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节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作者:墨森里 文案:鹿嘉渺,某本不可言说的耽美小说主角受,拿的是漂亮笨蛋的剧本,却穿进了一本诡谲云涌的事业文。 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身上背负着巨债,只有三百字戏份的爬床工具人。 看着爬床失败后横尸街头的悲惨结局,鹿嘉渺欲哭无泪拿出老本行:只会谈恋爱能苟吗? 金丝雀菟丝花我都能演的q^q! …… 菟丝花三要素: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看着此刻的爬床对象——原书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商业巨佬,鹿嘉渺躲都不带躲的,主动贴贴,日常三连: “先生,今天我也很喜欢你。” “先生,今天有喜欢我吗?不喜欢我就再努力一点。” “先生,今晚是想要小裙子还是小兔子?” 就连出车祸,都能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 痴情得连偷拍的狗仔都为他动容。 藏矜白略显慌乱抱他去医院,他还不忘顺顺他心口,虚弱道,“先生,不要难过,如果我死了……” “不会。”藏矜白把他搂紧一点,温声道,“先生保护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鹿嘉渺当即把手指上的擦伤扣大了一点。 …… “舍命相救”后,有严重情感障碍的藏矜白开始学着对他好,禁欲端坐在会议桌前替他反黑打榜,偷拍镜头怼到面前还能淡定替他穿鞋。 面对绯闻热搜,他还没来得及辟谣,大佬就转发认了。 在鹿嘉渺穿的小裙子被撕开时,他才惊觉——剧情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 传说陆家那位私生子是个空有皮囊的懦弱草包,结果直播第一天就靠乖乖骂人“我艹你爹”横空出圈。 作为事业文一股清流,鹿嘉渺主打脑袋空空笨蛋美人—— 被人骗直播穿小裙子,火了。 演全网嘲的配角反派,爆了。 就连进恋爱综艺,都他妈是[如何拿捏大佬]的现场教学。 不久后,曾经刷屏[只有脸能看还他妈蹭大佬的热度]的网友纷纷真香—— [漂亮宝贝贴贴!!] [呜呜呜这甜甜的爱情是我宝应得的!kswl!!]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穿书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嘉渺藏(zàng)矜白 一句话简介:小漂亮错拿菟丝花剧本qaq! 立意:愿你生活明朗,苦难都不彷徨。 第1章 疼。 身体被像人重重砸在地上,尖锐刺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瞬间传来,熟睡中的鹿嘉渺几乎瞬间就被疼醒了。 “妈的,这臭婊子还敢跳海威胁我?” 耳朵里像塞了浸满水的棉花,只能听到一阵嗡嗡的争吵咒骂。 “你们几个,过来看看死了没。”印象里从未出现过的声音从那团棉花里透进来,听不真切都能感觉到主人的愤怒,“他要是死了,人送过不去,你们都得陪葬!” 好吵…… 好疼…… 直观又切肤的感受根本不像在做梦。 感觉到有人在测探自己的鼻息和按压自己的心脏,鹿嘉渺试图睁开眼睛,可是拼命努力了好几下连轻轻掀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那个声音开始气急败坏起来,“藏家那位今天回国,陆家这次能不能搭上这条线全靠这小婊子,妈的他要是死了,老头子能要了我的命。” “少爷……这、这都跳下去三个小时了……还、还能救活吗?” “救不活也得救!” “救、救!马上救!” 鹿嘉渺周身本来就疼得厉害,胸口还在不停地被暴力按压,再按他就真死啦。 如果可以,他真想诈尸起来问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他怎么睡一觉起来……还没起来呢,就出现在疑似凶杀案现场,还疑似是被凶杀对象。 救人的救人,那气急败坏的少年音还在骂骂咧咧,“我只是给他学点儿技巧,看个片儿都受不了就跑去跳海了,早知道就不该信那老婊子的话,把这个漂亮草包放进来,白瞎了泸启那点股份。” 等等……躺平被救的鹿嘉渺疼麻了,索性用并不清明的听力听起了热闹。 回国……陆家……股份……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不是他睡前随机选阅的那本男频事业文里的台词吗? 小说名他不记得了,就记得里面有个和自己同名不同姓的炮灰,为此他还把这本并不符合他口味的小说潦草看了一遍。 全书都在描写京都几大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不是专有名词,就是算计独白,盘根错节,复杂难懂。或许因为男频文都讲究一个热血,通篇下来,除了尔虞我诈就是血腥暴力,就没一个好人。 几大千章鹿嘉渺三小时就跳着看完了,被催睡前还隐隐在心里感叹了下,幸好他没生在那本书里,商战什么的他完全不懂的。 他还是就做他只用躺着就能活的漂亮笨蛋吧。 鹿嘉渺,某本十八禁小说主角受,矜娇漂亮,纤白脆弱,拥有一切主角受拥有的特点,包括自带的万人迷buff。 就在昨夜,刚满十八的鹿嘉渺忽然意识觉醒,发现自己竟然生活在一本小说里。 他当时惊呆了整整三分钟,然后兴致勃勃地点开了那本小说。 没办法,谁叫标红大写圈着叉的封面对他这种刚成年的小男生具有天然吸引力呢? 小说里对他的前半生着墨寥寥,后半生可就浓墨重彩了——明天开学,他就会遇到对他一见倾心人帅活儿好还爱他的主角攻,对他一通强取豪夺后,两人酱酱酿酿到白头。 虽然看完鹿嘉渺连主角攻的名字都没记住,但他还是挺满意自己的剧本的。 除了有点黄过了头,整体基调还是温馨甜蜜的。 毕竟是主角受嘛,只用撒撒娇,哼唧两声“不要~不要~”就能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对于只想躺平空有皮囊智商平平的他来说可太合适了。 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耳边的台词会和那本全员恶人的商战小说一模一样??? 鹿嘉渺还来不及细细分析,忽然感觉胸口几阵电击一样的剧痛,然后是兴奋的几声,“活了!活了!” “快!快洗干净了多喂点药送过去,藏先生的会议马上结束了!” 藏先生…… 在再次疼昏之前,鹿嘉渺终于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拿错剧本了…… * 豪华的游轮顶层,无人打扰的套房,情欲酝酿到极致。 屋内有袅袅催情的燃香,昏暗的光氤氲出暧昧的气氛。 深色绸质大床上,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年正熟睡着,长卷的眼睫,柔软的头发,眼皮和鼻翼点睛的小痣,恰到好处露出的肩头皮肤泛着浅浅的红晕,像放在深色托盘上莹润的美食,很容易勾起人的欲望。 但欲望没有发酵。偌大而安静的房间里,除了浅浅的呼吸就只剩翻阅书页的声音。 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放置一旁,催情助兴的蜡烛用处只是照明。 烛火的亮光刚好够照明一页书,书页是泛黄的羊皮色,书页之上,是一只骨节分明,如玉琢一般的修长右手。 那手镀上一层暖黄的光,像某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一样。 烛泪滑落在银质雕花的烛盘,燃烧着余量不多的生命。终于,在翻到最后一首诗时,床上传来了打破宁静的轻哼声。 软绵绵的,又略显急促,混在轻微挣扎的动静声中,旖旎非常。 这声打破静谧的呻吟让抬起的指尖顿了顿,微不可查的时间过后又重新落下,置若罔闻翻了一页。 他像个颇具礼节和耐心的绅士,在这精心筹备过的“礼物”面前淡定自若。 这页诗的结尾是句法文,意思是“你终会遇到命定之人。” 房间里是催化到极致的情欲,翻书的人却似乎对书里的词句更有兴趣些。 “热……”鹿嘉渺觉得好热,骨头里,皮肤上,都是燃着火一般,嗓子都快被烧得发不出声了…… 这热不浓烈,但寸寸点着皮肤,让人渴水一般想去拥抱点什么冰凉的东西。 鹿嘉渺像被溺在了一片混沌的热气里,意识朦胧,周身疼痛,他费力想抓住点什么,但周身虚软无力,连求救声都绵软奇怪……热潮烧着理智,鹿嘉渺拼命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下……又一下……终于视线里露出了半分清明。 入目是一片沉暖的昏暗,繁复的水晶灯,古典的装潢……他在哪里? 空气里弥漫的香味充斥得人头昏脑胀,鹿嘉渺思考迟钝,所幸无人打扰。 他记得他之前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还被人打了,还说要把他洗干净丢到……丢到……藏先生的床上…… 藏先生。 这三个字像瞬间开启了那段糟糕记忆的开关……他在昏沉的意识中终于反应过来,这压根儿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而是——他、穿、错、书、了。 都说小说里的人物意识觉醒后总会发生点什么,诚不欺他,现在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如出一辙的台词,仿佛重现的场景,包括他此刻被下了药丢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的情节,都完美呈现了一个事实——他穿成了和他同名同姓的那个爬床炮灰。 陆嘉渺,京都没落世家陆家现任掌权人私生子,爹不认还想杀,娘不爱经常打,在一个极其不健康的环境下长大,除了一副好皮囊,整个人被折磨地就剩个空壳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节 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患有间接性精神病,爱好就是疯的时候打他,醒的时候抱他,养他这么一个污点长大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钱和地位。 用他签黑公司借钱,现在还逼他卖身来作为自己进入陆家的筹码。 书中关于这个炮灰的戏份就两段,连身份信息都得从其他地方拼凑。 其中有一段就是现在——爬床。 他的爬床对象是个深居海外刚回国的大佬,京都最大家族藏家唯一正统的继承人,算是每本书里开场就拥有终极地位那种天选人物。 偏偏这天选人物还是个有情感障碍的变态,生得一副惊艳的好皮囊,表面温润儒雅,身居高位待人做事也从来滴水不漏。可实际上书里几乎所有的兴衰成败都有他的手笔,人和权在他眼里只是增加趣味的游戏。 放升级流就是一个神级存在。 不然鹿嘉渺也不会记得这位“藏先生”。 现在他成了那个爬床藏先生失败,第二天就被赶出陆家,还被疯妈的债主追着要钱,下次出场就惨死江中的炮灰工具人。 就……还能救救吗?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小黄文主角受啊,他苟不过这些大佬的…… 鹿嘉渺倦懒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把这两本人生潦草地回忆了一遍。 被情潮逼红的眼睛现在红得更厉害了,瘪瘪嘴就能哭出来那种。 “一百种死法”和“还能怎么苟”在他脑袋里来回转,转得他更晕乎了。 闭上眼睛想躺平认命的瞬间,他忽然听到耳边书页翻动的声音——对了,他还有藏先生! 天还没亮,床还可以爬。 鹿嘉渺思量再三后,决定拿起自己的老本行剧本,能苟一天是一天。 就是不知道,爱情本……在事业文里能苟吗?他们不会都断情绝爱了吧? 他慢吞吞转过脑袋,柔软的头发被蹭得有一点点乱,但衬在这张漂亮脸蛋上,只会多出几分破坏欲。 眼尾鼻头还红红的,鹿嘉渺就这么可怜柔弱地看向坐在床头纹丝未动的修长人影。 昏黄的烛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油画一样的线条。低垂的眉眼上晕着柔和的光,从鼻梁到嘴唇,都是恰到好处雕刻一样的比例,没半分戾气,透着天生的温润儒雅。 儒雅儒雅……就算是斯文败类,也是先斯文后败类。 拼一拼单车变摩托,搏一搏跳海变苟活。 鹿嘉渺把这几个词和眼前这张脸在心中复念了几遍,才鼓起勇气怯生生的从被子里探出手。 但因为身体绵软地厉害,虚空抓了几下才勉强碰上那人的手腕,力道还小得要命。 温软的手上带着潮湿的热气,藏矜白翻书的手下意识一顿,目光微移到手腕处那只发烫温软的手上。 “先生……”那细白的手带着轻微颤抖,像某种正在求救的小动物。 他无多感受收回视线,终于掀起眼看向床上——藏青的床与透着薄红的皮肤对比鲜明,肩头、脖颈……再到姣好的脸,少年眼神朦胧,带着薄泪,眼尾泛红,连眼皮上的小痣都染得俏媚非常。 湿润红润的嘴唇费力张合着,呼吸间细微的喘气声充斥在耳边。 他没有被打扰的不快,也没有欣赏美人图的打算。书依旧摊开搭在膝头,像是不久后便会重新阅读。 暖色灯光让他的目光显得柔和,他似是疑问也像关切地发出一个字节,“嗯?” “……请您帮帮我。” 第2章 求救的小动物红着眼尾,瞳孔都是湿漉漉雾蒙蒙的。 搭在书页上的手纹丝未动,若不是主人语调温和开口,全然看不出半分想要帮忙的征兆。 “帮什么?”藏矜白颇为绅士地适度倾身,以便更好地听清床上那人的诉求。 “难受……”热潮烧得鹿嘉渺脑袋发懵,每吐一个字都带着温热的喘息,“热……” 泛红的眼尾和脸颊,微喘的尾音,在鹿嘉渺的认知里,已经是很明显的邀约了。 但面前这位似乎半分动容没有,依旧垂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在事业文里苟爱情本就算了,还在全员恶人里挑了最恶那个。 难度肯定是有的。 但鹿嘉渺不能放弃,他好歹也是小黄文主角受,没吃过总看过。 “我……”鹿嘉渺脑袋迟钝地运转着,把脑袋里记得的台词都想了一遍,轻握着藏矜白手腕的手指费力捏紧,其实没绵软得没什么力气,像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先生……我会很多……很多花样的。” 自荐台词太过羞耻露骨,鹿嘉渺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也没管那人听清没有,只抓着他手,怯怯等待着回复。 “哦。”相贴的热度灼着手腕处皮肤,藏矜白似有兴致地掀起眼帘,对上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的眉眼温柔,连声色都带着浅淡笑意,“会什么?” 眼睫上盛的光散落在他眼里,像是溺进了一方浅蓝的海,配上他循循善诱的声音……比主角攻还能勾人。 不愧是在事业文里也能有八百字外貌描写的人,长得比他命还长。 鹿嘉渺是真的难受,主动攀附已经是他现在理智下能做到的极限了,他怎么还记得自己会什么? 他又开始晕乎乎的运转,想着那些更露骨羞耻的台词。 但藏矜白似乎并没关心他的回答,他更好奇——一个怯懦的私生子,三小时前才跳过海,会像现在这样么? 声音温软可怜,动作试探适度,就连眼泪和敬词都用得恰到好处……笨拙又主动地展示着一些生涩的调情手段。 他有情感障碍,对人类的情绪判断来自一套科学又机械的体系。 所以他猜,这位应该不是陆家的礼物。 江律彦的资料不会出错,陆家的船上想偷梁换柱可没那么简单……所以,这小孩儿谁家的? 谜题出现,总会带出更多谜底。 藏矜白对一只误闯森林的小动物和他背后的饲养者的兴趣显然比处心布置的情事大了许多。 “我……我……”鹿嘉渺想着想着想不出来,一边想摆烂一边又觉得自己好惨,加上生理性难受,眼泪就顺着微红的眼尾落了下来。 反正砸了,他现在软绵绵的,什么花样都玩不了的,索性自我放弃了。 眼泪越掉越多,眼泪就顺着微红的眼尾落了下来。藏矜白敛下眼里的探究,注意力落在少年的眼泪上。 枕头晕湿了一片,怎么那么能哭。 眼见哽咽声越来越大,哭的人似乎也放弃了那点欲说还休的心思,单纯像发泄情绪一样,藏矜白终于动了动手腕,问道,“需要一杯水么?” 鹿嘉渺勾引不成,心情沮丧,闷闷地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藏矜白:“……” 房间里的备用药他几乎没用过,在国外的时候好掩人耳目,偶尔真送人进去了,看两本书等人把药劲过了送走就是了。 亲自调药还是第一次。 藏矜白把被攒到温热的袖口拉起一点,慢条斯理地调试着纾解情欲的药物。 水温、剂量……他颇为用心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若不是房间里轻轻回响着的呜咽声,他真的很像在助人为乐。 “不哭了。”藏矜白把温度适宜的水端在床头,看着那个哭得鼻头红红的小孩儿,被子被他蹭得乱七八糟,肩头一下大片白皙的皮肤刺目地裸露着,一起身就能散个春光无限。 他微俯身问道,“自己能喝吗?” 鹿嘉渺委屈地摇摇脑袋。 他不能。 你不睡我,我要死了。 鹿嘉渺咬定了这斯文败类不可能直接翻脸,索性自我放弃似的享受享受大boss的临终服务。 “……”这是哪儿培养出来的,露骨又娇气。 藏矜白无奈,当真抬手慢慢喂他喝了。 * 那药劲儿很厉害,鹿嘉渺不知什么时候就沉沉睡去了,安安稳稳睡了挺久,坐起来时脑袋还有点发懵。 他顶着一头乱乱的头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放下手时看到腰腹与被子相叠的地方白花花的皮肤,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穿书了。 此刻的心情和昨晚大不相同,昨晚他是发懵的,混沌的,但现在他很理智。 他很理智地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很理智地觉得……敢使唤姓藏的喂他,他可能真的离死不远了。 鹿嘉渺像条垂死挣扎的鱼,能挣扎就挣扎一下,不能挣扎就索性摆烂。 他垂着脑袋为自己默哀了三秒,三秒后往后倒去,打算接着再睡会儿。 说不定再醒来他就又回他的小黄文了呢? 但眼睛才闭上,地毯上刺耳的铃声便催命似的传来了。 鹿嘉渺吓得一下睁开眼睛,书里陆嘉渺就是在今早被陆家赶出去,还以让家族损失巨大被打了个半死……不会现在就来了吧?! 鹿嘉渺把自己裹成个圈,半天才从被子里探出细白的脚把手机往床底踢踢,一幅我听不到他就不能要我命的样子。 但催命符之所以叫催命符,就来源于他锲而不舍地催命。 在铃声第三遍响起的时候,鹿嘉渺知道自己是睡不到回小黄书了,只能认命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捞出手机。 ——【爸爸】 来电人显示是一个和陆嘉渺本人充满违和的备注。 以陆家那位视私生子如耻辱的态度,他们之间不可能那么和睦。 这种关系还能设下这么亲切的备注,由此可见原主有多胆小怕事。 鹿嘉渺在铃声快要终止时才按通了接听键,入耳就是一声雷霆怒吼,“你人在哪?!小安一直联系不上你,你知不知道这会给陆家带来多大的影响!” 小安……应该就是昨晚在他耳边骂骂咧咧那个。 原主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个炮灰,不过是个心思恶毒还无脑的炮灰。 “我在藏先生的房间。”鹿嘉渺嗓子还是哑的,骤然一听仿佛使用过度。 果然,一听到这声音,对面安静了两秒后,声音一下平和了起来,“你一直在藏先生的房间?”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节 “嗯。”鹿嘉渺试探道,“我醒来先生就不见了。” 一直……醒来……有些词用得微妙了,会发散的人自然会去发散。 果真,三句话对面的态度就全变了,这次竟还带着几分笑意,“我就说藏先生今早怎么起得那么晚,你别担心,宋元闵把人约出来打高尔夫了。” “哦。”陆父的开心仿佛要溢出屏幕,那位藏先生好像也没把他丢出去,他暂时安全。 “小袅啊,”对面语重心长地仿佛老父亲,“我还没见藏先生留谁过过夜,你现在身上背负的是整个陆家的荣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爸爸提点了吧?” 陆家的荣誉?跳海的荣誉给你你要不要? “还是提点一下吧。”鹿嘉渺建议道。 毕竟他也不知道原主剧情线啊。 “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见的孩子!”对面语气忿忿,“藏先生现在是在咱们船上,你把人侍奉好了,随口提一句这次出口那批货,藏家一松口,陆家这次危机还能却回流资金了?” 真是利用得明明白白。 但有利用价值就代表还能苟一苟。 “对了,今晚八点,藏先生在游轮顶层有个接待晚宴,到时候能混尽量混进去。”因为不久后陆家小公子在这个房间待了一夜的消息就会传遍整条船,正主怎么着也得去亮亮相。也怪当初他粗心,没把请柬也给小儿子一张,“要不你现在去找小安拿一张?” “不用了。”鹿嘉渺天生声线就软软的,听上去很乖巧,但说出口的话却多少有点叛逆,“我怕把我名字写错了。” 小袅,鸟什么鸟。 鹿嘉渺挂断电话时还替原主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恶心人的【爸爸】改成了【88】。 鹿嘉渺仔细分析着刚才通话里的有用信息:藏先生没有处理他,陆父也误以为他爬床成功了,暂时并没有把他丢出去的打算。 而且……藏先生在打高尔夫,陆父好像也没空,至于那个把原主丢海里的恶毒弟弟……根据手机屏幕里不停跳出的脏字短信判断,他此刻应该正忙着骂人。 可怕的剧情没被激发,现在也没人注意他。 那还不跑! 天赐良机,说跑就跑。只要我跑得够快,剧情就追不上我。 鹿嘉渺握着小小破破的手机,带着对长命百岁的憧憬,壮志凌云地下床,绸质被子滑落后,忽然感觉身体一凉,低头一看——才想起来,他昨晚是被剥光了丢进来的。 嗯……裸奔不体面吧? 五分钟后,搜遍整个卧室都没找到半块能遮体的布料的鹿嘉渺,裹上被子出发了。 只要出了这扇门,一切就能有转机,到时候他也学书里的,敲晕一个服务员然后换上他的衣服,还能在所有人的饭菜里下药,逃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事业文那一套,他偶尔也是会的。 鹿嘉渺构想得很完美,他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用一只眼睛认认真真观察了很久——这是一套套房,装修奢华,风格古典,应该是那位藏先生在游轮上的固定居室。 原著里的藏先生因为有些神级光环,加之本人喜静,身边除了一位信任的秘书几乎不留人。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就是个没上锁的笼子。 鹿嘉渺觉得这简直是悲惨命运为他放的漏,规划好路线,裹紧小被子就哒哒哒开始逃跑,一分钟后迅速到达了大门,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直到—— 他刚打开门,就和门外三位打了个照面。 鹿嘉渺心惊又肉跳,皮笑肉不笑,“先生早上好!” 门外的三人都穿着休闲的运动装,个个肩宽腿长,身材优越,但藏矜白在其中还是最为显眼。 一身浅色宽松的衣服,运动后的额发散落,一边侧头听着身边人的谈笑,一边用手按摩着手腕,一点儿不显年纪,配上那张天菜脸,就像刚打球回来的高中生。 其他两位鹿嘉渺不认识,也没仔细看。演好爱情本的专业素养之一,就是对选定目标时时刻刻专一,其他人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果然,这个裹着被子赤着脚站在门内,还傻愣愣看着藏矜白的人,成功截断了谈笑声,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宋元闵对这人的长相有些印象,加上昨晚得到的消息,是有个小男孩儿在藏矜白的房间待了一晚。 现在这衣衫不整地……他扫兴就不太好了。 “挺乖啊,”宋元闵视线从鹿嘉渺身上扫过后,冲着藏矜白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你雅兴了。咱哥俩晚上再好好聊聊。” 藏矜白没应声,似乎是随着宋元闵的视线才注意到鹿嘉渺——昨晚哭哭啼啼的小少年现在弯着眼站在他面前,又是这样满眼的期待。 仿佛真的一直在等他回来。 藏矜白对判断这个“仿佛”的真假并不在意,只是在看到滑落被子里露出的肩头和被子下摆没遮住的脚踝时,侧头对身边的另一位说,“去帮他找身合适的衣服。” 哦,鹿嘉渺知道了,那个戴着无框眼镜,像个冷面机器人一样的帅哥就是藏先生唯一信任的那个秘书。 而另一个,应该就是陆父今早在电话里说的约藏先生出去打球那位老总吧,两人关系应该还不错。 鹿嘉渺关系网还没理清,两人就走了。 藏矜白看他还愣愣望着自己,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忽然俯身对上他走神的视线,笑着道,“你也早上好。”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鹿嘉渺连忙让路,他就说他不适合脑力思考! 多耽搁儿事儿啊你看这。 藏矜白每天的生活都规律又自律,运动完就是洗漱早餐。 他没赶鹿嘉渺,鹿嘉渺就裹着被子坚持不懈哒哒哒哒跟前跟后了大半天,终于让人注意到了。 藏矜白背靠着大理石吧台,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曲在后面搭着,身上换了件宽松的单衣,才吹过的头发没有打理,闲散慵懒。 “你是想说什么吗?”他比鹿嘉渺高了许多,但说话时总会照顾人似的微微低头。 要不是鹿嘉渺提前看过剧本,真要被他这幅温润儒雅的样子给骗了。 但没关系,现在他就是鹿嘉渺选定的主角攻。跑路计划开展未半而中道崩殂,为今之计只能先苟着爱情本。 “嗯嗯。”鹿嘉渺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用力点了点头,头顶呆毛还跟着晃了晃。 藏矜白好脾气问道,“想说什么?” “想告状。”鹿嘉渺乖乖巧巧道。 “嗯?” “这个。”鹿嘉渺从被子里探出一截细白的手,手上还有他那个破破烂烂命悬一线的小手机。 他微蹙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把手机往藏矜白手上递,“他们让我吹枕边风,还让我找你要钱!” 第3章 江律彦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老板手里的咖啡换成了一部违和的手机,那个早晨衣衫不整的小少爷踮着脚和他凑在一块儿,用被子里探出的并不灵活的手指指点点着什么。 一个带着自然的亲昵,一个像在无奈陪小孩儿玩游戏。 他老板虽喜怒不形于色,常年都是这幅温和易近的样子,但与他相交的人都会自己保持距离。 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任何形象都不过是伪装,再好的皮囊下,都是深渊。 难得有人敢借着这点肆意妄为。 “这个,这个,”鹿嘉渺把渣爹和坏弟弟发来的短信全翻给藏矜白看了,“还有这个。” 反正早晚也要被他们弄死,大不了谁都别活。 第一次有人把藏矜白的耐心用到极致,他的注意力不再落在那些可能藏着机密的短信上,反而观察起这个“大义灭亲”得异常认真的小少年身上。 十七八的年纪,喜怒都写在脸上。 哭闹、逃跑、揭底……做事从不深思后果。 啧。 不止露骨娇气,还……乱七八糟的。 “他还骂我,天天骂我。”鹿嘉渺踮脚踮累了,脚背绷紧的线条松懈下来,踩回柔软的地毯。 原主才被认回来没几天,陆家除了利用他搭线那几个消息发善心告诉他了,其他机密什么的,其实他都不知道。 现在翻到底了,其实有用的消息没两条,倒是满屏带脏字的骂人短信看得人肺疼,也难怪原主会被逼得惨死。 他越看越气,所以顺道小声告了状。 “他们对你不好?”没想到看见商业机密都淡定非常的大佬,听到鹿嘉渺那句小小声的告状后,竟然开口了。 “啊?”鹿嘉渺还有些愣地仰头看着垂眼看向自己的藏矜白,反应了两秒才蹙着眉点头,“非常不好。” “打我骂我还利用我。”鹿嘉渺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像是借着这张嘴把原主受过的苦都吐出来。 藏矜白颇有耐心的静静听着,还是没理内容,只是在探究这小孩儿。 对“陆嘉渺”的生平知根知底,但性格截然不同。 似又目的,又能全盘托出。 藏矜白听他说得绘声绘色,看着不远处的江律彦点了点手表,示意会议快开始了,才适时打断,“想找我撑腰?” 鹿嘉渺的声音戛然而止,关于这个板块,他纯属情绪输出,没打算让他发挥作用。 但没想到……好像发挥了作用。 他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藏矜白应,“嗯。” “嗯嗯!”鹿嘉渺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重新踮起脚点开,脑袋凑到藏矜白眼前,麻溜点开信息回收站,“这里还有呢!” “……”抱着衣服站了许久的江律彦:人生总有片刻,出现得不合时宜。 * 第一天就把事业文里最重要的马甲掉了个干净的鹿嘉渺浑身轻松。 反正事业线他也不会,不如直接砍掉,专心攻略藏矜白。 对了,在三分钟前,他刚刚知道了传说中的藏先生的全名。 来源——他那位唯一信任的秘书。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位机器人秘书对他异常尊敬,有问必答。 “待会儿很多人都会去吗?”鹿嘉渺穿着江秘书精心挑选的小西装,好奇问道。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节 “有四十二位客人,加上携带的伴侣,不算太多。”江律彦回答得中肯。 “伴侣?”一听人这么多,鹿嘉渺再次掐断趁乱逃跑的想法,又把目标转移到他的主角攻身上,“每个人都会带吗?” “一般都会。”江律彦一一回答,他对这位小少爷的资料了如指掌,自然知道他虽然是名义上陆家的少爷,但实际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对上流的交际之事自然不了解。 老板现在对他又似有兴趣,所以江律彦把需要知道的一些必备知识都科普了一遍。 “所以还会现场挑伴吗?” “嗯。”本就是用于交际,有时候“伴侣”的位置不止是一时的搭档,还是利益站队的风向标。 “那我可以去吗?”这种舞会肯定有可多漂亮弟弟了,要是被人把他的攻给勾去了,那他还苟什么爱情?? “……”江律彦看着这小少爷满眼的期待,想起老板刚才问他那句话,用三秒判断后,“应该可以。” * 江律彦经手的资料从不会出错,这也是他能在老板身边呆十多年的原因。 但,现在出现了位疑似出错对象。 一模一样的脸,熟稔的背景信息,还有可能凭空消失的“陆嘉渺”,都是谜题。 老板虽然只在今早打球的时候随意提了一句,但早上送衣服时有意引出的那些信息,都是对他的提点。 这艘船上利益纠纷错杂,老板才回国,有的是蠢蠢欲动的人,只是……目前风平浪静得让他也断不清是哪位的势力。 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再等等,等这位看似不聪明的“替身”露出马脚。 * 江律彦不愧是藏矜白的嘴替,他说可以去,没半小时晚会请柬就送来了。 这艘游轮造价九位数,载的却都是些身价难估的巨贾。请柬送出去了,邀约也就给到了。 藏矜白再衣冠楚楚,但只是表面和气,适当的礼节做到,不可能真的妥帖为鹿嘉渺解围。 自从早上一别,鹿嘉渺就再没见到过第二个人,没有赶他走,也没人找他。 他倒也乐得自在,舒服地睡了个午觉,起床后穿着江律彦准备的小礼服倒腾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竟是身穿! 他左眼皮上、颈侧、胸口……那些小痣都还在,尤其是左胸口那颗小红痣,可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心头朱砂,在他的原著小说里描写得可诱人了。 这点让鹿嘉渺心情都好了不少,就算只是纸片人,他和陆嘉渺终究还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他接盘了陆嘉渺的人生,但幸好没连他的身体都抢走。 不然……陆嘉渺就真的从未存在过了。 * 八点一到,华灯初上,狂欢开场。 各国风情的音乐奏响,十九层游轮灯火通明,驶在海面上,宛若黑绸上放的夜明珠。 每一层都在金钱堆砌的世界里尽情狂欢,泳池、派对、香槟、美人,酒池肉林,溺于声色。 这里就像金字塔里划出的金字塔,那些为了依附陆家,吸食最后一点残血的人,在底层享受着附庸的狂欢。 而真正的主场在他们遥不可及的十九层。 十九层,通明宽敞的前厅,铺地的华贵软毯,几步一副的昂贵画作,身着高定礼服的男男女女伴着轻音乐闲谈,全然没有分秒千金的浮躁。 各怀心思的人推杯换盏,但眼神都有意无意注意着来处,等待着这场的宴会的主角。 * 人生地不熟的鹿嘉渺迷迷瞪瞪找了好一会儿路,好不容易踩点到了,没想到——他看着懒散站着的两个人时,左眼猛然一跳,直觉不妙。 他不知道陆家父子长什么样,但面前穿着白色西服那位,一看就想把自己生吞活剥。 果然,他退半步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被携风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陆嘉渺!” 那人叫住他后,几步走到他面前,眼里的火气从瞪圆的眼睛里喷出来,他一把揪住鹿嘉渺的衣领,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小婊子,敢不接我电话,我看你和你那疯妈都活腻了吧?” 陆祈安本来就对陆嘉渺昨晚跳海威胁他这件事憋了一肚子火,要他真死了,陆家没送人过去,耽搁了什么老头儿肯定都怪他,虽然就算送过去了也是句见人就发抖的孬货。 但他没想到,这草包竟然真爬床成功了,他现在还记得今早陆慎接完电话那副开心又赏识的表情。 他妈的,不愧是婊子的孩子,生了张脸就是用来勾男人的。 都说藏家那位不近色,哪家没意思意思送过几个,但都无功而返,没想到倒让这废物草包得了。 要是他真攀附上了藏矜白,陆家以后还有他和他妈的位置吗?不得被这小杂种和他那疯妈拿去开妓院了?! 陆祈安越想越气,又加上一向恨不得跪地上听他话的陆嘉渺敢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了,他支开他爸就在这儿等人,等的就是收拾他一顿。 晚宴虽然是陆家办的,但不是顶着个“陆”字的小猫小狗都能进。那个私生子连血统都是脏的,他有什么资格? 但陆慎非说,爬上了藏矜白的床,一张请柬算什么? 等看到鹿嘉渺真的握着张请柬出现在这里时,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幸好他还留了后手,他把霍斯免留下来了。 两人再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而且藏矜白回国,对陆家是救命稻草,对其他人可就不是了。 霍斯免自小在藏家的锦衣玉食里长大,能接受到头来一颗子儿都分不到吗? “陆祈安,”忽然,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一直曲腿靠在墙上穿着懒散西装的少年掐熄烟道,“一根烟的时间到了。” “我警告你,”短短片刻,陆祈安的表情就像演了一场宫斗剧,最后才为了维持少爷体面似的松开了鹿嘉渺的衣领,看着被吓得呆呆愣愣的鹿嘉渺满意道,“你最好在这儿等着我,等晚会结束我心情好,或许能少给你玩儿几个花样。” 啊啊啊—— 鹿嘉渺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的纯情剧本里哪有这些? 那个人就像荆轲刺秦王似的,目眦欲裂地就冲过来揪住他了,揪住他后也不说话,就盯着他一顿恶毒眼神输出,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表情就像演了一场宫斗剧一样。 仿佛在想用什么方法弄死他又快又惨。 而且周围分明那么多侍应生,所有人却都当没看到似的。 果然,在事业文里,权利即一切。 他这种丢海里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鹿嘉渺又觉得没意思了,他的挣扎有用吗?他的爱情有用吗? 没有的,他还是会被万恶的资本家丢海里喂鱼。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果然,又觉得自己要死的鹿嘉渺,在陆祈安直起身准备离开的瞬间,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然后在陆祈安错愕的眼神中,把他的温莎结扯了下来,丢到地上,恶狠狠地踩了两脚,还恶狠狠地盯了回去,“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扯衣领子?你不知道这种蓬蓬花很难理的啊?” 鹿嘉渺穿的就是件白色胸前带叠花的小衬衣,塞进修身西裤里,像个小王子一样。 他觉得这套衣服好看,出门前特地在镜子前小臭美地理了许久。 现在真是气死鹿了。 “你!”陆祈安几乎瞬间被点炸了,他觉得不是陆嘉渺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原来恨不得跪地上给他舔鞋的小婊子竟!然!敢!扯!他?! 他瞬间不想维持什么风度了,咬牙切齿就又想去抓鹿嘉渺。 鹿嘉渺下意识往后一退——一下就贴在了一具温热坚硬的胸膛上。 他下意识往后仰头一看——“先生!” 他的主角攻! 他的救命稻草! 那瞬间鹿嘉渺仿佛世界都被点亮了,他又觉得他能活了。 “嗯。”藏矜白没看几秒小孩子打闹,就看到鹿嘉渺跺别人温莎结那两脚。 “需要换条领带吗?”所以他颇为绅士的问脸还胀红着,但愣住不敢说话的陆祈安。 “啊……哦哦。”陆祈安没想到藏先生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顷刻换上笑脸,还微不可查地睨了鹿嘉渺一眼,一副,你看你算什么东西,藏先生还不是先跟我搭话的得意表情。 “多谢藏先生。”陆祈安接过跟在藏矜白身后的侍应生递来的新领带,恨不得立马系上,跑到他爸面前秀一圈,让他看看正统和私生子之间的实力区别。 但他还没嘚瑟够呢,就听藏矜白朝更远处开口,“小免,把人带进去吧。” “??”这是嫌自己在这儿丢人现眼?? 大人物说话总显山不露水的,陆祈安一下愣了。 霍斯免就知道他是个丢人玩意儿,他只不过是对昨晚能在藏矜白房里留一夜的人感兴趣罢了,现在看了也不过如此,就是只气急了会跺领结的兔子。 他懒洋洋地掀眼,叫了声“哥”后转身便走了。 鹿嘉渺就看着短短几秒的豪门风云,自觉恋爱本里所知还是太少,以后还有长足的进步空间。 他到时候也要学这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阴阳怪气。 他现在对自己选定的“攻”实力越发敬佩,心中的攻略势头也异常强烈。 藏矜白抬步往前,他就握着自己的请柬跟了上去,晚会上那么多人,他不一定是最漂亮的,更一定是最有地位的,但他一定是“最喜欢”藏矜白的。 “先生……”进门后鹿嘉渺趁着人还没拥上来,小声问道,“待会儿我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吗?” “嗯……”藏矜白似是思考,然后侧目看着他舒眉笑道,“你不是会很多花样吗?” “!”鹿嘉渺深觉受到提点,在进入内室的瞬间,一把挽住了藏矜白的胳膊。 “!!!”垂头丧气握着领带跟进来的陆祈安,刚好看到两人有说有笑这一幕,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第4章 “throne”——陆慎斥资十位数打造的全球最大海上狂欢岛,此刻正酝酿了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晚会。 陆家的诚意明显,不遗余力把奢靡推到高峰。 赤道的星辰明显,香槟洒进海里,顶层露天甲板上,围坐着的西装革履解开伪装,溺进夜色。 鹿嘉渺才过内厅,就被眼前奢靡的场景惊到了——方才在前厅还衣冠楚楚的大贾小姐,此刻随意勾搭在半围沙发上,长裙西服混得分不开,玻璃栈道外的露天泳池,男男女女左拥右抱,嬉嬉闹闹……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节 玫瑰踩碎在软毯上,穿着特别的少年少女跪坐在这些金字塔尖的人脚边,抬抬指就能被叫到任何人身边。 鹿嘉渺下意识把搭着藏矜白的手握紧了些,像抓救命稻草似的。 他这样的身份不可能成为上座之人,一不小心还会成为上座之人的玩具。 “矜白来了?”宋元闵推开怀里喂阳光玫瑰的小男生,起身朝藏矜白走来。 一直与他谈说着的陆慎也回神,看到鹿嘉渺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比阳光玫瑰还灿烂,“藏先生。”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陆慎抢在宋元闵之前递上一杯红酒,“小袅也是,怎么耽搁先生到现在。也十八了,不是家里惯着的小孩儿了,玩归玩,别耽搁大人的正事。” 句句是父子间的玩笑,句句又带着炫耀。 果然,在场的目光瞬间集聚到了陆慎小儿子身上——听说是个红灯女生的私生子,因为生在正统前,陆家好几次都想弄死,得亏他有个想往上爬想疯了的妈,把命给保住了。 这些放平时也就是豪门太太间的茶点谈资,但现在,麻雀飞上来了。 姣好的皮囊,穿着也简约得体。虽然眼神一直飘忽着观察周围,但看不出半分怯弱,反而显得有些纯真空灵。 与传闻中大不相同。 这次藏家继承人回国,能让京都商圈翻个天,谁都想不遗余力在这场洗牌里捞点好处。 没想到陆家能从下三路把好处捞到了。 陆慎又随意攀谈客套了几句,正准备邀请藏矜白入座,就听一声带着愤怒的,“爸!” 陆祈安在旁边站半天了,一直等着陆父三言两句给他也搭上话,但老头子仿佛把他当透明人了,言语间就会扯那个卖屁股的私生子。 他妈的他才是陆家的继承人,陆慎以后是看他吃饭,不是看那个漂亮草包。 “小安来了,怎么不和哥哥一起?”陆慎敷衍而过,“刚好,去西座聊,听说藏先生喜欢天文,那里看星星可再合适不过了。” “爸,他也去吗?”陆祈安鄙夷地看着只会依附权贵的鹿嘉渺道,“我只排了客人们的座位,其他人塞不下吧。” “那你就先去找斯免玩儿,”陆慎装听不出,但心里火气已经蹭蹭往上升了,见过不知场合的,没见过这种时候还敢耍小少爷脾气的,他压住怒气,扯扯嘴角道,“小孩子之间话题多,大人说话的时候就别掺和了。” “可他——”陆祈安在陆慎的眼神下闭了嘴,一晚上的气都够他再燃一艘游艇了。 霍斯免也是,这他妈都抢他家门口了,怎么还有心情搂着小鸭子喝酒! * 鹿嘉渺全程看着他们一句话三个意思的聊,几步路就收获了万箭穿身一般的目光。 他轻轻扯了下一直没怎么理他的藏矜白衣袖,待他侧目过来时,鹿嘉渺轻轻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不占位置,也不吵不闹。” “先生,我想跟着您。”他小心翼翼地眨了下眼,“您别丢下我。” 星光在藏矜白身后,也在鹿嘉渺眼里。 藏矜白难得沉默了两秒,随后笑了下便转头继续与他们说话去了。 鹿嘉渺没指望一晚上就能让藏矜白对他怎么,但感情贵在持之以恒,锲而不舍。 只要他够黏,他就不信陆家能把他从藏矜白身上撕下来吃掉。 西座独辟了一圈,两座半圆白色沙发,铺开的白色软毯,连桌上都放着雅致的花。 果然是为藏矜白准备的座位,干净得像他的人一样,不染颓靡。 皮鞋踩过软毯,藏矜白落在在独座的主座上,余光无意落在谈笑之外一直安静跟着他的小少年身上,正准备叫江律彦把人领下去,找个地方安置下。 才抬手,忽然腿上一热——这小孩儿竟学着宋元闵身边那个,也乖巧地趴在了自己腿上。 “……”藏矜白垂眼便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乖乖巧巧地枕着手臂靠在自己腿上。 细白的手腕搭在西装裤上,侧放的腿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乖巧穿着的白袜,学生样式的小皮鞋,同样的姿势却没半分其他意味。 说不占位置,真就只乖乖趴在他腿上。别人还能趴出几分暧昧旖旎,他却像只回窝的猫。 藏矜白向来对这些花样无多兴趣,送来的人没有留过夜的,更没有有机会趴上腿的。 现在腿上软乎乎枕了一个,宽大的衣领露出细长的脖颈,人比看着瘦小,趴着的动作让蝴蝶骨撑起薄衬衫,看上去瘦小脆弱,像个只能依附自己的小动物。 露骨娇气上有添上了几分可怜。 怎么什么手段都会些? 藏矜白目光落了两秒后,抬抬指,让人搬了把软椅过来。 鹿嘉渺开始还觉得趴人腿上是什么封建恶习,现在看着就摆在自己眼前的各种玲琅满目的餐点,再摸摸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肚皮,只觉得有个天然靠背,毯子也软乎乎的,高度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糕点吃,简直不要太完美。 他懒散悠哉靠着藏矜白,瞄准一块枣糕,正准备出手,就听头顶传来声音—— “坐着。”藏矜白垂眼看着被才探出手就被抓包后按住暂停键的脑袋,无奈道,“哪儿学的坏习惯。” 这句“坏习惯”成功把趴人腿上的都吓得坐了起来。 鹿嘉渺颇有些可惜,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失糕。 饥饿是一时的,生命是可贵的。 他一顿自我安抚后,双手搭在腿上,异常乖巧地坐在藏矜白旁边。 他坐的是个比藏矜白的独座沙发稍矮些的软椅,雕制精美,绒面软垫,衬得他活像个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子爷。 “太子爷”向来任务重大,鹿嘉渺也不例外,校园文里没这样的大场面,很多应酬上的东西他都不会,就学着别人,别人倒酒他就倒酒,别人拿糕点他就拿糕点。 照葫芦画瓢总不会出错。 谈话唠过家常就步入正题,字字带着探究。 藏家祖辈是西夷“神族”,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入中地后也一直是贵族,加之家风极正,人才频出,几百年来根系深得无法想象。虽不特意涉足哪界,但在哪界都是能影响风向的存在。 藏矜白七岁便因为身体原因出国了,因为父母的死,这么些年鲜少在京都露面。就连藏老太太收养女儿都没过问过。 现在老太太一病就把人召回来,证明藏家说话的,早晚是这位正统。 藏家的话决定着他们的活路,每一句都比当天股市还值得斟酌。 宋元闵今早就借着幼儿园那点发小情分把人约人出去打球了,半天没套出句什么话来,这位,的确比传闻中水深。 倒是陆慎,仗着现在藏矜白身边的是陆家的种,谁说话都要打断两句,一心推销着自家的新计划。 同样的话,同样的目的,藏矜白在他们开口之前就听过了,没有意义的东西重温起来难免觉得枯燥乏味,他半撑着沙发,随意应和着,目光却重新落在了正襟危坐那小孩儿身上——他似乎在纠结这杯还没喝的酒要不要添。 他蹙着眉想了想,看到大家都添了,不能掉队似的,又像模像样地拿起酒杯,往已经被添满的高脚杯里又象征性倒上两滴。 什么几分满,什么礼节,在他那儿似乎全不作数。 鹿嘉渺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看了半天,他可太忙了,一边提醒吊胆,一边添酒拿食的。 他见别人没再动作,松了口气,背脊线条放松,目光开始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枣糕发呆。 还自以为微不可查地吐了下口水。 忽然,眼前递来一只极漂亮的手,那手放了个精致的小餐碟在他面前——就是刚刚他给藏矜白放糕点那个。 “!”餐碟放在大理石桌上那一声清脆的声儿,把鹿嘉渺才松懈下的背脊一下吓得绷直了起来……不会他照葫芦画瓢都画错了吧? 救命!事业本太难了吧! 他不解又怯怯地看向藏矜白,没想到他眉目含笑,兴致不错,“吃掉。” 藏矜白的漫不经心让陆慎有些尴尬,但想着看的是自己家儿子,又多少多了几分底气。 “藏先生,你看这throne效果还不错,六寰这次是想,如果可以开发一下类似项目,多造几艘throne,一定能在上层取得不错效果。”陆慎酝酿了半天,见藏矜白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终于摊牌道,“海岛那边、还有澳南、非南,我们的工厂都有实力,这些地方有钱人可不少,缺的就是能让他们放开玩儿的东西。” “嗯。”藏矜白数着鹿嘉渺吃下了几块枣糕,随意回道,“全球上千个点,三座工厂,”藏矜白看向陆慎笑问道,“陆先生想让我给出多少诚意?” 说是藏家给出诚意,其实话里藏的是——千分之三的诚意,陆家也敢谈? “这……”陆慎倒吸了口凉气,他纯粹是想借着陆嘉渺现在的热头搏一搏,他也自知砍狠了,吓得有些理亏,他用手尴尬地抚了抚额,重新道,“这些都是陆家自家的厂,哪能要藏先生的诚意,若是合作成了,这些地方才是该给藏先生的诚意。” 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割了这三个点换大头了。 “其他的点陆家也都考量过,除了高级游轮,中低档的也可以承包下来,垄断做经典特色,拦掉大部分穷人,专为有钱有闲的游客服务,市场断然不小。”陆慎道,“我也听说藏先生在国外就对旅游行业有所涉猎,我这不想着刚好借您的光,分成方面……”陆慎狠心咬下,“藏先生若是有意向出些资金周转,打杂有我们陆家来,分成方面也得对半。” 有几个和陆慎一起商量过这个项目的,听到藏家只出钱就对半,瞬间有些不平。 这要是一口咬下来了,不是肥肉喂进虎口吗?! 陆家半死为了救命用狠药,但他们还要养家糊口啊! 藏矜白不是傻子,不会这种明摆着送钱的生意不做。 和陆慎合作的几个老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藏矜白动一下唇就能吓得抖一下。 “这样啊……”藏矜白放下撑着的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应下来时,他用指尖点了两下鹿嘉渺的扶手,“你觉得呢?” 正张着嘴准备嗷呜一口吞掉一块奶糕的鹿嘉渺就像被点住了穴位的仓鼠,瞬间不敢动了。 他愣乎乎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藏矜白。 “陆总的提议。”藏矜白征求意见,“想不想签?” 他问的是“想不想”,一贯会咬文嚼字的商人们,定数听出了一半——这是打算把几百亿的单子放给个小鸭子做决定呢。 除了陆慎笑得快藏不住了,其他人捏着拳,半是打量半是不解地等待着这个还只口腹之欲的半大孩子点个头。 “我的意见也管用吗?”鹿嘉渺特意凑近一点,小声压在藏矜白耳边说。 一副生怕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影响到藏矜白生意的样子。 “嗯。”藏矜白轻颔了下首,“管用。” 还颇配合他窃窃私语,也浅浅道,“不是要撑腰吗?” 第5章 那三秒,鹿嘉渺摸着乱蹦的心脏承认,轻飘飘一句说出那句“撑腰”的藏矜白,在本就逆天的姿色上又凭添一百分帅气。 那可是好多好多钱。 他虽不懂商界的弯弯绕绕和随便一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影响,但藏矜白那副用钱给他出气的样子,他简直一秒爱上。 不愧是他选定的主角攻。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节 “不签。”鹿嘉渺凑得更近,呼吸都能扫过藏矜白耳廓,“他欺负我,不签。” “嗯。”藏矜白像是称职的昏君,“那就不签。” 藏矜白算是演了一出打陆慎脸的好戏—— 你送来的人我收了,但借此攀附似乎没那么容易。 陆慎脸上一时五光十色的。 其他人却瞬间喜笑颜开。 藏先生这那儿是听小情儿的话,这是给那些想刷花样攀附藏家的人杀鸡儆猴呢。 一手牌打的绝妙,用陆家的棋将了陆家的军。 陆慎撑着笑脸陪完场,看着扶走藏矜白的小贱种,气得猛摔了个杯子。 游轮明天抵岸,他这几天大伤元气办的接风宴仿佛笑话。 “我就说他和他那下贱妈一样,”陆祈安轻轻顺着父亲的背替他消气,“为了往上爬有的是下作手段。” “这才哪到哪儿。”陆慎顺通气,看向人影消失的地方,“他个小蹄子,我有的是办法对付。” “联系他妈。” * 藏矜白推场的理由是醉了,手搭在鹿嘉渺肩头,方才还一副醉得有些不稳的样子,只有鹿嘉渺知道,他手肘上的力就没往自己肩上落过半分。 微醺演得以假乱真,色令智昏也是。 才进私人电梯,藏矜白就直起了身,手如何自然的搭上鹿嘉渺的肩,就如何自然地收回。 “先生,”鹿嘉渺看着电梯数越过两层,转头指指数字提醒道,“您的层数过了。” 藏矜白独住在十六层。 藏矜白目光虚虚往楼层数扫了下,随后带笑垂眼问鹿嘉渺,“可以自己回去吗?” “嗯?” “那等律彦送你。” * 鹿嘉渺看到十三层电梯停下后站在电梯门外的江律彦才恍然大悟——他的攻这是要抛弃他了! 他刚弄丢了陆家的大单子,现在又被毫不留情丢掉……他早该知道,事业文里的含情眼,实际都是温柔刀! 他开始还一直傻乎乎地疑惑,明明是全文臣服最深的人,怎么才一晚就能对自己那么好……果不其然,他的爱情是尔虞我诈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你不要我了吗?”鹿嘉渺站在按停的电梯里,很直白的转头问藏矜白。 他的眼神还是干干净净的,信任人的时候是,怀疑的时候也是。 藏矜白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问出来,怔了下没应声。 鹿嘉渺猜到了,他眼眶瞬间就泛红起来,眼泪要落不落,瘪瘪嘴压住了。 “你……下次不要这样了。”鹿嘉渺声音很轻很小,带着哽咽,红着眼睛一转不转看着藏矜白说,“你可以直接和我说,虽然我演技很差,但我不会添乱的。” “你下次不要像这样,对我很好……又突然把我丢掉。”鹿嘉渺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蹭得眼尾有些痛。 藏矜白莫名有些无计可施——这样的反应的处理方式,没有在他的储备选项里。 他看着鹿嘉渺说完话就乖乖跟着江律彦走了,全程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掉眼泪没有。 “吃糖?”江律彦机器人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 鹿嘉渺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手掌,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去,“谢谢。” “你还真是不记跌。”江律彦忽然笑着说。 “嗯?”鹿嘉渺红着眼睛转头看他。 “不怕又被骗?”江律彦目光有所指落在鹿嘉渺手心握着的糖上。 “怕。”鹿嘉渺诚恳道,“但我想吃糖。” “我心里难受的时候就想吃糖。”就像他知道来到陌生世界会不简单,他知道他没有头脑,随时可能下场惨烈,但他还不是得因为想活着就去面对这些。 他有想要的东西,却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边摔跤边成长。 “老板没其他意思。”十三层尽头最小的那间房就是陆家腾出来给陆嘉渺住的保洁间。 江律彦送他到门口,难得多待了几秒,“这个世界的事儿很复杂,老板给你打了一笔钱,明天下了游轮换个世界生活吧。” 我也想换个世界呀亲。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不能告诉先生那种。”鹿嘉渺告别前小声对江律彦说。 “嗯……问吧,破例一个。”看你可怜。 “多少钱啊?” 鹿嘉渺心想:跑路够吗?够他可就不要爱情了,他更喜欢爱琴海度假。 江律彦:“……” 他在玩一种很新的伤心。 * “送到了?” 江律彦没想到藏矜白在等他,玩笑道,“问这个可不像您的作风。” 也是。 藏矜白收回落于楼道的目光,说起正事,“信息都是真的?” “真的。”江律彦也回归正轨,递上藏矜白需要的资料,“一条没漏,漏的还从回收站翻出来给你看了。” “……”真的没藏其他心思。 藏矜白看着资料里的信息通话流水,脑子里忽然想起的是那双听到自己可以为他撑腰时亮晶晶看向自己的眼睛。 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 “船上的每个人底细都查过,没多人。”江律彦道,“就是……陆嘉渺落海过三个小时,对于他现在的状态来说,时间的确过长了。” 有人在落了海的时候掉了包? 江律彦也有这个猜测,但他诚实发出疑惑,“和您有利益牵扯的都来了,没必要放着明面上的功夫不做背地里得罪您。” 而且……好像做的事也不是得罪。 做好事不留名在京都可不可能出现。 “说实在的,那小孩儿我查不到什么,也想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呆在房间也只是睡睡觉。”江律彦看着安静翻看着资料的藏矜白道,“陆家也探过了,如果真是那边塞过来的人,应该不会拒绝得那个干脆。” 藏矜白的指尖在纸页上点了点。 就在江律彦以为自己老板能说出些什么侦破天理的话语时,藏矜白在踏出电梯前对他道,“看好陆家的人,别伤了人。” 这……是后悔了? 啧。 江律彦心想,感情业务他可没处理过啊。 * 鹿嘉渺在门口犹豫了挺久。 他直觉推开这扇门不会有什么好事出现,毕竟原主就是因为没帮到陆家被当成弃子丢了。 而他现在……仿佛就是楚河汉界边上没人要还自带叛徒属性的弃子,一定会死得很惨那种。 也怪他低估了事业文的难度,这种文里怎么会有人有闲心苟爱情呢。 他握着手里那张可以带自己去爱琴海的卡,心想是抱着卡进去被揍一顿,还是博一博。 忽然,口袋里的小手机震动了两下,鹿嘉渺拿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半是缓解要不要进门的紧张,半是还残存着一点点期待奇迹发生,他点了接听,结果一声嘶吼,疯妈登场——鹿嘉渺之所以能认出来主要来源于其异常具有特色的语言风格: “陆慎要杀了我们娘俩!” “他从小就想杀你了!是妈妈,是妈妈拼了命才生下你的。他抛妻弃子还认为是我们耽误了他!他就不是个人!” “渺渺,听妈妈的话,杀了他们。” “他们已经在找妈妈了,替妈妈杀了他们,我们就安全了!” “都怪你这个孽种!是你毁了陆家的合同!” “是你!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说不签!你怎么不去死?!” “我本来可以进陆家的门了,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你就应该死在海里,泡得腐烂、发臭……就不会出来害人了……” “……”鹿嘉渺本来就害怕了,对面还疯疯癫癫的勾勒出一副原主真正惨死时的样子,“那就当我死了吧。” 他冷淡的回复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要是不那么惨也还好,主要是他挺怕疼的。 鹿嘉渺蜷缩在门口,借着手机上那点儿稀薄的光消耗着时间。 忽然,他余光注意到走廊尽头似乎有人走过来了。 陆家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场地上那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而且这层楼人流量不小。 那只有一种可能…… 鹿嘉渺看着手机屏幕上滴落的那滴水,猜想这点小把戏他那本文里的校园霸凌时期早玩过了,便直起身推开了门—— 一早就准备好的水桶倾倒而出,随后脑袋被蒙上一团黑布,熟悉的骂声传来:“小婊子,墨迹那么久,可把我等惨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不止他一个……即便鹿嘉渺下了舍命赌一赌的决心,但当耳边传来更多人邪恶恶心的笑声时,他还是不由自主颤栗了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陆祈安看着像落汤狗一样瑟瑟发抖的鹿嘉渺,看着他又有了几分原来那种怯弱废物的模样,心里痛快了不少,用木棍隔着袋子挑起他的下巴道,“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还敢扯老子领带吗?您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能入得了藏家人的眼?” 一阵大笑过后,陆祈安恶狠狠地说,“现在还不是被像狗一样丢出来了,你好歹还混了点儿陆家的血,怎么会蠢到胳膊肘往外拐呢?”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节 “不过,也幸亏有你这蠢货衬托,不然陆慎还不知道谁才是陆家真的能依靠的。” “……”鹿嘉渺开始还被这气势吓得有点儿害怕的,但他现在只想吐槽,果然是事业文:反派大多死于话多。 果然,三秒后,随着陆祈安,“我这就送你上西天!”一起到来的,还有江律彦的“陆少爷。” “江、江秘?你怎么——” “藏先生让小少爷回来拿想留的东西,谁知道你们就先把人打上了。”江律彦把外套脱下披在鹿嘉渺身上,还把头顶的黑布甩丢到一旁,“这手段实在算不上体面。” “我、我们没有,”陆祈安苦着脸赔笑,要是让他爸知道他私下来找鹿嘉渺算账还被藏先生的人逮到了,他会死得很惨的,“我只是在和哥哥开玩笑。” “对、对,我们在开玩笑。”旁边的人都应和道。 陆祈安看着垂着头,死死握住江律彦披上来那件外套,像是很害怕在轻微发抖的鹿嘉渺道,“哥,对不对,我们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很害怕。”鹿嘉渺轻轻摇了摇头,仰起脸来看向江律彦时,除了满脸被泼的水渍,还有刚掉的眼泪,哭得无声无息的,他很不安似的扯了下江律彦的袖口说道,“我想找先生告状。” “……”别说藏先生了,这谁看谁不心软。 * 藏矜白应酬了一天,好不容易松嫌下来,出了电梯解开袖扣,才松了下领带,就看到门口罩在宽大衣衫下蜷缩着的瘦小身影。 他看向江律彦。 江律彦有些抱歉地摊开手,“他说他要等你来告状,拧得很。” “去休息吧。”江律彦走后,藏矜白颇为无奈地走到门口,曲腿与地上蜷缩着的瘦小人影面对面,这次他没等鹿嘉渺开口,先道,“已经报仇了。” 以江律彦的眼力见,会在当场就处理给鹿嘉渺看。 “你知道他们会打我,”鹿嘉渺这才迟钝钝地抬起头,走廊的光很暗,但还是能把他略显惨白的脸上的泪痕照得明显,说话时眼泪还在往下掉,眼睫害怕似的一闪一闪的,“你把我丢掉了,为什么又要捡回来?” 藏矜白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湿的,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可能经历了什么。 每个决定前,他都会将任何结果都缜密考虑,但不包括一个从来不在价值范围内的棋子。 其实他和鹿嘉渺有一样的问题。 如果说留他这一天一夜只是为了从他身上探究那些奇怪的地方,那……为什么会下意识找回来? “我很抱歉。”藏矜白坦然道。 “我原谅你了。”鹿嘉渺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声轻浅的抱歉真的能抵消方才遭遇的一切。 他顶着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微怔的藏矜白,强行平复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你还会把我丢下吗?” 这次藏矜白与他视线相对沉默了良久,那几秒脑子出现的不是探究猜测,而是一片未曾涉足的空白。 暖色灯光照亮的长廊上就只有相对无言的两人。 “为什么想跟着我?” 鹿嘉渺看着他的眼睛,不带一丝假,很认真的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6章 鹿嘉渺表达得过于直白,毫无征兆。 他好像总是这样,顶着那副认真的纯良无害,说些让人无法预测的话。 和藏矜白说过喜欢的人不少,或虚与委蛇,或仰慕权贵,但这样突兀又莽撞的还是头一回。 十七八的小少年,什么都不懂,却说得笃定异常。 猜不出用心,看不透目的。 “先生,您相信一见钟情吗?”鹿嘉渺在深夜无人的走廊和霸总聊着爱情,“就是……你感觉生命走到尽头了,绝望、黑暗……忽然遇到了棵会发光的救命稻草。” “他让你觉得,黑暗或许会过去,生活或许还有期许……您就是那颗救命稻草。”鹿嘉渺看着藏矜白,话里半真半假,才能显得情感真挚,“我不聪明,看不透是下棋还是怜惜。你给我衣服,收留我,我觉得你好。” “你说帮我撑腰,说我的意见也重要的时候,我更觉得你好。”鹿嘉渺说,“你让我在一个从来不敢睁眼看的陌生世界有了仰仗,所以……你对我好,哪怕目的不知道,我也喜欢你。” “就算被欺负了,你说抱歉我就没关系。”鹿嘉渺道,“你想把我捡回来,我就继续跟着你。” “先生,”鹿嘉渺对上那双垂视着自己的眼,轻轻把手从罩在身上的衣服下探出来,扯上藏矜白胸前那条半散的领带尾,很认真道,“你不把我丢掉,我就永远当你的小尾巴。” 走廊的暖色灯光不灭,门口人影相叠,不长不短的沉默里,猜测和想法换了万千,终于,鹿嘉渺感觉潮湿的头发被轻轻抚了下,藏矜白道,“外面冷,进屋吧。” “!”成功了! 鹿嘉渺骤然舒了口气。 * 这番情深意切的告白纯属临时发挥。 这本文里连蚊子都有八百个心眼子,经历抛弃事件后,鹿嘉渺更明白要是不找个稍微像样点儿的“理由”,他根本不可能留在藏矜白身边。 他不知道藏矜白为什么会让人回来找他,但就开始放弃利落的样子,应该不会是利益牵扯。 如果不是利益牵扯……他就大胆赌了一把。 一个刚被欺负的湿漉漉的小可怜,可是爱情本里从不失策的设定。他没什么能力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设定里带的“爱情”天赋。 夜色星光刚好,情绪稍一酝酿,那情话说得现在躺在床上还会自我欣赏到想要摘抄下来下次用的程度。 但大概率也不会有下次了。 藏矜白会回来找他,证明他前期的努力还是有一丁点儿作用的,总比再找个攻从零开始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把跟藏矜白说过的话再跟别人说一遍,下场一定会很惨。 鹿嘉渺躺在藏矜白套房侧卧里翻了个身,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风景上,脑海里却悄然浮现出刚才藏矜白那个深到看不清情绪的眼神。 他眼里常年含着笑意,看谁都带着三分真假难辨的深情,但鹿嘉渺可以确定,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藏矜白眼里没有情绪。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感缺失吗? 又老谋深算,还情感缺失……鹿嘉渺细数着难度,张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点着指尖。 他那样的老狐狸肯定不会完全相信自己跟着他是因为单纯的喜欢,怎么办呢……不然还是爬床吧! 原文这么设定肯定有这么设定的道理,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再次也是藏矜白窝里的金丝雀,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被逮出去拔毛。 而且……根据他那本书里描述的细节,这种事是很快活的。 又快活又能活,两全其美了不是。 鹿嘉渺当机立断,当晚就查阅了诸多方案,可能因为睡前想法太多,当晚他就做了人生中第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声色疲倦地看着待洗的底裤……满脑子都是没穿衣服压着自己的藏矜白……肩宽腿长,带着青筋的手掌,掐住后颈……救命! 鹿嘉渺红着耳朵猛得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些成年人的污秽摇出去,然后拎起小裤子猛然冲进浴室——成功和刚开门散披着睡袍正在擦湿头发的藏矜白打了个照面。 “……”他目光不自主往藏矜白胸前一落,想的竟是果然很大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彻底黄了。 * 因为一晚上的刺激加大清早的冲击,感觉整个人都很虚空的鹿嘉渺比平时还要乖上三分。 不跟前跟后,吃饭脸埋碗里,看人也只敢悄悄抬起眼睛,又迅速放下。 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 藏矜白搁下银筷,看向一块面包埋着头啃了一早上的鹿嘉渺,忽然开口,“想上学吗?” “嗯?”被突击点名的小黄贼立马直起身,坐得端端正正。 “你们这个年纪……”藏矜白稍作判断,“应该很喜欢校园。” 校园……鹿嘉渺动了两下腮帮,这两个字在心里转了一圈后,忽然停住了所有动作,像是在回想什么,然后含着口面包囫囵道,“我不想上学。” 如果说鹿嘉渺是个连穿错世界都能乐观面对的小太阳,那“校园”一定是他这个小太阳的阴影面。 充斥着嘲笑、霸凌、孤立、欺负……所有和他性格相反的负面词汇。 他刚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的主角受时,还设想过,要是当初作者心情好,把他设定里加个爹妈,他应该也不至于因为没人撑腰而独战群雄好多年。 但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让他回阴影面,那不可能。 他宁可和藏矜白谈恋爱都不去上学。 “那就不去。”藏矜白应得容易。 他似乎总秉着种温和好说话的气质。 “先生希望我上学吗?”刚才情绪上来,都忘记了这可是本没一句话是废话的事业文呐。 鹿嘉渺亡羊补牢试探性问道。 “我只是以为,你希望和其他孩子一样。”江律彦拿来的资料上显示,“陆嘉渺”似乎非常向往正常人的生活,因为中学被迫退学,所以对校园生活异常执着。 藏矜白似不在意这点反常,搁置下擦拭手指的手帕,语调带着一贯的温和,“我可以为你提供选择的条件,但决定权在你。” 藏矜白总是这样,顶着副温润好皮囊,说话做事永远风度谦谦。带笑的声音在鹿嘉渺耳蜗转了圈,莫名又勾起了昨晚掐着脖子问他做选择的小黄梦。吓的他红着耳朵咬着面包欲盖弥彰地摇了两下头,“不去不去。” * 游轮中午到岸,江律彦把京都的住宅和一些基础关系的更新资料带来,“陆慎的意思是,这点事闹到你面前是他做父亲的失职,家事他会重罚,陆少爷有先天性心脏病,想求个情。” “待会儿问他。”人不是替他罚的,他做不了决定。 江律彦品出些什么,“陆家这次怕是容不下这小少爷,先生打算把人带回去?” “这里我记得热闹些。”藏矜白未应,反而翻看起了住宅资料。 江律彦俯身看去,是京都内环的一套平层,比起独栋的确热闹许多,“离老宅近,就是普通富人区,人比不上鹤汀清净,”江律彦分析到一半,忽然想起些什么,“小少爷住的话正合适,热热闹闹,周围还有几所大学,风气也不错。” “待会儿也问问他。”藏矜白应了声合上资料,才翻开关系网。 “小少爷肯定喜欢,我看着挺喜欢热闹。”江律彦目光往门口趴着偷听不像偷听,想进不像想进的鹿嘉渺,颇懂地问道,“那先生这边……” ——救命,他们好像长了好几个眼睛! 鹿·自以为隐蔽·嘉渺吓得立马遁回房间。 “得去老宅住一段时间。”藏矜白看着第一页满满的“霍”,就觉得有些乏,他用指节揉揉太阳穴,“老太太催得厉害,今晚就过去。” 藏老太太这两年身体抱恙飞不了国外,又实在想念孙子,人在船上电话都打了好几个了。 但,大家族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很多利益都凌驾于情感之上。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节 霍媛敏寸步不离侍奉了两年,霍斯免才刚成年名下的公司都几十家了,虽然是养女,名头风气一样不少。 这次回去家长里短都得理一理。 若真是清枝剪叶倒也简单,就是老太太在中间护着,你来我往的闹腾有的是事儿。 江律彦跟了藏矜白十多年,这位连轴转几晚上风度都能不减半分,但一提到老宅老太太,就莫名疲乏。 但也只有提到老宅老太太,他在自己老板身上才能见到点儿人气。 江律彦颇有眼力见地端上杯咖啡,还把话题岔开了,“小少爷刚刚泡的,不敢打扰你,托我带进来。” 藏矜白垂下手,喝了口,评价道,“太甜。” 这就是还让泡下次。 江律彦觉得自己就像是某位宠妃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学习势头可足了,今天还在跟我打听先生的口味。” 藏矜白放下咖啡,似乎真有几分听的兴趣。 “老板,身边有个人总归是好的。”江大监乘胜追击,“十七八的小孩儿多有活力啊,又乖巧又听话,闹腾闹腾人都得年轻几岁。” 藏矜白抬眼,“老太太这次是送了汉末的藏本?” “……”江律彦被拆穿,“贿赂只是由头,我是真心为老板考虑。” 藏矜白笑了下,“半大孩子考虑什么。” 随后摆手,“去准备吧,藏本可不能白拿。” “新拍那对玉如意,一定让老太太高兴。”江律彦打包票后收拾好资料,正准备开门离开,忽然听藏矜白在身后叫住他,“对了,顺道准备些生理常识书。” 刚刚才半大孩子,现在就生理常识了? 江律彦差点没绷着机器人表情,确认道,“给小少爷?” “嗯。” 不然做个梦都能脸红一天。 * “我被发现了吗?”鹿嘉渺在卧室门缝处潜伏已久,见江律彦从书房出来,忙探出身拦住人。 “没有吧。”江律彦煞有其事,“只是偷听的时候能把头发藏起来,效果应该会更好。” “!”鹿嘉渺一把按住自己蓬松的头发,果然怪他发量太多! “老板让我问你,陆祈安的事儿是就算了,还是搁海里继续泡着。” “他泡了三个小时了吗?”鹿嘉渺被泼那桶水算是他有意为之,账可以不算。 但原主在海里淹的那三小时得算,一分一秒不能差。 “以海水的含盐量,再有三小时应该就入味儿了。”江律彦评价道。 “那、那还是算了。”淹死了怎么办?法治社会不能鲨人的。 江律彦是真觉得这小孩儿挺有趣的,报仇的时候锱铢必较,但又挺讲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 “老板给你挑了大房子,”江律彦把住宅书拿给鹿嘉渺,“你可以照自己喜欢的装修。” 给他钱,问他上不上学,现在还……鹿嘉渺看着超厚一本房产,小心脏怦怦跳,目光往书房门确认了三遍,才小声凑到江律彦面前问,“那我现在是先生的眷养的金丝雀啦?” “金……丝雀?”手拿三个博士学位的江律彦觉得自己在听一种很新的东西。 “就是我跟着先生,以后先生养我。”鹿嘉渺不遗余力地科普向认知有限的事业文人物科普着爱情文学,“给我房子住,给我钱用,我呢,任务就是每天等着先生回家。” “……”仔细想想好像就是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律彦总有种混进了奇怪的东西的错觉,但还是在鹿嘉渺充满期待的眼神下点了下头,“是……吧。” 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7章 藏家的老宅在京都中心圈一处占地万平的四合院,老式风格。 老太太在这里出生长大,一辈子没舍得离开。 车驶到前门就停了,红漆古式木门前,一位雍容和蔼的老人被一个打扮华贵的少妇扶着,身后还站着位穿着校服的高挑少年。 “矜白啊!”两年没见,老太太一见着人就高兴地不行,拉着江律彦嘘寒问暖了半天。 江律彦就堆着笑应和了半天,还是霍媛敏开口,“妈,矜白在这儿呢。” 藏矜白把玉如意递给老太太,“奶奶。” 白发苍苍的老人愣愣地把目光在江律彦和藏矜白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才恍然大悟似地抱住藏矜白,“我的乖孙哟。” 一场闹剧让家庭氛围一下融洽起来,说笑的说笑,聊天的聊天,与寻常人家倒也没什么两样。 午饭后,老太太要散步,霍媛敏上来抚,但她只要藏矜白陪。 霍媛敏脸上堆着笑把人送走后,睨着自己靠着墙边一副纨绔样儿的儿子一眼,“游轮上那么几天,你弄出点儿动静了吗?现在人好模好样回来了,我看我的大少爷还能悠哉多久。” 霍媛敏点了根女士香烟,放在红唇间吞吐了一口气,“你说妈也是,人都认不清楚了,还是孙子最亲,人家骨血里带的啊,永远比不上。” 袅袅白烟中,霍媛敏望向霍斯免一笑,“但藏家教会我们的不就是什么都要争一争么?” “儿子,”蔻丹红的手搭在黑色校服上拍了拍,“妈都帮你打听好了,藏矜白的车还有一辆去了西苑,那可不像他会住的地方。” 霍斯免不明所以看向霍媛敏。 “听说他在游轮上看上了个小鸭子。”霍媛敏笑得漂亮,“刚好西苑我也有套房,抓住点儿什么总比什么都没抓着好,你觉得呢?” 霍斯免听出来了,但目光懒懒从霍媛敏脸上扫过,也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 “刚好在你大学旁边,明天就搬到西苑去吧。” 霍斯免往后一靠,避开了霍媛敏的手,声音慵懒,“随你。” * “这芍药是小姑种的,”老太太抚摸着一株开得正好的芍药花道,“那时候她才八岁,可机灵了,拿着株学校里发的花就围着我绕,‘妈妈妈妈帮我种花’。” “那时候多好了,可惜……”老太太像是回想到些什么,不再清明的目光望向远方,“那时候没在意,我要是多点时间陪她,多关心一下她……她也不至于……” 后面的话消了音,苍老的手抚上椅背后那双修长年轻的手背,声音带着骤然苍老的哽咽,“所以矜白啊,奶奶做的很多事,是为了你好。” “藏家只有你了,”老太太道,“奶奶也只有你了。” 若说进门的时候还有演戏的成分在,那现在就剩两人,倒是难得的亲情时光了,藏矜白推着轮椅,老太太倒腾自己的花,商界的事随意提过,老太太看着湖中一对并蒂莲,忽然把话题扯开,“你觉得那株并蒂莲怎么样?” “颜色好。” “奶奶送你做标本吧。”老太太道,“成双成对的看着多喜庆。” 藏矜白听出言外之意,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当年嚷嚷着洒莲种的时候才几岁,现在都三十了,”老太太语重心长,“奶奶这两年身体也不行了,总想着啊,我们矜白要是能带着人回来就好了。” 老太太洒着鱼饲料,看着满池锦鲤一涌而上,“女孩也好,男孩也好,有个伴奶奶就放心。” “当年的事是奶奶对不住你们,你心理的毛病何尝不是奶奶的心病。”老太太道,“家业自有兴衰命数,但人不一样。人得去找,缘分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奶奶,您多想了。”藏矜白接过老太太喂完的鱼饲料。 “听律彦说,最近在和个小男孩儿谈恋爱?”老太太索性转头,摊牌了。 “……”藏矜白无奈笑道,“没谈恋爱。” 一本藏本不单能当说客,能套出的话也不少。 “那就是有小男孩儿了?”老太太一时喜不自胜。 “……”藏矜白无言反驳,“陆家的小公子。” “家底儿都摸清了?”这下老太太更开心了,“陆家好啊,除了陆慎是个拈花惹草的……不对,陆家骨子里带风流,你不给人名分,不怕人跑了?” 老太太不担心人花了自己孙子,只怕好不容易有一个还跑了。 “奶奶,鱼跑了。”藏矜白岔开话题。 “鱼跑不跑我不知道,但你说你有家有室的还在这儿喂鱼,”老太太推推藏矜白,不让伺候了,“多不合适。” “把我推回去就赶紧回家,人孩子年纪不大,真是贪玩儿的时候,要是嫌你闷了老了,我这老太太倒成罪人了。”老太太自己按动自动回程键,语调难得欢快,“待会儿让律彦去我那拿两对玉如意,还有送子观音、鹿茸酒什么的,我这腿脚不灵便,你也不把人带来我瞧瞧。” 老太太越说越夸张,最后拿了对玉如意来,倒收了一后备箱的东西回去。 江律彦也没想到自己就透了个口风,威力就那么大,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尴尬,仿佛回到了自己相亲那些年。 “老板,老太太问了,我就实话实说了。”车开进三环,江律彦从后视镜里窥探了下正在翻看文件的藏矜白的情绪,赔笑道,“您这都让我准备那些东西了,和小少爷不早晚生米煮成熟饭吗?” 藏矜白微抬眼,自己都有些好奇让江律彦准备什么了。 “不是老板你让我让小少爷学学生理常识,这不——靠,不会单纯真的只是学习生理常识吧?!” 藏矜白淡淡收回眼神,有个过于面面俱到的秘书有时也并不见得省心。 ——他几乎可以猜测回去可能遇到一番怎样的场景了。 * 鹿嘉渺踌躇不安半天了,他在新房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一会儿蹲一会儿的,最后目光落在了地毯上那本生理常识书上——要不还是看一眼吧? 早晚的事儿。 你不是一直想爬床吗? 现在机会来了啊! 拿着小叉子的恶魔在鹿嘉渺脑海里张牙舞爪。 他最终还是探出手,用两个指尖拎起了那本充满大自然和谐的书,放到膝前的瞬间又赶紧蒙住了眼,试图保持最后三秒贞操。 ——今早,江律彦给他选好大房子后,似有深意地递给他了几本书,封面上有着意味明显的标注:男男版,受专用。 还挺专业。 捂住眼的手指慢慢分开几条缝隙,鹿嘉渺从缝隙里看着图文并茂的内容,在心里宣布道:好了,鹿嘉渺,你要回归老本行了。 准备工作、中途花样、结束善后……种类不可谓不多,内容不可谓不刺激。 才三页鹿嘉渺的耳朵已经红得不像话了……没想到事业文专业起来,程度也不低啊。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节 鹿嘉渺还是一个生疏的小黄人,他很容易自我代入的,加上前有小黄梦做铺垫,他真的……仿佛身临其境看了好几部自己主演的片儿。 时钟在滴滴答答走,马上九点了。 鸟儿归巢的时间。 鹿嘉渺捏捏自己红红的耳垂,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他得拿出自己小黄文主角受的气度来,就这,他垂眼看着那本生理常识书,心虚道:都不够他玩儿的。 自我疏导了半小时我很厉害我最棒,早做准备不彷徨的鹿嘉渺终于忐忑地推开了浴室门。 极其生疏潦草的准备工作后,他把自己洗白白,擦香香,脱了个精光就躺在了主卧。 然后眼睛瞪着天花板,脑海开始放映小黄片。 ……藏矜白其实也还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肩宽腿长,胸肌还大。 长得更是没话说,烛影摇曳,长睫微垂……怎么都是他赚了不是。 “咔哒——”一直高度紧张的神经被开门声打断,鹿嘉渺一下把被子拉起一点,遮住微红的脸,比新媳妇儿上花轿还羞怯上三分,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要说什么开场白,还是直接起来? 遮太严实不好吧?犹抱琵琶半遮面会不会效果更好? 要不他还是放弃吧呜呜他真的怕疼…… 老太太逼着喝的那两杯鹿茸酒酒劲儿上来,藏矜白松了松领带,才按亮主卧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小少年严严实实缩在被子里,但露出的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 “先生,你回来啦?”被子里传出嗡嗡的声音,和第一次生疏笨拙的撩拨不同,这次语调还带着点怯怯的颤音。 像是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极力维持乖巧。 莫名显得自己像强取豪夺的恶霸。 “嗯。”藏矜白解开两颗衣扣,止步于门口,有些无奈道,“律彦会错意了。” 不愿意上学,又会因为这个年纪正常的生理现象羞怯,本意只是做些常识教育,没想到过了尺度。 “嗯?”鹿嘉渺不解地眨了两下眼。 “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燥热地厉害的藏矜白简洁道。 这是……不用自己了? 他准备了那么久,浴室的喷头都让他给卸了……现在通知不要他爬了?? 他裤子都脱了好不好。 这不能忍,鹿嘉渺此刻也不娇羞了,一下坐起来,雪白泛粉的肩头胸膛一览无余,他语气微诧,脱口问出:“我不是你的金丝雀了吗?” 第8章 “金丝雀”。 这三个字放爱情本里刚好,放事业文里就多少有些突兀了。 鹿嘉渺刚刚也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他能cpu机器人江,总不敢ufo大佬吧。 鹿嘉渺说完就觉得莽撞了,金丝雀基本守则就是乖巧听话,唯命是从。 