人, 我也会说实话。实事求是, 才能无愧于心。” “你修得花言巧语, 别以为你说得好听,我就会放过你!” “就算我没说, 你也不会放过我,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獓因书读得不多, 凡事都喜欢逞凶抖狠。要是普通妖类, 估计这会儿早就服软了。可?眼前的人类不同,明明弱的还不如一只兔子精, 可?她就是敢挺直了腰板跟他叫嚣,气得獓因火冒三丈! “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什么是弱肉强食!” 说着, 獓因瞬间拉长了身量, 变成了一只凶猛的四角巨牛, 面?部遮了一块白骨面?具,眼部窟窿里,透出金黑色的幽光。 上次口?训制止了他的行动,这次他学?精了, 决定不用嘴,而是用利角刺穿这个人类的肚皮!让她瞧瞧什么是妖怪! 四角巨牛下颌微收,四角向前, 右前蹄在地上刨了数下,喷出一口?粗气, 冲着桂欢就奔了过来。 桂欢以为獓因身上也有廖敛一样的禁止,比如限制住他的双蹄之类的枷锁。但很可?惜,獓因没到那个段位,震副校长只给了他一副口?训,没有给臂训和脚训。 眼看着疯牛逐渐接近,桂欢两步就跑回了图书馆,快速地关上门?,当起了缩头乌龟。 她傻了才会等着这头疯牛来撞她! 獓因四角扑了个空,力道没收住,直直地插进?了侧门?的门?板。 獓因:“……有本事你出来啊!” 桂欢:“我又打不过你,为什么要出去?” 獓因气得打了一个响鼻,想把四角从门?里拔出来,可?他方才插得太用力,力透门?板,这会儿一下子没拔出来。 獓因:“……” 几次尝试未果,獓因彻底发了疯,索性用力向门?里撞,门?板没能抵抗住他使出全力的冲击,随着一下又一下的进?攻,角与角之间的木板崩开了裂纹,顷刻间碎成了木片。 “我要撕了你!一定要撕了你!” 獓因引蹄长啸,整个图书馆里的妖怪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桂欢看了一圈,就看到了她的同班同学?,一个红眼睛的小妖精。 “你快去找肖老师,就说獓因要拆了图书馆!” 小兔子连忙点头,惊恐地望着门?的方向,双手飞快地刨地,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坑,一米五的个子就要往里跳。 桂欢:“……你变回原型再跳。” 桂欢叮嘱完兔子,就去墙边捞起了消火栓,拖到了门?后。 小兔子刚跳进?深坑,图书馆的门?就被撞开了,獓因怒气冲冲地扫视着图书馆内,呲牙道:“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桂欢看准时机,拔开灭火器,从门?后跳出,冲着獓因就是一顿喷射。 对方摆明了已经?丧失理性,她就是说破天来也没用了,既然已经?撕破脸,就只能硬刚到底。 獓因嘴还没闭上,就被喷了满头满脸的灭火干粉,瞬间的冰凉后,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 桂欢见好就收,灭火器一扔,就往大开着的正门?跑! 獓因怒吼一声,胡乱地东撞西撞,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怒不可?遏地追着桂欢跑去。 桂欢跑得不慢,可?两脚的很难跑过四脚的,獓因东倒西歪,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你给我站住!” 桂欢当然不能站住,她专门?往树后面?跑,来阻挡獓因的视线。按理来说,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声响,肖老师应该早就闻风赶来才是。奇怪的是,别说肖老师了,所?有老师都像集体失踪了一样,没有一个来看一眼图书馆的情况。 眼看着獓因就要追上,桂欢看了眼c栋的大门?,想着要不要逃进?楼里再说。獓因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高高一跃,跳到了她的前方,拦住了她的去路。 威猛的獓因此?时劈头盖脸的白色粉末,他怒瞪着桂欢,咬牙切齿地道:“你继续跑啊!” 桂欢临危不乱,正想着对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獓因见桂欢不抵抗了,便得意?地仰起了牛首,狰狞着道:“想求饶?晚了!我一定要活扒了你的皮!” 桂欢没说话,獓因就听到后上方传来了一个冰冷的男声:“你说扒谁的皮?” 獓因猛地回首,就看到了树上蹲着的廖敛。他手里拿着两瓶饮料,面?色不善地觑着獓因。 “你养的人类招惹到了我!我劝你不要惹我,本大爷不介意?再杀只老虎来当配菜!” 廖敛:“你说谁是老虎?” 獓因:“别装了,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根脚!” 廖敛本来只是去买瓶汽水,回来的路上就察觉到了异样,刚好碰到了他班的兔子。 红眼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道:“獓因疯了,要炸了图书馆!” 别说炸图书馆,就是炸学?校,廖敛也懒得管,可?桂欢正在图书馆里看书,他就不得不管了。 结果他刚赶过来,就看到一只脑袋上裹满面?粉的牛说要扒了桂欢的皮。 廖敛居高临下地望着獓因道:“你们牛都是睁眼瞎,看不出我的跟脚很正常。” 是可?忍孰不可?忍,獓因原本不想和这只老虎动手,但对方既然出言不逊,那他这个三中前辈,当然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懂得什么叫三中险恶。 獓因后蹄一撂,顶着四只巨角就冲向了树干,看架势,是打算把廖敛撞下来。 廖敛从容不迫地等着他的进?攻,双臂抬起,双手变爪,胳膊上的双重臂训同一时间拉长,想要禁锢住他双手的动作。 廖敛无比熟练地将双手外翻,臂训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咔嚓”一声碎成了几段,掉落到了树下。 獓因的眼角滑过臂训的碎片,反应顿时慢了片刻。 他这届的凶兽里,最出挑的就是他,可?当初震副校长只给了他一个口?训。 獓因原本以为,这是对他实力的肯定。所?以他从来都不遮掩,把耳夹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遇到想震慑的对象时,他还会特意?做出攻击姿态,诱发口?训显形。就是为了让别人忌惮他的存在。 可?他没有想到,口?训之外,居然还会有臂训。 为什么这只老虎会有臂训?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因为他有不容忽视的危险性。 廖敛可?不知道獓因想了这么多,他双臂一震,伴随着兽态的变化,三中校服如碎片般簌簌飘落。 虎头、豹身、山羊角,氂鷵展开黑色的羽翼,庞然大物?遮天蔽日,在獓因与其他妖怪震惊的目光里,他一跃而下,对着獓因的四只角就是一巴掌。 厚实的爪牙瞬间震碎了獓因引以为傲的巨角,獓因吃痛地哀嚎,连退了两步。廖敛哪里会这么轻易地饶过他? 对付这种出言挑衅的妖怪,就要狠狠地收拾!一次把他打服了,才不会有第?二?次! 随后,廖敛就开始了花式训牛。 氂鷵比獓因整整大了两倍,收拾起他来,就好似在捉弄一只不知道东南西北的老鼠。 獓因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嗷嗷惨叫,还不忘了冲桂欢吼:“你不说他是老虎吗?!” 氂鷵啊!就连帝江都打不过的氂鷵,跟老虎有可?比性吗?! 桂欢:“……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你还说得胸有成竹。” 廖敛皱眉:“谁让你跟欢欢搭话的?” 你不太对劲 第79节 氂鷵的利爪毫不留情地在獓因的牛背上来回鞭挞,一条条牛肉丝像土豆丝一般滑落,廖敛眼睛一亮,道:“欢欢,晚上吃牛肉丝炒青椒?” 桂欢:“……” 獓因嘶吼道:“你还有没有人性!” 廖敛:“我是妖。” “……你还有没有妖性!” 廖敛舔了舔嘴边的软肉,眸光闪烁道:“啖血食肉乃妖性本性,我当然有。” 图书馆里的小妖精们本来还庆幸有人制住了獓因,可?当他们看到了廖敛的凶残手段后,不禁开始抱团发抖。 就在獓因被打得奄奄一息时,廖敛轻飘飘地一扑,将它?按到了地上,露出獠牙,口?训适时地显形。 獓因第?一次打从心底里感谢三中的口?训,这就是最后一道救命稻草啊! 待看到獓因眼中的庆幸,廖敛微微挑起了眼梢,似是嘲笑一般,轻轻张开锋利的齿帘,在獓因口?中纹丝不动的口?训此?时却如脆糖一般,微微抖动,顷刻间碎成了渣渣,掉了獓因一脸。 廖敛残忍地道:“你说,从哪儿开始扒?牛皮是个好东西,刚好给欢欢做个皮帽子,边角余料还能拿来做小东西,四角怪,你全身都是宝啊。” 獓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凶兽,是人人都恐惧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廖敛这种妖怪们都谈之变色的怪物?。 “口?下留牛啊!廖敛!” 江校长和肖老师都去找逃犯了,小兔子精转了一圈,才找来了震副校长。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震副校长连草都顾不得吃了,拔腿就往图书馆跑! 小兔子不知缘由,在后面?边跑边道:“震副校长!那四角牛,就那么厉害吗?” 他今年刚入学?,对獓因了解不多,看震副校长这么急迫,以为是那个獓因太凶猛了。 震副校长:“……” 他能说吗?他不怕獓因闹幺蛾子,就怕氂鷵宰红了眼啊!现?在学?校里能打的都去办正事了,他一个老牛,能干什么?给他表演拉磨吗? 他紧赶慢赶,好悬是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廖敛看了看震副校长,又瞅了瞅獓因,双眸中杀意?正浓,低声道:“你俩都是牛,你说留哪头?” 震副校长:“……能,能都留吗?” 廖敛:“凭什么?我做不到。” 震副校长:“……” 是了,廖敛测根脚的第?一天就说过,要是有人挑衅到了他头上,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氂鷵生性记仇,惹了他,便是不死不休。 眼看着没办法收场,桂欢适时地咳了咳,说道:“廖敛,走?了,该去吃午饭了。” 廖敛知道这是桂欢在帮忙说情,它?拍了拍獓因的牛脸,道:“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就顿顿吃红烧牛肉,看你够我吃几顿。” 叼起獓因的两个断角,廖敛轻轻地丢给了桂欢。 桂欢:“干什么用的?” 廖敛:“拿去做梳子。” 牛角梳是好东西,獓因的角梳,更是难得的宝贝。 廖敛有些可?惜地看了眼獓因,角太少了,他还想多做几把,让桂欢拿来给他梳毛。 眼看着廖敛都走?开了,结果又走?了回来,獓因怯怯地望着他,就见这只巨兽大嘴一张,问道:“你的角还能再长出来吗?” 獓因:“……能。” 廖敛:“嗯,等长好了告诉我,我拿来做梳子,别忘了。” 獓因:……拿他当什么了?韭菜吗?! 第71章 草丛阴影里?, 一条细小?的黑青色毒蛇,将氂鷵大?战……不对,应该说是氂鷵手撕獓因的一幕尽收眼底, 片刻后, 他驮着?一团黑影, 悄声无息地滑远了。 告一段落后,廖敛向震副校长要了一套新校服。 桂欢站在?卫生间外面等廖敛换衣服, 路过的妖怪们都听说了廖敛方?才的事迹, 有的是直接从窗户看到了现场直播。 因?此, 大?家纷纷绕开桂欢走, 以她为中心, 直径两米内没有一只活物靠近。 桂欢拉开走廊的窗户,凉爽的风吹进来,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余光看到?有人接近,桂欢纳闷地?看过去, 就见一个?高高瘦瘦, 头发炸成一把芭蕉扇的男同学正盯着?她瞧。 桂欢见过这个?男同学, 在?开学考试当天, 桂欢测完根脚,这个?男同学也是这样一直盯着?她看。与上次不同,他今天多了一个?发箍,夹在?茂盛的头发里?。 “同学?” 芭蕉扇头型的男同学慢吞吞地?道:“我叫定鼎。” 桂欢点点头, 男生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我叫桂欢,有什么事吗?” 定鼎嗅了嗅她的味道, 歪着?头道:“你身上……有种同类的味道。” 桂欢挑眉:“什么同类?” 定鼎似乎有点社恐,反应慢半拍地?说道:“我乃上宝沁金耙……” 桂欢没听?过这个?器物, 问道:“是一种耙犁?” 定鼎:“你们?人类的四大?名著里?,有写到?我。” 桂欢回想了一下?四大?名著,水浒传和三国演义里?都有不少神兵宝器,可惜她并不熟悉。 “不好意思,我没想起来,您是哪本书,哪一节出现?的?” 定鼎嘴巴动了动,道:“西游记……高老庄那节出现?的。” 桂欢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九齿钉耙?” 九齿钉耙,又名上宝沁金耙,乃是太上老君用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而成,本来是个?很厉害的武器,因?为拿在?了和平爱好者?猪悟能?的手上,所以没有多少存在?感。 定鼎似乎不喜欢这个?昵称,他又重申了一遍:“是上宝沁金耙……书里?那个?,是我无能?的祖老爷。” 桂欢:……这么说自家长辈,看来是很不待见了。 上宝沁金耙一族,属于典型的人狠话不多,一耙下?去,对方?轻则三魄出鞘,重则妖丹俱碎。 可惜,他们?家就出了一个?有名的人物,就是定鼎的祖老爷,和他的主人猪悟能?一样,九齿钉耙无心争斗,就向往田园生活,想当个?真正的耙犁…… 因?此,九齿钉耙这个?名声?,对他们?一族而言,就像弼马温之于孙悟空,不是什么美称。 桂欢:“你说的……同类的味道是什么?” 她身上应该没有一处和这位金耙同学相似的地?方?,从物种到?外貌,估计性格也不是很相像。 定鼎在?入学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桂欢,作为上古神器,神话传说里?出现?过的存在?,他对同类的味道很敏感。 像是轩辕剑,昊天塔,这种上古神器,就算离了二里?地?,定鼎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可桂欢身上的味道却很怪异,她神魂深处带着?淡淡的神器波动,内里?却是浓郁的人味,这种味道,不在?人类社会生活个?几十年,是绝对积攒不出来的,可她才十几岁的年龄,又哪儿来的生活阅历? 再?者?说,妖怪都有妖气,就算他们?是宝器开灵智,也遮掩不住,可桂欢身上基本没有妖的味道,就算有,也是她身边那只氂鷵的味道。 定鼎奇怪地?看着?她,道:“你家中有什么传家宝吗?” 桂欢:“……二手自行车算吗?” 她家别说传家宝了,就连值钱的东西都屈指可数。 定鼎:“那你家的地?底下?埋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桂欢:“我家住六楼……楼下?是邻居,埋不了东西。” 定鼎百思不得其解,道:“你吃过什么铁器?” 桂欢:“……如果我不梦游的话,应该没吃过。” 从定鼎的问题里?,她也听?出了点门道,对方?的意思是说,她身上有兵器的味道。 定鼎没想明白,呆呆地?看了桂欢半晌,顶着?扇子头走远了。 这厢,廖敛从厕所出来,一边摘着?身上的校服标签,一边皱眉嘟囔:“忘了!” 桂欢:“忘什么了?” 廖敛:“牛肉条,忘捡回来了。” 他还想吃牛肉条炒青椒来着?,结果打完仗就忘了拣肉了。 桂欢:“……” 打一场仗,连梳子带晚饭,他可真是满载而归。 廖敛惦记着?牛肉条,带着?桂欢就返了回去,震副校长正组织同学收拾卫生,獓因?身上掉下?来的碎牛肉都被归拢进了塑料袋,没人去动。 廖敛提起塑料袋看了看,对震副校长道:“这个?我帮你处理了。” 震副校长:“……我们?扔了就行。” 廖敛舌头一转,说道:“我来处理,处理方?式就不告诉你了,你吃素,听?不得。” 震副校长:“……” 你这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晚上,廖敛洗干净了牛肉条,桂欢木着?一张脸,看他把肉胡乱地?炒熟了。 “尝尝,比普通牛肉好吃。” 廖敛一口牛肉一口大?米饭,积极地?向桂欢推荐。 桂欢:“……不了,你慢慢享用。” “真的好吃。” 桂欢也闻到?了牛肉的香味,那味道比普通牛肉要浓郁,直往她鼻孔里?钻。 筷子犹豫了半晌,桂欢夹起了一小?条,跟自己说,这就是普通的牛肉。 你不太对劲 第80节 闭着?眼睛,桂欢把牛肉塞进了嘴里?,嚼了两口。 刚入口,桂欢就张开了眼睛。 好吃,真好吃。 有嚼劲,还不柴。 两人把牛肉吃得干干净净,廖敛意犹未尽地?道:“你说那头牛会不会再?来找我复仇?” 桂欢:“……估计不会。” 廖敛遗憾道:“太没种了。” 桂欢:……你就是馋人家身子上那些腱子肉罢了。 桂欢拿出两条牛角,道:“这个?去哪磨成梳子?” 廖敛舔了舔嘴唇:“我去问问。” 第二天,獓因?拖着?满身疮痍,颤颤巍巍地?刚走进校园,就看到?了校门口站着?的廖敛。 獓因?转头就想回家,这学啊,不上也罢!代?价太大?了!别人上学顶多是愁学习,他上学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廖敛眼睛尖,立马就叫住了他:“哎,四角牛,不对,两角牛,过来。” 獓因?屈辱地?原地?站了十秒,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就是说话声?音有点虚:“我,我就上学,不知道你在?这,可不是我故意在?你面前晃。” 昨日廖敛的威胁还犹言在?耳,他不得不解释。 廖敛:“我知道,我就是在?这等你。” 獓因?:“什么、什么事?” 廖敛:“你知不知道哪儿有磨牛角梳的?” 獓因?:“……” 他这是在?用言语攻击他吗?! 廖敛一脸认真:“快点,要上课了。” 獓因?:“……我不知道。” 廖敛:“为什么不知道?你长了四条角,不认识卖牛角梳的?” 在?廖敛的脑回路里?,鸟类都应该认识卖鸟笼的,羊类都应该认识卖羊毛衫的,牛,肯定认识卖牛角梳的。 獓因?:他又不是自产自销!他去哪儿认识卖牛角梳的! “我不知道!” 廖敛嫌弃道:“你打架不行,交际也不行,生活圈子太狭窄。” 除了能?生产角,其他的一无是处。 獓因?:“你,你交际圈大?吗?” 就廖敛这个?残暴性格,他就不信廖敛的交友圈能?大?到?哪儿去! 廖敛:“就我们?家那一片,上到?派出所,下?到?社区,就连高龄人类的社交圈,我都能?混。” 派出所,他报过警,也陪同去指认过嫌疑犯。 社区,他跟着?桂欢,也混了个?脸熟。 高龄社交圈,他少年雀圣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獓因?:“……不是吹的?” 廖敛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张嘴就敢扒人皮?怪不得人类都说‘吹牛皮’,就属你们?牛最能?吹。” 提起扒人皮,他就想起了昨天这小?子对桂欢出言不逊的事来,廖敛的火蹭的就上来了。 眼看着?廖敛脸色变了,獓因?立马道:“别打!角,角还没长好!” 廖敛:“今天不要角,你告诉告诉我,你身上哪块是牛腩?” 西红柿炖牛腩,桂欢很喜欢吃。 一旁的柳条警卫听?不过去了,高声?道:“要迟到?了!” 廖敛接着?话茬道:“你快点,要迟到?了!你再?磨蹭磨蹭,警卫就要发芽了。” 柳条警卫作为学校的一员,觉得不能?坐视不管,便走过来说:“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要上课了吗?” 廖敛:“知道,我们?在?讨论历史典故,马上就好。” 柳条警卫:“什么典故?” 廖敛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庖丁解牛。” 獓因?:“……我不是牛!” 廖敛:“那你是什么?” “我是獓因?!古兽獓因?!是妖怪!” 廖敛:“不要提什么妖不妖怪的,现?在?不兴提这些,牛长了四只角,用科学的角度来说,就是基因?变异。” 在?柳条警卫的调解下?,廖敛还是没能?拿到?牛腩,他颇有些可惜,那只四角牛太不经打了,一下?就怂了,还不如王三饼有骨气。 中午休息,廖敛去了趟副校长办公室。 “你也是牛,还在?人类社会生活这么久,肯定认识卖牛角梳的,对不对?” 震副校长:……你礼貌吗?! 第72章 江校长带着肖老师和几个年级主任, 将学校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外来侵入的妖怪。 莫非已经逃远了? 妖司也给各路妖怪们紧急发去了联络信,让他们外出时千万要?小心, 蜚兽可不是什么善类, 当年掏了无数的妖丹, 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 妖类们可以通过吸食妖丹来修炼,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修为。 可一旦吸食者的妖丹不稳, 便极易被反噬。富贵险中求, 说的就?是此道, 因为伤害同类, 所以被众妖所不齿。 三中的学生们却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大?家还?在讨论着廖敛和獓因在学校里的那场大?战。廖敛一战成名,在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起被流传的, 还?有他爱收集“战利品”的嗜好。 别?人打完架就?算结束了,可他不一样, 定期去战败者那儿剥削, 獓因现在还?是两只角, 每天外出时鬼鬼祟祟, 就?怕被廖敛割腰子…… 时间辗转即逝,又是一年冬季来临,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桂欢从图书馆里走出,雪花落在她的长发上, 桂欢伸手摸了摸,指尖融化了冰雪,只摸到一片冰凉。 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 她查遍了图书馆里相关的藏书,也没有找到跟她一样的情况。 震副校长还?是会定期举着照妖镜来照她, 照妖镜跟着副校长走南闯北,连外国人都能照出来了,可还?是照不出来桂欢。 最后一次,照妖镜的镜面一晃,就?映出了一张画。寥寥几笔线条,勉强能看出是个哭脸。 桂欢:“……” 还?带发表情包的? 震副校长那儿是得不出答案了,迎着雪花,桂欢迈步向b栋走去。 谭老?师博古通今,毫不夸张的说,他本人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既然没有答案,不如去问一问他。 走进b栋教学楼,桂欢直奔教师办公室,三中对老?师的福利待遇很好,一人一间办公室,几只老?龟的屋子里还?有一个充气游泳池,方便他们随时泡水。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谭老?师的声音:“进来。” 桂欢推开?门,谭老?师背着硕大?的乌龟壳,仰壳躺在地毯上,龟壳在软毯上面晃来晃去,很像一个摇摇椅。 谭老?师左手拿着一本书,看到桂欢,就?想翻身坐起来,他用力支起身子,可沉重?的龟壳瞬间就?把他带了回去,在毯子上来回晃了晃。 桂欢:“……” 谭老?师:“你帮我一把。” 桂欢上前?拽了一把,谭老?师借力站起身,缩小龟壳,变到后背大?小,笑呵呵地道:“快坐。” 桂欢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谭老?师很喜欢这个好学生,他的办公室鲜少有人来,便热情地拉出了充气游泳垫,问道:“要?泡泡脚吗?今年的第?一场雪水。” 桂欢:“……不用了。” 谭老?师不勉强,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龟壳太占地方,他只浅浅地坐了三分之一,道:“是有不会的题吗?” 桂欢:“不是课业方面,是有其他事情想请教一下您。” 谭老?师:“你说说。” 桂欢:“不知?道老?师听没听说,照妖镜照不出我的相貌。” 谭老?师自然也听闻了此事,点头道:“听副校长说了一些。” 桂欢:“不知?这事老?师是怎么想的?” 谭老?师扶了扶眼镜道:“照不出真身,大?体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是下了禁制,以防他人窥测,可再严密的禁制,也躲不过副校长的三只角,如果是妖,他一测便知?。因此可以说,要?么你就?是人,照妖镜出了故障,要?么就?是未知?的种类。” “什么叫未知?的种类?” “打个简单的比方,你们人类所说的外星人,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就?是副校长辨别?不出的非人之物。” 桂欢一听就?懂,继续问道:“第?二种情况呢?” 谭老?师周围看了看,随手拿起了一盏茶杯,道:“你说这是什么?” “茶杯?” “对,用你们人类的眼光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茶杯,对鱼类来说,如果放在鱼缸里,可能是个普通的充容,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它的名称也不一样。但前?提是,它存在于我们所熟悉的大?环境里。” 谭老?师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珠子,珠子里面似乎是有水,水泡随着谭老?师的动作浮动。 “你说这是什么?” 桂欢没见过这个东西:“玻璃球?” 你不太对劲 第81节 “你说不出它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没见过,这东西叫龟口见。龟类趴在水里时,会把这东西放在龟壳口,就?算缩到了壳子里,也能看到外面的事物。” 桂欢接过珠子看了看,道:“您的意思是?” 谭老?师:“遇到实在解不开?的难题时,不如把问题简单化。照妖镜之所以照不出来你,很可能就?是它没见过,或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那说回源头,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你不属于这里。换句话说,有可能你本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桂欢眨了眨眼睛。 谭老?师的意思很简单,但仔细想想,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当然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那……照妖镜能照出鬼魂吗?” 谭老?师:“当然可以,鬼魂,说白了就?是死后离体,它存在于这世?间,自然能照得出来。” 桂欢:“死而复活之人呢?” 谭老?师:“借尸还?魂,亦或是转世?投胎,只要?存在,就?能照出来。” 这话等于是把桂欢之前?的想法推翻了,如果借尸还?魂能照出来,她没道理照不出来。 “我打个比方,如果是穿梭时空,倒回到十几年的人,能照出来吗?” 谭老?师笑了笑:“时间不可逆转,至少在我们这方世?界里的人和物,没有办法逆转,若能逆转,只能说明我们只是一个小时空,外面还?有大?时空。可无论如何,只要?你身处这一时空,就?能照出来。” 桂欢:“……您的意思是,如果想让时光倒流,身处在这世?界里的人没办法做到,只有其他世?界的人才?有办法?” 谭老?师:“也可以这么理解。” 桂欢觉得这次终于是找对人了,那又是谁倒转了时间,让她复活的? 又或者说,时间并?不是为她倒转的,只不过刚好时间倒转,而她保留着记忆? 谭老?师:“我方才?说的,你不属于这里的意思是,有可能,你本不属于这个小世?界,那对照妖镜来说,就?是见过多少人,也照不出你。” 对于未知?的生物,又让它如何辨认呢? 谭老?师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妖怪,跟天禧那种四?舍五入的一千年完全?不同,他见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反应也更加平淡。 桂欢:“……可我没有其他世?界的记忆。” 谭老?师:“各人有各人的机遇,有可能时间到了,你就?想起来了,也有可能我想错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用太深思,或许就?是照妖镜疲累了。” 不知?怎么的,桂欢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境。 咆哮哥怎么说的来着? “我不管!她都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干什么!……想个办法,重?来一回!” 桂欢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咆哮哥应该知?道她是谁,而咆哮哥……应该也在这里。 那么,咆哮哥是谁? 咆哮哥是不是跟她一样,此时也什么都不记得? 桂欢收敛心神,又问道:“您说,人类……不,妖类也算上,能看到自己的余命吗?” 自从有了三十五年的余命,她就?很少关注头顶这行字了。 谭老?师大?笑道:“我们又不是阎王,没有生死簿,怎么可能知?道余命?你难道能看破余命?” 桂欢:“……” 实不相瞒,她不但能看到,还?能身体力行地挣命。 谭老?师:“余命虽难预料,但与人为善,总不会错。自古恶事有因果,就?算这辈子不报,也会积攒在你的往生里。” 桂欢:“……您遇到过,不做好人好事就?会死的人吗?” 谭老?师:“是受良心的谴责?那此人一定是有颗大?慈悲的心,看到叶子枯萎,都会掉几滴眼泪,要?么就?是有病。” 桂欢:“……” 跟谭老?