他还没转正就那么叛逆可不行,鹿嘉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大佬的表情,发现他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问题,便亡羊补牢道,“抱歉先生,我马上离开。” 然后麻溜捡起自己一旁的衣服准备开溜。 藏矜白把解开的领带和大衣放在入口的衣撑上,转眼就见披着件宽大白衬衫,纽扣扣得乱七八糟就往床下跑的鹿嘉渺。 他站在门口耐心等待,看鹿嘉渺糊里糊涂的折腾分散热意,笑道,“不急。” 鹿嘉渺本来就觉得扣子少了一颗,他胸口漏风,听到藏矜白这么一笑,显得他又慌又笨,索性摆烂了。 他可是诱受,就衣衫不整怎么啦? 爬床二败,怎么都得扳回一程。 鹿嘉渺索性就穿着那件才及腿根,领口扣错位的白衬衫赤脚走到了藏矜白面前,布料若隐若现。衣摆下的腿笔直修长,脚跟轻轻踮起,绷直成一条好看的线条。 他凑到藏矜白耳边,轻轻甜甜地道了句,“先生晚安~” 然后匆匆跑掉。 衣摆扬起轻薄的弧度,小鹿眼笑得弯弯的,锁骨上的两颗小痣晃眼。 许是鹿茸酒的作用,这个场景在藏矜白冲澡散热的时候还在脑海里定格了良久。 * 鹿嘉渺是回屋玩了两局消消乐,感觉后背略凉时才想起来裤子没拿的。 他当时准备了一整套,从内到外一应俱全,就是怕上次的裹被子事件重现。 刚才被藏矜白笑得一激,别说裹被子了,穿裤子都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腿,心情有些复杂,裤子倒是有很多条,就是……待会儿藏先生看到床边的q版海绵宝宝不好吧?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学生呀?早知道就买蕾丝黑丝了。 鹿嘉渺左右思量,越想越觉得这关系到一只金丝雀的业务能力和尊严,酝酿再三后还是决定趁着藏矜白洗澡去把自己的尊严偷回来。 来到这个世界别的不行,扒门他可掌握得炉火纯青。 鹿嘉渺摄手摄脚走到藏矜白卧室门口,贴着耳朵听了听,没什么动静。 这才放下心轻轻按下了门把手,只是门缝打开一点,屋里没有洗漱的水声,反而漆黑一片。 客厅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漆黑的房间,那束微光刚好打在了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他以为正在浴室的人此刻坐在上面,像在闭目小憩。 他不知是睡熟了还是没发现鹿嘉渺,那缕光刚好洒在他合着的眼睛上,眼睫在眼睑垂落下一片阴影,纹丝未动。 洗漱完未擦的头发垂落额前,正滴落着水滴。 不知道为什么,这帧画面里的藏矜白像是褪去了平时的光环,看上去疲乏慵懒。 出师不利鹿嘉渺本来打算悄悄溜走的,但看到这样的藏矜白莫名觉得心里怪怪的,从门缝里小声试探道,“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半晌无声。 鹿嘉渺把门缝推大了一点,继续试探,“我的裤子忘记拿了。” 一声略显粗重的声音传来,“嗯。” “!”果然看到了他的尊严! 鹿嘉渺轻手轻脚走进房间,整个房间都是藏矜白洗漱后那股冷清的木质香味,和房间的氛围一样,沉得厉害。 走近了鹿嘉渺才发现藏矜白的眉头紧蹙着,呼吸也沉得厉害。 他只简单披了件浴袍,腰带松散系着。头发没擦,肩头晕湿一块,仰躺露出的脖颈上青筋明显,远看着云淡风轻,实际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鹿嘉渺揪着衣摆犹豫了两秒,还是悄悄走到了藏矜白面前。 藏矜白很白,即便只有客厅透进的微光,还是能把他一身玉琢的模样照得清楚。 平时纹丝不乱的头发衣裳此刻随意散乱,看上去莫名显得有几分脆弱。 “先生,”鹿嘉渺站在安全距离外,轻声问道,“你不舒服吗?” 又是安静的沉默。 鹿嘉渺想了想,退了两步。 就在藏矜白以为他安静出去了的时候,忽然额头上搭上了一块湿冷的东西。 他几乎下意识就抬手握住了探向自己那截细瘦手腕,睁眼时就看到了被吓得一惊的小孩儿。 “你很烫……”鹿嘉渺被吓得声音都有些抖了,很小声说,“你好像生病了,我帮你降温……” 藏矜白拧眉睁开的眼还带着血丝,像藏着股极力压制的戾气。握着鹿嘉渺的手劲儿也很大……他又觉得自己要死了。 就这样默默对峙了片刻,在鹿嘉渺眼睛红红快要哭的时候,藏矜白才恍然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哑着声道,“……抱歉。” “你出去吧。”藏矜白又仰回去闭上了眼。 他的头疾定期就会发作,这次可能是喝了生火的酒,忽然提前了。 “可是你生病了。”鹿嘉渺揉揉有些疼的手腕,执拗着不走,“你需要照顾。” 吵。 头疾发作时反噬般翻涌上来的情绪让藏矜白耐心几乎为零,平时矜贵楚楚的模样也懒得维系。 他有些不耐地微微掀起眼帘,混乱恶劣的情绪掩在深潭一样的眼神下,随时可能宣泄爆发,“我会伤害你,还想留在这里?” 藏矜白平时的语气总是循循善诱,儒雅无害的,但此刻,眼里的笑意散尽,沉得看不清情绪,像会吞噬人的鬼魅一样,让你觉得一靠近他就会被啃噬殆尽。 鹿嘉渺心里直敲鼓,早知道大佬的心理疾病那么严重,他就不多管闲事了。 但现在箭在弦上,深情人设不能崩。 “像这样吗……”鹿嘉渺似乎纠结了下,下一秒轻轻把手腕抬到了藏矜白眼前,任人宰割似的,“您觉得很难受的话,可以掐我,轻一点就好。” 藏矜白似乎觉得新奇,目光幽幽看着他。 “……”鹿嘉渺心一横,眼一闭,声音都有些带颤,“重一点……也可以。” 藏矜白目光落在那截泛着红痕的雪白手腕上,忽然轻飘飘开口,“折断也可以?” 鹿嘉渺的手猛然一抖,惊恐的睁开眼,正好看到藏矜白似在打量的看着他的手腕。 “……”救命!大变态啊! 鹿嘉渺脑子里全是自己被折断四肢丢在山野的场面,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都不知道。 他连忙囫囵擦擦眼泪,心里暗示自己:我喜欢他他是我的攻我要爱护他救命啊…… “不、不折,”鹿嘉渺语调带顿,红着眼看向藏矜白道,“不折……可以吗?” 不应该直接跑掉? 就像那场车祸一样,逃窜、鲜血、死亡。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节 藏矜白目光从微微颤抖的手腕挪到这个瘦弱又倔强的小孩儿身上。 忽然没了折腾的兴致,重合上眼,“出去吧。” “我要照顾你。”鹿嘉渺声音还带着哭腔,但异常坚定。 “……”跟个小孩儿闹腾什么,藏矜白轻叹了口气,“药在床头柜三层。” “我帮你拿!”鹿嘉渺像是个把小孩儿成功哄吃药的家长,边擦眼泪边小跑着去拿药倒水。 湿毛巾搭在湿头发上,倒的水也三分热七分凉,一顿忙前忙后,毫无章法。 但这点儿动静莫名让藏矜白压抑在脑海里的躁狂疼痛疏解了些。 “多谢。”再次睁眼时,眼睛里的血丝散去不少,他又恢复了那副得体翩翩的模样。 若不是略微凌乱的头发和哑得厉害的声音,刚才的恶劣仿佛就是一场错觉。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鹿嘉渺一脸紧张,但鼻头眼尾都哭得红红的,看上去比生病的人还可怜。 藏矜白静静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做声,不理人。 鹿嘉渺无奈,小心拿下毛巾,试探性地探出手,见藏矜白无所谓,便用手背贴贴他的额头,又来贴贴自己的,用最简单的方式测温。 “还是——” “你应该跑掉。”藏矜白突兀开口,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鹿嘉渺愣了一下。 似是以为这小孩儿又被吓到了,藏矜白才想起,应该温柔一点,“很危险,下次要学会躲起来。” 他像是个体贴温和的长辈,在耐心教导小朋友改正错误。 “我躲起来了,您怎么办呢?”鹿嘉渺自然接道,像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该如此,“您只是生病了,我知道先生不会伤害我。” 鹿嘉渺看向藏矜白时,眼里总是这种不带杂质的信任。 藏矜白把他留在身边就是为了解开这些奇怪,没想到半分无果,还愈演愈烈。 他忽然想起那个拙劣的理由——“我喜欢你”。 藏矜白似乎对纠结某种情绪的真假兴趣寥寥。他不再说教,仰躺回去闭目养神。 “您要休息了吗?”鹿嘉渺小声问,并做好马上开跑的准备。 就在他以为藏矜白又要不理人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头疼。” 这两个字低低哑哑的,带着丝微不可查的委屈味道。 鹿嘉渺莫名觉得心脏像被小羽毛挠了两下。 “我帮你揉揉好吗?”他试探问道。 藏矜白又不出声了。 平时猜人情权贵猜得滴水不漏,没想到生了病倒要别人来猜。 鹿嘉渺试探性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揉上了他的太阳穴。 湿润的头发搭在他的手背指尖,鹿嘉渺垂眼便可以看见藏矜白光洁的额头,浓黑修长的眉毛,比例完美的鼻梁嘴唇……啧,你说你一事业文角色长那么好看干嘛。 就连生病都有种病态美,不过也确实够病态的。 他算是第一次正面接触到大佬的阴暗面,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狠厉阴沉,像是把那个完美得体的“藏矜白”的所有负面都藏在了这里。 鹿嘉渺心里有些怵,生怕藏矜白又忽然握住他的手,问他要不要折断。 但手上动作乖巧,都说生病受伤的时候是打进一个人心理防线的最佳时机,他得好好利用起来。 毕竟高风险,高收益。 他待会儿还要给藏矜白擦头发,扶他上床睡觉,给他盖被子,如果有需要,他还可以唱摇篮曲……一定在今晚这个特殊时期做一只贴心的金丝雀。 轮刮太阳穴结束后,藏矜白就像是睡着了,眉眼舒开,呼吸平稳。 鹿嘉渺去浴室找块毛巾给他轻轻擦着头发,头疼还洗冷水澡,怪不得生——他垂眼一看藏矜白腹部,果然发现了反常。 “!”他还是正常人吗?都这样了还能忍?? 但这也侧面证明了藏矜白根本没睡着。鹿嘉渺心里一时情绪万千,纠结再三后还是低头凑到藏矜白耳边犹豫问道,“先生,你那里……” “不管它。” “!”真男人。 鹿嘉渺忽觉劫后余生,幸亏他能忍,不然以今晚的藏矜白……他断的可不是手腕而是腰了。 * 鹿嘉渺不知捣鼓了多久,安静的夜里,小动物一样窸窸窣窣的动静像催眠曲,莫名让人平和了不少。 藏矜白再睁眼时,房间里只亮着盏床头灯,光线贴心调到了适合睡觉的亮度。 他身上搭了张软毯,生怕弄掉似的还把边边角角都压在了他手下。 矮桌上放着刚倒的热水,还有袅袅热气,证明人才离开不久——在藏矜白起身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小孩儿离开了。 没想到侧目时,就看到了墙角抱着腿打瞌睡的少年。 纱质窗帘在他身后被风吹得轻动,柔软的发丝随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永远不好好穿鞋,赤着的脚背上搭着那截被握得有些红的手,手里还拿着块湿毛巾。 藏矜白喜欢死物标本的很大一部分缘由就是,它们永远听话,永远不会消失离开。 但现在……他怎么也没有离开? 许是今晚本就是情绪爆发的节点,藏矜白心里忽然产生了些许异样。 和看见心仪的标本时不同,和达到某种成就时也不同。 陌生又奇怪。 他轻步上前,曲腿半蹲在鹿嘉渺面前,抬手轻轻托住了鹿嘉渺又要点一点的脑袋。 “困了?”他温声问。 但睡迷糊的鹿嘉渺只觉得这掌心温暖,舒服地用脸颊蹭了下,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睡得更香了。 藏矜白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他手里的湿毛巾拿到一旁,倾身把人抱了起来。 很轻。 手掌贴着他瘦弱的肩头和腿侧皮肤,鹿嘉渺就乖乖合着手枕靠在藏矜白怀里。 走动的动静似乎把他扰醒了,嘴唇动动,小声嘀咕着什么。 热气扫在颈侧,藏矜白侧目低头,“怎么?” 鹿嘉渺似乎只是在说梦话,迷迷糊糊的抓住了藏矜白的衣襟,像抓住那块湿毛巾一样。 藏矜白把人轻放在床上时,才听到耳边那句,“揉揉……” 他目光落在拉着自己的那截泛红的细瘦手腕上,最后坐在床头,把手拿下来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 第9章 床柔软舒适,开始还觉得周围四面透风的鹿嘉渺感觉自己躺在了棉花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洒在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鹿嘉渺眯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床——他还要为先生做早餐呢。 爱情本上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鹿嘉渺深表赞同,谁给他好吃的他也喜欢谁啊。 但是……鹿嘉渺迷迷瞪瞪睁开眼,透过缝隙看外边儿大亮的天色,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他五点半的闹钟呢? 他那个大一个闹钟呢?? 他不会做菜得现学的,必然要花费一点时间,他特地精心规划过了——现在全泡汤了。 鹿嘉渺坐起身,迷糊的脑袋里像是有一千个圈圈在绕,不然还是不挣扎了吧?困死也是很难受的。 他盯着被子放空,忽然感觉手腕有些凉凉的……他昨晚又是被捏又是按摩的,连做梦都在给藏矜白按摩,手腕都给他揉疼了。 还在今天的早餐计划泡汤了,不然他肯定煎不了爱心荷包蛋。 鹿嘉渺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正准备揉揉,垂眼就看到了手腕上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松紧适宜地缠着皮肤,像是浸过什么好闻的药草,凉凉的。 这不会是……先生缠的吧? 藏家原来是医药世家,只是后来从商了,没几个人再碰这些东西。 先生什么时候缠的?他睡着的时候吗?闹钟也是先生关掉的? 鹿嘉渺一边觉得惊喜,果然高风险高收益,一边唾弃贪睡怕疼的自己,只是贡献手腕就有那么明显的效果,昨晚要是忍忍把腰也献了,那不得转正? 他麻溜掀被子下床,试图赶在先生出门前甜甜的说上两声谢谢 脚才踩地,他就看到了熟悉的……q版海绵宝宝——也才反应过来,这是先生的房间。 那先生去哪儿了? 鹿嘉渺赤着脚就出了房门,果然,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干净整洁地像冰冷的样板房一样。 倒也算不上失落,毕竟这种大佬都是日理万机的,不日理万机怎么叱咤风云,怎么当保命的主角攻? 鹿嘉渺心里暗暗将这定义为先生出去养家糊口了,暗暗。 今天天气很好,精挑细选过的大平层落地窗外就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风景。 鹿嘉渺站在晨光里,忽然有种:啊,我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且要落地生根的恍惚感。 也不知道从此以后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鹿嘉渺享受了两秒和煦温暖的阳光,揉揉头发就去洗漱了,出来才看到餐桌上放的早餐,很简单,两片面包,一些蔬菜,还有个鸡蛋。 这也是先生准备的吗?鹿嘉渺刚准备拿出手机来问问,才忽然想起来,他连藏矜白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节 “……”网络这段缘没有珍惜到,但是没关系,爱情就讲究一个劳逸结合。 * 鹿嘉渺对任何处境都随遇而安,藏矜白在他就是贴心小甜甜,藏矜白不在,他就是摆烂小少年。 他后仰像个咸鱼摊在床上,正准备好好放空一下,缓解这两天高度紧张的神经,忽然耳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陆家的人和原主的疯妈他都给拉黑了。 反正他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逼急了谁都不怕。 那原主还能认识谁? 不会是先生吧! 他正愁没联系方式不能及时向他表达诚挚的谢意。 鹿嘉渺兴冲冲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内容立马黑脸了——银行的贷款提醒。 他都快忘了,疯妈接着原主的名号借了不少钱,原主年纪比他大些,自打成年后就每个月被迫还债了。 也难怪会崩溃。 躺平还没一秒钟就凭空背上巨额债务,换他也崩溃啊啊啊。 鹿嘉渺抓抓头发,正准备安抚自己平复情绪,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是不努力的人。 下一秒,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拿起一看—— [邱导:这个月的直播任务还差200个小时,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播?] [邱导:这个月可都过去三天了,陆嘉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陆家我看也没认你的打算。] [邱导:也不是叔叔我不讲情面,这个圈子里做点人情可是要真金白银的,还不如好好直播,凭你那小脸儿傍个大款,吃喝是不用愁的。] 对面随意客气了两句,大尾巴狼也不装了—— [邱导:合同可是你黑纸白字签的,任务完不成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邱导:希望今晚能在嘿星直播间看到你的身影,不然我们只能法庭见了,你也不希望年纪轻轻就进去吧?] 鹿嘉渺:? 他到底被卖了多少次?? 鹿嘉渺花了整整一早上才从原主手机上的记录里找到了各种欠条、合同电子版,少说也有二十来份,成功让年纪轻轻的他就背上了百万债务。 来源可谓千奇百怪,但唯一不变的特点就是——怨种。 比如刚才和邱导签的那份直播合同:每月直播底线200小时,保底300,直播人气每超过一千加10元,每加播一小时加10元。 一个月才多少个小时?叫猝死合同多直接? 鹿嘉渺本来肺就快气炸了,没想到后面的几条更是让他当场昏厥——直播间平均人气3000,若月末不达标则扣除底薪。 如有直播需要,乙方应配合甲方不限于服装、外形、台词等各方面要求,若有违约扣除底薪。 业务指标破千万后甲方可自行选择去留,若无法完成,则需一直归属于嘿星娱乐。 “…………”明明可以直接吸血,但他还给你份合同诶。 鹿嘉渺顶着头挠得左高右低的头发,拧着眉在拉黑他们然后死遁和再苟一苟之间纠结了会儿……直播?就是只用顶着屏幕露脸聊天那种吗? 他原来也经常因为好看被请去拍照片照外快,也不算是个陌生职业。 [lu:合同是这份没变吧?] 邱导立马一个语音电话拨过来:你还活着呢?当然是这份!怎么,你还想变?我告诉你,白字黑字签过合同的,变也可以,十倍违约金! “我没想变。”鹿嘉渺声音天然软软的,听着很乖巧。就在邱导觉得这个软柿子真好拿捏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这个软软的声音庆幸似的说,“不变就好。” “??”吓得邱导连忙挂断电话把合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连必须给出的好处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大饼,没毛病啊? * “江叔叔。”江律彦是在给藏矜白送文件的时候接到鹿嘉渺电话的。 他坐在秘书位上低声回答,“怎么了?” “书房的电脑我可以用吗?” 江律彦瞧了眼半分没分神的老板,笑道,“这你得问老板啊。” 藏矜白滑动鼠标的手似乎顿了一下,也可能是江律彦眼花。 “骗你的——”江律彦刚准备收场,就被对面的声音截了,“那你可以把电话拿给老板吗?一分钟,我只问一分钟。” 琢磨小心思的样子透过声音都能想象,江律彦把电话递过去,“老板,您的小朋友。” 藏矜白浏览着屏幕上的股市接过来,还没发声就听对面脆脆一声:“老板!” “……”一天都学了些什么。 昨晚的事对他像是没有半分影响,声音里依旧透着不加遮掩的欣喜,“谢谢您给我敷药!” “嗯。” “谢谢您的早餐!” “嗯。” “我可以用书房的电脑吗?” “嗯。” “那我可以要您的联系方式吗?” 问题插入得突兀,像是个拙劣又明显的圈套。 这次藏矜白顿了一秒,网页换过一页,他才开口,“可以。” 第10章 网络这段缘算是成功搭上了,还顺道确认了藏矜白对他好像真的有一点点点不一样了,鹿嘉渺心情不错,觉得离走向光明又迈进了一大步。 他算了下这个月平均每天的直播时常,一天将近七小时,比上班族还扣得紧。 除去吃饭睡觉和平时先生回来在他面前转悠的时间,几乎没有空闲。 鹿嘉渺下床随意捯饬了下,穿了件简单的白t,就去书房打开了电脑混时常。 毕竟暂时死不了,生活的重担还是要挑起来。 第一次直播可谓非常生疏,下载软件、登录账号……鹿嘉渺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成功登录界面。 原主因为性格原因,加上开直播本来就是被逼着卖脸,只会呆坐着,直播间的人气很低迷。 别说一千人气十块钱了,鹿嘉渺看到摄像头打开的瞬间,屏幕上个位数的“我来了”……这连保底都混不到吧?? 鹿嘉渺把所有可以打开的开关都开了一遍,确定不是网卡死,是真的没人气。 十分钟过后,撑着手发呆混时长的鹿嘉渺终于看到了第一条弹幕—— 【所有美人都是我老婆:啊啊啊来迟啦,今天的鹿鹿也好米[美人贴贴:/]】 【所有美人都是我老婆:但是我记错了嘛,鹿鹿原来眼皮上和鼻尖也有痣嘛?】 【所有美人都是我老婆:虽然但是好好看啊啊啊感觉鹿鹿比原来更好看了】 “!”鹿嘉渺微微凑近屏幕,带着一点小欣喜认真读着每一个字。 书房的采光很好,又是早晨和煦温暖的阳光,在高清的台式电脑摄像头下,甚至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眼睫和脸颊微小的绒毛。 【挨个贴贴:卧槽,好像真的变美了】 【游荡在花丛:我靠,纯路人,这皮肤是真实的?我原来怎么没注意到这还有个小漂亮![立马贴贴:/]】 鹿嘉渺还没读完【所有美人都是我老婆】,立马就冒出了几条新弹幕。 大多数主播都是昼伏夜出的生物,所以早上开播的直播间相对较少,流量也比较容易流向小直播间。 没几分钟,鹿嘉渺的在看人数就翻了两倍。 “我直接说话就可以吗?”鹿嘉渺是第一直播,很多东西都不熟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保底流量都吓跑了,所以说话的声音乖巧轻软,“我想回答你们的问题,但是对这些小图标不太熟悉。小喇叭我点开了,能听到声音了吗?” 【所有美人都是我老婆:啊啊啊啊宝你好乖,原来怎么不开口说话!!妈妈贴贴!!】 【游荡在花丛:靠靠靠,刚准备划掉,听到声音又划回来了,这是什么礼貌乖宝!】 “我原来有点儿社恐,”鹿嘉渺边看弹幕边回答,“现在啊?现在不恐了。我被黑心老板逼着赚钱,再恐就吃不上上饭了。” 见过直球主播,第一次见连老板底都敢卖的。 “怕他骂我吗?”鹿嘉渺轻轻摇头,“不说他也骂。” 怎么问什么都说,满屏刷满了可怜、乖宝、替你揍黑心老板,因为互动增加,人气也比刚才增长得快了些。 “不要揍人,”鹿嘉渺想起进直播前阅读的公告,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小声凑近麦克风,“揍人违法的,不正能量,会被封的。” 【啊啊啊妈呀他好听话他好乖】 【这年头还能找到那么单纯的宝已经不容易了[姨姨贴贴:/]】 【装的吧?傻白甜?】 【楼上你看到宝那纯良无知的表情了吗?影帝都演不出来吧?装尼玛呢】 …… 人气一多,就有负面评论,一有负面评论,就容易吵起来。 鹿嘉渺看着滑动速度明显加快的弹幕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回答哪句,最后目光落在破千的人气上,轻轻劝架,“要不我给你们发红包吧?因为你们吵架我挣到了十块钱。” 【杠遍天下无敌手:?】 【吵不赢创死你:??】 这个主播在玩一种很睿智又很新的反黑。 弹幕竟然奇迹般安静下来,除了一些表示不解的问号,其余都是正常粉的问题。 “怎么挣的吗?我也不是很清楚,”鹿嘉渺诚实分析道,“好像你们吵的越快人气就会越高,然后就破千了,破千我就有十块钱。”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节 “黑心老板?我也觉得。”鹿嘉渺赞同的点点头。 “不怕泄密吗?”鹿嘉渺早有准备,“黑心老板合同里忘记写了,他只顾着坑我了。” 哈哈哈的弹幕陆续冒出几条。 【怎么感觉主播又傻又聪明的哈哈哈】 【他好单纯但是反抗意识好强哈哈哈】 【我好像在看口述版小白花斗恶霸还是少儿版哈哈哈】 …… 【杠遍天下无敌手:他好像真的有点傻】 【吵不赢创死你:还挺白挺甜】 靠,我们是互联网专业黑子来着。 鹿嘉渺就坐着跟弹幕聊了一早上,感觉比他想象的好,可能因为是个小透明,直播间的氛围比较友善,就连刚刚吵的很凶的那两个也不吵了,但也没走。 “吃饭吗?”鹿嘉渺被弹幕一提醒才发现已经中午了,他一愣,“我可以去吃饭吗?” 直播间的规则太多,鹿嘉渺记不太清,随口问出后就有贴心姐姐回答,说可以挂机十分钟,但建议他先去吃饭,晚上在播,她们会等他哒。 “不用啦。”晚上藏先生要回来,鹿嘉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晚上我还有事情的。” 【宝这表情是在谈恋爱吗?不要相信臭男人啊!】 【杠遍天下无敌手:你怎么知道他找的是男人?】 【吵不赢就创死你:傻白甜真喜欢男人??】 …… 鹿嘉渺看着逐渐跑偏的走向,随后弹幕里全是关于他性取向的讨论,最后双方讨论无果,在鹿嘉渺又打算发红包止战的时候,双方忽然达成了一致—— 【宝你是很有潜力的,未成年不能谈恋爱,好好搞事业,妈妈姨姨挺你!】 【杠遍天下无敌手:同,但我不是妈妈,路人看不过去而已。】 【吵不赢就创死你:同上。不过你真喜欢男人?】 “……”不愧是事业文。 直播间人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千,弹幕刷刷刷的全是搞事业,旁边已经有了个很小的火苗标识,再苟苟到一万就能有新界面的推送。 “等我去拿个面包!”鹿嘉渺说完就哒哒哒跑出去了。 界面空了出来,才有弹幕发问—— 【我怎么觉得主播家这装修看上去不像缺钱的样子?】 【窗外的风景我甚至觉得像辰寰书院】 【那不会,咱们是十块钱主播,赚的钱都用来给粉丝发红包休战了哈哈哈】 【杠遍天下无敌手:怎么不会?我黑的上个网红在辰寰书院拍过照,门口那棵树一模一样!我就说他是装的!】 【吵不赢就创死你:同。但我真的很好奇主播到底喜不喜欢男人,主播回来看到能回复一下吗?我给你刷西瓜糖。】 【杠遍天下无敌手:楼上,wcnm,你能不能有点黑子的素养?!】 鹿嘉渺拿了个面包回来,看到弹幕里全是哈哈哈哈,他也不知道在哈什么,但看着十分钟又涨了几大百的人气也跟着哈哈了两下。 第一天轻松播够了七小时,下播的时候天还没黑,本来已经苟上新推荐了,再努努力人气甚至能破三万,但鹿嘉渺算了算时间,还是下播了。 果然,下播没多久邱导的电话就来了,鹿嘉渺直接没搭理。 平时半温不死靠“照片”吊命的直播间忽然有了流量,不用想就是邱黑心想借机pua原主,加大压榨力度。 pua那套在他们爱情本里已经玩得多姿多彩万花齐放了,这些都是弟弟。 鹿嘉渺自动屏蔽了邱黑心炮轰似发来的短信,点开了江律彦早上发来的电话号码,纠结了下还是改成了短信——[先生今晚回家吗?] 发完等了两分钟,想着先生那么忙,肯定要很久以后才回复。便自己先去厨房下了碗面,还尝试煎了两个爱心荷包蛋,准备等藏矜白回来好好表现一番。 日理万机·藏在三小时后回复,躺在客厅沙发上等人的鹿嘉渺迷迷瞪瞪醒来,看到信息后,又抱着小被子回卧室了。 果然,短暂的感动带来的情谊都是短暂了。 连续几天收到[有事]后,鹿嘉渺索性定了个闹钟,藏矜白每天十点三十到十一点之间回复,他就准时十一点二十九发消息,即显得情真意切,又不用等回复。 没了爱情的羁绊,鹿嘉渺每天除了吃饭还能苟十多个小时直播,连续劳模式直播,让本就趋势向好的直播间成功跳上了季度黑马榜尾。 鹿嘉渺长相本来就出众,他和原主很像,但眉眼又多了几丝媚气和俏皮,加上性格,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一个只是一副好看的画,一个像灵动的小精灵。 尤其是鹿嘉渺“傻白甜美人”的直播风格,在万事都精心谋划的事业文里简直是一股奇特的清流,吸粉速度与日俱增。 这几天鹿嘉渺有不少中小主播因为【lu】的人气跟他连线互动,今天联就的是个百万粉的小网红。 走的路线和鹿嘉渺有些像,都是乖软小男生,但直播风格迥异。 “谢谢大棒的西瓜糖~么么哒~”只是对方显然比傻白甜熟练,弹幕念得溜溜的,感谢完一圈才扶贫似的想起来还连线着别人,“哇,鹿鹿的粉丝一会儿就破万了呢~” 言外之意,我带的你懂? 【lu】直播间有几个姐姐已经在绿茶呕了,只有他们的傻白甜认真点出人气趋势图看了下,疑问道,“可是和你连线之前已经9999了呀?” 【哈哈哈哈宝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吗哈哈哈】 【哈哈哈保护我方傻白甜哈哈哈】 【明明是对面来蹭黑马榜哈哈哈你把他脸都气变了宝】 “……”是为了蹭黑马榜人气的【咩咩小糖豆】僵了半天脸,才翻了个白脸继续说,“没关系啦,都是姐妹,互帮互助啦~” “?”可我是男孩子呀。一看鹿嘉渺又发懵,十块钱姐妹团自己刷起来—— 【我宝是男娃】 【追求性别是自由,但不要吃桃桃哦】 “……”【咩咩小糖豆】连翻几个白眼,还故意念出自己直播间的几条弹幕,“故意杠吗?没有吧,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这么说哒~谢谢小疙瘩的西瓜糖安慰,爱你么么哒~” 鹿嘉渺又耐心等待了几分钟,看到直播间人气明显比上一次连线低,在十块钱和继续听他么么哒直接纠结了下,终于还是开麦道,“小糖豆,你还要继续念西瓜糖吗?我想连下一个人了。”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黑马榜新人可不是好抢的,【咩咩小糖豆】立马做出一脸无辜状,“我是、我是听说你也喜欢男孩子,才说我们是姐妹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以不要生气吗?” “我本来没有生气的,”鹿嘉渺微微蹙了下眉道,“但你老觉得我生气了,那我还是生气吧。挂了吧,拜拜。” “……” 【我宝你好刚哈哈哈】 【杠遍天下无敌手:小老弟可以呀,我铁直都能嗅到对面的绿茶味儿,等着,老哥我帮你去杠他!(没别的意思,纯路人看不过去)】 【暂时鹿头(原吵不赢就创死你):楼上,回上次。wcnd,你的黑子素养呢?】 【暂时鹿头(原吵不赢就创死你):所以主播有一万粉福利吗?[三个西瓜糖投喂]】 弹幕多起来以后,鹿嘉渺很多时候只来得及看上半句,下半句还没看清楚就很快被刷下去了。 他正准备杠遍别去杠了,屏幕里就突然弹出了个带着玫瑰花的信封—— 【主播咩咩小糖豆向您发起pk~】 【[接受][拒绝]】 这又是啥?直播一星期,鹿嘉渺每天都在接受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杠遍天下无敌手:我靠!我还没去杠他呢他就来挑衅咱们!接受!必须接受!妈的这****】 这种pk赛算是嘿星特色,某两个或几个主播直接确定同一元素,然后进直播间pk人气,一般时间主题自定,也有系统盲盒,但小糖豆这个特地买了皮肤,一看就是专门来叫板的。 【点开看看点开看看,反正还有三天时间,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豆】 屏幕里不是【接受】就是【点开看】,情绪异常高涨,鹿嘉渺有点儿纠结,他觉得和小糖豆处不来,而且这还是他没玩过的新东西。 【杠遍天下无敌手:你接!老子给你刷陨石糖买装备[陨石糖x3]】 【卧槽牛哇,不敢相信你是我杠哥】 【宝接!他们太气人了![西瓜糖x1]】 【[西瓜糖x2]】 …… 杠哥其他功能没有,但特能带动情绪,没一会儿屏幕上全是刷糖的提示。 鹿嘉渺看着蹭蹭蹭上涨的数字,吓得立马关闭了打赏通道,“我可以接的,不用糖不用糖。” 【宝关赞赏干嘛?姨姨给钱买装备】 【十块咱不怕,对面是个偶像包袱十吨重的,比颜值咱有自信!】 鹿嘉渺只敢匆匆瞥一眼就忙点了接受—— 【恭喜您达成[挑战菜鸟]成就!】 【此次挑战关键词是:[女装]】 【咱宝不躺赢吗哈哈哈宝等着三天后涨粉吧】 【是谁给他和一个七天闯进黑马榜的颜值主播比女装的勇气的哈哈哈】 【暂时鹿头(原吵不赢就创死你):所以主播会女装吗?没别的意思,就是万粉福利还没给】 …… 女……装? 鹿嘉渺眨眨眼确认了三遍,脑子里冒出的唯一相关知识点还是不属于这本书的十八禁内容。 他有点为难小声道,“不是说都是正能量挑战嘛?” 【恃美行凶也是正能量!】 【我预感主播女装会火】[赞+6] 【宝我选出了三套,私你了,你穿一定美爆!】 夜深人静的夜晚,空有一人的房间,鹿嘉渺还是点开了那个通往新世界的链接……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3节 * 快递是隔日达,第二天快递小哥一打电话鹿嘉渺就匆匆全副武装鬼鬼祟祟出了门,连□□都不敢叫。 也不是他脸皮薄,实在是这丢的不是他的脸呀。 要是往藏先生家里寄,让人以为藏先生有什么特殊癖好……被逮到他肯定会被丢出去的! 鹿嘉渺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好巧不巧遇上了个热情小哥一直在鼓励他们这个群体,还说他也爱穿女装。 鹿嘉渺仰视着面前这位一米八几的猛男大哥,一直乖巧地点头应和,“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女装超酷诶!” 从他的审美夸到世界观用时十三分钟才从随时可能有人出现的门口逃脱。 鹿嘉渺坐上电梯的时候还抱着袋子舒了口气,果然,世界上没有十块钱是好挣的。 电梯到达十三层,鹿嘉渺正准备抱着自己的脸皮进门,忽然看到了门口站了几个陌生的人影——身材魁梧黑西装,其中有个戴着金项链抽雪茄的正打着电话扯着嗓门道,“这小子让老子好找啊,这单你可得加钱了。” “怕什么,我观察过了,正主一个星期没回来了,说不定早把这小鸭子忘了。”那人没说一句鹿嘉渺后背就凉一分,“放心,门口守着呢,监控都断了,等人一出门就麻袋抗走,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如果鹿嘉渺是只猫,那他现在背后的毛肯定已经炸了。 他吓得心脏都快爆炸了,但还是小心观察着那群人,趁人没注意一下按了向下的电梯。 他像在生死逃亡一样,等电梯门合上那三秒都度日如年。 他觉得手心在渗汗,颤着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显示正在通话,时间没给他等对方通话结束的机会,他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又发了条短信[先生救我!] 点发送键的时候他手都是抖的,只不停祈祷电梯快走电梯快走,等电梯到了一层他心跳才恢复了一点,电梯门一开撒腿就跑,但还没跑上两步——帽子就被揪住了。 他像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猫——死定了。 那一刻,心里想法很多,有为什么要穿带帽子的衣服呢?也有早知道死那么容易当初就不挣扎了。 很混乱,但也很平和。 鹿嘉渺向来能挣扎就挣扎一下,挣扎不了就随便吧。 “傻么你?”鹿嘉渺在安详的等待麻袋,但对方似乎在把他按了暂停键后就松开他了。 耳后传来个懒洋洋的声音,“你跑得过他们么?” 鹿嘉渺听着略显耳熟的声音,转回头看到霍斯免的瞬间——这不就是陆祈安为虎作伥那只虎吗?! * “你真的只是陆祁安同学?” “嗯。”霍斯免领着人回家。 “你不会把我带去给他吧?”鹿嘉渺质疑。 “麻袋多直接。”霍斯免说话总是懒洋洋的,兴致不高,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发脾气,“还是你想回去?” “不想不想。”鹿嘉渺摇摇头,“你是先生弟弟,我相信你。” 先生? 藏矜白么? 霍斯免垂眼看了下像只兔子一样跟着自己的人。他还以为真那么好骗,没想到还是因为藏矜白。 “你的裙子可以放在这里。”霍斯免开了门,钥匙随意丢在柜子上。 “……”跟着人进了门,正在动手扯扯试图掩盖袋子里的脸皮的鹿嘉渺成功被抓包,还小声辩驳了句,“其实我没有这种爱好的……” “哦,知道了。”霍斯免敷衍道,“我去抽根烟,想玩儿什么自己拿。” “!”感觉受到羞辱和无视的鹿嘉渺立志黑衣人一走他一定一刻不留就回去。 十分钟后,“哇,你的游戏设备好先进啊!” 霍斯免有间游戏房,全世界最顶尖的全息游戏体验,没有哪个年轻男孩儿不喜欢。 他点着烟靠着门口看着点开全息消消乐开始玩的鹿嘉渺,戴着个大脑袋两号的耳机,因为头围不够还把帽子戴上凑数。 招招手就跟着走,刚被追杀立马就能开开心心玩游戏……有着黑暗混乱里得不到的无忧无虑。 也难怪藏矜白会感兴趣。 烟燃尽,霍斯免掐熄走回客厅,看到茶几上亮起的手机,来电人【先生】。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消消乐中厮杀的鹿嘉渺,替他接起了电话。 “哥。”对面似乎问了句什么,霍斯免目光看着游戏房,语调懒洋洋的,“捡到的。” “在我家。” 第11章 “人都处理干净了,没和小少爷正面会面。”藏矜白的私车时隔多日再次行驶在去辰寰的路上,江律彦将刚收到的消息转述,“这次应该不是陆家,以现在得到的信息看……可能是小少爷母亲之前的债务问题。” “嗯。”藏矜白把挂断的电话放在桌上,“看着处理。” 意思就是这件事要管到底。 小少爷是江律彦跟藏矜白以来第一个感情方面的工作,藏先生又有情感障碍,程度深浅摸不准。 以他对老板的了解,对于已经解除的危机,他向来不会浪费时间重复确认,伸手解决后患已经是能做到最大情份了。 更何况今晚的会议本就是临时插队的,京都的大家代表难得都在,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但现在人已经确认安全了,藏矜白却没半分返程的意思,所以江律彦试探性问道,“晚高峰过半小时就能赶回东郊,会议暂时通知延后一小时?” “迟一点。”藏矜白目光落在信息栏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信息栏最上方是那条求救信息,阅读时间离发送时间相差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害怕、惊慌、未知的意外。 甚至包括,被别人带回家。 目光浏览着界面上持续一周的问候:吃饭、睡觉、回不回家,偶尔夹杂生活上的琐事,絮絮叨叨没有重点,配着各种表达心情的表情每天定点发来。 生动又鲜活,像绕在人身边闹。 心理书上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藏矜白很好奇自己是不是因为习惯提前,所以才想见他一面,“待会儿把监控发一份给我。” 这是不止重复确认,还是二次重复了? “好的,会尽快发到您手机上。”江律彦深觉在小少爷的事上,已经不能用老板一贯的行事方式去揣测了。 车驶入辰寰车库,江律彦正准备停在七栋电梯口,就听身后一直在看着笔电处理事情的藏矜白道,“往前。” 江律彦稍作反应,“去霍少爷那儿?” “嗯。”藏矜白道,“接人。” * 被接的人全然没有自觉,玩了会儿游戏,又成功被霍斯免的零食诱惑,咔吧咔吧吃起来。 同龄人之前的兴趣爱好总是惊人相似,所以鹿嘉渺毫无意外很快陷入堕落。 霍斯免自动隐藏了刚刚那通电话,像放饵似的拿好玩儿的东西逗鹿嘉渺,看着他没心眼似的一吊就上钩,莫名觉得挺有意思的。 门铃响的时候,鹿嘉渺已经玩累靠在沙发前打盹儿了,霍斯免把游戏室的门带上,去开了门。 “哥。”霍斯免真没想到藏矜白会亲自来接人,还穿着西装,连外套都没拿,明显是从哪个应酬上刚下来。 看来这缺心眼对他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这东西新奇地就像完美机械上的致命零件,考量他的重要程度可比被牵着走的斗智斗勇有趣多了。 所以霍斯免在藏矜白进门前道,“玩累了,睡着了。” “嗯。”藏矜白目光淡淡扫过柜子上的袋子,落回霍斯免身上,“多有打扰了。” “不打扰,挺乖的。”霍斯免懒散抬眼,与藏矜白对视,“还能陪我玩儿游戏。” 说完就觉得像自己在争缺心眼的归属权一样。 他妈脑抽了吧。 霍斯免没心情招待人,把人带到游戏房门口就回来坐在沙发前喝可乐。 藏矜白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哥,但因为霍媛敏从小的灌输,两人之前的关系一直很奇怪。 藏矜白总是那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样子,而他这不尴不尬的身份,被迫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和他斗智斗勇。 霍斯免对藏家真没多大兴趣,但被迫卷进来了,总要承受成王败寇。 在他的印象里,藏矜白好像永远是那个周身遍布光环的“王”。 如果有一天……他也成了“寇”呢。 他目送藏矜白进了游戏房,竟有些诡异地想,早知道再多给点儿饵,他真的很好奇,这个人是不是藏矜白的裂痕。 * 游戏室没开灯,屏幕停留在上一局比着耶的胜利小人上,光屏微弱的光就洒在趴在沙发上睡着的瘦小身影上。 戴着个帽子,帽子上歪歪卡着个大耳机,睡着了都没取下来,倒和屏幕上的卡通人有些像了。 几日没见倒也没变,柔光照在他脸上,呼吸轻轻浅浅的,睡着的时候向来乖巧。 第一次被送到藏矜白的房间时是,守着他那次也是。 藏矜白静默地站在旁边看了会儿,似乎在思考为什么会对这个场景印象异常深刻。 并且,在发现这个场景出现在其他人的房间时,再次出现了想把他抱走的欲望。 情绪上的事情奇怪无解,藏矜白索性半蹲下,抬手轻轻取下鹿嘉渺的耳机。 不合尺寸的设备,陌生的地点,也能乖巧安睡。 藏矜白忽然有些好奇,是不是只要有饵,他就会这样么? 从未有过的想法突兀又繁杂地出现在脑海,藏矜白有些意外,这小孩儿似乎成了一道待解的重要文件。 耳机里是循环播放的游戏胜利的声音,导致鹿嘉渺在梦里的厮杀一路所向披靡,他正准备冲刺三千大关呢,忽然——声音没啦。 他先是眉头蹙蹙,像是有些不开心,随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电影院一样的灯光里,他看到了一个异常好看精致的人,柔光洒眉眼,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正垂着眼温柔看着他。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4节 脑袋还没启动,鹿嘉渺只在心里轻叹了声,现在的消消乐做得真好,npc就已经用到这种颜值了。 随后眼睫一扑棱,又准备睡着。 忽然,梦里的消消乐散去,那种熟悉的恍然大悟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又来了! 鹿嘉渺猛然睁开眼,定定盯着眼前人确认了好几秒,确认是藏矜白后,一下扑过去抱住了他,“先生!” 怀里的身体温软,扑了藏矜白满怀,他微愣下了,但没把人推开,只垂眼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小孩儿永远这样,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难过了就掉眼泪,开心就能一下抱住人。 想起那通未接电话和迟读的信息,藏矜白忽然想到人类情绪里,恐惧最让人脆弱。 正准备抬手轻轻抚抚他的背,生疏地尝试一些安抚性动作,鹿嘉渺就一下直起了身。 又用那种好像做错了事的怯怯眼神悄悄抬眼看了眼藏矜白。 藏矜白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吓人,无奈舒眉笑道,“醒了?” “嗯……”鹿嘉渺确认两眼,发现藏矜白并没有因为自己突然抱住他而生气,便又像只得到纵容的猫,得寸进尺起来,“我被黑衣人跟踪了。” “嗯。”藏矜白耐心听着他蹙眉抱怨,“已经解决了。” “好多人!还很凶,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藏矜白瞧着他的声情并茂,声音更温柔一些,“不会。” “我被吓懵了,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有接到。” “抱歉。” “我平时都不敢给你打电话的,我怕我太吵,会打扰到您工作。”鹿嘉渺说着说着就像打开了个情绪的小破口,把这几天等待藏矜白的情绪一次倾诉,“但我每天都会等您回家的。” “嗯。”藏矜白道,“我知道。” “但我没有事,我遇到了先生的弟弟,跟他回——”鹿嘉渺突然噤声,他前一句才是每天等他回家,这一句就露馅儿了…… 实在是因为好久好久没见到人加上刚刚被吓到,一时情绪上头了。 此刻瞬间冷静下来,垂眼看着藏矜白手里拿的游戏耳机,还有自己手里的游戏手柄……完蛋,他的痴情人设因为消消乐葬送了。 鹿嘉渺像个偷玩游戏被家长抓包的小孩,一下就不敢说话了。 人赃并获,他也没挣扎的想法了。 他垂头认错,乖巧诚恳,这次连藏矜白的表情都不偷看了。 但没想到,下一秒头顶那个温柔的声音问道,“所以现在要回家了吗?” “嗯?”鹿嘉渺抬眼愣愣看着藏矜白,一秒后,“嗯!” * 江律彦在车库等着,霍家他去接触不合适。等两人出来就看到了兴高采烈围着藏矜白咋咋呼呼的小少爷。 “所以先生是专门来接我的吗?”藏矜白腿长,就算脚步放慢,鹿嘉渺也要小跑一下才能追上,“其实我只玩了一会会儿,等黑衣人一走我就会回家的。” “我没有在别人家里一直打游戏,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鹿嘉渺不遗余力挽救着痴情人设。 藏矜白总会适时“嗯”一声,也不知在听没有。 鹿嘉渺本打算再挣扎两句,忽然就看到了靠在车边抽烟的江律彦,“江叔叔!” 江律彦抬眼看过来,掐熄了手里的烟,还特地用专用湿巾擦了擦手笑着问好,“小少爷呀。” “你还会抽烟啊?”鹿嘉渺兴趣很快被转移,诧异攀谈。 “偶尔。压力大的时候。”藏矜白刚回国,藏家做的又是换权打算,大大小小数不完的事情。这一周行程就没哪天在十一点前结束过。 连江律彦这种以工作为乐趣的都快撑不住了。 今晚得亏小少爷一条短信,放了会儿假。 鹿嘉渺想到什么,悄悄问了句,“先生压力也很大吗?” “大。”江律彦看了眼快走到他们面前的老板,玩笑道,“但你再跟我多说上两句,我的压力就比先生还大了。” 鹿嘉渺听不太懂,但还是把藏矜白最近没有来的理由界定为他很忙,并不是真的把自己忘记了。 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又一下打满血,决定在先生难得回来的夜晚献上自己最贴心的服务。 * 鹿嘉渺的计划很多,他最近又私下学习了很多优秀的金丝雀理论知识,只缺个机会实践。 所以从进家门那一刻,他就事无巨细地忙碌着,帮藏矜白挂衣服,给藏矜白洗水果,虽然质量都不算太佳,但心意是表达得很热烈了。 在他第三次把脑袋探进书房,小声问,“先生我打扰到你了吗?” 藏矜白正点开江律彦发来的近期监控,藏家私宅多,很多几年都不光顾一次,为了打理和安全,非隐私区域都有监控。 外部监控有人在查,藏矜白寥寥确认过一眼后,目光就落在了下一段客厅视频上。 没点开的视频处于静止状态,画面里是个蜷缩在沙发上的瘦小少年,头朝着门口,像在等什么人。 时间十点五十九分——一个每天会定时问候他是否回家的节点。 他抬眼看向门口那个与监控里重合的身影,开口道,“没有。” “那您饿了吗?我给你下面条,我还会煎荷包蛋。”鹿嘉渺积极自荐自己最近学会的技能。 “好。”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暂停的监控画面,藏矜白竟应了下来,温声道,“但半小时后可以吗?” “嗯!”就像藏矜白吃了自己切的苹果,鹿嘉渺一下就开心起来,并且还会安静上半小时。 书房门被轻轻带上,藏矜白点动小三角,监控慢慢播放起来。 吃饭,书房,等人,睡觉。 鹿嘉渺的时间单调又充实,虽然每天做着重复的事,但脚步永远是轻快的。 会在早晨去阳台晒会儿太阳,会在午后捣鼓捣鼓花草。 会在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又跑厨房做一份,也会在吃到不好吃的东西时把盘子推到一边,嫌弃一会儿后接着蹙眉吃掉。 喜怒哀乐在他身上鲜活跳动,他像个光点在不停撞击,所经之地都染上了生活的味道。 本来是枯燥乏味的东西,藏矜白却莫名看了良久。 脑海里除了每天在空泛的房间里跳动的光点,就是那个每天天黑就坐在沙发上的小身影。 有时候会看一会儿电视,有时候会躺着玩手机,大多数时候没多久就会睡着,等手机闹钟响起,像是确定了什么,又迷迷糊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回房。 从不缺席。 “我每天都会等你回家。”藏矜白本没兴趣判定这句话的真假,但此刻等待写在一帧帧画面上,像是再次确认,饵钓不走他,只要藏矜白需要,鹿嘉渺就会一直在这里。 上次心里的异样情绪是因为头疾,但可以画面停在那个黑夜里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上,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腐蚀出情绪的破口。 “先生!”半小时一道,鹿嘉渺就准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来敲门了,“我可以进来吗?” 藏矜白思路回笼,叉掉监控,站起身出门吃面。 “你不在书房吃吗?”鹿嘉渺捧着热乎乎的碗,全方位为藏矜白服务。 “书房?”藏矜白似乎有些意外书房作为吃饭的地点。 “不可以……吗?”鹿嘉渺忽然想起自己直播的时候在桌上吃的薯片零食。 藏矜白逮到了书房垃圾袋里那些零食袋的来源,接过他手里的面道,“可以。” 好险。 鹿嘉渺刚舒一口气,就听藏矜白补充道,“但零食不行。” “……” * 宽大的餐桌上,鹿嘉渺乖巧坐在藏矜白对面,像等待评委判决一样等着藏矜白吃面。 他的爱心荷包蛋炸得可好了,他特意买了模具,炸了整整一板,四个爱心,因为选不出哪个最完美,就全给放进去了。 “江叔叔说您很累,要多吃饭。”鹿嘉渺自动发散江律彦的话,看着藏矜白夹起第一个蛋,似乎在看到第二个时顿了下,适时补充道。 “……”当藏矜白看到第三个蛋时,忽然抬眼道,“拿个碗来。” “嗯?”等鹿嘉渺拿来碗看着里面凭空多出两个爱心蛋时愣了愣,“先生觉得不好吃吗?” 藏矜白咬了口蛋才语气淡淡道,“先生觉得好吃,但先生不能吃那么多。” “……”这不是想给您多补补嘛,夜晚还长着呢。 鹿嘉渺只敢想,不敢说,安安静静啃起了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和平时一样的温和回答,但鹿嘉渺总觉得刚刚那句话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像是……接纳和熟悉。 藏矜白吃东西慢条斯理的,再加上脸好看,守着他吃饭也不算折磨。 鹿嘉渺就端坐着看他,藏矜白像是半点没受影响,在搁筷的时候才道,“今天的事律彦会解决,你可以正常生活,不会有危险。” 鹿嘉渺乖乖听着他发言。 “如果不想住这里,也可以换个喜欢的地方。”藏矜白擦了擦手,“最近很忙,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不抱歉不抱歉。”鹿嘉渺忙摆手。 “联系不到我的时候可以联系律彦,”藏矜白道,“下次不要乱跑。” “不是乱跑……”鹿嘉渺没听出弦外之音,还想小声反驳,但藏矜白的下一句话让他把叛逆咽回去了肚子里。 “喜欢游戏房?” “嗯!”鹿嘉渺眼睛瞬间亮了,“我们家也可以有吗?” “嗯。”藏矜白道,“我年长你许多,兴趣未必相投。喜欢什么都可以自己筹备。” 鹿嘉渺总觉得这句话里有点怪怪的味道,但他品不出来,他只知道游戏房和消消乐,开心得立马弯弯眼,恨不得再抱藏矜白一下,“先生你真好!” 鹿嘉渺因为游戏房心情大好,起身收拾麻溜收拾碗筷,没想到才碰到藏矜白的碗就被他拿了过去,鹿嘉渺有些诧异,“先生也会洗碗吗?” “不会。”藏矜白拿过他面前的小碟,“但先生会用洗碗机。” 藏矜白些微的亲近让鹿嘉渺心里软乎乎的,就像读书时期解对了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一问。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5节 但软乎乎了会儿,忽然觉出点不对劲儿的味道,又是送他游戏房又是亲近好说话……就像上次送了房子突然消失一样。 “先生,您今晚还回去吗?”鹿嘉渺和藏矜白并肩站在厨房,开口问道。 藏矜白慢条斯理泡着咖啡,“半小时后。” “……哦。”果然,他的解题时限只有半小时。 鹿嘉渺像突然蔫吧了的向日葵,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两人安安静静站在厨房,除了咖啡机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雨不知何时落了起来,滴滴答答打在窗台。 等咖啡机停,鹿嘉渺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嗯。”藏矜白接着咖啡,难得放松,像与鹿嘉渺在话家常。 “先生,”鹿嘉渺忽然转头看向他,“外面下雨了,您还回去吗?” 浓咖啡氤氲出雾气,是为待会儿的工作准备的。 藏矜白看着情绪比天气变化还快的小孩儿和他满眼的期待,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开始破口。 夏天雨声在燥热的夜里,莫名有些宁静安抚的味道。 雨天适合书写故事,厨房又是烟火人气最盛的地方,鹿嘉渺在安静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莫名让藏矜白想起很遥远的以前“家”的感觉。 也是一方不大的空间,一个一直等待的人。 “下雨了吗?”他垂眼看着鹿嘉渺,突兀问道。 “嗯嗯,很大的。”鹿嘉渺不知道为什么问下雨要看着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 藏矜白沉默了两秒,然后道,“那就不走了。” 第12章 江律彦接到藏矜白会议取消改成周三在老宅办晚宴的通知时倒也不算意外。 延迟那么重要的会议亲自来接人,已经解决的问题还要再次确认监控,他跟藏先生这么多年,这种频频破例是第一次。 老板有情感障碍他可没有,他家庭幸福,生活美满,该懂的都懂。 原则一旦破例就意味着有些东西开始萌芽了。 吃秘书这碗饭的,面面俱到是基本功,江律彦按照电话里的要求拿好文件,在看到后备箱时忽然想到什么,试探性问道:“上次老太太让带回来的东西还在后备箱,这次我顺道送上去给小少爷?” 圆滑的人有圆滑的人探口风的方式。 老太太的礼可不止是礼,那可是给未来“孙媳妇儿”。 这礼送不送还得等当事人点头,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在后备箱。 但这位人情不近的当事人一旦点了头,小少爷可就不止是一个养在外边小玩意儿了。 藏矜白似是没有犹豫,“带上来吧。” * 藏矜白去洗漱了,门是鹿嘉渺开的,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一见到人就问好,“江叔叔今晚也在这儿休息吗?” 江律彦把礼物递给他,见这小孩儿没什么心眼就帮忙接过去了,笑着开玩笑道,“江叔叔老婆管得严,不能在外面过夜。” “哦。”鹿嘉渺听到江律彦有老婆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以表惊讶,但因为是别人的私事,他没多嘴问。 只是感觉手里的东西好多好重,疑问道,“这是江叔叔买给老婆的礼物吗?” “不是。”江律彦见鹿嘉渺等他换好鞋又准备把东西还回来,也是奇怪,按理说这些名牌包装多多少少见识过,但这娃娃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像图钱的样子,也不知道图些什么。 “先生的。”江律彦道。 “先生买给老婆的?!”鹿嘉渺惊。 “算是吧。”江律彦笑着扯开话题,“听说今天被颗糖骗走了?” 鹿嘉渺迟钝地反应过来江律彦在说什么,小声辩解道,“没被骗走……回来了。” “知道这礼物给谁的吗?” 鹿嘉渺不知道为什么江律彦的话题要跳来跳去的,但还是很茫然地附和,“给先生老婆的。” 江律彦一下笑起来,“因为有人被颗糖骗走了,这是老板用来把人骗回来的。” “……”鹿嘉渺后知后觉,“给我的呀?” 先生买给老婆的东西送我了……鹿嘉渺的思维在走向差点走向悖德剧本的路线上狂奔。 “今天不是吓到了?”江律彦瞧他傻了一样,笑道,“算是老板哄你的礼物。” 藏矜白亲自去接他,不但没有骂他,现在还送那么多礼物哄自己……鹿嘉渺很少收到礼物的。 尤其是在受到惊吓以后作为抚慰的礼物。 这个平时咋咋呼呼黏着人想得到关注的时候不同,鹿嘉渺难得有些害羞,没跑到藏矜白跟前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江律彦帮忙转达,“江叔叔,您替我谢谢先生。” “先生我替你谢,但以后别跟着不熟的乱跑。”江律彦提点道,“老板平时做项目,认定哪个,就是哪个。花多少钱和精力都可以,但一定得是他的,别人不能染指半分。” 鹿嘉渺听不出名堂,还沉浸在获得礼物的惊喜之中,捧哏似的“哦”了声。 江律彦顺手推舟地不动声色,像两人红娘。和藏矜白商量事的时候还复健公公职能说了几句鹿嘉渺乖巧的好话。 跟着个有点儿人气的老板,总比跟着精密到可怕的机器强。 两人商量完晚宴的事出来时,鹿嘉渺正跟小松鼠囤粮一样正抱着礼物往自己房间里搬。 在客厅坐了那么久,包装都没拆,像是做收藏一样。 藏矜白静默的看着,倒是江律彦问道,“不拆开看看啊?” 鹿嘉渺还处于惊喜状态,没敢直视藏矜白,就抱着个红色礼盒,耳朵微红坦诚道,“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想很郑重地拆开。” 他似是怕自己的做法不合适,因为原来念书的时候,他记得看过有些国家送礼物一般都要当场拆开,以表感谢。 所以后知后觉迟疑问道,“我需要当场拆开吗?收到先生的礼物我真的很开心的,没有不想拆开。” “什么时候拆都可以。”藏矜白声音带笑,暂停住鹿嘉渺的惶恐。 江律彦作为旁观者,有时觉得两人的相处挺有趣的。 一个缜密完美,一个缺心少眼。也难为两人能擦出火花。 “老太太给的,一定有惊喜。”江律彦识时务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了,“我就先走了。” 等人走后,客厅就剩两人。 鹿嘉渺抱着礼物,小声道谢,“谢谢先生的礼物。” “嗯。”洗过的发垂下来,让藏矜白看上去比平时更温柔易近。 “先生,”鹿嘉渺想到江律彦说的礼物原因,仰头看着藏矜白很诚恳道,“我不会被骗走,先生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用礼物和糖,”鹿嘉渺说得笃定又认真,“我也会永远陪着先生,等先生回家。” 不知哪里学的情话,说起来情真意切半分不假,说完就抱着东西跑回房间了。 留藏矜白立在那儿良久,而后无奈舒眉笑了下。 * 鹿嘉渺把藏矜白送的礼物堆在床边的软毯上,由衷感叹,这哪里是简单的礼物?这是他的勋章! 藏矜白对他好一点,接纳一点等价于他在这个世界就能苟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除却间接性延年益寿,对于有生之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鹿嘉渺也是真的开心,他来来回回点数了几遍,连窗外的雨什么时候下大的都不知道。 原来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过节老院长都会发礼物,但因为他不小心看到过老院长的秘密,所以一直被针对。 后来长大了一点儿,敢硬气的去要属于自己的东西,但那些都不是带着祝福的礼物,有时候还伴着争吵和谩骂。 再后来就是念书,每天和各方妖魔鬼怪斗智斗勇,每天回家恨不得走外太平洋的路,更是没什么朋友。 可能因为设定原因,反正他前十八年没亲没故,情感和物质都极其匮乏。 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被吓到,就送他礼物。 鹿嘉渺觉得心里又泛起了那种软乎乎的感觉,在郑重其事搓了搓手后准备拆开今天的第一份礼物。 他首先选定最大的那个黑色礼盒,并默默许愿是一款游戏机。 然后打开——好大一瓶酒! 泡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鹿嘉渺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观察无果又好奇心旺盛……先生总不会用毒酒害他吧? 于是他蹑手蹑脚出门,悄悄拿了个红酒杯打算仔细品一品。 他把第一份礼物的鉴赏在小房间里弄得像模像样,酒倒满杯底,然后捧着砸吧了两下——好辣,不好喝。 他拧着眉拒绝了会儿,然后觉得不能浪费,仰头一口喝了。 喝进喉咙就感觉暖呼呼的,没一会儿身体就跟着暖起来了。 似乎所有主角受都有个一杯倒的神奇特点,所以鹿嘉渺迷迷糊糊眨了两下眼,不知怎么就趴在床边醉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惊雷和燥热。 他觉得刚才的暖意像是发了酵,烧到了喉口和脑袋。 他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床头灯不知怎么被碰熄了,整个房间像是一个黑暗的空壳,全是雷雨充斥的声音…… “谁让你回来的?你就该在雨天撞死!” “看我打不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每天吃那么多饭还敢生病!看你还乱不乱说话!” …… “哟,我说这小落汤狗谁呢?原来就是那个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的娘炮啊。” “别害怕,我们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脱了你的衣服看看,是不是真是个男的。” ……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6节 ——不要! 鹿嘉渺是个很会封印恐惧的人,对于他来说,解决一个问题已经很困难很困难了,所以对于走过的事,他从来只回忆美好的。 怎么样都要过下一天,倒不如开开心心的。 那些陈年疤痕像被他封存在了心底的小匣子里,不打开时,他永远阳光明媚,充满希望。 但一旦开封,就会像潘多拉的墨盒一样,涌出所有不好的事情,并且泛滥成灾。 鹿嘉渺本就因为醉意变得迟缓混乱的脑子里,开始发酵恐惧…… 他不自觉地抱着腿蜷在床边,用一个给予自我安全感的姿势慢慢开导着自己。 他举报了黑心院长……不会有人再打他了。 他用木棍敲破了那些人的脑袋……也不会有人脱他的衣服。 但……雨还在一直下一直下,惊雷划破黑暗,乍现的亮光把鹿嘉渺暴露在空荡的房间。 眼泪不可控地滴在手背,情绪一下决了堤。 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酒会让人变难过,也会让人没逻辑。 鹿嘉渺怎么抱着枕头走到藏矜白房门口的他都不知道。 只呆呆敲了两下门,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他像这样等过很多人,来认养孩子的夫妇,疑似亲人的访客……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他领走。 所以当他以为这扇门不会打开,准备安安静静在门口蜷缩一夜,等不好的情绪被太阳照散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藏矜白似乎已经睡了,额前头发有些凌乱,睡袍也只是随意系着。 鹿嘉渺就挂着眼泪看着他,也不说话。 周围昏黑一片,雷雨声在轰隆作响,他像个无家可归有待认领的小可怜。 藏矜白静默看了他两秒,像是找回某种情绪,而后才温声问道,“怎么了?” “我做了噩梦……很害怕。”鹿嘉渺把枕头捏出一个小窝,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藏矜白问道,“先生,我可以和你睡吗?” 第13章 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 不久前藏矜白才无睹过,但现在这个人又可怜兮兮地站在他面前。 重复的决定并不难做,但这次藏矜白垂眼看着鹿嘉渺,莫名静默了良久。 这种似乎不受理性驱使的犹豫又出现了。 像赶回辰寰,像在游戏房时想把他抱走。 鹿嘉渺静静与他对视着……在漫无边际的沉默了,眼里病急乱投医的惶然渐渐淡去。 这种犹豫他很熟悉的。 他们都会考虑,最后笑着抱歉。 他可能是醉糊涂了,才会想着来敲门。 藏先生是什么人,连用了药的他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因为他随便找的借口就放他进门。 枕头上的捏痕加重,鹿嘉渺慢垂下脑袋,准备离开,“对不起,打扰您——” “进来吧。”藏矜白侧身让开。 * 鹿嘉渺平时就很乖巧,情绪不佳的时候更是乖上三分。 偌大的床上占了个小小的角落,像是只是为了沾一点这个房间的人气。 “不怕掉下去?”藏矜白上床时,看着被子盖到下巴,睡得乖乖的鹿嘉渺时笑道,“睡近一点。” 藏矜白的声音很好听,温润磁性适宜,总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循循善诱。 鹿嘉渺轻轻挪近了一点。 被子里刚好添进藏矜白躺下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平和了很多。 鹿嘉渺有点困,但又觉得浑身燥热难眠,就待藏矜白闭眼后侧头静静看着他。 藏矜白呼吸平稳,听不出来睡着没有。 他好像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又响了声惊雷,在发呆的鹿嘉渺被吓得颤了下,下意识脱口唤出,“先生……” “嗯?”藏矜白的声音是压在喉咙里发出的,比起平日的温润沉了许多。 “您睡着了吗?”鹿嘉渺又自以为悄不可查地轻轻靠近了一点。 藏矜白睁眼,转头看他:头发蹭得乱乱的,眼尾还带着红,言辞是闲聊,表情分明在求救,“目前没有。” 鹿嘉渺小心翼翼问道,“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 “先生。” “嗯?” 外面是雷雨,但鹿嘉渺莫名觉得他们直接的对话安静清晰,他轻轻探出手,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碰上藏矜白的手背,才更小声问道,“我可以牵着你睡吗?” 鹿嘉渺说,“一根指头就可以。” “……”藏矜白感觉手背触感异常清晰,似乎有些好奇他的怪癖,“怎么?” “很小的时候我做噩梦,奶奶会这么牵我。”鹿嘉渺说,“她说这样睡一觉,梦里就不是一个人。”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孤独无措,想要抓住点什么。 鹿嘉渺借着酒劲什么话都敢说,目光都有些醉醺醺的。 分明是很稚嫩的理由,但藏矜白又在思考这个决定,用时很短,“可以。” “先生你真好。”鹿嘉渺哭了一夜现在才展眉浅浅笑了下,然后心满意足地握着藏矜白的手安安静静睡过去了。 他的力道很轻,手掌莹润温热,贴在藏矜白的掌心,像是把所有信赖都托付了。 窗外只有不明朗的月光,藏矜白就借着昏光垂眸打量了他一会儿。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尾也红红的。 他好像永远都很脆弱,稍不留神就会坏掉。 不知过了多久,握着藏矜白的手忽然捏紧,鹿嘉渺眉头蹙起,像是很难受似的呻吟出声,“……热。” 呼吸间浅浅的酒气随着加热的气息散出来,似曾相识的酒气让藏矜白瞬间反应过来——乱喝了东西。 老太太只权当心意,他没看过,更没设想到,这小孩儿会因为好奇打开喝。 方才才觉得他脆弱,果然界定无误。 不知酒喝了多少,但此刻明显酒劲上来了,胡乱摸着人就想蹭。 原先还安安分分握着藏矜白的手,此刻已经搂上了他的腰。 发热的皮肤透过衣料传递给腰侧皮肤,鹿嘉渺一下捏紧,然后整个人无意识地蹙着眉往藏矜白怀里钻。 他觉得热,就想贴贴凉快的东西。 手贴上了,脚又开始不安分,轻轻抬起往藏矜白身上搭。 鹿嘉渺纤瘦,睡着了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其实没什么重量,但带来的触感却异常鲜明。 “……”藏矜白尽量克制,叫醒了说不定又是掉着眼泪说难受。 但下一秒,那缕带着淡淡酒香的温热气息就贴在他脖颈,挠得酥酥痒痒。 还颇有越贴越近的趋势。 “……”在鹿嘉渺温热的嘴唇离颈侧皮肤只差分毫的时候,藏矜白声音微沉开口道,“鹿嘉渺。” 鹿嘉渺像没听到,脑袋一低额头就抵在了藏矜白肩上。 “……”果然一个不够理性的决定会带来诸多无法评估的后果。 藏矜白抬手,抚在鹿嘉渺额前,将脑袋顺势推起来。 光洁的额头露出,秀气的眉毛蹙得明显。 “鹿嘉渺。”掌心下的皮肤温度还在上升,藏矜白又唤了一声。 “嗯?”鹿嘉渺被摸醒了,觉得额头凉呼呼的很舒服,眯着眼一股醉意迷糊应了声。 “跟我去浴室。” * 鹿嘉渺半梦半醒间就被拉来了浴室,脑袋晕乎乎的还在一点一点。 浴室的白炽灯光很亮,照得他眼睛不舒服,他捏捏藏矜白的手,大胆开口,“我想抱你,我好热。” 藏矜白把托着他的手,在凉水下冲了冲,然后教到,“贴额头会么?” 鹿嘉渺一巴掌拍上脑门,还挺响,“我会。” “轻一点。”藏矜白无奈。 鹿嘉渺稍作思考,然后把湿漉漉的手轻轻贴上了藏矜白的额头,还浅浅笑了下,“轻轻的……我也会。”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藏矜白莫名怔了下。 鹿嘉渺迷糊得厉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藏矜白拿开他的手,把人牵到刚注满水的浴缸前,“泡一会儿。”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7节 “泡一会儿……”鹿嘉渺跟着重复了一遍,儿化音都学的像模像样。 但下一秒,脚一抬就往浴缸里踩。 “……”藏矜白还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不听指令,随意发挥。 “出来。”鹿嘉渺听话,乖乖把左脚拿出来,但裤腿已经湿得没法看了。 他仰头看着藏矜白,乖巧等待下一步指令。 “脱了衣服再进去,”藏矜白耐心在告罄,“会吗?” 鹿嘉渺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藏矜白出房间去配泡澡的草药,因为一个思虑不全的决定,本该规律的作息打乱,就连这个尘封已久的药箱都打开了几回。 他起身正准备回房间,一抬眼便看到了光溜溜跑了出来的鹿嘉渺。 “……”困乏躁郁似乎在此刻打开了闸道。 鹿嘉渺却全然不知,白花花立在藏矜白面前,纯良无害道,“我脱掉啦。” * 鹿嘉渺还是个没有觉醒十八禁戏份的十八禁主角受,他空有设定还没实践的。 他动作生疏笨拙,什么都不会。 一着急就眼泪汪汪看着藏矜白叫“先生……” 教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不懂就着急,着急就又哭。 藏矜白某刻竟觉得,当初拿错生理书,应该算成江律白的工作事故。 等从浴室出来,鹿嘉渺像终于把燥热和精力散干净了,安分了许多,也清醒了些,他抬手用袖子擦擦眼泪,脸后知后觉红起来,“谢谢先生……” “嗯。”的确该谢谢他。 鹿嘉渺脑子糊糊的,羞耻心都被蒙了一层,看着冷冷淡淡的藏矜白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就会了。” “……”藏矜白洗着手,“以后别乱喝东西。” “先生送的……”鹿嘉渺有些无辜道,眼圈外面还有层淡淡的红,“我才喝的。” “先生做什么都可以?”藏矜白似乎有些奇怪这小孩儿的逻辑,侧目看着他失笑问道。 鹿嘉渺没察觉到藏矜白的笑意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只觉得刚才自己用手把他额前的头发贴湿了,遮住些眉眼,让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沉。 他愣愣的呆呆的,竟真点了点头,“先生做什么都可以。”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危险性怎么写。 * 鹿嘉渺折腾了一夜,睡得断断续续,还起来折折腾腾。 像做了好几场凌乱破碎的梦。 他第二天醒来竟还觉得精神比以往好。 这次那什么的梦比上次收敛太多,果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了。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看不出昨夜来过暴风雨。 鹿嘉渺赤脚下床,蹲在软毯前准备收拾酒杯……酒杯。 他昨晚喝了酒……然后呢? 记忆一下开了闸——敲门、浴室……这不是梦。 先生…… 鹿嘉渺的羞耻心睡够,醒来就给了他一记爆击。 他木木的转过头,看着自己床上那个突兀的藏青色枕头……昨晚藏矜白在浴室帮了他,而后把他送回房间,他非要找枕头,最后把藏矜白的枕头给抱回来了。 抱回来了……他完蛋了。 第14章 耍酒疯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鹿嘉渺恨不得穿越回去晃晃自己脑袋里的水。 偏偏越是觉得事态严重,记忆越是清晰起来——他摸先生,还蹭先生…… 鹿嘉渺一掌摸在额头上,他还拍先生脑袋。 真的活得太久了,想加速一下剧情线。 鹿嘉渺诚惶诚恐,在卧室里坐立难安,来回踱步。 拿起手机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在想是选择互联网道歉还是面对面。 或者……要不不挣扎了吧,这次好严重的样子。 藏矜白是怎么的人?他可是事业文里的神级大佬啊,敢对他上下其手,鹿嘉渺觉得大概率是覆水难收了。 一般覆水难收,鹿嘉渺就想算了吧。 又贪玩又乱吃,还是个小色鬼,早晚得玩完儿,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鹿嘉渺摸摸空瘪瘪的肚皮,终于在躲了大半天,发现没听到什么明显动静后,小心翼翼打开了门。 心脏砰砰砰跳得像上断头台一样,探出脑袋一看——先生竟然不在! 也是,先生是事业文里的,工作自然第一位,不像他喝醉了想的都是那档子事儿。 真是不成器。 鹿嘉渺确认了三遍,才忐忑迈出房门第一步。 藏矜白不在,鹿嘉渺压在心里的不安尴尬、惶恐无措一下淡了不少。 但可能因为昨晚情绪决堤的后遗症,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偌大房间,某一瞬间竟然有一点点失落。 这失落持续到手机收到【pk赛快要开始啦,你准备好了吗~】这条提醒结束。 ……他都忘了,还要女装呢。 时间已经下午了,就够鹿嘉渺吃个饭搞个心里建设,就得上梁山了。 原来也不是没穿过女装,之前做模特的时候,因为他身材比较纤细,长得又比较好看,有时候会因为价格接一些反串女装。 但那时候只是拍照片,这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穿小裙子……真的不会社死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鹿嘉渺犹犹豫豫还是打开了那个装着脸皮的包装袋,拿出了那套他反复斟酌了一晚上的小裙子——一套上半身还算保守的水手服。 但也仅仅只是上半身,肋骨以下……就剩条刚好能遮住腿根的超短裙。 腰啊腿啊,露得这点布料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他以为这种pk赛可能有些不成文的规定,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参加,所以根本不敢擅作主张,只能从粉丝私信的几套里挑了勉强能穿的一套。 毕竟坐得离镜头近一点,还能把其他漏的地方遮住,其他的……他是在下不去脸。 鹿嘉渺在生死时限换上后,连镜子都没敢照一下就匆匆上播了。 昨天因为一些小意外断播了一天,加上又穿着小裙子,鹿嘉渺明显比之前紧张了一些,他看着弹幕里的—— 【宝你的屏幕是黑的!】 【我崽别害羞,妈妈相信你是最漂亮的!】 …… 鹿嘉渺试着调试了一下,不小心把之前系统自带的一点点滤镜都关了,才凑到屏幕前问道,“现在呢?我脸出来了吗?我也不知道点到——” 鹿嘉渺还没说完,弹幕在便在死寂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刷屏—— 【卧槽卧槽怎么觉得主播又美了?这颜值真实存在???】 【我靠这女装是纯欲天花板了吧】 【啊啊啊啊捂住鼻血呜呜呜姨姨贴贴】 【这颜值k遍全嘿都能拿前三吧?各位没意见吧?】点赞x99 …… 鹿嘉渺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开播三分钟就涨了几百粉丝,并且弹幕刷到他看都看不过来。 他愣愣地眨了下眼,屏幕里又开始啊啊啊。 高清镜头里的鹿嘉渺,肤白唇红,还是很天然那种,装潢古典风的书房,配上护眼的柔光,像莹润上了一层淡淡的滤镜,像个误入中世纪的少年,意境感绝了。 偏偏他又白得过分,皮肤和深色衣领形成了鲜明对比,设计里有意加宽的领口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脖子上一条细细的蕾丝choker配上那张纯良干净的脸,平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欲气。 他头上没戴东西,粉丝选的猫耳兔耳他实在还没勇气戴。 头发就软软的搭在额前,发尾有些长了,倒把后颈修饰得更修长。 眼型极漂亮的小鹿眼亮亮的,在零滤镜下,眼尾还有些微微上扬,又纯又带点媚气。 —— 【主播该不会趁这三天去微整了吧?[狗头]】 【楼上借你八百度眼镜看清楚哦,十块只是把滤镜关了呢】 …… pk赛快要开始,对面的粉丝也陆陆续续进来。 现在已经有了隐隐吵架的趋势,待会儿直播间一合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腥风血雨。 鹿嘉渺先把赞赏通道关了,然后说悄悄话一样在合并直播间前道,“你们今天都不要吵架,吵架会被封号的。” 因为上次直播稍微吵了一点点,私下就有好几个粉丝私信鹿嘉渺说被直播间封号了。 虽然主播这个事业也是鹿嘉渺临时苟一苟,还不知道会不会长久。但在没有给他当头一棒之前,他都苟得很认真的,业务不熟会问会学,每个粉丝的私信也都会认真看。 当然,遇到骂人的,他就会把对话框删掉,眼不见心不烦。 ——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8节 【宝你这么软是会被欺的】 【那个什么豆的直播间骂得可脏了,还因为和人对骂上过热榜,宝我们不怕封号,但不能嘴我们十块!】 【+1】 【+1】 …… 【杠遍天下无敌手:兄弟,哥这张嘴开过光,杠遍天下无敌手,十个小号已到手,甭怕】 【原吵不赢就创死你(原鹿头此id为吵架限定):同上,不过我有二十个小号,比楼上多哦~】 …… 开播进入倒计时,鹿嘉渺看着屏幕上的鼓励和打call,有些腼腆地笑了下,就在粉丝心都快被笑化了,觉得十块待会儿肯定会被欺负的时候,鹿嘉渺忽然小声说,“今天我来骂,我可会骂人了。” 【?】 【??】 …… 小糖豆今天穿的是套镂空蕾丝吊带裙,布料本就不多,衣带什么的,还心机滑了下,把作为优势的皮肤大露特露。 他本来信心满满,因为他提前两小时开播预热的效果不错,人气刚刚他看过了,比【lu】直播间的多十倍不止。 但当直播间合并,他看到镜头对面出现那张脸时,明显愣了愣——他一定趁这三天微整了! 都怪上次那个傻逼医院把他脸搞僵了,害他这几天只能去动动皮肤。 直播间刷起欢迎礼,作为百万粉博主,一开播就给了对面一个下马威。 他看着对面关闭的零赞赏和自己这边入袋的几大千,表情瞬间好了点,甜甜开腔道,“哥哥好鸭~” 小糖豆主打的就是白幼瘦畸形审美,遇到谁都以弟弟自居。 这边已经有粉丝发呕的表情包了,他却还在那边自言自语道,“哥哥穿的是那种衣服吧?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这种衣服是挺吸引眼球的呢~” 就露出个乖乖衣领,你能看出毛啊? 已经有人受不了要开怼了,但开播前十块特意交代过,三分钟见血是不好,打算最后忍他一个字。 “不像我最近有点感冒,都不敢穿太少~” 骂人的话已经憋不住了,几个火大的疯狂输出,就差按发送键了,忽然鹿嘉渺轻声道,“可是弟弟,你的直播间上面出现封禁提醒了。” 小糖豆一看:我草你妈。 他连忙把衣带扯上来,胸口遮了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的弟弟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是感冒了吗感冒到封禁提醒吗哈哈哈】 【宝你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打脸的哈哈哈】 …… 就连刚刚站小糖豆的几条弹幕都自动封麦了,官方提醒,最为致命。 小糖豆遮了肉,人气一下少了不少,不少人开始注意起对面的颜值,开始还有些逆反心态,觉得这不就一漂亮笨蛋吗? 两人pk过一首轻快小调后,妈的,好乖,跑调成这样还认认真真唱完并且有点诡异的好听是怎么回事? 没过几分钟—— 【斯哈斯哈漂亮笨蛋什么的最香了】 …… 小糖豆的粉丝开始以流水的速度涌向鹿嘉渺直播间,本来不能露肉想靠唱歌博回一把的小糖豆瞬间黑脸了。 他妈他声音都夹得自己都要吐了,就被个跑调的整容货给p下去了? 露肉唱歌都不行,跳舞又怕裙子太短被封,小pk后的连麦时间,他索性新仇旧恨一起算,在对面流量上升的高峰利用八卦博起眼球来,“鹿鹿的歌唱得好可爱呢~听说鹿鹿住在辰寰?是和男朋友一起住吗?你男朋友真有钱,好羡慕哦~” 小糖豆榜一看到,给他投了两颗榴莲糖。 小糖豆暼了一眼,心底暗骂了句穷酸,因为心情不好,连感谢都没表达。 lu的粉丝虽然也很好奇这些问题,但可以关起门来话的家常被在这种时候问出来,典型有心想送十块上热门。 说不定明天小糖豆pk赛败北的理由就会变成:对面有金主呢。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就在大家在想怎么回答能让对面不占便宜的时候,鹿嘉渺自己拒绝道,“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回答你。” “…………”妈的,这什么品种的主播? 小糖豆也算是从万千主播中杀出来的,这种还真是第一次见。 pk赛里竟然都不走走场面,这么直接的吗?? 算是碰到硬茬了。 鹿嘉渺这边的直播间又开始哈哈哈起来,满屏的直球宝贝。 小糖豆那边的没吃到瓜就有点不乐意了,尤其榜一,直接开怼—— 【都他妈卖脸的玩意儿了,还有操什么隐私?】 【让我说,这种货色别说男朋友,男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长得也还可以,私你了多少钱?】 …… 污言秽语被带起来,小糖豆走的本来就是擦边路线,里面有不少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的中年油腻男,看到个年轻漂亮的,口水恨不得流进屏幕,嘴上脏得不行。 这边粉丝直接忍不了了,开麦怼起这几个下半身动物来。 小糖豆不制止,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对面骂的话越来越脏,因为刷得太快,鹿嘉渺记住一些高频的。 “id【摸摸你的小蛮腰】你好,”鹿嘉渺的声音天生乖乖软软,听上去很有礼貌,开麦这瞬间让两边粉丝都不理解了。 这是打算卖自己粉丝立宽容人设?? 有两个键盘王下半身已经回了你好你好哈哈哈,得意之情溢出屏幕,仿佛在说看到没,给钱不都是这样的? 下一秒,就听到了鹿嘉渺下一句话,“我艹你爹。” 【这……】 【哈哈哈哈宝你为什么骂人都那么乖哈哈哈吓死妈妈了】 …… 弹幕少下来以后,鹿嘉渺把刚刚骂过人的id记下来,一个一个怼回去,“id【哥有三百万】你好,你才你他妈,你才脑袋长在裤腰上。” 【哈哈哈真的好会骂哈哈神他妈的以其人之脏还治其人之身了哈哈哈】 【呜呜呜宝贝怎么脏话都说那么乖】 【对面哑巴了哈哈哈刚才不是还你好笑得那么大声吗?现在怎么不笑了哈哈哈】 …… 对面被气懵逼了,等反应过来想再骂得时候已经被鹿嘉渺举报封麦一条龙了。 小糖豆,“……” 真他妈遇到异种了。 他好像会一种很朴实无华的吸粉技能,这他妈就是现在流行的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吗?? 小糖豆看着已经回天乏术的人气,想着能蹭一点是一点,【lu】的人气再上升一点,那今天这场pk就能冲到首页,怎么说也是个露脸机会,黑火也是火,所以立马选择滑跪道,“我之前就忍他们很久了,但我不敢说~谢谢鹿鹿帮我出头~” “……”给钱还被背刺的冤大头们一堆我艹你妈在屏幕上发不出去! * 因为pk赛大胜,还一晚上就涨了两万多粉,看人气要是再上个什么首页推荐,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破五万大关。 退出pk赛的私人直播间里,粉丝嚷着让鹿嘉渺给福利,鹿嘉渺蹙着眉纠结了下,才小声问道,“可以不穿裙子了嘛?” 刚才那两个小时,他真的觉得他的肚皮和腰都好凉q^q。 【宝贝好乖呜呜呜不穿不穿,下次姨姨再给你选更漂亮的~】 【十块选就可以,我们什么都可以[贴贴/]】 【主播带我们看看你的家吧[花花/]想和鹿鹿再聊一会儿】 …… 除了小裙子,鹿嘉渺今天其实也挺高兴的,用pk赛的奖金群发了个小红包以后,看着这个房子想了想。 江律彦带他来的时候说过,这里不是藏先生的常住地,在他之前几乎没人住过,现在先生拿给他当住处了。 是他的住处……藏先生又好久好久才来一次,而且家里的东西都是他制备的,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鹿嘉渺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好。” * 直播设备换成小破手机后画质就明显差了很多,但好在只用露脸,担心了一天的腰和腿算是保住了。 早知道不会被突袭,他开始就不那么实诚穿一套了,现在光着腿走遍家里的各个角落真的好羞耻啊啊。 但没想到这种几年前的高糊画质似乎自带磨皮效果,弹幕里还夸夸他像九十年代的学院风。 鹿嘉渺的脸在镜头里随意乱怼,他是那种兼顾走路就不能兼顾其他东西的人。 有时候怼着下巴就开始说话,角度要多死亡就有多死亡,还是弹幕让把有点偶像包袱,鹿嘉渺才愣愣地把手机拿起正对着自己的脸,乖巧问道,“这样吗?” 但死亡了几个角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倒是成功靠脸“怼”服了一些说他脸假的黑粉。 这主播,好像总有点化拙为巧的神奇技能。 “这里是厨房,”因为要看弹幕,镜头对着自己的,现在手伸远了一点,还带着镜头转了一圈,粉丝说想看他家,他就真的很认真地介绍起来,“能看到吗?其实没有什么东西的,我只会煮面条,其他东西都做得很难吃……对了!我有个煎蛋锅。” 刚刚一路走过来鹿嘉渺都觉得自己没梗,怕她们觉得枯燥,想起个小锅锅来就立马推荐。 他把镜头在煎蛋锅上定格了两秒,才拿起来看弹幕,“现在煎得好,但刚开始学的时候吃了好多丑蛋。” “煎给自己吃的吗?”鹿嘉渺迟疑了一下下,然后点点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 【自己吃为什么要学煎蛋,还买爱心[严肃发问/]】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9节 【宝可以说说悄悄话嘛?真的没有男朋友嘛?】 …… “没有,”鹿嘉渺刚刚撒了个小谎,说话更小心了,“没有男朋友。” 【但……好像……也许……你男朋友回来了】 【我靠我靠真的回来了宝!】 【我靠宝的男朋友是禁欲系吧,这西装裤大长腿我的妈,当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没露脸,但那表七位数吧,靠不会真是哪个霸总吧?我迅速去捞!】 …… 鹿嘉渺现在已经走到餐桌前了,他就站在一盆绿植旁和粉丝聊,看着满屏刷的有人回来了,虽然说得像模像样的,但他以为是粉丝在炸他,还好脾气地笑着说,“真的是一个人住,真的没有男朋友。” 为了让粉丝们放心,他还打下包票,“我好好搞事业,不谈恋爱的。” 啊啊啊无果的粉丝,最终不得不让鹿嘉渺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 【宝,你回头】 回头? 鹿嘉渺看着满屏说他背后有人的弹幕,愣愣地转过了脑袋,下一秒,手机“啪嗒——”砸在了餐桌上,“先、先生。” 藏先生出一次门不是要七天才回来吗…… 昨晚的羞耻心又开始复活,鹿嘉渺就算现在抱着手机跑都跑不掉了。 藏矜白解开袖扣,目光淡淡往鹿嘉渺身上扫了下。 鹿嘉渺跟着他的眼神低了下头,下一秒——一把扯住了自己的小裙子! 第15章 鹿嘉渺瘦,虽然为了尽可能遮点肉已经买了最大号了,但遮盖程度实在有限。 宽大的上衣下摆下就是一截细瘦白皙的腰。 很细,很薄。 因为紧张,肚皮浅浅起伏着弧度。 腰以下就是那条只能勉强遮到腿根的超短裙,黑裙子衬得腿更白。 即便被鹿嘉渺努力下拉了,还是只多遮住了两厘米,修长白皙的腿暴露在灯光下,连脚微微后挪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鹿嘉渺耳尖一下就红起来,又羞又恐地看着藏矜白,跑不掉就呆呆等待审判。 万幸藏矜白好像并不在意,寥寥一眼便收回目光,语气寻常问道问道,“不和他们告别?” 因为被抓包,鹿嘉渺一时把直播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藏矜白提醒才想起了,立马点了点头,“告的!” 他转身拿手机都恨不得捂着屁股,生怕一个塌腰就露出些不该露的东西。 弹幕已经疯了,有哈哈哈笑宝贝好迷糊的,还有不挺刷屏八卦【是不是男朋友是不是男朋友】的。 鹿嘉渺哪敢细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道别完,尽快挖地洞啊啊啊。 他低头凑近麦克风,把声音放到最小,“我要下播了……” 【夫管严吗?爹系攻?】 【咱漂亮宝贝不怕他,再聊聊[贴贴/]是不是男朋友是不是男朋友是不是男朋友……】 鹿嘉渺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忙一把挡住弹幕,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男朋友……是哥哥。” 鹿嘉渺cpu都被烧坏了,匆匆找了个借口,在藏矜白走近前说了再见。 下了播,鹿嘉渺就立马转过身,拿着手机背着手,垂着脑袋不敢看人。 心里还有小人在手舞足蹈:你死定了死定了定了…… 什么好好搞事业?什么不想谈恋爱? 这话是可以被“攻”听到的嘛?! 上下其手的事还没解决,他又成了个人前甜言蜜语,人后断情绝欲的小骗子了。 真的救命q^q “在工作?”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了,鹿嘉渺完全没注意到藏矜白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来的,视线里出现一双比自己大好多号的棉质拖鞋,藏矜白从他手边拿了个玻璃杯,一边接水一边闲聊一般,“打扰到你了吗?” 藏矜白的云淡风轻显得鹿嘉渺有些小题大做,也对,这些大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条小裙子吗? 说不定还能苟一苟的。 鹿嘉渺心里疏导三秒,然后抬起头看着藏矜白摇摇脑袋,“不打扰的。” “那就好,很抱歉。”让人挂断直播后才有礼道歉,藏矜白看着半点不懂,还浅浅松了一口气的鹿嘉渺,温和开口道,“可以帮我煮碗面吗?” 在穿着小裙子去厨房煮面之前,鹿嘉渺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还暗暗庆幸终于可以找个缝躲一躲了。 但他忘了……厨房是开放式玻璃门,就算拉上了,坐在餐桌前喝茶的藏矜白依旧能看到穿着小裙子跑来跑去的动作。 鹿嘉渺暗暗ufo自己,减缓羞耻心:觉得先生应该只是饿了,肯定不是故意的,他那次都成那样了还淡定入常的,肯定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藏矜白隔着恍若无物的玻璃,目光落在别别扭扭忙前忙后的身影上。 他撑着手,指尖划着杯口,茶滴水未喝,在思考,为什么刚才会做出一些没有缘由的恶劣举动。 因为围裙长度比小裙子长了一大截,端着面出来的鹿嘉渺自然了一点点,“先生……” 因为紧张,面煮得有些过了,爱心蛋也煎得很丑。 但好在藏矜白没太在意,接过吃了起来。 藏矜白没让他走,也没让他留,鹿嘉渺再不眼巴巴坐在人对面看着他吃东西了,手扯着裙摆,正准备开口说自己先回房间了,藏矜白就开口道,“喜欢这些?” “嗯?”鹿嘉渺一把把小裙子捏紧,为什么他觉得藏矜白的语调有些怪,他不喜欢,他什么都不喜欢。 藏矜白搁下筷子,抬眼道,“喜欢这个圈子?” 他越问鹿嘉渺就越不敢回答。 事业文主角一旦扯上事业,一个问题十个坑,他又听不出来,只能一脸茫然又惶恐的沉默。 “刚才不是说……”藏矜白似是回忆了下鹿嘉渺方才的说辞,才在放下手帕后道,“想好好搞事业吗?” “…………”他果然听到了,这么久的贴贴就白搭! 鹿嘉渺心里哭泣:我不是我没有,我想和你谈恋爱。 * 藏矜白这周的行程被空出了两天,江律彦有些意外,老宅的晚会马上开了,往常这时候,老板会忙着把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规划一遍。 藏矜白讨厌未知和风险,但这次竟然例外了。 江律彦福至心灵,“小少爷的事?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这样,活力闹腾,闲不住喜欢新鲜玩意儿。” 不知哪个字点到了藏矜白的开关,他竟边看着文件边百忙之中应了句,“是么?” “……”这一下就把江律彦整不会了,老板语气那么奇怪,让他咋回答?? 但接下来两天只用待办公室筹备晚宴,不用跟藏矜白私人业务,让他这专业打工人一下觉得世界美好起来。 * 在坐上藏矜白副驾之前,鹿嘉渺还不知道霸总也会开车,两天的风平浪静加藏矜白每天回家,让鹿嘉渺又重新点燃了苟一苟的信心。 人也比之前的鹌鹑状态活力了不少,“先生也会开车吗?” “嗯。”藏矜白等他上车坐好,然后看他一脸庄重的坐好,手还标准放在腿上,一副就等车开的样子,舒眉笑道,“先生还会系安全带。” “……”鹿嘉渺木木转过头,一把扯过安全带。 给鹿嘉渺的公寓在市区,鹿嘉渺平时的日常行程最多也就是在临近街道转转,现在车奔着郊区去了,他坐在副驾上看了一路的都市繁华,“先生我们去哪里?” “去拜访位老艺术家。” 鹿嘉渺本以为那天藏矜白问的那句想搞事业只是用来吓他的,等车真停在郊区一栋别墅前时,鹿嘉渺才惊觉,先生真的带他来拜师了! 独栋别墅面积很大,但花花草草居多,一看就是有闲情雅致和艺术涵养的人种出来的,藏矜白按着门铃,鹿嘉渺心跳到嗓子眼,躲在他身后小声说,“先生……这是谁家呀?” “羌隐云。” 天呀……如果放在刚穿越来那个懵懂无知人名还认不全的时候,鹿嘉渺或许还会傻乎乎再问一句羌隐云是谁,但现在的他好歹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自然知道这位闻名世界的大导演。 羌隐云,四十岁之前连摘十七项世界级顶尖桂冠的天才级导演。十七岁就靠一部反现实的动画脚本大伙,本科学的是生物,毕业那年靠大学期间独自做出的动画《黑白之间》名动一时。 风格极其大胆独特,脾气也出了名的大,但经手的作品没有一件不完美。 那一辈的老艺术家,做什么都凭借一腔热爱,能废寝忘食半个月,但可能连半小时的某颁奖盛典都不愿意参加。 羌隐云上半辈子献给了艺术,四十岁那年才老来得女,从此隐退。 狗仔都拍不到的隐居地,藏矜白像串门一样就开车来了……大佬果然是大佬。 门铃才响了一声就开了,开门的是个明艳非常的大美人,慵懒穿着件睡袍,红唇大卷发,笑起来就有种自带聚光灯的感觉。 “敢劳藏先生按门铃,”羌笛笑着开口道,“老头子不得唠叨死我。” 鹿嘉渺目光在熟稔的两人之间呆呆流转,又愣愣看了羌笛好几秒,才恍然发现——这不就是现在最红的那个影后羌笛!! “这就是你家小朋友?”羌笛领着两人进屋,在沙发上坐下后打量了下鹿嘉渺,“长得好漂亮啊。” 鹿嘉渺脸一红,下意识回头看藏矜白。 藏矜白对他浅笑了下,代表安全。 “就是胆子有点儿小,”羌笛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羌笛,羌笛何须怨杨柳。” “你好,”鹿嘉渺也把手伸出来,“我叫鹿嘉渺,梅花鹿的鹿。岁岁嘉乐的嘉,渺小的渺。” 小学生式的介绍让羌笛眉眼弯得更深了,“那该叫我姐姐了~” “姐姐。”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0节 “诺,姐夫。”羌笛指了指刚从楼上下来那位病弱修长的男子,夏天也穿着薄毛衣,看上去弱柳扶风的。 “姐夫。”藏矜白示意他无害,就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宝贝你好乖啊~”羌笛可太喜欢这种小可爱了,姨姨心被激得泛滥,刚准备下手捏一捏,就瞧见了藏矜白投来的眼睛。 她悻悻收回手,开口道,“姐姐先陪他去医院,如果有兴趣拍戏,让藏先生给我打电话,你这脸蛋可太适合大荧幕了。” 鹿嘉渺乖巧点点头,“谢谢。” 羌笛出门了还在和柳修含说藏先生家这小朋友好乖。 藏矜白来之前没联系过老先生,就问了问羌笛时间,亲自登门带了不少东西。 等老先生从书房出来看到那么两个人,差点吓了一跳,“矜白啊?” “羌老。”藏矜白起身握了个手。 他的社交礼仪有礼又公式化。 “怎么亲自来了?”羌修云杵着拐棍坐下,才看到一旁的鹿嘉渺,“为了这小孩儿?” “他喜欢艺术。”藏矜白言简意赅。 藏家的药救过羌修云夫人的命,有什么需要本来就说一声的事,但大老远亲自带着礼带着人来,看着就不简单,“这就是你奶奶说的那小孩儿?叫什么名儿啊?几岁了啊?” 鹿嘉渺把刚才对羌笛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十八岁了。” “十八是个好年纪啊。”外界都以为羌修云是天赋型,但他招弟子最看重的却是听话和耐心。 想要做出一件好艺术品,不是皮囊和天赋就可以做到的,要一点点慢慢磨。 若是平常一点的关系,开了这个口,他收下这个人也没什么。 但藏家有恩,不能平白把人孩子糟蹋了。 “平时都学过什么?”羌修云问。 “我……”鹿嘉渺捏了捏膝盖处的布料,有些小声说,“我只念到高中……” 然后就穿了。 “爷爷,我没学过专业知识,”他连拍模特照都是靠路边贴的小广告知道的消息,“但我喜欢灯光和互动。” 鹿嘉渺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直播感悟,诚恳道,“他让我觉得我的努力也可以被看到,会有灯光照在我身上,会有陌生人对我充满善意。” 羌修云有点诧异于他的回答,这个答案算不上完美标准,但有十八岁这个年纪的真诚,他问道,“如果有一天将面临陌生的恶意呢?” “只看善意就好啦。”羌修云的和蔼让鹿嘉渺放松了很多,就像和老人聊天一样,“世界不会只黑无白,也不会只白不黑,如果有阴影,那就站在光亮处。面朝太阳,总会好的。” 这段话是羌修云处女座中的结尾,当时他也才那么大,对世界充满着无限幻想和希望。 后来的作品比《黑白之间》更火更有名,但十七岁写下的这句话,标榜着羌修云的整个艺术生涯。 高中辍学,没有基础,但面朝太阳,总相信世界是好的……羌修云莫名在这个与自己全然不同又有些共振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影子。 “想跟爷爷学吗?”羌修云笑着问道。 藏矜白招呼都不提前打就把人带来,不可之前做过什么功课。 真为一个人好,就会看他是不是真的适合。 “想!”鹿嘉渺眼睛明显亮了亮,但很快熄灭下来,诚恳道,“但我可能学不好,我不是太聪明,念书的时候就总考倒数……” “哈哈哈这有什么?”鹿嘉渺的实诚太招老人家喜欢了,羌修云笑着拍了拍他得肩,“《黑白之间》里还有一句话,走下去,就是路。” * 鹿嘉渺特招老爷子喜欢,带他去了花园,溜了金毛,还留两人吃晚饭。 鹿嘉渺握着老爷子刚刚给的手写笔记,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做梦一样。 之前他一直觉得多活一天就已经很好了,但现在竟然还可以慢慢追寻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像做梦一样。 他仰头看着藏矜白,“先生,我们今天留下来吃饭吗?” 藏矜白垂眼问他,“想吗?” “有一点点,”鹿嘉渺小声说,“我想吃那个蛋糕。” 羌夫人刚刚新鲜烤出炉的,可香了。 “那就留下来。”藏矜白笑应。 “先生你真好!”提心吊胆了两天,此刻的鹿嘉渺像生命忽然放晴了一样,开心的多巴胺烧上脑,他垫起脚贴在藏矜白耳侧,很快说了声,“谢谢先生~” 耳边温热的呼吸未散,人就抱着笔记跑掉了。 羌夫人端着菜,往这边暼了一眼,笑着对羌修云道,“感情真好啊。藏家这小辈,算是有走出来的苗头了。” 吃了晚饭,羌老知道藏矜白没有留宿别人家的习惯,能陪这小孩儿一天,已经算是奇迹了。 就让羌笛就近订了酒店,年轻人之间清楚一些。 等人的间隙,他忽然想起刚刚刷到的新闻,电影人嘛,就算退圈了还是会习惯性关注一下圈内新闻,更何况羌笛还正当红。 他想着就和藏矜白聊了起来。 鹿嘉渺去帮羌夫人端小蛋糕了,现在正是夸人的好时候。 这夸人也是有艺术的,夸自己可能无关痛痒,但夸夸身边人反能事半功倍,“小鹿适合这条路,他心态好,看着亮总能走到头。” 羌修云拿出手机,“你看,我今天就看到他上热搜的新闻了。” 藏矜白俯身和羌老一起看着屏幕,热搜词条——【漂亮笨蛋】 “……” 羌修云也没注意到哪里不合适,点开词条就给藏矜白看起来。 ——满屏全是鹿嘉渺的女装截图,和各种各样的【老婆】【亲亲】【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姨姨偷回家】 “…………” 再往下——【十块骂人截屏全集】 【纯路人看了cut,很好奇主播是怎么盯着张那么乖的脸说“我艹你爹”的哈哈哈哈】 【太喜欢这种脑袋空空的小漂亮了怎么办?我要下嘿星去给老婆打榜!】 【这位可不需要打榜,昨天截屏男友手表,七位数全球限定款】 【截图】 【截图】 …… 羌修远刚刚还没看到这条,现在六十八岁的八卦之魂一下燃起,点开截图放大问,“这就官宣了??” “什么?”鹿嘉渺端着蛋糕过来,从沙发后背凑到藏矜白面前看热闹,等看清屏幕上自己的半张脸和身后露出一半身体的藏矜白时,恨不得端着蛋糕立马遁回去! 果然!好奇心害死鹿! “没有。”藏矜白感受到耳际一下暂停的呼吸声,淡淡开口道,“我是他哥哥。” “!”救命q^q他果然全都听到了。 他还记仇!!! * 回酒店的路上,鹿嘉渺一路乖巧,就羌笛和他闲聊,下车时,羌笛煞有其事凑到他耳边道,“姐姐给准备了惊喜~” 鹿嘉渺不解,等看到房间的确有些惊喜。 房间是镂空复式,在大厦顶层,全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风景区的夜景。 还有靠近落地窗的沙发、浴缸,浴缸外还撒着红玫瑰花瓣,房间灯光柔和,显得有几分浪漫。 “先生,这房间好特别啊。”因为羌笛那句提醒,鹿嘉渺多看了几眼,目光回落到眼前一面突兀的红墙上,上面放置着一些项圈、细鞭之类的。 ……还有人在酒店养小狗吗? 这些东西像对鹿嘉渺有着命运般的吸引力,他正准备探出手拿起来看一下,就听到了身后藏矜白的声音。 “嗯。”藏矜白手肘搭着刚脱下的外套,目光往鹿嘉渺正要拿的东西上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道,“情趣房。” “!!”鹿嘉渺一下缩回了爪子。 第16章 作为一个还未发育成熟的十八禁受,鹿嘉渺还处于有待开发的阶段。 小裙子事件威压尤在,他暂时不敢再次放肆。 抱着差点伸出的罪恶之手跟着依旧淡然非常的藏矜白回房时,他还在心里默叹,这要放他那本小说里,那不得是个不眠之夜。 房间是个复式套房了,但因为主题在哪儿,就一张床。 一般开这种房的,都不怎么睡觉,就算睡觉,地点也很多。 可以俯瞰整个景区的落地窗前沙发,浴缸、就连二层的围廊……经过藏矜白刚刚那一句提点,鹿嘉渺看过的小黄文意识觉醒,看哪儿都不正经。 藏矜白的洗漱的时候,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凉凉的,duangduang的——连床都不是张正经床! 藏矜白带着他,他就跟进来了,现在只觉得待会儿又要变鹌鹑了。 浴室传来清晰的洗浴声,鹿嘉渺捏捏红红的耳垂,看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发呆……作为金丝雀,他是不是太不主动了? 那天先生只是随口问了句,今天就把他带来见了从未想过能见到的人,他现在还晕乎乎的。 但他呢?主动贴贴效果不大,还反客为主上下其手起来。 如果说原来只是活命的需要,是冰冷的现实,那今天藏矜白毫无征兆送他这份“惊喜”,让那份刻意的亲近有了些温度。 鹿嘉渺长那么大,没谁对他特别好过。但如果有人对他好,他是一定要还的。 他的书才念到等量代换,但深知为人处世也是这样,得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他转头看着磨砂质地的浴室里模糊的高大人影,又捏捏耳垂,然后下了楼。 藏矜白洗漱出来,正单手擦着头发,眼下就窜出个身影——鹿嘉渺一手握着项圈,一手捏着鞭子,仰头看着他,耳朵脸颊泛粉,但说出的话半分不羞,“先生……您想玩这些吗?”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1节 又是那种尾音轻轻带颤的献祭。 往常藏矜白兴致缺缺,但今天心底那种奇怪的恶劣想法又开始发酵。 他停擦拭动作,任由发尾的水渍染湿肩头,目光从鹿嘉渺的脸上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藏矜白开口问,“你想吗?” “我、我……”鹿嘉渺特别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结巴,藏矜白尾音略扬的提问在这样的氛围下,莫名显得有些暧昧,瞬间脸蛋爆红,语无伦次,“先生想……我就可以的。” “会很疼。”藏矜白道,“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鹿嘉渺立马摇摇头,柔软的发丝轻轻飘起又落下。 藏矜白静默看了他两秒,然后抬起尚带着水汽的手,揉了揉鹿嘉渺的头发,“乱想什么,睡觉。” * 从这个小孩儿出现,到莫名其妙的仰慕,鹿嘉渺身上有着很多藏矜白好奇待解的奇怪。 看不出所图,但永远乖巧听话。 仿佛真的,所图是他。 藏矜白喜欢解决问题,让乏味死寂的生活在一串串严密的逻辑中,走向他预设的宿命。 但现在,他的预设好像出现了一些偏颇。 有人在尝试证实一个他最为否定的命题——不离不弃。 血脉都能切断,更何况是一些只靠皮囊肉体多巴胺维系的短暂关系。 * 鹿嘉渺洗漱的动静小,还因为这扇单向玻璃门,能清楚看到藏矜白,总觉得自己是在被人面前裸奔一样,连水流声都不敢开太大。 等洗完,拿起浴室的浴袍的时候,更是一时无语凝噎……因为是情趣房,所以大多数设备是为不穿衣服设定的。 偶尔出现那么件衣服,一定有点它的独到之处。 鹿嘉渺挂上那条睡裙——对就是挂上!两条系带牵着快滑得不行的绸布,稍微动动就能掉下来。 鹿嘉渺回头看了眼露到蝴蝶骨以下的后背……要不是要和别人睡,这澡不洗也罢!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小裙子鹿嘉渺就穿得十分熟练了,出来见藏矜白在打电话,泥鳅一样悄无声息就钻进了被子里。 床宽大冰凉,比上面铺的绸质床单还丝滑,稍微有点动作就能像起水波一样波动起来。 身侧钻进个温软身体,动静还不小。 藏矜白目光往他肩头滑落的黑色细带上扫过,然后转头对视频那头的人道,“他睡了,晚宴的事等他醒再问。” “睡了啊?”听筒那头传来个和蔼的老人的声音,一听就喜不自胜,“那奶奶就不打扰你们了。新闻我都看了,小孩儿长得好乖,一定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嗯。”藏矜白应下。 “好好对人家啊,”藏老太太道,“跟他说来了奶奶还有礼物。” “嗯。”藏矜白目光示意藏老太太身后的护工,“您好好休息。” 电话挂断,藏矜白侧目看着身边这个眉头拧紧装睡的小孩儿,装睡那么失败,情真意切倒演得像模像样。 他抬手把被子拉起一点,盖住了慌乱中鹿嘉渺没来得及遮住的肩头,然后转头看回了平板。 “……”漏风的肩膀被挡住了,但鹿嘉渺却半分睡意没有。 可能今天太开心了,大脑皮层活跃过剩,并不想进入休息状态。 他就这么拧着眉严肃装睡了十五分钟,眉心都拧酸了,还是选择了放弃,他睁开眼,侧头看向正开着一盏很微弱的灯在工作的藏矜白,小声开口道,“先生……” “嗯?”藏矜白目光不转,但回应了他。 “刚才是奶奶吗?” “嗯。” “先生替我谢谢奶奶的礼物。” 听到这里藏矜白转头笑道,“谢什么?” “谢……”鹿嘉渺后知后觉回想起关于礼物的故事! 总不能谢喝成醉鬼跑去藏矜白房间撒泼还对他上下其手吧? 真是失策。 鹿嘉渺兀自往被子里又藏了藏,把多嘴的下巴都遮住了才闷闷道,“……就是谢谢。” “嗯。”藏矜白不再逗他,转回头接着看东西。 “先生,”又半晌后,鹿嘉渺再次开口,“也谢谢您。” “今天我很开心,我从没想过我能遇到羌爷爷这样的大艺术家,他还能教我学东西。”鹿嘉渺道,“我向来觉得知足常乐就好,不敢有太多愿望,但先生帮我实现了……可我又没有什么能感谢先生的。” 藏矜白滑动着屏幕的指尖搭在边缘,不再动,而后像想到什么,缓然侧过头,“想感谢我?” “嗯!”鹿嘉渺点了下头,头发在枕头上蹭得炸乎乎的。 “嗯……”藏矜白若有所思道,“我的确遇到了个麻烦的问题。” “什么问题?”鹿嘉渺问道,“我能帮助先生吗?” 藏矜白看着他,淡道,“也许呢。” 手里的屏幕被素白的手掌翻转过来,修长指节扣在顶端,把内容展示在鹿嘉渺眼前。 眼前昏暗的景象被点亮,鹿嘉渺愣了愣才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是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词条。 界面停留在一条直播截图的推送上,下面全是啊啊啊老婆亲亲抱抱贴贴的评论。 如果是放在直播间,鹿嘉渺接受良好,但此刻,被藏矜白单独点出来放到自己面前,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就上热搜了,先冲向大脑皮层的是:有没有缝啊我想钻! 他一直以为藏矜白目不转睛看的是什么商业帝国的顶级机密,没想到竟是自己的热搜截屏。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看这个。”可能是鹿嘉渺的眼神太明显,也可能是藏矜白一直在观察他的细微表情。 那种仿佛能掌控全局还游刃有余的威压感又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见过不带伪装的样子,鹿嘉渺甚至能微妙的感觉到,此刻是楚楚皮囊之下,真实的藏矜白。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光影之下的眉目依旧温润柔和,在等待着鹿嘉渺什么。 鹿嘉渺弱弱开口道,“先生遇到了什么问题啊?” “你知道为什么……”藏矜白指尖轻轻敲了下屏幕,语调真诚,“我看到这些图片的时候,会想把你藏起来吗?” 藏矜白似是有些苦恼,“我思考了很久,得不出结论。” 第17章 从做出一些明显劣于理性的选择,到莫名产生的一些恶劣想法。 藏矜白未曾加以控制,每次都试图从中找出缘由。 但是无果。 这些东西只会像荒野的藤蔓,源头难定,还会肆意生长。 藏矜白毫无负担把这段时间困扰已久的疑虑剖白开来,试图从另一个当事人那里获得解题信息。 但可惜,他询问的当事人自己就是个半拉子。 鹿嘉渺从听到藏矜白那句“藏起来”开始,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藏矜白的语调平静地像在谈论公事,把词句里稍显得旖旎都遮了个干净。 再加上他情感缺失又偶尔变态的人设……鹿嘉渺目光在眼前的屏幕上扫扫,抬起眼去看看藏矜白,又扫扫屏幕,眼睫毛比脑袋还忙碌,半晌后,他迟疑着得出结论,“先生……你不会也想把我用麻袋装起来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事业文boss的特殊癖好? 藏矜白垂眼看着一脸惊讶的鹿嘉渺,难得有些无言,“鹿嘉渺,你适合睡觉。” “哦……”那就是没解决呗。 报答这事和其他事情原理一样,能努力报一报就报一报,努力了但帮不上忙,那就算了吧。 鹿嘉渺祥和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时候是挺祥和的,但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原形毕露。 这张奇怪的床总让鹿嘉渺梦到自己飘在大海上。 他关于大海的记忆并不美好,所以急于找块儿浮木,抓住藏矜白就不放手了。 酒店特制的衣服触感滑润,鹿嘉渺本来是抱腰的,但手不止怎么就探进布料里,柔软的手贴上了藏矜白的腰腹。 “……”藏矜白握住手腕把他的手挪开,鹿嘉渺就哼哼唧唧喊救命。 “……”等人纵容他了,他就开始做梦吃东西,还是吃超大块儿巧克力。 等第二天像个缠人的大号玩偶抱着藏矜白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惊觉——哪有什么超大号巧克力,不过是舍命摸的腹肌罢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频率太高,鹿嘉渺已经能成熟应对了。 他仰头看着仍旧闭着眼的藏矜白,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会让窝在颈侧的头发蹭到皮肤,以为人还睡着,麻溜把摸在人肚子上的手和搭在人身上的腿收回来,试图当做无事发生。 他悄无声息下床,睡裙吊带挂着一根,另一根都耷拉到臂弯了,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就听到身后那句仿佛神来的,“鹿嘉渺。” 最近藏矜白叫鹿嘉渺的频率很高,藏矜白一般不叫人的,连名带姓就危险。 鹿嘉渺就险答灵敏一点点,他立马转过身,乖巧道,“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认错认得行云流水。 藏矜白看着他炸毛的脑袋和乱散的衣衫,终是收下了试图提醒的措辞,问道,“老太太想邀请你去老宅参加晚宴,想去吗?” “老宅?”鹿嘉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衣衫不整,刚起床还迷糊得很,就赤脚呆站在地毯上和藏矜白聊起天。 “我家。” “去的!”鹿嘉渺开心道,“我跟先生回家!” “……”藏矜白的问题好像又加入了一项——为什么他有抚平人脾气的神奇技能。 * 晚宴就在今晚,酒店分别后,藏矜白去工作,鹿嘉渺选择留在羌家接受艺术的熏陶,下午有人直接接回老宅。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2节 羌老的教学很有意思,也可能他根本没想用一些公式化的套路培养鹿嘉渺,只让他看自己练字种花,偶尔才谈两句专业术语。 但鹿嘉渺学得认真,他打小就是那种虽然学习不好,但态度极其端正的学生。 原来因为很多原因不能继续的学业现在重新得到了机会,他还是很珍惜的。 羌老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看这小孩儿那着个笔记本抄抄写写一天了,不免好奇,“在写什么啊?那么认真?” “这个。”鹿嘉渺立马把本子奉上,上面是一些羌隐云今天随口提到的东西,能记的就记上,来不及记的就画成只有自己认识的抽象画。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记不住……就写下来了。” 毕竟经过了今早的熏陶,那种长脑子的感觉太强烈了。 拜师学艺的门道里,用努力讨巧的人不少。羌隐云目光落到一旁的【注意!】上,用手指点了点,“那这些呢?” “是老先生喜欢的东西。”根据今早的观察,他把羌隐云喜欢用什么吃什么一些小习惯都记了记,他这种没有事业文buff的主角受,只能靠培养师生情了。 鹿嘉渺很认真道,“我知道您喜欢什么了,才能投其所好。我不是很聪明,总要有一点点优点,您教起我来才会觉得孺子可教。” “……”本以为的讨巧被直白又真诚地说了出来,羌老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傻孩子,哪有把心思直接说出来的。” 有些事故意藏着掖着让人去猜是一回事,剖白开来明明白白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羌老只愈发觉得这孩子干净,像有种与生俱来的纯粹。 羌隐云和鹿嘉渺处得来,聊到下午还意犹未尽,羌笛顺道过来接人,今天藏家也算大宴会,请了不少名流,她也在其中。 保姆车上,难得有空的鹿嘉渺抱着小破机正在琢磨热搜的事。 他喜欢灯光和善意,但对于很多嘈杂的揣测却应对无能。 那天翻车翻得太严重,他本以为关起门来跟粉丝们交代一下就能蒙混过关了,没想到现在关注的人越来越多,猜测也愈演愈烈。 他是这个行业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先生……鹿嘉渺提心吊胆,生怕万能的网络把藏矜白扒出来影响到他的事业。 他只是单纯想蹭蹭藏矜白的神级人设,他不能害了别人的。 羌笛撑手看他抱着个手机严肃蹙眉老半天,终于忍不出笑出声,“担心热搜?” 鹿嘉渺点点头,表情还带点严肃,“我怕影响先生……” “谁能影响得了你家先生啊?”羌笛笑道,即便只是低热度热搜,但一晚上还没扒出个人来,未免太看不起娱乐圈的效率了。 这是有人扒到一定程度适可而止了,羌笛瞧着这娃操心一路的样子,打了个响指,“手机给姐姐。” 鹿嘉渺毫不设防递过去。 从注册ww到辟谣简讯,没用二十分钟,这种事对羌笛来简直家常便饭,专业团队写出来的通告重点明确,还顺道用比较呆萌的语调在第一条ww营了个业。 鹿嘉渺虽然不是大红大紫的明星,但热度不错,没一会儿就人摸来互动。 羌笛把手机递还给他,“挑两条消息回一下,以后当明星了,这就是你的广告牌了。” 鹿嘉渺全程震惊于女明星的业务能力,连说“谢谢姐姐!”的时候都一副目瞪口呆样子。 羌笛觉得她快和那些粉丝一样了,十块怎么那么可爱啊啊啊,但本想伸出捏捏他得手迫于某位的威压被迫压制。 羌笛处理得很专业,鹿嘉渺的评论区也很和谐,再加上是他的第一条ww,“老婆”含量极高。 但热度最高的还是关于那天直播间截屏的几条—— 【真的只是哥哥吗?是我想的那种哥哥吗?】 【可以把哥哥介绍给姐姐吗?妈的禁欲系太顶了,还能当漂亮宝贝的嫂嫂。】点赞x99+ …… ww的互动性比直播间强了太多,留言也不是过会儿就能刷下去那种,眼见着第一条评论的热度越来越高,鹿嘉渺急忙回复——【真的是哥哥,远方表哥[认真脸/]】 没想到他一回复,反而把热度顶得更高了—— 【啊啊啊老婆回复我了,四舍五入等于我把老婆娶回家了】 【宝的表情包和我奶奶用的一样好可爱哈哈哈[认真脸/]】 【真的只是远方表哥吗?我不信[质疑脸/]】 【弟弟和哥哥什么的更好嗑了,年龄差+身高差什么的yyds![认真脸/]】 …… 眼看着越顶越高,鹿嘉渺怕白费了羌笛这次的辟谣,又匆匆打道——【真的只是远房哥哥,不能乱嗑的,他会生气的。[呆住/]】 谁都没想到辟谣正主能和粉丝聊起来,鹿嘉渺真的有在很认真的回复评论区,别人充其量回复一两条意思一下,他就在顶层评论区和粉丝就“哥哥”这个话题解释到下车。 又呆又乖的,到最后评论区里全是五颜六色的麻袋。 * 藏家的晚宴集聚了几乎整个京都的商业势力。 素来宁静的四合院点满灯,亮如白昼。 鹿嘉渺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华贵的房子,雕栏青瓦跟古代的宫殿一样。 开阔的前厅全是西装革履窃窃交谈的人,垒砌的酒杯、琳琅的糕点,比起上次游艇上的奢靡,多了几分正式。 耳边的声音和人影像穿堂风一样扫过,鹿嘉渺莫名觉得这样盛大到仿佛梦境一样的场景让人有些心慌。 正当他愣神试图找出不安的缘由时,就听羌笛在他身后道,“你的先生来了。” 鹿嘉渺抬眼看过去,隔着人潮看到了藏矜白。 今天的他和往常很不一样,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合襟立领长袍,衬得他修长高挺,风度绝佳。衣袍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繁复的花纹,像某种古典的图腾,华贵神秘。 分明是于西装革履的宴会格格不入的装扮,但藏矜白穿上,莫名带着神性。 就像藏家一样,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操权者。 藏矜白推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慈眉善目,也穿着对襟的衣袍,不过腿上搭着张软毯。 她左右还站着两人,一个鹿嘉渺认识,游戏机小哥,另一个……是一位很漂亮精致的女人。 他们穿着类似的衣服,像是某种传统。 果然才走出来就引得人纷纷侧目,有人连忙道好,“老太太身体安健啊,藏先生现在回来了,您也就放下心了。早就想来拜访,现在才有这个机会,邓某无比荣幸。” 老太太应了两句就摆摆手,便没人敢打扰了。 藏矜白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便朝鹿嘉渺看了过来。 先是一愣,随后就朝鹿嘉渺招了招手。 羌笛提示道,“藏老太太叫你过去呢,别人她都不理的。” 鹿嘉渺没直接过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此刻也看着他的藏矜白。 藏矜白对他舒眉一笑,他便跑过去了。 “奶奶好。”他本来也想学别人多说上两个祝福的成语,但他没记住,只能简单问句好。 “哎呦,好乖巧的孩子。”刚才虽然就一个眼神,但听藏矜白话的样子藏老太太可全看在眼里了,“矜白对你还好吧?矜白性子冷,平时得你多迁就他。” “先生对我很好很好的。”鹿嘉渺说得很诚恳。 “那就好那就好,催他好几年了,幸亏有你,不然这孩子一点儿人气都没有。”藏老太太牵着鹿嘉渺的手,像疼爱小辈似的抚着,“上次奶奶没见着人,今天见着了,没什么给你的,就送你个小玩意儿吧。” 鹿嘉渺手中被放上一枚树叶形状的银质胸针,和藏老太太身后那两位胸口别的一样。 他莫名感觉身上好像插来几道凌冽的目光。 险达一响,他就下意识看藏矜白。 才发现藏矜白领口处也有一枚不大的银质图腾,但和他们的不一样,像一枚雪花线条是无规律蜿蜒聚在一起的,也像……树木的枝桠。 鹿嘉渺第一次接触到藏矜白生活的世界,感觉陌生又神秘,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书里描写那种……根茎深植百年的大家族的威压。 “喜欢就拿着。”藏矜白回应他带着些许不安的眼神。 鹿嘉渺合了合手掌,小声道,“谢谢奶奶。”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大家族内部,蹭一片叶子也是好的,毕竟:高风险高收益。 藏家的人可没多少时间闲聊,表面是宴会,实则是藏矜白回国定个声儿。 谁没听过藏家的图腾,现在主家那枚在藏矜白那儿,一切不言而喻。 藏矜白笑着应付了几个人,侧头看着一直寸步不离跟着他的鹿嘉渺,“无聊吗?” 鹿嘉渺摇摇头,“跟着先生就不无聊。” 嘴上这么说,但样子却蔫巴巴的。 藏矜白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鹿嘉渺才知道后院竟然有片净土,花草繁茂就算了,还有无数小蛋糕,仿佛为他专门打造的。 他肉眼可见又活过来,“谢谢先生!” “你在这玩儿,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自从那次鹿嘉渺出现意外,藏矜白好像总会下意识告诉他自己出行的目的。 鹿嘉渺眼里全是小蛋糕,敷衍点头,“先生再见!” “……” * 鹿嘉渺在小天地里快乐吃着蛋糕,顿时感觉自己脱离了俗世的喧嚣,就当他以为可以短暂当条安静的咸鱼的时候,背后忽然出现了一声嗤笑,“你就是他养在外面那个小鸭子?” 身后的声音慵懒高傲,用词刺人。 鹿嘉渺下意识转回头,就瞧见了刚才那个站在藏老太太身后的女人,她两指间夹着根香烟,说话吐息间云雾缭绕,“我说他会找个什么样的呢。陆家?连进这个门槛的资格都没有,还是个野种。” 她赤裸鄙夷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鹿嘉渺眉头蹙起,“你很没有礼貌。” “哈哈哈你是在跟我讲礼貌吗?”霍媛敏觉得这么低贱的家伙跟自己谈这个?好笑至极。 她抱着手俯下身,呼吸间是浓烈的烟草气息,“你不会以为就一个破宴会、一枚破胸针,你攀上的高枝就稳了吧。” 鹿嘉渺隐隐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这个女的一看就是反派,反派一旦话多,事情必不简单。 他脑袋往后偏了点,远离浓烈的香水味和烟草气,无知似的,“先生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稳?” 其实他挺虚的,他的属性决定了这种事业线他真的不行,但还是学着电视剧里炸了句话。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3节 果然,霍媛敏沉默地看了他两秒,忽然勾起红唇,“那就祈祷你的先生能安然无恙度过今晚吧。” 那位出不了气,就找他枕边的撒撒火,霍媛敏看着这个嘴角还沾着奶油的漂亮草包,套话都套得那么拙劣,顿时也觉得没意思,便转身走了。 只留鹿嘉渺在原地,脑子一瞬间炸开了——他终于知道从踏进这扇门开始的那种不安感来自哪里了! 原来今晚就是这本事业文里最著名那场“鸿门宴”! 因为作者把藏家和藏矜白设定得太厉害,导致剧情一度平淡,便利用天灾人祸削弱了下他的存在感。 他记不清具体情节了,只隐约记得藏矜白在一场盛大的宴会后因为内部人动手脚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三个月,让整个京都的权势分布重新洗牌,开启了全书第二篇章。 这本事业文他看得潦草,还是作者加大加粗表达了这一章的重要性,他才隐约有了点印象。 藏家内部人、安然无恙度过今晚……先生有危险! 鹿嘉渺几乎瞬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从藏矜白刚刚离开的地方追了上去。 他很着急。 不止因为藏矜白是他仰仗的大boss,还因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被削弱光芒。 他虽然认识藏矜白不算太久,但他总认为,藏矜白就应该是那种睥睨众人,光芒万丈的存在。 不应为因为作者的卡文就折损锋芒。 也许他可以改变呢? 他现在不是也没有流落街头吗? 鹿嘉渺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怕打草惊蛇,行动途中仿佛当自己在演刑侦剧。 终于他三层遇到了下楼的江律彦,鹿嘉渺尽量看起来淡定,“江叔叔,你知道先生在哪儿吗?” “瞧急的,”江律彦抱着一打待会儿去城西要谈的合同,仰头示意了下,“在楼上换衣服,待会儿我们要去谈一些事情,你可以去找霍少爷——这孩子。” 江律彦话还没说话,鹿嘉渺就跑上楼了。 他本就急,听进脑子就剩那句:他们要出门了。 出门就会出车祸的! 三楼有不少房间,但因为是藏矜白的私人领域,没什么人,鹿嘉渺一个个房间找过去,终于在最后一间房门推开时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藏矜白。 “先生!”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悬着的紧张情绪瞬间落地,他不管不顾便抱了上去。 藏矜白衣服解开,还未来得及脱下,身后就拥上来了个温软的身体。 他垂眼,看着搂在自己腰腹处细白的手指,力道比平日大些,指尖在皮肤上陷出浅浅的小窝。 仿佛怕他消失。 “嗯?”他出声应道,任由跑急的鹿嘉渺贴在他身后喘息。 “我有话要跟你说!”温热的吐息贴在后背,鹿嘉渺抱紧他,一副不一听不放的样子,全然不觉得有半分不对劲。 “好。”藏矜白答应,然后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鹿嘉渺贴在自己腰腹的手,笑道,“但可以让我先穿好衣服吗?” “?”鹿嘉渺的手下意识摸了摸,忽然惊觉触感不对! 第18章 车祸 皮肤相贴,掌心之下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鹿嘉渺手凉,更觉得掌心滚烫……一瞬间,尴尬像从手心烧到了脑门,鹿嘉渺一下就缩回了作祟的爪子。 睡着喝醉还能找个借口,现在这种情况……他本质就是个色鬼! 鹿嘉渺把背起来手悄悄在衣服上蹭了蹭,试图蹭掉尴尬。 藏矜白转头便又看到了那个做错事就垂起来的脑袋,腰腹处残余的温软触感还在,像短暂点燃了那块皮肤。 分明是普通简单的动作,但此刻,藏矜白落在暴露在眼下的那截雪白的后颈上,忽然产生了另一种恶劣的想法。 他俯身凑近鹿嘉渺,鹿嘉渺正乖巧演着认错呢,身侧一下凑过来那股熟悉冷清的味道,吓得他像炸毛的兔子,惊得后退了一步,差点把自己绊倒。 幸好藏矜白及时伸手掌住了他的脑袋。 “你好像胆子很小。”因为俯身的动作,藏矜白目光与他平视着。 鹿嘉渺现在也懂刚才藏矜白被摸的感受了,他也感觉自己的后颈快烧起来了。 藏矜白的手掌宽大,掌在发尾与后颈相连处。 也许是他手凉,也许是指尖贴着颈侧的动脉让人天然觉得危险,鹿嘉渺像被拎住后颈的猫,可怜又乖巧,“先生对不起……” 为了显得有诚意,他还补充说明道,“……我不是故意摸你的。” “嗯,没关系。”等鹿嘉渺站稳,藏矜白收回手,心里方才一瞬而过的恶劣想法也藏了回去,他手往后探,拿过了鹿嘉渺身后的衣服。 脱离危险后,鹿嘉渺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就往眼前看,看人换衣服看得耳朵红红,不由唾弃自己——你看,你果然就是那种受! * 鹿嘉渺缠着藏矜白不让他去开会,却不说理由。 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你也是小说里的人物,我知道你有危险所以你不能出门吧? 不出意外他会被左转送进精神病院的。 “反正……就是不要去。”鹿嘉渺想不出合理理由,看着藏矜白垂眼打量他的目光更觉紧张,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不想先生去。” “不喜欢这里?”藏矜白问道。 “先生在就喜欢。”鹿嘉渺顺水推舟,加深程度,“我只认识先生,先生一走,我就害怕。” 藏矜白舒眉,像在哄人,“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 今晚的会议牵扯到整个城西别墅群的建设,这个项目早有人垂涎,刚好可以做个处理枝结的饵。 鹿嘉渺看他要走的决心坚定,搏一搏拉上他手腕,“但我只想跟着先生,先生不去好不好?” 仰起看人的眼神干净真挚,仿佛一株只能依附藏矜白而生的菟丝花。 又来了。 情真意切的小骗子。 藏矜白想探究的问题未解,现在更是愈演愈烈,成功在他乖软的声音下妥协,“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现在好啦,连他一起撞。 舍命陪君子说的就是他对吧? 但氛围已经到这儿了,他黏藏矜白,藏矜白就把他带上,不去就不礼貌了。 鹿嘉渺蔫巴巴点头,“愿意的。” * 城西的会议远不比用来应酬的酒会,从上车开始,鹿嘉渺周围全是西装革履一脸冷淡的事业人。 他在中间坐得跟着小学生似的,压力实在很大。 再加上他一路上总在担心车祸,每隔几分钟就转头看一次藏矜白,确定他还安全,然后又转回脑袋一脸严肃的盯着前方的路,但凡有张车于他们擦身而过,搭在腿上的手都会紧张得捏紧。 “鹿嘉渺。”忽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鹿嘉渺下意识转头,“啊?” 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心不在焉。 藏矜白合上电脑,目光从鹿嘉渺握紧的手落到他脸上,“你在紧张。” 车是加长的商务车,不止坐着他们,还有这次一行去城西的人。 从藏矜白把这小孩儿带上来,大家都颇有几分心照不宣了。 有几个上次在游艇上就知道这件事的人,不由心底感叹陆家这小少爷真有些手段。 这才多久,就能让藏先生不分场合带着他了。 “紧张……吗?”鹿嘉渺在无数道投来的目光下生怕露出端倪,扯出个比哭还假的笑,“我不紧张的。” 藏矜白目光又落回他攒得更紧的手上。 把膝上电脑放在一旁桌上,伸手把鹿嘉渺还攒着裤腿布料的手拿了过来。 鹿嘉渺的手比他小上许多,藏矜白把手放在掌心,开口道,“放松。” “!”鹿嘉渺一下把五个指头全部展开了。 “……”手心有指甲握出的红痕,还有汗渍。 藏矜白不知道鹿嘉渺从更衣室开始就突然反常的缘由,但他不愿意让自己去,却又愿意陪着来。 像是,不想他独自面对,却又愿意陪他一起赴险。 鹿嘉渺永远藏不住东西,胆小脆弱,不用猜测,什么都写在脸上。 担心、紧张,藏矜白不会看不出来。 他垂着眼耐心用手帕帮鹿嘉渺擦拭手中汗渍,淡淡开口道,“你很安全,我也没事。” “鹿嘉渺,”藏矜白抬眼看他,“不要吓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藏矜白声音里的安抚力,车程后半鹿嘉渺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藏矜白让江律彦拿了个平板给他玩小游戏,玩入迷就操心怎么消消消去了。 车到城西,一直很安全。 鹿嘉渺被带下车的时候,看着鲜活明媚的世界,暗自松了大口气。 说不定是他记错了。 他念书的时候就是那种把古诗文背得颠三倒四的学生。 等紧张神经放松下来,鹿嘉渺才下意识垂眼去看自己的手……他好像藏得并不好。 但藏先生好像没有揭穿他,还安抚了他的不好。 鹿嘉渺把手握起,看着不远处和众人言笑晏晏的藏矜白,忽然觉得心里软乎乎的。 * “他们去开会,你凑什么热闹。”鹿嘉渺乖巧跟着藏矜白,一大脚就要踏入会议室了,忽然被人从身后揪住了领子。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4节 “……”这该死的熟悉。 江律彦抱着文件姗姗来迟,“我们要开会,怕你无聊,霍少爷带你去玩儿。” 说完朝霍斯免示意了下,便进了会议室关了门。 分明差不多大,鹿嘉渺是独立自主的成年人,他扭头挣脱霍斯免的魔爪,严肃道,“你为什么总喜欢揪我领子?” “嗯……”霍斯免俯视着他,稍微思考了下,“因为你矮吧。” “!”士可杀,不可入辱! 鹿嘉渺差点忍不出踢他一脚,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斯免?”他在这边就听说藏家晚宴的事儿了,还以为今天定了音,城西的事儿不会让霍家的人插手了。 没想到见着了人,陆祈安颇有些欣喜,上次和小杂种一闹,害他在水里泡了一天不说,还把陆家和藏家的关系搞僵了,要不是他妈,他差点被陆慎弄死。 但霍家不一样,虽然是养女,但凭借着老太太对霍媛敏的感情,话语权不可能完全没有。 而且,霍家可比那个高高在上的藏矜白好交涉多了。 这次城西的别墅群投资就上百亿,算是藏家涉足房产行业的第一步,藏家向来财大气粗,谁不想分一杯羹? 陆慎在会议室竞标,陆祈安便在这里搭线,刚想从霍斯免嘴里套出些信息,就忽然看到了霍斯免身后探出那个脑袋——新仇旧恨一下冲上了脑袋! 要不是现在在藏家的地盘,陆祈安恨不得当场找人处理一顿这小杂种。 他忍得脸上颜色变了一遭,才鄙夷似的笑道,“我说谁呢,那么爱躲在人背后。原来是陆家出去那个大名鼎鼎爬床一流的种啊。”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藏矜白会把他带来。 这种空有皮囊的草包有什么用?散会后留在会议室泻火吗? 陆祈安肮脏的想法一个一个往鹿嘉渺身上砸,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毫不遮掩的厌恶恶心。 平平无奇的一天里平平无奇的鹿嘉渺已经被莫名其妙针对两次了。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他看着陆祈安,很真诚问道,“你还想泡在水里吗?” “你!” “你都说我攀上高枝了,”鹿嘉渺索性顺着他的话接,“所以不要惹我,我修养没有你复杂,有仇必报,还爱告状。” 本在一旁看热闹的霍斯免忽然笑起来,他没想到这种软绵绵任人拿捏的家伙也可以把人怼得说不出话来,他侧头看着身后站着的鹿嘉渺,瞧他生气的样子新奇道,“你还会骂人啊?” 鹿嘉渺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你不会吃饭吗? 但他还是很负责地回复他,“你也想被我骂吗?” “……”是挺会怼的。 霍斯免以为这小玩意儿充其量只有乖巧懂事,没想到还有尖牙。 更有意思了。 陆祈安一边被气得说不出话,却又不敢再骂,生怕鹿嘉渺转头真告给藏矜白了。 现在又看着本来是自己同学的霍斯免和他有说有笑的,他最讨厌的那种东西被抢的情绪一下涌上来,他朝霍斯免道,“霍斯免,我们走!” “去哪儿?”霍斯免懒懒转回眼看向他。 “刚好你来了,我妈有事找你。” “你妈有事,”霍斯免淡淡道,“不应该她来找我?” “你!”这一个二个的血统杂乱的东西,怎么一个比一个蹬鼻子上脸! 陆祈安气得甩手离开。 “他不是你同学吗?”鹿嘉渺看着陆祈安愤怒得仿佛能烧穿房顶的离去背影问道。 “是啊,”霍斯免看向鹿嘉渺,“你不还是我小嫂嫂?”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霍斯免看着鹿嘉渺一下红起来的耳朵,笑道,“带你去玩儿,去不去?” * 鹿嘉渺被带到后花园一片结着彩灯的空地蹲着看一块土的时候,终于忍不出发问,“这里真的有通往会议室的密道?” “是啊。”霍斯免插着兜靠在旁边的墙上,看着真的按照自己制定的方位蹲下观察的鹿嘉渺,觉得逗他玩儿可比帮他妈监听情报有意思多了。 “这里真的能进去?”鹿嘉渺抬头看他。 事业文里处处是玄机,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能啊。”霍斯免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现在带你挖?” “……”鹿嘉渺慢慢蹙着眉头,平日里江律彦的耳提面命果然没错,他记住这个人了,“兔斯基,你在把我当傻瓜吗?” “…………”霍斯免怔愣了片刻,随后笑起来,笑着杵着膝盖抬起眼,看向鹿嘉渺,“你好聪明啊。” “……”鹿嘉渺: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后花园的位置很好,视野开阔。刚好适合开完会出来放松视野。 也许是十八岁的时候挖地道也没那么天方夜谭,开了玩笑就过了。 两人靠着白墙坐在草坪上聊天。 霍斯免摸摸口袋想抽烟,但侧头看着抱着腿看星星的鹿嘉渺时还是忍住了。 “你真想留在藏家?”他曲着条腿,手懒懒搭在上面。 “哎,”星空月夜多别绪,鹿嘉渺看着圆得像小蛋糕一样的月亮惆怅道,“不然我能去哪儿呢?” 没有他这种玄乎经历的人自然理解不了他话语间的惆怅和压力。 霍斯免知道鹿嘉渺的出身,藏矜白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很清楚。 他看着下巴枕着手臂,烦恼都那么幼稚的鹿嘉渺沉默了许久,才道,“你不怕藏家是另一个深渊?” 一个……或许比只是贪图小利的陆家可怕一万倍的深渊。 “深渊?”听到个新奇词汇,鹿嘉渺转过头来。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霍斯免说的时候目光很沉,甚至声音都带着冷意。 “但是先生很好啊。”鹿嘉渺看霍斯免垂着的手明显握了下,以为他是没有得到夸奖心理不平衡,补充道,“兔斯基你也不错,就是别再扯我帽子了。” “我叫霍斯免。” “…………”鹿嘉渺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 江律彦陪藏矜白站在露台看着两小孩儿聊了十分钟的天,分明是夏天,他却莫名觉得有点冷。 适时打破道,“我去通知小少爷回家了?” 藏矜白应下,但江律彦走后,他却没有马上下楼,而是垂眼看着和别人说说笑笑的鹿嘉渺。 这次又是另一种奇怪,好像在催生着一些强烈的负面情绪……他莫名又想到鹿嘉渺那截雪白脆弱的后颈,他猜,如果现在鹿嘉渺在他眼前,他会在那截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藏矜白不信任任何人和情绪,任何人的出现在他的思考程序里都是无用项。 但……鹿嘉渺好像不一样了。 * 这边有房间,但刚刚一散会老宅那边就打电话来说老太太身体不舒服,说让藏矜白回去看看。 经过一晚上的风平浪静加上车上还坐着霍斯免,再内部的人不可能狠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杀吧? 所以鹿嘉渺松了大半心,车上又被霍斯免安利了一个很好玩儿的新游戏。 他跃跃欲试,但看着坐在旁边的藏矜白,怕他又觉得自己是那种一颗糖就能哄走的人。 所以坚定立场,选择了在看霍斯免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眼巴巴看向藏矜白征求意见,“先生……我可以玩一会儿游戏吗?” “嗯?”藏矜白抬眼看他。 “一会会儿。”鹿嘉渺伸出一根手指,“十分钟。” “好啊。”看着鹿嘉渺一副马上就要跑到别人旁边的样子,藏矜白淡道,“想玩什么让律彦带你。” 会议报告还有一堆的江律彦:“……” 什么都是我,什么都是我。 霍斯免:“……” 至于么。 鹿嘉渺和谁玩并不重要,只是紧张一天了想放松一下,所以和西装革履年龄有差的江律彦也玩儿得很好。 “你点这个。”鹿嘉渺自己输掉了,就在旁边指指点点。 “知道知道。”江律彦念书的时候就是个电竞发烧友,现在封印的潜质被激发出来,衬衫袖子折到手腕,刚才还觉得还要陪小孩儿玩游戏不如毁灭吧,现在玩得不亦乐乎。 “你变成第二名了。”鹿嘉渺在旁边增加压力。 “别催别催。”江律彦正操作着最后一个回旋,忽然眼前乍开一道刺眼的白光,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坐着的人已经一下扑到了藏矜白身前—— “先生!” * 凌晨路上车很少,尤其是郊区,冲出的车辆突兀异常,左右两辆,冲着要了这车人的命来的。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外壳碰撞的声音……激起了藏矜白那段厌恶又残忍的记忆。 像是知道车祸他会让应激,会降低他的反应力,才精挑细选的事故。 血淋淋的片段像是重复放映一样,让藏矜白眼前暂时出现了一段虚幻的影像…… 在那场车祸里,他亲眼看着最亲的人的放弃了自己。 知道这个生命还有呼吸心跳,但是为了更理智的东西,把他丢在了大火里。 分明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但当时的汽油爆炸刺鼻的味道、火光、连扭曲尸体上的鲜血……都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就在那种愤恨又绝望的情绪吞噬理智的瞬间——有个人抱住了他。 “先生!”藏矜白被唤回了神,有些愣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5节 瘦小脆弱,但护着他的姿势半分不假。 车的巨大撞击力就是透过这个薄弱的身体才传递给自己的。 分明是很细的手腕,但搂着自己的时候用力非常……像是真的害怕失去自己。 刚刚还玩游戏玩得兴致勃勃,但在那一刻还是毫不犹豫冲向了自己。 那种对于抛弃的应激,像是瞬间塌陷下一个缺口……藏矜白唯一的脆弱里,有人抱住了他。 第19章 脚踝 怀里的身体从拥过来到瘫软下去,只在短短几秒之间。 藏矜白搂住那截细瘦的腰防止鹿嘉渺滑落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轻颤。 不来自于应激,而来源于……恐惧。 那种害怕这个脆弱的身体受伤的情绪突兀又强烈,几乎占据了整个大脑。 “疼……”鹿嘉渺感觉自己脑袋都被撞散掉了…… 急刹车加上他冲向藏矜白时的冲击力,还有巨大的车身碰撞、爆炸的响声……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麻。 手指也绵软无力,抓不住藏矜白的背,在整个人滑下来的时候,被人搂进了怀里。 那人抱他抱得轻,但是很稳,他觉得难受,往人怀里蜷了蜷。 腰腹处的衣料被抓得轻轻皱起,藏矜白抬掌贴在鹿嘉渺额头,替他揉着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额头,对一旁还在状况外的人道,“绕过去,去医院。” “可是……”司机有些为难,虽然提前的预警让他们没和那两辆车正面碰上,但多少受到了波及,而且眼前撞毁到看不清原貌的车身几乎炸毁了整个横向路面……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还在抖,“先生,这绕不——” “绕出去。”藏矜白很少打断人说话,更别提一贯儒雅的语调突然变得微沉不耐,吓得梁正立马启动了发动机。 额头暖乎乎的,痛感缓解了不少,但听进耳朵的声音还是嗡嗡的,只能辨别大小。 藏矜白声音大了些,他就把靠在肩头的脑袋往藏矜白颈窝埋了埋,声音很微弱道,“不生气……” “好,”藏矜白怔了下后,垂眼看着怀里蹙着眉轻轻抓着自己衣边的鹿嘉渺,把声音放缓,“不生气,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 鹿嘉渺的意识开始变得迷糊,只隐约感觉有人在轻轻抚着自己的背,很轻很轻,像是害怕碰碎他。 迷迷糊糊间还在想,他的人生才十八年就结束了啊。 早知道就不苟了,现在还把脑袋撞坏了。 冲上去护人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反倒现在迷糊间有了很多想法。 断续、破碎,有关于人生和未来的,但不多。 更多是遗言。 幸好他也没什么积蓄和熟人,来的时候陌陌生生,走的时候干干净净。 就是……他有点舍不得他刚设计的游戏房,设备明天才到呢,还没来得及过第三千关。 也舍不得那些整天想用麻袋把自己带走的陌生又善意的人……对了,羌老先生留的笔记也还没读完,真是可惜。 还舍不得机器人一样的江叔叔,生命的最后一刻,就连老揪他帽子的兔斯基也勉强舍不得了一下。 当然,最舍不得的还是他苟了那么久的感情线。 命没救到,还倒贴一条。 他的礼物都还存着没拆完呢…… * 再次有意识是感觉到颠簸,抱着他的人像是匆匆赶赴什么。 即便那人已经尽量平稳脚步了,但睡够的鹿嘉渺还是迷迷糊糊醒了。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医院路边微弱的灯光,鹿嘉渺勉强睁开眼,视线从朦胧慢慢聚焦,直到看清眼前人。 从利落如刻的下颚线,到黑色衬衫未遮的喉结……他靠在人肩头,能听到他得体外表下微微急促的呼吸。 好歹是自己舍命救过的人,鹿嘉渺轻轻抬起手,贴在了藏矜白心口。 心跳透过掌心传递,有力又鲜活。 藏矜白脚步瞬间一滞。 贴在心口的手掌力道很轻,但足以制止他现在的所有动作,藏矜白垂眼下来,温声问道,“怎么了?” 掌心之下是比以往更快的心跳,鹿嘉渺隔着布料轻轻抚抚,柔声安慰道,“先生……你不要难过。如果我死掉——” “不会。”也许是鹿嘉渺的错觉,他总觉得是路灯太晃,藏矜白那一刻的眼神温柔地仿佛他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他听到他说,“先生保护你。” 哎,早说多好呢。 我都要死掉了。 鹿嘉渺脑袋往藏矜白颈窝一埋,鼻息间又是那股冷冽的木质香,他嘴唇贴着藏矜白颈侧皮肤,浅浅的呼吸带着声音传进藏矜白耳朵,他说,“谢谢先生……先生再见。” * 刚从生死之间逃离出来的梁师傅和刚跑完医院vip业务的江秘书一同约在医院吸烟处借烟消愁。 “要不是我年少轻狂的时候开过赛车,那路我是真出不来。”梁师傅惆怅地吐了一口烟圈。 两车残骸旁那么点儿道,尤其是跟惨烈事故现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心脏病差点发作。 刚才也不是他想逆着主家的意,主要是……他驾驶座连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坐他身后的人还能隔空受伤?? 江律彦烟吐得文雅些,飘飘袅袅遮住愁容,“也不怪先生,我都没反应过来,小少爷不管不顾就冲过去了。要我也能感动得失去理智。” “也对。幸好藏先生提前提防,不然那道路死角,谁能想到会突然冒出两辆不要命的车?!”梁师傅赞同地点点头,额头的薄汗被风吹得有几分发凉,这一晚的提心吊胆平静下来,他不由发问,“那……” 他示意式地往旁边的vip病房发问。 “受了点儿小伤。”江律彦配合警察处理完车祸的现场记录事宜后,本来打算去找老板报告一下情况,没想到顺耳朵听了两句小少爷的病情。 “真伤了?!”果然就不能拿他们这些大老粗和娇弱的小少爷比,梁正一时有些抱歉无措,原来不怪藏先生着急,是他太粗心了。 要知道真有人伤了,别说是车祸现场,喜马拉雅他都能开出来。 江律彦在梁正肌肉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内心快要内疚泛滥的时候淡淡开口,“手指头,擦伤。” “…………” 那,也许,大概,可能是应该住个院。 * 鹿嘉渺昏昏沉沉睡了两觉,梦里噩梦连连,眉头就没舒展过,身上也总泛冷汗,一会儿打雷下雨,一会儿泡水里的,梦呓全是喊疼。 但幸好有个人不厌其烦问他,他说哪里疼了,就会温柔替他揉一揉。 轻柔的动作一下一下安抚着他,好一会儿才睡了个半安稳的觉。 等再次睡够,朦胧醒来,入目一片苍白,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这是已经抢救结束啦? 意识还未苏醒,迟钝钝的。 他迟缓地眨了好几下眼,才感觉身体在慢慢复苏。 他是活下来了吗……这抢救怎么一点儿都不痛呀? 脸颊上也没戴什么东西,鹿嘉渺轻轻动动鼻翼,呼吸也正常呀。 除了感觉身体有点绵软无力,他下意识想动动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握在另一个更宽大略凉的手里。 他侧目看过去,房间没有开灯,像怕打扰到他睡觉,只能凭借月光看清眼前人。 藏矜白还是纹丝不乱坐在那儿,袖口解开叠到手肘,搭在膝头,手心放着自己的手,依旧精致好看得像一尊雕刻。 只是可能月光太淡,他惯常舒开的眉眼上竟染上了些鹿嘉渺从未见过的……情绪。 也许是情绪吧,淡淡浅浅的。他似乎早知道自己醒了,但依旧就这么垂眼看着他,像是已经这样安静看了很久很久。 “先生……”鹿嘉渺的声音有些微弱带哑,轻轻叫了他。 “嗯?” “我是……死掉了吗?”藏矜白身后是浅蓝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晃得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 自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总觉得死掉是很轻易的事情。 “不会。”方才只是气音,现在开口,鹿嘉渺不知是自己耳朵发嗡,还是藏矜白的声音也有些哑。 “那我是要死掉啦?”不然怎么会躺在医院,旁边还有个看上去守了他大半夜的人。 一看就是狗血离别桥段的氛围。 “你很健康。”藏矜白难得看出疲累,却又耐心非常,他感受到掌心温热起来的温度,温声道,“只受了一点小伤,很快会好。” “哦……”一点……小伤? ? 鹿嘉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不是出了一场巨大的车祸嘛?! 他一下愣住,感受着全身上下何处异常……忽然发现,除了被换上的病号服,他好像……就左手食指上多了一点点东西…… 不会吧不会吧。 说好的三个月呢?说好的受伤程度足以躺到天下大变呢?? 事业文里的挂已经开到一根手指头就能到这种程度啦? 鹿嘉渺多少有几分难以置信,目光直线式移到自己被藏矜白握着的左手上。 就说他一直在看什么,原来看的是他食指上那个创可贴! 谁给他选的海绵宝宝! 鹿嘉渺无法接受自己刚刚都演到那种程度了,竟然就受了一个创可贴就可以治愈的伤。 他语调有些微颤,再次小声确认,“我……真的只伤到手指了?” “嗯。”藏矜白加以思考,补充道,“还撞到了额头,做了噩梦……但没事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6节 “…………!”藏矜白想了想之后才强行补充的“病症”让鹿嘉渺更觉天塌地陷……救命!有没有地缝给他躲一躲! 脑子里像有故意嘲笑他的小恶魔,越是尴尬越是场景重现—— “先生我好疼……” “先生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先生你不要难过……” ……啊啊啊都怪他那天生言情剧的大脑! 氛围到那儿的时候能演得人潸然泪下,现在……还不如躺在车底。 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鹿嘉渺情绪都写在脸上,一脸表情变化得精彩,从疑惑到难以置信再到震惊,最后……垂下眼,小声道,“先生……我没有骗你的。” 当时是真的觉得脑袋好疼,全身发麻,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鹿嘉渺的埋头动作通常出现在犯错或者不知道怎么办等他不想面对的情况,一般还会根据事情的严重程度来做出表现。 比如现在这个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代表他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长期极度理性的判断,让藏矜白可以通过他的两三次表现,就能精准分析出他的情绪。 高兴,害怕,抱歉……担心。 他把鹿嘉渺的一举一动慢慢纳入自己的数据库,试图找出那些反常的根据。 但这次,他的数据库和判知失灵。 在守着鹿嘉渺这四个小时十七分钟里,他把他从眉眼到指尖都很认真观察了很久,还整理了一遍与鹿嘉渺相处的所有记忆。 比任何一次报表都认真,都更想得到一个结论—— 他在想……那么小小一个人,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冲到自己面前? 医生的检查报告里说,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害,这次昏迷的主要原因是身体的应激保护,梦境里那些痛感在他的神经感知里都会真实复现。 藏矜白怕吓到他,所以只说受了一点小伤。 分明那么怕疼,撞到脑袋都一直哼哼唧唧。 但去医院那条路上,还贴在自己心口抚抚,想的是他不要难过。 鹿嘉渺总是漏洞百出,比如莫名受过的伤、凭空出现的奶奶,还比如直白的喜欢和突兀的阻拦。 他试图看清漏洞之后的目的,可答案剖白出来……永远是藏矜白。 出发之前他就在紧张、害怕,像是知道什么,一遍又一遍看向他确认自己是否安全。 分明那么恐惧担心,但还是毫不犹豫挡在了自己身前。 他让那场深植的噩梦有了另一个结局,不再是漫无边际的血腥,而是……最后一刻拥上来的这个人。 他永远乖巧,笑得漂亮,像个小尾巴,无欲无求,黏在耳边叫他“先生”。 他一遍一遍重构着藏矜白曾经被血缘割裂的信任。 仿佛在说,他在这里,只要鲜活,就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藏矜白的沉默很长很长,长到鹿嘉渺又因为不知所措轻轻蜷起手指。 “鹿嘉渺。” “嗯?”鹿嘉渺轻轻抬眼。 “留下来吗?” 鹿嘉渺总觉得今晚的先生很奇怪,他小小声问道,“留在哪里?” “我身边。”藏矜白垂目看着他,像是在认真商讨这个提议,并给出一个坦诚又真的理由,“我想学着对你好一点。” 鹿嘉渺蜷手指的动作顿住,看着他的目光骤然愣住。 “我的情感处理欠缺,”藏矜白像是抛出利于这个提议的优先条件,“但学习能力尚可。” “你可以留下来,”藏矜白道,“试着教教我。” * 藏矜白离开后很久,那句“我想学着对你好一点”还魔咒一样在鹿嘉渺大脑循环播放。 留下来是肯定会留下来的,但刚才的藏矜白奇怪又陌生,像是忽然就多了某样东西……矛盾却又带着不熟练的温度。 藏矜白说那些话时的认真,不单把他的尴尬抚平了,还让他的大脑当机了。 他觉得这场车祸虽然没有改变这个商业帝国,但好像严重改变了藏矜白。 他变得温柔了好多好多,而且那种温柔……不是虚于礼节,而是从那双沉潭一样的眼里从未流露出的陌生情绪。 对,就是情绪。 很浅很淡,很不熟练的情绪。 那种情绪让鹿嘉渺也感到很不熟练……他苟的爱情线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 本来以为贴贴就好了,但现在……自己好像改变了一个人。 与他无关时,藏矜白就是事业文里的npc,他只是想单纯蹭一蹭他的神级设定。 但一个人因为自己变得不一样了,那从今往后,从这里催生的东西,便都与他有关了。 他此刻的脑子一团糊糊,苦恼地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亮,他不知道这种改变的时间长短、是好是坏,影响大小。 但因他而起,他就是要负责的。 鹿嘉渺理着理着,越理越乱,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回到刚才藏矜白坐过的地方,就呆呆看了一会儿,然后……惆怅又苦恼地睡着了。 解决不了就摆烂,时间总会给答案。 * 藏家老宅,地下室,门被关上,拦住了最后来自外界的光。 整个室内昏沉黑暗,压抑非常。 霍媛敏的精心装扮过的头发和衣衫因为拉扯推搡变得有些不得体,配上过弄的妆容,显得有些疯狂,她理理被衣衫头发,抬眼看端坐在对面衣冠楚楚的操纵者,“矜白啊,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们需要聊一聊。”这里虽然是地下室,但不杂乱,只有一张宽大的桌子,和适宜谈判的两个坐椅。 但也只适合谈判。 选在这里,就是为了安静。 不是太好的事情,适合安静的解决。 “聊什么啊?”霍媛敏丝毫不心虚,手撑在桌上,与藏矜白面对面笑道,“聊今天晚宴老太太的意思?还是……车祸。” 听到这两个字,藏矜白开口道,“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哈哈哈所以你是在跟我商量代价吗?”霍媛敏直起身大笑起身,毫不带怯的垂眼看着对面端坐的总一副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人道,“你这不是都安全回来了嘛,还是说……” 霍媛敏惶然大悟一般,“为了那个小鸭子,听说他住院了?没伤到哪儿吧?” “昨天十七街,五十万。” 霍媛敏的笑意瞬间僵住,但也只是几秒,随后又勾起红唇,“所以呢?你很厉害,但……你想用这些消息做什么呢?报警还是告诉妈?” “偷听的东西可以伪造,而且……交头的人也不是我啊。”霍媛敏笑道,“藏矜白,这不是一个聪明的筹码。” “所以我给了你一个选择聪明筹码的机会,”藏矜白道,“你面前的文件里,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 霍媛敏懒散扫了一眼,并没有打开的兴趣。 这些年藏矜白一直在国外,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交手,霍媛敏早听过这人的手段,最道貌岸然,也最心狠手辣。 “伪造的领养信息,手下的黑色链条,还是……齐斯?”藏矜白语调平和,在对面骤然变白的脸色下继续摊牌,“从资料上看,你应该很在意他。” 藏矜白话音未落,霍媛敏就慌乱拿起桌上的文件翻弄起来,越翻脸色越差,那张精致的脸像破开的面具,表情一点点失控起来。 “老太太喜欢你,这就是藏家留着你的唯一理由。”藏矜白淡然看着她的失控,“所以你想选择哪个高明的筹码,或者,自己付出代价。” “……”檀木桌上,印着黑字的纸张散落一片,杂乱无章,霍媛敏呆愣站了良久,才骤然笑了起来,“所以……你们藏家一直把我当狗?!这些都是你们用来牵狗的绳吧!” “这些东西你早就有了吧?”霍媛敏发泄一般,“那平时那些毫不在意装给谁看的?你们能凭什么永远这么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当跳梁小丑?!” 藏矜白给了她一定控制情绪的时间,但食指轻敲手背的节奏代表着他的耐心很有限。 霍媛敏用手指抚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指尖染上黑色的痕迹,眼线狼狈划到一边,她用了几秒缓和,随后开口,“你想要什么?” “伏法。”藏矜白淡道,“你们做错了事,不是吗?” “你!”这是铁心要她付出个不小的代价啊,她忍了忍,平复情绪,“你的意思是让我送齐斯进去?” “或者你去,都可以。”藏矜白垂眼看了眼时间,他需要在鹿嘉渺午饭之前赶回医院,他听护士说今早他有些抗拒营养餐。 所以时间不是那么多,起身时总结道,“警察在做笔录,你的思考时间不是很充裕。” “齐媛,”路过霍媛敏的时候,藏矜白忽然想到什么,“希望私下找麻烦的事不会再出现,以及下次见面,应该和他道个歉。” 藏矜白走后,霍媛敏失了神一样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她伤害了他在意的人,就让自己亲手用在意的人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她忽然在空荡的房间捂着脸笑了起来,果然,高高在上的人,永远可以滴血不沾,就让人千疮百孔。 门再次关闭,她在黑暗里坐了良久,然后拨通了霍斯免的电话。 * 霍斯免去医院的时候,鹿嘉渺正在嫌弃地吃着营养餐。 他已经吃了三顿了,这种五颜六色看上去营养丰富实际盐都没加的东西了。 再吃上两顿,他可能喝水都觉得甜滋滋的。 鹿嘉渺一边皱眉一边叉起一颗花椰菜往嘴里塞,并把那颗唯一撒了点黑胡椒粉的煎蛋留到一旁做压轴菜。 “喂。”听到有人叫他,鹿嘉渺嚼着花椰菜转头。 霍斯免真的很会拿捏同龄人,他提起手上的购物袋,在鹿嘉渺视线最明显的地方,果然三秒后,嚼着花椰菜的腮帮子停下。 霍斯免把零食在鹿嘉渺跟随的目光下放在他的床头,然后脱力似的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懒懒散散的,“你的先生预计还有半小时后到达。” “!”还有作案时间!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7节 鹿嘉渺犹豫,试图征求别人的意见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你觉得我可以吃一个果冻吗?” “可以啊。” 鹿嘉渺在吃了三个果冻后,又开始唾弃自己的自制力,把拿起的巧克力又放下,还是吃起了眼前的营养餐。 “喂,”霍斯免忽然开口,“昨晚的事很抱歉。” “嗯?”胡萝卜可以说是蔬菜界鹿嘉渺第一拒绝的食物了,尤其是没有味道的胡萝卜。 “车祸,我妈做的。” “!”看着鹿嘉渺叉子差点被惊掉,霍斯免懒懒补充道,“准确来说,别人怂恿了她,她就出了份买车的钱。” 鹿嘉渺还处于震惊之中,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接触事业文内斗,没想到一来就那么颠覆认知。 他吞掉胡萝卜后蹙眉问道,“可是你也在车里啊?” “这样不是才能掩人耳目吗?”霍斯免冷笑道,“撞我这边的车轻一点,能留命。” 当时还用游戏勾他坐到这边来,没想到藏矜白早有备无患了。 “……”鹿嘉渺忽然沉默了良久,表情也由蹙着眉的惊讶不解,慢慢变成了淡淡的哀伤,“那你为什么还……” “你说的啊,”霍斯免撑着手坐近,与他面对面,“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呢。” 霍斯免垂下眼,一脸无所谓。 但鹿嘉渺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他原来被陌生人欺负就已经很难过了,更何况……他是被自己的妈妈当做了筹码。 “吃颗糖吗?”鹿嘉渺把自己握在手里的巧克力递到霍斯免眼下,“我很抱歉刚才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我想要安慰你,但我没有亲自经历,说或许还没有不说好。”鹿嘉渺轻声说,“书上说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 霍斯免看着摊在自己眼下的手,就听那个声音弱弱补充道,“虽然我知道是骗人的……” 霍斯免从盯着糖果,变成了抬眼看鹿嘉渺,这缺心眼儿很认真问他,“但是你吃吗?” 不知道为什么,霍斯免忽然觉得,这个无忧无虑的人或许曾经也过得不太好。 毕竟……只有吃过很多苦的小孩儿,才会知道糖不会改变什么,但仍然相信它能让苦难变甜一点。 “你好像真缺心眼儿。”霍斯免淡淡开口。 鹿嘉渺蹙起眉头,刚想抗议农夫与蛇,霍斯免就拿走了他手里的糖,然后起身走了,“谢了啊。” 霍斯免走到门口的时候掀起兜帽戴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但背影莫名没有刚才沉重了,他踏出门,才转头对鹿嘉渺道,“对了,刚才骗你的。” “?” “我哥三分钟后到。” “!!!”有人害我! 救…… * 鹿嘉渺正在奋力藏零食的时候,藏矜白就回来了。但因为迟到了一会儿,怕他正在午睡,脚步放得轻,没想到开门就看到又没穿鞋蹲在地上往柜子里塞东西的鹿嘉渺。 兔斯基简直蓄谋已久居心叵测,他已经把巧克力全部藏到枕头底下了,柜子里还是不能塞下他故意买的巨大的膨化食品袋。 好不容易全员挤进去了,他正往边缘塞着果冻填充呢,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鹿嘉渺,”藏矜白站在鹿嘉渺身后,微微俯身观摩他的屯粮计划,在计划即将完成之际问道,“你是仓鼠吗?” “!”sos! 鹿嘉渺握着果冻不敢起身,不敢抬头,当埋头鹌鹑想解决措施,就听藏矜白道,“起来,穿鞋。” “哦……”鹿嘉渺坐在床边,正准备俯身拿鞋,但眼前藏矜白先半蹲下去,轻轻握住他的脚踝,把拖鞋套上了脚。 藏矜白的动作自然,仿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鹿嘉渺被吓傻了……这、这是假的藏先生吗?? 即便穿了白袜,但他还是觉得被触碰过的脚踝变得好奇怪。 那种因为藏矜白的反常带来的心率异常又开始扑通扑通的了。 藏矜白正准备探手去握他另一只脚踝,没想到鹿嘉渺下意识把那只脚往后躲了躲。 “鹿嘉渺。”一叫名字就定住,藏矜白握住脚踝把他的脚带回来穿上鞋,并抬眼道,“不要总不穿鞋乱跑。” “哦……”就说嘛,原来是想批评他! 果然,藏矜白目光从枕头边露出的方形边角扫过,起身坐在一旁后开口,“也不要往枕头底下藏东西。” “哦……”鹿嘉渺脑袋垂得更低。 “鹿嘉渺。”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在生病的时候偷吃零食,还藏得柜子塞都塞不下。 