师谈完,桂欢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真相到底如何,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回到班级,廖敛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眼睛微睁,脸下面枕着一副画,可能是他课间休息的大?作。 桂欢走近瞧了瞧,廖敛画了一个人。 图片里的她坐在床上,手里拿了一把超大?的木梳,在给一只大?猫梳毛。 桂欢不自觉地放柔了目光,摸了摸廖敛的头发。 她是谁,又为何重?生,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有家人,有廖敛,这辈子比上辈子有意思多了。 似是察觉到桂欢回来了,廖敛眼皮抖了抖,眼珠微动,扯过桂欢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鼻子里传来舒适的呼噜声。 “呼噜噜噜噜。” 一串串的呼噜声就?似一串串的彩色气泡,桂欢挨着他坐下,大?猫立刻就?偎依了过来。 “欢欢。” 桂欢:“嗯。” 廖敛半梦半醒,舔了舔她的手指,呢喃道:“我的欢欢。” 桂欢笑了笑,就?听廖敛嘟囔道:“我的欢欢……饭量大?,再来二十串。” 桂欢:“……” 第73章 高一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毫不意外,桂欢稳坐年级第一的位置,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高一成绩的大榜一放出来, 桂欢也算是开了眼?界, 毕竟主科加在一起, 不到一百分的盛况,在普通学校是肯定看不到的。 还有学生在沾沾自喜地说:“哎, 我数学居然不是一位数!” “我看?看?, 你考得不错啊!” 桂欢:“……” 如此惨绝人寰的对话?, 她实在不忍心多听, 看?了眼?成绩就回?了班级。 廖敛整个学期都是自己写作业, 刚开始是单纯的应付差事,后?来发现改错题更耽误时间, 就开始认真写作业,没成想, 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当然, 主要归功于整体平均分过低的大背景。 同一时间, 从阴狱里逃出去的修蛇精和蜚兽正打算离开他们暂时的安身之所, 北城大狱。 这对难兄难弟当天?从阴狱里逃出来就钻进?了北城三中,看?了一场打斗后?,就打算找个地方修炼,被关?了这么多年, 维持人形都困难。 阴狱下面有封禁,别说灵气了,就连空气都少得可怜。 可北城三中地处偏远, 附近除了大森林就是监狱,于是这对妖怪就逃进?了监狱。 他俩被关?进?去的时候还是古代, 一朝出来,世界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俩压根不知道监狱是干什?么的,钻进?去的第一天?就找了个蹲便,洗了个澡…… 虽然后?来知道那是出恭用?的,可他们也不嫌脏了,毕竟几?百年没洗澡了,比起刷得反光的蹲便,他俩可埋汰多了。 住了一个月,他俩越住越觉得监狱是个好地方。 到时间就放饭,早睡早起有规律,洗澡还是用?“法器”喷着洗。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女?人。 北城监狱是个纯粹的男子监狱,从狱警到后?勤,一个女?性都没有。 一月初,伴随着新年的钟声,他俩决定要离开这个“桃花源”了。 按照两只?妖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先?逃离湘城,找个风水宝地,修炼个十几?年,再来找这些仇人们一一算账。 在桂欢的上辈子,两只?妖确实实行了这个策略,二十年后?才又卷土重来。 可桂欢的重生就似蝴蝶的翅膀,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本来廖敛与獓因应该相安无事,各走各的阳关?道和独木桥,但?是因为桂欢的存在,改变了事情的发展。 蜚兽一眼?就看?中了廖敛的凶猛,决定改变计划,招这只?氂鷵进?入他的阵营,一起共谋大计。 就算氂鷵不配合,那他和修蛇联手,也能勉强制服他,挖了他的妖丹来补充元气。 修蛇和蜚兽想得很好,他俩偷了两件监狱的犯人服,按照来时的路爬了出去。 可出去就傻眼?了,茫茫的大森林,往哪儿走呢? 蜚兽和修蛇精都不会飞,所以两人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步行。 当新年的烟花照亮夜空时,他俩还在林子里跋山涉水。终于,在一月二日的清晨走上了主干道,顺着大马路,进?了城镇。 沿途有巴士和汽车驶过,两个老古董以为是什?么法宝,立马就埋头往土沟里钻。 钻了十多次,他俩才回?过味来,这些铁皮箱子,并不是来抓他们的,再看?上面坐着的人,就猜测应该是什?么驭行手段。 两人灰头土脸的进?了城,顺着饭菜的香味,进?了一家小饭馆。 两人蓬头垢面的打扮把服务员吓了一跳,好在他们身上的犯人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不然服务员早就报警了。 来人便是客,服务员打量了他们几?眼?,道:“这是菜单,您选好了再叫我。” 修蛇精吸了吸鼻子,他的人形看?起来四十多岁,面长消瘦,腮帮子有点往里缩,颇有些贼眉鼠眼?。 蜚兽看?起来略显沧桑,满脸的胡子,一脸横肉,面色发黑,身材又高又壮,就是衣服有点不合身,露出一截黑黑的肚皮。 蜚兽瞪着大眼?珠子看?了看?,转手就把菜单递给修蛇精:“你点。” 修蛇精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俩历经了几?百年的知识空白,就是俩纯纯的文盲。 修蛇精:“……大哥,你,你点吧。” 蜚兽:“老子进?去的时候,字儿不是这么写的!你后?进?来的,看?不懂这些?看?不懂就瞎点!” 修蛇精蹙眉看?了看?,招呼道:“小二!” 服务员:“……” 你不太对劲 第82节 这叫法还真是复古。 外面北风呼呼的吹,这两位穿得这么单薄,不怕冷吗? 修蛇精想了想,他想吃“豕”,也就是猪肉,既然就一个字,那就挑字少的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 服务员面色古怪地看?了看?他俩,道:“您确定?” 修蛇精:“确定!都上来!” 服务员点头称是,没过两分钟,就端来了三个瓶子,一个碗。 “您点的豆奶、可乐、娃哈哈,还有蛋汤,上齐了。” 蜚兽:“……” 修蛇精:“……你们这没有荤腥吗?” 服务员:“有。” 就是您一个都没点,点个四个汤汤水水。 修蛇精:“给我上!你们拿手的,都上来!” 费了一番力气,两只?妖怪可算吃上了正经饭菜,红烧猪肘子下肚,修蛇精不禁悲从中来。 太好吃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居然错过了几?百年啊! 吃到八分饱,修蛇精又把服务员叫了过来。 “您还来点什?么?” 修蛇精:“现在到哪个朝代了?皇帝是谁?” 服务员:“……您在开玩笑?吗?” 修蛇精一副懂王的架势道:“我知道你们不敢直呼皇帝名讳,你小点声说,没事。” 服务员:“……” 修蛇精和蜚兽这一个月都在监狱的住宿区和食堂混,还没来得及看?新闻和报纸,可就算他们看?了也没用?,因为他们看?不懂…… 修蛇精极会察言观色,几?句话?就发现,服务员的反应很不对,那眼?神,就像在看?两个疯魔之人。 确实,几?百年没出来,人类穿的衣服,说的话?,和原来都不一样了,可没想到,连皇帝都没了! 修蛇精也不问了,从耳朵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道:“不用?找了。” 服务员:“……我们只?收人民币。” 蜚兽啃完鸡翅膀,面色不善地道:“银子你都不要?” 蜚兽生得一脸凶相,牙齿将骨头咬得嘎嘣脆,一副不是善茬的模样。 服务员咽了口唾沫:“只?收现钱。” 蜚兽:“那就不给了!” “您不能吃白食啊!” 青天?白日的,还有人吃霸王餐? 这会儿店里没客人,老板在后?面炒菜,店铺里只?有一个小服务员。 蜚兽眼?睛转了转:“你给我看?看?,什?么是人民币。” 服务员虽然觉得他们这个要求有点怪,但?还是掏出了兜里的一元纸币,道:“这就是。” 蜚兽笑?了笑?,手在后?面虚虚地一抓,瞬间就变出了一把一元钱,往桌子上一拍:“给。” 服务员捡起一张看?了看?,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拿出自己的纸币比对了一下,果然,两张纸币上的编码一模一样,再看?桌子上的,全都是同一个编码。 服务员咽了口唾液:“您等等。” 他抓起桌子上的纸币就往后?厨跑,这是魔术?还是戏法?怎么还能变出钱来? 可当他拉着老板回?到前厅时,两个客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蜚兽和修蛇精化成原型,爬上房顶,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几?百年后?的世界。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两只?妖怪通过在窗户外面看?新闻,观察街上人类的举止,终于摸出了点门道。 现在的人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几?百年前的人族弱多了。 还有那穿着裙子的美娇娘们,看?得修蛇精猛吞口水,就想抓几?个来尝尝鲜。 “老大,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蜚兽剃着牙,眼?露精光道:“先?去收服那只?氂鷵,再从长计议。” 在蜚兽的眼?中,人族是最孱弱的存在,怎么可以和伟大的妖类平起平坐? 他们妖族就应该一统天?下,将人类作为食量,扩大妖类的数量,称王称霸! 可看?看?现在的妖族,一个个藏匿在弱小的人族里,哪里还有非人之物的尊严?!就是一群胸无大志的孬种?! “我们去哪儿找?” 蜚兽沉思片刻,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我们就在树林边待他现身。” 从人类的口中得知,他们那天?去的地方叫做学校,类似于古代的私塾。学生每日都要放学回?家,他们早晚能等到他! 可蜚兽听话?没听全,也不知道学生会有“寒假”这个东西?。 所以他和修蛇精在树林边空等了两个月,而此时的廖敛正在桂欢家包饺子…… “馅儿别放太多。” 廖敛做事风格大开大合,包饺子也不例外,放到最大限度,眼?看?着皮就要被撑破了。 廖敛不得章法地揉了揉眼?睛,就蹭了满脸的白色面粉。 桂欢负责剁馅,两把刀上下翻飞,动作一气呵成,馅料大小均匀,很是漂亮。 面粉钻进?了鼻子里,廖敛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桂欢看?了眼?时间,道:“你舅舅几?点回?来?” 廖敛:“最近妖司忙,说是在找两只?妖怪,他应该晚点回?来。” “给他留点素馅的?” 廖敛:“没事,完整的我们俩先?吃,破皮的都留给他。” 桂欢:“……” 你可真孝顺。 廖敛振振有词道:“鸟嘴小,它们就爱吃碎的,你给他完整的,他也得戳碎了吃,不用?浪费好饺子。” 第74章 春节过后, 湘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城学?校周边的树林里发生了一场大火,还好当天遇上?了下雪天,火势被?迅速扑灭, 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 火灾刚过, 北城周边又发生了多起抢劫案, 一时间人心惶惶,警察们加紧了排查的脚步, 却一无?所得。 天禧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从?廖敛的嘴里, 桂欢也?得知?了一些消息。最近发生的一切, 都与出逃的两?个妖怪有关。 明面上?, 只发生了几起抢劫案,事实?上?这段时间里, 先后有几只妖怪惨死,且死后都被?挖了妖丹, 暴尸于荒野之中。 由于妖怪们死后会化成原型, 所以在人类看来, 就是动物被?开膛破肚而已。 “你这两?天出门小心, 放学?了尽量和同学?们一起往回走。” 廖敛:“那两?只是什么来头?” 天禧喝了口小米粥,眼底一片熬夜过后的青色:“蜚兽和修蛇精,他俩吞了这么多妖丹,实?力应该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绝对不能轻视。” “如果遇到?了?” “跑!别硬拼,你爸过两?天就回来了,有他去收拾。” 廖敛没说话, 推了推盘子:“吃饺子,我包的。” 天禧:……这哪里是饺子, 就是碎菜渣和水煮面皮! 开学?当天,廖敛和往常一样抱着桂欢往学?校飞,放假前还茂密的树林,此时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 桂欢沉默地望着下方,天空中乌云密布,流动的灰色云层,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噩耗。 压抑的北风拂过面颊,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之感。 进?到?校门,却不见柳条警卫的身影,肖老师穿着一条黑色高领旗袍,一脸严肃。 桂欢跟他打了个招呼,肖老师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回了校门口。 “警卫去哪儿了?”有路过的同学?上?前询问,柳条警卫虽然易怒,但门口没有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肖老师神情凝重地道:“前些?日子森林大火,他去救火,忘了自己也?是树……” 学?生们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道:“他……” 肖老师:“他头发烧光了,这两?天不想?出门,就翘班了。” 学?生们:“……” 肖老师的话只说了半句,事实?上?柳条警卫不但烧光了头发,连带着烧断了半截手臂,还好当天下雪,不然他就跟着大火一同消逝了。 为了养伤,他请了三个月的大假,这个学?期估计是不会来了。 肖老师被?校长?下了死令,以防那两?只凶兽闯进?学?校,让他严守校门,绝对不能放进?去任何?异兽。 几人正说着话,廖敛倏地看向?了地面,下一秒,地面就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桂欢:“地震了?” 同一时间,肖老师原地用力一跳,高声?喊道:“都散开!” 你不太对劲 第83节 从?肖老师的脚底,瞬间延伸出了一片片黑色的石板,几秒钟就延展出了一大片,牢牢地压制住了地面的颤动。 肖老师涂得惨白的脸上?一片肃然,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咬紧牙关吼道:“会飞的!去把校长?和年级主任们叫来!其他人快回教室!” 最近惨死的妖怪们只是一个信号,校长?和他都清楚,这两?厮只要不逃到?其他地方,早晚会找过来! 哪有比三中更多妖怪的地方?一群群的学?生,对蜚兽来说就是最好的养料。 几只飞禽吓了一跳,立即变回原形往教学?楼的方向?飞,谁知?他们刚一动,天空中就飘来一片黑色的粉尘,看似轻薄的粉尘带着沉重的压迫之力,几只飞禽还没来得及高飞,就被?拍在了地上?。 粉尘持续下落,肖老师变化出的黑色石面再也?镇压不住地面的颤动,石块也?开始微微地震颤,将校门口的学?生们围困在了这一方天地中。 肖老师冲着空中破口大骂:“你有本事去找饕餮之流啊!来为难这些?小崽子们,还算是一方大妖?!” 滚动的黑色粉尘里传来了一个粗旷的男声?:“饕餮?别着急,我收拾了你们,就去找他!” 蜚兽和修蛇精在树林周边空等了两?个月,蜚兽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一把火烧了这片林子。 上?辈子的蜚兽很快就离开了湘市,因此没来找三中的麻烦。 可这辈子不同,他选择了暂时留下,并且意识到?,三中里的成年大妖屈指可数,曾经的大神们并不在这儿。 蜚兽和修蛇精一合计,不如饱餐一顿,收服了氂鷵后再跑也?不迟。 如今妖类都隐秘在人类中,并不像原来那么好找,三中多好啊,现成的伙房,就等着他们去大快朵颐! 肖老师大喊一声?,额头冒出了鼓鼓的青筋,双手一掀,凭空变出了成片的石墙,向?天空中推去,他要撑开这些?粉尘,好让飞禽们去报信。 蜚兽就是蜚兽,作为灾兽,他有着吞噬之力,石墙一接触到?黑色粉尘,就发出了溶解的声?音,黑色粉尘像硫酸一般迅速溶解着石块,肖老师目眦欲裂,就如强弓之弩,纯粹用精神力在硬撑。 小妖怪们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一时间如苍蝇般四处逃窜,可脚下是肖老师变化的石块,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色粉尘,根本无?处可逃。 “别跑啊,作为妖族,不战而败可是奇耻大辱。” 一个陌生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众人一同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帽子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校门口。 肖老师双手双脚都在施法,根本没有余力去对抗突然现身的修蛇精。 “欢欢?” 廖敛静观着一切的变化,从?修蛇精现身开始,桂欢就停止了动作,眼睛牢牢地盯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桂欢缓缓咽了口唾沫,手指无?意识地抓住廖敛的手臂。 那年冬夜的温度,晕黄的路灯,空无?一人的街道,奔跑的呼吸声?,还有男人散发着绿光的眼眸。 就算没有真正看清男人的正脸,但桂欢不会忘记男人的眼睛。 过了这么久,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再回忆一遍那个眼神。 都说记忆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可奇怪的是,唯独对这个男人,她却一直没有忘记,脑海深处的记忆里,也?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明明应该二十年后才出现的人,为什么会提前了这么多? 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原本的时间轨迹? 修蛇精也?注意到?了桂欢的眼神,他泛着幽光的蛇眸看向?桂欢,随即伸出长?长?的信子,悠然地晃了晃。 “这居然还有朵人族的花骨朵。” 他可太怀念女人肉的滋味了,修蛇精淬着毒的目光细致地打量桂欢,越看越满意。 听了这话,廖敛无?言地把桂欢往后推了推,站在了她身前。 廖敛眸光森然道:“眼睛要是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抠出来。” 修蛇精还是有点怵氂鷵的,可没关系,有蜚兽在,这只氂鷵也?弄不出什么风浪,他讪讪地笑着道:“氂鷵,我并不想?与你争斗,你如果归顺我们,小爷可以不杀你,至于你刚才的狂妄之言,我也?可以当做没听见。” 廖敛话不多说,直接脱下了校服外套,嘟囔道:“这件还是新的,可惜了。” 随着一声?威慑性的怒吼,巨兽显出了原本的面貌,虎首微昂,说道:“归顺你们?做什么?放火烧林?还是残杀同类?” 修蛇精退后一步,没办法,廖敛手撕獓因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要是只有他自己,绝对不会和氂鷵硬刚,结局是注定的两?败俱伤。 “做什么?做大业!作为妖类,我们为何?要随着人族的规矩躲躲藏藏?不如取而代之,一统这世界!” 廖敛觉得这只妖怪应该是在阴狱里蹲久了,脑袋有些?蹲傻了,一统世界?语言都不通,怎么一统? 就那英语,他到?现在才勉强及格…… 廖敛:“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少人族吗?” 修蛇精:“……几千万?” 廖敛:“你知?道华国有多少个省市自治区吗?” “……五个?” 廖敛:“那你知?道,什么是政府机关,什么是街道派出所吗?” 修蛇精:“……我又?不傻!” 他出来这么久,还是了解了一些?的。 廖敛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傻,还说什么一统世界?几十亿的人口,就三个人管?你有病吧。” 管理一个学?校的江校长?,每天周旋于老乌龟和各兽之间,忙得脚打后脑勺,更别提管理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了。 “光是整理所有人的信息,分配他们吃喝拉撒,只凭你一个人,干到?死都干不完。” 廖敛转头问苦苦硬撑的肖老师:“他们是不是蹲太久,得痴呆了?话说妖怪有痴呆症吗?” 肖老师:“你别问我!” 没看他正忙着吗? 修蛇精被?廖敛的三连问弄得有点懵,但骂他有病,他还是能听懂的。 “……何?需管理他们的吃喝拉撒?都吃了不就得了吗?” 廖敛:“几十亿人,你怎么吃?一天吃一个,你能活几十亿年?那你就不是妖怪了,你应该叫地球。” 修蛇精:“……” 他怎么就这么多歪理呢? 廖敛作为一只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类有人类的擅长?之处,就像发明创造,推动社会发展,他们妖类是肯定做不到?的。 要是真按修蛇精所说,妖怪一统天下的话,那最终结果就是吃光了人类后,回归远古时代,文明实?现几千年的倒退。 再说了,没有人类的话,他的欢欢怎么办?他跟谁去打大伯? 第75章 见?廖敛没有归顺之意, 修蛇精也不再?勉强,氂鷵的妖丹千载难逢,此时不取他就是个傻子! 修蛇精摘掉帽子, 脖颈逐渐拉长, 肉身?变粗, 瞬间就变成了一只黑青色的巨蟒,头部中央凹陷, 全?身?布满坚硬的鳞片。 它立起头颅, 嘴巴向两?侧裂开, 露出了淬着毒的前齿。 廖敛盯着他的动作, 对身?后的桂欢道:“你躲到肖老师身?后?。” 桂欢明白自己在这群妖怪中战斗力最弱, 为了不拖后?腿,迅速地跑到了肖老师的身?后?。 廖敛再?没了顾忌, 挣开三训,咆哮着冲向了修蛇精。 修蛇精虽然落后?于时代了些, 但当年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尾巴拍得啪啪作响, 毒液挥洒得炉火纯青。 廖敛身?手敏捷地避开毒液, 由于上方?被蜚兽用粉尘封锁,他无法自由飞行,动作稍有限制。 修蛇精知?道,廖敛离他越近, 他就越危险,于是修蛇精快速摆动头部,毒液三百六十度转圈喷洒, 犹如花坛里摇摆的花洒。 头顶一痛,修蛇精眼?睛向上看, 就看到了一只三脚黄鹂,它不知?何时飞到了他的上方?,黄鹂身?量小,要不是它啄自己,修蛇精根本发?现不了。 黄鹂是个高二的学生,他很清楚这种?状况下?要是想活,最好的选择就是帮助氂鷵分散修蛇精的注意力,不然等修蛇精宰了氂鷵,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黄鹂的胆子不大,冲上来已经用掉了全?部的勇气,他一边嘤嘤嘤地哭,一边用力向下?啄。 “我还不想死……呜呜,我还不想死啊。” 他虽然没有豺狼虎豹和古兽们能打,但是他嗓子好,连江校长都夸奖过他,毕业以后?,他还想去音乐学院深造呢! 修蛇精仰头张开嘴,作势就要活吞了黄鹂。 可?廖敛比他快,修蛇精一抬头,毒液就停止了喷洒,廖敛后?腿发?力,优越的弹跳力使他瞬间蹦到了修蛇精的上方?,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脖颈。 修蛇精吃痛,想要低头咬廖敛,但廖敛咬住了他的喉头,他就是想低头都低不下?来。 廖敛收紧牙齿,尖锐的牙齿刺破修蛇坚硬的鳞片,直接就把他咬了个对穿。 修蛇精仰天长啸,粗大的尾巴疯狂地摆动,横扫地面,带着劲风抽向廖敛。廖敛左爪勾住它的七寸,右爪对着飞来的蛇尾就是一拍。 单论力道,修蛇精根本不是廖敛的对手,可?此时修蛇精急于脱身?,便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两?股力道相冲击,余波震荡,直接把黄鹂精震飞了。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周边的小妖们扛不住如此凶猛的震荡,纷纷跌到。 右爪一麻,廖敛吃痛,嘴下?更加用力,势必要咬碎修蛇精的脖颈! 修蛇精也好不到哪儿?去,蛇尾一软,蛇骨碎了几节,每一次摆尾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力道也越来越轻。 廖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力量的衰退,毫不留情地合拢牙齿用力一扯! 随着一声悲鸣,修蛇精粗壮的脖颈被廖敛活生生地撕扯下?了一整块肉,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汩汩而出。 廖敛一甩头,修蛇精的血就溅了一圈。两?口?将嘴里的肉咽肚,廖敛满目杀意,鲜血将他的嘴边晕湿,黑色的毛发?一绺一绺的打着弯。 没给修蛇精恢复的时间,廖敛再?次扑了上去,对准鲜血淋漓的伤口?就是一口?! 修蛇精:“你就不能换个位置咬吗?!” 他脖子就那么粗,这厮再?咬几口?,他这脖子就断了! 廖敛充耳不闻,他拖着骨折的右掌,用爪尖凶猛地勾住蛇身?,去掏他七寸下?的妖丹。 两?只大妖打得难舍难分,另一旁的肖老师却快要挺不住了。 蜚兽眼?见?修蛇落了下?方?,黑色粉尘立刻变得浓郁起来,石板生成的速度逐渐变慢,肖老师弯曲双膝,旗袍的两?侧撕裂,清晰可?见?肌肉虬结的大腿。 “你还算有点能耐。”蜚兽游刃有余地评价道。 肖老师的汗液打湿了妆容,白色粉底上斑驳着一条条的痕迹,肖老师血气上涌,双目泛红,勉强笑着道:“我起码也算一个老师!” 他当年是受了江校长的恩惠,才会来这所学校任职。江校长没收留他之前,他也有过一段放浪形骸的时光。 你不太对劲 第84节 “可?惜你不是古兽。不过作为杂妖,你也算是佼佼者,不知?可?愿归顺我?我正缺一个石妖来给我建宫殿。” 肖老师啐了一口?:“跟你?你给我交养老保险吗?你能给我找到《银瓶梅》的孤本吗?我肖石虽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妖怪,但也知?道好汉不侍二主!” 蜚兽不虞道: “那就不能留你了。” 黑色粉尘如沙尘暴般陡然变得凶猛,眨眼?间就溶解掉了石板,肖老师头顶青筋暴起,双手从手指开始溶解,血水滴落,打湿了桂欢了脸颊。 桂欢眨了眨眼?,擦掉了脸上的血水。 黑色粉尘迅速下?落,小妖们都趴到了地上,眼?中露出浓浓的惶恐与惊惧。 肖老师犹如巍峨的高山,即使十指被吞噬,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他也没有偏离一丝一毫。 “都给我站起来!就算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憋屈!” 肖老师冲着众妖怒吼道,说完,他就“哇”地喷出了一口?浓血,双手连着手腕被瞬间吞噬,只留下?凹凸不平的横截面。 小妖们相互看了看,有几只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们没有时间犹豫,就像肖老师说的,他们是妖,就算死,也要放手搏一搏。 在桂欢的印象里,肖老师从来都穿着颜色鲜艳的旗袍,走路风风火火,作为图书管理员,有空就钻进图书馆里看十八禁。 他是有女装癖,还喜欢化?妆,但是作为老师,桂欢不得不承认,他尽职尽责,就算到了现在,也没有丝毫的退缩。 即使死,也要死得问心无愧。 胸腔里忽然涌生出了一股陌生的热流,桂欢诧异地按了按胸口?。 她?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的波动。 活了两?辈子,她?始终都是淡淡的。保持与他人的距离,保持自己稳定的情绪,可?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另一侧,几只小妖们加入了围剿修蛇的阵营,被廖敛吊打的修蛇精早没了方?才的狂妄。 廖敛咬碎了它脖颈的三分之二,只有一边还虚虚地连着皮肉,蛇尾骨碎成了渣渣,再?也抬不起来了。 有其他小妖帮忙分散战火,廖敛放开手脚,大吼一声,拼着蛮力,撕开了修蛇精的七寸,挖出了他黑绿的硕大妖丹。 修蛇精大嘴张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定睛一看,才发?觉蛇眼?已经没了生气。 他低估了廖敛的不要命,也高估了蜚兽对他的庇护,熟不知?,对于蜚兽来说,他也是个随时都能吞的存在。 廖敛虽然制服了修蛇精,但右爪已经没了知?觉,估计是在方?才的对决中,将爪骨震碎了。 拖着伤势,廖敛一瘸一拐地往回奔,头顶黑色粉尘簌簌下?落,开始追逐着他流动。 就在廖敛赶回桂欢身?边时,肖老师也坚持不住了,断掉的双臂维持着上举的姿势,轰然倒地。 “欢欢!过来!” 桂欢看了一眼?倒下?去的肖老师,按现在这个局势,趴着是最安全?的,如果粉尘真的坠地,倒时不只是肖老师,所有人都会一命呜呼。 没有犹豫,桂欢拔腿就跑向了廖敛的方?向,黑色粉尘也随之一拥而上。 廖敛一把搂过桂欢,后?背冲向了粉尘。 只听“滋啦”一声,桂欢连忙向后?看去,可?廖敛的兽型太大了,她?根本看不到他的后?背。 桂欢抬头看向廖敛,他脸色不变,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廖敛仔仔细细看了她?一圈,道:“你没事吧?” 烧焦的味道从廖敛的身?后?飘了过来,滚滚白烟与黑色粉尘交织在一起,染黑了桂欢头顶的天空。 “我没事。” 廖敛想低头,可?