鹿嘉渺在藏矜白再次开口的瞬间叫停了他,“先生……” 他把左手摊在藏矜白眼前,创可贴掉了,带着伤口的食指特别显眼。 这是他今天冥思苦想了一早上才得出的结论——藏矜白突然说想对自己好,大概是因为他为了保护他受伤了,所以内心愧疚。 中止一段批评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件更大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鹿嘉渺把手往前递递,弱弱道,“我手疼。” 第20章 撒娇 藏矜白学到的最新理论里,将鹿嘉渺这种行为称为:撒娇。 目的是用撒娇对象受用的言语或行为求取想要的东西或是掩盖错误。 鹿嘉渺显然是后者。 藏矜白从被鹿嘉渺塞满零食的抽屉最里拿出创可贴。 他每拿出一包零食,鹿嘉渺就心虚地捏一下病号服,直到看到整个床头柜都堆满了他的杰作,才心虚小声道,“先生……我不应该生病了还偷吃零食。” “嗯。”藏矜白没有批评他,而是温柔牵过他的手,替上贴上了一个新的海绵宝宝。 “我只吃了三个果冻。”鹿嘉渺继续纠正自己的行为。 “嗯。”藏矜白抚平贴口,才抬眼看着鹿嘉渺道,“以后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哦。” 心虚过后,鹿嘉渺复盘刚刚的对话,藏矜白是在把已经十八岁的他当小孩儿了吗?? * 藏矜白很忙,不可能一直守着鹿嘉渺,只会在饭点的时候回来监督他吃药。 病房外派了人看护,因为心理应激需要疏导,所以还要再待两天。 藏矜白不在,一个人的鹿嘉渺很快适应了无人管束的状态,玩了一会儿消消乐还没等到心理疏导的时间,就拆开了一袋薯片,抱着边吃边看电视。 他原来最向往的状态就是这样,躺在床上吃着东西,整个房间只有亮着的屏幕和他,安静又自在。 下午六点的电视节目,大多是家长里短的连续剧或者是狗血缠绵的爱情电影,鹿嘉渺随意点开一个看了两分钟,果不其然在一分三十秒的时候男女主角已经差点因为争夺股份打起来了。 ……不愧是事业文。 鹿嘉渺怕看复杂的电视剧会把脑袋看得更痛,索性就津津有味看起了频道一的新闻联播,开始只是寻求个氛围感,但当看到新闻解说员开始播报:今日我市城西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警方初步判断可能系预谋事故。 鹿嘉渺捏着一块薯片不动了,就愣愣看着新闻里的解说。 像是看了某部悬疑剧在等着揭晓答案。 【今天上午13:17分,涉嫌筹划此次事故的嫌疑人已主动投案,目前警方正在跟进。】 鹿嘉渺难得把整段新闻都认真看了一遍,看到最后确认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已经被逮捕归案后才拿起手机,心情极好又兴奋的给藏矜白发了个信息—— 【先生!撞我们的人被逮到了!新闻里说他要坐牢的![开怀大笑jpg]】 三个兴奋的感叹号和一个开怀大笑的可爱表情包,让人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他是开心的。 藏矜白拿出私人手机回复了他才继续开始听会议—— 【嗯。】 【开怀大笑jpg】 鹿嘉渺捧着手机确认了三遍是先生发的消息,才在看心理疏导师的闹钟响起时关掉手机和电视,把吃完的薯片袋叠得很小欲盖弥彰丢在垃圾桶隐蔽的地方然后出门了。 穿着个宽大的病号服,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走在长廊上,还不听低头看手机确认诊室。 会议还在收尾,藏矜白确认了监控才继续工作。 “医生好。”鹿嘉渺有点紧张,坐得端端正正看着对面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 “你好啊。”兰医生确认了一遍患者信息,然后道,“我觉得你的心理状态还是很健康的。” 医生修长的十指交叠撑着下巴,“但你规避问题的方式需要改变一点点。” 兰荻是位很专业的心理医生,他像是对鹿嘉渺的情况很了解全程没提让他应激的事故,也没探究隐私,而是温和引导,告诉鹿嘉渺忘记不开心是很好的事情,但对于一些让他长期痛苦的事,应该尝试着说出来,慢慢化解他。 “那……”鹿嘉渺很快被说服了,他是个很容易听话的小孩儿,指尖轻轻摩擦着裤腿布料,他纠结了很久才说,“这次我还不想说,我可以下次告诉你吗?” “当然啦。”鹿嘉渺走的时候还应为看病乖巧得到了兰医生两颗糖果的奖励。 在他们这些三十多岁的人眼里,十七八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兰荻把今天的病历记录发给藏矜白,并以老友口吻总结道,“你家小朋友可比你配合太多了。” * 从诊室出来,鹿嘉渺心情显然复杂了一点。 医生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其实他自己都知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就立马躲掉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就像雷雨天会做噩梦,一受事故刺激就会生理疼痛……这些都是需要治愈的疾病。 鹿嘉渺走得慢吞吞的,自我纠结了一路,终于在到达病房楼层的时候决定,等他回去整理一下,下次试着把那些积压在心里的事尝试说出来一些。 “陆陆!”顶层空荡的走廊响彻着一声略显凄厉的叫声,黑暗里突然有个人冲上来用力握住了他的肩膀,“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妈妈找你了多久。”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8节 鹿嘉渺被她捏懵了,见这个陌生女人不管不顾就要拥过来抱他,蹙着眉把人推开了。 对方显然一愣。 曲芳涟显然没想到向来懦弱受她随意摆布的儿子会推开他。 从上通电话开始,他就像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从前就算冲他砸酒瓶子都不会走的人,竟然能一个月不接自己的电话。 曲芳涟一脸受伤,一张看得出曾经风韵却疲惫沧桑的脸上眼泪说掉就掉,“陆陆……你是不要妈妈了吗?” 鹿嘉渺看着她伸向自己那双手还微微带颤,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妈妈听到你受伤担心了多久?你不接妈妈电话,妈妈就想知道你在哪儿……能吃好睡好吗?” 鹿嘉渺依旧避开那只手,面无表情看着这个人的眼泪,“‘我’被陆祈安丢到海里的时候就死掉了,是你先不要陆嘉渺的。” 曲芳涟愣住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原来陆嘉渺任打任骂,连句嘴都不敢回的。 整天恨不得把脸埋进土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了。 一定是真的攀上高枝了! 她就说,他都把陆家那小杂种害成那样了,竟然还能活得好好的,肯定不简单。 还有前段时间突然没了的债务,不然她还忙着东躲西藏,都没时间回来看看他呢。 看来邱铭远得到的独家消息应该没错,陆嘉渺这次是攀上个大的了。 曲芳涟抹掉眼泪,整理表情后用原来陆嘉渺最受用的样子道,“原来是妈妈对不起你,你也知道的……妈妈生病了,每天都在吃药,有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妈妈是爱你的。陆陆,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抱你去医院吗?妈妈守了你一整夜的。” 虽然是送去做亲子鉴定,但每次提到这件事,陆嘉渺就会心软。 鹿嘉渺看着她演技过度的样子,就知道原主被他pua得有多厉害。 兜里设定的吃药闹钟响起,他看着曲芳涟问道,“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 曲芳涟神色放晴,“妈妈只想陪陪你。” “前段时间总是有人问我你在哪里,”鹿嘉渺说,“如果你决定再留一会儿的话,我可以回复他们的。” “!”找曲芳涟的可不止要债的,还有不少被她骗过的老相好。 其中不乏有权势的,都是她为了搭上陆家复仇走的下策。 现在她和陆家的关系被上次那件事弄得很僵,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个攀上高枝的儿子了。 但现在的陆嘉渺就像疯了一样,连亲妈都不认了,他的威胁激怒了曲芳涟,她一把握住说完就走的鹿嘉渺手臂道,“我知道你现在攀上高枝了,看不起生养你的人了。” “但你记住,你身上流的是陆家的血,只有回到陆家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才是有价值的。” “那只是你的计划。”鹿嘉渺难得有些厌恶的推下曲芳涟的手,本来一直在克制的替原主愤怒得情绪因为她的死缠烂打泛出来,他第一次用很严肃的语调说,“不是他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他不需要为你的错误负责。” “你是一个很不好的母亲,”鹿嘉渺说,“你把仇恨附加给别人,过错推卸到其他地方,明明自己害怕得躲躲藏藏,但还是想着通过别人上位。” “原来的陆嘉渺不是真的傻到看不出来,”毕竟连他都看出来了,“他只是在消耗生命在实现你的计划。” 曲芳涟骤然安静下来,神经质也瞬间消失了,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枯竭,像是忽然找不到方向了。 原来的陆嘉渺不会对她说这些话,他只会懦弱又听话,所以她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用的复仇工具……她一直把他当陆慎的替身,觉得流着这样血的人一定薄情冷意。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给你好处和帮助,”因为怎么也是原主的妈妈,鹿嘉渺没有说很难听过分的话,“阿姨,你应该试着去过一过另一种生活。” 这或许也是原主所希望的。 鹿嘉渺那声“阿姨”,让曲芳涟彻底愣在原地,可能是这个人给她的陌生感太强,恍惚间她竟然真的以为陆嘉渺不在了…… 还没等她愣神发呆,鹿嘉渺刚关上病房门,楼梯道就出来了几个人把她拖下楼了。 * 鹿嘉渺回房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达是不是原主的想法,但还是想替他说句话。 他从一个世界消失,可能也会像他一样出现在另一个世界里,但这个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一个同样的“陆嘉渺”了。 他们或许只是一段可以随意更改的文字,但他们一定曾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过真实又鲜活的生命。 鹿嘉渺不知道自己消失后那个世界的样子,但是还是恍惚多想了一下……害,他无亲无故的,说不定就没人记得他。 鹿嘉渺正在放空着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了开门声,他呆呆转回头去,看着身上带着夜晚凉意回来的藏矜白。 藏矜白开了灯,他才揉揉被光刺到的眼睛问了句,“先生好。” “嗯。”藏矜白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小袋子。 鹿嘉渺打开袋子一看,方才还几多愁的眼睛瞬间亮起,“小蛋糕!” “只能吃一点。” “谢谢先生!”鹿嘉渺乖巧地点点头,打开盒子就用勺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藏矜白坐在一旁看他吃,想起那段监控,问道,“刚才不开心?” 鹿嘉渺很容易知足,虽然被原主妈妈影响了一下情绪,但很快又开心起来,他摇摇头,柔软的头发跟着晃了晃,含着蛋糕的声音说,“没有啊。” 就在藏矜白以为这小孩儿可能就是忘事快时,鹿嘉渺忽然很开心跟他分享,“先生你看那个新闻了吗?” “嗯。” “明天我还看那个台,等判决出来,第一时间就告诉您!”潜台词仿佛在说,我给你更新伤害过你的人的报应,让你也高兴一下。 原来没忘事儿啊。 只是单纯只把开心的事告诉了自己,不开心的就坐在窗边自己消化。 鹿嘉渺边吃边感慨了一下恶人有恶报,在发现小蛋糕下去一半的时候,更是频繁找起话题来,问先生什么时候上班下班什么时候吃饭,问得毫无逻辑,欲盖弥彰。 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耐心的回答,就在鹿嘉渺以为自己声东击西的计谋得逞的时候,藏矜白开口道,“最后一口。” “哦……”鹿嘉渺恋恋不舍,“可是……先生,不能浪费粮食的。” “嗯。”藏矜白接过他手里的小盘子,用另一把勺子两口就把鹿嘉渺的心爱之物彻底消灭。 “……”鹿嘉渺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感慨,小蛋糕都不能完整吃一个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鹿嘉渺在淡淡的伤怀之中刷牙洗漱后,然后钻进被子。 他像是在可惜小蛋糕,又像是在烦恼其他东西,翻来覆去不睡觉。 终于在藏矜白合上手里的书,唤了声“鹿嘉渺”后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头发被蹭来蹭去蹭得有些炸毛,就这么抬眼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藏矜白。 鹿嘉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他躺在床上,耳边第一个意识就是藏矜白的翻书声。 只是这里的光很浅,不昏黄暧昧,这里的藏矜白也不冷淡疏离,会陪他睡觉。 鹿嘉渺对新世界的适应期好像很长又很短,总会突然在某个瞬间有撕裂感。 可能因为今天的事情,也可能因为夜晚有点疲乏的脑袋,鹿嘉渺忽然很小声开口道,“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藏矜白本以为这件事又会像兰荻说的那样,被鹿嘉渺藏起来,但是没有。 他垂眼看着一脸期待又怕得到否定答案的鹿嘉渺道,“你不会消失。” “而且我记忆尚好,能记住很多事情。”藏矜白道,“包括你藏的东西和又不睡觉。” “……”鹿嘉渺立马停止胡思乱想,麻溜闭眼。 虽然不是直白的肯定答案,但这种寻常的聊天会让鹿嘉渺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很强,没多久就安稳睡着了。 藏矜白坐在床头守了他一会儿,回想刚才监控视频里的纠葛。 因为是鹿嘉渺的母亲,所以允许他们聊了聊。但聊天内容似乎并不愉快。 手机传来简讯,说曲芳涟还闹着要去医院找儿子,藏矜白出门后拨通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曲女士,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但你需要先处理一下你的精神状态。” * 鹿嘉渺在医院住了两天,每天都会定时接受心理疏导,他听话又容易开导自己,效果还不错,面对雷雨声模拟潜意识里已经不太会做噩梦了。 本来兰荻计划的治疗周期是一周,但这天下午看完后鹿嘉渺说什么也不住医院了。 从藏矜白一进门就十分乖巧听话,吃光了营养餐,没有碰零食,还不用提醒就主动吃了药。 藏矜白在鹿嘉渺不睡午觉围着他嘘寒问暖端茶送水的时候问道,“想说什么?” “我……先生,我们能回家了吗?”他今天自己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不幸听到了现在在医院流传甚广的娇妻文学—— 你听说了吗?霸总的小娇妻因为手指受伤已经住院三天了! 他还被砸到脑袋了,真的。q^q * 鹿嘉渺乖巧了一下午,成功换来了晚上就出院的机会。 为了防止娇妻文学蔓延,他特意选定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包裹严实出门了。 穿了件带兜帽的外套,帽绳拉紧,把整个脑袋都包住了,就留下被帽子圈得圆圆的五官。 出发之前还特地征求藏矜白的意见,“先生,你说我嗓子有点儿疼,要不要再戴个口罩啊?” 藏矜白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眉眼带笑配合道,“也可以再住两天。” “……”鹿嘉渺立马摇摇包得圆滚滚的脑袋,“刚刚是我的错觉,嗓子不疼的。” 鹿嘉渺仔细观察后确认四处无人,就加快脚步出发,走出一截转头发现穿着西装革履十分醒目的藏矜白还在步履平稳地慢慢走着。 他连忙跑回去,跑到藏矜白身后,手掌贴上他背脊,推着他往前走,还压低声音小声催促,“先生快一点!” 长长的走廊灯光明亮,两道重叠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长,有人拎着东西,有人嘟嘟囔囔,平白把时光走得宁静又漫长。 鹿嘉渺一路都觉得自己隐秘非常,直到才进车库,一道亮光骤然打在他们身上。 “!!!” 第21章 贴贴 羌笛特意等天黑了人流量少些才敢带着柳修含出医院。 她最近有新剧官宣,关注度很高。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29节 柳修含本来就病歪歪的,加上试镜在即,生怕上热搜了被黑粉气到。 没想到车才倒出来,车灯都还没关呢,骤然就看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 她一脚刹车踩住,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边的外套丢柳修含脸上盖住了。 “……”柳修含:我更可能死于谋杀亲夫。 羌笛熟练摸到墨镜,正准备戴上,忽然发现,有点眼熟—— 不远处,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身板挡在一位高挺修长的人面前,人还没到人下巴,还一副要挡灾的样子。 加之这里是vip停车区,羌笛几乎立马确定了面前的人。 车灯的光照得鹿嘉渺睁不开眼,就微微眯着,见车没撞过来,就垂下手仰头去看藏矜白,“先生,是不是我们挡路了呀?” 藏矜白沉默看着他,一张包得圆圆的脸,让五官和表情更鲜明,灵动干净,不掺杂质。 他看清了是车灯,但这小孩儿好像以为又是什么意外,一下就从他身后挡到面前。 藏矜白垂眼就能看到他头顶,明明才缠着要出院,又能毫不犹豫重蹈覆辙。 “小渺,”藏矜白看着他开口,语调像是在纠正他的一个错误行为,“遇到危险要躲起来,不是冲上去。” 小、小……啥? 藏先生这是在叫我吗?? 鹿嘉渺呆住,忽然就感觉到头顶上压下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藏矜白摸摸他脑袋,“我更需要你安全健康。” 藏矜白此刻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但鹿嘉渺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句“小渺”。 他觉得他耳朵肯定有点儿红,幸亏被帽子藏住了。 “藏先生。”鹿嘉渺都没听到脚步声,听到身后突然出声,差点又吓炸毛,幸好藏矜白的手掌还落在头顶,让人莫名安稳。 “嗯。”他随着藏矜白的应声转过头来,一下就看到了羌笛,“羌笛姐!” “怎么包得跟着小包子似的,”浅色的卫衣衬得包着那张白皙的脸软乎乎的,羌笛真的超级无敌想捏一捏,她笑着说,“刚才姐姐吓到你了吧?请你吃宵夜,去不去啊?” 遇到了总要寒暄两句,但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宵夜好宵夜好,他这几天已经快胡萝卜成精了,鹿嘉渺好想点头,但还是准备征求藏矜白的意见。 但藏先生现在好像会了读心术,他还没转头,他便先开口了,“想去就去。” “去的去的。”鹿嘉渺立马点头应邀,“谢谢姐姐!” 因为有两个病人,所以羌笛挑的是间中式风格的茶餐厅,清净,吃的东西也滋补。 鹿嘉渺看着眼前这碗放着很多药材的汤一下就联想到上次喝的酒,看到旁边那个看上去抵抗力比他还差一点的哥哥喝了才放心端起来。 汤清新可口,放的都是微滋补的药材,晚上喝也不伤。 鹿嘉渺砸吧两口,觉得好喝!咕嘟咕嘟就是一碗。 “嘉渺受伤了?”藏矜白这样的,就算伤了也不会浪费时间跑医院,所以只有可能是身边那个小的,羌笛问道,“老爷子天天和你聊天,竟然连生病都不告诉我们啊?” 鹿嘉渺放下碗,连忙道,“一点小伤,没事的。” “伤哪儿了?”这边可是住院区,羌笛听到受伤眉头微微蹙起。 她就说这种一块钱就能骗走的小可爱跟着那种大家族肯定要吃亏。 “脑袋。”鹿嘉渺抢先回答,生怕藏矜白说出手指头的事情,“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但是已经好啦。” 鹿嘉渺的帽子解开,头发被蹭得炸呼呼的,但的确看不出伤口。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柳修含一直话不多,除了喝汤就偶尔咳嗽两下。 羌笛敷衍抚抚他后背,就听他语调虚弱道,“我真演不了……你觉不觉得,这小孩儿比我适合多了?” 柳修含说的是羌笛新戏里的一个角色。 病弱的亡国小皇帝。 羌笛的新戏是部大投入的史诗级权谋剧,篇幅庞大,最近才公开选角就轰动巨大,天天在热搜上挂着。 群像作品,每个角色都很重要。 羌笛算是几大主角之一,因为是跟导演合作过几次的老演员了,所以让他推荐些人选。 听到病弱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家一步三喘这位。 柳修含是唱戏的,骨子里天生就带着柔弱风骨,几年前退圈养病后,就一直处于半隐退状态。 他一天就知道病歪歪躺平,羌笛想让他出来遛一遛。 但其实结合小皇帝的人设,的确没那么适合。 但年龄这边就老了,更像扮猪吃虎的病弱反派。 而且鹿嘉渺眼里的干净真的很符合那个漂亮惊艳脑袋空空的小皇帝。 这个人设在剧里不算充盈,但胜在有对立面,让鹿嘉渺来演,说不定到时候风评会从骂漂亮草包变成呜呜呜我的小可怜。 鹿嘉渺有这种气质。 “你说得对啊。”羌笛眼前一亮,下手一重,差点没把柳修含刚喝下去的汤拍出来。 好的演员会更在意整部作品的完成度,她立马和鹿嘉渺沟通,“嘉渺有没有兴趣试试拍戏?” “拍戏?”鹿嘉渺正在吃那个炸得酥酥甜甜的小球,别人一问他,他就把筷子放下,认真听人说话。 “嗯。”羌笛道,“我接的新剧里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你。” 鹿嘉渺有了兴趣,“什么角色啊?” 羌笛总结,“隐忍的亡国之君。” 实际:漂亮病弱的傀儡小皇帝。 “身上肩负着家国命运,一直坚守自己。”一直笨笨的罢了,羌笛见鹿嘉渺越听越有兴趣,继续发挥演员说黑是白的能力,“但不敌战乱风云,最后以身殉国。” 鹿嘉渺被羌笛讲得热血澎湃的。 恨不得当场点头,我可以我可以。 没有人比他更隐忍了! 他觉得这个人设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他现在也身出一个血雨腥风的世界,努力苟着想活下去的初衷。 “如果有兴趣,我通知你视镜地点,去试试?” 鹿嘉渺刚点了一下头,就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了下藏矜白。 自从知道鹿嘉渺受伤,在羌笛这儿,藏矜白就是个压榨弱小的强权者,但人家不但可以压榨弱小,惹到了说不定连自己都能压榨,所以替补充道,“放心,权谋剧,这个角色没感情线。” “你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藏矜白在鹿嘉渺期待的眼神下温和道。 羌笛:“……” 比我还会演。 * 喝了暖身的汤,加上听了一段热血澎湃的爱国故事,鹿嘉渺一路上都很兴奋,还有点儿紧张,小动作很多,仿佛明天就要去试镜了。 “先生,”路上他不敢打扰藏矜白,下车以后才忐忑问道,“你觉得我能演好这个角色吗?” “嗯。”藏矜白颔首。 鹿嘉渺刚想问是不是自己身上隐约透露出了帝王风骨。 藏矜白就道,“都听信谗言。” “……” 鹿嘉渺丝毫不受影响,只当搞商业的不懂欣赏。 他要努力演出来,悄悄惊艳所有人。 * 鹿嘉渺觉得藏矜白不懂欣赏这个想法在打开房门的瞬间推翻了,他才开灯,就乍然看到了自己房间旁一扇特别炫酷的门。 赛博朋克风,在这个装修极简风的房子里突兀又显眼——他的游戏房! 去晚宴之前他才刚和江律彦沟通了一下想法,很多设计还没敲定,毕竟想象里的东西做出来难度比较大。 但现在……可能今天遇到的开心的事太多,鹿嘉渺竟然愣了愣才侧头看着藏矜白,“先生做的吗?” “去看看?” 鹿嘉渺走到房门口,有些紧张又期待,然后按下了门把,门打开——一个和他设想的一样超级炫酷的房间展现在眼前。 超大的游戏屏幕,各种最先进的游戏设备,还有好几种款式的适合自己尺寸的耳机。 甚至单独辟出一个角落为他准备了专业的直播设备。 色彩对比鲜明的灯光让他像进入了异世界一样,整个脑袋都被多巴胺充斥着。 没有哪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极度开心下,鹿嘉渺反而没那么兴奋了。 他转身走到藏矜白面前,仰头看着他,“谢谢先生。” “嗯。” 鹿嘉渺太开心了,下一秒一把抱住藏矜白,又笑着说了声,“谢谢先生!” 然后跑掉了。 鹿嘉渺自己进游戏房捣鼓了一会儿,但其实玩儿不进什么去。 可能是太兴奋了,也可能是刚才多喝了两盅滋补的汤药,他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没一会儿就去洗了个澡。 吹干头发出来,发现藏矜白的房门忘记关了。 今天出院的时间本来就有些晚,现在早到了先生睡觉的时间,鹿嘉渺放轻脚步走过去,正准备把门轻轻带上,就发现屋里还亮着灯。 他一只眼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藏矜白还坐在床头看着什么。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0节 “先生。”他把门缝推大一点,露出半个脑袋。 藏矜白抬眼看他。 “先生晚安。”鹿嘉渺轻声问候。 “嗯。”鹿嘉渺正准备带上门之际,藏矜白开口道,“你的枕头还在这里。” “!”真是失策。 其实他有好几个枕头的,但上次把先生的枕头抱回去,自己的枕头倒落别人房间了。 先生不允许他也不能私自进入别人的私人空间,导致一直没有换回来。 鹿嘉渺自识理亏,十分乖巧地走进去抱起藏矜白身边的枕头,然后乖巧离开。 藏矜白看着他走到床头,突然淡淡开口,“头疼。” “!”鹿嘉渺一下就停住脚步看过来。 虽然藏先生此刻看上去十分正常,但他可是连那种情况都能云淡风轻的人。 鹿嘉渺立马放下枕头走到藏矜白身边,“我帮你揉揉!” 鹿嘉渺跪坐在床上,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又潮又暖的气息。 他瘦,今天又嫌热,穿了件颇为宽大的短袖,领口大,白皙修长的脖颈,纤细的锁骨,以及动动就要露出的肩头。 膝上一点的短裤跪坐下来,就只盖住腿根下面一点,修长纤细的脚泛着浅粉,在深色被子上十分显眼。 鹿嘉渺不偷看藏矜白的工作内容,很认真地揉揉,还时不时咨询藏矜白的感受。 “先生,需要重一点吗?” “还好。” “先生,舒服一点了吗?” “嗯。” 鹿嘉渺揉了一会儿,就有些犯困了,他揉揉眼睛打算继续工作,就听藏矜白道,“想睡觉?” 他迷迷糊糊点点头,想起什么又摇摇头,“不想。” “枕头抱过来。” 鹿嘉渺把枕头抱过来,没一会儿就在藏矜白身边睡着了。 呼吸浅浅的,长睫垂下,乖巧漂亮。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也许因为今晚喝了滋补的汤,身旁这个身体异常暖。 鹿嘉渺睡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热,就轻轻蹭过来了一点,揪住藏矜白一点凉凉的衣摆后又睡熟了。 藏矜白看完最后一段资料后躺下,被子里钻进空气,鹿嘉渺又往藏矜白身边贴了贴。 灯被关掉,藏矜白垂目看着脑袋靠在自己肩头的鹿嘉渺,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书上的内容。 他抬指将鹿嘉渺压到的头发挑起,指尖碰到他睫毛的时候,鹿嘉渺蹙了蹙眉哼唧了一声。 又往这边贴贴。 书上说这种行为是信赖和寻求安全感。 藏矜白是第一次试着接纳一个人,很不熟练,他看着鹿嘉渺睡熟的眉眼,自语似问道,“我应该抱着你睡吗?” 鹿嘉渺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个“抱”字,抬手轻轻环上了藏矜白的腰。 第22章 哥哥 鹿嘉渺第二天又是摸着不该摸的东西醒来的,只是这次程度更深,连呼吸间都是清冷的木质香气,鼻尖往前再蹭一点点就能触碰到颈侧的皮肤。 一晚上睡得暖融融的,整个人窝在别人,醒来还迷糊地在人颈窝蹭了两下。 开始只觉得睡得安稳,随着意识慢慢会笼,鹿嘉渺才感觉搭在肩上的手……力道很轻地搂着自己,像是才尝试一个并不熟练的拥抱。 鹿嘉渺迷迷瞪瞪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洒着柔光的脸。 夏日的晨光总是和煦又明亮,透过薄帘照在人身上,像是平白氲上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藏矜白生得白,五官轮廓又玉琢似精致,闭眼安静睡着就很赏心悦目。 鹿嘉渺脑子还没开始正式运转,就这么抬眼一边呆愣愣看着藏矜白一边开机启动。 他发现先生的睫毛好长好密啊,鼻梁也高,嘴唇薄但弧度很好看……还有下颚、喉结。 鹿嘉渺是什么时候伸出罪恶之手的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指尖已经碰上了藏矜白的喉结,而藏矜白在垂眼看他。 “嗯?”指尖触到的凸起轻轻震动了一下,就传出一声略沉带着疑问调子的气音。 “!”鹿嘉渺吓得一下缩回手,本来呆呆抬起看着人的眼睛一下垂下,立马做贼心虚岔开话题,“先生早上好!” 刚才迷糊,现在一下清醒了,才清晰感知到肩上的力道来自哪里……先生抱着他睡了一晚上吗? 他的身体瞬间在藏矜白怀抱圈出的方寸之地里僵硬起来。 藏矜白带着刚睡醒的沉闷气声笑了下,“早上好。” 鹿嘉渺下意识捏捏自己耳垂,随意找个借口就跑掉了。 站在洗漱台面前时,他才敢把手抬起贴在心口处,感知慢慢平稳下来的心跳——刚才真是吓死他了,他差点以为他的心脏坏掉了! 鹿嘉渺平静下来,把方才搭在心口那只罪恶之源的手拿在眼前,严肃警告道,“下次再乱摸,我就不要你了!” 鹿嘉渺情绪来去得快,洗洗脸就好了很多。 才慢慢反应过来今天先生竟然还没出门。 藏矜白的时间规划和他的人一样完美,精确到秒数的。 鹿嘉渺生怕是因为自己把人缠住了才导致先生没有去上班,连忙原路折返回洗漱间,探出脑袋观察藏矜白。 藏矜白正在洗手,镜子角落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冒出又消失,像是想说什么。 他只看了眼,并未拆穿。 等出来,酝酿已久的鹿嘉渺就站在门口堵住他,仰头有些为难问道,“先生……我耽搁你挣钱了吗?” 调调像模像样的。 藏矜白稍加思考,学他,“嗯,耽搁了。” “!”鹿嘉渺一惊,那怎么办?藏矜白的商业帝国要因为他蒙受损失了! 鹿嘉渺颇为内疚,“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藏矜白明知故问。 “故意……”鹿嘉渺迟疑,“……摸你的。” “嗯。” 鹿嘉渺听到他还有下文的疑问音,继续补充,“我不该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你,不让你去上班……” “嗯。” “……还有啊?”鹿嘉渺震惊,他真的只做过这点坏事。 没有多余的了。 “鹿嘉渺。” “嗯?”鹿嘉渺乖巧站正等候发落。 “你真的很好骗。”藏矜白抬手把他头顶沾到的小羽绒摘掉,“今天不挣钱。作为弥补,可以帮我煮碗面吗?” 鹿嘉渺感觉自己被骗了,但还是蹙眉点了点头。 并作为反抗,拒绝提供荷包蛋。 * 鹿嘉渺是第一次见休息时候的藏矜白,穿着浅色舒适的居家服,头发自然垂落着,脱下那层西装革履,显得有几分闲散慵懒。 他会顺道观察一眼窗台的花的存活状况,并敷衍地浇上一点水。 会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晒着太阳读诗集。 这样的藏矜白除了天生赋予的商业精英外壳,多了几分人间气。 让鹿嘉渺第一次很直观的感受到,他和自己一样,也不止是一段文字。 鹿嘉渺在藏矜白身边晃悠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并不需要自己后便悄悄咪咪溜进了游戏房。 虽然是特意抽出陪他的时间,但藏矜白无睹他躲起来玩游戏。 他只是在试验陪伴的效果,并没有打扰鹿嘉渺的个人空间。 他不是自己的附属品。 他只有自在生长,才会乐意留在这里。 * 乖巧听话并且自在生长的鹿嘉渺进了游戏房就打开了最新的游戏。 在脑子最清楚的时候连过了两关消消乐。 游戏设备的观感很好,导致他看着大屏幕上显出的胜利小人时,昨晚那种喜悦又重新充盈起来。 手机上调的闹钟响起,是他特意挑选直播时间。 之前他特意问过粉丝喜欢什么时间点看直播,以免一些为了刷【超级星粉】的人耽误自己的学习工作。 现在十一点过一些,他捣鼓一下设备刚好能在她们吃午饭的时候播上说两句话。 上次那件事发生后,因为没有时间空间,他一直没打开过直播间。 虽然微博上辟谣了,但他觉得那天就那么匆匆告别,还是欠大家一个面对面的交流的。 房间里的直播设备极其专业,灯光音响,就连背景都是特意挑选过最好的。 鹿嘉渺才一点开机,灯光就根据室内自然光调节到了最适宜的亮度,屏幕上的【好久不见,嘿星~】在大屏幕闪过后,直播间一下就显出一张放大版的脸。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1节 “……”鹿嘉渺跟屏幕里的自己对视了两秒,这种超大屏幕和之前书房的电脑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一眼就给鹿嘉渺看社恐了。 他连忙点了小窗,大屏幕用来看弹幕。 开播才一分钟,直播间瞬间涌进了很多人,鹿嘉渺下意识看了一眼角标处的粉丝数,差点吓了一跳——23w,好多好多个十块! 他没想到那个乌龙热度那么大……早知道就算用手机他都要先上来说一说的。 虽然不一定能说清楚或者有什么大作用,但不能自己藏起来让事情发酵。 他看到自己时惊讶的表情、看到热度时为难的小动作,全在大屏幕上显示了个清楚,等他认真开始看弹幕,满屏从【老婆好久不见——[破声喊/]】变成了—— 【啊啊啊啊老婆好像又变呆变漂亮了】 【哈哈哈哈看刚刚十块那个眼神角度是被粉丝吓到了吗哈哈瞧咱宝这没见过世面的亚子[妈妈抱抱/][西瓜糖]x3】 【宝是刚起床吗?怎么脑袋炸乎乎的好可爱啊啊啊啊】 …… 鹿嘉渺拧着眉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能回答的问题了,马上摸摸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我吹了就变成这样了,它总咋呼。” 虽然鹿嘉渺合理怀疑可能是昨晚在帽子里捂了太久,被摩擦出来的静电点到了。 但他不敢说。 他脑洞太大了,怕吓到人。 【啊啊啊啊宝是换新设备了吗?呜呜呜左眼和锁骨上的小痣我真的爱了!!![贴贴/]】 鹿嘉渺穿的就是昨晚那件有些宽大的白短袖,手肘放在桌上的时候倒不至于滑落,但锁骨脖颈都能露出来,加上刚吹的头发看上去很干净乖巧。 “嗯,”鹿嘉渺像面对面交流一样点点头,“昨天换的。” 【宝的高糊手机呢?姐姐喜欢朦胧美】 【楼上喜欢的是宝贝的女装照吧】 【什么女装什么女装?热搜上跟来的新颜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能给听听吗!】 【哪个热搜来的[亲妈疑问/]】 鹿嘉渺就看着弹幕在那儿一问一答的聊,除了偶尔冒出的几句带刺的话,整天氛围还是很和睦的,他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就看到了弹幕上赫然显示的—— 【[霸总哥哥&娇俏主播]这个词条来的】 “!!!”本来以为翻篇的事儿才没安稳一秒,顺间重燃热度—— 【什么哥哥什么哥哥?是我可以听的吗?】 【宝你哥哥呢?姨姨看看[嘿嘿不变态笑容/]】 …… 鹿嘉渺被满弹幕的哥哥刷得头昏眼花,难得看到一条稍微正常一点的【哥哥来了=换了设备,十块的设备谁买的啊?】 鹿嘉渺下意识回答,“哥哥买的。” 【哈哈哈哈宝你好呆你被套进去了知道伐】 “真的是哥哥买的,”鹿嘉渺悄悄暼一眼门,然后凑近一点小声道,“还给我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 在满屏【啊啊啊啊】刷屏的时候,鹿嘉渺腼腆笑了一下。 其实心里老得意了,他们肯定没想到自己只是想云淡风轻炫耀一下,谁都不知道这个游戏房让他有多开心,他早就想找一个人分享一下了。 果然弹幕开始了各种羡慕夸夸,鹿嘉渺信以为真,别人让他试戴猫耳耳机,他就试戴,别人让他玩把游戏,他就玩把游戏,还被忽悠忽悠着和粉丝联了麦。 上次ww上的说明发得有理有据,粉丝们也只是啊他有个好哥哥,没再乱嗑。 这次连麦的就是个姐姐音,连上鹿嘉渺的瞬间她先是“啊——他的猫耳好可爱好可爱我的天”的大叫一声,然后一秒恢复平静道,“宝贝好啊,跟着姐姐,带你上分。” 可以说是瞬间变脸,十分狂拽酷炫了。 鹿嘉渺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什么事情他第一次做都呆呆愣愣的,别人让叫姐姐,他就叫姐姐,别人让聊哥哥,他就边使着不熟练的操作边聊哥哥。 “多高?”鹿嘉渺,“快要一米九了吧,比我高一大个脑袋。” “哈哈哈一大个脑袋是什么脑袋哈哈” “有对象吗?”鹿嘉渺认真回复,“目前没有的。” “姐姐可以吗?”鹿嘉渺答道,“目前是不可以的。” 屏幕里全是哈哈哈,鹿嘉渺看着越聊越跑偏的话题,蹙着眉纠正道,“我哥哥是很好的,他怎么会想用我赚钱?他不上班就很有钱。” “没有乱夸,”鹿嘉渺解释急了,“他脾气很好,人也很温柔,从来不强迫我做什么。” 藏矜白敲了两遍门,试图让屋内的网瘾少年吃饭,但是无果后只能擅自开了门。 打开就看到戴着猫耳耳机在和网友玩得热火朝天的鹿嘉渺。 “……”看来自由生长也需要控制度量。 鹿嘉渺戴着耳机,啥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引起来了藏矜白的注意,更不知道藏矜白站在门口听他花式夸奖了多久。 终于在他解释清楚“他哥哥真的很好”这个重大命题并在网友的诱惑下准备开始下一把连线的时候,藏矜白开口了,“鹿嘉渺。” 鹿嘉渺没反应,还是弹幕上瞬间爆起的——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男神音我的妈太苏了吧十块家都是些什么基因能让姐姐参与参与吗!!】 【哈哈哈哈十块第二次翻车录屏哈哈哈】 …… 鹿嘉渺险答一响,猛然抬头—— 三秒后挂断直播摘掉耳机乖巧被拎去吃饭了。 * 吃完饭后鹿嘉渺便开始了他的固定流程——一犯错就卖乖。 藏矜白在客厅看财经新闻,他就抱着零食坐在茶几旁的软毯上陪着,因为听不懂,拿着薯片一顿旁边咔咔乱吃。 出院就解放,是他的健康准则。 在鹿嘉渺拆开第三袋零食的时候,藏矜白搭在膝上的食指轻轻敲了下,鹿嘉渺余光一暼,在熟悉的“鹿嘉渺”来临之前先拉过藏矜白的手,往他手心放了个东西,“先生吃糖!” “……”藏矜白垂眼看着笑着卖乖的鹿嘉渺,然后目光落在掌心的糖果上,最后还是合上了手掌接受了他欲盖弥彰的投喂。 总有人能卖乖讨巧到让人无计可施。 * 财经新闻七点半结束,零食被全数没收后,鹿嘉渺从软毯坐回沙发,盘腿玩着消消乐。 客厅没开灯,亮起的屏幕前是一高一矮两个人,播放的影像光亮斑驳打在两人身上。 温馨又寻常。 邱导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发来的,自从发现鹿嘉渺能定时完成任务并且能简单牟利后,他就没怎么联系过他,基本属于一个放养牟利的状态。 现在刚刚那场累计热度一百万的直播才结束,电话马上就来了。 忽然响起的震动把鹿嘉渺吓了一跳,他连忙按掉抬眼看了看藏矜白,发现对方依旧如常,才悄悄穿上鞋到阳台接通了邱导第二次拨来的电话。 “小陆啊,听说你妈妈去找你了?” 鹿嘉渺顿然眉头一蹙,他是思维不太事业文,但他不是傻子,几乎立马知道了曲芳涟去医院的事邱导也知道。 果然,邱导马上笑着说,“叔叔也是看到圈里几个狗仔的偷拍才知道的。” “什么偷拍?”自己可以随意摆,但牵扯上别人鹿嘉渺就比较严肃了。 “车祸啊。”邱导道,“抱你去医院那可是个大人物。” “你想说什么呢?”鹿嘉渺先开门见山。 “你看,你现在在嘿星发展得也还不错,续约的时候合同我们稍稍修改一下怎么样?”邱导笑着说,“不论以后你发展得怎么样,嘿星都是你永远的家。” 以鹿嘉渺现在的热度加上攀上那位高枝,正想在进圈发展,火起来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这就意味着当初嘿星画给他那个大饼可能会被实现。 真要到达那种热度了,嘿星不单要给他几千万的奖励金还要自动解约,这不是赔了夫人还折兵了。 乘现在有他妈牵制着,先忽悠了把这个隐患解决了再说。 “好啊。”对面传来一声干净单纯的声音,邱导立马笑起来,“我就知道小陆不会忘记培养你的嘿星。” “可是合同在自然解约之前不能更改,你之前还警告过我的,”聪明的鹿嘉渺当时就看出了端倪并且问了他留了铁证,对面果然开始了一阵诡异的安静,鹿嘉渺接着道,“但是叔叔可以先把这段时间的收益打给我。” 鹿嘉渺很有礼貌,“卡号是就发给这个号码吗?” “!”见忽悠不成反被摆了一道,现在人家身后有人,那位他可惹不起。 只能皮笑肉不笑打了钱,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挂断电话,鹿嘉渺看着很快自己卡里就转进的余额,虽然在嘿星特坑的压榨下也没有多少,但好歹也是劳动成果。 鹿嘉渺看着玻璃门里那个身影,几乎下意识想跟他分享。 但忽然想到怕露馅,只能作罢。 他正准备再悄无声息的回去,忽然手机又震动了下,他点开一看,是昨天刚加的羌笛—— 【文件:人物小传】 【宝贝~这是小皇帝的人物小传,剧本文件比较大,预计三秒钟后才到达,先看看这个~】 【试镜定的时间比较急,就在两天以后,但是初试很简单哒,只是看看形象方面合不合适,不用紧张!】 【如果有条件的话也可以找人对练一下台词找找氛围哦~】 【[笛姐为你加油哦jpg]】 鹿嘉渺立马点开人物小传,就站在阳台上认真看了起来—— 背景是纷乱多争的战国时期,大国小国不是在外争就是在内斗。萧胤礼是燕国最后一任皇帝,父皇死于暴疾,兄长在邻国当质子,他七岁继位后便由先皇指派的太傅、大将军和国舅共同辅佐。 因为母后身份尊贵,从小娇养,后又因兄长死于战乱一直未出深宫,不解世事,易听谗言,最后才发现一直仰仗的臣子,其实早已倒戈,不过是牵着他当傀儡,亡国之时自缢于宫内梧桐树下。 是个可怜又可悲的角色。 戏份在全剧中不多,只有亡国之际的几个镜头。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2节 但这是鹿嘉渺拿到的第一个剧本,即便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色,但带给内心的期待和兴奋是无法比拟的。 几百字的简介被他来回看了几遍才走回客厅。 藏矜白的节目还要三分钟结束,他便认认真真又靠着这三百字揣摩了一下人物性格——羸弱、无能、依附但又有想要实现的报复。 总觉得人生是高阁看月,最后坠于高阁。 小传里只有这一个角色,的确缺少互动和代入感。 所以鹿嘉渺看到节目结束的瞬间就立马凑过去,“先生,你有空吗?” “怎么?”藏矜白指尖玩着鹿嘉渺刚刚给的糖。 “你可以跟我对剧本吗?”鹿嘉渺眼睛亮亮,无比期待。 “剧本?” “我发给你!”鹿嘉渺退出刚才的文档,就见新文件已经发来了,立马转给藏矜白。 面对面的消息就是快,看到传输成功的瞬间,鹿嘉渺立刻凑到藏矜白面前去指导道,“待会儿我是小皇帝,先生是其他人,念台词就好。” 鹿嘉渺现在已经开始不等答应就随意发挥了。 但藏矜白还是打开了手机。 手机之下是颗咯手的糖,他没装起来,就这么拿着。 鹿嘉渺立马下沙发,站在藏矜白面前的软毯上,做好对戏的准备工作后点开了文档—— 【第一章 回香銮殿弄影】 “……”鹿嘉渺隐约觉得这标题有点奇怪。 但出于对剧本的信任,不疑有他,继续往下看—— 红烛摇曳,芙蓉帐暖,华绸罩在龙床之上,大红刺目的帐帘之下,只探出一只雪白如玉的脚,红绳缠于脚腕…… 鹿嘉渺越看越不对劲,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终于,在下一句——帐中那人轻哼出声,“太傅……” “先生!”鹿嘉渺手机差点吓掉,一把就捂在藏矜白的屏幕上。 藏矜白听循鹿嘉渺的建议,一字一行看下来,终于看到了除小皇帝外第一段他人描写。 “伏于膝上,”藏矜白念出台词,目光从鹿嘉渺挡住的屏幕移到他惊恐的脸上,语调带笑问道,“掌掴——何处啊?” “!!!”鹿嘉渺下意识想到刚才看到的内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第23章 领带 客厅只有鹿嘉渺身后透过的电视屏幕的灯光,很暗,变化间竟然真有了几分烛火摇曳的暧昧。 鹿嘉渺脸颊泛起红,手挡在身后,人站在藏矜白面前,顿时卡住。 藏矜白仍旧抬眼看着他,目光平和,像是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需要的回答的问题。 但经过今早的事,鹿嘉渺已经知道了。 现在的藏矜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很会逗自己。 但现在,就算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鹿嘉渺也无计可施。 剧本是自己发过去的,台词也是他请人帮助他对戏的。 他就愣愣在藏矜白面前站着,垂着脑袋乖乖巧巧,等脸上红晕散去,也等烧坏的cpu修复一下。 鹿嘉渺会带给藏矜白很多新奇的体验,但玩笑只适合浅尝辄止。 从他想把他纳入生活,他就在尝试很多能让他更好留下来的相处方式。 无论是更像寻常人的相处方式,还是他得所求所好,都要慢条斯理,循循而入。 藏矜白按熄手机屏幕,正准备开口,就见一直垂着的小脑袋酝酿结束后慢慢抬了起来。 鹿嘉渺看着他,认真又乖巧地摇了摇头,请求似的小声道,“先生……不打。” “……”藏矜白承认,先前寻常,但此刻的确燃起了一些恶劣的想法。 一些,或许比书上描写更恶劣些想法。 突兀,但又明晰。 他骨子里根植的一些私欲随着对鹿嘉渺的接纳,也慢慢滋生出来。 比如想破坏眼前这个脆弱乖巧的人。 不止是脖颈的咬痕,也可能是一些更严重的东西。 但可惜他胆小又怕疼。 他看着鹿嘉渺,静默了片刻后道,“不打。去玩游戏吧。” 他目送如释重负的鹿嘉渺回游戏房后,才联系羌笛。 * 鹿嘉渺没有去玩游戏。 他屁股差点被打!哪还能云淡风轻地玩游戏。 他又不是藏矜白。 鹿嘉渺把脑袋埋在枕头里缓神,突然枕边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还是疯狂的联系震动,把他吓得一下抬起脑袋。 鹿嘉渺摸过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是羌笛发来的短信轰炸—— 【我错了宝呜呜呜我发成我看的同人文啊啊啊】 【姐姐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对不起小兔jpg]x3】 【现在是正式剧本啦,检查过三遍,一定正确!】 【宝肯定被吓到了[抱抱/]】 看到鹿嘉渺回复回来的【[没事小兔jpg]】羌笛才放下心来。 她在外界是高冷美艳的大明星,其实私下是个少女心爆棚的cp狂。 可能是拍戏需要太多情感输入,她什么cp都能嗑一点,并且因为有钱,在收集物料方面毫不吝啬。 江湖上失传的本在她这儿都有,只是有时候为了掩人耳目稍微伪装了一下。 这剧原著火得早,她乱嗑还是在连载时期,早忘了还收集过这种东西。 当时输入文件名一找,顺手就发了。 要不是藏先生给她打电话,建议她检查一下今天发送的文件,她还没想起来。 事后真的救命啊啊啊。 但过会儿,她看着手机上相邻的两个联系人名字……这是一起看了? 斯文禁欲大佬&胆怯单纯小娇妻,忽然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不得,浅嗑一下? * 胆怯单纯小娇妻因为这个剧本,一直到试镜都再没敢找过藏矜白对戏。 对这种剧本,他对内容其实是接受良好的,毕竟老家那儿,就是怕性冷淡的藏矜白接受不良。 毕竟刚来的时候……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初试就在城中,离鹿嘉渺住的地方不远。 他拒绝了江叔叔的送达帮助,自己带着个小包就出门了。 虽然是羌笛推进来的,但林导的要求很高,并没有给什么优待。 只有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演员,才能演出真正的好作品。 因为是群像戏,试镜现场人山人海,乌压压一片算是帅哥美女,鹿嘉渺在男生堆里算不上高,又生得纤白,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条血路,拿到了排队号码牌。 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怎么有过社交,别人三五成群在聊天,他就自己抱着一杯奶茶坐在旁边的花台上安静喝着。 一直等到正午,天气渐渐热起来,花台底下的树荫慢慢挤进人来。 一群围作一团聊了大半天天的人慢慢从开始宽阔的广场挤到了鹿嘉渺旁边。 有个人差点踩到鹿嘉渺,目的很明显,他们人多,想把鹿嘉渺挤走。 但鹿嘉渺只蹙眉看了他一眼,不挪窝。 那人还要挤过来,鹿嘉渺就悄悄踢了他一脚。 “艹!谁踩老子。”那人一下转过头,目光第一个恶狠狠扫向鹿嘉渺。 鹿嘉渺乖巧懵懂摇摇头,示意不是自己。 “……”也对,大腿还没胳膊肘粗,还生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怎么吃过苦。 刚才一堆人窝过来的时候,只知道这儿有个人,没想到这个小弱鸡。 向来只当恶霸不欺负弱小的林应潮往前推了点,“你们他妈往前点儿,挤到小孩儿了。” 人潮被推动,鹿嘉渺刚准备安稳坐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没想到拥簇在人群中间的那人笑着朝他看来。 一副我刚才看到了你的小动作的样子。 “……”鹿嘉渺有些心虚地转回视线,继续看着打印出来的台词本。 “hi~”没想到他没理那人,那人反而走到了他面前。 人潮自动避开,让他站在中间,仿佛他就是焦点。 “我叫云禾。”那人伸出纤白的手,一副想和鹿嘉渺交好的样子。 云禾……这个名字鹿嘉渺莫名觉得有一点点熟悉,但可能是太特别了。 虽然刚才他那个带笑看过来的眼神让鹿嘉渺觉得有点奇怪,但他没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是礼貌问好,不回复很不礼貌。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3节 鹿嘉渺抬手和他简单握了下,“我叫鹿嘉渺,你也好啊。” 鹿嘉渺乖软的声音,一下让云禾身后看了过来。 鹿嘉渺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打扮平平无奇会掩盖在人海里,但一旦露脸被人关注就会被惊艳的漂亮,他在那儿身上就像写了这个词。 和云禾周身清高不可一世的好看不同,他看上去干净存粹,不谙世事。 是所有人都会心软一下那种普适类型。 云禾毫不奇怪周围人忽然安静下来的反应,他从看到这个人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不一样的。 只是简单试验一下,果然很吸引目光。 云禾笑着问道,“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刚刚说拿衣服给他垫着坐都不坐的旁人,“……” “可以的。”鹿嘉渺挪开,让出一半位置。 树荫挡不住整个人,让他半边脸露出炙热的太阳光下。 “你也试萧胤礼吗?”云禾指挥了两个人去买奶茶,便坐下和他闲聊起来。 他的问题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有礼貌……但是内容很隐私。 而且问问题的语调让人莫名觉得有些我都问你了,你就要回答的感觉。 但鹿嘉渺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排队抽签的时候很多都是知道的。 “真巧啊,我也是。”云禾的声音清澈又娇气,很有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模样,“这个角色好难啊,我都没准备好。” 鹿嘉渺看了看表,抬头认真建议他,“还有一个小时的,你可以再准备一下。” “……”云禾顿时觉得有些哑言,他开始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但他毫无芥蒂就让了自己一半位置,连最重要的脸被晒到都没注意。 他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个空有皮囊的漂亮草包,但现在,他怎么感觉……心机还是没心机,但总有种奇怪的真诚。 云禾本来想借最常规的吐槽套套话,但没想到一句“你可以再准备一下”把他顿时噎得没有下文。 他只能先拿出手机随便看了两眼台词。 他记忆力好,这种东西几眼便能记住,不像这位,都看他背一早上,还在嘀嘀咕咕背台词。 而且,他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个角色,他有天生的气质,加上刚回国深造的背景,最近经济公司也在给他预热,这个角色几乎板上钉钉。 虽然角色小是小了点,但大制作,而且他需要一个能上台面的处女作。 只是这个人的脸让他有了很短暂的危机感罢了。奶茶来了,就买了两杯,云禾把奶茶递给鹿嘉渺一杯,“请你喝~” 鹿嘉渺正在紧张背着台词,错词是很低级的错误,所以他每一段都认真背过,还把对手戏演员的台词也记了记。 突然被打断,他一下就忘词了,但是看着眼前那杯奶茶也没有生气。 毕竟突发情况也可能出现在演戏的时候。 “谢谢。”鹿嘉渺好声拒绝,“但是我早上已经喝过一杯了。” “是在减肥只能喝一杯吗?”云禾笑道,“我让他们去买无糖的吧。” “……”鹿嘉渺不知道云禾身后这帮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但他们一直围着他在太阳底下站了那么久,买东西却没有他们的份……鹿嘉渺觉得怪怪的,但因为是被人的私事他也不多想。 听到又要因为他麻烦别人去买,虽然不是自己想喝的,但鹿嘉渺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你好像很紧张啊?”重新搭上话,云禾可不敢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戳开奶茶,只做个样子,不喝。 “嗯。”鹿嘉渺苦恼道,“我怕念错台词。” 台词是半白半古那种,有点拗口,能记住,但总怕差错一两个字。 “台词有什么重要的,”云禾心里冷笑了下道,“气质最重要,气质有了,这个人才会是你,哪管你说什么。” “!”鹿嘉渺惊觉,对呀。 他不是专业的,自然只能凭自己认知去努力做,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在他还在背台词的时候,人家已经想到了气质这一块儿了。 鹿嘉渺觉得自己受到了提点,决定趁着最后的时间琢磨起这个角色的气质风骨来。 “谢谢你啊!” 云禾看着他突然亮亮的眼神,觉得有点奇怪,但他确认了几遍这人就是个空有皮囊上不了台面的门外汉后敷衍了一声后便走了。 云禾一走,刚才鹿嘉渺踢的那个人就过来帮他收拾戳开没喝的奶茶。 “给你。”动作被打断,林应潮看着面前递过来那杯奶茶。 “抱歉,刚刚是我踢的你,”鹿嘉渺补充道,“但是因为你挤到我了。” “你好像很口渴,没有喝过的,你需要吗?” “……”林应潮仿佛被人看出了狼狈,转身便走了,走了没两步便折了回来,一把拿走了鹿嘉渺手里的奶茶,还挺没好声的提醒了一句,“这个地方任何给的东西都别要。” 然后潇洒走了。 鹿嘉渺又挪回自己的林荫地,听从云禾的“建议”酝酿起了人物气质。 * 鹿嘉渺运气不算好,抽到了倒数几个,等到他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他就在树那儿坐到太阳快落山,安导每次休息间隙来窗边喝水都能看到他那个几张纸反复在看。 “这就是你介绍那孩子?” “嗯。”就算是安导亲自定的,但羌笛该来试的戏还是没少流程,“认真吧?学东西特别踏实。” 她因为行程,下午点才到的,要知道鹿嘉渺在外面就这么坐了一天,准得心疼得把人带进来。 “现在这样的小孩儿少啊。”安导叹道,“但这本来就是个演员该做的。” “……”羌笛和他老搭档了,见他去放水杯就知道,“他那场你亲自去看?” 安导背起手,闲散走出门,“去看看。” 在所有东西里,安导这人最看重态度。 今天试戏的角色多,本来是在影音室一起看的,能单独去看这场戏,算是给了一半肯定了。 “安导。”监场这场戏的副导小声道,“这位就是家那位。” 云家本来就是娱乐圈大家,能把刚回国深造回来的小少爷送过来,算是对整部戏的看重,也算抛出橄榄枝的前兆。 一般这种情况又是这种小角色,就会顺水推舟定下来。 而且刚刚看云少爷的表现,的确不差,和这个角色的气质很匹配。 “就定了?”副导问道。 安导没说话,只看着前面的表演。 云禾开始表现还是很好的,但一看到自己试戏的时候导演和主角之一的羌大明星都来了,一时惊喜,念错了两句词。 安导听着,蹙了蹙眉道,“再说,把剩下的试完。” 安导坐在主位,下一个进来的便是鹿嘉渺。 他气质方面不如云禾娇贵,但干净,一眼就像一张空白的纸,有很大的可塑性。 因为这个角色的戏份主要是对手戏,所以试镜也是几个角色一起的,随机抽取一场。 鹿嘉渺在现场抽到的是小皇帝得知亡国真相为太傅一手策划那场。 虽然不是最大那场戏,但这段戏是大矛盾转折,很考验能力。 其实比上场爆发式剧情要难驾驭很多。 羌笛在幕后都暗自替鹿嘉渺紧张了一下。 毕竟不是专业科班出来的,又有点小迷糊,要是紧张忘词什么的…… “我是117号鹿嘉渺,试戏角色是萧胤礼。”鹿嘉渺学着对手演员做了自我介绍后,在工作人员喊开始之前,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 匹配到的对手演员是这一届电影学院毕业的佼佼者,大学期间就有过不少拍戏经验。 看到鹿嘉渺的动作,现是一愣,随后极快反应过来——小皇帝本就病弱,得知那么悲劣的消息,哪还能站着说话? 傅识领会,但只退了一步到机位正中。 虽是太傅害他亡国,但十年教养之情,不可能能直接面对面摊牌。 剧本背景设定是在萧瑟梧桐树前,但两人面前的场景除了幕布就是人,很考验想象力。 幸好鹿嘉渺已经在树下坐了很久,情绪进入得很快。 开场本是他台词,但他眼神空洞的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一下午没喝水,声音疲惫嘶哑,他没有情绪澎湃,语气很淡很淡,“我八岁便识太傅……好似就在此处。” 傅识没想到对方会用那么平淡的方式来演矛盾暗涌的这场戏。 但进入角色后,听到身后微弱却不带半分情绪的台词,背在后背的手骤然一紧。 “太傅教我诗书,授我礼义。”“萧胤礼”还是目光遥遥落在远方,像在看萧瑟的梧桐树,也像在看破败的河山,“守山河,明事理。朕虽愚钝,太傅所授,再苦再难都认真体悟了。” “可太傅忘了教我……”鹿嘉渺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本来空洞的眼里,忽然滑下一行清泪,像是一个已经情绪麻木的人已经不知如何表达情绪,不自控落下的泪,“若这些被焚毁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傅识感觉心里被猛然一击,开始一直不理解为何亡国之后不直接把那草包皇帝处理了的疑惑也一下解了……再理性,再知此事是对,但亲手养成又毁掉,心里怎么可能无波无澜? 两人频道对上,这场戏份完成度很高。 喊卡后鹿嘉渺还坐在椅子上擦眼泪,他代入得有点彻底,现在心里就像自己的游戏房被夺一样难受。 傅识本想结识一下这位神奇的兄弟,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个正眼眶红红垂泪的小可怜。 太傅之魂油然而起,他差点脱口而出对不起! 等工作人员通知后续等待通知后,两人便出来了,傅识叹道,“兄弟你好牛啊。” 他的演技……怎么说呢,那么平平无奇,又那么深入人心。 鹿嘉渺红着眼睛仰头看他,苦涩笑了下,“你也很牛。” 至少连自己这样的半拉子都能配合住。 “你这怎么还在哭嘞?”傅识连忙拿出包纸巾递给他。 “不知道。”鹿嘉渺摇摇脑袋,接过他的纸后说了谢谢。 两人本来就是最后了,片场凉飕飕的,索性就在阳台站了会儿。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4节 傅识背靠着阳台,头发被风吹乱,演的是个温润的角色,但私下比较桀骜,“我真没想你会这么演。” “我……演得很差吗?”鹿嘉渺抬起刚止住眼泪的眼睛,眼尾还红红的,仿佛多说一句就会哭,但问得又那么真挚。 “没没没有,”傅识连忙摆摆手道,“演得好,特好。” “听得我都觉得我欠你片江山了。” 傅识带点儿北方口音的语调让氛围活跃起来,鹿嘉渺腼腆笑了下,“我应该不是太好,但很谢谢你的配合。” 傅识:这娃咋有点呆呆的。 像他弟一样,有点傻又挺可爱。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一声清澈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是云禾。 “看来你们配合得很好呀?”云禾的语调还是那么善意又奇怪。 他本来想和傅识配的,演员的配合度对这场戏的完成度也很重要,像刚才和他配的那个,就是个拖人后腿的半拉子。 只是不是他爸公司投资的戏,不然这些没专业素养的小花小草,连浪费时间的试镜机会都不该有。 “是挺不错。”傅识挺敞亮。 “那……预祝你们取得不错的结果~”云禾笑道,“刚刚邱导和笛姐来看我的戏,现在差不多结束啦,我去和他们叙个旧,就先走啦。” “……”傅识隐约觉得,这娃不敞亮。 云禾才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了出门来的羌笛和安导,他正准备打招呼,就见羌笛一脸热情走过来。 天生喜欢优越感,让他很享受被人羡慕的时候。 他垂下手,等着羌笛给自己打招呼,没想到羌笛直接越过他,抱住了——鹿嘉渺。 “宝!你演得也太棒了吧!”羌笛看着眼尾红红的漂亮宝贝,刚刚拍戏的时候心都快被可怜化了,“我宝真棒,姐姐请你吃宵夜!” 可是……鹿嘉渺被羌笛揽得紧紧的,指了指旁边的傅识道,“姐姐我还有朋友。” 羌笛豪爽问道,“小伙子,一起去不?” 说罢便揽着鹿嘉渺往安导处走,藏矜白不在,她可要好好抱抱她可怜的小可爱。 路过云禾时,她以为这也是鹿嘉渺朋友,便招呼道,“小鹿的朋友?一起去吧。” 云禾一时又羞又恼,差点撂担子不干,但一想到今后拍戏还有合作的时候,终是皮笑肉不笑答应了。 * 几人去的就是周围的大排档,夏天小龙虾配啤酒简直不要太棒。 虽然都是剧组人员,但没定之前谁也没提今天试镜的事,就当做普通聚餐。 鹿嘉渺嗜甜不太能吃辣,没吃两个就斯哈斯哈的,羌笛顺手把手边的低度果酒倒了一杯给他。 鹿嘉渺辣得喝下一杯后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劲,但因为果味更浓,所以只以为是汽水饮料。 但他没喝两杯就觉得晕乎乎的,就开始坐着发呆,也不吃东西了。 云禾看着羌笛和那个人熟稔的样子就倒胃口,全程没动过一次筷子。 尤其是坐在这种露天大排档里,简直有失身份。 好在没一会儿陆祈安就给他打电话了,他让陆祈安进来接他,他才不想出去的时候被一些喝得醉醺醺的人碰到。 陆祈安到得很快,毕竟这是他妈的侄子,得供着呢。 他看着房间号敲开门,看到正对大门的鹿嘉渺时显然一愣,妈的冤家路窄啊。 他向在场几位认识的人打了招呼,毕竟他妈的娱乐公司还有用到这些关系的时候。 但拿过云禾的外套时,他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诺,那个就是前段时间害我那小杂种。” “!”陆家的事云禾只是听父亲随口提过,是说有个前不久认回来但反害了陆家的私生子。 他当时没过问,云家本来就因为姑姑下嫁陆慎还乱搞的事情不是太看得上陆家,没想到…… 的确挺冤家路窄的。 不过,有了这层关系,出起气来就容易多了。 陆家连陆慎都得给他好脸色,他乱搞出来的私生子又算得了什么? 云禾让陆祈安拿着外套,自己笑脸盈盈走到鹿嘉渺面前问道,“要不要一起回家?你哥哥都来了,我今天刚好也要去看姑姑。” 云禾的语气熟稔到陆祈安甚至还来不及纠正自己是弟弟这件事。 但没想到鹿嘉渺好像喝愣了,呆呆盯着面前的两张陌生的人脸看了看,发现不是很熟后摇了摇头道,“我只和先生走。” “……” 羌笛开始在忙着和其他人说话,看到鹿嘉渺面前来了两人才注意到他们,陆祈安她有点印象,听到他们这一问一答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 她早知道陆家对鹿嘉渺不是太好,正准备解围就听鹿嘉渺这么说。 她看着又乖又呆的鹿嘉渺,忽然心头一惊——这小孩儿怎么喝个果酒都能醉?! 羌笛连忙联系藏矜白来接他家小朋友。 人那么多,云禾和陆祈安也不好真做什么,鹿嘉渺骗不走,反正有这层关系在,早晚有相处的时候,两人便走了。 醉酒状态下运行迟缓的脑袋,看到个移动物体就想跟着转。 鹿嘉渺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和刚刚在眼前来回看来几遍的脸,慢慢蹙起了眉头—— 他想起来了,这个叫云禾的,是陆家后来送去给藏矜白的。 原剧情中没有他的话,陆家和藏家还是平和的关系,所以送私生子当小玩意儿不成,就搭了个姻缘线。 醉酒下的思维状态是很奇怪的。 比如容易想起一些曾经无意识记住的事情,还比如,容易陷入死胡同。 藏矜白赶来的时候聚会已经散场了,就剩打着哈欠的羌笛抱歉道,“我真不知道这小孩儿喝果酒都能醉。” “嗯。”藏矜白礼貌应了一声,但并未寒暄,而是半蹲在鹿嘉渺面前叫他,“鹿嘉渺。” 鹿嘉渺蹙着眉很认真想着什么,像在解一团努力解但是解不开的乱麻。 “鹿嘉渺。”藏矜白又唤他一声,鹿嘉渺才骤然舒开眉头抬起眼来,呆呆看了藏矜白好几秒,确认是藏矜白后,又一下蹙紧了眉。 藏矜白不知道这些变化莫测的小情绪是哪儿来的,只温声道,“回家。” 鹿嘉渺本想拒绝,但看着面前摊开那只素白漂亮的手,还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鹿嘉渺喝了点小酒,身体发热,手也暖烘烘的。 他醉酒很奇怪,一点点酒精就能醉倒思维系统,但行动除了慢一点点,几乎不受影响。 听到身后的羌笛和他说再见,他还慢吞吞转过去小声说了句,“姐姐再见。” 如果不是手被藏矜白牵住了,他还能礼节全面地再挥挥手。 藏矜白牵着他,他就乖乖跟着他走,但全程垂着脑袋,像是在想什么。 到车面前的时候,藏矜白开门给他上车,他也听话上车了。 只是,在藏矜白刚坐上车,门才关上,刚才还卡得迟顿顿的鹿嘉渺,忽然从旁边起身,一下就跨坐在了藏矜白腿上。 “!”从后视镜里看到情况走向不对劲的江律彦,立马放下挡板,自觉下车抽烟去了。 藏矜白有些意外鹿嘉渺的动作,但还是用手掌搂在他腰后,怕他掉下去。 鹿嘉渺的腰很细很薄,仿佛轻轻就能折断。 穿了件薄短袖,暖热的温度还能透过布料传达掌心。 车里开了灯,足够亮。 鹿嘉渺先是蹙着眉看了藏矜白两秒,然后伸出手掌,搭在藏矜白肩头,一把把他往后推倒。 力道分明很轻很软,但藏矜白还是配合后仰,肩靠在椅背,视线从平视,变成鹿嘉渺微微俯视着他。 “大胆爱妃!”鹿嘉渺的思维系统开始胡乱匹配,他蹙着眉,挑起藏矜白的领带,握住后拉紧,垂眼看着藏矜白,语调严肃的宣判,“竟敢私通。” 藏矜白抬眼看着坐在自己腿上,扯着自己领带的鹿嘉渺,眉梢微挑,循循问道,“爱妃如何私通了?” 第24章 蹭蹭 鹿嘉渺喝醉的时候,总有一套很特别的逻辑系统。 藏矜白早有见识,所以语出惊人也不算意外。 抬眼看着的人脸颊微红,尤其眼尾,因为哭过,薄红更甚。 车灯很亮,打在鹿嘉渺头顶,眼皮和锁骨的小痣点在皮肤上,显眼非常。 他扯着藏矜白的领带,力道不算大,但眼神明显入戏了,睥睨着他。 但皱紧的眉头和生气还乖软的语调,让他这皇帝当着半分威严没有。 听到“爱妃”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反问于他,鹿嘉渺更生气了,他扯紧领带,接着力道凑到了藏矜白眼前。 惯性使然,两人几乎瞬间呼吸相息。 鹿嘉渺的呼吸急些,还带着热热暖暖的果酒香气。 分明是自己要凑近来的,但当看到面前骤然放大的眉目,鹿嘉渺还是愣了愣。 他的目光呆看着藏矜白的眉眼,再垂下一点,看到鼻梁,再垂下,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目光落在藏矜白的嘴唇上。 藏矜白的嘴唇生得最好看,颜色好看,薄厚适宜,尤其是唇缝勾勒出的那段流畅线条,平白添了他几分温润气质。 鹿嘉渺就看着他的嘴唇,又凑近了一点点,呼吸间的果酒香充斥在两人之间……就在几乎快要嘴唇相贴的时候,鹿嘉渺忽然抬起食指,压在了藏矜白唇上。 他的手被藏矜白握了一路,还暖乎乎的,但藏矜白的嘴唇更热一些,像是能把相贴之处那小块儿皮肤点着。 鹿嘉渺耳朵开始泛起薄红,但气场半分不怯,他长睫扇动,骤然抬眼看着咫尺之间的藏矜白开口道,“你不许说话。” “……”藏矜白舒眉,用气声应他,“嗯。” “爱妃容貌昳丽,不能打入冷宫。”小皇帝对刚才的观察结果总结道。 平时乖乖软软的,犯丁点儿错误就马上垂头认错的人,此刻正半分不怯看着藏矜白胡说八道。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5节 一字一句间带出的果香在两人微毫的缝隙间越氲越浓,鹿嘉渺道,“但朕要罚你。” 藏矜白眉梢微抬,算是示意。 “罚……”鹿嘉渺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他还是第一次被戴绿帽子,罚人没有经验的。 他又轻轻皱起眉,开始思考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非但思考无果,脑袋还因为运转太累,一下抵靠在藏矜白肩头。 压住人嘴唇的手也滑落下来,搭在藏矜白肩上后顺势搂住了他。 这是闹困了。 藏矜白把托在他腰后的手上移一些,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贴在颈侧的呼吸温软平稳,就在藏矜白以为他睡熟正准备通知江律彦开车回家时,忽然方才被呼吸灼暖的皮肤上碰上了什么尖尖的东西。 鹿嘉渺有两颗很不明显的小虎牙,此刻贴在唇边那块皮肤上,轻轻咬了一下。 藏矜白顿然滞住。 “你不要喜欢别人……”耳边的声音片刻后复响,温热的吐息一下一下扫过刚才咬下的皮肤。 鹿嘉渺是有一点点困了,藏矜白抱得他很舒服,所以把脑袋偏了偏,彻底窝在人怀里。 “爱妃不能娶别的太傅……”语言系统乱七八糟,但小动作不减。 膝盖跪在座椅上,鹿嘉渺把搂着藏矜白的手又圈了圈,另一只还紧紧握着藏矜白的领带,他在睡熟前很小声说,“爱妃是我的……” 藏矜白垂眼看着总算乖巧的人,手贴在他腰后轻轻抚了抚,就听鹿嘉渺更小声道,“……我是先生的。” 藏矜白眼下那截雪白的后颈上良久,才道,“嗯,你是先生的。” * 鹿嘉渺醉酒后的状态毫无规律。 藏矜白把他抱回家时,全程都异常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但才放在床上就不干了,睡得迷迷糊糊又喊热。 “……”藏矜白去浴室拿毛巾,人还没出来,就见刚才才盖上被子的小醉鬼已经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他走到浴室门口,仰头看着拿着毛巾的藏矜白道,“我要洗澡,我好热啊。” “……”藏矜白折返回去给他放水。 因为上次的醉酒事件,藏矜白较为担心鹿嘉渺的衣物状态,但没想到这次会脱衣服了。 鹿嘉渺撩起衣摆,手轻轻掀起布料,纯白衣服下是一截细瘦柔软的腰。 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着。 鹿嘉渺察觉到什么,一下转过头,看到随意靠在旁边,目光正落在他腰上的藏矜白一下拉下衣服,并询问道,“你要看我洗澡吗?”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还没到那一步时,藏矜白一向君子。 他把干毛巾放在一旁,提醒道,“洗完要穿好衣服。” 随后便走了。 * 浴室的动静很安静,藏矜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等着鹿嘉渺。 他本以为这小孩儿会在浴室睡着,或者又光溜溜跑出来——反正总要沾点其他情况。 但没想到许是睡了一路睡醒了些,鹿嘉渺竟然准时打开了浴室门。 头发也自己吹干了,虽然没有清醒的时候吹得好,像只炸毛的长毛小猫。 衣服也穿上了,虽然穿得歪歪扭扭,肩头露出一半。 藏矜白看着正往自己卧室奔赴而去的鹿嘉渺,目光下移那一秒,方才定义的乖巧评价瞬间归零,“鹿嘉渺。” “嗯?”听到有人叫他,鹿嘉渺转过身来。 上衣是他最喜欢那件宽大的短袖,但下半身未着寸缕,两条又细又白的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膝盖处还因为在热水里泡了太久,泛着薄薄的红。 “你的裤子呢?”藏矜白目光落在他腿上问道。 “我裤子……呢?”鹿嘉渺喝醉,最爱学人话尾。 他先是把藏矜白的问题复述了一遍,然后才开始慢慢蹙眉,最后才道,“丢掉了。” 他义正词严,理由正当,“我不要海绵宝宝。” “……” 藏矜白怕他着凉,起身牵他去睡觉。 但鹿嘉渺要他侍寝,理由是,他的枕头在藏矜白宫里。 * 闹了一夜人闹累了,又洗了个澡,好歹上床安分了些,只贴上来抱着藏矜白,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藏矜白无意识中多了个睡前习惯,就是观察睡着的鹿嘉渺。 白天闹腾的、害羞的、胆怯的……无论什么样子的鹿嘉渺,都会在睡着后安静下来。 呼吸平稳,乖巧非常。 他不知道鹿嘉渺今天在片场遇到了什么,眼尾红可能是因为哭过,剧本他提前看了。 但……哪里来的私通? 虽然人醉了,但鹿嘉渺每次的异常都有迹可循。 可能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也可能是看了什么。 反正烦恼了。 藏矜白尊重鹿嘉渺想自己一步一步走属于自己事业的打算,他并不干涉。 但,前提是鹿嘉渺是安全快乐的。 藏矜白等鹿嘉渺彻底睡熟后才轻轻拿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起身去要了今天片场的录像。 * 鹿嘉渺是在后半夜做起怪梦的,梦旖旎破碎。 除了那次看了好多奇怪的东西时做过这种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 就连那次看了小黄剧本都没有。 哪知道醉了醉,梦就开始奇怪起来…… 一会儿是飘摇的薄纱…… 一会儿是红绳缠绕的脚踝…… 一会儿是软塌,一会儿是野外…… 梦境越来越离奇夸张,身体也越烧越热。 鹿嘉渺又想喊热,但脑子里梦境冲击得混乱,他出不了声,只在梦里低吟…… 迷糊间,他抱住了什么……是他喜欢的木质香气。 藏矜白半夜被缠醒,只感觉有条腿搭在了自己腰下。 他探手正准备他把放正,没想到掌心所触的皮肤滚烫地厉害。 “……”怎么有人醉酒一次就发情一次。 藏矜白正准备唤醒鹿嘉渺,忽然抱着他的人抬腰往他身上蹭了蹭。 “……” * 鹿嘉渺这次睡得好累好累,眼光打在眼皮上时他还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不想醒。 还是感觉身上黏糊糊地不舒服才皱皱眉醒了过来…… 入目不再是闭眼如刻的脸,而是一只被他牢牢抱住的手臂。 “……”事出反常必有妖,鹿嘉渺一时心底警铃大作。 他悄悄把缠着人的手拿下来,才敢抬眼看藏矜白。 藏矜白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只是看上去不像才醒的样子。 鹿嘉渺怯怯问好,“先生起得真早……” 藏矜白把目光从录像上挪到鹿嘉渺身上,淡淡道,“也可能是没睡呢?” “……”鹿嘉渺顺口问出,“为什么不睡觉啊?” “因为有人做了春梦,”藏矜白语调寻常,看着被两个字就轻易炸得耳红的鹿嘉渺慢条斯理道,“缠人不放。” “!!!”救! 鹿嘉渺没想到他他他可以那么淡定地说出那样严重的词汇! 一大清早就来了个暴击,把鹿嘉渺炸傻了。 他对不起也不说了,只立马跳下床,只是……下床后,他才发现人生的尴尬境界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垂眼看着自己光着的两条腿,在慢慢感知到凉凉的腿根……忽然有了种很不好很不好的猜测。 背后的目光许是一如往常柔和淡定的,但鹿嘉渺只觉得自己此刻如芒在背,不,是万箭穿身…… 他纠正衣摆酝酿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去,声音小不可闻,“先生……我帮你洗裤子。” 藏矜白看着一只手伸向自己要裤子,另一只手下意识捏住耳垂的鹿嘉渺笑道,“好啊。” 等鹿嘉渺抱着他的裤子跑掉,他才看着那么惊慌的背影轻笑出声。 *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6节 因为这件事,鹿嘉渺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尤其是看到被自己丢在浴缸边缘的海绵宝宝时,更是觉得毁灭吧,这命不要也罢。 他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属性,怎么一喝酒就变黄qaq 鹿嘉渺洗完衣裤出来,把自己关在游戏房关了一天。 虽然听到了藏矜白出门的声音,但他的遭遇已经不允许他再踏出这间房门一步了。 鹿嘉渺玩游戏都提不起兴趣,连连败退,就像他的人生。 作为一个小黄文受,他只空有体质,没有那种云淡风轻的从容。 反而是藏……藏矜白藏矜白全是藏矜白,他已经把藏矜白弄脏了。 鹿嘉渺垂下手,目光空洞无神看着大屏幕上那个失败落泪的小人。 仿佛是他的q版写照。 耳垂被揉得发痛,他还是没能想起昨晚喝醉酒又干了些什么。 说不定还有更严重的事…… 救命。 直播的时间到了,鹿嘉渺难得生无可恋抱着腿坐在椅子上。 看吧,这就是人生,即使刚闻噩耗,还是要准时当打工人。 真是好惨。 他下巴搭在白瘦的手肘上,目光盯着弹幕里走神—— 【啊啊啊啊宝这么坐着一小团好乖好乖[姨姨亲亲/]】 【宝怎么更呆了[呆/]】 【楼上同。我怎么感觉宝像有心事的样子?宝贝可以说出来哦姐姐们帮你想办法】 弹幕今天出奇温柔,开导了好一会儿,鹿嘉渺把嘴巴藏在手肘里,很小声很小声说,“我有一个朋友……” 【懂,完全懂】 【姐姐们知道你真的有一个朋友,并且不是你自己】 …… 鹿嘉渺在她们的诱哄之下一点点打开心门:“他做了一件很尴尬的事……” 尴尬的事还没说,鹿嘉渺的耳尖先红了起来。 【懂,完全懂】 【咱宝非礼哪家公子了?】 鹿嘉渺看着弹幕骤然瞪大眼睛,“你们怎么知道了呀!” 【懂的都懂】 【宝,听姐姐说,咱漂亮,那非礼能叫非礼吗?那叫传播爱的贴贴】 【虽然但是,十块恋爱啦?】 “没有没有,”鹿嘉渺被点破心思后反而放开了一点,他怕上次的热搜事件重蹈覆辙,连忙摆摆手,“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他喝醉了。” “但是他忘记了发生什么……怕、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 几秒沉默后冒出两句弹幕—— 【咱就是说宝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喝醉了更应该担心别人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啊啊啊想想我就发疯[淡定点烟/]】 【宝,喝醉的时间地点谁去接的你认不认识熟不熟第二天在什么地方醒过来的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报警电话还记得吗证据留下来了吗】 …… 成年人喝个酒可太正常了,而且这两天鹿嘉渺每天都有定时直播刷时长,跟着的粉丝都知道。 看他现在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样子,八成就只是昨晚喝迷糊了一会儿,不至于是放浪的宿醉。 但即便只是迷糊了一会儿,以十块这种吸引力满分抵抗力十分的样子很危险的好不好!! 鹿嘉渺被屏幕里的关心吓呆了,连忙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的朋友。他都好……就是、就是忘记了喝醉以后发生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宝可以建议朋友结合自己的体力能力行动力各方面想一想能对别人做什么事呢】 鹿嘉渺还真跟着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啥都不能做。 他扛不动藏矜白,也不能压倒他……除了弄脏别人的裤子,他也没有别的杀伤力了。 【没有对吧?没有就对了】 【这点小事就操心成这样抱抱我可怜的宝贝,如果真的做的坏事别人还能让你做在这儿直播呀?所以没事哒】 …… 弹幕上全是很温柔地安慰的话,鹿嘉渺经常在直播间分享自己的生活,他平时不怎么出门,加上弹幕里问什么,能说的他都会说。 没有其他热度加持的时候,就是一直陪着他那些姐姐。今天开播的时间又早,没那么多吵吵闹闹,就只像寻常聊聊天一样。 大家也算看着十块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从几百个人到现在小有热度,这种养成就算只是隔着屏幕都是有感情的。 鹿嘉渺在弹幕里的安慰下慢慢好了点儿……藏矜白好像没有把他丢出来。 所以他一定没有犯太严重的错误。 对于今早的错误,他已经把裤子洗掉了作为暂时的弥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一定超级听话,作为附加弥补。 应该……可以的吧。 粉丝就看着十块的表情由阴转晴,等他没一会儿就重新抬起亮亮的眼睛看向屏幕的时候,心都快被可爱化了。 从来没见过那么听话的小孩儿,说什么都能听进去,真的好乖呜呜呜。 鹿嘉渺状态好转后,又连了会儿游戏,虽然发挥情况在本就不算优良的基础上更差了,但没有人怪他,只当带他散散心。 鹿嘉渺怕再带自己耽搁人打排位,所以就先下了。 就因为这么点儿事,成功让鹿嘉渺在游戏房仔细反思了一天,并在房间里贴下好几张【不许喝酒】【不许去先生的房间】【不许乱摸先生】……等诸多提示小纸条。 虽然这次先生还是没有生气,但以后他一定要学着规范自己的行为,不能把小黄书里的奇怪行为带来事业文。 这会给别人以及自己都带来极大的困扰。 鹿嘉渺这边打气打得好,一直跟自己说没事的,先生回来该咋生活咋生活,他更听话一点就好了,他给先生煮夜宵,给先生煎八个爱心荷包蛋……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但黄昏时候忽然看到屏幕上跳出的【先生】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差点把手机吓掉! 因为紧张,他滑了两下才滑开,接起来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有点结巴,“先生……” “在忙?” “没有。”鹿嘉渺还隔着屏幕摇了摇头。 “那下楼。” 鹿嘉渺本来想问藏矜白让他下楼干嘛。 