他的动作极不协调地顿了一下?,不再?低头,而是伸出舌头,温柔地舔了舔她?的脸。 “等我收拾了这团烟,我们再?聊。” 廖敛把桂欢按到胸前,左爪捂住她?,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黑色粉尘随之跟上,从上方?垂落,廖敛的长毛瞬间就被烧秃了,耳朵也被吞噬了半截。 前后?左右都是妖怪们的惨叫声,整个封闭空间里犹如人间炼狱。 桂欢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廖敛嘴边的软肉,笑着道:“放我下?来吧,你能逃出去的。” 廖敛会飞,就算烧掉一身?皮肉,应该也能勉强冲破黑雾,求得一线生机。 带着她?,就只能逃,可?地方?就这么大,能逃到哪儿?去呢? “不可?能。” 廖敛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他也在观察上方?流动的轨迹,如果黑色烟雾是蜚兽所化?,那他的妖丹也一定在这一片黑雾之中。 如果真身?不在,那一定有能逃出去的缺口?,也就是法术的阵眼?。 廖敛微微停顿,垫脚就扑向了黑雾流动的源头,还没等他扑到,黑雾就瞬间散开,像一张网一般向他扑来。 廖敛掉头就往反方?向飞,可?黑雾更快,为了护住桂欢,他只能用后?背再?次接住冲击。 桂欢只感觉周身?一晃,廖敛快速地落地,松开了爪子。 他似乎伤得不轻,支撑着地面的左爪微微颤抖,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 桂欢知?道自己很弱,但她?不想当累赘。 “可?以了,你已经尽力了。” 说完,桂欢就站了起来,廖敛想把她?抓回来,可?右爪无法用力,桂欢轻易地就钻了出去。 “欢欢,回来!” 就算他打不过了,至少能用身?体遮挡住她?,让她?少吃一点苦头。 他的欢欢,皮肤嫩的跟豆腐一样,怎么能忍受住这灼热的黑烟? 她?含笑回首看了他一眼?,离开廖敛的遮挡,她?才看到了他后?背的伤势。 大块皮肉被灼伤,遮天蔽日的大翅膀被烧光了乌羽,表面坑坑洼洼,冒着缕缕白烟。 眼?眶渐渐泛热,陌生的感觉让桂欢有些无所适从。 桂欢从没真心哭过,上辈子父母死的时候没哭,自己死的时候也没有哭。 她?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眼?角的热流,周围的喧嚣逐渐远去,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 在手指碰触到眼?泪的刹那,她?的周身?忽然亮起了白光。 白光犹如一道生机,顷刻间照亮了周围。 宝器开刃时,带着划破夜空的凛冽圣光。 那光芒能刺破黑暗,斩断孽障,劈开长空。 桂欢若有所感地看向自己的手,在她?的眼?中,她?看到了手,白白净净,五指修长的手,也看到了一柄剑的虚影。 它无坚不摧,寒冷如玄冰。 心底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只要你想,就能劈开。” 劈开? 用手劈开? 很奇怪的,她?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即使她?从来没见?过它,而它仿佛就在那里,隐在她?的心底。 它的声音仿佛穿过了千年的光阴,带着缥缈的云烟,淡淡地对她?道:“玄黄天地,神兵在列,破雾之刃,其名为欢。” 莫名的白光让蜚兽心神巨震,他虽然不认识眼?前的小丫头,可?她?身?上传出的威压却让他心惊胆战。 对于强者的惧意,使得黑雾纠结成团,在空中焦躁地打着旋。 “你……是谁?” 桂欢抬头:“我?一个人罢了。” 蜚兽:……你是个人就怪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第76章 桂欢自小就与他人不同, 其他孩子在母亲怀里撒娇耍赖嗷嗷叫的时候,桂欢大多时间都是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人类幼崽们发疯。 幼时桂欢不懂, 为什么有的小朋友会吃吃饭, 突然就扯着嗓子哭嚎。 青春时节的桂欢也不懂, 为何会有人看看小说,就流下两行热泪。 成年的桂欢还是不懂, 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些分手的人们会在街头喝酒到天?明。 孩子年龄小, 控制不了情感?, 是很?正常的行为。 青春期性格敏感?, 对书中所描绘的故事感?同身受,不由得代入己?身。 就算成年了, 人也是一只感?性的动物,会因为感?情而?午夜不得眠。 到头来?, 桂欢才发觉, 原来?身边的人才是正常的。 而?她, 是一个另类。 她把这件事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 像正常人一样去孝顺父母,去谈恋爱,去尝试一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 可这些事情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感?触,就像吃蜡做的苹果?, 就算啃进了肚子里?,也还是尝不出来?味道?。 一切的改变,都从她的重生开始, 因为要帮助别人,要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问题, 才会知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她们会对她感?激,会因为她的介入而?过上不同的人生。 因为要帮助父母改变命运,要劝说偏心偏到胳肢窝的奶奶,她才发觉,上辈子犹如纸片上两行字的亲戚们,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缺点?,也有自己?的优点?。 当然,不得不提的还有一只妖。 他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猛然闯进她的生活,行事作?风带着浓浓的“纯狱风”,说话基本不动脑,抒发情感?全靠肢体表达。 一个桂欢上辈子绝对不会招惹的类型,却像牛皮糖一样缠住了她。 他天?天?在她眼前晃,今天?蹭一下,明天?舔一口。 情从何而?起? 谁又能说清楚呢? 你不太对劲 第85节 桂欢缓缓抬起手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还是一柄剑。 但?她知道?,她要劈开这黑雾,拿回属于她的生活。 她花了两辈子,才活明白的生活。 就在她抬手的同时,头顶的余命忽的涨大,下方小字红光闪烁,像霓虹灯般来?回颤动。 “不可杀生。” 是了,她一直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她认为自己?绝对不会杀生,即使?是一只蚊子。 可世事难料,在这场你死我亡的对决里?,她没有罢手不干这条选项。 桂欢将右手五指并拢,做平直掌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黑色粉尘小心地等待着她的动作?。在桂欢右臂劈下的一瞬间,黑雾瞬间聚拢,向她压迫而?来?。 银白色的剑气?迎尘而?上,与黑色尘雾于空中相交接,随着蜚兽的一声惨叫,黑尘犹如黑绸,刹那间被劈成了两截。 剑气?持续升空,从中间利落地斩碎了黑雾,剑光消失处,照进了点?点?薄光。 蜚兽又怒又怕,想要将黑雾重新聚集,但?却发现,被剑气?劈过的横截面,竟然燃起了白色的火苗,无法再汇合。 “我要杀了你!” 桂欢不怕利器,不惧杀意,更不怕别人的叫嚣。 头顶一晃,她瞥了一眼。 余命二十五年零三个月。 一剑十年命。 再劈三剑,如果?蜚兽不死,那余命为零的就是她。 周围的小妖们被这突然的转折惊呆了,他们愣愣地看着这个平时存在感?为零的女生。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心里?都清楚,她应该是个人。 可是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作?为桂欢保护伞的廖敛,此时也是大写的懵逼,但?随即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就算桂欢不是人又怎么样?桂欢就是桂欢,没有任何改变。 肖老师颤巍巍地抬起头,冲着桂欢大喊道?:“宰了那个畜生!” “我也是这么想的。” 桂欢无视掉上方的警告,双臂交叉于胸前,再次向空中挥去。 白光擦着地面,带着排山倒海的凛冽气?势,腾空飞驰,于空中散开,连接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将黑色粉尘强势地收拢到一起,搅碎成了飞烟。 空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嘶吼,黑色粉尘散去,露出了一只断手断脚的黑色肉兽。它正引颈哀嚎,全身上下炸起了一团团血肉升成的红色烟花。 余命五年零三个月。 头顶的余命闪烁着红色的强光,闪得桂欢眯了眯眼。 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上辈子,她难得做好人好事,却丢了性命。 当时她只觉得自己?倒霉。 可若让她再选一次,她会如何抉择? 要是重生时分,她估计会选择视而?不见。 可到了现在……桂欢也说不准了。 “两次都是做好事……我跟好人好事,还真是没缘。” 桂欢轻声呢喃,右手至于胸前,立起了食指与中指。 她转过头,望向了趴在地上的廖敛。 大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见桂欢望过来?,他也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廖敛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抹决绝。 直觉让廖敛顿时停住了动作?,虎目圆睁,挣扎着支起身子,大声吼道?:“欢欢,你给我回来?!” 肖老师:“蜚兽马上就死了!你叫她回来?干什么?” 廖敛心道?不对,若是胸有成竹,桂欢不会是这个眼神。 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安抚,好像在跟他说:再见。 “你懂个屁!欢欢,回来?!” 桂欢收回目光,右手在胸前做印,向着天?空轻轻一点?。 剑气?瞬间爆发,从指尖凶猛地涌出,直奔天?空中的蜚兽,正中它的胸口。 蜚兽在空中来?回翻滚,黑雾溢出周身,他随之下坠,“嘭嗵”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尘土飞扬,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小妖们掩面咳嗽,等土沙散去时,他们看到了一个深达半米的深坑。 蜚兽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全身溃烂,妖丹滚落在外,散发着黑色的幽光。 天?空中的黑雾散去,露出了上面飘着的江校长和老师们。 江校长等人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可黑色粉尘形成的壁垒却不容易通过,就在他们打?算合力开阵时,黑雾中央却飞出来?了一道?白光。 紧接着就是黑雾的瓦解,他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短短几分钟,空气?中的屏障就消失了,几个老妖飞到上面一看,入眼就是蜚兽不太好看的尸体。 “校长啊!我差点?就死了!”小黄鹂第?一个飞了出去,蹲到江校长脖颈上就是一通嚎哭。 它声音高亢,哭起来?更是刺耳,江校长见它吓得不清,就没一巴掌把它拍下去,耐着性子问道?:“都发生什么了?谁杀的蜚兽?” 小黄鹂一边哭一边跟他讲来?龙去脉,肖老师举起断臂,破口大骂道?:“哭哭哭!你们这些飞禽就知道?哭!老子手臂都断了!谁来?帮我翻个身!” 场内顿时热闹起来?,哭声此起彼伏,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廖敛从桂欢转过头的那一瞬就开始往她的方向爬,空中的蜚兽嘶鸣,他在爬,蜚兽坠落,他还在爬,江校长等人进来?时,他仍然在爬。 别人的视线都关注在蜚兽的身上,只有他,一直在望着桂欢。 也看到了,桂欢在最后一次伸出手臂后,整个人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待他终于爬到了桂欢身边时,廖敛却止住了动作?。 桂欢安静地躺在地上,双眸紧闭,嘴角微微上扬,洁白的脸颊上沾了些薄灰,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就像睡着了一般。 虎首小幅度地凑近,用鼻头轻柔地蹭了蹭桂欢的脸颊。 “欢欢。” 桂欢没有像平时一样推开他的脑袋,她一动不动,廖敛甚至都听不到她的心跳。 伸出舌头,廖敛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脸蛋。 很?凉,仿佛在冰窖里?冻了几百年一样,冷得廖敛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廖敛茫然地用鼻子蹭着她的身体,力道?逐渐加大,可桂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谁来?,谁……帝江!帝江!” 廖敛忽然的大吼吓了众妖一跳,江校长刚听黄鹂说完前因后果?,虽然他也不明白,桂欢到底是个什么。 “怎么了?” 江校长飞奔而?来?,就见廖敛茫然地望向他,有些魔障地道?:“你看看,欢欢为什么不醒?” 江校长以为桂欢是力竭睡着了,可一探她的脖颈,才发觉事情大条了。 “她……” 脉搏都没了,不管是人是妖,都活不成了。 不是……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咽气?了呢? 廖敛的目光让江校长没忍心说出下半截话,张了张嘴,江老师起身去叫谭老师。 廖敛化成人形,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也不管自己?赤果?果?的身躯和全身的伤口,他执拗地用左臂搂起桂欢,咬了咬她的鼻子。 上挑的猫眼微微泛红,他啃咬着她的脸蛋,含糊道?:“你太冰了,我给你暖一暖。” …… 朦胧中,桂欢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那人的声音有些苍老,说起话来?源源不绝,很?是聒噪。 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连贯的剪影,男人身穿黑色对襟长袍,衣带不得章法地胡乱系在一起。 他披散着满头的乱发,呲着牙对她吼道?:“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心悦你!