自从那次他遇到危险以后,先生每天都会回来,但因为工作真的很忙,回来的时候大多数已经很晚了。 还是第一次天没黑就回来了,鹿嘉渺侧目看了眼窗外漫天的晚霞,一下想到肯定是因为自己昨晚缠着先生,先生没睡好,所以不能工作了要回家休息。 他连忙乖巧道,“好!” 鹿嘉渺以为下楼只是下楼,但没想到,藏矜白是要带他去买东西。 他穿着兔子拖鞋和短袖短裤,就这么跟着西装革履的藏矜白进了最近的超市。 他一直错两步跟在藏矜白身后,是不是抬头看看他。 城中最好看的就是晚霞,笼罩在高楼大厦上方,把整座城市都染成鎏金色。 金色的暖光也落在了藏矜白肩头,他的外套搭在肘弯,领带也解下来了,就穿了件黑色衬衫,但还是身高腿长,显眼非常。 下班、归家、放学的人潮在街上,有说有笑,本来是很寻常的人间烟火,但鹿嘉渺总觉得先生和这样的场景有些违和。 这种违和感最近时常出现……就像是先生特意这么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鹿嘉渺看着此刻藏矜白走在烟火里的背影,心里又有了那种软乎乎的感觉。 鹿嘉渺一直在边走边看着藏矜白发呆,连眼前人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脑袋一下就嗑在了藏矜白背上。 “鹿嘉渺。”鹿嘉渺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人就转过身,他的手才抬起来呢,藏矜白的手已经覆在了他额头,替他揉了揉。 他小心抬了抬眼看藏矜白,就见他垂着带笑的眸子道,“还要走到哪里去?” 藏矜白怎么能永远那么云淡风轻永远那么温柔。 他如常的声音和话语终于让鹿嘉渺乱撞了一天的情绪彻底安稳下来。 鹿嘉渺用脑袋轻轻蹭了蹭藏矜白手心,然后小声道,“我不发呆了。” * 两人进了超市,真是人多的时候,鹿嘉渺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听到什么都可以买以后立马开心起来,直奔零食区。 可惜现在正处于需要表现乖巧的时间段,鹿嘉渺很克制的只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了几小包,然后就走到了另一边。 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服装区,然后转头对一路陪着自己的藏矜白道,“先生,我前几天挣钱了。” “嗯。”藏矜白配合夸奖道,“很棒。” “我……”鹿嘉渺手扣着小推车把手,有些不要好意思道,“我想送您一点小礼物。” 藏矜白舒开眉眼,声音温柔,“什么礼物啊?” 鹿嘉渺一下有了信心,把食物区的东西存放好后领着藏矜白直奔服装区。 鹿嘉渺找到了最奢华的专柜,服务员一看藏矜白的打扮,立马把人引进去,“先生想看什么风格的?” 藏矜白风度回道,“陪小朋友买礼物。” “哦哦哦,”服务员立马转战大客户旁边那位,笑着问道,“小朋友想买个什么样礼物啊?”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7节 “!”我十八了ok? 要不是要乖一点,鹿嘉渺已经在反抗的路上了。 最后选的是一条藏青色暗纹的领带,和平时藏矜白的简约风格很不一样。 但是是鹿嘉渺自己选的,他觉得那个暗纹像藏矜白上次长袍上的花纹,神秘又好看。 鹿嘉渺期待又小心的结果服务员包装好的小盒子,然后递给了藏矜白。 虽然几乎快他把直播挣到的一点点血汗钱刷光了,但心情还是很好的。 送领带是突发奇想,送了领带以后,鹿嘉渺骤然感觉自己的负罪感轻了不少。 折返路上话也多了起来,“先生,我现在的粉丝越来越多了,我还去试镜了,我以后还会挣很多钱的。” 超市的灯光不暖,但落在鹿嘉渺身上,平白让人觉得生活都多了几分温度。 藏矜白拎着他送的东西,安静听他构想未来,“等我有钱了,我给你买更好的礼物。” “嗯。” * 鹿嘉渺以为关于昨晚的一切已经算尘埃落定,但万万没想到,路过内衣物区的时候藏矜白会走了进去。 他果断感觉不对劲,果然,等他跟上去,就见藏矜白违和地站在小号展示区,向他投来目光,“选一些。” “……”救命呜呜。 鹿嘉渺走近,小声道,“先生……我、我自己有的。” 藏矜白微表诧异,“不是不喜欢海绵宝宝吗?” “!!”他想起来一点点了!!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但又没完全攻击,最后当鹿嘉渺拎着一堆非海绵宝宝出门的时候,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都让人带着买内裤了,人生还有什么事是不能面对的呢? * 他挺蔫吧的回了家,把购物袋往床上一丢,就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想昨晚喝醉以后发生的事情。 他应该也许大概没做什么吧,不然先生怎么那么淡定呢? 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浴室愤怒地把海绵宝宝砸到一旁的场景……先生他记得的,他还带他去买新的qaq 思维乱七八糟,正要绕成一团糊糊的时候,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拿起,面无表情滑开,看清内容后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羌笛姐:宝贝!恭喜你初面过啦!!电话通知可能还要过两天,但姐姐看到名单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啦!!宝贝真棒!】 【羌笛姐:安导很欣赏你的,复面的时候一定加油啊![笛姐打call!jpg]】 “先生!”刚才尴尬烦恼什么的瞬间被这个喜悦的消息冲得荡然无存,鹿嘉渺握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成功,但对于鹿嘉渺来说,算是他自己很努力才得到的成果。 它像是一个小小的证明,证明这个世界上也能辟出一块属于他的小小天地。 “先生先生!”藏矜白正在擦着头发,鹿嘉渺就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他开上去很开心,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猫,“我过啦我过啦!” 藏矜白稍想了一下,“昨天的试镜吗?” “嗯!”鹿嘉渺抱着他的腰重重点了点头,“羌笛姐刚刚通知我可以准备复面了!我觉得我超级厉害!” “嗯。”藏矜白看着他没日没夜拿着几张纸背来背去,知道他有多努力,自然知道他有多开心。 他抬手摸摸鹿嘉渺脑袋,夸奖道,“超级厉害。” 鹿嘉渺开心坏了,一直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但情绪是会降温的,他感觉到额头上滴落一滴水珠时,才惶然回神。 不好意思收回了自己的手,垂眼动作的瞬间,目光忽然落在了藏矜白颈侧一处红痕上。 他蹙着眉凑近,看清楚了,竟是牙印! 因为被今早的事扰得心绪不宁,所以他一直没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他又想起一点来了——藏矜白要有其他雀了! 鹿嘉渺蹙眉抬头,弱弱问道,“先生……你脖子上好像……有牙印。” 不是很大,但因为藏矜白太白,所以只是两个浅浅泛红的小牙尖都明显得不行。 “嗯。”藏矜白看着面前人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的神情,徐徐道,“有人说我私通,罚,被咬一口。” “!!” 第25章 吹吹 死去的记忆开始以零碎的片段式袭来——以“私通”为开始,到“爱妃是我的”结束。 领带、食指、尖牙……场景帧帧重现,鹿嘉渺仿佛能回忆起藏矜白的鼻息和颈侧皮肤的触感。 鹿嘉渺此刻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 早上的蹭蹭算得了什么,他鹿嘉渺厉害着呢,现在已经敢揪着金主的领带叫爱妃了。 领带……鹿嘉渺一下想起自己今天特意为先生挑选的礼物。 鹿嘉渺,你可真会挑,怎么不直接把昨晚调戏先生的画面录下来,播放给先生看多直接啊?送领带多迂回啊? 鹿嘉渺心里顿然有个小人在无能狂吼,面上表情从震惊到羞怯最后变成了空洞。 心如死灰一般的空洞。 他好像总是很笨,思维像是单线条,操心着一件事情就无法兼顾另一件事情。 这就算了,他还总是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得亏先生脾气好。 “先生……我错了。”鹿嘉渺这次认错认得比任何一次都乖巧,情绪也从刚才恨不得光芒四射的小太阳,变成了一朵蔫吧的小白菜。 “你只是喝醉了。”藏矜白微微俯身,凑到他眼前,与垂着头的鹿嘉渺相平,“鹿嘉渺。” 鹿嘉渺抬眼与他相对,搓着衣摆的小动作也停下了。 “不要总是道歉。”藏矜白像个开导小孩儿的长辈,温声道,“你不是超级厉害吗?胆子大一点儿。” 藏矜白的声音总是很温润,像泉水流过山涧,带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循循善诱,让人无条件相信他就是对的。 “我……先生没有生气吗?”鹿嘉渺又搓搓衣摆,小声问道。 “衣服洗了,领带送了,”藏矜白舒眉反问,“为什么生气?” 藏矜白提到的事情让鹿嘉渺成功又有点儿耳红,但刚才那种遇到错误就想道歉的想法真的平复下去很多。 他就看着藏矜白缓缓眨了两下眼,然后轻轻垫起脚尖,凑到藏矜白颈侧的小牙印旁,轻轻吹了口气。 刚才因为兴奋跑出来,又没穿鞋,这次没有白袜,纤瘦的脚背绷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他呼吸轻轻的,声音也轻轻的,他说,“先生,我帮你吹吹~” * 鹿嘉渺胆子很小,虽然面对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时很勇敢。 但一般能躲避的困难他都想躲起来。 藏矜白好像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在最近他的一些行为中时常纠正他。 他犯错从不怪他,道歉也会疏导他。 鹿嘉渺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还在想,先生真好。 先生真好导致的结果就是原先犯一次错误就能乖巧上好几天的鹿嘉渺现在的错误有效时间越来越短。 因为第二天睡醒,他开始下意识把不想面对的尴尬的场景淡化,只记得藏矜白说他超级厉害,还让他胆子大一点儿。 愈发熟稔的关系让鹿嘉渺还真敢在藏矜白面前胆子大了一点,当天晚上就敢窝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等藏矜白了。 他最近除了在游戏房里直播和玩消消乐以外又多了个其他爱好——看有先生的新闻。 他不知道事业线发展的具体流程,但现在的财经和商业新闻上开始频繁出现藏矜白的名字。 好几个什么什么产业每天的第一句话就是持股人变更,变更后边跟的名字就是藏矜白。 城西别墅区的项目很成功,藏家进军房地产行业的第一锤就敲得很响。 还夸藏矜白一回国,就砍掉了藏家根系下一些腐败的支线,开始反对声不绝,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车祸的意外被打破,非但没有弱化他的神级设定,反而让他愈发锋芒毕露。 电视屏幕上的藏矜白很少露面,但但凡露面,那几个画面就会被反复播放,大多数时候还是作为吸引人驻足的封面。 藏矜白长得好,在长会议桌前十指交叠谈经论道或是衣冠楚楚站着发言,都魅力十足。 鹿嘉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啥,但还是把有藏矜白的新闻都看了看。 前段时间是他懈怠了,最近雨季来临他才意识到已经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 剧情发展,他的悲惨下场会在一年后来临……日子还长着嘞,新人物就已经出现了。 鹿嘉渺幡然醒悟,攻略不能懈怠。 虽然自从车祸以后,藏矜白对他越来越好,但两人之间可是跨剧本的差距。 所以上次事件后,鹿嘉渺在自己的日常规划中加入了“走近藏矜白”。 藏矜白是性冷淡,鹿嘉渺只能另寻路径,试图和商业大佬产生精神共鸣。 认认真真看了财经新闻后,鹿嘉渺觉得自己又长了一点点不属于他的设定的脑子,假以时日,他说不定能聪慧过人。 整个客厅黑蒙蒙的,就大屏幕前一小个人影在抱着薯片咔吧咔吧,鹿嘉渺环腿坐麻了,伸伸腿换了个节目。 娱乐频道,自从得知自己入围复面以后,鹿嘉渺对这个圈子的关注度直线飙升。 尤其是马上就要去复面了,网上关于这部剧的讨论热火朝天的,他能从中看到挺多相关消息。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8节 但是今天霸占娱乐头条的竟然不是《振山河》,而是互动活动——票选你最想嫁的圈外人。 不知道是不是“云禾”效应,鹿嘉渺感觉一下子周围就多了好多关于藏矜白的消息。 而这些消息里夹带的信息往往都是他光芒万丈,他很受欢迎。 果然,鹿嘉渺成功在主持人身后的屏幕上看到了高居榜首的【藏矜白】。 本就已经很危急的危急感顿时更上一层楼,他薯片也不咔吧了,认真听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主持人念的“啊啊啊啊禁欲系我真的可以!”“虽然但是他真的是我圈外老公!!”“怎么能有人这么有钱还这么蛊!!!”……鹿嘉渺没听进多少,反而是背后疯涨的投票数据让他惊觉——竟有36573个人想要觊觎他的爱妃! 这还得了! 藏矜白今天回家,难得意外没看到窝在沙发盖着小毯子睡觉的鹿嘉渺,亮起灯的却是书房。 鹿嘉渺自从有了自己的直播电脑以后再没来蹭过书房。 但今天难得趴在桌上,拿着个小本子时而严肃看看电脑,时而又垂头奋笔疾书着什么。 像在很认真的学习东西。 藏矜白帮他把急得忘记关的门带上,随后便不再打扰他。 鹿嘉渺现在觉得危机感更甚刚来的时候。 刚来他是抱着能苟就苟的态度,但现在……到嘴的鸭子都把握不住,那他也太不成器了吧。 他不聪慧还属性不匹配,近来懈怠非常,乌龙频出,甚至忘了当初跟着藏先生回来的初衷,整日不是零食就是消消乐。 看吧,现在生命给他敲响了警钟。 云禾出现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藏先生不在娱乐圈,他们说不定连面都不会碰上呢?不能凭空树立假想敌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藏先生真的在娱乐圈词条里出现了,而且还有好多好多好多个“老婆”。 万一出现个能力特强,人特漂亮方方面面都碾压他还懂事听话的哥哥姐姐,他就完啦! 游戏房里的光不是很暗就是很亮,而且资料远没有藏矜白电脑里查得齐全,鹿嘉渺为了得到最科学最可行的答案,硬生生在书房努力学习到零点。 人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都不知道,笔尖还拿反了,在脸颊划了道浅浅的痕迹。 藏矜白定的底线是十一点,见人还没出来,正准备去叫他,就看到已经睡熟的鹿嘉渺。 他不知道鹿嘉渺最近的异常来自何处,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突然发愤图强。 试镜当天的录像他也看过,除了表现优良,没有得出其他结论。 鹿嘉渺像在心里滋生了一个自己的小秘密,还顺道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 两人之间年龄相差颇多,藏矜白不能用三十岁的成熟思维去思考一个十八岁小少年的行为。 况且,鹿嘉渺身上的小秘密远不止这些行为。 开始猜测还是或许只是有一个人替代了“陆嘉渺”这个身份,但相处下来,藏矜白愈发觉得,比起一个处心积虑安插的替代品,鹿嘉渺更像是一个外来者。 他总是漏洞频出,却毫不自知。排斥牵扯任何溯及过往的事情,除了鲜少的爱好,生活里只有自己。 明明是那么空白一个人,但他身上这些奇怪又违和的东西,却像是一个庞大难解的谜题。 藏矜白抱他起来的时候,鹿嘉渺还在嘀咕,“兔耳朵……” 藏矜白开始还有些不解,直到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的搜索词条—— 【如何留住一个男人】 “……”鹿嘉渺,你到底看了些什么? * 鹿嘉渺第二天是骤然惊醒的,醒来的时候还想着,他刚刚搜出来的第十八条回答还没有记笔记呢。 昨晚虽然奋战一夜,但中途因为什么婆媳大战小三的回答比枯燥的干货更吸引他,他就走神看了会儿八卦。 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眼看先生马上就回来……鹿嘉渺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先生或许不但回来了,还很可能是他把自己抱回房间的。 他看着床头放的笔记小本和盖好的笔,忙不迭起身冲向书房,把搜索记录销毁干净。 删除的时候发现电脑屏幕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改变的时候才悄悄舒了口气。 主要是昨天那个投票氛围渲染得太热烈了,把鹿嘉渺的竞争意识都给带起来了。 现在睡清醒了冷静下来,他看着小本子上被他用两个五角星划上重点标志的【女仆蕾丝】【兔の女郎】…… 要是有人在,他能当场社死到脑袋冒烟! 可能是晚上人的思维都挺迷糊的,鹿嘉渺选定这些方案的时候想的是,精神共鸣还是太慢,老本行干起来总要顺手一点。 而且……上次他穿小裙子的时候,先生好像有一点点点不一样的。 说不定换个款式先生就那啥了呢? 鹿嘉渺正思维重现着,忽然手机震动了两下,吓得他下意识把本子往被子里一藏。 拿起信息一看,是羌老先生回家了,通知他的消息。 复试就在近期,虽然努力的态度让人赏识,但不可能真靠努力就确定一个人,努力的人那么多,凭什么一定是他呢? 任何一个圈子都不排斥新人,但绝对不会是一个什么都不去涉猎学习的新人。 鹿嘉渺从复面时间定下来就主动和老先生问了一些自己遇到的问题,可惜老先生去旅游了,前几天只发了一些理论和范例视频,现在回来了,鹿嘉渺还是应该亲自登门去拜访的。 下午到的,羌笛刚好也在,把一些更专业的机位、灯光什么拍戏常识更系统地给鹿嘉渺示范了一遍。 一小段被讲过的戏,鹿嘉渺一直练到了晚上才找到一点羌老先生说的那种感觉。 等天黑定时,摊在三楼客房仿佛身体被掏空的鹿嘉渺忽然听到枕边闹钟响起——才猛然记起今天出来的事忘记跟先生说了! 早上因为销毁书房证据后心里还有点小虚,害怕藏矜白看到了什么,所以打算酝酿一下再联系先生,后来由因为忙着学东西,他就给忘了…… 但是几天前他是有跟先生提过的,先生当时是同意的,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藏矜白从来都很支持他……而且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可远比不上他对先生上下其手的行为轻多了。 鹿嘉渺略忐忑地打电话给藏矜白,电话响了好几声后才接通,“先生……” “嗯?” 藏矜白声音寻常,鹿嘉渺暗暗松了口气。 “我今天来羌老先生家了。” “嗯。”藏矜白此刻坐在客厅,看着空荡的房间,面上表情淡然,但指尖一直轻轻敲着膝盖。 他需要保持一个更理性的状态时,就会用有节奏的行为来平复思维。 “我、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像他这样临时抱佛脚的门外汉,能在短短十天里取胜其他人的唯一办法就是融入这个角色,只有真正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人,才能在没有专业技巧加持的情况下演出让人动容的东西。 他今天在羌老先生和羌笛的指点下找到了一点点感觉,羌老先生也建议他用几天时间沉浸下来感知这个角色。 所以他打算到试镜前都留在这里。 藏矜白指尖一顿,还是应道,“嗯。” 三句话后藏矜白还是语调如常,鹿嘉渺彻底放心,他就说嘛,这点小事先生是不会在意的。 紧张疲乏了一下午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他就翻了个身趴在抱枕上,脚随着说话的节奏抬起又落下, “先生,我今天进步好大,老先生和羌笛姐都夸我了!”像每晚和藏矜白分享自己生活时一样闲了起来,“我感觉我找到一点点演戏的调儿了。” 调儿,明显不是鹿嘉渺会说的词汇,应该是今天学的。 在其他地方。 “嗯。” 鹿嘉渺又兴致勃勃地说了两句,发现藏矜白虽然句句应他,但总是那一个字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先生……”鹿嘉渺的脚丫不晃了,一下落了下来,后知后觉小声问道,“你不开心吗?” 藏矜白垂眼看着茶几上的零食袋,却不见他的主人。 昨晚的新花样学得那么认真,今天就无声无息跑了。 他觉得循序渐进不会吓到他,但好像进度太慢。 他发现那些恶劣的想法不止会在鹿嘉渺在的时候出现,他不在的时候,好像更甚。 藏矜白漫不经心开口,“是啊。” “我不开心。” 第26章 兔子 鹿嘉渺开始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以为藏先生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根本不会有凡人的幼稚情绪。 没想到藏矜白真应了下来。 虽然语调还是一贯淡淡的样子,但方才活跃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鹿嘉渺小心翼翼问道,“是工作上的事吗?” 可是他记得新闻上先生最近的工作很顺利啊。 果然,藏矜白回答,“不是。” “那……生活上的?” 许是习惯了每晚都有这个声音围绕在耳边絮絮叨叨,藏矜白还真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和他一问一答起来,“算是吧。” 先生没吃好?先生没睡好?先生又病啦? 鹿嘉渺设想好多错误答案,一下茫然起来。 但电话还没挂断,电话那头连呼吸都快轻到听不清,可鹿嘉渺莫名觉得先生在等着他再猜,直到猜出正确答案。 除了漫长的安静,就剩月色和蝉鸣。 鹿嘉渺想了会儿,皱着眉一脸凝重得转了个身,靠在枕头上,柔软的头发落下,露出一半光洁的额头。 灯光晃眼,他却一下像开了窍。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39节 “我知道了!”鹿嘉渺恍然大悟道,“先生是想我啦!” 电话那头还是安静,只是多了声带笑的轻声。 好几秒后,藏矜白才道,“是啊,先生想你了。” 藏矜白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清润,隔着电波传入耳朵,鹿嘉渺莫名一愣。 他承认,自己说先生想他的时候只有猜出谜语的兴奋,但当先生用带笑的声音回复时,他的兴奋骤然变成了过快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把他的思维都打乱了。 鹿嘉渺才发现,这还是他和先生第一次通那么久电话。 虽然有很长的空白沉默,但总觉得隔着电话聊天和面对面时候还是不一样的。 像是距离漫长了不少,却也莫名亲近了不少。 鹿嘉渺摊平在床上,看着水晶灯下摆的玻璃放光,过了好一会儿才超小声说,“……我也想先生的。” 他通电话的语调和他发送的信息一样,虽然没有小表情,但很容易听出情绪,并联想到他此刻的样子。 若是在藏矜白面前说这句话,他一定又会悄悄垂着脑袋。 鹿嘉渺的神奇作用再次发挥功效,藏矜白不知何时停下了手指敲动的节奏,平和地听他说话。 “但是……”鹿嘉渺铺垫结束,有点犹豫道,“我也要打拼自己的事业的。” 做人不能太恋爱脑,尤其是在事业文里。 这段时间他看了很多书,感觉还是受到了事业文思想的洗礼的。 藏矜白暂时不会跑掉,但他的事业可等不了他。 这些他自然不好对自己的“攻”说,只语重心长安抚藏矜白,“你再坚持一下。” “过几天我就回去了,”现在藏矜白仿佛才是在家等他的金丝雀,鹿嘉渺端腔作调,“等我回家给你带礼物啊。” 鹿嘉渺哄人的调子生疏又可爱,还带着点儿想学又没学到位的大人腔调。 藏矜白骤然又笑了声,“好啊。” 听声音先生的心情像是变好了。 鹿嘉渺舒心,正准备安慰先生早点睡觉,就听电话那头的藏矜白徐徐问道,“兔子吗?” “!!!” 懂的自然懂! 他绝对看到了!! 说好的没动电脑屏幕呢qaq 鹿嘉渺被轰得耳红,一下掐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又开始了空洞无神的贤者时间。 有些事尴尬着尴尬着,总会习惯的。 只是……鹿嘉渺看水晶灯看得困困的,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想到…… 他怎么感觉先生变恶劣了? * 复面定在周末,为了给还是学生的演员一个公平的机会,所以好多角色挤在两天,片场人满为患。 这次的角色比起上次的海选几乎只剩十比一以内的竞争了。 鹿嘉渺觉得自己运气挺好,这次拿到的是二号,不用等那么久,可以早点回家……害,那家不回也罢。 比较他已颜面无存,这几天和先生通电话,别说“兔子”,动物都是碰不得的。 因为已经到了定角色阶段,这次试镜过后,没有大问题角色也就这么敲定了,所以复面采用的是同角色同场景演绎。 为了更公平,同一角色都可以留在室内看现场试镜。 鹿嘉渺叫到名字进去后,才发现这个角色的候选人员只有他和云禾。 云禾正在和副导聊着什么,看到鹿嘉渺开门进来,探个脑袋都怯生生的。 他本以为这么个小角色,他来试个镜已经算走够流程了,没想到听副导说安导就揪着他不小心说错那两句台词不放,要复面。 他早知道和自己复面的人是鹿嘉渺。 所以几乎没怎么放在心上。 努力大多数时候只是用来安慰笨拙的人的借口,在天赋和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云禾虽也看不惯陆祈安有时候故意针对人的下作手段,但他骨子里就是高傲的,觉得自己就该是光芒中心。 不然也不会明知道鹿嘉渺比不过他,还来走这个过场。 果然,过了近半个月,这人还是这么怯怯弱弱的,半分帝王风骨都没有。 “这角色就定了你俩,”副导是个看上去面容很和蔼的中年人,他笑着道,“你们谁先来啊?” 本来是提前就抽了签的,但就两个人,而且……也就是走个过场,但如果主动抛出选择权,还能在云家小少爷面前抛个好感。 “就按抽签来吧。”云禾起身,他今天穿得是件国风长衫,仙气飘飘的。 虽然复面剧组配得有临时衣服,但质感不一样肯定是会影响观感的。 “那好!云禾先来。”副导退到屏幕后,“小陆在一边先等一会儿啊。” 那晚鹿嘉渺和他们一起去吃的饭,看样子这位和羌老师关系很不错。 羌老师那谁啊,也是个得捧着的。 所以副导对鹿嘉渺也挺好声好气,但再捧演员总不能捧过直接打钱的金主吧,所以他就让工作人员搬了个小凳子给他在旁边坐着。 “这场戏演的是:【后花园小憩】” 戏是云禾挑的。 虽然最后一锤定音的是安导,但这种复面选题上,他还是能动一点儿小手脚的。 云禾也没直说要这场,只说情绪太激烈的戏看不去骨子里的气质适不适合。 副导就给选了这场纯看气质的戏。 配上云禾今天这身仙气飘飘的衣服,躺那软塌上不就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皇帝吗? 果然,侍从端茶上去那个场景,云禾不耐摆的那两下手,斥责的那两声,很有病弱庸君那味儿了。 几分钟的小场景下来,副导十分满意地鼓了鼓掌。 而一旁的鹿嘉渺,云禾都下场了才有人告诉他需要换上衣服。 他穿得匆匆,因为是临时用的原来的衣服,他又瘦,一套龙袍穿得懒懒散散。 见云禾下来了,周围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只得随便笼了笼衣服便上了场。 没想到这场戏,他和云禾来了个全然不同的演绎。 云禾是靠在软塌上吃葡萄,举手投足间都写着他就是养尊处优的皇帝。 但鹿嘉渺不一样,许是因为不够规整的衣服已经不能演出那种得体的感觉了,鹿嘉渺索性就盘腿坐在软塌上。 一身刺绣黄衫被他穿得松垮纨绔,他一手撑着软塌旁的扶手,一手拿着剧组给的塑料葡萄往前面的“池子”里投。 明明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但顷刻间就把昏君那种颓靡奢侈演了出来。 而且配上他兴致缺缺的脸上表情,竟然能莫名让人感觉到这人久居深宫,百无聊赖。 一条腿还垂在塌前轻轻晃着,没晃两下过大的鞋就落在了地上。 没有帝王家该有的礼数,但生生让人感觉出了被礼数束缚太久难得放纵的十七八岁小少年之感。 旁边配合的侍从演员就这个时候端上了药。 没想到鹿嘉渺先是不理,在侍从问第二声的时候,才把手里的葡萄往杯子里一丢。 随后无辜抬眼看着侍从道,“它脏掉了。” 因为上次云禾就是台词方面不太好,所以这次副导挑的就是个可以随意发挥台词的场景。 刚才云禾未说半句台词就把小皇帝的感觉演了出来,但现在只简简单单多了四个字,书里那种小皇帝又骄又纵,却又让人又恨又怜的感觉还真出来了。 云禾演得很好,但他能给人的感觉就是“演”得很好,能根据人物性格演出合适的东西。 但鹿嘉渺呈现出的效果完全不同,他好像就是萧胤礼。 骄纵病弱,内心空乏,会在没有太傅管束的时候放纵自我,把讨厌的事情破坏了,还无辜问你怎么办才好呢? 短短几分钟,还真把那种惹人怜爱的小反派的感觉给演出来了。 但副导不能叫好,他轻轻暼了眼旁边云禾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懒都懒得看一眼,到后面的震惊。 他作为这个人物的演绎者,知道这个角色的难度在哪里。 不在行为和台词,而在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不然辅佐他的臣子也不会一边架空他,一边又舍不得置他与死地。 他这几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个点怎么突破,因为在他看来,萧胤礼就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废物,不然也不会是负面角色,哪能有什么魅力。 但当鹿嘉渺演的萧胤礼做了坏事后抬起眼无辜问人那一瞬间,他一下被点通了。 皮囊和天真是这个角色的缺点,亦是这个角色的优点。 “他”是一个鲜活的人,哪有什么绝对的正反面。 云禾的表情僵住了一会儿,在镜头卡掉以后才皮笑肉不笑对鹿嘉渺道了声,“恭喜你啊。” 然后错肩出去了。 他的教养让他不能发火,但明明他那么有天赋,还学过那么专业的知识,为什么会连那点简单的东西都没有参悟? 他进修的时候,最好的就是演绎理论课,但他的导师对他的评价总是:演得很好,但太公式化。 他开始不太明白,可等真正开始接戏,好像明白一点儿了。 这种地方的确容易被人后来居上,毕竟那个人找到一个和自己比较相匹的角色,融入几天,的确可能比他们这种长期训练下被固化的人表现得好。 但这种情况,一定只会是偶尔一次的意外。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0节 云禾掐掉手里的女士香烟,往安导办公室走去。 他正准备敲门,就听到了里面寒暄客套的声音,“藏先生什么时候对我们这大荧幕也感兴趣了啊!” 屋里听着有不少人,听声音好几个核心成员都在,相谈甚欢。 云禾开始还在想谁有那么大架子,但把“藏”字在心里复念了两遍,才猛然想起——藏矜白。 整个都城的“藏”姓就那一家,连他这个出去念书的都年年耳闻。 他开始还只觉得是传闻风云,但这几天的新闻里,这位“藏先生”可谓风头无限。 原来云家是想把他和藏先生搭个线的,但那时候也没人告诉他商圈里三十岁的老男人竟然长成那样啊。 云禾本想等哪次家族聚会再去主动搭线,但没想到人竟然自己来了。 这不就是缘分么? 他收回敲门的手,就在门外等待起来。 * 藏矜白结束了早上的会议便来了鹿嘉渺拍戏的地方。 虽然鹿嘉渺每晚都会定时给他打电话,但作为上次不告而别的回礼,他不请自来了。 自从上次试镜回去,鹿嘉渺就莫名变得有些奇怪,查探监控无果,他只能亲自拜访,看看可能哪里出了问题。 鹿嘉渺胆子小,有问题也爱藏着不说,你不主动去找,他就能一直绕到自己迷糊。 “藏总,不是我自夸,咱这剧无论主演还是造景,都是一流的,网上热度也很高,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成今天的爆剧。”周副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哪能想刚才正和安导据理力争着谁来演萧胤礼的时候,藏总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出现在他们拥挤燥热的工作室。 如果不是人家抬抬手指就可以把整个剧组买下来,他说不定见到那长相身段还会鼓励他来试镜一下。 这种硬件,捧捧一定能红。 他开始还只觉得有点眼熟,正准备把人赶出去,还是安导那句“藏先生来了”才让他猛然想起最近热度极高的这位新贵。 周正本来以为人是安导请来给剧组拉赞助的,毕竟这位一出手,他们的剧说不定就能从鸿篇巨制上升成史诗级了。 但安导朝他使了个不知情的眼色。 周正见藏矜白目光往屏幕上一落,忙去动鼠标,“这些都是些小角色,我给您调主演的戏。” “就看他。” “这……”周正不好在说什么,和安导默默眼神交流了下。 屏幕上正在放的是鹿嘉渺和云禾那场对比戏,安导想定鹿嘉渺,但他觉得定云禾效益更好,更何况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 “藏总这是……认识这小孩儿?”安导地位高些,见过的人也多,看藏先生认真看了两秒就立马品出点儿什么了。 “嗯。”藏矜白目光落在鹿嘉渺演的戏上,但依旧有问有答,“他上次试镜回去好像遇到了点事,我想亲自来看看。” 藏矜白目光看向安导,儒雅得体,“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哪里哪里,随便看随便看,”安导豪爽地笑道,他热爱艺术,但搞艺术得要钱啊,谁会得罪座金山。 而且就藏总刚刚那熟稔的语气,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安导知道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早听传言说藏先生回国看上了个小男孩儿,说不定就是这位。安导从旁夸道,“这小孩儿认真啊。” 周正顿然愣住,没想到人藏先生大老远赶过来,竟然是为了他刚才还在诋毁的小演员。他连忙凑上去打补丁,“这小孩儿演得好啊,有灵气又自然,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角色一定非他莫属!” “是吗?”藏矜白眉眼常年带着温润笑意,声音也平和,但莫名看得副导不寒而栗。 他有些窘迫抓了抓头发后道,“刚刚那些话……其实我是觉得有咖位更好的更适合嘉渺,才否定安导的。” 副导试图亡羊补牢,“安导,您看迟先生那个角色……我觉得嘉渺也能演。” 安导顿然犹豫,虽然金山不能得罪,但选演员的初衷也不能动。 无关咖位,他刚才看了鹿嘉渺的表演,几乎已经认定他就是书里走出来的萧胤礼了。 只是他还等他支吾出声,藏矜白就看着屏幕里往药碗里丢葡萄的鹿嘉渺道,“他喜欢这个,不用打扰他的想法。” “他很努力,”藏矜白淡淡夸了一句,才看向安导道,“你们按流程来就好。” “好好。”周正在一旁连说了几句好。 何止按流程啊,要早说是藏先生的人,他第一轮就不会跟安导争,早给人小公子定下来了。 就刚刚那随便聊了聊,藏先生就给投了八位数,因为安导简单聊聊了小皇帝的剧本,其中有一场逃亡戏,拍摄环境比较恶劣,藏矜白说可以改善一下,就给了笔钱搞基础建设。 不算投资,算不挂名的友情赞助。 副导出来的时候还感觉做梦一样,正点头哈腰给藏先生开门,没想到迎面撞上来了个人。 要不是他身材魁梧挡住了,那人得撞藏先生怀里去。 “抱歉,我没——”云禾抬起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藏先生!” 周正面目狰狞正准备发火,但看到是云禾,便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而且云禾好像也认识藏先生的样子。 难道藏先生把角色定个那个小演员,其实是为了云禾……周正脑子的利益框架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打算静观其变。 “我叫云禾。”云禾长得好,大方地伸出手道,“家父时常提到您。” “嗯。”藏矜白垂目看了眼眼前的手,没回握,只应礼回了道,“替我向云先生问好。” “我刚一回国就想去拜访先生您了,只可惜一直约上您的时间。”云禾高挑又穿了身显气质的长衫,站在西装革履的藏矜白面前,落落大方的聊天,还挺般配的。 鹿嘉渺被周副导发消息叫来,说有人来接他,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本来开心的表情一下皱起眉——果然,因为他的不思上进,该来的还是来了。 鹿嘉渺一下缩回拐角躲起来,探出小半个脑袋观察起来。 过道没什么人,除了工作室门口拥堵着那堆,就剩一个孤零零的鹿嘉渺。 所以他几乎能听清他们的聊天内容。 “今天刚好有缘遇到,藏先生愿意赏脸去吃个饭吗?” 看吧看吧,这爱妃都要跟其他人去约会了。 鹿嘉渺搓搓衣摆,莫名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这种难过酸酸涩涩的,比刚开始藏矜白不要他的时候程度还要严重一点点。 他把他归结于到嘴的鸭子飞了肯定是会比不到嘴的时候要难过一点点的。 早知道他就不贪玩儿了,说不定攻略进度还能再进步一点。 鹿嘉渺缩回脑袋,莫名不想再听后续,自己下了楼。 “抱歉,”藏矜白礼节给到位,不想再耽误时间,回绝道,“今天来接小朋友回家,有空再去拜访。” 云禾骤然愣住,难得有失风度喃喃道,“藏先生来接人啊……” 云禾的表情很不自在,在藏矜白的判断里,应该是人处于极度羞愤,却又在尽量压制时会做出的表情。 若是往常,藏矜白许会更温和一点,但他此刻放平声道,“刚刚不是有急事吗?” 云禾一下想起刚刚自己装作有急事匆匆冲过来的样子,立马让开了路。 * 鹿嘉渺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坐在楼下的小花坛旁。 周围是试镜结束往往来来的人潮,天气闷闷的,可能待会儿要下雨。 他用手挡在额前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垂了下来,哎,这天气就像他的心情一样,也雾蒙蒙的。 旁边不知道哪位兄弟应景放起来《白狐》,鹿嘉渺听着听着,越发觉得自己惨了。 他蔫吧吧地垂着脑袋看鞋尖,直到头顶上炽热的阳光被一片阴影覆盖上。 他停住百无聊赖晃脚的动作,目光从自己的鞋尖移到停在面前那双皮鞋上。 “先生。”他抬起眼问好,眼睛是微微弯着的,但远不像之前那样活力。 “心情不好吗?”藏矜白打着伞替他遮阳,本来打算纠正他总坐在太阳底下晒的不良习惯,但看到蔫吧的鹿嘉渺便换了问题。 他对人的情绪感知本不敏锐,但这一刻,莫名察觉出鹿嘉渺心情不好。 “没有啊。”鹿嘉渺忙摇摇脑袋,把笑容放得更大一点,“安导说我表现得可好了!” 鹿嘉渺是个很奇怪的个体,他像是所有快乐的正面,一切阴影部分都会被他悄悄藏起来。 就像上次曲芳涟来找他,他不愿说,藏矜白便不多问。 他有自己的运转体系,不能因为自己决定的对错就贸然打破。 “想要什么奖励?”藏矜白把伞往前倾一点,黑色的大伞阴影把整个鹿嘉渺都圈在里面。 “还有奖励吗……”没有太阳光,鹿嘉渺就能自由仰着头。 先生肩上是没遮住的阳光,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潮,阴影之下像是辟出了一片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天地。 这种环境给予的安全感,让鹿嘉渺刚才的小情绪泄露出一点点,“先生……不去吃饭吗?” “想吃什么?” “!”鹿嘉渺微微震惊,不小心脱口问出,“先生不是要和别人约会了吗?!” “……”藏矜白算是明白鹿嘉渺的不开心来源了,他舒眉道,“先生不和别人约会。” “所以想吃什么?” 第27章 引诱 藏矜白像是没说什么,却又云淡风轻把鹿嘉渺的胡思乱想抚平了。 鹿嘉渺虽然看不透这背后的神奇逻辑,但也没继续发散小情绪。 在他眼里,他就是个努力蹭boss光环的。 藏矜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可能因为自己离他近一点,他就是独属于自己的庇护。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1节 所以他知道藏先生没有义务照顾自己的情绪,但在暗暗被照顾并且没被点破的时候还是决定心情好了许多。 藏矜白带他去的是一家餐前甜点很有名的西餐厅,玫瑰、烛光、有格调的套房,一样没少。 鹿嘉渺吃着小蛋糕感叹道,“先生,我们好像约会啊!” 藏矜白帮他切着牛排的手一顿,只轻笑了下,没说话。 自从他决定接纳鹿嘉渺,就时常发现两人处于不同的频道。 他在尝试各种更可行的方案与人相处,鹿嘉渺却反着来,行为无限趋于亲近,但认知总是很迷糊。 这像是情感磨合中一种奇怪的拉锯。 书上建议的解决方案是,顺其自然。 鹿嘉渺吃完了自己的小蛋糕,觊觎了一下藏矜白的,但没敢开口,喝了口果汁后叉起牛排就准备咬上一口。 还是藏矜白及时更换了他的餐盘。 “……”鹿嘉渺顿然有些尴尬,用小叉子扒拉着切小的肉块没吃,“我是不是土土的呀?” 他最近总是有一种时而觉得自己真棒,时而觉得自己不好的奇怪情绪。 要知道原来他都没多余的脑细胞去对自己产生认知的。 藏矜白一顿,停下刀叉搭在肉上正准备切割的动作,抬眼看向鹿嘉渺,“你最近有心事。” “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让我继续猜。”藏矜白道,“但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鹿嘉渺的小叉子停住,抬起眼看着藏矜白。 “你很好,不需要怀疑和改变。”藏矜白似不在意的学刚才鹿嘉渺的样子叉起整块牛排轻咬了一口,才道,“而且,不是我们共同认可的吗?你还超级厉害。” “……”藏矜白的调子温温和和,像在诉说一个既定事实,让鹿嘉渺觉得刚刚真的只是无用的胡思乱想。 他脑海里的小人晃了晃脑袋,然后认真吃起东西。 他从来不是什么超级无敌自信的人,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看得到希望的时候会努力一点。 但希望一旦开始变得暗淡,他就会萌生放弃摆烂的想法。 因为他有过不少徒劳无功的经历。 但还好在藏矜白这件事上,好像希望度一直还可以。 * 两人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还下起了毛毛细雨,藏矜白撑起那把伞,鹿嘉渺站在他身边,就这么走到霓虹灯下的朦胧细雨里。 鹿嘉渺摸摸吃得超饱的肚皮,雨下起来了,心情却放晴,“先生,我好开心。” “因为吃了好吃的?”伞朝鹿嘉渺倾斜,藏矜白也微微侧目,回答他每个小问题。 “嗯,那个圆圆的糕点好好吃!”鹿嘉渺点点头,其实还因为一些别的,但他说不明白,就感觉心里像刚才喝的那杯奶茶一样,暖乎乎的。 街道上人不多,但三三两两成群。 藏矜白看鹿嘉渺的眼神往人流量最大的电影院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低头问道,“想看电影?” “先生不忙吗?” “嗯。”藏矜白邀约,“想看什么?” 正常人的约会环节里,的确常有看电影这一情节。 因为是临时买票,鹿嘉渺怕耽误太多时间,就选了最近的一场。 好的是,刚好是场爱情片,鹿嘉渺至少能看懂。 不好的是,刚好是场集小三车祸失忆于一体的狗血大荟萃。 连鹿嘉渺这种爱情文主角看到中场都不由感叹,不愧是事业文的脑洞,再加点穿越元素都快能赶超他的人生经历了。 可在看到女主被男三再次抢走的时候,鹿嘉渺一点点蹙起的眉头不再舒展,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看屏幕上和第三个男主角抱着痛哭的女主角,又侧目暼暼身边端坐的藏矜白,再转头时,大荧幕上女主角已经开始和男四喝咖啡了。 事业文里的爱情剧就像打怪,胜在数量,不在三观。 终于在鹿嘉渺的兴趣点不再是爆米花,而是时而看看屏幕时而打量打量身边人时,藏矜白终于侧目过来,为了不打扰别人,他声音放得低,“怎么?” 鹿嘉渺今天在藏矜白的各种安抚吹捧中,逐渐膨胀了一点,蹙着秀气的眉头严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的声音和男主角一样好听。” “……”藏矜白微抬眉梢,示意所以呢? “你还长得和女主角一样好看。” 藏矜白好奇他的思维又在想什么了,这比电影有趣,“然后呢?” “害……”鹿嘉渺轻叹口气,转回身看着屏幕中争得头破血流的男一男二,仰头靠回椅背,惆怅道,“先生,你不懂。” 剩下的就是他们爱情本该管的事儿了。 争风吃醋,你死我活……放他那本儿里,最多有俩竞争者,但放以人数为贵的事业文里,他或许已经是男十三了。 鹿嘉渺这点淡淡的愁绪一直从那首“我是一只等待前年的狐……”开始,持续到女主角最后挥别纠缠了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的男一二三四五,然后成功牵手了最后三分钟压轴出场的男嘉宾。 一直维持到上车,鹿嘉渺的眉眼间都多了那么点儿属于成年人的忧愁。 也许是天生爱情文的设定,导致他对有关爱情的桥段十分敏感,并且影响深刻。 比如,现在鹿嘉渺困困的脑袋里,就认定了藏矜白是他即将与十三万人竞争的女主角,而他就是最开始有纠缠戏份然后被始乱终弃的男一二三四五。 在车上犯困睡着前还意味深长看了藏矜白一眼。 藏矜白特意放慢了车速,车开得平稳。 等到到达车库时,鹿嘉渺还睡得香甜。 他睡着就是很乖,脑袋歪歪靠着藏矜白给垫的软枕,手还一直握着安全带。 藏矜白替他解开,他却抱着不放,迷迷糊糊间还嘀咕,“我的……” 最后还是人被藏矜白抱下了车,才懵懵的醒来。 他揉了揉眼,只觉呼吸间是很近的草木香,才抬眼就看到了藏矜白瘦削漂亮的下颚线,吓得他立马抱紧刚才睡迷糊了不放的玩偶抱枕,继续往藏矜白肩上一歪,接着装睡。 睡到家了,藏矜白才把他放下床关门出去,他就一下坐了起来。 他真是个不成器的,睡着前明明还要构思如何与十三万人竞争女主角,睡着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个公主抱,等他再锻炼锻炼,得找机会还回来。 睡了一路,现在睡不着了,鹿嘉渺目光一侧,忽然看到自己之前写的【留住z先生planabc】 久不回顾,第一条就炸了他个外酥里嫩。 他一直以为,这份外酥里嫩只会维持在他的本子和已经死亡的搜索记录中。 直到第二天,他面色寻常和藏矜白吃了早餐,一如往常送先生到门口进行日常告别。 他说,“先生再见!” 先生说,“这是你的快递。” “?”难道是我偷偷买的薯片到啦? 鹿嘉渺在藏矜白走后悄悄躲在房间拆开——!!! 天哪!他究竟什么时候买的兔の女郎啊啊啊啊! 要不是隐私发货,他能当场卒于十八!! * 鹿嘉渺拿到兔女郎装的第一个小时是十分排斥的,一直在房间踱步思考一个完美的毫无痕迹的销毁方案。 第二个小时,出于那对可爱的小耳朵对他这种出身的受实在很具有吸引力,他安慰自己在毁尸灭迹之前悄悄看一眼也没什么。 第三个小时,他一边把毛茸茸的小耳朵拿在手上扒拉,一边中场休息看新闻。 第四个小时,在鹿嘉渺再次在娱乐热词条上看到藏矜白的名字的时候,他将罪孽的目光投向了怀里的兔耳朵。 第五个小时,鹿嘉渺从江律彦那里得知先生今晚要去参加一个人很多的晚宴,会很晚回来,让他早点睡觉。 都这样了男十三还能睡着吗?那不可能。 那样的晚宴鹿嘉渺和藏矜白去过,每个人身边都有位佳人。 藏女主这样的,说不定有好几位。 他知道藏矜白是怎样把自己带回家的,所以晚宴对他危急感的挑衅力达到了峰值。 鹿嘉渺坐在床头,捏捏膝上的小耳朵,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好像从“云禾”这个人物出现开始,他就莫名很在意有关藏矜白人气的一切。 毕竟他自定的身份是金丝雀,非但无实,还连名都没得到当事人认定。 鹿嘉渺想起来,兔耳朵就是投票那天晚上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买的。 那时候一半是害怕没了藏矜白自己会惨死的结局,一般是因为夜晚一些莫名其妙的荷尔蒙情绪。 他是不是应该……再试一试? 先生说得对,总胡思乱想是不对的,有想法就试一试,反正又不吃亏——说不定会吃亏呢qaq * 虽然已经推了无用应酬,但藏矜白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漆黑没有人,但鹿嘉渺的鞋还在,也许是听了江律彦的话早睡了。 他脱下外套就进了书房。 善后的工作他留到了回家。 鹿嘉渺没在的时候他一次没回来过,鹿嘉渺回来了,虽然很晚但他还是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回来。 他最近才开始看的心理医生说,他这是对某个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情绪接受。 藏矜白随手扯松领带,解开领口,一个人放松下来的时候,褪去楚楚的外表,浑身透着冷漠懒散。 他目光落在一眼就可以看出问题却仍旧要重复处理得事情上,觉得有些乏味机械。 原来他只觉得这是操控一个完美局面所必须的。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2节 但他最近时间有限,兴趣乏然。 藏矜白随手叉掉一份明显错漏百出的报表,这是明面上的数据都不愿意做了。 自从上次他与霍媛敏聊过之后,霍家旗下的子公司好像总喜欢用这种状态起伏很大的东西来糊弄他。 他发了砍掉项目的邮件,没几分钟霍媛敏的电话便打来了,“你知道这个项目霍家投了多少钱吗?!就因为一点小错误就说砍就砍?” 自从亲手把人送进去后,霍媛敏的精神状态比她手下公司做出来的报表还不稳定,一点刺激就能歇斯底里。 她在藏家压抑了二十多年,不可能能接受自己一点点积攒的东西被一刀一刀砍掉,“这可是老太太看过的项目,你不会真以为藏家现在是你说了算吧?” “你的看法对这个项目来说,并不是很重要。”藏矜白指尖轻点桌面,“你只需要把后续回流的资金报上来,当然,希望可以更认真一点。” “藏矜白,你这是……”霍媛敏冷讽道,“想爬老太太头上去了啊?” 藏矜白停住指尖,淡淡道,“如果呢。” 电话那头是顿然哑住的声音。 这个放在原来不可思议的答案,此刻竟然霍媛敏骤然一愣。 几十年来,藏老太太仿佛是整个藏家的令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枚至上的令牌的效用开始慢慢变弱。 那些原来只独属于当家人的特权在一点一点过度,不知何时,藏矜白好像才是那个抬抬指就能决定一切的人。 直到现在霍媛敏才幡然醒来——利益至上才是藏家啊。 她失神挂断电话。 * 藏矜白挂断电话没多久,书房就被推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就够露出一点点毛茸茸的东西。 鹿嘉渺从听到藏矜白的开门声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但还是纠结了好久好久,耳垂都给揉红了,才在隐约听到先生好像不太愉快的通话声中决定开门。 藏矜白的余光扫到微微动起的门口,又移到屏幕上——12:30,鹿嘉渺应该在睡觉。 每次扯上藏家的事,总会让他的耐心和温和减少许多,他正在想待会儿纠正鹿嘉渺贪玩的措辞,就见门缝大了一点点。 白软的绒毛被书房的暗光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鹿嘉渺和他的兔耳朵,同时出现在了那条窄小的缝隙里,“先生……” 鹿嘉渺买的是含蓄风,还好他就算困到头脑发蒙也没有太失去理智。 耳朵是很小很小那种,一个黑色的发卡上面凸出了两个毛茸茸的小尖。 一只立起,一只半折。 鹿嘉渺露出的是半折那个小尖和自己的一只眼睛,扒拉在门框上的细白手腕上还戴着黑色蕾丝手带。 他很紧张,声音感觉都颤颤的,“先生……在忙吗?” 藏矜白遥遥看着他,书房灯光很暗,他就像个不知危险还要闯入的小动物。 “不忙。” “那、那……”鹿嘉渺心理建设了一下,“我可以进来吗?” 藏矜白把劝他早睡的说辞掩下,换成了另一种期待,“当然。” 鹿嘉渺手扯着过短的裙摆,动作十分不自然地缓慢推开了书房的门。 明明裙子后面的兔尾巴不是真的,他却莫名觉得已经羞耻到蜷缩起来了。 但刚刚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再加上十二点又是困到意识迟钝的时间,鹿嘉渺踏入房门后,反而像放开了一样。 这套服装大腿处绑了根蕾丝带,勒出细白腿上的肉感,但走路摩擦间会让那块皮肤感觉很奇怪。 所以鹿嘉渺走得很慢,等走到藏矜白面前,看到莫名懒散的先生时,才觉得氛围像是忽然搭上了线。 藏矜白只看着他,眼神寻常,但左手食指下意识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椅子扶手。 这种节奏很轻,像在把时间拉长,也像把时间催快。 沉默不会平复情绪,只会催生紧张和不安。 鹿嘉渺都这么出现在这里了,打不了退堂鼓,他用力捏了一把蓬蓬裙摆,然后轻轻抬腿,跨坐在了藏矜白腿上。 他怕压到藏矜白,膝盖跪在椅子上,重量不敢往下落。 藏矜白坐得离桌子不算近,但中间多了个人,即便瘦小,鹿嘉渺还是感觉自己的腰抵在了桌面的边棱上。 但他不敢挪动半分,刚才那个动作几乎已经用光了他积攒一晚上的勇气和羞耻心。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看他羞得揪住自己的衣侧,垂着脑袋平复过快的呼吸。 他的小耳朵抵在藏矜白下巴,温热的呼吸洒在肩头,酥酥痒痒。 腿上的重量很轻,但突然覆上的暖热触感明晰,他喉头微动,“鹿嘉渺——” “我、我……”鹿嘉渺一下抬起头,小耳朵毛茸茸扫过藏矜白的下巴。 抬起的脸颊眼尾都是薄薄的红晕,连眼皮和锁骨上的小痣都染上了几分红,他声音又怯又轻,“我……在勾引你。” 因为紧张,鹿嘉渺看向人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睫分明颤得厉害,但目光半分不移。 昏暗的光从他身后晕染开,莫名在典雅的书房染上旖旎暧昧。 “嗯……”藏矜白静默看着他,像在思考这句话。 片刻后,循循善诱开口,“勾引的话,应该再主动一点。” 第28章 手痕 鹿嘉渺手心泛出浅浅的红痕,又热又疼……眼泪不自控地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 一半是羞的,一半是因为藏矜白循循递进的指导。 平时儒雅温和的声音说出那些字眼,引诱着鹿嘉渺一步步往下……他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被热意烧懵了。 等藏矜白托起他的手替他擦一擦的时候,他还把脑袋抵靠在藏矜白的肩头小声呜咽着。 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鹿嘉渺还是哭得很可怜,像被欺负得厉害的小动物。 他觉得藏矜白很恶劣,可是又找不出证据,他的言辞动作还是细致温柔,看不出欲念。 兔耳朵也歪了,斜斜卡在柔软的发间,抵在藏矜白肩头的额头泛着又热又潮的气息。 藏矜白擦净他的手,一手托住他绵软的后腰,手侧之下就是柔软的小尾巴。 一手抚过潮热的额头,让哭了大半天的鹿嘉渺抬起脸。 整张脸都哭得湿漉漉的,眼尾尤其红,抿紧的嘴压出一道向下的线条。 藏矜白的动作撩起了他额前一些碎发,依稀露出光洁的额头,但他的眼还垂着,长睫上挂着泪珠,只自己啜泣,也不理人,一副随你摆布的可怜样子。 “鹿嘉渺。”藏矜白又在叫他了,声音还是温润轻柔,但鹿嘉渺总觉得这像天神的面具,其实骨子里很坏很坏。 藏矜白用指腹擦掉鹿嘉渺挂在眼下的泪珠,温和问道,“哭什么?” 鹿嘉渺拧紧的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也没有出声。 他现在觉得藏矜白的每个行为都可能是故意的。 自己没有他聪明,所以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他不说话,只又拉着藏矜白的衣摆把脸埋了回去。 熨烫平整的衬衫被揉得很皱。 藏矜白也不逼他回答,轻轻抚了两下他的后背,就抱起他去洗澡了。 没想到才托着人抱了起来,刚才还温温软软的小兔子就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泄恨一般。 “……” 鹿嘉渺睡着以后眼皮还泛着薄薄的红晕,像是哭狠了。 藏矜白坐在床头,用指尖轻轻捋开挡在鹿嘉渺眉眼让他睡得不舒服的头发,就这么借着月色看了好一会儿。 鹿嘉渺上次的不辞而别让他觉得进度可以再快一点。 他愿意耐心为鹿嘉渺打造一个舒适的温床,但前提是,鹿嘉渺要是他的。 他决定把鹿嘉渺纳入生命,询问只是礼仪,他更像是在告知结果。 鹿嘉渺带给他温度,也让他一些深藏的恶劣慢慢暴露。 温柔只是诱饵,藏矜白用温柔伪饰,循序渐进让鹿嘉渺接受他的恶劣。 * 昨晚其实没什么干柴烈火,反而像潮湿的夏季,黏黏糊糊,漫长旖旎。 但鹿嘉渺还是掉眼泪,或许在这种事情上,他的天然属性被激发了出来,碰一碰就湿漉漉的。 哭得累了,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疲惫地眨了两下眼睛,盯着头顶的灯激活大脑。 好半天才浅浅打了个哈欠。 他抬手揉揉眼正准备坐起来,忽然缓冲结束的脑电波猛然想起这是先生房间的天花板——果然余光一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看书的藏矜白。 阳光和煦,他又换上了那身温润儒雅的皮囊,棉质的浅色上衣不单把他的年龄遮掩了,还把他十分恶劣的内心藏住了。 记忆最先与昨晚的心境接通,鹿嘉渺心里嘀嘀咕咕,但在看到人的三秒钟后,一下拉起被子把自己躲了起来继续装睡。 啊啊啊啊他死了。 书上说得没错,人在大半夜总是容易做出一些悔不当初的事情。 他觉得他当时脑袋肯定是困坏掉了,才会穿着小裙子去找藏矜白。 找就算了……还说出了那么羞耻的话。 毁灭吧—— “鹿嘉渺。”鹿嘉渺心里的咆哮小兽还没开始发挥,耳边就随着轻缓的脚步声传来熟悉的呼唤。 鹿嘉渺不在。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3节 鹿嘉渺蒙着脑袋就当自己藏住了,在这个世界隐身了。 怎么叫都不应。 恢复寻常的藏矜白总是耐心非常,他又温和唤道,“鹿嘉渺,你需要吃一点东西。” “……”事不过三的道理鹿嘉渺懂。 “我不饿……”他藏在被子里弱弱道。 分明只是隔着被子回了一句话,连脸都没对上呢,但鹿嘉渺还是觉得脸颊一下烫了起来。 藏矜白坚持,“起床吃一点东西再睡。” 昨晚他把鹿嘉渺整个人托抱起来的时候,轻瘦得不像话。 鹿嘉渺一定不知道昨晚的勾引计划给他带来的第一点改变就是他藏起在客厅各个柜子里的小零食都被销毁了。 鹿嘉渺只知道埋着脑袋装鹌鹑。 隔着被子摇摇脑袋,被子随着他摇动脑袋的动作起伏出两个小波浪,他硬气得很,“我没脸了,我不出来。” “……”藏矜白站在一旁莞尔笑了下,随后出去了。 听到人离开的脚步声,鹿嘉渺立马扒拉下被子坐起来。 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脸被捂得泛红。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计划呢,门就被再次打开了,他一把拉起被子又打算藏回去,却自觉来不及了,只攒着被子呆呆坐着。 藏矜白把早餐端到他床头放好,是他最喜欢那家的小馄饨。 藏矜白把东西放好,垂目看着坐在床头瘦小一个的鹿嘉渺道,“你可以再把自己藏起来,等我离开再下床吃东西。” “!”他在嘲讽我吗?是吧是吧? 鹿嘉渺现在知道了,藏矜白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好。 他的温润都是伪装,骨子里蔫坏。 面对恶势力,胆儿被养肥的鹿嘉渺也会露尖牙了。 他垂着炸毛的脑袋兀自掀开被子下床,下床的时候还故意悄悄踩了藏矜白一脚,然后迅速溜之大吉。 “……”藏矜白看着总是赤着脚乱跑的鹿嘉渺,在思考怎么才能把他教育好。 或者应不应该从源头解决把家里全部铺上软毯。 * 鹿嘉渺洗漱完吃了可口的小馄饨,就把自己躲在房间继续装小鹌鹑。 他觉得挺奇怪的,初见藏矜白,分明两人丝毫交集还没有,他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喜欢他。 反倒现在熟络了,自己倒害羞起来了。 鹿嘉渺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昨晚的事情灼伤了,他选择放弃思考,抱着从藏矜白车上拿回家的小抱枕盯着窗外发呆,没一会儿就安静睡着了。 * “老板,霍家的代表都来了,会议还是取消?”江律彦今早起床就看到了藏矜白发的取消今早会议的消息。 这个项目虽然他们没怎么跟,但好歹是藏家旗下的。 江律彦跟了藏矜白那么多年,知道他的手段。 他喜欢慢条斯理地把病患养大,最后连根拔起。 但这次……做法有点儿不一样了。 所以他特地打电话来确认了一遍。 “嗯。”藏矜白垂目看着阳台鹿嘉渺不知道哪儿买回的小仙人掌,浇水的时候顺道往小仙人掌脑袋上也浇了点,语调和他浇水的动作一样漫不经心与江律彦交流着,“项目取消了。” “啊?!”一贯沉稳的江律彦被吓出感叹词,但一秒后马上恢复寻常。 并安慰自己道,虽然自己有三个博士学位,但比起连情感都没有的理性机器,他还是差得远的。 他只好转变措辞,委婉问道,“老板,那霍家这次是……” “项目有点无聊,”藏矜白淡淡道,“腾出时间休个假。” “……”不愧是你。 江律彦在某些方面也算了解藏矜白,他想做的事从来都会做到,这种从来包括但不限于即便出现各种意外,结果也一定能如他所愿。 所以他有做任何决定都有选择的资本,只是看耐心和兴趣而已。 江律彦立马根据现在的情况转变了后续整理思路,汇报给藏矜白后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老板,你之前问因为项目预热做的个人宣传的事我查了。” 江律彦道,“这段时间的确对关于您的新闻屏蔽少了,但宣传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毕竟再优美的广告词,哪有一个完美的总裁更有吸引力呢? 这种商业预热很常见,大多数时候是为了增加大众认知度和可信度,算是不费力就能对后续工作推进有不错效果的方式。 江律彦没想到这次老板会问这个,所以多留个了心眼,“老板问这个……” “娱乐版块的都撤掉吧。” “?” 江律彦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藏矜白道,“鹿嘉渺总爱胡思乱想。” “!”虽然是全名全姓,但以藏矜白那种除非很熟不然觉不会叫名字的个性……这嘴狗粮特别好。 * 藏矜白是在看到鹿嘉渺一个人坐在阳台蔫巴巴然后问出“先生不去约会吗?”这句话时察觉出问题所在的。 他追溯了问题的缘由,应该是之前与云家那位小辈的交流。 他在今早与心理医生沟通后确定,鹿嘉渺这段时间的奇怪行为来源于他的不安。 鹿嘉渺胆子很小,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把自己绕进去。 藏矜白不知道鹿嘉渺过去的经历,但他知道每个鹿嘉渺藏起来的秘密里,都有他不想面对的东西。 他不想在没有彻底建立信任之前破怪他的生态圈,只能在旁边尽量猜测,筑好让他有安全感的围墙。 * 鹿嘉渺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圈圈绕绕,他只觉得可能是因为小兔子事件让他与藏矜白更亲近了一点,自己金丝雀的地位也更稳固了一点。 所以觉得看到关于藏矜白的新闻一夜之间变少了,是因为自己没有原来那么草木皆兵了。 因为昨天白天一直羞得很,所以虽然藏矜白在家里待了一天,但除了吃饭的时间鹿嘉渺就没怎么出房间过。 白天睡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失眠,晚上失眠白天又睡得多,才一天一夜,鹿嘉渺就感觉自己虚弱了很多。 他把这种现状归结为——藏矜白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心里趁没人在的时候是这么诽谤的,但真实状态下连偷个小裙子都要小心翼翼的。 他那晚晕乎得脑袋发蒙,藏矜白哄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等今早醒过来才猛然想起那条脏掉的小裙子呢?? 他在洗衣房和卫生间都没有找到,又在自己房间翻了翻,也最终无果。 最后只能趁着藏矜白不在家的时候打算悄悄潜入他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可能在他那里。 虽然这种行为很变态,但那可不是一般的裙子,那是和鹿嘉渺脸皮休戚相关的裙子。 而且……如果裙子真的在先生房间里,那先生一定是更变态那个。 他摸摸索索了一下午,工程量本来是不大的,但可怕在他刚刚拿起一样东西,就会立马忘记他放在哪里了。 所以单物归原处就用了许久。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定不会被发现。 毕竟他只找了找被子柜子,没有动可能涉及先生隐私的东西,但没想到他偷偷抱着枕头正打算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忽然与开门回家的先生打了个照面。 “……”沉默是今晚的鹿嘉渺。 藏矜白看着抱着落在自己房间已久的枕头的鹿嘉渺,穿着件宽大t恤,怕热裤子也穿得短,衣摆都能遮住,其下是两条细白的腿,因为之前在椅子上跪得太久,现在膝盖还有点泛红。 又赤着脚不穿鞋,只穿了双包住脚踝的白袜。藏矜白正欲开口,就被鹿嘉渺抢话。 鹿嘉渺被抓包了,心脏乱跳,急了便蹙眉恶人先告状,“你、你偷我的小裙子!” 第29章 尾巴 鹿嘉渺承认,自己说完就后悔了。 很后悔。 他刚才那纯粹是兔子急了乱咬人。 没过脑的。 他说完便怯怯抓紧枕头,一边想着怎么打补丁,一边悄悄抬眼观察藏矜白。 藏矜白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个,他因为鹿嘉渺的突然质问微怔了下,随后温声道,“先把鞋穿上。” “……”鹿嘉渺没想到先生竟然这么好脾气,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刚刚莫须有的问题一样。 鹿嘉渺最会得便宜就卖乖了,先生给台阶下,他自然是下的。 捏紧枕头的手松开,在平整的枕面上留下一个小窝。 他乖巧地“哦”了一声就忙跑回房间把鞋穿上。 也许是藏矜白刚才表现得太淡定,太云淡风轻了。 所以当鹿嘉渺穿好鞋,正准备打开门出去时,被门外拿着小裙子等待的藏矜白吓了一大跳。 藏矜白的领带都还没散,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的样子,仿佛前一秒还在开会。 但此刻,他手上拿着一条格格不入的蓬蓬小裙,蓬蓬小裙外面还有个特别明显的毛茸茸的小尾巴。 “!!”鹿嘉渺承认,他很想把脑袋往门上撞一撞。 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让他问出了那样不知死活的问题?!!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4节 藏矜白看着他从惊吓到尴尬的小动作,温和开口,“你被偷掉的小裙子。” “没有被偷掉……”鹿嘉渺忙摇摇头,手还跟着摆了摆。 “先生……是这样的,”鹿嘉渺一边悄悄揉着衣摆一边小小声找补丁,“我、我只是以为它脏掉了,想把它找出来洗一洗……” 鹿嘉渺仰着一张泛着红晕的脸看着藏矜白,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不是故意进您的房间的……” 见藏矜白仍旧不言语不动作,鹿嘉渺认命一般,“先生对不起……” “可是它的确脏了。”藏矜白语调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好脾气问道,“尾巴能洗吗?” “!!!”藏矜白又在故意使坏了。 他知道弄在尾巴上了。 他就知道藏矜白哪有那么好,鹿嘉渺又羞又囧又绝望,一把抢过小裙子关上了房门。 * 鹿嘉渺本以为这场尾巴事件会发酵至少一天,但半夜他忽然收到了剧组的信息,说是萧胤礼的角色定下他了。 他看到对面通知他明天去剧组报道的时候还是懵的。 只觉得脑子像在按了一下暂停键以后一下飞速运转起来,又激动又混乱。 看清消息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几乎没有多想就握着手机开门跑到了藏矜白门口。 “先——”他正准备开口才注意到漆黑的客厅,和滴滴答答的钟表走针声。 他转头看了一眼——十一点了,早就过了先生的睡觉时间了。 他收回敲门的手,放轻脚步声慢慢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着那条剧组通知的来回确认了好几遍。 开心得不得了。 他不是很优秀,努力的效果也不如别人好。 其实除了试镜结束当天有一点点紧张,后来他几乎都快淡忘这件事了。 这世上人潮熙熙攘攘的,或天赋异禀,或聪慧非常,他从来都很接受别人比他好。 他苦练那几天,虽然打的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的精神,但越在演戏这件事情上深入,就越知道它是不简单的。 所以即便那天安导说他表现得很好,他也只是稍微肯定了自己一下下,然后就平常心了。 人生嘛,做好最平和的打算后,每一个成功都会是意外之喜。 就像现在,可比提心吊胆期待几天来得高兴多了。 鹿嘉渺在床上抱着抱枕一阵揉捏后还是有点兴奋,就起来收拾起明天去剧组的行囊了。 因为【故国灭】算是序章的引子,戏份很靠前。 安导这次选的又是边拍边播的模式,试图从观众的反馈中充实这部剧。 所以他明天就需要去皇宫布景的地方拍第一场戏了。 他的戏份不多,但零零碎碎的,一会儿冒出一点,他也是第一次进组,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就把需要的东西都放进去了一点。 大半夜还跑到游戏房把猫耳耳机戴上了。 第二天,六点钟,平时最爱赖床的鹿嘉渺同学已经挂上他的猫耳耳机,戴好鸭舌帽,拎着行李箱坐在客厅等待和藏矜白告别了。 也许是进了某个圈子就自然而然会一些东西了,平时看上去乖乖软软的鹿嘉渺,此刻戴上帽子遮住过分秀气的眉眼和柔软的头发以后,但看露出的半张脸和短袖短裤的休闲穿着,还真有了点儿小爱豆的味道。 藏矜白的睡眠质量不算很好,有鹿嘉渺的时候会安稳一点。 但昨晚鹿嘉渺因为尾巴事件和他的枕头离家出走了。 藏矜白没把人留下来,因为对于一个半大小孩儿来说,接受一件更亲密的事情是需要缓冲和消化的。 他睡得不算安稳,起得也早。 才开门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整装待发的小少年。 也许是清晨还没来得及伪饰情绪,也许是鹿嘉渺的样子很像要离开的样子。 他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捏紧,目光淡淡冷冷落在那个小影子旁边的行李箱上。 “先生!”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情绪,小影子就跑过来了。 鹿嘉渺帽子不摘,把脑袋仰得比平时高一点。 看着藏矜白笑脸盈盈地,“先生!我要进组啦!” 他还怕藏矜白是圈外人听不懂,认认真真解释了一遍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但藏矜白好像没在听他絮絮叨叨的内容,只垂眼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安静变化着人影,不杂情绪。 鹿嘉渺说了几句,就感觉到了藏矜白的奇怪,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又有了上次通电话时的感受,他终止了话题,看着一直未作声的藏矜白唤道,“先生,你又在不开心吗?” 他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人还是很乖巧。 但这次藏矜白却不应声,他在想,怎么才能教会这个小朋友不要总是离开呢? 鹿嘉渺每离开一次,他的想法就会更恶劣一些。 他的目光远没有伪饰出来的温和,看着鹿嘉渺像在打量一个复杂又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 “鹿嘉渺——” “先生不要不开心。”他的恶劣还没来得发酵,忽然怀里就扑进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鹿嘉渺抱住了他,手搂在他腰后,说话的声音的震动贴在心口,他乖乖地说,“我抱抱你。” 藏矜白的手骤然松开了。 垂眸看着正轻轻抚着自己背的鹿嘉渺。 他总是什么都不懂,却也什么都不害怕。 在伪饰的温柔下他是这样,在不带遮掩的恶劣下,他还是这样。 “我很快就回来。”鹿嘉渺拍拍不开心的藏矜白,安慰他,“我每天给先生打电话,回来给先生带——” 礼物是不能再带了。 鹿嘉渺立马止住话题,随便糊弄过去,“我会很想先生的。” * 鹿嘉渺没想到藏矜白纾解他“想念”的方式是翘班送自己的剧组。 鹿嘉渺握着安全带,一脸担忧地转头看着穿着常服的藏矜白,“先生……我自己也可以去的。” 藏矜白目光不移,温声反问,“不是很想先生吗?” “……”是他再次失策了。 他没想到这次藏矜白的生气影响那么大。 他好像一路都在憋着一股淡淡的火气,但不对鹿嘉渺发散出来。 他在鹿嘉渺面前只是话更少了一点的温柔先生。 鹿嘉渺到了剧组,因为来得早,人不算太多,只有些正开始搭建待会儿拍摄内景的工作人员。 鹿嘉渺目光茫然地绕了一圈,就看到了正在画着妆朝自己招手的羌笛。 “羌笛姐!”鹿嘉渺正准备拎着小箱子跑过去。 想起什么又折转回来,又迅速又敷衍地抱了一把藏矜白,“先生再见!” 然后就毫不留恋地奔向了他的事业。 * 羌笛的助理正在帮她整理发型,她一个女将军前期,没什么讲究,就在片场随便坐个椅子就能化。 她这几天的主要戏份不在这里,今天就是来开个机,所以她看看拎着行李箱开开心心打工的鹿嘉渺又看看他身后明显低气压的藏先生。 “……”这比第一次送崽上学的家长还严重了一点吧。 羌笛随便弄了弄发型,就带着鹿嘉渺往片场绕了一圈,能想起来的注意事项都提点了一遍,她今晚有这里的戏,待会儿再带带他,以鹿嘉渺的努力应该能适应得差不多了。 而且听说带这边戏的主要是周副导,那势利眼,他在娱乐圈数二,没人敢数一。 刚才看到藏先生送人来眼睛都直了,不是她和鹿嘉渺先认识,他已经把鹿嘉渺的行李扛进酒店了。 鹿嘉渺今天没戏,就一起来拍个【故国灭】的单元开机照,羌笛带他转悠了一会儿,开演后给了指了指住处便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这部剧筹划得早,场景都是单独建造的。 是拼合场景,可能这条街是一座城,下条街就是另一个了。 皇宫后面有近期不用的厢房,安导本来打算租给别的剧组补贴补贴经费,但因为藏矜白无偿赞助那几千万,所以在有鹿嘉渺的戏份的时候就尽量提供了方便,把空出来的厢房当演员宿舍了。 住宿区在一座府里,鹿嘉渺住西厢一号房。 但可能因为这里布景太杂又太像,鹿嘉渺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 好不容易看到个出来的工作人员,他忙上前,“请问华府西厢一号怎么走呀?” “滚开滚开!”工作人员抱着个不大的杂物箱,建造的时候,他们看着这些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在里面玩儿了段时间,现在不知道是哪个祖宗来了,得全收拾出来,他正火大呢,就遇到个住里面的。 主演多少有点眼熟,这种眼生的,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十八线。 他面子都不行想给,吼完人就撞过肩走了。 “……”鹿嘉渺揉揉被撞疼的肩膀,忽然听到身后箱子掉落的声音。 “哥们儿,撞人了得道个歉吧?”傅识刚准备绕出巷子去把外卖拿回来,哪知道打开门就看到了这种欺负弱小的场景。 这他能忍?是个爷们儿都不能忍好吧! 他吊儿郎当穿着大裤衩,在那个老秃头走过来的瞬间,就那么伸脚一绊,诶,人踉跄了两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一下不就不嘚瑟了。 “你他妈脚怎么放的?!”秃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捡着东西。 “你他妈胳膊肘怎么拐的?撞我兄弟身上了。”傅识朝呆呆转过头的鹿嘉渺笑着招招手,“小老弟,你走过了。” “他妈像个弱鸡一样,还怪我撞他?”秃头睨了一眼白白瘦瘦没什么战斗力的鹿嘉渺,嗤笑道。 因为是鹿嘉渺先询问别人的,所以刚才被撞他就当做是这个人不小心了,但他还在说很难听的话,鹿嘉渺走过他旁边的时候,还没等傅识开口,就先一脸纯良道,“那你头发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怪他绊你呢?”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5节 鹿嘉渺用他的乱七八糟逻辑以牙还牙。 “你!”秃头大叔猛得摸了一把自己忘记戴假发的头顶,一时黑脸都被这弱鸡气成了猪肝色。 他正准备破口大骂,就看那小弱鸡抬起头,帽檐下是一双纯良乖巧的脸,他还没再骂呢,鹿嘉渺就说,“还有,还你的他妈。” “……”这玩意儿再骂会反弹吧?秃头看着弱鸡背后一八几的壮士,又想想自己的秃头,最后抱着东西自认倒霉走了。 “谢谢你啊。”傅识也高,鹿嘉渺得微仰着脑袋看他,眼睛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 “小事儿。”傅识抓抓桀骜不羁的头发,“你应该也住这儿吧?我们那个单元的都住这片。” 为了平时对戏方便,愿意住剧组的,几乎都是戏最多的安排在一起。 西厢四间房,住的就是和小皇帝有关那几个人。 鹿嘉渺拿出自己的住房号码牌一看,果然,就说怎么绕都绕不到呢,原来是走过了。 “其实我认路的。”鹿嘉渺毫无作用自我补充,“只是不小心走过了。” 鹿嘉渺在强调自己并不是很笨这件事上一直莫名执着,尤其对于不太熟的人。 “懂,路痴嘛。”傅识手正准备往鹿嘉渺肩上一揽,忽然顿住,侧头问道,“不介意吧?” “!”鹿嘉渺立马躲开,对他的自来熟十分拒绝得摇了摇头。 傅识和他演得人设一点儿都不像,加上大学生大大咧咧活力四射地,笑笑就过了,还让鹿嘉渺和他一起去拿外卖。 傅识虽然只演过小制作网剧的男主角,但好歹也和镜头混过一段时间了,一路上都在跟鹿嘉渺科普,因为好歹是顶级电影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说起戏来又专业又头头是道的,听得鹿嘉渺一脸惊叹。 两人迅速建立友谊,傅识推开门,对还在求知若渴的鹿嘉渺道,“待会儿吃完小龙虾再摆,饿死哥了。” 鹿嘉渺是求学于人,郑重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跟着傅识进了门,因为是古式房子,所以门还要转身关,他转身关好,还没来得及看清院里的结构呢。 就一眼看到了桃花树下的藏矜白。 桃花树是粘的布景,夏天依然一片灼灼。 藏矜白今天穿的又是浅色便服,谪仙一般站在树下。 “先生!”鹿嘉渺没想到先生会找过来,也许是来了个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给予人的安全感是加倍的。 鹿嘉渺一下忘了小龙虾和傅识,朝藏矜白跑了过去。 鹅卵石小道旁,桥下的小溪流上都有落下的花瓣,鹿嘉渺帽子上也粘了两瓣。 “先生是来找我的吗?”鹿嘉渺像只摇尾巴的小猫,对危险一无所知。 藏矜白抬手轻轻摘掉鹿嘉渺帽子上的花瓣,温和应声,“嗯。” “那先生吃东西了吗?”鹿嘉渺看到藏矜白的目光从远处移过来,才猛然想起还有傅识和午餐。 傅识外卖点得多,说什么都要约他一起吃。 鹿嘉渺因为刚刚建立的友谊,加上想多听点专业知识,就接受了邀请。 现在先生来了……鹿嘉渺想想,悄悄垫起脚尖凑到藏矜白耳边道,“待会儿我们先和我朋友吃小龙虾,我们少吃一点点,我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这段长长的话落进藏矜白耳里,就剩:我朋友。 随之浮现的相关场景是刚才两人一同进门,亲密熟络,还有鹿嘉渺乖巧朝着另一个人人听话点头的场景。 “鹿嘉渺。”藏矜白头转得猝不及防,唇齿间的热气直接扫在了鹿嘉渺手背上。 “!”那点突然的热意和只差一点点就擦过手背的嘴唇让鹿嘉渺顿然觉得手僵硬起来,垫着的脚也哒一下落了下来。 藏矜白似是没察觉,目光落到远处,淡淡道,“你的衣服脏了。” “……”鹿嘉渺趁机缓和刚才手背的热意,直接拉起衣摆仔细看了看,“没有啊。” 藏矜白看着不远处一脸震惊的人,收回目光看着鹿嘉渺的左肩,淡声强调,“就是脏了。” * 傅识看着被拎进屋的他的兄弟,表情还维持在拎着小龙虾,震惊我全家。 刚刚不是错位吧,是直接亲给他看的吧?? 他真想解释一句,他铁直,高中就早恋的女朋友还等他拍戏买房结婚呢,他真就是看鹿同学太弱了像他亲弟一样想罩一罩。 幸好他今儿爪子没往人肩上搭,不然以人家老公那气场,能他妈把他手折了。 他搓搓发冷的手臂,抱着自己一米八的脆弱大学生身躯踩着凉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 “没有脏呀。”鹿嘉渺坐在床头,只把帽子取下来,就揪着衣摆研究。 明明就没有脏,而且这是他最喜欢穿的衣服,宽宽大大,凉飕飕的,但藏矜白非说脏了,一定要他换掉。 “脱下来。”藏矜白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目光淡淡看着鹿嘉渺那件衣服。 “……”鹿嘉渺总觉得藏矜白很奇怪,从今早开始就很奇怪,现在更是感觉在压抑着什么。 鹿嘉渺想着也许后背脏了,换就换吧,他还想早点带先生去吃好吃的,刚刚他看着有一家的小蛋糕就很不错。 鹿嘉渺掀起衣摆,腰背向后伸直,正准备脱衣服呢。 忽然觉得这场景该死地熟悉,他一侧头,果然看到藏矜白正在目光不错看着他。 虽然他们已经……算是互帮互助过了……但是大白天地看现脱衣服还是不太合适吧…… 露出的细瘦的腰被落下的宽大衣摆重新遮住,鹿嘉渺耳尖红红,小声提醒了句,“先生,我要脱衣服了……” 藏矜白单手撑在屋内的古典茶几上,目光没有半分旖旎,只落在那件衣服上。 “……”鹿嘉渺见藏矜白置若罔闻,只能侧背过身,心一狠把衣服脱掉了。 小黄文受无所畏惧。 那件沾有别人气息的碍眼衣服终于被丢到一边,目光所及处换上了一片又白又薄的背。 瘦削的蝴蝶骨,漂亮晚宴的背脊线条,隐在裤腰间半现的浅浅腰窝。 午后透过古式窗棂,斑驳光影洒在他的背上,像是在光洁的背上勾勒出了一幅古典又暧昧的画。 鹿嘉渺脱了衣服,才想起来换的衣服还没拿,他看着藏矜白面前的行李箱,转头弱弱求助道,“先生……我衣服忘拿了。” 光影挪动,背脊上勾勒出的线条变幻,鹿嘉渺侧过的脸一把隐在暗处里,一半照在光影下,侧脸成了一帧弧度精致的剪影……细软的头发、眼睫上,仿佛都落上了光点。 乖巧漂亮莫名染上点似有若无的欲气,像雕栏楼阁里,让人想要私藏起来的明珠。 方才一直静默的藏矜白收回目光,给鹿嘉渺拿了件遮盖严实的带帽卫衣。 鹿嘉渺嫌热,本想反对,但看了眼藏矜白递过衣服的淡淡眼神,总觉得透着点不怒自威的压制,还是选择穿上了。 只是他才接过衣服,裸露的肩头就忽然碰上了什么温热的温度。 很轻一下,像指尖点在水面上。 但鹿嘉渺还是被突然又陌生的触碰点得一下停住了所有动作…… 藏矜白的手指很凉,整个肩头像是以那个触碰点为原点,瞬间变得酥麻起来。 藏矜白的指腹在他肩头微红的地方轻轻抚了抚,忽然开口问道,“鹿嘉渺,有人碰到你了吗?” 鹿嘉渺总觉得藏矜白的语气怪怪的,说是碰到,但听着又不像只是在说简单的碰到。 “刚刚有人撞了我。”说到这件事,鹿嘉渺一时淡忘了肩头的异样,蹙眉道,“但是我骂回去了。” 藏矜白目光还是落在那弧圆润瘦弱的肩头,一下一下轻轻抚着,用指腹把那点淡淡的红晕抚得更红。 像是莫名执念想用自己手下的痕迹遮盖什么。 他知道鹿嘉渺会有自己的圈子和朋友,他也知道这样的鹿嘉渺才是健康快乐的。 但他总是在一些意识到鹿嘉渺不是独属于自己的时候产生一些错误的恶劣情绪。 他应该慢条斯理,循序渐进地纠正这些。 但恶劣的想法好像比理智更占上风一点。 鹿嘉渺不知道藏矜白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肩头那块皮肤快要被藏矜白抚得点着了。 他试图缩缩肩膀,没想到只是指尖的温度瞬间变成了整个手掌。 略凉的手覆上肩头,鹿嘉渺一下就呆住了。 藏矜白站得离他很近,木质香气就在呼吸之间。 “鹿嘉渺,”掌心之下是滑腻柔软的皮肤,但藏矜白的想法不在此处。 他尽量想着不好状态下温和的台词,良久才温声开口,“不和别人吃饭,好不好?” 第30章 肩头 藏矜白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温柔,比起以往的循循善诱,更像是在平和地和鹿嘉渺商议。 他用认知里最平和的交流方式给予鹿嘉渺选择,可是下一秒,掌心落了空。 鹿嘉渺躲开了他。 掌心尚有余温,分秒之间,他虽面上微动声色,但看向鹿嘉渺的眼垂得更深。 鹿嘉渺抱着那件纯白短袖挡在胸前,肩头遮不住,他就用细白的手挡着。 他的手掌轻轻揉在藏矜白刚才抚过的地方,然后抬起那双不知何时又染上了薄红的眼睛,声音还带着微弱的哭腔,“先生……你弄疼我了。” 藏矜白指尖微合。 刚才他似乎只注意到了控制言辞,动作却在走神。 鹿嘉渺肩头红了一片。 他白,皮肤又容易留下痕迹,即便只从指缝之间露出些许颜色,也显眼非常。 藏矜白微怔后开口,“我很抱歉。” 藏矜白收回手,负到身后,不再碰鹿嘉渺,把声音放得更低,“很疼吗?” 其实也没那么疼,但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手磨红了想哭,肩摸红了想哭,反正碰碰就掉眼泪。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6节 鹿嘉渺只觉得肩头灼热泛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先生说话明明温温柔柔的,但力道越来越大,他才躲开的。 先生问了什么没听清,他先揉揉自己的肩膀,试图把奇怪的感觉掩盖起来。 听到藏矜白很真诚地道歉后才摇摇头,“没有很疼的……但是感觉好奇怪。” 许是刚才又有点儿想哭,此刻他的腔调软软的,染着薄红看向人的眼神也软软的,他说,“先生,你下次摸我要轻一点点。” 藏矜白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刚才的恶劣塌陷,换成了窗外轻飘飘的桃花瓣。 “好,”藏矜白道,“下次轻轻的。” * 鹿嘉渺是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吃饭的时候才回想起藏矜白刚才那个问题,他只模模糊糊记得藏矜白说什么不要吃饭。 “先生不想吃饭吗?”鹿嘉渺在出门前商议道,“可是门口那家店的小蛋糕看上去真的很不错。” 藏矜白抬手帮他理正穿得歪歪的帽子,“那就去吃小蛋糕。” “好!”鹿嘉渺不喜欢吃辣,但刚才是傅识主动邀约,他不能不礼貌,但现在有了先生当借口,他就能理所当然去吃小蛋糕了,“但我们要先和我朋友道个别。” 他刚被藏矜白带进屋,就来得及和傅识挥了挥手。 “鹿嘉渺。”鹿嘉渺说完道别就打算开门冲着傅识的房间走过去,却被藏矜白用指尖勾住了帽子。 “嗯?”鹿嘉渺被勾住帽子,转回脑袋。 “先生不是不想吃饭。”藏矜白垂眼,对上鹿嘉渺状态外的眼神坦白道,“先生是不想让你和别人吃饭。” “!”直球小鹿突然遇上更高段位的直球,一时没接住招,支支吾吾道,“那、那就咱俩。” 虽然道别计划夭折,但鹿嘉渺心满意足吃到了小蛋糕。 也许是他来的这段时间都是和藏矜白待在一起,他也只有在藏矜白面前才感觉最自在。 并且在藏矜白“胆子大一点”的鼓励下越来越放飞。 藏矜白的作息饮食都很健康,但鹿嘉渺非要叉一个超小号马卡龙喂他。 包厢桌子长,鹿嘉渺半趴在桌上,喂到藏矜白嘴边,“先生吃掉。” “……”藏矜白微张口含住。 粉红色的精致糕点和他的气场实在不搭,但鹿嘉渺却心满意足弯弯眼问,“先生甜吗?” “……”藏矜白被迫咬了口小孩儿吃的东西,“嗯。” 甜就对了,就是太甜了鹿嘉渺吃不下了,才找人分担分担。 但先生肯定不知道。 * 也许是这次试镜成功对于鹿嘉渺的意义真的很重大,回影城全程他的心情都很不错。 周围是恢弘繁华的古城,他边走边绕着帽子上的带子和藏矜白说自己来到这里的感受,说以后的梦想。 十七八的少年总散发着暖光,一点,就能照亮一片荒凉。 藏矜白安静看着灯火里的他,听他说那些关于现在未来的话,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泛出了一点从未感知过的温热情绪。 藏矜白一直送鹿嘉渺回了住的地方,鹿嘉渺路上多次心想拒绝的,毕竟先生已经为了他耽误一天的工作了,回去太晚会睡不好的。 但当看到黑漆漆的十多条一模一样的街道的时候,瞬间选择了放弃。 先生还是可以麻烦一下的,谁让他是先生的金丝雀呢。 他最近接受了新的文化,金丝雀偶尔是可以娇纵一下的。 鹿嘉渺到了大门口,转身道,“谢谢先生。” 藏矜白看着他未应声。 鹿嘉渺以为是自己的感谢不够真挚,继续补充,“谢谢先生送我回来!” “嗯。”藏矜白反问,“作为回谢,可以借宿一晚吗?” 鹿嘉渺站在台阶上,目光与藏矜白相对。 此刻的藏矜白彬彬有礼,温润非常,背后是古墙,他像不小心叨扰了哪家姑娘的公子一样。 要不是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小蛋糕,鹿嘉渺会下意识捏捏耳垂的。 他还挺羞涩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场景好像爱情小说里两人谈恋爱第一次各自回家恋恋不舍的告别。 他还以为先生要去工作,因为今天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但先生愿意留下来,意味着今晚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会有个很熟悉的人陪他,他还是很开心的。 鹿嘉渺转身推开大门,一下就和正准备出门的傅识打了个照面。 “卧槽!”傅说吓得战略性往后退了一步。 被红灯笼下的两人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鹿嘉渺以后,抚了抚心口,“小老弟,你吓死哥——” 傅说的目光往鹿嘉渺身后那位一落,话音立马转了两个转,“——个儿人了!” “不好意思。”鹿嘉渺抱歉道,“你要出门吗?” “昂,”傅识抓抓稍微打理了一下的头发道,挺不好意思的,“我女朋友来找我了,我今晚不回来了。院里就你一个——就你和你老公,随便玩。” “!” 什么老公! 玩什么!! 傅识看了眼一下被轰得脸红呆滞的鹿嘉渺,又偷偷暼了眼他身后那位云淡风轻一看就不简单的精英。 还是没忍住朝鹿嘉渺招了招手,然后顶着暗箭一般的目光对鹿嘉渺小声交代了两句,“你还小,别两颗棒棒糖就给人唬走了。” “有些有钱人玩得可花了,长得衣冠楚楚的也不例外,最喜欢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小明星,”傅识严重道,“不长点儿心眼,吃干抹净就把你丢掉!” 傅识不愧是吓弟弟长大的,阴森森的语调成功把鹿嘉渺吓得抖了一下。 “我就提示那么多,哥农村的对抗不了资本势力,”傅识下意识想拍拍鹿嘉渺的肩,半空收住手,“小老弟,保护好自己。” 这个圈子,每天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再深的相识,某一天说不定就变成萍水相逢了。 遇到了,能说上话的时候,提醒一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傅识走后,被藏矜白牵进屋的鹿嘉渺还在思考刚才傅识说的话。 他把自己绕进一个问题的时候,注意力全然没有,别人牵着他往哪儿,他就往哪儿。 藏矜白牵他坐下,他就坐下。 屋里没开灯,但月光很亮,透过窗洒屋里。 藏矜白牵他坐下后,正准备起身去开灯,就被鹿嘉渺一下从身后拉住了衣摆。 他侧过身。 “先生来这里真的是找我的吧?”鹿嘉渺抬着脸看他,秀气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然呢?”藏矜白舒眉笑问。 “那先生会喜欢更年轻漂亮的小明星吗?”眉头松开了一点,但仍微蹙着。 “不会。” “那……”鹿嘉渺搓搓藏矜白的衣摆,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先生会吃干抹净就把我丢掉吗?” 许是月光太淡,人影模糊,鹿嘉渺问出口也没有太害羞,只是眼神有些飘忽。 “……”藏矜白微愣,随后莞尔反问,“不是还没有吃干抹净吗?” “!”鹿嘉渺嗅到不对苗头,立马躲去洗澡了。 回来就困了,没等到藏矜白洗漱完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藏矜白掀被上床,他便又轻轻蹭了过来,搂上了藏矜白的腰。 藏矜白抚开他遮住眉眼的头发,看着睡得呼吸浅浅的鹿嘉渺,有些无奈,“小皇帝还这么爱听信谗言。” 鹿嘉渺睡得朦胧的时候,听到话头都会回一句,他往藏矜白颈窝蹭蹭,然后贴在人颈边梦呓一般,“一年……才能丢掉。” 藏矜白挑着鹿嘉渺额发的动作骤然一顿。 * 第二天剧本围读,鹿嘉渺调了很早的闹钟起来复习剧本。 虽然主要是分享对人物的理解,但鹿嘉渺还是怕自己忘记什么细节,耽误自己就算了,到时候还会拖小组的后腿,很不好的。 所以五点半的闹钟一响就一下睁开眼坐起来了。 他忙按掉闹钟。 见身旁的先生还安安稳稳睡着,便松了口气。 这里的床远比不上藏矜白卧室那个,两个人睡本就只是凑合,他今早醒来半个人都是压在先生身上的。 又因为是古式床,里边儿是被木栏围起来的,鹿嘉渺只能轻手轻脚从藏矜白身上跨过去。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但可能因为越小心就越拘谨,加上起得太早脑袋蒙蒙的,他左脚跨出来了,但右脚不小心被掀开堆起的被子绊到——一下整个人就坐在了藏矜白的腰上。 夏被嘛,没多厚的。 男人嘛,早上多少有点那啥的。 那一刻,鹿嘉渺觉得自己的腰以下瞬间烧起来了。 他局促不安,慌得撑住藏矜白腰腹就想坐起来逃跑。 “鹿嘉渺。” 耳边传来微哑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见睁开惺忪睡眼的藏矜白,吓得一下又跌坐回去。 “嘶——” “!!!”完了…… 他把先生坐坏了qaq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7节 第31章 摸摸 藏矜白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有个小动物在自己旁边窸窸窣窣闹腾。 生物钟被迫提前唤醒,睁眼就看到了骑坐在自己腰间的鹿嘉渺。 鹿嘉渺睡觉不安稳,总喜欢往人身上贴,又怕热,偏爱穿宽大的衣衫,此刻滚得凌乱。 左肩挂着的衣领欲落不落,配上泛红的脸和紧紧抓住自己腰腹的力道,多少有些旖旎。 鹿嘉渺轻轻瘦瘦的,坐那两下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容易蹭出火来。 原来清心寡欲的人,近来愈发俗欲扰神。 偏偏鹿嘉渺一害怕紧张,眼睫微颤声音也抖,手也碰到那里,就会下意识不安摩挲。 刚才藏矜白“嘶——”那声,可把他吓坏了,他一边提腰手往后探,一边带着颤音紧张道,“不疼、我给你摸、摸摸。” “……” 鹿嘉渺一紧张就乱,乱就乱摸,碰到什么吓得一下又缩回了手,腰又要往下坐,被藏矜白无奈掌住了腰。 刚睡醒的体温一般都比较高,手贴在衣料单薄的腰间,整块皮肤像被燃起来了,方才一直闹腾的小动物终于安静下来。 鹿嘉渺一脸可怜兮兮不知所措的看着藏矜白,把人腰腹那点薄被抓皱得不成样子,“先生……” “嗯。” 天还未亮,鹿嘉渺看不清藏矜白的表情,本以为先生会生气,只敢乖乖待着等候发落。 可没想到藏矜白只是轻轻扶着他的腰,让他轻轻坐下来,然后直起身。 带着浅淡木质香气的热气一点点靠近,藏矜白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坐在一旁。 先生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但鹿嘉渺这下乖巧安分了,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他呆呆看着藏矜白掀被下床,顶着不好的状态穿上鞋后把他乱踢在床边的鞋放好。 屈膝半蹲在床头道,“脚。” “哦……”鹿嘉渺怯怯探出一只脚。 裤子短,整条腿在深色被子上白晃晃的,探在藏矜白眼前的脚腕细白,手掌贴上去的时候脚趾还会不安蜷缩一下。 皮肤下是略微咯手的脚踝骨骼,藏矜白不是第一次替鹿嘉渺穿鞋,也不是第一次触碰他,但总觉得此刻只看着脚背便心猿意马。 他早晨的状态一般不好,本就在尽力克制着帮鹿嘉渺穿鞋,防止他又赤着脚到处乱找。 但鹿嘉渺似乎毫不知晓,在穿好鞋以后,看着藏矜白起身,连忙拉住人衣摆。 腰腹方才被揉出的褶皱未平,又多了一分下坠的力道。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 “先生……你、你……”鹿嘉渺结结巴巴,“你那里……我……” 藏矜白无多耐心听他说什么,他不知道鹿嘉渺知晓,越是可怜,人的破坏欲就会越强。 不说话有时候也不是波澜不惊,只是不想吓到他。 但鹿嘉渺全然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差点把先生坐坏了,怯怯地仰头看着藏矜白,不安、羞恼……全是敲破那层克制的手段。 藏矜白垂眸看着他仿佛燃起来的耳尖,终于淡淡开口,“要帮忙吗?” …… 拍戏的环境定然比不上大平层,洗漱都是单独设置在一边公用的。 所以两人挤在偪仄的浴室里,总觉得十分奇怪。 鹿嘉渺只觉得羞耻感更强,这次没掉眼泪,只眼尾红了一早,手到围读剧本的时候还是软的。 他一边听周围演员的话,一边走神把掌心往裤腿上蹭。 虽然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但他还是企图把那种还残存的异样感觉蹭掉一点。 剧本围读的就是【故国灭】里的主要人物,太傅、将军、丞相,鹿嘉渺除了和太傅的直接对手戏多一点,其他都是在朝堂之上群景。 因为之前准备充足,加上鹿嘉渺和小皇帝的人物融合度不错,所以即便出了点意外,但他在和其他演员的配合度上还是游刃有余的,至少不会拖大家后腿。 但不知道为什么,演丞相那位老演员总在挑他的刺。 “小朋友,你这样表演是不对的。”孟春延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八线,但跑了几十年配角以后,到了年龄自动把自己划为老戏骨,但凡遇上十八线小辈,总要指点两句,尤其是鹿嘉渺这种面都没见过的白面小生。 他最恨的就是小鲜肉之类靠皮囊吃饭的演员,总觉得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才导致他这种实力派演员没戏可演。 他和鹿嘉渺没接触过,又没听过这号人,小角色他也不乐意打听,只敲了敲自己刚才丢开的剧本看着鹿嘉渺指导起来,“你看啊,帝王,重点就得体现在那种帝王之风上。安导把你的试镜视频给我看过,虽然他觉得好,但我觉得还有进步的空间。” 鹿嘉渺呆呆地听着。 坐旁边的傅识忍不住了,咳了两声。 妈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吧。 大家伙儿搁着对戏呢,都是十八线小角色,偏逮着鹿嘉渺薅。 不就欺负他最没名气又看上去最小。 也难为鹿同学还尊敬他是位老人,认真听了会儿。 “我觉得啊,你得演得大气一点,”孟春延说着便往后一仰,手搭在椅背上,作出一副帝王样,“你看,像我这样,说出的台词气场就不样。” 演大将军的是个大老粗,武打戏很好,但没什么眼力见,见孟春延舞了起来,在旁边夸了句,“孟老师这演得挺像京剧里那唱戏的大将军。” “……” 有几个人没忍住笑了两声。 孟春延脸色变了变,但只当这些年轻人不懂演戏,便把目光投向鹿嘉渺,“你演段给我看看。” 重要的导演副导现在在跟主演的戏,小单元围读只是偶尔抽查。 今天他们这儿没有指导的导演,孟春延又年纪最大,直接把自己放到了指导的位置上。 傅识已经替他尴尬地用脚趾扣出一栋迪士尼城堡了,正忍不了打算说要不先把大家的戏对了再表现自我。 只是他还没开口,一直乖乖听他指导的鹿嘉渺就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这样演的。” “……”刚才本来就被大家看了笑话,见一个毫不懂演戏的小辈就敢反驳他这老戏骨的想法,孟春延不能忍了,见鹿嘉渺刚才那么软,语气就直接差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死犟不听,你那叫什么演戏?不过就把脸露好看点罢了,哦,也是,现在这个圈子啊,脸好看不就得了。” 孟春延不由吐槽起来,“但是啊,单有脸不会听意见,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这话搁哪个新出道的演员听来都不好听。 不想指导,更想是带着自我怨念的诅咒一样。 连李驰炜都听不下去了,说了句,“孟老师,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也看过那段戏,这小孩儿演得挺像样的啊,比我想象里的还像小皇帝。” 傅识赞同地点了点头,模模糊糊补充吐槽,“孟老师的皇帝岁数还要大一点。” 鹿嘉渺是有礼貌,但不是软柿子,连别人都听不出不对劲要替他说话了,他自然也知道孟春延在欺他。 “我的意见是那样演好一点,”鹿嘉渺乖乖地开口,“但孟老师也没有听取我的意见。” “……”鹿嘉渺最会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温声细语接了孟春延的话头,成功堵得孟春延一时哑言。 总是会有一些年长一点的人,希望小辈接受自己的想法,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思想就是对的。 但对别人反倒双标起来,认为年轻人在他眼里看上去不合适的行为就一定是错的,完全看不上。 “小鹿,”傅识见孟春延哑巴了,他过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亲戚了,没想到出来演个戏还能遇到,他憋着笑,用手肘碰了下鹿嘉渺,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夸赞道,“怼得好。” “我教不了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孟春延见没一个人替他说话,剧本一甩抱着手一副不干了的样子。 “那……”傅识抓抓头发,在孟春延抬起来的期待目光下道,“我们接着走正常流程?” “!”这不就是在暗讽孟春延占用了大家的时间?成功把孟春延气了个够呛。 对完戏还顺道怼了人,傅识出来神清气爽,大家这些年轻人约着去吃饭了,因为孟老师吐槽年轻人吃的东西吃多了致癌。 “你演得挺好的,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坚守自己。”李驰炜和他演得角色一样,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什么话。 但他三十多了,在圈子里跑龙套也跑了十多年了,见过很多大红大紫或者陨落的明星。 这种刚出道的小辈,最怕打击士气了。 “对,小漂亮,你演得倍儿棒。”同单元还有几个姐姐,喜欢鹿嘉渺喜欢得不得了。 但因为自己也是十八线,刚刚那种场景能不出头就尽量没出头,但凡在圈里混过的都知道孟春延是个咖位不大嘴人厉害得不得了的主。 偏偏他年纪大,一些营销号仿佛认为互联网没有记忆,猛吹他是老戏骨,完全无视他曾经骚扰女演员的丑闻,把他黑人的话无限放大。 没热度的时候,等有点儿热度以后,总有的是不分青红皂白抓住一点小辫子就把你往死里黑的人。 所以小透明时期面对可能存在的黑料,大家都能躲就躲。 但刚刚鹿嘉渺没和人起冲突,平声和气就堵了人,问题没了私下谁都愿意交好的。 刚刚孟春延说的有几句话实在算不上好听,加上鹿嘉渺看上去真的太乖太弱了,大家生怕他心里受挫,所以跟着都安慰了两句。 鹿嘉渺把每个哥哥姐姐的话都认真听完才弯眼笑笑,“其实也没有很好……” 鹿嘉渺谦虚道,“一般般好吧。” “宝贝你好可爱啊啊啊啊。” “可爱也一般般吧。”鹿嘉渺知道大家在安慰他,所以也配合着开玩笑。 “哈哈哈哈宝贝你可太乖啦!” 氛围起来了,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出了门,只是才出大门,人群便和进来的云禾打了个照面。 但凡混点儿圈的都认识这位最近热搜常驻的新人,听倒是听说要进《振山河》,就是不知道演什么角色。 有几个人礼貌问了好,“云老师。” 圈里不管年老年轻,叫老师准没错。 云禾浅浅笑了一下,随后径直走向鹿嘉渺道,“我可以单独约你吃个饭吗?” 鹿嘉渺正准备摇头。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8节 云禾就笑道,“周导给我新加了个角色,演你的哥哥,但是我今天刚好有个广告,拍完已经迟到了。” 他很有礼似的,“这个角色的戏份只和鹿同学的交集多一点,明天的围读我一定会准时到达。希望鹿同学今天帮我补一补,也好不拖累大家的进度。” 周围全是人,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而且打的是大家的旗号。 鹿嘉渺今早吃了昨晚打包回来的小蛋糕,也不是很饿,权衡了下后点了点头。 云禾不像陆祈安,他不喜欢搞下三滥的小动作,他喜欢高高在上光明正大的把人踩回去。 所以即便只是加了个背景板一样的角色,他也要和鹿嘉渺在荧幕上比一比。 而且他的团队已经把通稿想好了,无非是新人时期想从小角色做起,一步一步磨炼自己。 云禾说是让鹿嘉渺带他跟跟进度,就真把鹿嘉渺带到影城里的一座古风茶楼里。 “耽误你的时间了,”云禾把菜单往鹿嘉渺面前一推,“你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点。” 鹿嘉渺认认真真盯着菜单里完全看不懂的名字犹豫了下,最后点了碗清水芙蓉。 云禾只笑了下,随后熟稔对服务员报出几个菜名,然后就让人下去备菜了。 等菜的间隙,云禾没有说对戏的事,而是直白开口道,“你知道你上热搜了吗?” 鹿嘉渺叉着餐前小点往嘴里喂,即便不饿,但他对长得好看的小蛋糕还是没有抵抗力。 听到云禾的话,他诚实摇了摇头。 云禾看了眼他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在想,这样的修养怎么会被那位看上呢。 “热度很高呢,《振山河》的词条都被你带上去了几位。”云禾品了口清茶后道,“你打算就这么出道吗?” 他的问题问得突兀又奇怪,鹿嘉渺咽下糕点后,疑问道,“怎么了?” “靠金主啊。”云禾修长漂亮的指尖沿着茶杯转了一圈后,果然满意看着鹿嘉渺呆愣愣的表情,笑道,“我还说一个小主播哪儿来的资源呢,原来是藏先生啊,那就不奇怪了。” 他那天也是在这栋酒楼吃饭,对面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自然就不小心看到了两人情意浓浓的样子。 刚好那天是陆祈安送他来的,又补了点儿之前他在游轮上遇到的事,云禾才知道藏先生那天去剧组接的小朋友竟然就是他啊。 他不是对藏矜白感兴趣,只是那么优秀又有着雄厚背景的人,一定是交往的最优选,无论是对事业和家族都大有裨益。 他对争风吃醋没多大兴趣,更何况他知道这世上,维持一段关系绝对不会是皮囊,而是利益。 而且,因为藏先生,他成功找到了鹿嘉渺胜过他的理由。 自然要拿出来好好渲染一番,证明他依旧优秀,只是被人走了其他手段。 云禾话语里的藏先生成功让鹿嘉渺蹙了蹙眉,因为上次扯上藏先生的热搜并不好。 云禾以为他是心虚了,接着道,“但你知道的,他们那样的人,能捧红你,也能摔了你。这个圈子里有的是漂亮的人,你打算就这么走下去吗?” “……”怎么今天老是有人搞他的心态。 这个问题他昨天问过先生了,先生说暂时不会找其他的小明星,鹿嘉渺比起旁人的挑拨,当然更相信先生。 “你在挑拨。”鹿嘉渺蹙眉确定道,“我刚才的意思是我怎么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是来帮你补剧本的,但你好像是想找机会搞我的心态。” “……”云禾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瞬间笑意僵了僵,但很快认定鹿嘉渺是恼羞成怒,接着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这次能赢了我,不代表就会能一直赢。” “毕竟他们的圈子你进不去。”云禾道,“你帮我补剧本,我给你提个醒,不是刚好算报酬吗?” “可是我没有向你要回报啊。”鹿嘉渺有点不懂云禾奇怪的针对性,实话实说道,“而且我也没有和你比赛,为什么有输赢呢?” “……” “你好像在树立假想敌,并借此攻击我。”鹿嘉渺道,“我是因为怕跟不上围读才和你对剧本的,但你一直在说我,而且语气很奇怪。” “……”云禾没想到竟然有人那么直接,想什么就说什么。 惯常用的云里雾里那招瞬间破了功,他有些尴尬地拿起水喝了一口。 幸好服务员及时把菜端了上来。 鹿嘉渺点的清水芙蓉就是碗白菜豆腐汤,云禾目光淡淡从他的碗前扫过,落回自己面前布满的菜上,慢条斯理吃起来,“那我们吃完饭就对戏。” 鹿嘉渺没想到那么高雅的名字竟然是道那么朴素的菜,但刚好他吃噎了,喝碗汤消消食也好。 汤的味道清甜,很好喝,鹿嘉渺觉得自己的盲盒还算拆得不错。 云禾本想看鹿嘉渺的笑话,但发现他不单生气很直接,快乐也很直接。 并没有因为点了一碗汤就窘迫,反而心满意足喝掉了,然后拿出剧本认真看了起来。 “……”他发现他对于鹿嘉渺这个存在很奇怪,明明心里觉得他哪里都比不上自己,又总是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些自己没有的闪光点。 鹿嘉渺说了那些话以后,云禾也没再盯着热搜那点事继续说,两人进入工作以后就只是单纯在谈戏的事。 云禾加的新角色是先皇的私生子,因为母亲身份低微,所以与帝王之位无缘,但为人淡雅有风华,简而言之就是个昏庸小皇帝形成鲜明对比的角色。 虽然戏份不多,但有对比就有伤害嘛,配上一张漂亮皮囊,吸粉能力比负面角色小皇帝好多了。 对完戏,下午又没有安排,鹿嘉渺就回了住的地方,傅识去见女朋友也没在,他就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上拿出手机搜起了热搜。 他只是不喜欢无关的人插手自己的事情,不代表他真就没心没肺不在意。 果然,点开看到竟然#hot3[故国灭]美人落泪#的词条,他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之前的【漂亮笨蛋】也只上了娱乐版块的尾巴,这次直接飙上总榜前排了,可吓到他了。 点开看了看,竟然是自己第一次试镜时掉眼泪的录像。 因为加了点滤镜处理,镜头里的小少年,纤白脆弱,病弱可怜,却又漂亮得不像话。 配上哀婉的音乐,那滴泪又落得刚刚好,直接可以剪成一场虐恋片。 这种录像爆出,一般是剧组散发出来的增加的热度。 一般小角色不会买太热的推广,都是打包群推,像做个小广告一样。 真正的热度上升全凭内容本身。 鹿嘉渺的词条已经压过#振山河#本身了,宣传效果是很不错了,但满屏的夸奖下也带来了很多质疑。 【现在演员的门槛那么低的吗?一个五十万粉的小主播都能进《振山河》这种大制作了?】 【虽然但是,他真的好好看!!美人皇帝斯哈斯哈】 【神仙落泪我是真的可啊啊啊脑补十万字虐恋小说有没有!!】 【路人,现在热搜买得都那么明显了吗?掉个眼泪就能上热搜[白眼]】 【我看着词条爬上来的!这颜我真的舔爆!这是什么脆弱美人!!简直就是萧萧本人好不好!】 【还虐恋小说,真以为人只是一般小主播呢?刚刚大牛爆料了,有人投稿偷拍#豪门显贵私会娇俏主播#】 鹿嘉渺直觉不对,点开了词条。 没想到入目竟然是两个极其劲爆的字眼——#剧组拥吻独家偷拍# 鹿嘉渺直接愣神了,因为小图里的照片的确是他和先生。 他注意力全然落在那几张图上,根本不知道另一个当事人已走到他身后了。 藏矜白最近开始准时下班,尤其今天提前了一点,他在给鹿嘉渺准备了新的住处,要带他去看看。 他审慎思考过,他不能时时看着鹿嘉渺,自然不放心他和别人在一间尚算雅致的小院里独处。 而且恰好今早给了他恰好的理由,鹿嘉渺一直对自己弄“伤”他感到很抱歉,床太小很适合作为一个理由搬家。 只是他没想到,鹿嘉渺白天的事还没操心完,此刻又一脸凝重地烦恼起新的事情来。 肩上落了好些桃花瓣,看来坐的时间不短。 藏矜白见叫人不应,便站在他身后探身看他的烦恼。 只见鹿嘉渺点开了词条,入目便是一张十分刺激的照片—— 桃花树下,戴着帽子的小少年垫起脚尖凑近,西装革履的男人微侧过头,两人像旁若无人的亲吻着。 “!”画面唯美浪漫,但出现在当事人眼里真的十分吓人。 更过分的是,这份俯视视角的偷拍像是特意蹲了全程,还把后面藏矜白牵着鹿嘉渺进屋的照片也拍出来了。 抓拍得很别有用心,刚好就是脚步匆匆那几帧,配上故意引导的词汇,就像两人急急忙忙回屋做什么。 藏矜白全程没露脸,像是只针对鹿嘉渺一样。 但鹿嘉渺还操心不到这种层次,他只难以置信地又把那张亲吻照点出来。 在藏矜白的注视下,一下把两人疑似接吻的地方骤然放大,还用指尖全方位扒拉扒拉仔细观察,自言自语道,“我们没亲啊……” “是啊,”藏矜白在他耳边带笑道,“没亲啊。” “!!!” 第32章 花房 听到熟悉的声音,鹿嘉渺一下挡住手机侧转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叫出那声先生,他就一下愣住了。 藏矜白俯身凑得近,他又惊慌,全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侧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几乎贴到藏矜白脸侧。 呼吸顿然滞住。 这一秒,除了风吹桃花,世界仿佛都是静止的。 鹿嘉渺眼睛微微瞪大,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另一张脸……藏矜白姿势还未变,长睫微盖过眼,黄昏的光影在他侧脸莹润了一层浅淡的薄光。 方才对所谓的“接吻照”那么淡定的人,只觉得忽然心脏骤快,仿佛两人真的在干什么坏事一般。 藏矜白未躲,见鹿嘉渺呆住了,只微微侧过些脸。鹿嘉渺停住呼吸后极浅的气息从脸颊扫到唇角。 他垂着的视线微抬一点,对上鹿嘉渺呆愣的眼神。 还未开口说什么,只刚刚微抬那下眼,鹿嘉渺点住的穴就像一下解开了一般,眼睫乱颤连忙错开了脸。 鹿嘉渺捏了捏耳垂,有些不自在道,“先生……来啦。” “嗯。”藏矜白落坐在旁边的石椅上,看鹿嘉渺刚才的担忧程度。他们或许需要聊一聊有关事件,他引出话题道,“打扰到你了吗?” 鹿嘉渺不知道藏先生看到什么没有,但奇怪的是,现在让他更不自在的竟然是刚刚那个侧头……明明没有直接触碰到哪里,但还是觉得脸颊发热,身体略僵。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藏矜白来了多久,只摇了摇头,把盖住的手机往手心又藏了藏。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49节 “你看上去有烦恼,”藏矜白继续引导,“可以告诉我吗?” 他在慢条斯理建立鹿嘉渺对自己的信任,因为他时常发现鹿嘉渺的胆子很小,还爱把自己藏起来。 太直白点出,只会让他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刺猬。 鹿嘉渺不安摸索着手机边缘,眉头皱得紧,像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是第一次的热搜热度没有那么大,导致他只是并不知道舆论有那么大的波及力。 所以开始听云禾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没有很紧张,觉得无非是自己暴露在更多人的眼前,接受更多善意或不善的评论。 试镜那几天,他在羌老先生那里听到过很多故事。 他知道接受灯光就要接受他的刺眼,他想走上这个舞台,演自己喜欢的戏,就必然会有满路荆棘。 虽然开始可能会有一点儿不适应,但这是必须有的成长。 他可以自己成长,面对那些恶意的揣测和刺眼的话,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波及到了先生。 而且这次词条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还有人不停在扒。 上次的直播乌龙云淡风轻过了,这次他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害怕影响到先生和其他被揣测波及的人,但这件事本质上是自己的事。 云禾早上说的话,没有这个事件时听起来只像是在故意挑事,但这个事件出来,他才发现他的话意有所指。 他如果用自己的事打扰了先生……他或许就真成了云禾和恶评里说的那种人了。 他本来就只是想像棵大树旁边的小草蹭蹭阳光,不能再劳烦大树压下枝丫给自己更多的养分了。 鹿嘉渺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烦恼的。” 他要学会自己解决这些,不能成为影响别人的麻烦。 鹿嘉渺把手机悄悄反盖过来,才抬眼恢复寻常的样子,看着藏矜白问道,“先生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啊?” 藏矜白见他不想说,便也没再问。只淡然道,“因为床太小,想搬个家。” “……”这个理由鹿嘉渺完全没法反驳。 因为床的确小了一点,并且自己常手忙脚乱的。 尤其是今早的事件,只要藏矜白淡淡一提,他就愧疚非常。 今早他不但差点把人坐坏了,在浴室的时候还因为急着去看剧本,忙手忙脚把人弄痛了。 所以一听藏矜白要去看新房,立马回屋拿上帽子就跟过去了。 完全没有思考到,为什么两个人非要住在一起呢? * 车上,平时小动作很多的鹿嘉渺难得安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天前他还和藏矜白并肩大大方方走在亮满灯笼的古街上,但此刻坐在车上都恨不得把整张脸挡起来。 明明怕热,硬是穿了件黑色高领外套,拉到了最上面,挡住了半张脸,帽沿也压得恨不得连眼鼻都盖住。 藏矜白坐在一旁,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热搜的事明显就是有意为之,并像是想趁着新剧宣传和藏家企业也在宣传管控没有原来那么细致的时候搏一搏,把鹿嘉渺在刚出道的时候就压死。 鹿嘉渺没有向自己寻求帮助,他便不擅自插手。 在安全区内给鹿嘉渺提供自己愿意成长的尝试,是更理性也更优的选择。 鹿嘉渺总会走得更远,他更愿意在有自己安全善后的时候给他试验的机会。 他知道鹿嘉渺今天见过谁。 只是处理这种小事远没有带他看房重要。 毕竟在藏矜白的认知里,发布一条承认自己和鹿嘉渺关系的宣告很简单,但让鹿嘉渺适应一个新环境需要更费心思。 所幸他对鹿嘉渺的判知还算准确。 新别墅就买在影城旁边,很快就到了。 是座有山有水的私人别墅,算影城老板新置办的新宅,听江律彦在打听,立马就割爱了。 别墅装修得很雅致,还未有人入住过,鹅卵石小路,翠绿的草坪,院里还辟出一角做了个鹿嘉渺很喜欢的花房。 花是昨天现选过来的,照着家里那些品种杂乱种了些,包括鹿嘉渺的小仙人球。 果然,方才还一脸愁云的鹿嘉渺顿然眼睛亮了亮,他对漂亮花房可太有兴趣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就喜欢种花,他觉得小花小草容易生长又很顽强,可以安静长久地陪着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也是,阳台那小块儿地方被他一盆盆小花小草塞得满满当当的。 现在看到那么大那么漂亮一个花房,他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 甚至忘了身后的藏矜白,就径直地朝花房走了过去。 花房是座白色的玻璃小屋,从外面看像个装满花草的玻璃花球。 推开玻璃门,入眼的天花板上有编制吊篮吊着的几盆绿植,玻璃墙沿是开得正好的混色蔷薇,绿色藤蔓缠着栏杆,点缀着零星白色的小花。 正中还有个休息用的藤蔓秋千,铺着流苏软垫。 两侧鹅卵石围起的花田里种着混杂的花,是鹿嘉渺平时最喜欢那些。 旁边还特意预留了块空地,像是给主人自由发挥。 “先生!”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鹿嘉渺终于从惊喜中回神,转头看向藏矜白,眼睛亮晶晶的,“先生是我准备的吗?” 他认出小仙人球了,和他十块钱三盆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藏矜白见他方才凝在眉间的愁绪散去,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理医生会建议要时常为伴侣准备会令他开心的礼物,“喜欢吗?” “超级喜欢!”鹿嘉渺可太喜欢了。 这样梦幻的花房,他想都没有想象过。 他已经在构想自己以后能往里面种些什么。 当然也没想太远,就想了一年就能开花的东西。 因为思绪飘远,所以在藏矜白反问他,“所以呢?”时还愣了愣。 他追溯刚才的对话,好一会儿才发现缺少了一个环节。 “我该抱抱你!”鹿嘉渺立马反应过来,两步向前在花田中央搂上了藏矜白的腰,用力抱了抱。 阳光透过玻璃房,连地上的阴影都温馨非常。 别墅就是简单的小三层,很居家。 整个三层都是主卧,二层有两间客房。但路过时,藏矜白提议鹿嘉渺可以选一间做游戏房,另一间做直播间。 鹿嘉渺当时只觉得先生简直无敌体贴,完全没有思考到这样别墅就剩一间能住的房间这个问题。 他的心情因为新房子好了大半。 他本就是很容易开心那种。 晚餐结束后,藏矜白带他把东西搬过来以后就回屋处理工作了。 他就自己呆在花房的藤椅上坐了会儿,他垂眼看着手里黑屏的手机,思考了很久。 其实热搜上那件事,躲一躲也能过去,就像此刻网上战火硝烟的,可现在能影响到自己的,也只是面前这半亩花田。 可他最后还是决定发个声明。 他在这个世界可能只是短暂的过客,可因为自己躲起来了,有很多被妄自揣测的人可能会在自己唯一的生活里遭受无妄之灾。 他可以走得低一点,他没想大红大紫,直播的时候涨十块钱的粉丝他就会很开心,拍戏知道自己有这个机会就会很满足。 他能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不能再给其他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了。 此刻玻璃房外是星空,不知哪里飞进两只萤火虫,绕在鹿嘉渺身边飞呀飞的。 他想,等着他哪天状态更好一点,一定约先生进来坐坐。 他和萤火虫商量了两句,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ww。 他今天回去搬东西的时候找安导问过自己的声明是否会对剧组造成影响,他没有团队,辟谣也不熟练,确认过后才敢发。 安导自然没意见。某种意义上,非主演,尤其是他这种刚出道的小演员的婚恋关系对剧的影响不会太大。 但鹿嘉渺这次热搜带来的热度很高,如果他有经济公司,肯定会坚决阻止,但只就《振山河》而言,新闻越劲爆,带来的利益自然是越大的。 安导知道他和藏矜白之间的关系,这样地位相差太大的关系,牺牲一个较弱方保全另一个可太正常了。 他以为是藏家的指示,还安慰了鹿嘉渺两句。 鹿嘉渺做好心理建设,像是准备一个人奔赴一场结果未知的战争。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点了两下才把那个词条点进去,热度虽然降了一些,但还是讨论激烈。 藏矜白扒不出来,大家自然就盯着鹿嘉渺不放。 加上不知谁透露了云禾也曾经试镜过这个角色,云禾是有基础粉丝的,没一会儿就全涌在鹿嘉渺微博下谩骂。 鹿嘉渺点开ww时,整个留言框全是红的。 有支持的,但更多的是来自网上认识到不到十个小时的陌生人,字眼刺人。 鹿嘉渺这次没有选择一个个拉黑删除,而是直接转到了发布新w的界面,打下了考虑很久的辟谣—— 【是我在追的人,他很平凡。 希望大家不要打扰他,更不要打扰其他无关的人。[拜托/]】 短短两行字,没有经过专业修缮的语言,却莫名真诚。 因为偷拍中的另一个人外形条件的确优越,虽然小明星攀龙附凤的可能性更大,但那种条件,产生真爱也不意外。 而且鹿嘉渺说在努力追,照片里看上去也的确是他更主动。 一些非专业黑粉风向立马有些摇摆了,从跟风骂鹿嘉渺找金主抢角色变成了持怀疑态度。 毕竟圈子里找金主的明星不少,但真只是在和素人谈恋爱的更可信。 而且鹿嘉渺不算什么大红大紫的新星,出道走红也不是男友力什么的,所以恋爱状态的影响比起不公平竞争引起的公愤要小太多。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0节 尤其是有战斗力强的粉丝一直在甩出试镜证据——鹿嘉渺在初试片场坐了几个小时的照片、安导亲自转发的选角流程公开评价……用证据打脸。 比起几张只是成年人谈个恋爱就引起的衍生猜测,要有说服力得多。 因为词条热度还在,鹿嘉渺才发出没多久,评论区就涌现出了无数走向的评论—— 【所以老婆真的在谈恋爱吗?呜呜呜宝宝咱不追他,他都不帮你出面辟谣!!】 鹿嘉渺回了这条:他不是圈里的,让他安安静静做打工人叭!毕竟我也不会帮他写报告qaq 鹿嘉渺的回答很巧妙,毕竟是这个道理,不能因为一方是公众人物,另一方就一定要掺和进来。 就像你帮不了对方的领域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圈子,就算是恋爱也一样。 关心这个问题的大多是鹿嘉渺的老粉,总担心漂亮宝贝被骗,鹿嘉渺回了几条善意的。 那些都是陪着鹿嘉渺十块十块走过来的姐姐,可能提醒他不要恋爱脑,但不会因为十八岁了谈个恋爱就脱粉转黑。 更何况每次有什么问题,鹿宝都会大大方方说出来,上次还怕解释得不好,专门直播跟她们说。 他在很认真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他的人自然也会替他换位思考。 这本就是人类的正常需求,虽然崽婿有待考量,但不能就直接武断灭人欲吧。 粉丝这边的风向倒是很快从担心宝贝被骗,变成了祝福宝贝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剩下的便是更多外界涌来的陌生留言,言论明显没有刚才激烈—— 【话说只有我才发现走红视频里的博主很伤心吗?是因为这段恋情?要我说暗恋者都是爱情里的小可怜,就连博主这种长相也不例外】 【我早说勿乱cue了,看到w主刚才回评里的“打工人”没有,不是谁穿上西装就可以称作豪门显贵】 【我很好奇为什么要揪着一个十八线不放,真的不是被人买了黑料吗?】 【原来只是在追啊,就说怎么只得了那么个小角色呵呵呵】 …… 鹿嘉渺随意暼了两条,见大众关注点从扒另一个人转到了自己的咖位上,才关掉了手机回房。 但他晚上还是短暂失眠了一会儿,大床很软,他悄悄缩到靠里,轻轻翻了两次身,生怕打扰到先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对不对,以后会产生些什么连锁效应。 但他认认真真思考了很久,这是依靠自己能力能做的最好的辟谣了。 所以……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吧,睡觉! * 第二天鹿嘉渺去影城进行开拍前最后一次围读。 藏矜白把昨晚他发的内容和引发的舆论仔细看了一遍,还顺带翻阅了鹿嘉渺以前发布的内容。 他原来从未关注过这些,就连上次小裙子的事,也只是有人报告后,然后处理了。 他算是第一次接触鹿嘉渺的工作世界,才发现,上次事件的评论区,他就说过很多维护自己的话。 即便努力维护的那个人最后只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哥哥”。 昨天的事,他原本以为是像上次曲芳涟一样,鹿嘉渺习惯把负面的东西藏起来,他想自己慢慢解。 但他的目光在那条——【是我在追的人】上停留了很久。 他设想过很多鹿嘉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但没想到……他会选择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保护自己。 他从不问自己要什么,若自己给了礼物,便会用最真诚的开心感谢你,但从不因为这些发散更多。 他会在花房里发布或许纠结到失眠的消息,但不会在得到花房的时候说一句你可不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呀。 即便这个问题还有关于自己。 鹿嘉渺对自己的依赖和接近,比起处心积虑谋求什么,更像是只是为了待在这里,不打扰不影响任何人,做棵安安静静长大的小花草。 江律彦的电话打断了藏矜白良久的沉默。 “老板,人查到了。”江律彦一分钟前已经把资料发过去了,“是陆祈安,偷拍地点在十七号酒楼。” “嗯。”藏矜白淡淡应道,“联系一下陆先生。” “……”江律彦可太懂藏矜白这种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心狠手辣的态度了,没说陆祈安,是因为他打算直接从陆家老根砍了。 藏矜白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翩翩对你笑两下,你就等着死吧。 “好,我马上联系。”江律彦道,“那昨晚的舆论还跟?” “不好的都处理掉。”藏矜白本想给鹿嘉渺锻炼一下,但刚刚看了几段流言,才发现对待鹿嘉渺的思维有误。 对待他不能像对待有望成才的培养者,他不需要这些锻炼,那些言论看得他心烦。 所以他很快就反悔了。 鹿嘉渺就应该是他温养着的花。 他不需要多努力去长大,不见风雨不就好了。 “好,我让人跟进。”江律彦报备好后续工作,正准备挂断电话。 忽然听藏矜白开口,“他说他在追我。” “?”这……不是只是一个简单的辟谣借口吗? 老板不会没看出来吧……还是老板别有深意? 藏矜白似是没在意江律彦的战略性沉默,目光落在鹿嘉渺发的那条动态上,思虑着询问他的意见,“你说我现在回复他好不好?” “!!”天,这是大佬成了恋爱脑了我的老天爷! 第33章 牵手 藏矜白语气认真,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不久前知道鹿嘉渺莫名不安的缘由开始,他就在思考怎么用一个更合适的方式给予鹿嘉渺安全感。 鹿嘉渺会走到聚光灯前,更永远留在他身边,公之于众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他不确定现在是否是鹿嘉渺愿意和接受的时机。 恋爱书上说,处理好一段关系,应该让另一半在每一个决定里都有足够的重要程度。 江律彦被老板突如其来的恋爱脑吓了个半死,更恐怖的是藏先生真的在等待他的意见。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借口,但他能实话实说吗?他不能。 一向果决又风向明确的江律彦难得支吾,犹豫再三后模棱两可道,“如果小少爷希望您公开,那公开自然是好的。” 获得第一个外来意见后,藏矜白接受了,并决定在鹿嘉渺回家时询问他的具体意见。 而后他起身去了约陆慎见面的地方。 *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一向最重修养的云禾此刻气得面部发红,姣好的脸上是从未露出过的极度愤怒,“你他妈连姓藏的都敢拍,你是想让陆家死!” 云禾砸过来的茶杯里还有温热的水,陆祈安不以为意接出,茶水淅淅沥沥淋湿了衣服,他随意拍拍然后道,“表哥对我发什么火?他出不了道不是正好为你铺路解气了吗?” “你他妈就是个蠢货——”云禾自然知道鹿嘉渺出道就黑料满天飞自然对自己有好处,但绝对不会是这种明显的方式,他怒骂出口后猛然察觉到什么。 夸张的表情骤然收敛下来,一下揪起陆祈安的衣领,微眯着眼沉声道,“陆祈安,你利用我?” 陆祈安挑眉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约鹿嘉渺喝茶的云禾,告诉鹿嘉渺自己看到他们的也是云禾。 利益牵扯、热搜走向,指向的最大受益人还是云禾。 他忍鹿嘉渺真的很久了,自从上次在游艇被丢在海里泡了那么久后,他每时每刻都无比想弄死这个小杂种。 尤其是上次藏家别墅项目的竞标,陆家连资格都没有,陆慎在各种辱骂他的同时,鹿嘉渺竟然还能好吃好喝的跟着那个人。 他不是喜欢爬床找靠山吗? 那就把他这些下九流的东西让大家都看看。 他算什么东西,再怎么爬都永远是入不了流的低等人。 陆祈安一想到这些,眼里大仇得报的快意仿佛就要溢出来。 他本不想和云禾伤了和气,但云家一直看不起他和他妈,唯唯诺诺巴结了那么多年,得到了屁大点好处。 云禾回国了还他妈把自己堂堂一个陆家大少爷当随叫随到的司机。 不过,如果不是那天当云禾的司机来了这座茶楼,他也不会拍到那么有用的照片。 反正云家也没什么用,而且有用也是在他妈那儿,他还不如用这个机会报个仇。 藏家他的确惹不起,但有个现成背锅的人在他还怕什么。 云禾被他刚才那么一点,自然知道了里面的厉害关系。 素来垂眼看人的漂亮眼睛此刻睁圆怒瞪着陆祈安,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父亲说得没错,陆家的种果然都是流氓痞子的料。 他很想把陆祈安揍一顿,但他知道这没什么用。 云禾一把甩开陆祈安,定定站在原地开始想着解决方案。 这件事如果藏矜白真算在他头上,以他对那小鸭子正上头的样子,别说出道,很可能波及到云家…… 手机闹钟响起,到了剧本围读的时间。 铃声把云禾的思绪骤然拉回来——他不是马上就要见到鹿嘉渺了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云禾连忙收拾起桌上零散的剧本赶赴围读现场,出门前还不忘警告陆祈安,“你这笔账,得等着云家和你算。” 陆祈安显然不怕。 他都被他爹抛弃了,他妈也每天都在骂他还没个私生子争气,他现在还怕什么。 陆祈安正得意呢,刚拿出手机准备刷刷那小鸭子的新闻,没想到才拿出来就接到了陆慎的电话。 他嘴角带笑,接起来,“爸——”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1节 “我还是你爸呢?你是我爹!”陆慎怒不可遏的声音让陆祈安一愣,他还没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听陆慎吼道,“你他妈做了些什么?藏家找来了,你还不给老子回来善后!” 陆祈安在切断的电话声中骤然愣住。 刚才大仇得报的快意一下消散了个干净。 有云禾当挡箭牌的时候他之所以那么得意是因为他知道真惹了藏家的后果。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但……完了。 藏矜白可以为了那么一件小事就切断回国以来和陆家所有项目,谁知道这次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自从藏矜白接手后,藏家现在更是弹指间就能定人生死的存在。 陆家不能出问题……陆家是他的!绝对不能出问题! 陆祈安慌忙出门,连湿了的衣服都没管,领着外套就跑了出去,边跑边打他妈的电话,“妈妈,我、好像惹祸了,妈,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下次不敢了妈,我下次一定学聪明一点。” “你和藏先生说鹿嘉渺是陆家的人,是我的弟弟,让他看在陆家养育他的面子上……”陆祈安心里发慌,语无伦次道,“妈,你去找那个小贱——找鹿嘉渺他妈,他妈能管他,让他劝劝藏先生。” …… 慌乱的求助声消失在楼道,仓惶回家的陆祈安差点在楼道跌了一跤。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自己上了热搜的缘故,鹿嘉渺总觉得今天围读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集聚在他身上。 尤其是孟春延,一直用非常明显的鄙夷盯着他,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今天因为是最后一次围读,明天就要开拍【故国灭】的戏份了,所以大家都在赶进度。 即便氛围很奇怪,但鹿嘉渺还是忍下来了。 只是围读一结束,一直有话要说的孟春延就嗤笑道,“我就说现在的娱乐圈怎么什么小猫小狗都能进了,原来有手段有后门啊。” “我们这些老的自然没那些优势。”虽然鹿嘉渺那天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孟春延就觉得是他煞了他的面子,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先挑衅的人,只记住了他最恨的小辈们群起笑话他的样子。 现在他这话说得明显,他知道这里面的谁都是想爬上去的十八线,借口找得再漂亮,走后门了就是走后门了,他倒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站他,“我们这些被打压也正常,谁叫我们没资源没手段呢?你说是吧?” 可他没想到,众人并没作声。 这里的全是二十出头一些的年轻人,谁没谈过恋爱? 而且鹿嘉渺也没有因为这段所谓的恋情大红大紫到哪里去,大家还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仇怨。 傅识凑近鹿嘉渺小声道,“别理他,他可能更年期。” 明天两人就有对手戏,现在把脸撕破对谁都不好。 更何况明天开拍以后,剧组就会有公开采访的时间,孟春延的嘴碎得一批,傅识怕鹿嘉渺刚进圈不知道,善意提醒他就当被狗咬了,别去咬狗。 鹿嘉渺的确没打算搭理他,他从昨天网上的莫名其妙的骂声中已经认识到一点:不是所有指向明确的话都是对的,也有很多人会把自己面对的不如意转嫁给别人,试图在对别人的伤害中得到纾解。 如果鹿嘉渺接了他的招,不就成了他发泄负面情绪的靶子了吗? 他虽然没有太聪明,但这点还是知道的。 鹿嘉渺没理他,安安静静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表演欲极强的孟春延见没人搭理自己,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他都抓住这小娃子的把柄了,还治不了他? 其他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有一个肯定对鹿嘉渺更不满。 “小禾啊,你来晚了不知道,”他转头对听说被鹿嘉渺抢了角色的云禾道,“虽然是安导接受,但咱们这剧组也不是一定公平的。有些事儿啊,只有我们这些圈里老人清楚。来了就好好拍,不管咖位,你这种出身的差不到哪儿去。” 云禾虽然今天围读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但昨晚他在带走鹿嘉渺后,他的助理立马给剧组每个人都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配上他在媒体前营造的形象,目前大家眼里的他是个待人和善条件还好实力也强的大少爷。 对于他和鹿嘉渺之间的事,大家不了解真相,也不敢贸然站队。 “孟老先生这说得哪里话。”云禾理理剧本,对孟春延笑道,“试镜是我一步步试过来的,我自然知道安导公不公平。” 云禾这话说得中立,但孟春延觉得他是支持了自己。 有云家少爷和自己站队,其他人又算什么? 他立马笑着想回话,就听云禾打断他说道,“鹿老师的确比我适合那个角色。” 孟春延骤然笑意僵在嘴角。 “鹿老师很努力,”云禾道,“希望孟老师不要再胡乱传谣了。” 孟春延僵硬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也不继续找茬了。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鹿嘉渺正准备出门,抱着剧本的云禾突然跟了出来,“小鹿同学,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了聊吗?” 鹿嘉渺看着他满面善意就像第一次找自己搭话时一样,直觉不对,果断摇了摇头,“我肚子饿了,我要回家吃饭。” “……”和鹿嘉渺过招多了,云禾已经习惯这人毫不委婉的风格。 但热搜的事,如果不找鹿嘉渺去说情,等藏家找到他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他继续挂着笑,悄悄凑到鹿嘉渺耳边道,“关于昨天的热搜,我们聊聊好吗?” 云禾的表情很可怜,周围本来散开要走的人看大少爷都这么卑微,都顿然滞住脚步,停下来吃瓜。 听到“热搜”两个字,鹿嘉渺的眉头果然一皱。 他昨天只忙着想解决方案了,现在被云禾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昨天云禾说的在酒楼上看到了他和藏矜白。 “是你吗?”鹿嘉渺拧眉直白问道。 “……”云禾顿了顿,继续压着声音道,“周围可都是人,小鹿同学不想这件事宣扬得更广吧?” “还不够广吗?”别人自然不知道他昨晚为了找到个能解决那件事的方案焦头烂额了多久。 但现在疑似嫌疑人竟然还笑脸盈盈找自己讨论这件事,鹿嘉渺不是没脾气的软柿子,“我没有需要隐藏的,你如果真的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云禾他妈就不会来找他。 他是想找他私下道个歉,放两句软话,让他给藏先生吹吹枕边风。 但现在周围都是人,鹿嘉渺这是想看自己当众对他低声下气的? 可鹿嘉渺不走,这里又没有他的人,他也没办法,只能忍了忍后,好声好气道,“我是想跟你道个歉。” 鹿嘉渺不解。 “照片的事不是我,”云禾总觉得周围的人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虽然在道歉,但头一直没低下,尽量维持在外人面前两人只是在正常交谈的样子,但声音压得很低,“是陆祈安,他送我来,顺道在那儿吃了个饭,我也没想到他会偷拍,更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放出去!” 说到这件事,云禾还是带了点情绪,没忍住加重了语气。 “幸好没暴露藏先生什么。”云禾道,“虽然是陆祈安做的事,但人是我带来的,有错也算我一半。” 云禾句句都在想淡化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并且撇开自己的关系。 “鹿老师,我就想跟你真诚的道个歉,”他见鹿嘉渺刚才紧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一点,觉得有转机,继续道,虽然样子并不是很真诚,“这件事的影响过去就过去了,希望不会影响到藏先生和云家的合作。” “影不影响是先生才能决定的事。”鹿嘉渺开口道。 云禾刚准备说,就是让人给先生吹吹枕边风啊。 他怕鹿嘉渺这种直来直去的脑袋听不懂,正准备点得更明白一点,就听鹿嘉渺继续道—— “但我不原谅你。” 云禾愣了愣,仿佛听错一样。 他都开始构思后续让鹿嘉渺怎么去跟藏先生说了,结果鹿嘉渺突然来了这一出,他僵硬地扯出个很淡的笑容,“可我已经道歉了啊。” “道歉就要原谅吗?”鹿嘉渺反问道,“我觉得这件事对我来说很不好,并不能因为你道歉了就改变什么,所以我不想原谅你。” “……”云禾整个围读的时间都在给自己搞心理建设,一直开导自己为了云家以后更大的利益,放下身段给他道个歉也没什么的。 但现在,他竟然不接受。 在云禾愣住的间隙,鹿嘉渺道,“我已经听你说完话了,我要去吃饭了。” 说完便抱着自己的小包包去吃东西了。 云禾还愣在原地,脸上表情有些精彩。 一半是大庭广众之下窘的,一半是在操心没有鹿嘉渺的说通藏先生那边怎么办。 他把手在身侧攒紧又松开,整个大脑混沌了好几秒。 才在听到耳边响起的窃窃私语中骤然回过神。 他看着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此刻只想挥手大声叫他们滚开。 但他只能忍,他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对还在看他笑话的人道,“昨天热搜上的很多评论我觉得很不合适,我想替我的粉丝给鹿老师道个歉,但鹿老师不是太……” “哎,算了,本来也是我的问题。”云禾尽量挽回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的走向,话也说得点到为止,“大家去吃饭——听说影城新开了一家火锅,不如我请大家去吃吧?刚好也替昨天没有按时参与围读致歉。” 大家都只是远远站着吃了个瓜,没听到他们说什么,更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被刚才云禾的话那么一误导,之前不摇摆的阵营也有了点摇摆。 毕竟一边是网上风评很好,现实也很随和的大少爷。 一边是疑似有黑幕的十八线,大家笑着点了点头,一起去吃了火锅。 * 因为云禾加了进来,大家的剧本都变了一点,尤其鹿嘉渺,加了好几段两人的对手戏。 因为这本就是违背原著加进来的角色,鹿嘉渺感觉自己不能很好的把握真正演起来的节奏,所以就领了碗剧组发的统一盒饭,然后边吃边把自己摇摆的地方标记下来,总结了一下,打算等会儿趁着安导有空问一问他。 今天剧组吃饭的人少了好多,位置比较空,周导看到一个人在角落坐着吃盒饭看剧本的鹿嘉渺,忙对发放盒饭的工作人员道,“给我拿两份a餐,快点儿!” 周导一拿到a餐就径直朝鹿嘉渺走去,随和地坐在鹿嘉渺旁边的矮椅上。 鹿嘉渺个子瘦小,坐在角落的矮椅上像个乖宝宝。 而魁梧肥硕的周导一挤进来,差点没把鹿嘉渺挤到墙角。 “小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饭啊?”他边搭话,边用眼神往鹿嘉渺碗里看了看,就带点儿碎肉沫,一看就是普通员工餐。 因为鹿嘉渺是第一次在剧组吃饭,他都忘记提醒给餐的人一定要给他拿a餐了,幸好他早有准备。 周导把a餐往鹿嘉渺眼前递了递,“小鹿,那份没营养,吃这份,有你们小孩儿最爱的大鸡腿!” 鹿嘉渺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花椰菜胡萝卜死亡组合,听着大鸡腿犹豫了小小小一会儿,果断摇了摇头,“谢谢周导,可是我已经吃过了,我就吃这个吧。”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2节 鹿嘉渺怕回绝了周导的好意让他尴尬,还弯着眼笑了笑,“很好吃的。” 周导堆满肥肉的脸笑了笑,把那份饭随意放在了一旁,“那就好那就好,这是咱们专业找的大厨,就希望你们吃得好,才能演得好。” 周导送饭失败,但看着鹿嘉渺好像也没有很在意的样子,也算送了口气,索性就在打开自己那盒吃了起来,“今天怎么留下来吃饭了啊?” 他就是见鹿嘉渺难得落单,特地来探口风的。 毕竟不愧是那位大佬的人,才住进来一天就听圈里熟人说,给在旁边买了栋新别墅安置了。 加上之前因为怕他住得不安全投的那几千万……可见这小孩儿在藏先生那的地位暂时是不一般的。 “我有段戏不懂,”因为周导提问得突然,鹿嘉渺正嚼着一口花椰菜,含糊道,“我想等一下问问。” 鹿嘉渺没直接说安导,他怕同为导演的周导听了心里不舒服。 “那吃完饭我给你讲讲!”周导是【故国灭】单元的主导,自然归在自己身上,忙几口吃完饭就拿过鹿嘉渺做了满满笔记的剧本。 只是他一看到鹿嘉渺标记的地方,脸色骤然就变了——这不就是他给云禾加的那几场戏吗? 这篇本来就只是个小单元,加个这种无关紧要的角色本来没什么,大家含糊含糊就过去了。 没想到会被这孩子单独挑出来。 他当时建议云禾了,可以在其他单元给他找个更适合他,戏份也更重的角色,但云禾非不听,非要创造一个和鹿嘉渺同台的机会。 因为戏份也涉及不到鹿嘉渺的,所以他为了不得罪云禾想想也就答应了。 他当时为了达到让云禾能演出最优效果的要求,特地设定了个和云禾十分贴合的新角色。 只是他当时光想着怎么弄个可以糊弄安导的角色身份去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角色本身存在的违和感。 现在鹿嘉渺说要问这些,他不知这小孩儿是真想问呢,还是想旁敲侧击提点他。 心里直觉不对,抬眼看了看旁边吃得噗嗤噗嗤的小少年,又觉得处下来这段时间,感觉他不像是能使出这些心思的人。 鹿嘉渺吃饭本来就有点慢,见周导几口就吃光了,他怕耽误别人的时间,也匆匆塞进嘴了,两个腮帮子塞得像囤货的小仓鼠。 把最后一粒米吃进嘴里才慢慢蠕动着嚼,顺道凑到周导面前去听戏。 周导问道,“小鹿是想问在和这个角色对戏的时候需要怎么表达吗?” 鹿嘉渺点点头,把嘴里的饭一点点咽下。 “那……”周导试探道,“小鹿是觉得这个角色有什么问题吗?” 鹿嘉渺摇摇头,虽然他在备注上用红笔小字把自己的疑惑写得很明确了,不知道为什么周导还要问别的角色,但他还是认真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是觉得不知道萧胤礼该怎么和‘哥哥’相处……我觉得我一直找不到感觉,演得也不好。” 他那天对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感觉云禾的角色和他的角色好像有些冲突。 因为原著里就是因为萧胤礼的哥哥被送到敌国当质子,后来才会把萧胤礼养成废物傀儡的。 但如果现在加进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哥哥……那当初为什么送走的不是他呢? 而且这个哥哥各方面都极其优越,在原著正派人物太傅啊将军啊这些眼里,如果还有个这么好的明君备选,他们肯定不会选择毁帝亡国。 鹿嘉渺也不是在死绕逻辑,而是因为这些违和让他在对角色的认知上调整出现了偏差。 羌老说过,想要真正演好一个角色,要把自己当成他,把自己放他的背景、他的生活里去感知,跟着他成长一遍。 鹿嘉渺不是很熟练的演员,他目前还只学到这个自己会用的理论,所以当这个人物的成长轨迹里加入了其他人,他跟着这个轨迹又重新设想了一遍,发现这个角色其实是会变化的。 这种变化和原来剧本里的有偏差,所以第一次演戏的他一直权衡不好,才想来问一问。 鹿嘉渺是新人,周导可不是,现在被鹿嘉渺这么一点,他当然也发现了这个角色设定的bug。 但他仔细观察过鹿嘉渺的微表情了,的确不像是旁敲侧击,只是单纯对这个人物不理解。 周导把能讲的都跟他讲了讲,虽然他贪财好利,但再怎么他也是得过很多奖的实力导演,认真讲起戏来也是有点东西的。 他没着重讲和云禾对的那场戏,而是把原剧本里比较重要的几场都给鹿嘉渺点了点,怎么演人设会更突出,矛盾感会更强,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可能因为怕鹿嘉渺发现云禾的问题,周导讲得很认真,成功让鹿嘉渺在这个角色的理解上又上了一个层次。 他原来只是顾着去理解这个角色,原来要把一个纸上的人设演得更活,还需要一些刻意的把握。 鹿嘉渺听得很认真,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还很配合周导的提问,虽然说不出太多专业术语,但会把自己真真切切的想法表达出来。 周导说着说着也说起了兴趣,不知不觉就黄昏了,他开始还没注意,直到余光暼到了与剧组格格不入的皮鞋西裤,才一下转过头。 藏矜白才来就被周导发现了,但听戏听入迷的鹿嘉渺完全没发现。 周导正准备叫人,就被藏矜白食指抵在唇上的噤声动作制止了。 “这里加个情绪转化会不会也更好啊?”鹿嘉渺刚刚从周导那里学到了演戏要有“层次感”这个新技巧。 他打算趁着周导在,把涉及的地方都找出来,自己好私下练一练。 周导刚才还侃侃而谈,但在看到藏先生那一秒,满脑子就剩怎么阿谀奉承更好。 一时没答上来。 鹿嘉渺听到他没出声,拿着笔抬起头,还没叫出周导,就一下看到站在面前等着他的藏矜白,“先生!” 他每次见到藏矜白都会这样,像只亲人欢喜的小猫。 “既然藏先生来接你了,那今天就先回家。”周导可不敢因为剧组这点小事就耽搁人家相处的时间,他自觉帮鹿嘉渺把剧本收起来,还不忘在藏矜白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小鹿啊,只要我在,都可以来找,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特别欢迎你来找我多交流。” “谢谢周导,”鹿嘉渺也知道自己耽搁周导太多时间了,虽然刚刚的剧情梳理还有个小尾巴,但不好再麻烦别人,“今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就是打扰您了。” “哪里哪里,不打扰不打扰。”听到鹿嘉渺顺着自己的话头就夸了下来,周导喜不自胜地寒暄了两句后就走了。 晚上这里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周导也走后,就剩还做在小板凳上的鹿嘉渺和站在他眼前的藏矜白。 因为昨天的事情,鹿嘉渺先是心有余悸地朝周围巡视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才一下站了起来,拥进了藏矜白怀里,“先生,我今天又学到了好多东西!” 他刚刚吸收了知识,兴奋感正无处安放,找到个人一定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 毕竟他这个厉害的时候也不是很多。 藏矜白看着他握在手里忘记盖上的笔,把手摊向两侧,任他抱着自己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 知道鹿嘉渺握着的笔尖不小心点到了自己的后腰。 “鹿嘉渺。” “——嗯?”鹿嘉渺一下止住话头,发出一个轻轻的疑问音。 藏矜白垂眼看着鹿嘉渺,带笑问道,“猜猜你手上有什么?” 手上…… 鹿嘉渺下意识握握拳头,才猛然发现自己戳到先生了! qaq 为此鹿嘉渺内疚地给藏矜白揉了一路后腰,像个小尾巴一样。 但他也只敢揉到影城的封闭区域,毕竟经过了昨天的事,在人多的地方和藏先生相处他就总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点。 出了封禁门,他就把自己的兜帽戴上了,还自觉和藏矜白拉开了一点距离。 尤其是才出门就看到了远方来了片黑压压的人影。 藏矜白自然也看到了。 但他在鹿嘉渺躲到一旁之前就牵住了他的手。 “!!!”鹿嘉渺愣住,虽然现在他对藏矜白牵他已经感觉很自然了,但现在实在不是合适时机。 他骤然转过头,趁着他们此刻还在黑暗处拼命冲藏矜白眨眼,还把被藏矜白牵住的手握成拳头往回缩。 见藏矜白手上力道未松,毫无反应一般。 鹿嘉渺只得赶在那群人走过来之前小小声提醒到藏矜白道,“先生……有人来了,灯会亮的。” 因为是封禁门,所以安的是程度感应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只亮一点点模糊的,等待会儿那群人走进感应范围区,那不得像聚光灯一样骤然亮起来啊。 藏矜白先是没有反应,一直等到鹿嘉渺身后的灯骤然亮起。 “可灯亮了,”灯光把他们暴露在广场,他抬起看灯的眼垂落回鹿嘉渺身上,慢条斯理道,“我想牵你。” “!” * 藏矜白用一个毫无逻辑的理由牵了鹿嘉渺一路,直到与人群错肩。 鹿嘉渺全程低着头,恨不得把整个自己都躲在藏矜白身侧。 他管不了藏矜白,少暴露一个总是好的,至少一个人炒不出绯闻。 他一路战战兢兢与人群错肩,等看到最后一双鞋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正准备舒一口气,就忽然隐隐约约在人群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等再走远了一点,才悄悄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人群里也有个人朝自己看来——云禾。 原来他刚刚没有听错,那群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是不久前才安慰过自己的朋友……只是他们刚才安慰的内容变成了让云禾不要在意自己。 “道歉”、“没事”、“你和他不一样”…… 鹿嘉渺还是有一点点失落的。 先生不会知道今早的事,只有这几个关键词应该也没听出什么。 他侧头看了眼先生,刚才没觉得先生非要牵着自己的动作有什么特殊的,但这一刻,他看着月色下寻常淡然的侧脸,忽然发现……只有先生会不顾流言牵住他,在灯光骤亮的时候,陪他走入人潮。 * 两人就在车上相处了会儿,回了别墅便默契地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鹿嘉渺喜欢夏夜的花房,藏矜白给他安了个护眼的小灯,他就一个人在花房里和萤火虫对剧本。 开始还能专心致志,但一会儿就有些走神。 他的目光从拿着的剧本上,移到刚才被藏矜白紧紧牵住那只手上。 藏先生是不知道网上的事吗……所以才会那么不在意? 他盯着手看了好一会儿,看到萤火虫停在了他的指尖,他才回过神了。 反正现在也在走神,他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打算看看昨天辟谣的效果。 他自然希望先生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人,在人潮里也能自由牵想牵的人。 但他不想因为牵的人是自己,就让先生面对不属于他的聚光灯和流言。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3节 他打了打气,再次点开词条——因为昨天有些人骂得实在有点难听了,所以鹿嘉渺这次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点。 模模糊糊看到个鹿字,还长篇大论那种,那他就自觉往下划。 一个人的心态再好,也不会在以杜撰的理由被骂时还无动于衷。 所以这是他昨天临时发明的根源保护心情的新方法。 但没想到他好半天没有看到“鹿”,他有些难以置信把眼睛一下全睁开了,难道他的辟谣天赋那么强? 他果然适合逐梦演艺圈。 他心里夸夸了自己两句,把手机凑到眼前的一瞬间,整个人顿然不好了—— 网上骂他的人像是水蒸气一样全蒸发了,转而变成了骂另一个当事人的。 骂他没担当。 骂他缩头乌龟。 骂他没心没肺。 …… 舆论像是诡异地导向一种……逼另一个当事人站出来的奇怪走向。 现在满屏都是对自己的深情又漂亮、努力又上进的夸奖。 但鹿嘉渺的心情骤然变得更差了……他本意是不想牵扯上先生,但现在的舆论走向仿佛是不把先生逼出来就不罢休。 鹿嘉渺看着那些诽谤的话,别人打出来可能只是一个“他”,但在鹿嘉渺眼里全部自动替换成了“藏矜白”。 鹿嘉渺感觉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他用自己挡着把先生藏起来,但现在的舆论仿佛在一夜之间被转了个向一样。 刚才的适合逐梦演艺圈的自信顷刻间烟消云散。 鹿嘉渺垂下手,颓丧地把脑袋往藤椅旁一靠,脸蛋藤椅压出花纹。 他只觉得生活变得好难啊。 但没想到,生活往往喜欢在你觉得彷徨茫然地时候再给你当头一棒。 鹿嘉渺不知道是自己的脑袋嗑到了哪里,还是脚踩到了哪里,自动浇花的洒水喷头一下转像了自己。 “!”鹿嘉渺看着一下湿了的肚皮,只觉得毁灭吧,何必如此摧残他。 他见那喷头又要周期性扫回来,立马逃离了自己的地盘。 鹿嘉渺不想回去,他现在一看到先生,满脑子就会泛出网上刷屏的“渣男”“懦夫”…… 他一个人坐在玻璃门口的小石凳上,抱着湿漉漉的肚皮坐着思考人生。 他想想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但自己的能力好像不够。 他惆怅得很。 脑子又搅成了一团糊糊。 鹿嘉渺本以为他会一直呆在这里,看着眼前漆黑的泥土,把自己越绕越乱,没想到忽然眼前亮起了一盏灯。 藏矜白发现鹿嘉渺喜欢花房,就让人安了适合看书的灯,配套的还有一个精致漂亮的手持灯。 他从门口拿下,曲腿半蹲下是顺手放在了鹿嘉渺脚边。 鹿嘉渺没想到先生会来。 他还保持着半张脸埋在臂弯间的哀伤动作,眼睛轻轻抬起后微微怔了下。 藏矜白没开口,只同小灯把他脚边黑暗的地方点亮。 在两人之间照出刚好能够看清对方的亮度。 鹿嘉渺的眼睛在藏矜白脸上静静看了两秒,才重新垂下眼,嘴巴藏在臂弯里小声道,“先生……我心情不好。” 鹿嘉渺本只是想说个自己没回家让先生亲自来找的理由,但没想到藏矜白竟很温柔问道,“可以告诉我吗?” 鹿嘉渺抬眼,有些惊讶。 “你一个待了很久,”鹿嘉渺绕了自己多了,藏矜白就隔着那扇玻璃门在他身后等了多久。 此刻,他的眉眼在灯光下温柔非常,“但如果还是不开心,可以说出来。” “我或许不能给出最优的解决方案,但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藏矜白引导他信任自己,“可以吗?” 鹿嘉渺本来就憋到要爆炸的烦恼呼之欲出,但他用指尖摩挲着膝盖处的布料,还在犹豫。 “你可以学着慢慢信任我,我和你的萤火虫一样会帮你保守秘密。”藏矜白道,“小朋友,不要总一个人躲起来。” 可能是月色温柔,也可能是今晚藏矜白温柔,鹿嘉渺藏着的嘴巴动了动,像犹豫似的慢慢道,“我遇到了一点点麻烦……” 如果是原来,他会选择在角落里自己待上一夜,但这段时间随着藏矜白一点一点给他建立的信任感,他竟然真的第一次把自己的烦恼对另一个人说了出来。 藏矜白没有问他什么麻烦,他不想把鹿嘉渺好容易探出的一点点头又吓得绕了回去。 他温和回应,“那我们就一起解决。” 鹿嘉渺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他没有逼着自己深究这个问题,反而什么都不问就说陪自己一起解决。 他顿然觉得负罪感更深,抬起的眼又垂下,更小声透露道,“你也遇到了一点麻烦……” 可能不是一点,鹿嘉渺怕说出来吓到他,决定委婉一点。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解决吗?”藏矜白顺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道。 “嗯。”鹿嘉渺几乎毫不犹豫抬头,顺口就说出,“可是有人骂你,骂得可难听了。” “嗯……”藏矜白的思索让鹿嘉渺又有些蔫吧,但他下一秒道,“那我们就一起骂回去。” 今晚是藏矜白第一次叫鹿嘉渺小朋友。 他也在很小心地把鹿嘉渺当个脆弱的小孩儿。 他一点点温和的引导,让鹿嘉渺像小蜗牛露出触角,并一点点放开自己。 他不深究,也不问为什么会扯上自己,都只是点到即止。 鹿嘉渺顿然觉得心里那道从原来那个世界就带来的封闭的暗室被推开了一点点门。 他像是有一点点眷恋这种感觉,又小声说,“我还撞到洒水的开关了……” 他只是想趁着现在多说一些不开心的事,即便只是很小很小那种。 但他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在安静听他说烦恼的感觉很好。 “然后呢?”藏矜白有问有答。 鹿嘉渺不知什么时候脸已经从臂弯露了出来,表情也从刚才的忧愁变得生动起来,他微蹙着眉头道,“我的椅子湿了。” 藏矜白道,“明天把它换掉。” 不知是倾诉上头还是藏矜白给出的回应真的很认真,鹿嘉渺一下直起腰,在藏矜白略微惊讶的目光下扯起了自己的衣摆。 衣摆上还晕染着水渍,被鹿嘉渺在怀里捂了那么久,几乎染到了胸前。 衣料本就薄,此刻透出淡淡的粉。 但他一心忙着吐苦水,蹙着眉把衣服给藏矜白看,并控诉道,“我也湿了。” 第34章 流言 心里憋着的事说了出来,鹿嘉渺顿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藏矜白牵着他回去洗澡,他就乖乖跟着走了。 只是一路上时不时侧头看看藏矜白,不是探究,也没有理由。 像只是为了确认他在这里,也像是偷偷思量……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他原来从没设想过,在他把自己藏起来的角落里会点上一盏新灯。 会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听自己吐诉无聊的烦恼,每字每句都认真回答,最后牵着淋湿的自己回家。 原来世界里把自己包裹起来的茧房,竟在这个世界破来了口,照进了一道柔和的暖光。 薄薄月光下,先生还是那样的先生,矜贵好看,儒雅温柔,但鹿嘉渺总觉得,哪里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 藏矜白帮他调试好水温就出去了,因为鹿嘉渺一路都在走神,他怕他烫到自己。 鹿嘉渺刚刚迈出了巨大一步,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消化。 鹿嘉渺抱着腿坐在大浴缸里,目光从藏矜白离开的玻璃门收回来,换成盯着眼前的泡沫发呆。 适合的水温贴着刚才被淋湿的肚皮,暖乎乎的,像是把所有寒意和不好都驱散了。 眼前也不再是黑漆漆的泥土,变成了白炽灯下绵密的小泡沫。 刚才还让鹿嘉渺觉得无计可施的问题,好像被铺上了一层软垫,杀伤力骤降。 明明只是几句话,他却像被按停了绕成一团乱麻的思维,不好的情绪也搁浅了,只剩先生说的:他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会有人陪他解决这个问题。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鹿嘉渺总会在某些时刻有种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的恍惚感。 后来慢慢适应了,不再会在清晨起床看到陌生房间时迷糊,不再会觉得这是不是只是一个梦。 他开始习惯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开始认识到周围的人事是和他一样有着鲜活生命的文字。 但鹿嘉渺潜意识里一直知道,他是个被放错世界的异色玩具,未来充满了冒险一样的不可知性。 所以他只想寻找一片遮阴地,能走到哪里就到哪里。 足够乐观,但对未来也只是偶尔期待。 所以面对麻烦的时候,他总想着尽量不要打扰这个世界,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干干净净离开了呢? 可现在,有人说,会陪他一起面对。 他说得温柔又笃定,让鹿嘉渺第一次萌生了……想在这个世界生长下去的想法。 毕竟现在这个曾经带给他巨大不安的陌生世界,长出了很多他原来没有的东西。 温暖善意的陌生人、被人看到的聚光灯,他有了可以追求的梦想,还有……温柔的先生。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4节 泡沫粘到鹿嘉渺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低下的下巴上。 有点点儿痒,鹿嘉渺垂眼看了它一眼,然后抬手蹭掉,虽然蹭出了更大一片,但鹿嘉渺顿然觉得自己开朗了许多。 你看,这里的泡沫也是一样的,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生根发芽呢? * 鹿嘉渺是个很会听话的小孩儿,他接受了你说的话,就会努力把自己绕出来。 只是洗了个澡,emo小鹿顿然觉得自己新生成了钮祜禄,身上的水渍随便擦了擦便穿着睡衣去书房找藏矜白了。 他发现书房的门并没关,一下就探进了个湿漉漉的脑袋,“先生在吗?” 藏矜白从屏幕上抬眼,看着又活泼乱跳的鹿嘉渺莞尔道,“先生在啊。” “那我进来啦!”不知什么时候起,鹿嘉渺进入藏矜白领域的问候词从问句变成了告知。 头发有些长了,他又急得没擦,水渍从脖颈滑进衣领,湿漉漉的进去,又湿漉漉的出来。 藏矜白看得无奈,还未来得及提出建议,鹿嘉渺就兴致勃勃邀约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骂人啊?” “……”看来他不止学好,教的都会学。 * 卧室里,鹿嘉渺抱着他的小破机,在做祖安输出前的最后酝酿。 