想跟你欢好!欢,你的那个欢!好,好事成双的好!” 一股热流涌过心头,桂欢猛地睁开了双眼。 就看到了一截白白的胡子。 留着长长白髯的老头子见她醒了,立即迎了上来?,笑着道?:“欢仙君,别来?无恙啊。” 桂欢微垂眼睑,如湖泊般静谧的眼眸中倒映出千年岁月的痕迹,湖面轻荡,她启唇道?:“为何要帮着他瞎胡闹?” 白胡子老头:“……老夫也不想啊,可那大猫说了,要是不帮他,就把我的美髯给剃了,做成毛线球,天?天?在我仙宫门口玩蹴鞠,要活活心疼死老夫……仙君啊,老夫这胡子是娘胎里?带的……就如我的亲手足……剃不得啊!” 桂欢:…… 第77章 彩霞纷飞, 淡云轻卷,仙鹤展翅,苍穹之巅。 遥遥云展处, 坐落着一排排用琉璃装点的仙宫, 黄金红玉髓做顶, 水碧玉黑曜石做地,眼之所及处, 无不闪烁着华美的光晕。 古有封神宝典, 里面?记载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蛮荒时代有神兽集, 其?中收集了百余种飞禽走兽;而在此之外, 还有宝器卷与异人书。 宝器卷中有一柄仙剑, 乃是?玄苍上仙途径极寒之峰时,看到了一块天生天长的玄凌寒冰。她立于?寒峰陡峭处, 历经风霜雪雨,斗转星移, 凝结了充足的灵气。 玄苍上仙见这块寒冰体积硕大, 隐隐能看出宝剑的形状, 便将它采了下来, 在极寒之峰,用了十年的时间,磨成了一把宝器。 长十五米,宽三米, 通体雪白,透着五彩的荧光。 你不太对劲 第86节 因其?挥舞时会?发出轻快的劈风之音,余波震荡, 好似一首欢快的捷报曲,遂取名为“欢”。有欢快, 欢喜之意。 欢剑从诞生之日起,就被收录进了宝器卷,列属寒冰宝器卷。 跟随着玄苍上仙,欢剑也在众神打架的蛮荒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千年光阴如弹指一挥。 宝器开灵智不是?什么新奇事,只?要时候到?了,都会?生出那颗七彩的玲珑心。只?不过欢剑过于?淡薄,东皇钟都要当爷爷了,她才刚刚开了灵智。 月桂树随风摇曳,落英缤纷,赤色花瓣轻轻拂过她的剑柄。刹那间,宝剑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嗡鸣。 因其?在月桂树下生了神魂,遂添了一个花姓,是?为桂欢,众仙都称她一句“欢仙君”。 她灵智开的是?晚,可是?存在的久,无形中给自己添了不少辈分。跟许多刚落地就当舅老爷的赤子一样,有神魂之日起,便位列仙班。 欢剑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她所住的仙宫也离众仙隔了十万八千里,再飞一会?儿,就好到?她的老家极寒之峰了。 她本人倒不觉得?孤单,相?反,她喜欢一柄剑独处,就是?在宫里打坐个几百年,也不觉得?枯燥。 神兵宝器大多都是?独来独往的做派,除了风火轮这种双胞胎,那是?没?办法,两兄弟一分开,战斗力直接减半。再说哪吒每次出场都是?脚踩双轮,要是?一只?轮,看起来就不那么威风,倒有点像搞杂耍的。 欢剑一柄剑独自生活了数百年,就算去人间历练,也是?早去早回,从来不会?跟凡人发生点什么。话本里那些人仙情未了,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少年,离她仙宫最近的凶兽一家,诞生了一个不得?了的霸王。 那氂鷵刚出生就是?个顽劣性子,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嗯,他确实?也不怕虎,只?要是?活的,他都想用嘴巴去丈量一番。 氂鷵在他老爹的棍棒教育下,一天天地长大,高高的宫墙很快就困不住他了,翅膀一扇,就从自家偷偷溜了出来。 狮子般大小的氂鷵撒了欢地在云池里翻滚,路过的飞禽都离他远远的,他也懒得?上去追,顶多是?抓一把云池里的白玉子,对着上空的飞禽练射击…… 都说七岁八岁讨狗嫌,幼年期的氂鷵,就没?有不烦他的。 飞禽都打跑了,他就迈着厚实?的爪子,顺着路往前走?,也不管认不认识路,主打就是?一个胆大。 一缕香气悠悠地飘过鼻端,氂鷵皱了皱鼻梁,舔了口嘴边的软肉,嗅着花香就走?了过去。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刻钟,他远远地瞧见了一个宫殿。 氂鷵歪了歪头,他家住的地方?,以及他见过的仙宫,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富丽堂皇,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三种颜色的宝石做装点。 可远处的仙宫别说几种颜色了,入目所及都是?白色,只?有房顶和宫门是?黑色。 与众不同的仙宫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氂鷵想进里面?一看究竟,谁知?刚走?出两步,空气中就荡出一阵软绵绵的剑气,震得?他原地飞起,滚了好几圈,撞到?一个树才停了下来。 氂鷵懵了半晌,站起身甩了甩头,不信邪地再次靠近,可就像有堵透明的墙,每次他靠近时,都会?被弹飞。 如果就此打住,那就不是?氂鷵了。 从此往后?,氂鷵每天都会?来闯“空”门。 一年,两年……一眨眼,氂鷵就迈入了青年期。 也终于?在这一年,他化作人形,走?到?了仙宫的门前。 并不是?门不挡他了,而是?他练出了耐受力,就像在推一扇沉重的石墙,咬紧腮帮子,他挣扎着伸出手臂,推开了这扇他望了十多年的宫门。 宫门打开的刹那间,身前的阻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氂鷵没?站稳,顺着惯力扑倒在了地上。 双手撑着地面?,他抬起头,长发破马张飞地盖了满脸,透过发丝,他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色,还有里面?站着的一个人。 先是?一双洁白的脚,脚指甲圆润饱满,脚背雪白,比飘着的天云还要白。 氂鷵慢慢抬头,白色的长袍,系得?一丝不苟的腰带,玲珑有致的身材,白到?发光的锁骨。 不知?为什么,氂鷵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才去看脖颈上的那张脸。 怎么说呢,他看过的仙君也不少,无论是?笑眯眯的,还是?哂笑怒骂的,都有个表情挂在脸上。 可这张脸上,却什么都没?有。 淡到?没?有血色的薄唇,弧度恰好的鼻子,微微垂下的眼帘,一抹修长的黛眉。 氂鷵是?妖兽,仙君们认为是?美的,他总有点理解不了。 但毫无疑问,这张脸,他知?道是?美的。 可惜这张脸的主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她正在看手里的月桂花,看着看着,就把花瓣放到?了嘴里。 淡到?极致的唇上粘着红色的花瓣,洁白的贝齿间,赤色花碎翻转,一缕香气飘过,氂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你叫什么?” 氂鷵从天云上爬起来,有些笨拙地问道。 仙君仿佛没?听到?似的,赤着脚就往宫里走?。 氂鷵想要追上去,他刚一动,仙君就停下了脚步,抬起莹白的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仙君说罢就进了那栋仿佛用冰雪砌成的宫殿,氂鷵想去追,可抬起脚,就感受到?了一堵无形的墙。 他试着推了推,这扇墙显然比外面?的还要顽固,无论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我叫廖敛!” 廖敛扒着无形墙,冲着里面?大声喊道:“脸刷白那个,你听到?了吗?我叫廖敛!” 廖敛也不懂,但他就是?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他过于?呱噪,隐形墙用力一挤,就把他推出了门外。宫门“唰”的闭合,隔绝了他的视线。 望着门呆站了一会?儿,廖敛舔了舔手指,决定去找人问问这个吃花的来路。 想了一圈,他决定去找月老。 要问为什么,就是?月老的交际圈最广。上到?仙帝的二表姑,下到?阎王的三侄子,就没?有他扯不了的媒,说不了的寡,堪称仙圈交际花…… 当然也有终身不娶不嫁的无情道,但在月老那儿也有一号,就是?个死结。 月老看到?廖敛来,当时就把工作间的门关?上了。 别人还好,氂鷵不行,因为猫都喜欢扯线…… 听到?廖敛的描述,月老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脸刷白,还住得?那么远,不是?欢仙君还能是?谁? “她,很厉害?” 月老:“能排进宝器卷,你说呢?” 廖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 “怎么了?” 廖敛挠了挠头:“我一看到?她,胸口就是?一震,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 月老:“……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遇到?强者,想与其?比试一番!” 廖敛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正所谓遇强则强,看到?实?力强大的对手,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必须跟此君斗一斗! 月老:“……” 廖敛:“你做什么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便说。” 月老:……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想通了缘由?,廖敛第二天就战意盎然地去讨闭门羹了。 对于?这只?大猫天天来撞墙的行为,养花达人桂欢也很是?想不通。 桂欢没?什么爱好,一是?收集兵器,二就是?养月桂花。 可奇怪的是?,养一棵死一棵,养了几百年,就没?有一株能在她手里活过五年。 这日,月桂花又凋谢了。 桂欢拾起一朵枯萎的花苞,放在鼻端轻嗅,淡淡地枯涩之气。 正想着要不要把花吃了,大猫就冲了进来。 “来!打一架!” 桂欢第一次看向了他,头发毛毛躁躁地炸着,衣带胡乱地塞在腰间,一对虎眸,透着一股傻气。 总而言之,不成体统。 廖敛以为桂欢这次也不会?理他,谁知?却看了过来。 她的眼珠很黑,白白的脸上,一双水眸如浓墨,力透纸背。 “你会?养花吗?” 花? 廖敛眨了眨眼,随口道:“花?我家花圃里的花开得?挺好的。” 连杂草带野花,见风就长。 “怎么养的?” 廖敛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天天往里面?撒尿?” “嘭”地一声巨响,等廖敛回过神来时,他又被关?在了门外。 第78章 廖敛稀里糊涂地被赶了出来, 原地蹲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第二天,他不出所料地又来了, 这次没空着手, 而?是带了一把他家花圃中的野花。 五颜六色, 没有一朵名贵的花种,却开得热烈。 桂欢坐在院中的凉亭下, 擦拭着一柄新寻来了宝刀。三名天兵合力才能抬起的大刀, 在她手里犹如一件轻巧的物件。 耳朵微动, 宫门就被推开了。 廖敛穿着一袭黑布长袍, 披散着一头乱发, 手里不得章法地捧着一束花。 “给你。” 你不太对劲 第87节 桂欢抬眸瞥了一眼,启唇道:“无功不受禄, 拿回去。” 廖敛:“这东西可称不上是‘禄’。” 再说她这仙宫里太素了,加点颜色也好。 廖敛尝试着走?近几?步, 直到?感受到?了一堵无形的墙, 才将野花放到?了白?玉地上。 桂欢停下擦刀面的右手, 垂眸看向野花, 问道:“你日日来,究竟是所谓何事?” 她这宫里没有什么稀世宝贝,更没有玩乐器物,除了一排排的兵器, 就剩一个无趣的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只大猫为何总往她这儿?跑。 廖敛舔了舔大拇指指肚,吊着猫眼道:“都说你厉害, 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既然人家送了一把花,那她也该投桃报李。 桂欢放下刀, 站起了身,盈盈伸出右手:“出招吧。” 廖敛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立马撒开蹄子跑了过?来,因为被墙挡了无数次,他跑起来断断续续。可空中的屏障消失得无影无踪,廖敛不再犹豫,后爪子一蹬地面,就扑了上去。 桂欢右臂一挥,剑气震开,将廖敛一剑劈到?了地上,狼狈地滚了好几?圈。 廖敛只觉身子一重,随即便?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停下来,鼻端一热,竟是流鼻血了。 月老没骗他,这仙君确实很厉害,他连她的袖子都没碰到?,就被扫到?了地上。 “输了,便?归吧。” 应该不会?再来了。 廖敛用手背擦了擦鼻血,勉强坐了起来,才感觉浑身散了架一般疼。 剑气震荡,扫遍他身上的五十二处筋门,桂欢要是下手再重点,他就不是全身疼,而?是骨骼筋脉俱裂的惨状了。 投桃报李,她这个李子太大了,对方差点没接住。 “我明天再来。” 廖敛挣扎着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桂欢:……还来干什么?讨打吗? 踏出宫门,廖敛颤颤巍巍地走?出几?米,回头望了一眼。 桂欢站在院子里,正盯着那一束野花出神,片刻过?后,她弯腰拾了起来,凑到?鼻端嗅了嗅。 莹白?的脸颊边多了抹野花的缤纷,就像一片纯白?的雪雾里映出了一道彩虹,使那绚丽的颜色变得更加艳丽。 廖敛胸口一震,不自在地呲了呲牙。 他这颗好战之心啊!真是斗志盎然! 常言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可在廖敛这,就是被打了一次二次三次,也会?有四?次五次六次!无决断! 桂欢被他扰得心烦,索性下手重了点,打断了他两条肋骨。 结果第二天,廖敛在衣服外?面绑了一块黄木板,一瘸一拐,嘴里斯哈斯哈地又来了。 桂欢:“……” 廖敛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天天被揍,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那是在吃苦头。相反,他一天比一天厉害,直到?某日,成功撕下了桂欢的一截衣袖。 当然,下一秒就被桂欢抽飞了。 夜里,廖敛化成原型,把那块衣袖搭在了自己硕大的鼻子上,嗅了好一会?儿?味道,他又把这块布摘下来,垫到?了肉乎乎的嘴巴下面,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口。 眯了一会?儿?,他伸出舌头,将布卷到?了嘴里,却不舍得把它?嚼烂,过?了两圈就吐了出来。 