藏矜白站在床尾的软凳后替他吹着头发,因为鹿嘉渺说他忙得很,头发可以自然干。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柔软的发丝,发尾遮住一点纤长的后颈,有时动作会碰到这里,有时会碰到耳尖。 分明只是很微小的动作,但在只有两人的房间,显得温馨非常。 藏矜白第一次做这项服务,他的动作轻柔,吹得鹿嘉渺很舒服,还会自己偏偏脑袋。 等吹得半干,鹿嘉渺后仰头,就这么和藏矜白交流,“先生。” 藏矜白把吹风机关了,放到一旁,回应他,“嗯?” “你说我真的可以骂吗?”鹿嘉渺刚刚在书房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应后果都跟藏矜白大概说了一遍。 坦白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乱辟谣导致了这个结果,而且藏矜白可能因为自己被扒出来。 但藏矜白全程平和,仿佛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鹿嘉渺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决定。 因为之前秉承的装蘑菇活一天算一天的观念,鹿嘉渺只想安安静静,不想有太多其他纠纷。 但现在有先生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了,他是有队友的人了,可以硬气一点。 “嗯。”藏矜白不厌其烦肯定道。 鹿嘉渺只需要活得肆意快乐就好。 “真的不会把你曝出来吗?”鹿嘉渺追问。 “不想就不会。” 那就是不会。 谁会想把自己曝出来呢? 鹿嘉渺再三确认不会对藏矜白的股市、事业乃至以后身心健康产生影响后终于决定开麦,只是才登录ww他就忽然想起来什么。 又仰回脑袋,藏矜白还未来得及关的低档风呼了他一脸,他皱着脸问出最后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先生真的能找到一百个小号?” 大号他还要生活的,不能骂太脏。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回应。 但热搜广场上,有些骂得都不符合价值观了,这些得靠小号来。 藏矜白把他吹乱的额前发用指尖挑回原位,“嗯。” * 鹿嘉渺用大号回了几条今天被顶上来的热评。然后登起了江律彦发来的小号。 江律彦被通知找ww小号的时候,整个还处于一种自我身份认知混乱的状态。 昨天是找人在微博黑自家老板引偏舆论导向,今儿直接小号下场了。 他过不久给从总裁秘书转行娱乐圈不知名经纪人了吧? 不过,老板开心就好,恋爱脑的老板至少不用加班到凌晨,只用找找小号。 鹿嘉渺一个人骂不过来,就诚挚邀请了藏矜白的加入。 藏矜白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所以笨拙一点他很理解的。 两个人并肩靠在床头,鹿嘉渺面前放着自己的小破机、藏矜白的高档机、藏矜白的备用机还有藏矜白现存的三个平板,在手侧环成半个圈,严阵以待。 而藏矜白腿上放着唯一剩下的还具有交流功能的笔记本电脑,接受着鹿嘉渺的登录指导,“你先点这个,对,就是这个,然后输入这个号码。” 鹿嘉渺把第十七个小号递给藏矜白看,目光盯着藏矜白的电脑屏幕,认真检查监督,脸颊几乎与人相贴了都不知道。 鼻息间是刚洗漱过的浅浅味道,藏矜白手指跟着鹿嘉渺说的数字盲打着,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头发吹得软软的,但人却咋咋呼呼气势汹汹。 脑袋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藏矜白的屏幕,藏矜白一眼就能记下来的数字他一个一个念给他打,成功登录后还仰起头夸赞藏矜白,“先生你好聪明啊,一教就会!” 他教藏矜白怎么发文,怎么回评,还提出自己的一些骂人经验,“他骂什么你就粘贴他说的骂回去,把他骂急了就不要再吵了,留他自己搁那儿气死。” 鉴于藏矜白还是反黑新手,鹿嘉渺教的都是一些浅层次的技巧,更深的先生还要在实践中慢慢领悟。 藏矜白在鹿嘉渺的期待下依照他的方式回复了一条,完美掌握精髓,鹿嘉渺倾情夸奖了一番,在觉得藏矜白已经可以独立运行后,回归了自己面前的六台设备。 大号里憋着不能说的话,此刻在小号放飞自我。 ——【这种长相一看就是渣男好吧,一看就是故意摆拍,谁偷拍能拍成这个大片效果。说不定是哪个马上要出道的十八线提前炒霸总人设,没想到翻车了哈哈哈】 【怼怼:脸都没露您就看到脸啦?你是在炒天师人设吗?】 ——【这种小明星都站出来了,另一个还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的,我就没见过一对善终的,结了婚的不是被骗钱就是离了,我是圈里人,这人大概知道是谁了。信我,赌下次热搜就是渣男曝光】 【怼怼怼:啊啊啊你说得对,何止圈里人,热搜和民政局都你家开的,想咋就咋】 ——【长这样还艹什么霸总人设,除了某z我就没在商圈见过哪个不膘圆体肥秃顶的霸总,被炒热度了好吗?走什么后门角色还能是单元剧反派小角色啊,说不定吃软饭的就是这个靠脸骗人的软饭男天哪】 这个带“z”的评论成功挑起了鹿嘉渺的敏感神经,刚才还怼得开开心心的,现在骤然蹙起眉,偏头看了看身边认真地仿佛在处理工作文件的藏矜白……也没全说错,确实能靠脸吃饭。 所以鹿嘉渺这次稍微委婉了一点: 【阿怼:吃你家陈世美了吗?逮谁都说软饭男[地铁小人看手机/]】 …… 这些看上去只是骂路人的话,在鹿嘉渺眼里都是在莫名其妙针对先生,尤其是有几个像中了邪的机器号一样,一直逮着让非让另一个当事人站出来公开。 鹿嘉渺这个手机点点,又拿起那个平板点点,忙得不亦乐乎。 他刚进这个圈子,又不想给人惹麻烦,只想好好演自己喜欢的戏。所以面对别人的故意挑逗,他总是平平和和的,因为这个任何领域真正说话的都不是挑弄是非的唇舌,而是真的做好那件事。 所以他在本就很难理解的尔虞我诈中选择了把时间投到提升自己里。 他一直以为他选择了这个观点,就能心无旁骛的这么走下去。 但今天忽然有了个释放自己的机会,才发现怼嘿真爽。 虽然即使再有一百个小号骂人也不能改变什么,但鹿嘉渺发现自己骤然轻松了不少。 可能越是想强调着怎么做,越是无形之中产生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压力。 当然,他更不会意识到,这是有人特意营造给他的释压小游戏。 藏矜白随意回了几条,够鹿嘉渺肯定自己的教学成果就行。 随后目光便移到了身边人身上。 他一直以为只会软乎乎叫“先生”的人,刚才还在花房委委屈屈,此刻正在大杀四方。 他忽然觉得原来认为毫无用处的情绪原来那么有趣。 他能从鹿嘉渺身上看到开心时的欣喜,也能看到不开心的灰蒙,还能看到雨过天晴后重新放光的小太阳。 他能让一个人变得鲜活又丰富。 目光中不知何时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淡笑意,还是鹿嘉渺骂到中场休息转回头,看到藏矜白正看着自己发呆,问道,“先生骂累了吗?” 藏先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一直觉得藏矜白是那种不沾俗尘的人,他不会吵架,因为像他这么厉害的人,都不会让这些东西碰到他。 所以刚刚看到先生真的把骂人的脏话复制粘贴怼回去的时候,鹿嘉渺已经很意外了。 “先生,你休息吧,”鹿嘉渺一脸欣赏又理解地拍拍藏矜白的肩,随后道,“我还要再骂骂。” 鹿嘉渺现在纯粹把这个当游戏了,爬着网线报复社会的人,他又隔着网线把人当解压活靶子,就,互相伤害呗。 我可有一百个小号,你有吗? 再怎么也只是个十七八的小少年,喜怒都那么容易。 又过了会儿,睡觉的闹钟提示响起,鹿嘉渺才恋恋不舍关掉所有设备。 只是他已经下床放好东西回来了,见藏矜白还在看亮着的电脑,像在静默思考着什么。 先生不是已经骂累了吗? 鹿嘉渺很好奇,所以就着上床的姿势跪坐在藏矜白旁边,“先生还不睡吗?” 鹿嘉渺一边提问,一边把脑袋探过去,试图观赏今天藏矜白的骂人成果。 “是啊,”藏矜白垂眼看到蹭到面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把电脑往他的视线里偏了偏,开口道,“我在学你教的注册账号。” 这个环节只是鹿嘉渺随口一提,先生又不是公众人物,注册账号干嘛。 “不是有小号吗?”他边问,目光边潦草往屏幕上一扫。 主页的头像是张小仙人球,名字简洁就一个z。 鹿嘉渺觉得仙人球有点眼熟,认真看了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种在辰寰阳台那盆,他顿然准备提醒先生不能发这种会暴露身份的东西,毕竟现在有的人能根据一张照片就扒到人住址。 警惕小鹿正准备开口,藏矜白就轻飘飘道,“他们让我站出来,我受到了舆论攻击。” “!”鹿嘉渺直觉不对,转头看着藏矜白颤声问,“然后呢?先生你那么冷静理性肯定不会一时冲动就做什么吧……” 藏矜白对上他又期待又紧张的视线,问道,“浏览了一个账号,算做了什么吗?” 账号……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5节 与目光不匹配的思维像一下接通了一样,鹿嘉渺瞬间转回了头——果然,先生的账号上已经有东西了,像是回复转发了别人的什么,而且小框里的头像极其像他的头像。 鹿嘉渺警铃大作,凑近一看—— 【lu:我哥哥很好的。】 z点赞评论。 “!” 【lu:不可以乱嗑!我哥哥会生气的。】 z回复评论:【他不会生气。】 “!!” 【lu:是我在追的人。】 z回复微博:【他问可以同意吗?】 “!!!” 第35章 萌芽 鹿嘉渺眼睛瞪圆,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焦头烂额想着怎么提防的事就这么被“当事人”自己暴露出来了。 他震惊到大脑空白了几秒,甚至还来不及细思内容,就一把握住藏矜白还落在键盘上的手,安慰道,“不怕的,我们想办法。” 鹿嘉渺的手软又暖,握上来的触感不差。 藏矜白由他握着,垂眼听他说话。 “我想想啊……”鹿嘉渺一开启思考模式,眉头就会蹙起,越蹙越紧的话,就代表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难。 但现在他不能乱,先生说他已经受到舆论攻击了,他肯定是因为没见过这种残暴的场面才忍不住站出来的。 他现在肯定也很慌,所以这时候有经验的自己更不能乱。 鹿嘉渺蹙眉紧盯屏幕,内容完全不入脑,全是怎么办先生要暴露了…… 他看着那个小仙人球,在自己脑子变成一团糊糊之前,握紧藏矜白的手果断道,“先生,你先把它们删掉,才发了没多久——” 鹿嘉渺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屏幕上最近那条转发的时间是37分钟前。 “……”先生盯着屏幕那么久就是在思考这? 见时间上已经无法挽回了,鹿嘉渺安慰藏矜白也安慰自己,“他们一定还没有看到,删掉就没事了。” 单他那一百多个号的对骂,就能把这个陌生的新号淹没在骂潮里。 鹿嘉渺想着想着有了点思路,抬着眼拉着藏矜白的手,继续开导,“而且你还没做认证,别人肯定不知道你是谁。”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心想,原来还需要做认证啊。 鹿嘉渺见藏矜白一言不发,以为他被吓到了,忙拍拍他手背道,“没关系的,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被人知道的。” 鹿嘉渺一直安慰到藏矜白开口,“你这样的身份,下次浏览账号也要用小号的。” 就算不是因为他,藏矜白这样的身份也不是可以随便发言的人。 “嗯。”藏矜白怕他越说越急,开口应了。 “而且浏览了以后,是不能回复的。”鹿嘉渺像个过来人一样,倾心吐诉着自己的宝贵经验,“他们激你也不能说,要是真的超级想回复的话,就自己在心里回复,或者发在草稿箱里。是不能给别人看到的。” “嗯。” “别人会因为这个找到你的,到时候铺天盖地都是你的坏话,那不是更难受啊?”鹿嘉渺见藏矜白那么听话,心不由放软,更加心疼初次遭受网络暴力的霸总,语重心长道,“虽然你不是娱乐圈的人,但你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不小心就会影响到你的股市、你的事业、你的未来,非常严重。” 藏矜白觉得他絮絮叨叨得可爱,舒眉笑应,“嗯。” “那你先删掉。”鹿嘉渺见开导了半天,藏矜白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这才提出重点,他把藏矜白的手指握起来,放在删除键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怕,更不要发声,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嗯。” 鹿嘉渺听藏矜白“嗯”了半天了,手指都给放在删除键上了,但你倒是动一动啊! 鹿嘉渺只当藏矜白业务还不熟练,毕竟他只是一个账号注册都要自己教的网络小白,便自助握着他的手指往删除键上点。 没想到藏矜白手指回勾,指尖扫过他的掌心,趁着鹿嘉渺呆住那两秒,当着他的面合上了电脑。 “先生……”鹿嘉渺看着电脑合上,目光难以置信地从屏幕上直直转移到藏矜白脸上,“你还没删……” “我头疼。”藏矜白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可能都被关上的绝望,淡淡道,“被吓到了。” “!”鹿嘉渺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跪坐着直起腰,指尖熟练撩开藏矜白鬓角的头发,“不要怕,我帮你揉揉。” 被吓到了,揉揉更重要。 * 鹿嘉渺把藏矜白哄到睡着,手肘撑在枕头上,看着他安睡着的侧脸忧心忡忡的。 十八岁的他,在今夜迎来了一个令人失眠的重大挑战。 他可太操心了,这事儿咋办呢? 回复删不掉,先生又被吓到了。 目光落在藏矜白垂下的眼睫时想……他一直以为先生云淡风轻就代表他刀枪不入,可没想到他也只是一个害怕被骂的寻常人。 早知道他就不拉着先生一起骂人了。 落在藏矜白鼻梁的时候又想……如果先生真的很需要一个发泄渠道的话,那就不删掉了吧,反正也只是一个平凡账号,大不了他明天哄着先生把头像换一换,再大不了让先生断网,大风大雨他挡着。 目光在藏矜白脸上来回勾勒了好几遍,鹿嘉渺思绪万千,只觉得先生跟着自己受苦了。 那么厉害一个人,都被吓到头疼了。 鹿嘉渺看着藏矜白看到已经想好以后怎么补偿他受伤的心灵了,才困得浅浅打了个哈欠,然后放下手肘把自己缩回被子里,贴着藏矜白睡了。 被子里面暖乎乎的,鹿嘉渺窝进去便觉得睡意更浓,但他还是没忘记环住藏矜白的腰,很轻很轻的拍着他。 在他唯一有亲人陪伴的记忆里,奶奶对小时候被吓到的他就是这样的……拍一拍,有好梦。 手掌本就不大,节奏轻轻缓缓……不知不觉中鹿嘉渺把自己都快拍睡着了。 节奏越来越慢,意识迷迷糊糊……可能因为一直担心着刚才的事情,昏昏欲睡间脑海里像回光返照一样开始复现刚才先生发送的内容。 他不会生气…… 他问可以同意吗…… 同意…… 我可以追他。 ! 像是学生时代临睡前突然想起未完成的作业,鹿嘉渺一下清醒了,骤然睁开了眼。 目光先是空洞了两秒,然后在脑海里又确认了一遍让自己清醒的内容——先生问,可以同意吗? 这、这……什么意思啊? 方才还浓重的睡意顷刻间散了个干净,神经像被情绪一下带了活跃起来,满脑子都是那句,【他问可以同意吗?】 先生真的是在回复那句“我在追他吗?” 那他的意思岂不是…… 不知道是夜深人静思绪太多,还是他困懵了,刚才只注意到怕先生暴露,现在迷迷糊糊反而从内容里品出了些不可思议的意味。 鹿嘉渺空洞又震惊的视线收回,悄悄抬起眼,落到了睡着的藏矜白脸上。 先生不会是…… 他瞬间觉得环着藏矜白的手僵硬起来,心跳骤然失控加速。 像是……突然发现了一场暗喻的告白。 鹿嘉渺一边觉得应该不是,一边又控制不住把那句话在脑海里越念越暧昧。 心跳影响着思维,一边不敢相信,一边又开始思虑如果是真的…… 鹿嘉渺越想越清醒,像是慢半拍复苏了神经。 刚才环上去的动作有多自然,现在从藏矜白臂弯之间收回的手就有多小心翼翼。 他原来还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看过的爱情小说了,情感萌芽的第一反应不是贴贴亲亲,而是忐忑不安若即若离。 他现在懂了,他只是假设了一个“先生是不是喜欢自己”的猜测,就觉得浑身别扭到发麻。 他扯着一点被角,慢慢慢慢把自己缩到背离藏矜白的床沿,然后转身背对着他,盯着黑暗中的某处继续发呆。 思维没在运转,思维和他一样呆掉了。 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消化一下这个夜晚胡思乱想出来的可能性…… 被里骤冷,空气渗进两人之间的空隙,藏矜白才睁眼,侧目看着背对着自己缩成一小团的鹿嘉渺,月光柔柔洒在他背上。 他有预测过鹿嘉渺会在什么时候反应过来,从带笑回答他的每一句安慰开始,他就等待着鹿嘉渺发现什么。 就像鹿嘉渺慢慢把他纳入安全区一样,小朋友适合循序渐进的引导。 太直白激进并不会是最优解。 他们之间需要一个契机,去更了解对方。 * 鹿嘉渺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他只隐隐感觉自己就像要掉下床一样,但清早起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稳稳窝在了藏矜白怀里。 他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藏矜白的下巴,浅浅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半张的嘴忽然不动了——他忽然想起昨晚自己躲到床沿睡觉的理由了。 他、他觉得先生好像有点点喜欢自己。 蹭到一半的脑袋也不动了,瞬间滞住,鹿嘉渺悄悄抬眼,果然看到了正垂眼看着自己的藏矜白。 “……”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睫乱颤立马又把眼帘垂下。 藏矜白似是也没在意,下巴往他蹭到自己下颚的头顶轻轻一放,呼吸平稳,又睡着了一样。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6节 鹿嘉渺耳边是先生平稳寻常的心跳,只有自己像在敲鼓一样。 昨晚是迷迷糊糊思维混乱,但现在大清早,他终于清醒了一点。 应该是他多想了吧……毕竟他是爱情小说里来的,对暧昧的敏感度肯定要高一点,万一事业文里的人和他想法不一样呢? 而且先生说了自己是被攻击了才想反击的,而且的而且,那句话也没有意思太明显的。 就像他发的在追先生,其实也没有是吧? 鹿嘉渺朝着更理性的方向考虑,才把周身的不自在平和了一点点。 一旦接受了这种平和,鹿嘉渺看着一如寻常和他一起洗漱吃早餐的藏矜白,更没看出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比起疑似喜欢自己的先生,他反而还要不自在一点。 也不是排斥害怕那种猜测,而是觉得不可思议,要接受那种假设的难度就像他的爱情小说忽然变成了事业文,事业文又忽然变成了爱情小说一样。 中间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的,而是一种世界观的颠覆。 这种冲击让他倾向于把那些归结于胡思乱想,但又忍不出开始有一些往哪方面想的苗头。 原来他只想着攻略先生,当个没有感情的金丝雀,从来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牵手、拥抱、互帮互助地都特别自然,因为他认为这是金丝雀的职能。 但……一旦某些东西改变,他们之间就会变成另一种更复杂……也更亲密的关系。 * 爱情本专业出身的鹿嘉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满脑子都充斥着关于另一个人的问题,还是藏矜白的车停在了影城门口了他才回神。 他摇摇脑袋,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让自己投入到工作里。 因为今早乱想磨蹭了会儿,所以原本的早到计划破灭,现在影城已经有不少人了。 鹿嘉渺看着人来人往的危险性,理性胜过胡思乱想,他转头看着藏矜白道,“先生,今晚别来接我了。” 毕竟热搜热度还在,先生昨晚发的消息又没有删掉,鹿嘉渺怕有心人深扒。 藏矜白侧头看向他,没问答,似在等待理由。 从昨晚躲避到现在,鹿嘉渺本以为经过今早的理性思考,昨晚那些发酵的奇怪情绪已经淡了,但突然的对视还是让他莫名喉口一紧,心跳骤快。 分明是日日相对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开始深究那句话的意义后,周身就升腾出了一种陌生的别扭。 鹿嘉渺欲盖弥彰转回头,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小声道,“今天戏份少,我收工早……” 藏矜白还未应声,似乎这个答案并不能说服他。 鹿嘉渺也知道自己这一早上一定表现得很奇怪,他一边告诉自己,要像先生一样自然一点,一边暗暗平缓复杂情绪,然后才再次看向藏矜白弯了弯眼道,“今天我去接先生!” 果然,方才还情绪淡淡的藏矜白舒眉道,“好啊。” * 鹿嘉渺心里揣着事儿,走去“皇宫”准备妆造的路上一直有点走神。 在走到快到妆造间的那个转角,忽然不知从哪里冲出了一个遮掩严实的人。 那人似是怕光一样,冲上来就拉着自己的手腕准备跑。 幸好鹿嘉渺躲这种埋伏暗躲惯了,一下避开了。 对方踉跄了两下,差点在鹿嘉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黑帽子掉下来,鹿嘉渺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衣衫狼狈凌乱的人,才认出来,“陆祈安?” 陆祈安似是很慌张一样,立马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帽子戴上,然后凑近鹿嘉渺小声道,“哥,咱们去隔壁聊聊好不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这声莫名其妙的哥喊得鹿嘉渺头皮发麻。 他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哥!你是我亲哥,你也不希望陆家就这么完了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陆祈安说得云里雾里的,鹿嘉渺没太听懂。 “哥,我们聊聊,就一会儿,十分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陆祈安目光左右转着,生怕有谁看到他一样,看着没人又想来拉鹿嘉渺躲到一边说话。 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一夜了,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就为了等他来救命。 “我不是你哥,你哥死掉了。”鹿嘉渺把曾经对曲芳涟说过的话原模原样送给他。 原来十八年没叫过的哥,等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才来认亲? 他很讨厌这种行为,也不打算个陆祈安过多纠缠,侧到一边准备自己走开。 “你连曲芳涟都不管了吗?!”陆祈安见好言相劝不听,直接拿出了他最怕的筹码,“她失踪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陆家知道她在哪儿,你不会连你妈都不管了吧?” “我说了,陆嘉渺已经死掉了。”鹿嘉渺看着狼狈疯狂的陆祈安无动于衷,转身将走。 没想到身后一下响起一声“扑通”跪地的声音,他愣了愣,就感觉衣袖上一重,“哥!你要帮帮我啊哥,我才十八岁,我不想坐牢的!” 陆祈安见连拿曲芳涟威胁都不管用了,彻底慌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陆家上热搜了,有人来查账了……哥,我会坐牢的!我就做过那么点坏事,还是我妈教我的,对,都是她教我的!我比你还小两个月,我懂什么啊哥,她跟我说没事,我就信她了。” ——陆家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鹿嘉渺骤然生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转过身,把自己的袖子从跪着的陆祈安手里抽出来,“你不用这样,我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化妆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好。”陆祈安立马摸着鼻涕眼泪站了起来,扯开嘴笑了下,“我就知道哥你不会不管我的。” “陆慎那老头不要我了,陆家一上热搜他就连夜把手下带脏的东西全转给我了!那些明明是我没做过的事!他还要跟我断绝关系,说不知道这些事,为了陆家打算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陆祈安说这话时眼里全是愤恨,“我妈去求云家,云家也不管我们了,他们本来就看不上我们,一看我们会连累他们,就亲女儿亲外孙也不认了。” 陆祈安像发泄一样说着一天以来自己生活的天翻地覆。 “哥,现在我只有你会帮我了。”陆祈安祈求一般又想去拉鹿嘉渺的手,但鹿嘉渺避开了。 他手僵硬在半空,也不在意,只继续说,“原来是我不对,对你不好,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的,我妈说你们是小——我妈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哥不也是现在才脱离曲芳涟那个老妖婆的魔爪的吗?” “但哥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真的想明白了,”陆祈安道,“我们是亲兄弟,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不对。”鹿嘉渺果断否决,然后看着陆祈安说,“我不是神父,没有义务听你在这里忏悔,我也不是你爸妈,没有责任帮你什么。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浪费我的时间了。” 鹿嘉渺本来只是因为那个猜测才留下来听他说的,他再友善也不会对像陆祈安这样三番两次下死手陷害他和原主的人伸出援手。 更何况目前这件事听来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陆祈安骤然愣住,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已经这样狼狈地求过很多人了,没有一个人帮他。 现在,就连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都敢这么对他了。 如果不是因为藏矜白……陆祈安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崩溃了,就只是因为他发了两张照片,藏矜白就找去了陆慎那里。 他还以为只是谈判,谈谈就会好的,实在不行再泡他几天,但没想到藏矜白只是去通知他们可能会面临一点点麻烦的事情,希望可以做好解决的准备。 他说的时候那么云淡风轻,他当时是不在意的,还安慰脸色瞬间白了的陆慎说没事。 可陆慎立马打电话联系公司里的人转了项目,还立马联系了法务准备资料辟谣。 他从没想过陆慎会那么绝情,原来这么对待曲芳涟时,他和他妈还心里大快的看了笑话,没想到现在转到了他们身上,换成了那么多人高高在上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袖手旁观。 陆家涉腐、工程命案、偷税漏税的消息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挂在本和商业毫不相关的热搜上。 才过去二十个小时不到,舆论就让几乎所有相关部门找上门了…… 那瞬间他才懂了传言里藏矜白的手段,他给你提了醒,自己未插足半点,就能合法合规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之地。 陆祈安知道,就是因为他爆出的那几张想要让鹿嘉渺出道即死的照片……不然藏矜白也不会用相同的手段对付陆家,所以他求助无门后第一个就想到了鹿嘉渺,只要求到他松口,一定是有转机的。 即便心里再看不上这个私生子,但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了,还要什么面子。 他像是听不到鹿嘉渺的拒绝和冷嘲热讽,手都是颤的,拉住鹿嘉渺的衣摆边哭边说,“哥,我求你帮我求求藏先生吧?我给你下跪,我这就跪!” 陆祈安又跪了下去,他从昨天开始跪过太多人了,价格高昂的衣裤上沾满灰尘,尊严像已经麻木了一样。 见刚才跪得让鹿嘉渺心软了一下,又开始故技重施,“我真的会去坐牢的,我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啊!哥你帮帮我吧,陆家以后的什么都是你的,我再也不和你争了,真的我发誓,这件事一解决,我和我妈立马搬出陆家,你才是陆家唯一的儿子,我求求你了你去和藏先生说说,让他把热搜撤了,我再也不惹你了,我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 鹿嘉渺对陆祈安几乎已经疯魔的絮叨内容没听进多少,只注意到他说的……先生,热搜。 陆祈安说的事……是先生做的? 先生早就知道热搜的事了吗? 鹿嘉渺愣了愣,还是口袋里的闹钟响起才回过神。 他垂眼看着还在哭诉的陆祈安,很认真道,“陆祈安,不要总是想着求别人,你要学着独立一点。自己做错的事,不是推脱就能解决的,总会有人替你纠错。” “我不知道先生做了什么,也不会去影响他的做法。如果陆家真的出事了,也是因为你们真的犯错了。”鹿嘉渺把自己的袖子更用力从陆祈安手中抽出来,最后总结道,“如果你真的进去了,可以借着那段时间好好想一想,祝你改造成功。” “……”陆祈安看着走远的鹿嘉渺,绝望一般瘫坐在地上。 * 古装的妆造繁复,要准备一两个小时。 鹿嘉渺看着热搜前几关于陆家的口诛笔伐,刚才那个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反复在脑海确认……这就是原书中会导致自己身败名裂那个情节吗? 自己确定自己彻底留在了这个世界后,一有空就会尽力回想曾经看过的情节。 这个情节是从旁人视角表露出来的关于原主悲惨命运最重要的转折点—— 原主因为爬床失败被赶出陆家以后,短暂回归过正常生活。 但是陆家忽然出事,陆祈安把脏水都往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私生子身上泼,重新捏造出了一个替陆家背锅的纨绔大少爷。 导致本就生活困难的陆嘉渺又遭受各种攻击,自此彻底一蹶不振。 黑热搜……陆祈安……陆家出事…… 这些方向不同的要素又重新构造出了一个新的结局。 他本来以为,改变了和先生的剧情线,他就会安全了。 可才发现这竟会像平行时空里的另一条线,总会有一些要素突然出现。 虽然结局不同,但意识到以后,莫名让人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先生…… 鹿嘉渺垂眼看着屏幕上关于自己的负面消息突然销声匿迹……这些本来只与自己有关的事,先生竟然都知道。 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问题,都有另一个人陪他解决着。 面对这些藏起来的秘密,他从来只很温柔的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想说就告诉他,不想说也可以让他猜。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7节 他给自己足够的空间和选择去解决这些问题。 鹿嘉渺在这片遮阴地下略有跌撞,却又安安稳稳的成长着。 他就说嘛,他从来不是什么特别幸运的小孩儿。 但好像碰上先生以后总是平平顺顺的,像走的路被人砍光了荆棘一样。 他一直以为先生的好只是花房的灯,从没想过,灯照亮的花房,也是先生为他搭的。 鹿嘉渺说不出现在的心里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那句话延伸出来的胡思乱想,让他开始从另一个方向考虑起和先生的关系…… 也许是在不知觉中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欣喜感激…… 他只觉得从昨晚开始,自己的心脏比爱情文里情绪爆发戏还要复杂。 像是……生出了某种很快就会缠绕心脏的萌芽。 第36章 鲜花 鹿嘉渺没让自己发散太久,无论明天有多少种可能,今天的路还是要认真走。 妆发做好便收回思维,投入到对角色里。 今天拍的是萧胤礼第一天登基的场景,也是他第一次接触朝堂,虽然腹中才华不多,但还是有复兴国家的憧憬的。 鹿嘉渺表现得不错,除了几个镜头角度可以抓得更好一点,演得没有其他毛病。 问题比较大的反而是老演员孟春延。 他今天好像演得特别用力,仿佛有种要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展现出自己作为一个老戏骨的功力来一样。 但什么东西物极必反。 安导第四次喊卡的时候终于忍不出了,“孟老师,你这状态不对啊,你应该松弛一点,别把‘演’演得太像‘演’,松弛一点,我们再来一次。” 安导平时跟主演,但这是【故国灭】的第一场戏,他亲自来帮演员们找找基调。 这次他除了几个常合作的演员,其他都是面向社会公开试镜的角色,其中不乏很多经验不多的年轻人,说实话,开始他对小年轻也是带着一点滤镜的,毕竟这一批的孩子不比当年的他们,吃过的苦要少很多。 但没想到今天小年轻最多的【故国灭】,表现竟然非常不错。 果然,哪有什么垮掉的一代,只是每个时代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 安导甚至相中了几个打算专门写个电影本子,专门讲当代少年。 安导建议过后,孟春延调整了两次,拍摄顺利结束。 安导本来预留出来指导新演员的时间一下空了出来,看大家精力还好,准备把下午的戏提前拍一部分,今天也好早点收工,没想到喝茶水的间隙,周副导找过来犹豫着说,“那什么,云禾赶不过来。” “他没在剧组?”下午就有他的戏份了,按理说现在人应该已经在准备妆造了。 “这……”周导也没想到云禾说都没说一声就像蒸发了一样,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只能说,“要不给大家先休息休息,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云禾是个不错的苗子,功底也不错,不然安导也不会松口让他加角色进来。 都是刚出道的新星,能给个机会总是好的。 安导以为他会珍惜,没想到到了开拍时间,人竟然还联系不上。 “角色是你要加的!”安导茶杯猛地把杯子砸在桌上,响声让整个室内瞬间雅雀无声,“你说他只需要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表现?!” 周导顿然脸色精彩。 少了个人戏拍不成,安导只能把下午的外来采访提前。 每部剧开拍的时候,为了增加大众宣传度,大多数剧组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让外来媒体采访,增加点热度。 《振山河》本来就是首次在国内创新边拍边播的模式,后期宣传的重心会放在已播的内容上,所以外来采访时间直接定在了第一天开拍。 【故国灭】的所有相关演员都到位了,媒体自然先问咖位最大的安导,“安导,网上最近一直在争议萧胤礼选角一事,请问真如网上所猜测的‘现在连安导也屈服于资本了’吗?” “我不能说我不要资本,这也太假了,你们踩的地板,这皇宫,哪里都要钱,”安导道,“但我安其石敢拿我这几十年的口碑打包票,我认的角色,没两个亿改不了。当然,给我两个亿能改,改给你拍都行。” 记者们笑了笑,早听说安导走的是严肃搞笑风,果然名不虚传。 “那对于有人透露新人和老演员之间磨合不是很好,今天拍下来安导认为效果如何呢?”关于整部剧的大问题早在采访主演的时候就问过了,所以大家把问题走到了这个单元。 刚好前两天【故国灭】词条上热搜后,孟春延作为老演员趁着热度发了一条很有歧义的微博——【现在的新人[惹不起jpg]】 当时就有剧组不合的猜测,但因为热度风向不是这个,所以没人多关注。 现在原来的热度没了,就可以换新风向了。毕竟网络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吵架。 本来记者没直接点出人的,因为安导提前就说过,聊戏就聊戏,太明显的挑事说不定采访都进行不下去。 没想到孟春延直接抢话头了,“当时只是有点儿小感慨,咱们剧组大多数人还是很和睦的。” “……”记者看看被抢话后把话筒放下不想说话的安导,只能把话题给孟春延,“孟老师十年没拍戏了,如今复出感觉这十年国内演艺圈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吗?” “变化啊?”采访的时间定得不是很长,孟春延抢到了镜头,仿佛还没从刚才的丞相角色里出来,目光深沉看着远方,“戏还是好戏,演员也都是好演员。但还是感觉时代不一样了,我们那些年就吃苦功夫,现在的小孩儿会得多,做什么都能出彩。” 这把阴阳怪气得好,媒体人自然听懂了。 立马抓住可以制造矛盾的点问道,“那孟老师可以评价一下现在网上讨论度最高的云禾和鹿演员吗?” “云禾那孩子不错,”不愧是经常找茬的人,这问题问得正中孟春延的下怀,“虽然出身好,但谦虚,功底能力摆在那儿,肯定差不了。” “这……小鹿的话,”孟春延故意为难道,“我们对手戏不是太多,但孩子肯定是个好孩子,长得那么漂亮,又有安导认可的演技,未来可期啊。” 这话里的刺谁都听得出来了,评价云禾时可以评价功底,到了明明对手戏更多的鹿嘉渺,反而说不是很多,摆明就是说对方不和他对戏。 又扯什么长相,这不就是在肯定网上传的“靠皮囊上位”的谣言吗? 一般公开采访,剧组演员之间公认不说会引起歧义的话。 毕竟才认识一个星期不到,彼此没多了解,二者,媒体最会捕风捉影,稍微一点不和传言就能把好好的宣传吵得乌烟瘴气。 安导本来就因为云禾没到场憋了一股气了,现在又有其他幺蛾子冒出来,他直接截断孟春延的话头,“演员别人评价不了,演员不是靠评价的,得靠作品,把重心放在好好演戏上。要拿出真正的好作品,那才是有说服力的东西。” 安导的话虽没明显带刺,但意有所指,孟春延也不敢再搞事,毕竟他这个复出角色来得也不容易。 记者又问了几个关于【故国灭】广受关注的问题,采访重心就转到了演员。 作为刚刚几个问题的讨论中心和刚从热搜上下来的鹿嘉渺自然成了记者们的下一个关注点,“鹿同学对第一次演戏有什么感受吗?对于刚才安导说的话和网上最近说你靠脸出道的言论又有什么看法呢?” 可能因为还不红,又小有热度,媒体一次性抛出好几个坑。 鹿嘉渺在那么多镜头下,一直坐得乖乖的,像个被无数教导主任盯着的学生一样,现在话头一下转向自己,他松开悄悄握着裤侧的手,心里有小人给他打气,所以第一次面对媒体表现也并不怯场,“开始特别紧张,总担心不能很好的配合大家。” 很少有人面对这种明显有坑的问题还先指出自己的问题的,提问的记者先是一愣,随后为了配合反倒安慰起小演员来,“不用紧张,就当聊聊天。” “但很庆幸遇到了很好的导演、合作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你们也特别友善。”端水小鹿像是丝毫没在意刚才的矛盾,对每个人都无差别认好。 方才放坑的姐姐看着他眼里的新人式单纯,竟然有种我是不是下嘴太狠了,他这样的小点儿的坑就够了吧…… “大家让紧张变成了期待。”鹿嘉渺见那个姐姐苦笑了下,便也跟着对着镜头轻轻笑了下,“我很期待拍戏的每一天,更希望有一天能努力成为安导说的用作品说话的演员。” 鹿嘉渺的回答巧妙又官方,分明媒体引导的话头就是关于刚才讨论的矛盾,但鹿嘉渺直接说了感谢所有人。 但又没有刻意的痕迹,因为他最大的亮点不是这个回答,而是他在说想好好演戏的时候,眼里真的有憧憬的光亮。 无论是演得还是真的,这种小底层一点点追逐梦想的态度都很吸睛。 这种很容易树立逐梦演艺圈的平凡人形象,无论是红了以后炒被老辈欺压,还是不红炒和剧组不和,都有话题。 有话题就会有热度,到时候无论后续是哪方说的是真的,都还能再带来一波打脸或者营造人设的热度。 小单元的采访媒体不多,时间也不长,下午点儿就散了。 加上云禾还没赶到拍不了接下来的戏,鹿嘉渺收工得特早。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特别期待见到先生。 像是……想用平凡的相见来庆祝一场无人知晓的劫后余生。 鹿嘉渺装好要复习的剧本,背好小包,点开手机定位,好不容易绕出拍摄区,没想到才走出那个巷子忽然被什么噼里啪啦的东西吓了一跳。 他顿时握着手机站在巷口不敢动了,像吓炸毛的猫一样。 刚才噼里啪啦摇着小手掌的人陆续从墙沿依次探出脑袋,是几个很笑容灿烂的小姐姐,异口同声道,“老婆!” “!!”鹿嘉渺认出来了,“美人挨个贴贴?” 他瞬间指出了声音最大那个姐姐的网名,因为之前连麦打过游戏,所以他记得。 “……”贴贴姐笑容瞬间僵住,果然是直球小宝。头顶上的几个脑袋猛笑起来。 但很快她们也不笑了,因为鹿嘉渺马上指出了声音第二大那个姐姐的网名,“你是‘漂亮笨蛋是我老婆’?你是——唔!” 听着鹿嘉渺越来越开心的声音,听到网名即将被念出的众位,一把把他从巷口拉过来,围堵在不挡人的墙边。 鹿嘉渺看着面前黑压压一众人,又给吓呆了。 他还以为只有那几个姐姐,没想到转角过后全是爱的小牌牌。 好多他不认识的人举着印着他头像的小手掌拍拍,他还没回过神,怀里就被塞进了一大捧花,是满天星围着的向日葵,“宝贝开机快乐!” 这下鹿嘉渺更呆了,他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吓愣了一样。 今天他听导演说会短暂开放外来人员探班,但那些提醒什么的,都是对当红明星的。 鹿嘉渺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探他的班。 这些姐姐可太熟悉小鹿的表情,开始以为网上的他或许有所伪装,但现在一看,发现宝在现实中就呆呆笨笨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点不隐藏。 比起客套的话,此刻鹿嘉渺脸上的惊讶、感动、不知所措就是对她们这场奔赴最好的回答了。 “我宝现在也算是个小明星了,以后也要一直走花路啊!” “虽然现在只有我们,但姐姐们相信我宝一定是最棒的,奥斯卡都不在话下!” “我宝长那么漂亮,又那么乖,以后稍微聪明一点,一定爆红!” 分明大家说得壮志澎湃,但鹿嘉渺眼眶却莫名有点红红的。 “我宝的神仙落泪是要留着上热搜的,憋着。” 鹿嘉渺听话地吸吸气,鼻尖也有点红红的,不知道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他紧紧抱着每一份礼物,对每个来的人都很认真说了声,“谢谢。”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隔着屏幕获得那么多善意已经很好了,但没想到这些善意有一天会送达到自己面前。 “谢谢你们能来,我真的特别特别感动。”鹿嘉渺忍得眼尾红红的,看上去老可怜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8节 姐姐们看得心里软乎乎的,她们认识十块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会当小明星,当然,此刻以后,她们也不知道十块未来会走到哪里。 但她们是最初陪鹿嘉渺出发那群人,她们看着他十块十块的走到这里,未来还会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见面的兴奋过后,几个姐姐才语重心长道,“热搜咱们都看到了,哪个大红的明星不被黑?咱不怕,我们一直陪着你,现在帮你反黑,以后帮你打榜!” 因为之前直播时长播满了,鹿嘉渺又在啃剧本,所以每天上直播的时间就短了很多,他又不喜欢把负面情绪发散给大家,所以每天都是开开心心聊一会儿就下播了。 但这些话说出来,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大家一起隔着屏幕打游戏、闲聊着呆一天的状态。 他从没想到,自己身后会站着那么那么多人。 大家的每句交代都出自肺腑,鹿嘉渺每一句都认真点头记住。 因为探班的时间有限,没一会儿大家就要走了,短暂相逢后又回归到了各自的生活中。 没留下什么,只像朋友之间见个面一样,拍了几张照片,写了几个不值钱的签名。 但莫名每一步都让人觉得,这或许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意义之一。 鹿嘉渺留了每一个人的地址,他没有准备礼物,只给大家点了奶茶和小蛋糕。 唯一更有心意一点的就是想着回去以后把每一封回信都认真回复后寄回。 他不敢辜负每一份热忱的喜欢。 鹿嘉渺抱着花看着她们在欢声笑语中慢慢走远,在她们回头的时候,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想,无论未来他会走到哪里,他都一定记得今天黄昏下的这束向日葵,还有这群……陪他未来可期的人。 鹿嘉渺心里暖乎乎的,比此刻的太阳还要温暖。 他看着手里一封封手写信,叠放整齐装进了口袋里,打算回去慢慢看。 他还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先生,和他慢慢说自己今天遇到的所有感动。 鹿嘉渺此刻心情极好,正准备再次出发,忽然转角处又蹿出了两个大汉。 他以为自己挡路了,连忙避开,没想到两汉直接像两堵墙一样把鹿嘉渺堵在了原地。 鹿嘉渺抬眼看着一魁梧一瘦高的两个黑衣人,满眼都是:大哥,我惹到你们了嘛…… “喂,哥们儿。”终于在鹿嘉渺可怜巴巴的眼神下,魁梧大汉开嗓了。 鹿嘉渺被他沉重如钟的声音吓得肩膀轻抖了下。 就……弱小孤独又无助。 “我们有那么吓人吗?”大汉转头问小汉。 小汉摇摇头,“我应该不吓人,你吓。” “……”大汉回归正题,黑色短袖下的肌肉明显,但面部表情竟多了几分扭捏,他偏过头不在意似的递给鹿嘉渺个信封,“那什么,祝你走花路哈。” “怂。”原骂不赢就创死你,现鹿头看不起隔壁怂包,勇敢递上他俩买的向日葵,“十块,给你的,好好演,哥俩看好你。” “你们是……” 大汉提示一个字,“杠。” “杠遍天下无敌手!”鹿嘉渺一秒点通。 “……哥们儿,有没人教过你不能念网名?” 鹿嘉渺看着对方黑色衣服下突然凸起的肌肉,忙摇摇头,承诺道,“哥们儿,以后不念了。” 两人相视三秒,随后都笑了起来。 没有像女孩子之间的亲亲贴贴,三个人像哥们儿一样聊着天。 “你他妈别再闹绯闻了,”魁梧大哥道,“老子前晚帮你喷销了二十三个号,键盘都冒烟了。” “……”鹿嘉渺略敢抱歉,“辛苦你啦。” “我二十四。” “那你更辛苦。”鹿嘉渺弯弯眼夸道,把高瘦哥夸得还有大脸微红。 “我们没小姑娘细心,也不是你粉丝。”魁梧哥道,“但需要的时候知会一声,好歹是看着你一路从小主播走成小明星的人。” “我是粉我是,我早转粉籍了,我不太会说话,但还是想告诉你,”高瘦哥顶着魁梧哥难以置信的目光道,“我特欣赏你的阳光,啥时候看到都是笑的,十块,你要永远这样,像向日葵一样,自己发光,也照亮我们。” “嗯!” * 鹿嘉渺和他们告别后,站在路边了一边等车,一边回想今天的奇妙经历。 原来隔着网络认识的人也能那么鲜活,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却都会像朋友一样支持自己。 会交待很多用心的话,会帮自己反抗恶势力……原来他没想过的东西,像怀里这捧花一样,忽然就出现了。 本来应该险象环生的剧情,变成了一份份温暖的善意。 像是在告诉鹿嘉渺,你看,未来在慢慢变好。 本来今早知道不好的剧情可能并不能全部避免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但现在心情莫名松懈了很多。 那么危险他都走到这里了,未来一定可期。 他抬起眼来看车,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小少爷!” 鹿嘉渺转回头去,就见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江律彦朝他走来了。 被留在原地的孟春延直接当场愣住——他最近从圈里好友那儿听到点蛛丝马迹,说商圈藏家最近有进军娱乐圈的意向。 他在新闻上见过藏总的秘书,所以一看到马上就过来打招呼了。 如果能搭上这条线那还得了,就算搭不上蹭两个消息也能捞点油水。 尤其是听江秘书说他是来接人的,他一想,要藏总有认识的人在这个剧组……那他不是近水楼台了?交交好以后好处肯定少不了。 只是没想到……江秘书要接的人竟然是他一直敌对的鹿嘉渺。 本来赔笑期待的脸色瞬间变白,他刚准备跟上去亡羊补牢,就被江律彦脚步一顿挡住了。 江律彦转头笑着对他,“孟老师知道云禾今天为什么没来吗?” “这我不是很清楚……” “如果你去找他,或者再说不该说的话,”江律彦笑意更深,“相信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孟春延忙认怂走了,“我、我保证不乱说话!” 鹿嘉渺不知道江律彦和孟春延说了什么,把他吓成了那样,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先生。 也许除了热搜,先生还做过很多保护他的事情。 他想谢谢先生,所以觉得待会儿见面尤其可期。 江律彦今天开的是公司私车,鹿嘉渺坐上副驾,“江叔叔,你怎么来了啊?” 他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江律彦了。 江律彦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好,自己特别想回答,“老板让我来接你去接他下班。” 今天到点儿他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毕竟老板这几天下班时间极其规律。 没想到他东西都收拾好半个小时了,老板还坐在办公室纹丝不动。 这……作为秘书他肯定不能走,但见老板又没在忙什么,像是坐在办公室等人一样,不由上前提醒了一句该去接小少爷了。 没想到藏矜白看他一眼,“他说今天他接我下班。” “??”江律彦的职业笑容差点当场没绷住。 他一直崇拜的机器人级别的霸总此刻正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在办公桌前等人来接他下班…… 恋爱脑真太他妈吓人了。 “你说他会不会迷路?”因为鹿嘉渺好像总是呆呆的,藏矜白寻求这位通常能给出好建议的秘书道。 江律彦表示不慌,自从那天老板问他要不要公开开始,他已经连夜恶补了几十本霸总甜宠小说了。 这种,小场面。 “小少爷那么聪明,一定能顺利找到这里。” 藏矜白指尖轻轻敲了两下,“你去接他。” “……” 然后就成了他来接鹿嘉渺去接老板下班。 就绝。 * 总公司离这里不算太远,江律彦把人带到,还够两人吃个烛光晚餐。 江律彦本来打算直接把鹿嘉渺带到办公室的,但在楼道被慌慌张张出来的小秘书拦住交了两份急表,说藏总生气了,一群人正在遭殃。 鹿嘉渺没听他们的内容,见有人找江律彦,自己就避开了。自己不是这个公司的人,不能随便听别人商量工作。 见江律彦表情有些凝重,看上去事情比较麻烦,他不好再麻烦他,就自己朝着他指的办公室走过去了。 门没关上,留了条细缝。 也许是因为来时就期待了一路,迫不及待想和他分享自己收到的鲜花和感动……还有谢谢他。 所以鹿嘉渺看到熟悉的门缝,直接抱着花就探进了脑袋,“先生!” 他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正侧身听着什么的藏矜白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先是惊讶了下,随后舒眉笑了。 鹿嘉渺把门缝推大一点,捧着花就打算挤进去,“我来接你下班啦!” 只是,门推大了一点,他感受到了阻力,直觉不妙侧目一看——只见办公室一侧密密麻麻站了好几排人,正神色紧张的垂着脑袋……一看就在听训。 !!! 鹿嘉渺刚才说话的尾音还未收,立马后退一步,一把带上了门! 第37章 老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59节 在门缝合上的瞬间,鹿嘉渺还小声补了句道歉。 办公室内的氛围在轻轻的关门声后又恢复了死寂。 从突然事发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个相关人员跑来藏矜白办公室负荆请罪了。 说辞各一,连口供都没来得及对。 负责的部门经理站在最前面,脑袋恨不得低到藏矜白桌上嗑个头。 藏矜白回国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他们与这种高层次领导人的直接交涉很少。 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这位的手段——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尸骨无存。 藏矜白耐心听完了每个人的解释,目光从关上的门收回,建议道,“你们的说辞可以在今晚讨论优化一下。” 众人脸色骤白。 “当然,比起一个并不重要的认错理由,我更希望得到一份也许有用的解决方案,”藏矜白眉目温和朝他们问道,“你们觉得呢?” “一定!藏总明早我们一定给出解决方案!” 也许是得益于刚才敲门的小少年,一有生机,除了几个直接相关的负责人,其他人逃命一样擦着冷汗从藏矜白办公室涌了出来。 江律彦是看到人潮时才反应过来小少爷人呢?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差点没把他吓死,幸好在他目光搜索人的时候,背后穿来个弱弱的声音,“江叔叔,你在找我吗?” “……”江律彦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抱着花乖乖站在角落的鹿嘉渺。 也怪突发事件太严重,才让他忘记要先安顿好人。 江律彦让小秘书立马去打一份泄露资料的总汇和疑似账号,自己先把鹿嘉渺领到老板的休息间。 “先生遇到麻烦了吗?”鹿嘉渺想起刚才藏矜白办公室的氛围,又看着江律彦此刻有几分凝重得表情问道。 “出了点儿小问题。”江律彦换上个温和的表情回答他。 霸总文里,商业危机都是不能让小娇妻知道的,这点他懂。 江律彦不告诉他,鹿嘉渺便也不多问了,毕竟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藏矜白的休息室就在隔壁,是个简单的套房,这里是藏矜白最常待的地方,连江律彦都没进去过。 他把鹿嘉渺带过来,让他在这里等老板,自己连忙赶回去善后。 那些今晚还能活着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人,一定不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的死亡倒计时了。 别人眼里这只是一个斥资巨大油水丰厚的新项目,只有跟了藏矜白那么多年的江律彦知道,【蕴】系列珠宝全是根据白夫人生前绘制的手稿定制的。 本来定下的面世时间是夫人忌日,但忽然数据泄露,损失的那几个亿都是小问题,就怕藏总一个心情不好……可能整个部门都要换场血。 “雕像加急也最少需要半个月,要不我们建议藏总找模特提前发布……”小秘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合不合适,这次连详细的尺寸数据甚至设计图都公布出来了。 如果不率先发布,保不准有哪些胆大的抢占了先机,提前对外公布,那连版权都保不住。 毕竟这是藏家第一次推出那么隆重的珠宝系列,迟一小时造成的损失都是无法想象的。 偏偏藏总云淡风轻,总让人觉得死亡闸刀选在脑袋上,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江律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秘书,果然是才出社会,不知道江湖险恶,老板几年前就在筹备【蕴】了,请的是最顶级的雕刻大师,所有珠宝模特用的全是之相匹配的独一无二的玉石雕塑。 如果藏总真愿意用真人,何必大费周章,请当红明星代言不更好。 “藏总不是为了钱,这次的死亡率……大概率很高,”江律彦轻叹道,“你去安慰安慰他们,让泄密那几个也收拾收拾,准备资料领离职赔偿吧。” “那我们……”小秘书急得快哭了,江律彦才意味深长地朝刚才关上的休息室看了一眼,“先稳住,我再想想办法。” * 休息室很黑,像遮住了一切能透进光亮的地方,鹿嘉渺打开玄关的灯,才看清里貌—— 黑暗、空洞又压抑。 没有温馨舒适的家具,只是一片相连的白,除了一面像是镶嵌着什么的玻璃墙,空得像个样板间。 加上紧闭的门窗,就算开了灯,整个空间都孤独又密闭。 抱着鲜花站在门口的鹿嘉渺像是这方空间里唯一的亮色。 这是他第一次涉足一个完全属于先生的私人空间,一个……和看上去的先生截然不同的空间。 他微愣了下才慢慢朝那面巨大的玻璃墙走去。 也许是因为刚才光亮反照让视线模糊,等他站在玻璃墙前才看清里面的东西——标本。 很多很多标本。 那扇墙里嵌出一个巨大的隐蔽空间:有草木动物特意排布的一年四季,也有某些骨骸堆积的萧条之境……像一副用标本铺陈开来的恢弘的画。 空洞黑暗的屋顶上垂坠下大小不一像星辰一样的璀璨宝石,和死寂的画面对比鲜明。 鹿嘉渺渺小的站在玻璃墙前,仿佛在置身在一个镶嵌出来的世界里,只觉得心里猛然一颤。 这些灵动和变化都被困在了玻璃窗里,维持着某种最完美的状态,然后被永远定格。 他本来迟钝,此刻却莫名能从中感受到某种极度克制着的……疯狂又恶劣的情绪。 它像困在玻璃窗里的蝴蝶标本,呼之欲出,却又止于这扇透明的玻璃。 绮丽梦幻混着残破死亡,都被囚于此地。 鹿嘉渺溺在这种震撼里久未回神,连藏矜白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感兴趣?”藏矜白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一只枯叶蝶上,在他身后问道。 “!”鹿嘉渺回神,转身便看到了藏矜白,“先生。” 这次叫先生的时候就没笑。 藏矜白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者匹配进已有的鹿嘉渺信息库里,或者作为新学习的内容去添加。 比如现在这个莫名安静的表情,他希望震惊之外能解读出一些正面的东西。 “想进去看看吗?”藏矜白垂眼看着他问道。 鹿嘉渺微愣了下,“可以进去吗?” 藏矜白舒眉,“可以啊。” 话音刚落,藏矜白不知触碰到了哪个开关,那扇巨大的玻璃门竟骤然下坠,方才关在里面的景象一下暴露出来。 分明还是没动的死物,但鹿嘉渺只觉得那个世界像是席卷着朝自己扑来,也像是……想要把自己吸纳进去。 藏矜白陪他停留在原地,等他上前或是退后。 以他对鹿嘉渺以往的认知,玻璃门开那瞬间,他被吓到了。 他面对陌生的事物时总是很胆小。 有一瞬间,藏矜白甚至觉得应该再晚一点。 “先生……”不知安静驻足了多久,鹿嘉渺才转头看着藏矜白轻轻开口,“我真的可以进去看看吗?” 他又一次没有躲起来。 藏矜白也不知方才在等待什么,这一刻才落到实处一般,“嗯。” 里面的空间远比肉眼看到的要大,鹅卵石的铺陈的小路够两个人并行。 走近之后,鹿嘉渺才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外面别无二致。 只是,这里荷花可能种在骨堆上,蝴蝶停在石头上。 像是在死寂上种上活物,也像是在残骸里长出生机。 这些远远看着令人震颤的东西,走近才发现,也只是重新组合过的一草一木。 有些垂得低的宝石落在他们眼前,像是会发光的风铃。 这个空间像是一个不太漂亮的玩具,被主人藏了起来。 可若有人愿意走进来,细看之下,也有很细微的美好。 鹿嘉渺抬起手,在指尖碰到眼前宝石时问道,“先生,我可以摸摸吗?” “嗯。”藏矜白目光未移,一直落在鹿嘉渺脸上。 仿佛在观察一份只有一次试验数据却又需要分秒记录的珍贵样本一样。 他看着鹿嘉渺脸上消逝的惊吓并未复现,反而语调愉快起来,转头看着他眉眼弯弯道,“它们好漂亮啊。” “宝石漂亮,先生的花漂亮,石头也漂亮。”鹿嘉渺不遗余力地夸奖着,他像是只看到了这里面的美好,在一点点夸奖中,把那些美好放大了。 藏矜白垂目看着他,良久未说话,听他重新解读这里的一草一木。 也许是目光所及处未到地底,他身后就是宝石坠成的星辰。 他说着自己听过的石头上开出花的童话,说自然逝去的蝴蝶会有科学家把它们定格在最漂亮的时刻。 他用一切美好解读着这个世界,最后才稍微凝重道,“但骨头不好,枯萎的枝丫也不好。” 他记得先生有一枚绿叶缠绕的胸针,那样才像先生。 “先生,我知道这里是你的秘密空间。”鹿嘉渺看着藏矜白,在这片隐匿的空间里,很认真说,“但我刚刚看到这些的时候都有点害怕,你还要天天呆在这里,会很压抑。” 藏矜白以为他阐述的一切美好是用来遮盖黑暗,面对这个世界也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只把好的说出来,坏的藏起来。 没想到鹿嘉渺说,“等哪天先生心情好,我们把它换成仙人球好不好?” “活的仙人球,”鹿嘉渺强调道,“仙人球很顽强的,在这里也能生长。” 分明无风,但藏矜白总觉得此刻草木星辰被吹动,片刻后,他笑着应道,“好。” * 玻璃门被重新合上,鹿嘉渺只觉得再次回头看,这次好像没有那么压抑了,第一眼只注意到奇异的震撼,此刻看着竟觉得被光照得发光的小宝石更漂亮,“先生喜欢宝石吗?” 鹿嘉渺侧头问藏矜白。 “我母亲留下的。”藏矜白言简意赅。 鹿嘉渺想起上次家宴,并没有见到藏先生的母亲,大概率不是个很好的话题,所以不敢再追问,立马岔开道,“等我以后挣钱了,也送先生宝石。” 藏矜白看着小朋友壮志凌云,笑应,“好啊。” *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0节 走出休息室,压抑的气氛像是被关在了那个空白房间。 藏矜白和寻常一样,但鹿嘉渺用了一会会才回到刚来时的状态。 为了缓解凝重,他就着刚才的话题道,“先生,我也有粉丝来探班了!他们还给我送花写信,可把我感动坏了。” 藏矜白目光从疑似送自己的花上收回,淡淡问道,“你身后那些吗?” “?”鹿嘉渺顺着他的视线往回一看——!! 他的口袋什么时候漏了!之前装的信零零散散掉了一路,他连忙把花塞藏矜白怀里,折返身去捡。 都怪他怕折到卷了起来,导致口袋太鼓! 藏矜白接过花,向日葵前掉下的小卡片摇摇欲坠,他拿起正准备放回去,就看到了上面大大两个字。 目光移到正蹲着捡蘑菇的鹿嘉渺身上,他挑眉缓缓念出,“老婆?” “啊?”才捡到第三封信的鹿嘉渺听到有人叫自己,立马应道。 却在转头的瞬间,骤然僵住。 第38章 锁骨 今天的“老婆”含量实在太高,都给孩子叫出应激反应了。 答应的时候顺口又自然,在意识迟于嘴巴反应过来的瞬间,鹿嘉渺整个像木头人一样定在原地。 藏矜白方才轻飘飘唤出那两个字仿佛有回音似的在脑子里转…… 鹿嘉渺一边悔恨咋谁叫“老婆”都敢答应呢!一边莫名发散……先生为什么……忽然这么叫他呀? 本来从昨晚他的思维就在绕着那个突兀的想法发酵,刚刚因为玻璃房的事转移了注意力,现在被乌龙一闹……他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散起来了。 空荡走廊上只有一蹲一立两个人,距离不远不近,时间走得又慢又安静。 鹿嘉渺现无处可遁,听着身后有慢条斯理的脚步声靠近时,更是吓得把微转的头和伸出捡信的手都收了回来,揣在怀里一边扣着信封的边缘一边思考着解释措辞。 脚步声停在了身后,有人俯身下来,藏矜白见他发了许久呆,便抱着花走了过来。 他详细了解过鹿嘉渺的职业,知道他会被很多人看到,被很多人喜欢,他本不觉得这是件需要预备情绪反应的环节,但才刚才骤然看到那张称呼过于亲近的卡片时,心里竟莫名有些不适。 但程度很浅,在他把卡片藏在了花束看不到的地方后就平复了许多。 最近他有许多让鹿嘉渺接受自己的想法实践,同时也在尽可能对鹿嘉渺了解接受。 鹿嘉渺面前的信件被修长的手捡起,轻轻放在了他怀里。分明是羽毛一般的重量,但仿佛点开了呆住的穴道,他急忙转头,仓促解释道,“先生,我、我只是答顺口了……” 尾音越说越弱,底气实在不足。 但好在藏矜白停住了起身动作,话就说在耳边,能清楚听清因为紧张微颤的音调。 他微侧过脸,视线刚好从鹿嘉渺微红的耳尖落在那双无措的眼里,他似是不解,反问道,“什么?” 草木气息靠得太近太近,方才先生帮他捡信的时候不觉得,此刻先生一转头,两人几乎呼吸相闻,鹿嘉渺的耳朵兀的更红了,说话也开始打结,“就、就……” 那种词汇叫他怎么复述出口! 藏矜白见鹿嘉渺把自己结巴到蹙眉了,不再逗他,舒眉问道,“老婆吗?” “!”鹿嘉渺眼睛骤然瞪圆,一边感慨先生果然比他淡定太多,一边想……先生这么唤人的时候眼神真温柔。 他睫毛轻轻缓缓扇了两下,问题也忘了回答,就盯着先生的眼睛走神。 光柔柔的,照在两人之间。 鹿嘉渺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此刻两人之间的氛围更暧昧……就忽然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鹿嘉渺猛得回神,一下转回了头。 睫毛扑棱扑棱地扇,心跳也是,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了,快得吓人。 “老板!”江律彦抱着新整理的资料赶来,开始只看到了俯身的藏矜白,没看到藏在他身影之下的鹿嘉渺,现在看着慢慢挪远捡东西的身影,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来得不太是时候。 但几个亿也很重要啊!霸总得有钱才能发展娇妻文学啊! “怎么?”藏矜白目送捡着信跑远的鹿嘉渺才收回目光。 “霍总那边要走的资料。”江律彦的办事效率很高,直接从刚才让小秘书整理出的资料推理出最终结论,还把有用的资料提炼出来,递给藏矜白。 藏矜白没回国之前,霍媛敏是藏家产业的间接掌权人,即便藏家的名字里没她,但代替藏老太太出面得多了,靠混脸熟也有一定地位。 藏矜白砍她的项目砍得突然,在通知文件还没下达之前,她就先用之前项目和【蕴】的关联还有藏家养女的身份把方案套过去了。 因为藏家是家族产业,在事情败露前几乎没人觉得不对。 只是……藏家现在换血了,换血出点问题也正常,可没想到霍媛敏敢挑【蕴】下手。 “终版设计图也泄露了。”江律彦在藏矜白翻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补充结论,“霍家关联的珠宝场都发了提醒函,但……不好说会不会找私厂。” 高端珠宝行业,首发权几乎决定了地位。 霍家如果只是想从【蕴】牟利,截断了所有珠宝来源还有可能制止事态蔓延。 怕就怕……霍媛敏抱的就是鱼死网破的心,用劣质珠宝顶着藏家的名义发行,直接把这个项目搞臭。 以她在藏家几十年的阅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项目对于藏矜白的意义。 所以江律彦就怕这不止是一场恶性商业竞争,更可能是一场私人报复。 鹿嘉渺抱着捡回来的信件,在看到氛围不对的瞬间,就乖乖站在了不远处等着他们说话。 江律彦的眼神往他那边虚虚落了下,才听藏矜白问道,“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应急方案是有一个,就是……”江律彦跟藏矜白那么多年了,已经到了听个回答就能猜到老板想法的程度了。 资料和应急方案都写在计划书里了,很明显藏先生采纳了找模特先发制人的方案。 但在这儿特意问上那么一句。 鹿嘉渺远远就看见江律彦似是为难地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听到了几乎整个走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商业机密——“就是不知道小少爷愿不愿意帮忙!” 江律彦语调很为难,但音量实在不算太小,鹿嘉渺不想偷听的还是听到了。 帮忙……结合今天遇到的紧张氛围,鹿嘉渺几乎立马反应过来了,先生遇到了困难需要自己帮忙! 先生帮了自己那么多,他正在想要如何道谢呢,所以立马远远答应道,“我愿意的!” 他不敢贸然上前,就抱着一沓信在不打扰两人的距离外着急,怕他们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帮忙的。” 计划通! 江律彦接过藏矜白递回的文件,见他未发表看法,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不由感慨起自己真是当秘书的天才,能在解决巨大商业危急的同时完美融进老板的爱情。 鹿嘉渺见藏矜白转身看向自己,在他朝自己走来前先跑到他面前,“先生,我可以帮忙的!” 分明不是自己的事,但鹿嘉渺比藏矜白还急上许多,方才还害羞得捡着信跑,现在却什么都忘了。 仰头看向藏矜白的眼里只有担忧和急切。 “嗯。”藏矜白静默看了他两秒,抬手把他跑乱的头发理好,才温声道,“不急。晚餐想吃什么?” “急的。”额头被藏矜白捋下的头发遮住了,但鹿嘉渺蹙眉的动作还是很明显,“我想帮先生。” “不问帮什么?”藏矜白问他。 鹿嘉渺点点头,郑重道,“什么都可以。” * 鹿嘉渺答应的时候是真的着急也是真的急切,但此刻被领进这间打光昏暗的工作室时还是有些紧张了。 拍摄方案是在鹿嘉渺答应下来后江律彦临时通知宣发部门制定的方案。 从采集鹿嘉渺的资料到方案出来,就用了一顿晚餐的时间。 藏矜白陪他吃了饭,见他走神得厉害,一路把人牵到了拍摄间。 珠宝、服装设备全部到位了,摄影师们在拍摄间里佯装玩手机实则恨不得有追风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藏总,还买一赠一见到了连传说都还没有的藏总小娇妻。 是个小明星,采集模板照摄影师一直在强调,长得巨好看。 但再好看这分钟也看不到,这分钟只能从门框里吃糖—— 鹿嘉渺站在门口听总设计师说着拍摄思路,但手把藏矜白握得可紧了。 他第一次试镜的时候都没那么紧张,那时候有准备的时限,但这场拍摄太突然了,更重要的是……这是先生的事。 自己的事怎样的结果都可以接受,但他不想把先生的事情搞砸。 鹿嘉渺每听到一个新的词汇,握住藏矜白的手就会紧一分。 藏矜白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鹿嘉渺的手比自己小上许多,力道也轻,但垂眼一看指尖都攒白了。 他抬手覆在鹿嘉渺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在他进拍摄间之前安抚道,“我会一直在这里。” 拍摄要开始了,鹿嘉渺是真的有点点紧张,他仰头看着藏矜白,眼神还带着走神时的懵懂和一点夹杂紧张的不安,“真的吗?” “真的啊。”藏矜白对他舒眉笑道。 藏矜白的温和笑意莫名让鹿嘉渺安心了不少,也许是潜意识里就觉得有先生在的地方就有安全感。 鹿嘉渺也只是事前紧张,等真走进拍摄室前,很快就进入拍摄状态。 白夫人清冷,所以笔下的珠宝再艳的颜色都带着股淡淡的清冷气息。 设计拍摄方案时摄影师还担心鹿嘉渺年纪太小表现不出来,特意挑了自带表现力的【朱砂痣】。 【蕴】里的设计全是翡翠与宝石的结合,现代化的奢华中又带着特色鲜明的古典韵味。【朱砂痣】系列用的是颜色极亮的红翡翠,主打的群体是年轻女性。 设计师开始怀疑过男生对珠宝的呈现力,但因为是上面直接选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拍。 可现在拍着拍着才发现这孩子呈现力太强了,正是少年人那种干净和【蕴】想呈现的东西天然匹配,表现出来的东西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自成一派又纯又带着亮色的风格。 设计图初衷是用在玉石雕塑上,所以少年只穿了件简约的宽领衬衫,尽可能用皮肤来承托珠宝。红色珠宝小巧一枚落在纤细的锁骨之间,与雪白的皮肤相衬,锁骨之上恰好有颗小痣点睛。 少年身形单薄,比起莹润的玉石少了些旖旎,却莫名点缀出几分纯白欲色。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1节 摄影师越拍越有感觉,开始尝试和鹿嘉渺沟通之外的其他风格,“小朋友,给我个眼神。” 之前没有人给鹿嘉渺预告拍照片还有眼神交流,他被忽然叫到,懵懵地就抬起眼,坠在耳朵上的红坠子轻轻晃了晃。 拍摄间采的就是黄昏时候的自然光,浓郁朦胧一片昏黄,背后是白墙,有几抹透过窗洒进来的斑驳光影。 毫无征兆的抓拍镜头里,是模糊入镜的半张脸,像是无意闯进光影里的幻影,零碎的光洒了些在锁骨、眼尾上,纤细的脖颈,微落的衣领,在昏黄光影里轻晃的红耳坠……画面干净却又带着欲说不明的旖旎。 藏矜白没有看摄像头,鹿嘉渺那个懵懵懂懂的眼神,直接闯进了他的眼里。 母亲喜欢珠宝,认为石头能寄托灵魂情感。 可藏矜白看法不一,死物的温度是人赋予的,他从不认为情绪可以靠几颗石头就永存。 但此刻,他的确在鹿嘉渺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干净、虚幻又魅惑。 就像这颗石头的定义:爱情与欲。 藏矜白尚可回想的记忆中,有过的温情时刻甚少,其中一帧就是白蕴凝在绘制这张图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她尚年轻,沉溺在幸福的生活里,构想过许多美好的未来,构想过陪自己的孩子长大,看他第一次情窦初开,在心口落上一颗朱砂。 这些温馨场景封存在极为久远的记忆里,若不是恰好黄昏,若不是鹿嘉渺忽然抬眼闯进的眼神,他或许都快忘了,这场珠宝展的初衷。 鹿嘉渺对上藏矜白的眼神,开始是觉得心安,可先生望向他的眼神愈发柔和,摄影师一直不喊下一个动作,漫长的对视让鹿嘉渺很不自然,终是没忍住,长睫轻垂,眼神飘忽看向了另一个地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朱砂痣】本就是象征年少最深刻炙热的爱情,方才几秒漫长的对视中,那双眼里从心安到忐忑……将少年心事里那点欲说还休的情绪表达得十分到位。 搞艺术的找到灵感就容易沉溺进去,此刻觉得这小少年完全是为了这款珠宝量身定制的,全然忘记了藏总还在,招招手就让旁边的助手上前,“用手指挑起项链看一看。” 来点儿互动,再欲一点。 小助理颇为为难朝藏总看了一眼,见他未置可否,摄影师又催促得厉害,便忐忑上前,抬指轻轻挑起了鹿嘉渺戴着的项链。 鹿嘉渺见她有些别扭,轻轻对她笑了下,在摄影师调设备的间隙还小声对她说,“我也超紧张。” 鹿嘉渺笑起来干净好看,小助理是拍过不少大牌的老油条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连配合的助理都会安抚的明星。 她开始远远看着,以为这小娇妻是个靠脸吃饭的,可从他对自己温和一笑那瞬间啊啊啊这他妈是什么小天使。 小助理颇为娇羞,立马回以一个十分热情的姨姨笑,笑得鹿嘉渺差点以为她要冲上来吧唧咬自己一口。 小助理一秒变唯粉后乘着间隙和鹿嘉渺四面八方聊了起来,在马上进入互加微信环节才被摄影师叫停。 “换个人。”开始以为是镜头拉得太远,现在镜头调近感觉还是不太对,“换个男生。” 本来女性的手表现力会更好一些,但鹿嘉渺本身就偏柔,加点对比感看看。 “上啊。”摄影师在镜头里盯半天了,硬是没见一个人上前,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非但纹丝不动还在不停挤眉弄眼的助理,正准备发飙,就听有人大胆发言道,“我、我觉得藏总更、更合适。” 摄影师是拍上头了,但一直在外边儿站着的助手们已经感觉氛围不对很久了啊! 尤其前一个上手的小助理,在要完微信后几乎是顶着藏总的目光走下台的救命! “……”咋说呢,摄影张暮然回首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藏总那瞬间,已经连下半辈子去哪里拍乡土宣传片都想好了。 他妈的他就说刚才怎么一直如芒在背! “藏总……这……”摄影师亡羊补牢询问道,“您看……要不……请您帮个忙可以吗?” 藏矜白侧头垂目认真听完他的建议,才抬眼看向鹿嘉渺,征求意见,“可以吗?” 双人拍摄,摄影师本意就是把【朱砂痣】的另一种氛围激发一下,主打就是一个“欲”。 他与藏总沟通了两句,发现对方虽然位高权重但修养极高,每个意见都会认真听取还会积极配合。 藏矜白脱了外套,袖口卷上,只露出一截小臂。 藏矜白的手很漂亮,指节修长,色如白玉,食指挑起那颗红翡的瞬间,散漫不经意的力度让欲气几乎从指尖发散了出来。 摄影师越拍越满意,越满意越上头,“凑近一点,手往上走!” 藏矜白十分配合,指尖力道微松,让红翡落了回去,他很温柔,但微凉宝石触碰到锁骨之间温热皮肤的瞬间,鹿嘉渺只觉得像有颗小石头砸进了心里,涟漪一圈一圈的。 藏矜白没有直接抚上鹿嘉渺的脖颈,目光从雪白皮肤间的红翡移到鹿嘉渺的眼上,就着颇近的距离询问道,“可以吗?” 见鹿嘉渺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指尖才点上鹿嘉渺的锁骨,一点点轻轻抚过,力道过轻,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鹿嘉渺抓着大理石桌边缘,想缩缩肩,往后躲一躲的瞬间,就听摄影师道,“就是那里!” 藏矜白手掌贴在鹿嘉渺修长的颈侧,拇指和食指之间缠着项链银色的链条,那颗红坠子刚好落在无名指上,像一枚朱砂色戒指。 指腹贴在鹿嘉渺喉结之上,能感受皮肤之下的微动。 摄影师一步步引导,两人越凑越近,暮色越来越沉,氛围朦胧,像在逐步引入一场更旖旎的梦…… 镜头里只有珠宝和手,镜头外是耳际能吹动发丝的清浅呼吸。 藏矜白依旧礼数周全,摄影师的每个指令之前,他都会贴在鹿嘉渺耳边轻声询问,“可以吗?” 这声询问几乎贴在鹿嘉渺耳垂了,鹿嘉渺不再敢点头,怕脑袋一动就会蹭在藏矜白的嘴唇。 他心里素质远比不上依旧云淡风轻的藏矜白,早在温热呼吸扫过脸颊时就放空了。 摄影师说什么都听不真切了。 只听着藏矜白在他耳边的循循善诱,他问一声“可以吗?”,他就乖乖“嗯”一声。 鹿嘉渺手撑着桌沿,头微微后仰着,献祭一般露出那截修长雪白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后敏感非常的皮肤。 藏矜白嘴唇擦过红耳坠,这次拒绝了摄影师提出的叼住耳坠的意见,贴在他颈侧,相差毫厘处停住。 “这里需要一个吻。”他柔声询问,“可以吗?” 第39章 轻吻 在藏矜白的自我判定里,他尚算理性,欲望控制能力也一向良好。 他有足够的耐心去步步引导鹿嘉渺的情绪,也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鹿嘉渺的喜恶。 比如他的工作,还比如他收到的鲜花和卡片。 他淡然站在鹿嘉渺身边,陪他工作,看着镜头里那个与在自己面前不同的小朋友。 他精致漂亮,像一帧简单笔画勾勒出的惊艳的画。 但,许是今天在休息室里说的话,也许是刚才无意对视上那个勾起尘封的眼神。藏矜白今天的“情绪”比以往鲜明许多。 “情绪”鲜明,会让他更喜欢鹿嘉渺,也会让他……更想把鹿嘉渺藏起来。 选择鹿嘉渺来拍宣传照本就只是出于私心,比起干净的玉石雕塑,他更有兴趣看看这些珠宝戴在鹿嘉渺身上的样子。 但不代表他愿意让更多人看到,让更多人贴近他。 这种情绪在有人碰到鹿嘉渺的项链时达到了峰值,他遥遥看着鹿嘉渺同别人说笑,他也会朝别人弯眼,对谁都那么乖巧。 所以他恶劣了一点,他占用了鹿嘉渺的另一半的镜头,并在镜头聚焦处贴着他耳语,想留下一个吻。 在嘴唇贴在颈侧的瞬间,他能听到鹿嘉渺忽滞的呼吸。 这方空间安静得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光影落在鹿嘉渺颈侧肩头,被覆上的人遮出一片阴影。 那片阴影里像藏着一个避开众人的秘密基地,那里只有藏矜白的呼吸和鹿嘉渺被灼热的皮肤脉搏。 他羞怯却又躲不开,脑子被心跳扰乱得糊涂,藏矜白的话落进耳朵,却没办法辨别对错。 他也不记得自己答应了没有,所有感官在藏矜白嘴唇轻轻贴上来那一刻,热度从那小块儿皮肤爆炸了。 藏矜白吻得很轻,仿佛只是用干燥的嘴唇轻轻贴了一下。 但来自他人的陌生触感太明晰,扫过颈侧的呼吸让那块皮肤也染上了清冷的木质气息……像是轻轻浅浅打上了一个属于藏矜白的烙印。 这个吻稍纵即逝,仿佛真的是为了完成一个镜头。 藏矜白用手指挑开的耳坠回落回去,轻轻晃了晃。 鹿嘉渺放空一样在走神。 呼吸微重,脸颊泛红,指尖攒着大理石桌边缘缓解心跳。 显然这种更为亲密的接触吓到小朋友了,他或许又要躲起来消化一段时间。 其实从让鹿嘉渺认知了两人的关系需要转变到更进一步,他预留了更长的时间,但他控制能力失常,心急了些。 藏矜白把靠在墙上,呆愣愣红着耳朵盯着地板发呆的鹿嘉渺从拍照的大理石桌上抱下来,刚才就一直在躲,背后的石棱会咯疼腰。 等人站稳才侧转头问一旁的助理道,“可以下班了吗?” 藏矜白眉眼温和,但浅淡一笑自带威慑力,众人识趣忙重重点头,十分钟不到就整理好设备抱着跑路了。 鹿嘉渺还在揉着衣摆走神——先生……亲他啦? 他微垂着脑袋,眼帘悄悄掀起看看藏矜白又扑棱着紧张收回来,衣摆快被指腹摩挲出火星子了。 他、他不会真的……那啥我吧? 从昨晚有这个认知开始,鹿嘉渺就一直在找理由说服自己说不定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呢? 但事情走向不对。 藏矜白交待完事转回头,刚好碰上鹿嘉渺悄悄抬眼打量他的眼神,吓得鹿嘉渺一下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藏矜白像没看到,从容走近,手自然抬起搭在他衣领处,准备帮他扣好衣领,“饿了吗?” 晚餐的时候鹿嘉渺一心挂着帮忙,吃得急,他打算带他去买他喜欢的小蛋糕。 但鹿嘉渺一下避开了,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领,眼神又惊又警惕地看向藏矜白——你刚亲完我又想脱我衣服?! 这话鹿嘉渺只敢在心里惊诧,面上憋着,就眉头拧得紧紧的,防备地看着藏矜白,敢怒不敢言。 他还没从刚才那个似有若无的“吻”里回过神,就给他来那么激进的嘛?这不可以的。 藏矜白不气不恼,识趣收回手,“我在门外等你好吗?” 藏矜白真的很温柔,他可以接纳鹿嘉渺所有的状态,不安的吃惊的,就连突然的小别扭也可以。 他给鹿嘉渺足够的安全空间,儒雅有礼得都让鹿嘉渺怀疑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鹿嘉渺不知道拍照的服装是藏矜白差人为他特地买的,是可以穿回家的,所以藏矜白把拍摄室里的人都支走后就来碰他扣子,可把他个小黄文受都吓得不不轻。 他不是不可以接受这些……但他需要缓一缓,就像当初知道自己穿进事业文一样,忽然冒出来的爱情剧本也需要缓一缓。 他换好衣服,把白衬衫叠好放在大理石桌上,在手碰上门把时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走出一点。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2节 他下意识抬手碰碰自己的颈侧,只敢用指尖轻轻碰一碰……果然不是他的错觉,烧着了一样现在还热乎乎的。 * 也许是今天太累了,鹿嘉渺虽然心里别扭,但面上不显,藏矜白特意开车带他去买小蛋糕时他还选了两个味道。 就是一路都在放空……本来在回来的车上,他已经想好了感谢先生的话,但现在从脖颈到胸口,但凡藏矜白刚才碰过的地方,都觉得别扭非常。 酝酿好的言辞也说不出口。 往常洗完澡鹿嘉渺就捧着手机坐在床头的长凳上,边玩游戏边等着藏矜白帮他吹头发,但今天他自己先异常勤奋地把吹得乱蓬蓬出来,暼见藏矜白不在,立马钻进了被子里躲起来。 分明是两人一起睡的床,但此刻鹿嘉渺却觉得哪哪都是藏矜白身上那股清冷的木质香味…… 他躲在被子里悄悄抬起刚洗干净的雪白手臂轻轻嗅了下……怎么自己也变成这种味道了? 