再去嗅上面的味道,已经被他自己的口水味遮掩住了。 廖敛顿时不悦了起来,爪子懊恼地拍了拍地面。 越是和桂欢对决,他的心跳就越快,心里的渴望就越强烈。每次去讨打的路上,他跑得那叫一个快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干什么极快乐的事情。 而?架一打完,这种兴奋劲儿?瞬间就消失了,又开始期盼第二天的到?来。 这日,他不出所料地又被桂欢揍了,一步三回头的回家路上,恰巧遇到?了正驾云回宫的月老。 “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战神?” 廖敛一脸认真地问道。 月老:“……这从何说起呢?” 廖敛:“不然我为何日日想着比斗?” 月老:“见谁都想比斗?” 廖敛摇摇头:“不,看到?你便?不会?。” 月老:没想到?这小子还懂得尊老。 下一秒就听廖敛道:“没办法跟你打,你太弱了。” 月老:……他也不想比斗,他只想给他一个大比斗。 说完这话,廖敛也意?识到?了,他只想找桂欢打。他想在那张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即使是无语或者厌烦。 月老看不下去了,决定要点一点这个棒槌。 “廖敛啊,也许你的悸动,不是战意?呢?” 廖敛揉了揉胸口:“我身体没问题,不会?心悸。” 月老:“你知道,老夫是掌管什么的吗?” 廖敛:“知道,管配崽的。” 月老:“……那叫点姻缘!” 月老不想跟这个二愣子掰扯这些,言而?简之地道:“就在前些日子,你的红鸾星动了。” 廖敛皱了皱眉头:“红鸾星?那是什么星?只有红的?没有绿的?” 月老:“……就是你的姻缘线动了!姻缘,懂吗?” 廖敛:“你说姻缘不就得了吗?我又不修无情道,自然会?动。” “你就不关心你的红线往哪儿?走??” 廖敛:“不关心,这事不重要,没有打架重要。” 月老:打吧,最好打一辈子大光棍才好呢! 月老深呼两口气,劝自己这只还小,不能跟他计较。 “你就没想过?,你不是想跟她比试,而?是想……” 月老右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圈,引着廖敛自己说出后面的话。 廖敛眨了眨眼,道:“想打败她!打服她!让她看到?我就直呼厉害!” 月老像石头般顿了几?秒,动作僵硬地给他鼓了鼓掌,感慨道:“厉害!真厉害!” 就这个感悟力,单身至少三百年打底。 廖敛看出来他话里有话,皱眉道:“你不是真心说我厉害。” 月老:你能看出来啊! 月老都被他气笑了,捋了捋胡子道:“见君遮面浅笑,扶扇柔夷轻摇,若问为何,乃是心中情意?,恐露于眉梢。” 廖敛板着脸道:“我不想听别人的事情。” 月老:“……这是一个故事,讲一女子心悦读书郎,每次见到?他都要用扇子遮住羞红的容颜。为了见那男子,她天天用外?出遛兔子为借口,可那兔子,何需天天出去遛呢?” 廖敛:“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月老:“……老夫的意?思是,你每日去欢剑宫,究竟是想去比试,还是去见那欢仙君?” 廖敛不傻,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有点懂了。 “你是说,我根本?不是想比试?” 月老:“这得问你自己。” “我为什么想见她?” 月老笑着道:“除了心悦于她,还有何解释?” 廖敛嘴巴大张,拍了拍脑壳,撂蹄子就往回跑。 怪不得他一看到?那张刷白?的脸就紧张,原来是这么回事! 月老在身后道:“说婉转点!别太直白?!” 桂欢正在宫里打坐,就感受到?了廖敛回来的气息。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廖敛顶着满头乱发,站在院子里,眼睛放光道:“我想在你家遛兔子!” 桂欢:“我这宫里养不活花草,不是个好去处。” 廖敛:“你没听过?那个故事?” “哪个?” 桂欢向来不沾情爱,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廖敛:“就是,就一个女的出去遛兔子,一个书生在外?面逛……她也不是想遛兔子……想什么来着,哦,想用扇子遮脸。” 桂欢:“你要不要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看你自己能不能听懂。” 廖敛皱了皱眉,道:“我刚才也没听懂,没事,不重要。” 他想起月老告诉他要婉转,遂道:“有人说,我天天来你这,不是为了比试,是为了……” 廖敛学着月老的手势,在天上画了两个圈。 桂欢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看自己的仙宫。 “你是想霸占我的仙宫?” 廖敛:“……” 你不太对劲 第88节 婉转,这两个字他懂,但他不懂应该如何婉转。 他闷头想了一会?儿?,决定不绕了,索性直白?道:“我心悦你!对,我天天来,是因为我心悦你!” 但这话听在桂欢耳里,就是这只挨打没够的大猫终于疯了。 桂欢:“或许你想错了。” 廖敛:“不会?错的,月老说,我的红星星也动了。” 相较于廖敛的激动,桂欢的反应却很冷淡,廖敛一腔热情打到?了棉花上,连个响都没听到?。 桂欢淡淡地望着他,站在台阶上说道:“我本?体为剑,无心无情,不懂你说的那些。” “你怎么不懂呢?就是心悦,喜欢,喜爱。” 桂欢:“我不懂何为爱,何为情,没有缘由,天生便?是如此?。” 即使是拒绝,也比这样的回答要好。 廖敛焦躁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死心地道:“你真不懂?” “不懂。” 廖敛转头就跑了出去,桂欢以为他放弃了,心想终于安静了。 可廖敛却不是放弃,而?是去找管这事的人去了! 他的红星星都动了,没道理配不上! 要是配不上,就是月老的工作不到?位! 第79章 人在宫中坐, 猫从天上来。 月老前脚刚到家,后脚廖敛就追了上来。 “你不是去找欢仙君了吗?” 月老引他进来坐,给他倒了一杯仙露。 廖敛仰头喝光, 砸吧砸吧嘴道:“她说?她不懂!” 月老:“……不懂?” 廖敛:“她说?她是剑, 不懂这些, 你这没有?她的那颗红星星?” “有?啊……” 就是没亮过,红线也是软软地搭在台子上, 跟无情道就差一个死结的距离了。 “剑没有?心吗?” 月老捋了捋胡子, 沉思道:“既生了神?魂, 便应该有?七情六欲。” 只能说?她作剑作久了, 还没体验过这些滋味。 廖敛急了:“那她为?何不心悦我?!” ……人家没看上你呗! 月老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这世上不是你心悦别人, 那人就会理所应当地心悦你,否则就没有?那些痴男怨女, 天天拜姻缘,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月老:“凡事都要慢慢来, 你不如从长计议, 偶尔去她那儿转转, 说?不定?会有?转机。” 廖敛:“我不是偶尔, 我是天天去。” “……天天去?” 廖敛点头,举了举杯子:“你再给我来一杯。” 月老心想:就欢仙君那个喜静的性子,大猫天天去,别说?喜欢了, 说?不定?还会烦他扰了自己的清静。 “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 月老:“每人都有?自己的缘分,方法不能通用。” “你就是管这个的, 没有?办法?” 月老:“……我只负责拉线,不负责系绳。” 廖敛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几秒, 起身就走了,决定?自己去想办法。 月老不懂,那其他有?伴侣的仙君肯定?懂! 他第一个就去问了朱雀一家,朱雀仙君脸红彤彤的,他并不是害羞,而是天生赤面,回忆起往事,笑容满面地道:“那时本君时常绕着?她飞,让她欣赏本君华丽的羽毛,想来就是这一身火羽,讨了她的欢心。” 看看,人家说?得这叫一个具体。 次日,廖敛就化成原型去了,可宫门太小?,把他卡在了门口。他还不敢使劲闯,怕撞坏了宫门,惹桂欢的不喜。 桂欢听?见动静,出来就看到了只钻进来了一颗头的廖敛,猫眼?瞪得圆溜溜的,一脸傻相?。 “……你怎么又来了?” 她说?得还不够直接吗? 既然门进不去,廖敛就想退回去,从上面飞进宫里,可卡得有?些紧实,他抽不开身。 “你踹我一脚。” 桂欢:“……” 她也看出了他的窘境,赤着?脚走上前,抬起白白的脚板,冲着?他脑门就是一脚。 廖敛被猛地踢出门外,头顶鼓起一个大包,但他一点不觉得疼,脑海里都是桂欢细嫩的左脚。 “我能舔你的脚吗?” 桂欢无言地摆袖,门“唰”地就被关上了。 廖敛挥动翅膀,没脸没皮地从空中飞进宫里,绕着?桂欢就开始转圈飞,若是月老看到,一定?会联想到小?世界里的一首歌“大风车呀滴溜溜的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 “你在做什么?” 廖敛快速抖动翅膀,尾巴欢快地摆动,导致翅膀上的浮羽速速掉落,他还面无表情,用很欠揍地语气说?道:“你看看,我有?羽毛,还有?皮毛,多亮,多黑,多容易让人中意。” 桂欢不觉得这些黑乎乎的毛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掉了她满地,就更不好看了。 “你走之前把地上打扫干净。” 说?罢,她就进了屋。 廖敛舔了舔嘴,心想:她是剑,不懂得怎么欣赏兽态,可以理解。 这招不通,廖敛就去找另一位仙君取经了。 混天绫站没站相?,整个身子一直在晃,笑嘻嘻地道:“这还不容易?我们宝器都慕强,你跟她打一架!打赢她就行了!” 廖敛实话实说?道:“打了,没打过。” “多打几次,总能赢一次。” “我输了几十次了。” 混天绫:“……你看好谁了?” 廖敛:“桂欢。” 混天绫原地就翻了个跟头,用惊讶地目光上下?打量他数次,道:“你们氂鷵可真是勇气可嘉。” 就喜欢翻越不可逾越的高山!别人是花前月下?,他们是在玩极限挑战! “打不过可怎么办?” 混天绫用他那个常年?晃动的脑浆思考了一会儿,道:“那你就用其他方法,在她面前展示一下?你的强大!” 廖敛觉得这也是个办法,雌性都喜欢强大的雄性。 所以当桂欢听?到自家院子里发出的爆炸声时,她毫不意外地想到了是谁干的。 出去一看,果然是那只蠢猫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一块巨石,在她院子里表演手?劈巨石。 “你看!我的爪牙多么锋利!” 桂欢无言地看着?他,右手?一挥,巨石就无声碎成了粉末。 桂欢:“收拾干净,记住,一点灰都不能留。” 廖敛又陆陆续续询问了不少仙君和古兽,有?让他送礼的,有?让他唱歌跳舞的,还有?让他写情诗的。 廖敛一一按着?做了。 他送的礼桂欢根本不收,怎么送来了,怎么原路跟着?他一起飞出了院子。 唱歌跳舞他也表演了,只不过他五音不全?,跳起舞来还掉毛。他刚嚎一嗓子,桂欢就徒手?掰下?了一块白玉地砖,塞进了他的嘴里,淡道:“要练念咒回家练。” 至于写情诗,他根本不会,直接四?个大字:“我心悦你!” 桂欢没有?被他感动到,反倒觉得这个老六的头还真是铁。 “你可以换个人去心悦。” 与其对?着?铁石心肠的她忙活,不如换个兽类,速度快点的话,能三年?抱五。 廖敛把他的大作贴到了宫门上,看向她道:“可桂欢只有?一个。” 桂欢:“……若按辈分,你该唤我一声欢仙君。” 廖敛眉头一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欢欢。” 一时嘴爽的代价就是喜提桂欢给他的大礼,用白嫩嫩的左脚把他踢了出去,廖敛不死心地伸出舌头,偷舔了口她的脚板。 廖敛问了一圈,最后决定?去问自家老父亲。都是氂鷵,想必老父亲会有?更适合他的办法。 他爸听?后感慨自家儿子也到了这个年?岁,忆起青春年?华,他无比怀念地道:“嗯,关键是耐力。” “耐力?” “对?,揉碎了说?,就是死缠烂打。” 你不太对劲 第89节 说?到死缠烂打,没有?人比廖敛更擅长了。 但显然桂欢的耐力更胜一筹,一剑一猫重复着?示爱和拒绝的过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就过了五年?。 廖敛每每气急,就会站在宫门外喊:“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心悦你!想跟你欢好!想跟你在一块!” 重复过无数次的对?话,桂欢都懒得开口了,索性动手?,跟他打一架。 伴随着?每日讨打,廖敛的身手?日益精湛,妖力越发深厚,已经能在桂欢手?里走两个回合。 虽然每次都是铩羽而归,他也乐此不疲。 原以为?日子会这么持续下?去,可某日桂欢觉得她得想个办法,要让这只大猫彻底死心,便提出要修无情道。 这下?廖敛可坐不住了,双目赤红,恨不得把这个心挖出来给她看看。 “修什么无情道!你还有?情债没还!不许修!” 桂欢垂下?眼?帘,淡道:“你是在浪费光阴。” “我自己的光阴,我愿意花在你身上!就算你一直不懂,我也有?个念想!” “你就如此冥顽不灵?” 廖敛呲着?牙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桂欢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于她,明明她从来都没给过回应。 她不再多言,关门送客。 廖敛闯也闯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发疯,击打树木和天柱泄愤,结果力道没收好,把一根承天柱给打碎了。 承天柱一百二十八根,缺一不可。 打碎承天柱,惩罚是躲不过去了,少说?也要在思过崖前面壁十几年?。 月老也算是事情的知情者,便跟仙帝进言,希望能处罚得轻一点。 仙帝闻言笑了笑,道:“他不是喜欢打吗,就让他省点力气,去解救苍生吧。”顿了片刻后又道:“让欢剑也一同去,作为?人族活一遭,感受下?人生百态。” 不然天天打承天柱,多少柱子都不够打的。 三千小?世界里,魑魅魍魉数不胜数,有?些会带来大灾祸,若是只靠凡人,损伤不免过大。 挑了一个有?氂鷵和妖族的小?世界,桂欢和廖敛就被放了下?去。 临走前,月老暗戳戳地提点道:“廖敛啊,这是你的机会。” 欢仙君每次下?界都是早去早回,估计也没怎么体验过人间事,让她多了解了解,说?不定?就会沾染些烟火气。 可月老忘了,下?界受处罚的仙君们都不会有?记忆。 所以第一世,即使天帝开了扇小?窗,让两人做了邻居,也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桂欢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直到死,两人都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一点交集。 廖敛更是发挥了他的能耐,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学?生时代,打架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只有?一点,没有?跟任何人交往过。 每次身边人给他介绍,他都表示感觉不对?,要说?哪儿不对?,就是对?方不够强。 朋友们:你是想找个金刚芭比吗? 倒是开小?卖铺的邻居,冷冷淡淡不吃亏的性子,总能惹得他多看几眼?,闲着?没事就去买小?鱼干。 结果桂欢一死,也许是元神?深处有?桂欢的影子,廖敛一下?就想了起来,手?撕了修蛇精后,就把月老叫了下?来。 按理说?,只要杀了蜚兽,他们这个下?界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 可廖敛不同意! 他和桂欢都没正式认识!什么都没发展呢!怎么就回去了? “我不管!再来一次!用她本体再来一次!” 月老本不想趟这滩浑水,但这厢廖敛明晃晃地威胁道:“你不帮我,我就把你的胡子剃了,做成毛球,天天在你仙宫外蹴鞠!还有?你屋里的红毛线,都掏出来织毛衣!” 月老:…… “可,可就算再来一回,你们什么都不记得……欢仙君又是不喜欢管闲事的性子……” 结局不还是一样吗? 廖敛蹲在地上想了想,道:“不是有?那个法宝吗?就让坏人做好事那个!” 月老:“……那是下?给妖兽的归正咒。” “就那个!” 月老看着?像孩子一样撒泼的大猫,不得不说?,为?了自己的姻缘,他可真是下?了苦功夫了。 “好吧。” 月老又想到一个问题:“欢仙君若用本体重生,难保唤醒神?魂,若是伤了凡人,可就是罪孽了。” 廖敛:“那你再加一个,不可杀生!” 如此一来,在桂欢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就稀里糊涂地又活了一回。 也因为?本体消耗的能量大,本身就很能吃的她,食量更是异于常人。 回到现在,月老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经过。虽然他也跟着?瞎闹了一场,但结果是好的,那个冷冰冰的欢仙君,居然会哭了。 桂欢盯着?自己的手?,想到了她第二世重生后的那一天。 轻轻推开被敲响的房门,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门口,大大的眼?睛望着?她道:“能给我口吃的吗?” 花了这许多年?,他终于让她懂得了,什么是“心悦”。 桂欢忽地就笑了。 月老从没见她笑过,一时间看花了眼?,愣了半晌道:“仙君?” 桂欢:“嗯?” 月老看了眼?小?世界里的画面,道:“您是先回天上?还是……过完这一世?” 桂欢这才想起来,她在小?世界里还是一具不会动的躯壳。 “廖敛呢?” 月老举起方境,道:“……要不,您陪他过完这一世?……不过再等等,他估计就会想起来了。” 方境中,廖敛搂着?桂欢的躯壳不撒手?,猫嘴一张,嗷嗷的叫声震耳欲聋。 桂欢笑道:“我下?去陪他走完吧。” 第80章 缓缓睁开双眼, 桂欢启唇便想唤他?的名字,可垂眸就看到了一个不该看的东西。 廖敛化作人形,身上未着寸缕, 昂头长?啸, 丝毫没发现怀中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桂欢无言地转开视线, 小声道:“……你找件衣服遮一遮。” 听见?声音,廖敛动作一顿, 随即猛地低下头, 也不管自己一脸的鼻涕和眼泪, 捧起桂欢的脸, 看?向她的眼睛:“欢欢?” “嗯……你穿件衣服。” 确认她真的活过来了, 廖敛仰头就嚎了一嗓子。 巨兽肺活量大,这一嗓子吼得惊天动地, 传遍了整个校园。 离他?最近的桂欢只觉耳边嗡的一响,彻底清醒了。 廖敛估计是吓坏了, 自己就不跟他?计较了。 “你刚才……刚才都僵了!”廖敛红着眼眶, 照着她的脸就是一通舔, 桂欢忍着他?的热情, 掏出裤兜里的手帕,帮他?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就是灰太多,手绢擦黑了都没擦干净。 “太累了, 就睡了一会儿。” “可你连心跳都没了?!” 桂欢:“……可能是心跳太微弱,你没听到。” “你还哪儿难受?身上疼不疼?” 桂欢:“不难受,就是饿了, 想吃东西。” “咱们这就回家!” 几分钟前,江校长?连跑带颠地去找谭老师, 可老乌龟走路慢,江校长?等不及了,就让他?钻壳里,一路滚了过来。 谁知刚滚到,桂欢就醒了。 江校长?惊喜道:“醒过来了?” 桂欢:“力竭而已,让大家担心了。” 江校长?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廖敛抱着她就要站起来,桂欢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跟旁边同?学借了一个外套,系在了廖敛的胯间。 江校长?这才想起来询问桂欢方才的事情,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蜚兽都能制服! 她和廖敛这些?的往事,就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了,桂欢佯装疑惑地道:“我?也不清楚,记忆也是朦朦胧胧的,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江校长?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看?向了谭老师。 谭老师转了一路,这会儿还有点?头晕,想了想道:“我?回去查查古籍,说不定?里面有记载。” 交谈一番过后,桂欢向江校长?请了一周的假,廖敛身上的伤不轻,得回去好好养几天。 江校长?给廖敛又发了一套新校服,总不能让他?围着一件外套就回家,那打扮实在过于?清奇。 桂欢提议坐公交车,廖敛觉得自己还能飞,就是慢一点?,执意抱着她往回飞。 廖敛的脸蛋跟个花猫一样,黑一块白一块,耳朵上是未愈合的伤口,右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左手搂着她,飞一飞就要低头看?她一眼,似乎怕她一眨眼又晕了。 桂欢仔细打量他?的脸,他?的容颜从未变过,上扬的猫眼,带着古兽的凶光,鼻梁挺直,薄唇下一对锋利的獠牙。 就是这只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天在她门口说喜欢她。 桂欢抬手抚摸他?的脸,也许是心境不同?,她这会儿倒有点?心疼他?了。 你不太对劲 第90节 怎么?就那么?傻呢? 微风拂过脸颊,桂欢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可她刚闭眼,廖敛立马就低头咬了她的脸蛋一口:“欢欢!” 桂欢:“……我?就眯一觉。” 廖敛面无表情道:“别闭眼,我?害怕。” 害怕她一睡又没了心跳,一想起她方才的模样,廖敛的心口窝就开始疼。 “好,不睡了,一会儿吃完了饭再睡。” 桂欢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说道:“廖敛。” “嗯?” 其实现在想来,这猫天天在她宫门前嚷嚷,后来甚至在院子里撒泼,她都没有阻止。 她以为是自己不在乎,但?如果换个人,或者换只兽,她可能早就打得对方心生惧意,再也不敢登她的宝殿了。 为什么?呢? 她一个人是很?好,不寂寞,也不孤单。 但?当一只氂鷵不厌其烦地围着她绕,吵着她闹,对着她表达爱意时?,有些?想法自然而然就会发生改变。 她没给这只猫下禁足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她对他?极其纵容。 就算被一同?派下界,她也没有不愿。 或许,她潜意识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想知道,什么?是七情六欲,什么?是欢喜。 第一世,她虽没有被身边人所感化,但?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沾染了一些?尘气。才会想在第二世,让父母活得好一点?,不要太早逝去。 桂欢望着远处一排排的筒子楼,笑着道:“廖敛,我?心悦你。” 晚了这些?年?,她终于?跟随本心,说出了这句廖敛苦苦求了许多年?的话语。 可此时?的廖敛什么?都不记得,他?理所应当地点?头道:“我?知道。” 桂欢:“……” 算了,等这辈子过完,她再说一遍就是了。 回到廖敛家,桂欢从家里取来了绷带。按照廖敛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用涂,用舌头舔一舔就好了。 桂欢当然不能放任他?的这种行为,黑色粉尘吞噬过的伤口不易愈合,再生过程中还会奇痒无比。 桂欢站在他?身后,右手手掌生出一层光膜,快速地滑过他?后背的伤口,廖敛只觉得伤口一暖,痛楚便消失了,没有知觉的右臂和右手都能动了。 廖敛惊讶道:“你给我?涂什么?了?” 这么?立竿见?影? 桂欢随口胡编:“云南白药。” 廖敛:“你给我?看?看?。” 桂欢递给他?,拿过绷带将?逐渐愈合的伤口包扎好。 廖敛看?了看?药瓶,拧开瓶盖就打算往嘴里灌。 桂欢连忙按住他?的手臂:“你要喝?” 廖敛:“涂都这么?好用,喝了不就更好用了吗?” 桂欢:“……这个只能外敷,不能喝。” 廖敛可惜地舔了舔嘴唇,把云南白药揣进了裤兜,桂欢下一秒就掏了出来。 廖敛:“我?不喝,我?一会儿再涂一遍。” 桂欢:信你就怪了! 她前脚走,后脚这货就能对瓶吹。 由于?廖敛头发被烧得参差不齐,桂欢索性就将?他?的头发全剃了,让他?重?新长?。 廖敛回屋换上居家服,白t恤,黑裤子,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桂欢好奇他?尾巴怎么?掏出来的,廖敛抬起t恤下摆,裤子后面有一个拉锁,开了一半。 桂欢:…… 他?当初给徐波出主意,裤子后面按个拉锁,徐波妈没给徐波做,没想到他?自己倒是穿上了。 “你这裤子……让你舅舅做的?” 廖敛一看?到她手就不老实,环住她的腰,用没贴纱布的另一侧蹭她的头顶,呼噜噜地道:“裤子反穿就行了,不用做。” 桂欢推开他?,又探头看?了看?,可不嘛,后屁股拉锁上面还有一个裤子扣呢! “……很?好。” 两人都饿了,廖敛掏出冰箱里的食材,两大块里脊,半只鸡,还有三斤五花肉。 桂欢的厨艺不高明?,廖敛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在两人对味道的要求都不高,放点?油炒炒,能入口就行了。 廖敛盛出两碗大米饭,把剩下的大半锅直接放在了桂欢的面前。 桂欢也不推辞,两人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午饭,窝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桂欢指着屋里的猫爬架问道:“你平时?在家都躺在那个上面?” 廖敛:“对,你要试试吗?” 桂欢:“不用了。” 那么?小的架子,没有一块适合人坐,坐哪儿都硌屁股,唯一的平台,只能勉强容纳她的屁股。 “那个很?好玩的。” 说着,廖敛就抱着桂欢走了过去,脚一点?就跳坐到了横杆上,桂欢坐在他?腿上,感觉像在坐高脚椅。 只不过两人高估了猫爬架的承重?力,只听“咔嚓”一声,杆子就断了,可廖敛腿够长?,直接站到了地面上。 廖敛皱了皱眉:“我?下次订做个大的!人能爬那种的。” 桂欢:“……” 倒也不用,她没有这个爱好。 廖敛:“我?觉得劳动公园那个就很?好,铁的,还大,就是房子里装不下。” 桂欢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那是一排组合成的铁架子,手把在上面,用臂力前进的设施,显然,没人会在家里安装那个。 两人把碎掉的猫爬架收拾好,桂欢开口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不是人?” 江校长?都好奇,怎么?廖敛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廖敛:“不重?要,你是不是人都是桂欢。” 桂欢轻轻笑了,摸了摸他?的光脑壳。 “你就不介意我?比你厉害?” 廖敛想都不想就道:“你一直都比我?厉害,我?要是人类,一定?不如你。” 他?抱起桂欢就往屋里走,桂欢一愣,心想:大白天的,回卧室干什么?? 廖敛把她往床上一放,就开始脱衣服,就在桂欢思考他?俩的□□是不是还有点?小的时?候,廖敛陡然变成了兽型,一跃跳到了床上。 把桂欢往怀里一搂,眼皮缓慢地眨了眨:“我?困了,你哄我?睡觉。” 桂欢:“……” 好吧,她想多了。 她轻轻摩挲他?的大脑袋,肉乎乎的嘴巴,长?着短毛的鼻梁。 廖敛翻了个身,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把桂欢放到了上面,胸腔里传出一阵阵愉快的呼噜噜噜噜。 桂欢将?脸蛋贴在他?的绒毛上,左手在腹部抓啊抓,就抓到了一个小圆球。 “你肚子上长?包了?” 廖敛歪了歪脑袋,道:“不是。” 桂欢支起身子看?了看?,对排四个小圆包,像衣服扣子一样。 她瞬间就明?白是什么?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廖敛:“说话,你们人类为什么?只有两个?” 爱提问题是好事情,但?太刁钻就不好了。 桂欢反问道:“普通牛只有两只角,你说獓因为什么?多长?了一只呢?” 物种不同?,自然不一样。 谁知廖敛却道:“他?多长?那只,就是为了让我?拿去做牛角梳的。” 桂欢:“……快睡吧,再不睡天好黑了。” 第81章 在家里休息了一周, 廖敛就活力十足地痊愈了。 期间江校长还打来电话慰问了一番,天禧当?然也听说?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第二天见到桂欢, 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好几遍, 话在嘴里绕了几圈, 最后憋出来?一句:“我没得罪过你吧?” 桂欢:“……您说笑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然大?家不知道桂欢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但能除掉蜚兽, 就?是?皆大?欢喜。 当?年穷奇和饕餮没有赶尽杀绝, 只是?将它关?了起来?, 对外说?是?念在古兽一场, 希望它能改过自新。但其实在天禧等人?看来?,就?是?蜚兽不好吃, 一咬一嘴煤灰……才得以侥幸存活。 重回学校的第一天,两人?进学校就?看到了肖老师。 黑底旗袍上绣着大?片大?片的黄牡丹, 肖老师靠着警卫室的墙, 双臂环在胸前, 桂欢仔细一看, 才发现?手肘往下是?一对白色的假手。 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比玉浑浊,比石膏要光滑,遇到不好好穿校服的学生, 肖老师上手就?是?一巴掌。 假手的五指不开缝,抽气人?来?呼呼作响,打得学生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