藏矜白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别墅里的洗漱用品选都是鹿嘉渺喜欢的味道……好像不知不觉中,他们身上都染上了对方的气息。 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想法之前,鹿嘉渺有过更大胆的行为,但此刻只觉得待在充满两人交织气息的被子都觉得异常不自在。 他把遮住半张脸的被沿拉下来一点点,确保自己不会被这种味道憋死。 他目光先是放空了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留着门缝的卧室门上。 刚才车上还困得打盹儿,此刻却脑袋却清醒得可以解奥数题……先生怎么还不会来? 刚才回来的路上先生就一直在接电话,这件事应该很麻烦吧。 鹿嘉渺看着门口发了会儿呆,翻了个身后又盯着天花板走神,指尖搭在今天戴过项链的锁骨中间。 虽然呆在先生身边那么久了,但好像很少接触先生的生活。 今天是他第一次去先生的公司,看到了休息间的标本还有先生母亲笔下的宝石…… 本是寻常不过的东西,但鹿嘉渺总觉得心里像是装进了些什么东西,胀胀满满的。 从前他眼里的先生只是用文字勾勒出来的,除了那些标签性的属性,先生像是披着强大面具不可窥探的云雾。 可现在……他好像一点点在探寻着这团迷雾,在受邀似的,走近另一个人的生命。 鹿嘉渺当然想了解先生,他想先生不再头疼,想往先生的标本间种上仙人球,但…… 鹿嘉渺又轻轻翻了个身,枕靠在另一边,看着属于先生的另一半床位。 这次的热搜像是某种刺耳的预警,宣告着时空的线条复杂交织,该发生的总会以某种形式忽然发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逢凶化吉多少次,还能……陪先生走多久。 * 鹿嘉渺在车上就犯困得厉害,怕打扰他睡觉,藏矜白直接去书房处理事情。 书房没有开灯,屏幕上是摄影师发来的鹿嘉渺的图片。 他目光淡然,指尖滑动鼠标,一帧帧仿佛真的在认真工作一样查看着这些图片……如果他的身体状态正常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鹿嘉渺锁骨之间那颗不规则的红翡上,鹿嘉渺本就生得白,在镜头的刻意捕捉下,画面昏暗旖旎,透着干净青涩的欲气。 画面里的手像藤蔓缠绕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指腹之间仿佛还有方才鹿嘉渺喉结滚动残留的触感。 分明是每天都在自己眼前的人,但此刻藏矜白还是像个行径不端的小人一般,在暗黑的房间窥探着他的照片。 藏矜白看他的痣,看他的眉眼,看镜头捕捉到的微晃的耳坠……试图找到自己欲望的来源点。 但好似无果。 他只是想触碰他。 想在他的颈侧落满轻吻和齿痕,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标记。 比起遇到过的任何药效,“鹿嘉渺”这三个字好像都要更强烈一点。 藏矜白难得在工作里走神,理由还如此不上台面。还是江律彦的催促信息发来他才收回注意力。 他没在意身体状态,淡然选择了几张最保守的发给江律彦。 江秘书收到这几张质量未必最好,但一定遮得最严实的图片的时候表示早有准备,甚至贴心询问要不要只截取项链部分。 鹿嘉渺这组图拍得好,加上和【朱砂痣】的适配度,在江律彦这个直男审美中都算看过的上乘模特图了。 今天从z集团的官网发出去,肯定风波不小。 一方面是处于对老板的恋爱需求,一方面也是担心鹿嘉渺受到无故牵连。 网上的事好说黑白,霍媛敏这次是摆明要和藏先生撕破脸皮了,那女的一直有点疯来着,在正式咬人之前还是躲躲好。 江律彦把截好的图片发给藏矜白审看过后,就联系宣发部门发了【蕴】的第一条发行广告。 果不其然凭借藏家自带的关注度,三十分钟内就登顶热榜。 没有一场商战好打,这晚上江律彦接了几百个电话,筛选过后传达给藏矜白都处理到了凌晨三点。 藏矜白回屋时鹿嘉渺已经睡熟了,灯还开着,侧身的方向也对着门口。 藏矜白忽然想起,他曾在监控里看到的鹿嘉渺就总是这么蜷在沙发上等自己。 他洗漱上床,鹿嘉渺今天睡得靠外,蜷在床沿,像刻意与人拉开距离,睡着了手还捂着自己的后颈。 软床被重量下压,藏矜白伸手揽住鹿嘉渺的腰,把人带到了怀里。 往常睡熟后,鹿嘉渺总会无意识抱着自己。 他从前只是充当抱枕角色,还是第一次主动抱着他。 怀里的身体温软,也许是方才看照片时就欲念太久,此刻竟觉得身体像骤然放松了一般。 手臂横在鹿嘉渺腰间,藏矜白下巴落在他肩头,鼻息都是鹿嘉渺发间的浅淡气息。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知到疲惫了,但此刻却在这熟悉又浅淡的气息里觉得莫名轻松,安稳睡着了。 * 鹿嘉渺是被噩梦吓醒的,他梦到自己坠入了令人窒息的深海,还被一只巨大的八爪鱼抓住了,八爪鱼的每个触角都死命缠绕着他,缠着他的手腕、腰间……让他不得动弹,不能喘息。 他想挣扎着动一动,在睡梦里蹙眉哼唧,但后腰骤然抵上毒刺,八爪鱼张开了巨口,要把他一口吞掉—— “!”鹿嘉渺瞬间就醒了,发懵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腰间的确有股仿佛想把自己嵌进怀里的力道,他垂眼一看,自己一手搭在横在腰间的手臂上……是先生的手。 方才来源梦里的惊吓平复了些,他下意识动了动另一只不是不知何时探到身后的手——毒刺! “!”鹿嘉渺骤然缩回手,顿时睡意全无。 他生怕把人碰醒了,但先生今晚睡得异常熟。 他就这么僵硬着被他揽在怀里,耳侧是轻缓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像挠人的羽毛一样。 鹿嘉渺本打算睁眼等到先生醒的,但他没睡够,连发呆的技能都失去了,先生的呼吸在耳侧扫过一下,他眼前就莫名浮现出一帧先生嘴唇贴在自己颈侧的画面…… 那时光影太昏暗,一切都朦朦胧胧,可此刻却清晰地反复放了慢动作…… 鹿嘉渺只觉得后颈快烧起来了,后腰也要烧起来了,心跳如鼓,度日如年。 数着秒针忍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悄悄拿开先生的手,随便抓了条小毯子逃了。 他此刻在发现,这么大一栋别墅里竟然只有一张床! 鹿嘉渺无处可呆,只能在沙发上凑合最后几个小时等天亮。 他脑子清醒得厉害,揉揉红欲滴血的耳垂和触感尤在的后腰,本以为自己要睁眼到天亮了,但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次的梦里,没有沉溺的海浪和缠绕自己的八爪鱼。 但有先生。 他梦到自己被从海里捞了出来,湿漉漉的,先生仔仔细细替他解开衣扣,擦拭身体…… 先生吻了他的颈侧…… 先生咬他了…… …… 鹿嘉渺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但是第一次梦得如此清晰又真切。 亲吻的温度、齿痕的痛感…… 被钳住的手腕,灭顶的窒息感…… 还有先生一声一声贴在耳侧的“鹿嘉渺”。 鹿嘉渺又不能呼吸了,身体发热,脸颊泛红。 他挣扎着想动,却又怕自己从床沿掉下去。 “鹿嘉渺。” 又在叫他。 藏矜白半蹲在沙发前,用掌心托住了鹿嘉渺的脸颊。 他昨夜睡得太沉,今早醒来才发现鹿嘉渺抱着小毯子跑了。 下楼一看就听到沙发上传来的哼哼唧唧。 不知做了什么梦,宽大的睡衣蹭得凌乱,额头都是薄汗,贴在自己掌心的眼尾还染着湿意。 藏矜白守着他睡了会儿,但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好似很难受一般,才轻轻唤他。 鹿嘉渺朦朦胧胧睁开眼。 天还未全亮,就从落地窗透进点稀薄的光,像蒙了层雾,和梦里一样…… 眼前人还是梦里人,鹿嘉渺半梦半醒看着藏矜白。 他的视线散散的,盯着藏矜白安静看了几秒后,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藏矜白微怔,有些无奈。他猜或许是自己在梦里惹到他了,指腹轻轻擦掉鹿嘉渺眼尾的泪,温声问道,“怎么哭了?” 鹿嘉渺不想和他说话,他都说不要了啊…… 他负气似的,把脸往藏矜白托着的掌心里一埋,挡住半张脸,不想在梦里还被人看到他因为这种事哭。 藏矜白耐心等着他,好一会儿才见鹿嘉渺轻轻掀起被眼泪沾湿的眼睫,未被掌心挡住的那只眼眼尾红得厉害,连眼皮上的小痣周围都染着薄红。 他看着藏矜白,控诉一般,语调还带着微颤的哽咽,“你好凶……”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3节 第40章 小渺 鹿嘉渺还溺在梦里。 昨天很累,晚上又折腾了一番,还连着做了两场费神劳心的梦。此刻天色昏沉,他整个人也跟着昏沉沉的。 梦里翻云覆雨的感受像真在身上发挥了功效一般,只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藏矜白的手心暖和,动作也轻柔,就托住他的脸颊,比起那些疯狂又失控的动作实在好上太多。 梦里没有那么多逻辑,情之所至也不需要理由。 鹿嘉渺很容易就接受了梦里经过的一切,甚至把此刻的温情当做事后缱绻。 他好困啊…… 控诉完藏矜白的行为后,他仿佛半分没察觉,累极一样又轻轻闭上了被泪水沾湿的眼。 他枕在藏矜白的手心,又安安稳稳睡着了。 藏矜白方才不知梦里旖旎,还在担心鹿嘉渺是不是被吓到了。 许是因为昨天带他去休息间本就做好了一些负面结果预测,在鹿嘉渺抬起泪眼看着他眉头蹙深的那瞬间,他想,也许是自己吓到他了。 毕竟那些恶劣的陈迹,的确让人不喜。 那几秒的时间颇短,藏矜白还是构思了许多种[如果梦里的自己吓到了鹿嘉渺该怎么让他放下虚幻的芥蒂]实施方案。 他甚至想,收起步步引导他了解自己的计划,两人之间有点秘密未尝不可,他可以永远在鹿嘉渺面前彬彬有礼。 可这种退路在鹿嘉渺颇为可怜看着自己,控诉自己“很凶”的时候彻底划除。 藏矜白能感知到随着时间愈久自己对鹿嘉渺的重视愈深,但好像总忘了,鹿嘉渺会一直陪着他。 鹿嘉渺轻轻埋在他掌心里抱怨时,他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眼泪来由。 他不似鹿嘉渺还在梦里,但此刻却像真走进了鹿嘉渺的梦。 他垂眼认真描摹着安静睡熟的鹿嘉渺的眉眼,微红的眼尾、沾湿眼睫的眼泪……他知道鹿嘉渺在梦里接受了他。 或许过程有些过激,但鹿嘉渺还是愿意接着睡在他手心。 在把鹿嘉渺纳入生命的每步计划里,从未涉及过这些东西,目的只是让鹿嘉渺愿意留在他身边。 但此刻,只是因为一个旖旎的呓语,却让他莫名觉得胸腔微动。 他看着渐起晨光里的鹿嘉渺,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眼睫。 他忽然明了人类情感研究里,为什么会那么重视情欲的作用——它代表所有情绪的最好答复就是,他愿意接受你。 * 鹿嘉渺回笼觉睡了很久,还是升起的太阳刺眼,他才不舒服得动了动眼。 眼皮好沉……鹿嘉渺挣扎了好几下,才半睁开眼,目光放空发呆。 鹿嘉渺刚睡醒总有几分钟的放空时间,但今天时效骤然缩短……因为,与他面面相对的咫尺之间,先生正垂眼看着他! 他对先生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八爪鱼梦里,看到他的瞬间都能立马条件反射想到手里毒刺触感的那种。 所以此刻睁眼的暴击不亚于他逃跑失败又被八爪鱼抓住了。 他吓得身体一僵,但不敢躲不敢动。 只心虚似的悄悄握了握藏在软毯之下的手。 他本以为自己装愣清醒一下就好了,但没想到思维越回笼想起的怪事儿越多…… 他的脸随着梦里记忆的涌出逐渐泛起红晕,手也不敢握了,只觉得掌心的汗渍都是某种黏腻的东西…… 也不知道先生在这里多久了……他做梦会说梦话吗?先生会听到吗? 鹿嘉渺这分钟恨不得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藏矜白静默垂眸看着鹿嘉渺他想枕着藏矜白手掌睡,藏便让他枕着,把他的脑袋托靠在软枕上后,手依旧垫在他脸侧,就这么守着他睡了两个小时。 现在他醒了也没动,反而觉得有趣一样看他自认为隐藏良好的每个小动作,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每一帧画面的不想错过的奇特感觉。 他只觉得每个动作里的鹿嘉渺都十分值得记录下来,胜过他珍藏的所有标本。 诡异的沉默让鹿嘉渺觉得浑身如蚁爬过,终于憋不住了,鼓起勇气装傻抬眼,对藏矜白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先生早上好……” “嗯。”藏矜白舒眉回应他,“小渺早上好。” 小、小啥?? 鹿嘉渺只记得先生上次这么叫他仿佛还在上世纪……先生为什么忽然那么亲切? 鹿嘉渺被震惊到了,以至于他完全忘记掩饰,只微瞪圆眼看着藏矜白。 先生……为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先生为啥笑啊qaq 要不是周围环境未变,鹿嘉渺都快觉得自己不是搬来沙发睡了一夜而是又穿了。 “想再睡会儿还是吃点东西?”藏矜白未在意鹿嘉渺毫不掩饰的惊讶表情,温和问道。 “想……”鹿嘉渺刚想顺嘴回答他的问题,却在回想刚才藏矜白问句的那瞬间茅塞顿开了—— 他算是知道了先生此刻这种突兀的温柔缱绻的眼神为什么让人感觉那么怪异了……这不是他那本小黄书对事后主角攻的描写吗?? 就是这种阳光柔和的清晨,就是这种温柔至极的眼神……就连忽然变亲切的称呼都大差不差。 “!”鹿嘉渺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动了动自己被子之下的手,在手掌碰到裸露的肚皮时心都吓停了,但幸好他很快摸到了还穿着的裤子。 不然他真以为昨晚不止是梦了。 鹿嘉渺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只是自己做了个梦,但先生却变得特别“事后”,但梦实在太黄,他问不出口。 藏矜白在厨房给他做早餐,鹿嘉渺洗漱出来,顶着头糟乱的头发一脸生无可恋握着筷子出窍……他直觉从那句【他问可以吗?】开始,他就频频面临来自先生的暴击。 两天不到,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绕着不可逆的胶装糊糊了。 他都还没确定先生是不是那意思……什么亲啊梦啊的毫不给他缓冲时间,接踵而来,打得他猝不及防。 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感觉身体被掏空。 藏矜白坐在鹿嘉渺对面三分钟了,见他还在握着筷子发呆,出声提醒道,“小渺。” 藏矜白这么一叫,比平时叫“鹿嘉渺”还管用,鹿嘉渺一下回神了,忙低下头,一嘴塞进了半个荷包蛋。 * 鹿嘉渺本就不自在了,但先生非要送他去上班。 就像忽然做了一件很尴尬的事一样,鹿嘉渺越回想昨晚的梦就越不敢与先生有直接交流,拒绝两次无果后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了车。 他一路都在侧头看风景,此刻就连看着路边的行道树都觉得……哎,真是人生无常呐。 他都适应这是本事业文了,结果现实忽然给他冒出了条感情线。 感情线对象……还如此难以揣摩。 鹿嘉渺一路心事重重,仿佛整个副驾驶都蒙上了一层少年人的哀伤,就连抽屉里的小零食都不悄悄躲着吃了。 忧伤地看了看快入秋的风景后……睡着了。 昨晚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加之这两天用脑过度,鹿嘉渺觉得自己十分需要休息。 鹿嘉渺像是形成了工作生物钟一样,在藏矜白的车驶入影城范围车道的瞬间就一下醒了。 今天的影城人非常多,尤其是【故国灭】小剧组,因为今天主角团有这边的戏份,这两天可能萧胤礼在皇宫的戏就会杀青,转战下一个取景地……转战? 最开始拿到剧本进度的时候,鹿嘉渺还处于担心自己不在先生身边先生会不开心的阶段。 当时还很认真地想过怎么和先生说,为了和先生每晚视频安抚他,他甚至买了个像素特好的新手机。 但现在……鹿嘉渺只觉得是个刚好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捋捋思路的好机会。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今天就和先生说,忽然就看到围堵车库前的众多记者。 见藏矜白满不在意方向盘就要左打时,鹿嘉渺立马不走神了,出声制止道,“先生!就停在这里吧。” 藏矜白侧头询问。 “会被拍到的。”鹿嘉渺一边解释,一边解开安全带,乘着还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赶紧下车。 他才想起先生送自己用的是私车,被拍到会很麻烦的。 鹿嘉渺正有些庆幸自己在娱乐圈待这么段时间也不算白待,警惕意识都快成条件反射了,忽然就听身边的藏矜白淡然问道,“不可以拍吗?” “!”鹿嘉渺顿住拉住安全带的动作。 若在平常,他或许会直接转头和先生解释一番被拍到的严重性,但此刻他沉默了。 不知是现在的思维转变还是怎么,他总觉得……这话里藏着暧昧的气息。 仿佛不是在问他可不可以拍,而是在试探……他是在介意被拍吗? 鹿嘉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在这些事上发散思维,他抓住安全带,紧张一样吞咽了两下口水,背对着藏矜白匆匆点了两下头后连忙打开车门下车了。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忽然想起自己的包没拿。 副驾的车窗是关上的,他只能绕到藏矜白的车窗旁,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我包。” 藏矜白好像对他的一切乱七八糟的行为都很淡定,此刻也一样。 没问他为什么神情闪烁慌慌张张,鹿嘉渺问他要包,他就把包递给他了。 “谢谢先生!”先生的视而不见让本就晕头转向的鹿嘉渺自在了不少,他抱着包恨不得给温柔体贴的先生来个深鞠躬,就听藏矜白道,“走近一点。” “!”鹿嘉渺惊诧抬头。 周围人声喧杂,匆忙拿包的时候觉得只是短短一瞬,但此刻停在车边总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慢到稍微耽搁一会儿就感觉那群记者会看过来。 鹿嘉渺虽不知道先生要做什么,但最想想到的竟不是拒绝,而是怕他被拍到。 藏矜白似是看懂了他的疑问,开口提示道,“额头有东西。” 鹿嘉渺连忙抬手揉了揉,动作很快,“还有吗?” 藏矜白透过车窗仰看着他,少年连发丝都被阳光照得很柔软,“还有。” 鹿嘉渺怕自己胡乱找不准位置反而耽搁更多时间,只能目光匆匆浏览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镜头对着他们后才把头微微朝藏矜白车窗低下一点,小声催促道,“要快一点。”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4节 藏矜白抬手探出窗,手掌贴住鹿嘉渺额头,没取下什么东西,只是用掌腹轻轻揉了揉他额头打盹印出的红痕。 藏矜白掌心凉,却莫名像在鹿嘉渺额头覆上一团灼人的温热。 停住的车旁依旧有来往的车潮,两人之外依旧喧嚣吵闹。 但这瞬间,时间就像暂停了一样。 鹿嘉渺仿佛暂时忘记了镜头,只呆呆俯身,任由藏矜白的手贴住他额头。 这一刻的感觉太奇怪了……两人仿佛躲在聚光灯的暗处,做了一个短暂又暧昧的告别。 “好了。”藏矜白只轻揉了两下便收回了手,鹿嘉渺额头上的红痕是淡了些,但脸和耳朵却泛起了红晕。 “我可能有两天不回家,”藏矜白这才交待正题,“会换成别人来接你,可以吗?” 鹿嘉渺现在只觉得额头烫烫的,胡乱点了点头就抱着自己的包走了。 直到坐在化妆间鹿嘉渺都还有点儿心绪不宁。 连化妆师的小刷子扫过他额头的时候,他都还觉得藏矜白掌心覆上上面的感觉还在。 现在比刚才冷静了点儿,在这样高频率的暧昧引导下,鹿嘉渺忽然怀疑……先生不会是故意的吧? 因为自己说不想被拍到,所以他故意找了个借口,反驳了自己的意见。 他知道先生偶尔会变得恶劣,但没想到先生竟还有叛逆属性! 幸好这些私人情绪在进入角色后都淡忘了,今天羌笛姐也在这边拍戏,早上发消息和鹿嘉渺说让中午等她一起吃饭。 主角那边的戏份拍完要迟一点,取景也在另一边,那里大家都在忙,鹿嘉渺不好过去打扰,就选择在刚拍完的取景点等羌笛。 是个小亭子。 夏末的风吹起来挺舒服的。 此刻闲下来,他拿着手机正准备习惯性询问先生吃饭没有的时候才想起来,先生说他这两天不回家……应该很忙吧。 希望昨天的照片能对先生有帮助。 鹿嘉渺想着,退出了给藏矜白发送信息的对话框,转到了热搜榜上,果然【z集团】高居榜首,前六条全是[爆],可见热度。 他目光略过了【朱砂痣】【z御用新人】……停留在了【股市地震】上。 他连忙点开,果然与藏家有关,但万幸昨晚的预告发得及时,z集团的股市非但没跌,还因为【朱砂痣】带来的热度涨幅喜人。 鹿嘉渺看不懂股市,但他知道红红上升的线就是好的。 他一个混娱乐圈的学渣,第一次拿着网上的股市图放大缩小研究了半天,他才忽然注意到一条极其突兀的跌停的绿线。 这就是词条里说的“地震”? 也许是和先生的公司有关,鹿嘉渺往下一条划动,入目就是一张眼熟的图片——那个在藏家晚宴上找到自己,还说了很多不太好听的话的人。 这张图片里的她远不及当时鹿嘉渺在晚宴上看到的高贵漂亮,反而未加修饰,看上去十分憔悴。 他看着上面的配字【豪门内斗致霍氏旗下三股跌停或面临恶性竞争取证】 鹿嘉渺虽认识这个人,但对她和藏先生的关系知之甚少。 原来他本就没抱着有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和先生的希望,所以对这些费脑子的事关心甚少。 但现在……也许先生的标本间打开了他想了解先生的门。 就算明知未来未卜,他还是下意识想多了解先生一点。 鹿嘉渺认真看着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各路小道消息,整理了许久才知道了个大概—— 藏老太太曾有过一儿一女,先生的姑姑在不大的年纪,在当时一场震惊京圈的绑架案中因救助不及时去世。 后来藏老太太为了缓解思女之苦领养了与藏柠安长相十分相似又恰好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霍媛敏。 【豪门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当时都说霍小姐一夜从孤儿飞上了梧桐枝,谁知道藏家连姓氏都没给改】 【何止姓氏,我刚搜了搜,霍氏那几十个小公司上头全是藏老太太在持股,说好听点是养了个女儿,难听点也就是豪门花大钱找了个代运营劳动力罢了,也难怪霍氏会反水】 …… 鹿嘉渺没看懂豪门内斗里的圈圈绕绕,但隐约知道了这次的珠宝事件应该与霍家有关。 可……他依稀记得,当时霍媛敏与老太太的关系似乎很好的,比起与先生之间的客套疏离,她们之间比平常亲母女之间还要亲切一点。 没想到,看上去这么真切的情谊之间也藏着那么多圈圈绕绕。 鹿嘉渺像是忽然理解了先生为什么那么理性了。 在这样亲情都能夹杂上利益的环境里长大,没有情绪或许还要好一点。 因为牵扯出了旧新闻,不少营销号还放出了许多年前的老照片。 鹿嘉渺竟在里面看到了一张先生小时候的图片,被十分般配的男女牵着,才到人腰处的小小的先生。 穿着合身的小燕尾服,站得端正。 那时候的先生就有礼有节,但和现在的先生不太一样,照片里的他和所有那个年纪的小孩一样,面对镜头时会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分明比鹿嘉渺年长许多,但在看到这张图片里的先生时,鹿嘉渺竟由心觉得,先生好可爱。 这样的先生虽然稚嫩,但比起现在无所不能的藏矜白,他更鲜活。 鹿嘉渺像是发现了某个秘密游戏一样,顺着词条把和先生有关的营销号能扒到的照片都保存了。 虽然很少,但他好像通过这些照片坐了一次时光机一样,隔着时空和时间把从小到大的先生都浏览了一遍。 公众露面的照片从先生去了国外后便没了,再次出现就是他们的初见。 找寻工作结束后,鹿嘉渺认真回看着刚才保存下来那几张先生小时候的照片,发现他身边总有个优雅漂亮的穿着旗袍的女人牵着他……她就是给先生留下那些坠着的珠宝的母亲吗? 她看上去好温柔,难怪能教养出那么儒雅的先生。 只是……白夫人像从某个时间点蒸发了一般,先生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变得不一样的。 鹿嘉渺像探谜一样试图从各种小道消息里搜索出曾经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他身后。 孟春延都在鹿嘉渺身后看他半天了,见他一直没发现,才出声叫到,“小鹿啊。” 自从上次江秘书来这儿走了一遭,素来最擅长审时度势的孟春延立马转变了对鹿嘉渺的态度。 和小辈争那口气有什么意思,不如放下身段和这位与藏家都有着牵连的小明星打好关系来得实在。 今天的热搜他也看了,他虽然不混商圈,但娱乐圈向来和商圈脱不开关系,毕竟哪些投资是大头,哪些人惹不得,这些可都是必备功课。 现在要变天了,虽然变也只是把本就遮住半边天的藏家势力更扩大了一点。 但霍氏可不小啊,那位没回国之前也算在京圈叱咤风云了十来年。 没想到说拔就拔了。 这种初出茅庐的小明星可能只关注现实利益,忙着看热搜。 但他不一样,他是老江湖了,自然一眼能看出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把稳了十年的霍家连根拔起的藏氏到底有多强大。 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关系来找个“小宠”。 鹿嘉渺本就疑云满脑,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掉了。 “爷爷吓到你了啊?”孟春延此刻和蔼非常,仿佛真的只是个关心小辈的“爷爷”。 鹿嘉渺连忙按黑手机,才转过头轻轻摇了摇。 “爷爷就看着你一个人坐在小亭子里挺孤独的,特意过来陪你说说话。”说着孟春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小鹿吃饭了没?这我老家带来的酥糖,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爱吃了,爷爷给你带了点。” 鹿嘉渺避开他递来的糖,拒绝地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鹿嘉渺一般对人都客气有礼貌,但对这种针对过自己好多次,明显对自己不友善的人礼貌不起来,直接开门见山。 “……”好歹也在一起拍了那么久的戏了,孟春延当然知道鹿嘉渺的风格。 油盐不进。 但没事儿,他本就是试探一下。 示好不行有的是其他法子。 除了没他年轻漂亮会攀高枝,本质他们还不是一样的,一样仰赖这些资本大家给口饭吃。 所以孟春延索性不遮遮掩掩了,开门见山道,“你认识藏家那位吧?” 见鹿嘉渺骤然皱眉警惕看着他,孟春延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他赔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作为长辈提提醒,你也看到了他们那种人家,也就出来随便玩玩。” “这次热搜你也看到了,我看【朱砂痣】的模特和你年纪差不多吧,但人家就没选你。这么重要的资源都不给你你懂什么意思吧?” 【朱砂痣】的模特没露脸,但孟春延潜意识觉得签了藏家单子的人不可能今天云淡风轻来这个小剧组安安分分拍戏,所以直接排除了鹿嘉渺,继续道,“我们有缘分,你刚好有藏家的资源,我也打算拉你一把。” “你想让我引荐你吗?” “!”孟春延诱导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鹿嘉渺的直白反问打断。 他瞬间喜不自胜,心道原来在共同利益面前这也是个能听进话去的。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他笑道,“我和朋友有打算一起注册个经济公司的想法,如果你真让我们和藏家搭上了线,到时候第一个签你,今后公司有什么资源也第一个给你选。” 孟春延的大饼都快画到奥斯卡了。 鹿嘉渺兜里的手机响起,应该是羌笛姐来了,他敷衍地点点头,然后道了别。 鹿嘉渺本就因为先生母亲的事忧心忡忡,下午收工第一时间孟春延又在门口堵住他絮絮叨叨。 他本不想告状的,但鉴于孟春延真的十分想见江律彦一眼,他还是在江律彦来接自己的时候把他带了过去。 江律彦站在车库外等他,手里还提着藏先生特意叮嘱的小少爷喜欢那家的糕点。 鹿嘉渺一看就知道是先生买的,他接过来,乖巧说了“谢谢”。 孟春延在一旁瞧着他们那么熟稔,心头更是喜不自胜。 正准备开口问好,就见江秘书看了过来。 鹿嘉渺解释道,“他总找我,希望能见你一面。” 鹿嘉渺不是爱告状的小孩儿。 这个“总”字就用得很微妙了。 察言观色王者江立马悟出来,随便和孟春延搭了两句话,听懂他想投资影视业的想法后表示了因为他是小少爷的同事所以可以考虑。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5节 “只是藏家最近的项目比较多,应该需要排个队。”江律彦看着孟春延连忙点头说没关系后轻轻颔首补充道,“藏家投资的项目希望有一定的专业度,所以孟老师被列入合作备选项后,拍戏方面需要暂停一下,专心研发公司事业。” 孟春延笑容骤然僵住,到江律彦的车开走都还没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江秘书话里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他都没戏拍了的时候骤然脱力跌坐在地上。 倒也不算鹿嘉渺告小状,上次江律彦来接他,就觉得这个人或许对小少爷有敌意,私下查了查,没想到这倚老卖老的拍一部戏就欺负一群小辈。 断了他的戏路也算为民除害了。 “以后谁欺负就跟叔叔说,叔叔替你收拾。”江律彦见副驾的小少爷一直在走神,以为他还在想这件事。 毕竟小年轻很少经历这些事,而且藏先生把人护得那么好,遇到这种事已经算大事了。 鹿嘉渺难得没礼貌地立马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江律彦,突兀问道,“江叔叔,你见过白夫人吗?” * 也不算江律彦骗小孩儿,他是真没见过白夫人,他当藏先生的秘书时老板已经十六了,都开始接受藏家国外的产业了,秘书就讲究一个“秘”,之前的事儿他是真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都在藏家,多多少少肯定听到过一些风声。 只是……没有老板的意思,他不能多嘴。 见小少爷有些担心,好像是听到了些什么。 江律彦便捡了些不算秘密的说。 比如这次的珠宝展是专门为纪念夫人举办的。 还比如,夫人的忌日,是先生的生日。 早晨的时候,鹿嘉渺听说先生这两天不回家还稍有庆幸,毕竟可以给自己个梳理思绪的空间。 但现在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去见先生。 江叔叔没透露太多,但藏在那句生日是忌日后的信息就足够震颤了。 那些有限的图片里,可以看得出来,先生曾和母亲的关系特别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很不开心的。 鹿嘉渺得知白夫人的忌日就在这几天,先生忙碌的原因也是因为有人在白夫人的遗笔上动了手脚。 鹿嘉渺坐在花房门前的小石凳上,看着大门口,也时不时低头看看发出半天还没回应的信息。 藏矜白的回复很晚,迷迷糊糊睡着的鹿嘉渺听到震动声就立马醒了,他发的是很寻常的事,先生吃了什么?先生睡了吗? 藏矜白也很认真的回复了他,吃了什么,准备睡了。 隔着屏幕的信息寻常,维持着某种无人打破的平静。 鹿嘉渺看了屏幕良久,黑掉又按亮,等了大半夜,最后也没往对话框里输入什么。 他好像忽然懂了为什么先生从不过度过问自己的事情。 真的担心一个人,总是小心翼翼的。 怕不小心碰碎他的玻璃罩。 * 藏矜白说是两天,就是两天,分别第三天虽然来接他的人还是江律彦,江律彦转达老板的话,“今天老宅有宴会,凌晨前抽不开身,小少爷是回去还是去——” “我去找先生。”鹿嘉渺没等江律彦话说完就连忙答应。 说是老宅有宴会,但江律彦的车却朝另一个岔路驶去。 路越走越荒凉,他下意识暼了眼副驾的小少爷,发现他只是蹙着眉一脸凝重,并没有怀疑什么。 刚才老板只说,如果鹿嘉渺说来找他,就把他带到这里。 其实有时候他挺奇怪小少爷对老板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的。 但也正是这份难得的信任,终于让老板开了扇愿意让人走进的门。 车驶向城郊墓园,鹿嘉渺几乎在看到“公陵”两字时就明白了。 暮色昏沉,雨季收尾,整日都蒙着薄雨,平白把本就死寂的墓园衬得更加萧条。 这像是藏家专属的公陵,江律彦把人领到墓区,把伞给了鹿嘉渺后就退出来了。 白色的墓碑一座又一座,整齐又静默,鹿嘉渺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俯身放菊花的先生。 他没打伞,穿了件黑色长衣,整个人修长又肃穆。 鹿嘉渺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轻步上前。 先生没在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听到了鹿嘉渺的脚步声,但并未转头。 鹿嘉渺把伞举高,遮过先生头顶。 晕湿先生背的小雨又打湿了他的半边肩。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陪藏矜白站着。 不知多久,藏矜白才侧头,接过他的伞舒眉道,“回家吧。” 先生又变成了那个完美无瑕温润如玉的先生。 但只有鹿嘉渺看到了刚才漫长的沉默里,先生垂眸看向墓碑上照片的眼神。 像是没什么情绪,又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情绪。 鹿嘉渺陪他站着,他要走了,也陪他走。 来时孑然孤独,走时撑了把伞,身边多了一人。 鹿嘉渺安安静静陪藏矜白走出了墓园,却在踏出墓园那瞬间慢藏矜白一步停住了。 “怎——”藏矜白侧目正准备发问,忽然被人从后背轻轻拥住了。 鹿嘉渺轻轻环住他,怀抱里的身体骤然滞住。 鹿嘉渺不高,但从背后拥住他时,嘴唇刚好能贴住他的耳朵。 他的小朋友说,“你不开心,我抱抱你。” 第41章 潮湿 方才未觉天凉,却在鹿嘉渺拥上来瞬间,后背覆满暖意。 藏矜白一直觉得鹿嘉渺只是个不需要懂事的小朋友,在他身边的安全区里就这么永远灿烂的长大。 原来想让他了解自己,是听信书上所说,建立一段亲密关系需要开诚布公。 但最近他时常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几日忙于【蕴】的事,勾起了不少往事,每一段都披着肮脏黑暗的皮。 曾经觉得,鹿嘉渺答应了要留下来,那就得陪着他。 可从他误会鹿嘉渺那个害怕的眼神,一直到那晚在输入许久最后却没打扰自己的信息……就连现在这个突兀又简单的拥抱,都在动摇藏矜白的决定。 他发现,鹿嘉渺不知何时不再只是一个会永远陪着自己的存在,而像是……他在枯死标本园里无意养出的一株花。 他想把他囚禁在玻璃橱窗里,却又想他能在阳光下肆意快乐的成长。 不同于周围凉意的温热呼吸在他耳边平稳的起伏着,仿佛是他能触碰到的,攀附在自己身上唯一的温度。 藏矜白的犹豫很短暂,仿佛只是因为鹿嘉渺这个突然的拥抱带来的心跳衍生。 回去的路上鹿嘉渺安静又乖巧,像把墓园里的肃穆带了出来,不问什么,只时不时侧目看看一旁仰头闭目休息的藏矜白。 他不算聪明,很多事都不懂,没有人告诉他,他便不去胡乱猜。 只在觉得先生不高兴的时候轻轻抱一抱他。 藏矜白像是累极了,上车后便在休息。 鹿嘉渺把他刚脱下的沾湿的外套拿到一旁,怕染湿他裤腿。 然后翻出车上自己平时睡觉的小毯子轻轻披在了藏矜白身上。 刚入秋的夜间很冷,鹿嘉渺把先生边边角角都包裹严实,见先生未动,以为他睡熟了。 便悄悄起身,准备把最后一个小角压在先生的另一半肩。 只是他刚探身过去,腰忽然被手掌揽住了。 他仓惶抬起头,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打扰到先生睡觉了。 但藏矜白依旧合着眼,若不是搭在腰间的力道大了些,鹿嘉渺还以为他真的在睡觉。 藏矜白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鹿嘉渺本就只有一只腿半跪在座椅上,此刻直接跌靠在藏矜白怀里。 动作仓促,他的嘴唇擦过藏矜白鬓角,最后停在几乎贴到藏矜白脸颊的位置。 鹿嘉渺呼吸都快滞住了。 但藏矜白似乎并未察觉,手掌贴在鹿嘉渺的后腰,把人抱在怀里便不动了。好一会儿侧侧头,声音贴在鹿嘉渺耳边道,“我抱一会儿。” * 车驶回老宅,与墓地的肃穆死寂全然不同,这里烟花音乐,热闹非常,像在举办隆重又喜庆的宴会。 第一次来这里时,鹿嘉渺看着这老宅恢弘奢华,但这次再看,只觉得这奢华里囚着很多悲伤的东西。 藏矜白牵他走进去。 酒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有人举杯朝这里看过来,惊喜到,“可算把主角等来了!” 所有目光一下集聚过来,在欢呼声中宴会一下达到了巅峰。 藏矜白的生日宴不可谓不隆重,不止商圈的,所以想沾沾藏家光的人都赶过来了,尤其是现在霍家没了,藏矜白地位不言而喻。 声乐美酒,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鹿嘉渺仰头看着先生朝他们儒雅笑着,一一回应祝福。 忽然觉得这里的光晃眼得厉害,一片阑珊里,人潮像是看不清的虚影,先生在虚影里那么明晰,却也……那么孤独。 自从墓地出来,先生还是那样的先生,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6节 可不止为什么,鹿嘉渺总觉得此刻的先生孤独有脆弱。 他下意识把牵着先生的手握紧了些。 藏矜白似有些惊讶,但还是在灯火里垂眸对他轻轻笑了下。 因为人太多,老宅花园前的空旷场地全辟出来办晚宴了。 高垒的酒杯,一个个上前谈笑的人,就从进门走进正堂,先生就喝了许多杯酒。 两人进屋得正巧,老太太刚好被人推出来。 从前总在她身后的霍媛敏换成了个新的护工,但老太太依旧慈眉善目,见着两人便热情招招手,“大忙人总算来了,矜白啊,不会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吧?” 老太太语调嗔怪一般,压低声道,“让外边儿的客人好等。” 大家族的生日从来不止是生日,中间牵扯到的利益线条万千。 藏老太太明面上没说,但实则是在怪藏矜白不识大体。 藏老太太在太高的地方呆得太久了,仿佛已经忘了这把交椅总有一天是会被换出去的。 在护工把老太太推到两人眼前,藏矜白才松开鹿嘉渺的手,接手过老太太的轮椅。 藏老太太仿佛才注意到鹿嘉渺一般,欣喜拉过他的手,亲切问道,“小鹿也来给矜白过生日啊?” 藏矜白没告诉鹿嘉渺今天是他的生日,但鹿嘉渺还是弯眼笑了笑。 老太太马上叫人去打扫房间,“今天人多,闹得晚,就在这里过夜了啊。” 老太太长得典雅,说话总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寒暄结束,她松开鹿嘉渺的手,让人把鹿嘉渺先带下去休息了。 等把人都支走了,就剩两人,老太太才像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道,“矜白啊,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但这些都是藏家几百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今天这样的事——” “去见客人吗?”藏矜白难得打断藏老太太说话,未等她应声便推着她往门口走去。 只是在推出门槛的瞬间停了一下,俯身凑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老太太脸色骤然就变了。 手里的佛珠骤然断了,珠子散落一地。 * 鹿嘉渺知道老太太是在支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媛敏事情的影响,鹿嘉渺总觉得现在看着老太太,不再只像个慈祥的老人,仿佛……这只是让人亲近的伪装罢了。 先生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鹿嘉渺就不知道。 他信任藏矜白,也信任他为自己做的任何选择。 鹿嘉渺被引进了老宅后面一片外表风格古式,但内部装潢现代化的四合院别墅。 听送他来的小姐姐说,这就是先生在老宅住的地方。 这方四合院特别大,即便有那么多灯还是看不太真切全貌。 小姐姐告诉他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明早再看,说完就把他领进了先生的卧室。 卧室很大,但装潢简约,像先生的休息室一样,又空又冷清。 窗帘遮了起来,即便开了暖灯房间也空荡荡的。 鹿嘉渺坐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先生一直没来。 他有些困,揉了揉眼睛打算先去洗漱,精神一点儿接着等先生。 只是他出来,看到卧室外的小客厅里似乎有个人影。 “先生!”他头发都忘记擦了,正打算走出去,却在小台阶处停住了脚步。 卧室与小客厅间没有门,只有一片作为隔断的装饰书架。 但此刻鹿嘉渺却莫名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一扇门外……一扇和他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先生时一样的门。 小客厅外是落地窗,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渍顺着玻璃滑落,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景象的背景。 先生就端坐在那儿。 没开灯,只能看到个虚渺的黑影,不知他是闭着眼还是在看哪里。 鹿嘉渺只愣了一秒,就连忙上前,只是在站在先生面前的瞬间,他还未抬起手碰到先生,就被藏矜白忽然开口叫住,“鹿嘉渺。” “我在的。”鹿嘉渺答得干脆。 室内却骤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良久无声,鹿嘉渺感觉先生的状态不太好,正准备开口询问自己可以看看他吗? 藏矜白先打破了宁静,“坐上来。” 他的声音不温润,甚至有些不加克制的强势。 但鹿嘉渺还是没有犹豫,在黑暗里摩挲着,乖乖巧巧坐在了他腿上。 藏矜白抬手掌住他后腰。 像把玩着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一样轻轻摩挲了两下。 鹿嘉渺的头发还湿着,泛着淡淡的潮意。 藏矜白只是轻轻摩挲着他的腰,像只是想靠手掌相贴处确定鹿嘉渺的存在一样。 窗外淅淅沥沥落起大雨,怀里是湿漉漉的鹿嘉渺。 ……他怎么从不会跑。 屋里很黑,鹿嘉渺只能借助雨夜稀薄的光看着藏矜白的侧脸轮廓。 在雨声中沉默良久后,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渐渐贴近,藏矜白在他耳边问道,“会解领带吗?” 气息几乎贴在他耳侧了,说话间唇齿间的热气若隐若现扫过泛着潮气的颈侧,像是……再一下下落着轻飘飘的吻。 鹿嘉渺轻轻点了点头,恰好响起惊雷,把两人短暂照亮一瞬。 雷声盖过了心跳,鹿嘉渺借着藏矜白托在他后腰的力轻轻往后仰了仰,抬指碰上了先生领口。 他才发现先生系了他送那条领带。 他不会系领带,解领带也很不熟练。 动作生疏笨拙,带着湿润气息的手指总会不小心碰到先生的喉结,好不容易解开,他用手指勾住领结下滑到一半——先生毫无征兆地侧头轻轻吻在了他的颈侧。 发丝上滑落的水珠被吻晕染开……在那块皮肤上留下又潮又热的气息。 藏矜白的吻一寸一寸往上,在嘴唇即将碰到鹿嘉渺耳垂时,肩上忽然搭上了轻轻的力道。 鹿嘉渺抬手环住了他,手臂微潮的气息贴着藏矜白,像是某种无言的放任。 雨声巨大,雷声又响,骤然亮起的那瞬间,藏矜白只记得眼前那截微仰起的雪白脖颈和鹿嘉渺在他耳侧说的那句,“生日快乐。” 第42章 缠绵 耳侧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显得很小很轻,但温热的呼吸随着嘴唇张合一下一下扫过耳廓,无比鲜明。 藏矜白停住了一路蔓延而上的吻。 淅淅沥沥的雨在玻璃上流下无数蔓延曲折的划痕,在暗夜里当窗前两人的背景色,像把两人隔绝在了喧嚣之外,独辟出一片静默。 今夜有无数人对藏矜白说过“生日快乐”,祝贺词很多。 真真切切落进耳里的,就这一句。 鹿嘉渺陪先生去了墓园,陪先生应酬一路,陪他看过凄冷,也走过繁华。 可在等待先生的漫长时间里,鹿嘉渺想,他还是最想祝先生快乐。 安慰和祝贺的措辞或许有很多很多种,更真挚的更复杂的,在陪先生回来的路上就在鹿嘉渺脑海里演练过许多。 他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才能不动声色轻轻抚抚先生的伤口。 他不像先生一样聪明,可以从自己的不开心里猜到发生的事情。 他笨拙探究了那么久,得到的信息却很有限。 但他在先生抱住自己那瞬间,在感觉到黑暗里的先生不再无比强大,试图从自己身上汲取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只想祝他快乐。 他想他的先生,无论从前往后,都能快乐。 很奇怪,雨夜嘈杂,却又莫名让人静下来。 这几天纷纷扰扰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全都沉下来了。 鹿嘉渺此刻冷静又清醒,他轻轻垂下眼,看着不再动作,只沉默枕在他肩头的藏矜白。 两人之间是氤氲着潮气的淡淡酒香。 他知道先生不止是醉了,他见过藏矜白的这种异常状态。 痛苦、压抑……像封存着很多马上会冲破玻璃罩的疯狂。 他也知道先生的状态远比上一次严重,不然也不会冒着大雨回来,却只坐在屋外。 他害怕会伤害自己。 所以就算自己走到他眼前,他也只是沉默着细细密密的吻着自己……像是想通过这种最温和最不会吓到自己的方式纾解情绪。 鹿嘉渺这一刻像是骤然聪明了许多。 但这种聪明却莫名让他觉得心里酸涩。 这些天压在心里的纷乱情绪像是忽然有了答案。 先生多么厉害一个人啊,脆弱给自己看了,隐忍也都给自己了。 又响惊雷,骤然辟开一道天光。 鹿嘉渺轻轻抬起头,微微后仰着看向藏矜白。 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却不再动作。 也不知是天太黑还是目光沉,短暂光亮里那瞬间藏矜白的眼神仿佛沉潭……想把自己吞噬进去的沉潭。 光亮很短一瞬,周围很快变回暗夜。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7节 但鹿嘉渺用自己潮湿温热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藏矜白的脸侧。 他从来不躲他。 即便看过他矜贵背后的落寞,即便看到了他沉暗的眼神。 在指尖触碰到藏矜白侧脸后,他用掌心贴了上去,像是确认藏矜白脸的位置,鹿嘉渺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藏矜白的额头。 额前潮湿的头发被梳到脑后,只有温热的皮肤相贴,潮潮的湿意传递到藏矜白额前的一瞬间,腰侧被骤然握紧。 另一只环着藏矜白的手臂圈得更深,鹿嘉渺贴着藏矜白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像一只替人舔舐伤口的乖巧小动物。 “先生想亲我吗?”他在与藏矜白鼻尖相贴的距离开口,唇齿间是方才洗漱过后与藏矜白相同的气息,他用鼻尖也蹭蹭,像是安抚也像是诱惑,不等藏矜白回答,就先说,“先生可以亲我,也可以咬我。” 藏矜白的齿尖无意碰到过好几次脖颈脆弱的皮肤,鹿嘉渺也在曾经的几次互帮互助中看见过藏矜白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那时候总觉得藏矜白是想把他吃掉。 但现在藏矜白受伤了,他可以暂时把自己吃掉。 如果这些能有一点用处的话。 藏矜白并未开口,也并未亲他咬他,只是在黑暗里看着他,像盯梢待捕的猎物,也像克制捕食的冲动。 雨下大了,惊雷不断。 每一个光亮乍现的瞬间,眼里都会勾勒出一点新的鹿嘉渺。 从眉眼,到嘴唇。 他看了他良久,面上云淡风轻,若不是鹿嘉渺腿被硌疼了。 “可以亲,”藏矜白的手干燥发热,不知何时托在鹿嘉渺脑后,一下一下用指腹擦过他耳后柔软的皮肤,目光也落在那里,“也可以咬。” 藏矜白的语调也寻常,却不是疑问句,反而像在复述刚刚说的话。 鹿嘉渺刚想点点头,就骤然对上了藏矜白掀起的眼帘。 他的目光很温柔,但鹿嘉渺是第一次在这种温柔的眼神里看到背后暗涌的躁动。 “渺渺。”藏矜白唤他,“头低一点。” 鹿嘉渺迟半拍才轻轻低头,只是才低下毫厘,就被仰头凑上来的藏矜白吻住了。 后颈被手掌温柔掌住,却半分动弹不得。 嘴唇上贴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软温度,骤然贴近鼻尖的木质气息,让鹿嘉渺脑袋轰然发懵。 他不知这种仿佛瞬间丧失所有感知能力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再次回神是下唇被齿尖轻轻咬了下,有些刺痛。 唇上覆着的温度短暂分离,藏矜白温柔问他,“闭上眼吗?” 藏矜白在这件事上依旧循循善诱,鹿嘉渺慌乱闭眼的瞬间,舌尖抵入了他的唇齿。 鹿嘉渺不记得昨夜是怎么过的,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感知。 雨特别大,先生很凶,齿痕从嘴唇蔓延到锁骨再到以下…… 先生也很温柔,留下齿痕的地方,都弥补上了密密的吻。 * 雨下了一夜,从惊雷暴雨到缠绵细雨。 鹿嘉渺不知什么时候哭累了就睡着了。 可能因为属性问题,他总是很容易掉眼泪。 分明昨夜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但他还是掉了半夜眼泪。 亲重了哭…… 齿尖厮磨嘴唇哭…… 吻久了窒息了还哭…… 但他一次没推开藏矜白,最后绵软无力瘫软在沙发上被先生抱起时,也只是乖巧地伏在他肩头掉眼泪。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房间,不记得怎么被擦干净了一身薄汗细抚眉眼……只记得唇齿之间让人窒息发热的缠绵。 可能是先生唇齿间浅淡的酒香醉人,清晨醒来的鹿嘉渺还觉得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他脑袋习惯性蹭了蹭,没蹭到熟悉的怀抱,又迷迷糊糊眯了会儿。 昨夜封闭房间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等鹿嘉渺朦胧睁眼,暗黑的房间骤然被晨光照得通明,入目就看到落地窗外巨大的标本间—— 像是某个古老的原始森林,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像被定格在了某个特定的时刻,连休息室里的玻璃房都仿佛只是它的一方剪影。 只是这里没有枯骨残骸,却依旧了无生气。没风吹动树叶,蝴蝶也不会抖动翅膀,一样是漫天的荒芜和孤寂…… 睡前朦胧的缱绻残韵被这种席卷而来的冲击感激散,鹿嘉渺瞬间醒了——先生呢? 或许是昨晚先生的样子让他心有余悸,他微蹙着眉连忙起身下床,想去找先生。 他总觉得看见先生的标本就像看到某种不好的东西,像看到了一个负面的先生。 鹿嘉渺下意识想找到藏矜白,然后安慰他。 今天阳光很好,柔和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鹿嘉渺身上穿着先生的睡衣,因为过于宽大,动作间,光影落在未遮住的脖颈锁骨上,齿痕明显。 鹿嘉渺只觉得有点点刺痛,边用指尖碰碰,边赤脚下床。 只是,脚才踩上软毯,他忽然垂眼看见,玻璃房里的土像被新翻过,很小一块地方……种上了一株彩色的仙人球。 鹿嘉渺的动作骤然顿住,只觉得那刻心跳如鼓。 ——“等哪天先生心情好,我们把它换成活的仙人球好不好?” ——“好啊。” 藏矜白把仙人球种进了他的玻璃房。 * 仙人球像点活了标本间,连里面的花草树木都瞬间变可爱了。 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不再像孤寂的异世界,反而像某幅造价昂贵的立体画卷。 鹿嘉渺知道先生心情好的瞬间,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 今天天气很好,他又难得休假,便直接盘腿坐在软毯上,额头抵着玻璃窗观察小仙人球。 【故国灭】皇城的戏份已经拍结束了,现在就等主角团在这里拍最后一段,过两天他们就要启程去西南某个小村拍逃亡戏。 他一直还挺期待的,因为听说那个小村风景很漂亮,尤其是有很多漂亮的小石头。 先生喜欢石头,到时候他找颗最漂亮的带回来给先生当礼物。 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前晕出一团淡淡的雾气,鹿嘉渺边想事边抬指在上面圈了个小爱心。 礼物…… 先生会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之前江律彦只说先生的生日在最近几天,但没告诉他具体日期。 没想到这么近。 当时他还忙着找白夫人的信息,有限的精力根本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 要从先生那里探探口风吗? 不会被听出来吧……显得好没诚意。 迟到的礼物也很没诚意吧? 不知怎么,这次亲了摸了,鹿嘉渺反而没有原来那么害羞了,反而思考起了这些事情。 他想得入神又烦恼。 脑子越绕越乱,眉头越蹙越紧,雾气上的小爱心被他涂得乱七八糟。 他头疼地把脑袋重新嗑在玻璃上,只是……为什么是软的? “!”鹿嘉渺顿然睁眼,侧目,“先生?!” “嗯。”藏矜白垂眼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柔光散落在他眉眼上,把目光衬得颇为温柔。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此刻屈膝半蹲在他旁边。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挡在鹿嘉渺的额头与玻璃之间。 鹿嘉渺抬头,他便收回了手。 他穿的还是正装衬衫,袖口半卷起,像是刚出门回来。 刚才还觉得自己成熟了,这种事都没啥感觉了,但现在见到正主,还是多少有点儿不自在的。 昨晚是因为气氛到那儿了,先生看上去太难过了,他想让他心情好一点才那样的,清醒着的思维全然不同,只觉得……太暧昧了。 他在还没理清思路的时候,无意间将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方才见到人的惊讶欣喜在眼里转瞬而过,鹿嘉渺不自然垂下眼,抬手胡乱揉了揉额头。 藏矜白也不打扰,只垂眼看着他,眉目带着浅淡笑意。 “我、我……”鹿嘉渺揉了半天,呼吸稍微平稳了下,才迟缓缓抬起头。 “嗯?”藏矜白应了个表疑问的气音。 鹿嘉渺还没“我”出个什么来,就对上了藏矜白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先生的眼神变得很专注……专注到仿佛世界都是背景,他只是在认真的看自己。 鹿嘉渺顿然觉得所有积累的不自然爆发了。 他眼睫仓惶扑棱了几下,匆匆起身道,“我、我去洗脸!” 说完就赤脚跑了。 藏矜白看着他跑出一半又折回来穿鞋,眼里笑意愈深。 * 跑进洗漱间,鹿嘉渺才稍微平复心情。 只是,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凉飕飕的……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8节 鹿嘉渺一低头——他裤子呢? 今早发了一早上呆,他竟然都还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换掉了,藏矜白的衣服宽大,一件上衣足够遮到腿根,但、但但……他那么大一条海绵宝宝呢??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鹿嘉渺后知后觉想起……裤子脏掉了。 先生帮了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不经逗,只是亲一亲就、就……啊啊啊鹿嘉渺脑子里有小人在疯狂咆哮。 他本就对与先生的关系一团糟乱,现在好了,更乱了。 鹿嘉渺想洗个脸清醒一下,只是才站在镜子前——他就看到了颈侧锁骨上醒目的吻痕。 “……” 毁灭吧。 第43章 舌尖 “想亲我吗?” …… “轻一点点……嘴疼……这里也疼。” …… “我不要亲了呜我要睡觉……” …… 夹杂的雨声的断续画面陆陆续续涌上来…… 毕竟不是真的醉酒,腰后发烫的手掌,锁骨上隐隐的刺痛,唇舌间属于另一个人的清冷气息……全都真切非常。 鹿嘉渺只觉得这刻脑子翁掉了,心跳不比昨夜的雷雨轻。 他在洗漱间缓了好一会儿,洗个脸洗了三十分钟,才以壮士断腕般的勇气踏出门。 他鹿嘉渺也不是那种穿上裤子就不认事儿人。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先生家,想跑也跑不掉。 先生还在原处等他。 只是这次没半蹲着,而是背对着他站在玻璃窗前像是在看什么。 背影高挺修长,背景是铺陈的森林,鹿嘉渺仿佛看到了从前先生一个人站在那儿的样子……高高在上却也孤独。 鹿嘉渺步履不再迟疑,快步走到他身边。 藏矜白脚步声才转过头。 鹿嘉渺站在他身侧,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手揪着衣摆搓来搓去的,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洗的,衣领沾湿了,脖颈上的红痕被用指尖揉搓得更明显,欲盖弥彰。 藏矜白方才空冷的目光泛起些柔意。 额前的头发也被他洗湿了,藏矜白抬手帮他捋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用指腹擦掉眉头一滴水珠,问道,“饿不饿?” 鹿嘉渺垂着脑袋点点头。 “买了些你平时喜欢吃的。”藏矜白放下手,“先去吃东西。” 是吃完东西还有后文的意思。 * 藏家很大,四合院套四合院,大得像座现代皇城。 昨晚来的时候太黑,鹿嘉渺没来得及细看,今天跟着藏矜白,时不时到处看看。 这里的装修还是挺现代化的,但还是能看到不少古时显贵的影子。 这样一个几百年不衰的大家族……实在令人惊叹。 餐厅在耳房,见有人进门,保姆就连忙把早餐端了上来。 鹿嘉渺一看就惊住了。 何止是有他喜欢吃的,那些东西都不在一条路线上,平时都只有路过顺道吃一吃,但藏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全买来了。 而且就算他赖了那么久床,都还是刚好的温度。 “谢谢先生。”一大桌子好吃的,终于引出了鹿嘉渺今早第一句主动的话。 但他还是不太敢和藏矜白对视,匆匆一触后便低头吃起了流心奶黄包。 “嘶——” 藏矜白没动筷,只在一旁看着他吃,见才咬下去就听到一声轻微的痛呼,轻轻把他的脸托到眼前。 鹿嘉渺手里还拿着大包子,眼里却因为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烫到了?”鹿嘉渺维持着半张嘴的样子,藏矜白垂眼往他口腔里看。 下巴被卡住了,导致鹿嘉渺摇头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忍着疼说了句,“没……” 鹿嘉渺一早上都在躲人,此刻进看才看到他嘴唇上一个被咬破的小口。 昨晚的其他痕迹都上了药,怪藏矜白没检查仔细,露了这处。 藏矜白用指腹虚虚在他嘴唇的小口上抚抚,垂下的目光温和又真挚,“抱歉。” “不是那里。”因为藏矜白托着下巴,鹿嘉渺实在不好说话,他轻轻探出自己红润的舌尖,囫囵控诉道,“你把我舌头咬破了!” “……” * 一顿早餐吃得意犹未尽。 鹿嘉渺看着美食被端走,自己却只能张着嘴让藏矜白上药时,只痛恨昨晚冲动的自己。 被咬问题不是很大,但被咬了导致吃不了好吃的,这问题就特别大。 也许有了看罪魁祸首的心态,鹿嘉渺再面对藏矜白竟也没那么别扭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他也要如鱼得水泰然自若。 藏矜白今早提前处理好了事情,几天没见,单独抽出空来陪他。 他陪鹿嘉渺到后面的小花园散步消食时,就见鹿嘉渺老成的背着手,用上了药后不太灵活的舌头搭话,“先生今早去哪儿啦?” 看来是真的记恨没能吃上早餐。 嘴疼也要拿出气势来。 藏矜白喜欢观察鹿嘉渺这些变化的小情绪,内心每时每刻都在产生着奇妙的反应,藏矜白未必了解他每一种反应背后的逻辑,但这样的他很鲜活。 “老太太病了,我去看看。” “!”鹿嘉渺一惊,昨晚他见着藏老太太的时候她看上去很健康啊。 藏矜白见他惊讶地气势也没了,只觉得他可爱。 抬手轻轻揉揉他柔软的头发,笑着问道,“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鹿嘉渺没想到后花园深处也有玻璃隔墙,一面是鸟语花香,一面是先生卧室看到那片森林。 这里看上去远比先生卧室看着要直观,树木参天,眼光也不明显,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世界。 “愿意去看看吗?” 鹿嘉渺不知道藏先生为什么用“愿意”,但还是在这种直观的震撼下点了点头。 这里和今早在卧室看到的地方比起来,更像是深林深处,光亮稀薄太多。 两人像是造访了某个尘封世界,这里的有尚在振翅的鸟,有含苞待放的花,但看不出半分生机美好,更像是……某种被定格在了某个时刻。 “小时候我很喜欢冒险。”森铃空荡,藏矜白在身边开口的声音清楚,“喜欢森林、攀岩、冒险……一些危险又刺激的东西。” 藏矜白像突然开场了一个故事,鹿嘉渺安安静静听他循循说着。 “这是我八岁生日时想去的地方。”藏矜白的语调平平淡淡,“我的母亲在路上去世了。” 鹿嘉渺骤然顿住脚步。 藏矜白似乎也不意外,语气寻常地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死于一场换取利益的车祸。” 许多年过去,当年的利益记不清了,但那晚的血腥气息和最后犹豫着放弃自己和母亲的人倒是印象深刻。 藏家纸醉金迷的背后就是这些东西。 像这座森林,树木参天却没半分温情。 “我曾经一度觉得我是那场车祸的缘由,所以把这片森林当作警醒。”——所有美梦的尽头,都是血腥丑陋的真相。 也许是藏矜白毫无征兆说出了鹿嘉渺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真相”,也许是这个“真相”足够让人震惊。 鹿嘉渺愣了良久。 藏矜白也停在原地,等他回神。 待他再次抬眼看向自己,才温和问道,“还想往前吗?” 鹿嘉渺在很短的迟疑后点了点头。 也许是知道了标本里藏着的故事,此刻只觉得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遗憾和悲剧。 越走越黑,压抑感也越强,死寂得连风声都没有的地方,如果一个人待在这里,四面八方笼来的孤独恐惧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 藏矜白错鹿嘉渺一步跟着他,像是陪同好奇小孩儿探索秘境的家长。 他借着繁密秋叶里透出的极稀薄的光观察着鹿嘉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鹿嘉渺的判断不再仰赖标准的数据化指标,而且……感觉。 应该能称之为感觉。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69节 这种东西能让他在鹿嘉渺情绪不佳的时候驱使自己的安慰他,也能在看到鹿嘉渺开心的时候产生愉悦值。 他在想,如果鹿嘉渺害怕了,他就带他走。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类的亲密关系建立都需要开诚布公。 鹿嘉渺想了解到哪里,他就带他看到哪里。 再往前几步,是看不到路的黑。 整个世界像个孤立在宇宙的黑洞。 藏矜白还在想他会不会往前走,鹿嘉渺却忽然探手过来牵住了他。 他回握住,刚准备安慰他别害怕,就听鹿嘉渺声音带颤问,“先生常来这里?” 藏矜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怔后有问必答,“以前常来。” 以前……小时候吗? 他在这种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待过多久? 也许因为空间太黑,鹿嘉渺仿佛能在这片黑暗里看到当初小小的先生…… 他曾经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只是在这片象征死亡和绝望的噩梦里自虐般被迫长大了。 他变得完美又强大,可这背后……剥离了一地骨血啊。 鹿嘉渺没有答话,也不再往前。 藏矜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颤,眉心微蹙牵回鹿嘉渺,“回去吧。” * 鹿嘉渺最后也没踏过那条暗线,被藏矜白牵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走神。 鞋上沾了泥。 藏矜白牵他到软凳上坐着替他换下。 鹿嘉渺像个漂亮木偶一样被抬起脚又放下,全程只低着头呆呆看着藏矜白。 “抱歉。”藏矜白轻轻放下他的脚,抬眼看他,“吓到了吗?我以为你想知道这个故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鲜少出现因素考虑失误,他只判定了鹿嘉渺对这些事的好奇,却忘了他还是个胆小的小朋友。 鹿嘉渺像被点到名的学生,抬起眼看向藏矜白,还是呆呆在走神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他想知道这个“故事”啊…… 因为他想知道,所以即便是血肉模糊的噩梦也可以揭开吗? 鹿嘉渺只觉得此刻心里莫名酸涩。 他没有回答藏矜白的问题,只是迟钝的看着藏矜白轻轻眨眼,像是在重新认识一个虚幻又真实的剪影。 走神间,刚穿上的鞋就从脚上滑掉了下来。 鞋落在软毯上没什么声音,鹿嘉渺就把自己的脚抬起一点点,像是故意引起藏矜白的注意。 “……”不知为何,藏矜白似乎读懂了他想让自己再穿一次的意思。 鹿嘉渺像是找到了一个游戏,也像是在找事情分散藏矜白的注意力,在他第三次打算把鞋踢掉的时候,藏矜白握住他的脚踝,“小渺——” “先生是——”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藏矜白停住声音,听清了鹿嘉渺轻轻的后半句—— “……喜欢我吗?” 第44章 喜欢 鹿嘉渺问得很小声,或者说比起“问”,更像是在小心翼翼确认一个已经发现的事实。 一个他不怎么想面对却一定要面对的事实。 不然也不会踢掉那么多次鞋缓冲时间做心理建设。 他有时是有点迟钝,还容易发散思维绕自己,但他不傻,从那个意识萌生开始,他的思维就已经被往这条路上引了…… 在先生昨晚抱住却隐忍着没有咬自己的那刻,他就知道了。 他本想囫囵过去,继续装傻,和先生像以前一样——因为他有一个不想面对并且十分复杂的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什么时候能解决,但……他又有点希望和先生待在一起。 藏矜白给了他很舒适的窝,他不可能不喜欢这里。 只是……他的喜欢决定因素远不是只有自己。 可现在,藏矜白把他最深处最残忍的秘密给自己看了……鹿嘉渺那点打算装傻的心虚也彻底不敢了。 从在森林听到先生的那句话开始,鹿嘉渺就在走神。 其实也没在想什么很复杂的东西,只是在想自己好像对不起先生的坦诚。 他的秘密离奇古怪,而且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他明知道森林更深处或许还有秘密,但却没敢再看了。 先生什么都告诉他了,自己却什么都不能说。 刚才想了那么久,最后还是犹豫着主动提起话头。 他不能因为眷恋某种温度就耽搁一个人,尤其是这种耽搁是结果未定的。 这样太自私了。 鹿嘉渺说得轻飘飘,但手指却用力到在软椅上嵌出深深的痕。 他本以为又会是一场漫长的安静或者内容更多的谈话。 但在他走神的瞬间,托着自己脚掌的手又轻轻为自己穿上了鞋,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带笑又认真的—— “是啊,”藏矜白坦然道,“我喜欢你。” 他说得自然又随意,仿佛演练过很多遍,只当一句寻常话说出来。 鹿嘉渺没想到先生会如此坦然便承认了,猛然抬起眼,连眼神里的惊诧都还没来得及遮掩。 自己问那句“你喜欢我吗?”时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可从藏矜白那句“我喜欢你”落进耳里,鹿嘉渺只觉得整个思维都像停滞了一般,只剩胸腔心跳作响。 “我没有找到很好的时机,所以没来得及郑重告诉你。”他记得这样郑重的亲密关系建立是需要一场隆重的仪式的,他本想等鹿嘉渺慢慢接受两人关系的过度,接受这种情绪后再进行。 没想到小朋友这么直白就问出了口。 藏矜白已经很久没做过需要等待未知结果的决定了,他通常能预判事情可能出现的所有走向。 但显然恋爱问题上他能力有限。 从他尝试接纳鹿嘉渺和他所带来的情绪开始,他就注定要接受这种情绪所带来的一切未知。 他不知道让鹿嘉渺去墓园对不对,不知道领他进森林对不对,甚至不知道是把他继续留在安全区还是将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哪个决定更正确。 这像场极耗心神的豪赌。 鹿嘉渺还有走神,茫然的眼神里透着了深深的纠结。 他的手指不安的扣着软椅的边缘,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分析问题。 但他冷静不下来,脑袋只会越来越懵,想的问题都绕起来了,绕成了一个他没办法解开的死结。 直到藏矜白牵过了他的手。 藏矜白把他一直不安动着的手托在掌心,手背搭在他的膝上,像以往与他谈心一样引导道,“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鹿嘉渺想了想,迟钝地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还想说吗?” 问出那句话,的确有因为在森林深处被震撼到的一时情绪在。 但鹿嘉渺又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问题或许是一时兴起,但是一定要说的。 他或许可以再绕几天,但这对先生不公平。 藏矜白握在手心的手掌轻轻蜷了蜷,鹿嘉渺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终于鼓起某种勇气,小声说,“你不要喜欢我……” 藏矜白有些诧异地极轻抬了下眉梢。 还没问出为什么,鹿嘉渺就抬起了他一直垂着的脑袋,声音还是很轻,但眼神很真挚,“我有难言之隐……” 像是在说服藏矜白,“我现在不能跟你在一起的。” 说完这两句话,鹿嘉渺便不再开口了,只小心翼翼观察着藏矜白的表情。 他本来已经在心里暗暗打几句爱情小说里的渣男语录,譬如“先生很好,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可还没等他回顾完爱情小说,藏矜白骤然笑了。 笑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开心。 他惯常只会温和舒舒眉,但这次眉眼间笑意深刻明显。 “!”鹿嘉渺一呆……先生不会傻了吧,咋被拒绝了还笑呢。 他像被惊住了,看向藏矜白的眼神可谓十分不解。 “这样啊。”藏矜白眉眼微弯着,像是心情甚佳,语调竟带着笑意,“那就先不在一起。” “!”鹿嘉渺更惊了,怕先生误会什么,慌乱解释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一起的!” 他预判不了未知的意外会在哪天突发,程度多少,他给不了别人承诺的。 可藏矜白似乎听不出他话语间的纠结和严重程度,颇为好说话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在一起,再在一起。” “!!”鹿嘉渺眉头骤然蹙紧,心道,你怎么油盐不进!你会吃亏的! * 这个严肃的话题因为一顿午饭就轻飘飘翻过了。 像是没有那个午后,没人提及喜欢。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0节 藏矜白对他还是一样,并没有因为所谓的“拒绝”产生丝毫芥蒂,自然得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倒让鹿嘉渺感觉有些茫然了,下午先生去上班,他一个人在先生的房间撑手坐着惆怅的发呆。 哎,他一直以为是事业文太复杂了他才不行了,没想到换了老本行他更不行。 脑子里混乱得很,他不知道怎么把自己这种奇怪的处境说出来……说陆嘉渺的人生本就是悲剧轨迹,随时可能发生未知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结局。 鹿嘉渺又把脑袋抵着玻璃窗,垂眼看着小仙人球,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不能告诉先生的,或许先生会相信他说的天方夜谭,但相信以后呢?陪着他面对每一场未知吗? 面对后的结果如果还是不太好……先生肯定会更难过的。 原来“我喜欢你”可以张口就来,但现在不一样了。 但情感建立了联系,有些东西就像一个承诺,说出来了,就是要负责的。 鹿嘉渺操心得很,不是在操心两人“是否要在一起”这个问题,而是忧心先生这份感情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鹿嘉渺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个解决方案来。 太阳慢慢落山,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鹿嘉渺的思路拉了回来。 这是先生的房间,会敲门应该不是先生,鹿嘉渺打开门,果然看到是昨天领自己过来的那个小姐姐,“藏先生晚餐前赶不回来,老太太想邀请您一起吃个晚饭,小少爷方便吗?” 藏先生走前没交代过什么,只说这是藏家,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又是先生奶奶开的口,而且今早听说她病了,鹿嘉渺思考了下点了点头,路上给藏矜白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来陪藏老太太吃饭了。 藏老太太也有一座院子,比先生那边小了很多,而且装潢更像上世纪末的风格。 没点多少灯,显得有些落寞昏沉。 小姐姐把鹿嘉渺领到餐厅就离开了。 餐厅很大,餐桌是足可以容纳下十几个人的长餐桌,可餐桌的尽头,只坐着个孤独的老人。 也许是因为病了,老太太憔悴了不少,但见到鹿嘉渺来还是慈祥地笑着招了招手。 鹿嘉渺走到她跟前,有礼貌地叫了声,“奶奶。” “诶。”藏老太太愉快答应道,待鹿嘉渺坐下后招了招手让人上菜。 她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闺秀,但今天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语调有些伤怀,“他们一个个忙的忙,出事的出事,就剩我一个孤寡老人家了。” 不知怎么,鹿嘉渺总觉得这位依旧衣冠整洁的老人家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鹿嘉渺也准备放下筷子安慰安慰她,却见藏老太太抬手慈祥地抚抚他脑袋,笑道,“吃你的,听矜白说你喜欢这儿的糕点,多吃点长个儿。” 藏老太太的眼神不浑浊,可鹿嘉渺莫名觉得……她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的影子。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藏老太太都没在说什么,只是眉目祥和的看着他吃,见鹿嘉渺把一小碟糕点都吃光了,才笑道,“矜白小时候也爱吃这个,只是后来……” 藏老太太最后也没说完那句后来,只是在送鹿嘉渺出门的时候,拉着他的手道,“藏家不是个好地方。” 鹿嘉渺惊讶于这位一声都视藏家为荣誉的老人竟忽然这样说。 老太太像是也看出了他的不解,这小孩儿的眼神很容易看懂,也不知道怎么和藏家人走到一块儿的。 但她没解释。 人老了,容易想开一些事儿,当初她做的决定不算善终,最近常做梦,梦到小院儿,梦到缠着她要糖吃的小媛…… 世事难断对错,这金筑玉砌的繁华背后,丢了太多东西了。 “他是个可怜孩子,奶奶对不住他,”藏老太太轻轻抚抚鹿嘉渺的手背道,“如果决定留下来,就好好陪着他,别再走了。” * 老太太那段语重心长的谈话,尤其是那句“别再走了”,让鹿嘉渺更惴惴不安了。 鹿嘉渺一回来就又把自己抵在玻璃窗前想事情。 曾经因为最爱他的人离开,八岁的先生就能建一座森林困住自己……鹿嘉渺长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呢? 鹿嘉渺进门后没开灯,房间骤然亮起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猛然转过头就看到了手里搭着外套刚回家的先生。 白炽灯光把他额头上一大个红印子照得鲜明,藏矜白看到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哪里养的习惯,喜欢把自己埋在玻璃前想事情。 鹿嘉渺根据藏矜白的目光反应过来,严肃皱眉,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挡住了。 这人活得可真自在啊,还有心情笑话自己呢,不像自己,可操心死孩子了! * 鹿嘉渺明天要去影城,老宅离影城远,藏矜白不让他自己回去,特意今晚抽空回来送他。 前段时间云禾身体好像出了问题,一直没来,加的戏份都被移到逃亡路上去了,他要去领新剧本,趁着这两天熟悉一下,这边主角团的戏份可能也会在这两天结束,到时候他们就要赶去滇西。 再加上【故国灭】前半部分剪辑地差不多了,马上就正式播出,几个单元主角有段小采访。 鹿嘉渺身上这点淡淡的小忧郁持续了一路,时不时目光意味深长的侧头看看身旁的藏矜白。 今晚被藏老太太那么一说,他现在看藏矜白,仿佛在看一个会被丢下的可怜小孩儿。 他惆怅地又转回头,在到家下车的时候,藏矜白停好车,在他准备解开安全带时问道,“有烦恼吗?” “!”鹿嘉渺一惊,生怕他会读心术。 藏矜白看懂了他的眼神,用自己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开口道,“这里皱了一路。” 红印还未消,又皱了一路眉,被藏矜白一提醒,鹿嘉渺才骤然反应过来,舒开眉头的时候,眉心都皱疼了。 鹿嘉渺自己抬手揉揉,揉着揉着,忽然抬起眼来看着藏矜白小声道,“先生……” 车库只有暗灯,不算太亮,鹿嘉渺只能依稀看清藏矜白的脸,这让他心里压力小了一点点。 “嗯?” 听到藏矜白应他,鹿嘉渺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心跳比被老师忽然点名到黑板上回答问题还要快一点。 他压住忐忑的心跳,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别喜欢我了吧。” 灯光晦暗,鹿嘉渺看不清藏矜白的眼神,也不敢看,只在匆匆一眼看见先生真的在认真思考后,躲避一般垂下了眼帘。 也不知道过了几秒,反正很短,在鹿嘉渺还没有懊悔结束自己这样毫不铺垫再提起这个话题,先生肯定会很难接受时。 藏矜白忽然开口道,“要不……” 听到熟悉的句式,鹿嘉渺抬眼看他。 光亮暗暗的,藏矜白夜视能力尚可,能看清鹿嘉渺微颤的眼睫,和藏在眼睫之下紧张的眼神。 藏矜白舒眉学他道,“还是喜欢吧。” 第45章 暖阳 藏矜白鲜少这么带着笑意说话,声音低缓好听,挠人耳朵。 鹿嘉渺脑子里想的是这人咋不听劝呢? 但心跳却毫无征兆地骤然加快了。 鹿嘉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到先生那双带着柔意温柔眼睛。 他眼睫扑棱了几下,手下意识把安全带握紧了。 他的规劝仓促又笨拙,在藏矜白仿佛玩笑的回应下,反而多了几分调情的暧昧。 首劝失败,反而把自己撩拨得心绪不宁的。 鹿嘉渺一时有点儿不知怎么接着说下去了。 “下车吧。”好在藏矜白及时给了个台阶,鹿嘉渺舒了口气。 等他再想想。 这事儿得循序渐进的。 早知道再缓缓了,他是做数学题时间都不够的人,竟然妄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这个巨大的问题。 鹿嘉渺走神了一天还没走够,今天他故意和藏矜白保持距离,不前不后跟着他。 可等人都站在门口开门了,他还在走,毫无意外一脑袋嗑在了藏矜白背上。 “嘶——”也不是太疼,鹿嘉渺只轻轻皱眉发出个气音,额头上就贴上了藏矜白的手掌。 小朋友这额头,一天够折腾的。 藏矜白的手凉凉,贴在热乎乎的额头上很舒服。 鹿嘉渺有点儿不好意思垂下眼,正乖乖任人揉脑袋的时候,忽然心生一计。 “先生。”他抬眼。 “嗯?” 鹿嘉渺眼神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我很笨的。” “……”藏矜白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点子,只抬起手,看着他又把自己撞红的脑袋,中肯评价道,“也不算很笨。” “……”鹿嘉渺心里冒出个微笑脸小人。 我谢谢您那么委婉夸奖我。 藏矜白又帮他揉了两下,放下手后开了门。 鹿嘉渺跟着他,锲而不舍,“我做饭也很难吃的。” 藏矜白解着领带评价道,“还好。” “……”鹿嘉渺把脑袋凑到他面前,继续补充道,“我学习很差,经常考倒数。反应很慢,1+1都要想很久。” 他成功吸引了藏矜白的注意力,藏矜白停下解领带的动作,侧目看着他,笑道,“是吗?” “嗯嗯。”鹿嘉渺麻利点头。 “1+1等于?”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1节 “2啊。”鹿嘉渺顺口就答出。 藏矜白揉揉他凑在面前的脑袋,笑道,“也还好。” “!”鹿嘉渺失误中计,绝望道,“我不爱学习,我不思进取,我好吃懒做,我——” “鹿嘉渺。”藏矜白忽然打断了鹿嘉渺的话。 鹿嘉渺一听到自己的全名,下意识站正,“啊?”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脚边的鞋堆,问道,“你的鞋呢?” 鹿嘉渺直觉不对,低头一看——一双拖鞋没有! 前两天先生没回家,没人监督着,他整天穿着双白袜就走遍天下。 虽然屋里大多地面都铺了软毯,但…… 鹿嘉渺不再絮絮叨叨了,老实认错,“我穿进卧室忘记穿回来了……” “去穿鞋。” “哦。”鹿嘉渺垂着头走上楼梯,才猛然想起——不是他在pua先生让他觉得自己很差吗? 他那么听话干啥?? 鹿嘉渺痛心疾首,最后还是穿好了鞋。 还把忘在卧室里的那几双乖巧拿下楼放好了。 什么事都是一样的,他叛逆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 藏矜白洗漱出来,就看到抱着毯子正襟危坐在床头软凳上的鹿嘉渺。 他目光扫过他自己吹得乱蓬蓬的头发,停下擦头发的动作。 鹿嘉渺扣着毯子,有点儿紧张,“我、我今天睡楼下。” 藏矜白未置可否,走到他眼前,俯身而下。 鹿嘉渺吓得往后微仰。 “你睡这里。”藏矜白拿起鹿嘉渺的小毯子,“我去楼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先生的头发放下来了,尚滴着水珠的额发有些长,遮住些许先生微垂的眼。 鹿嘉渺竟看出了几分……落寞。 鹿嘉渺不由想到先生蜷缩在楼下沙发上的可怜模样,只觉得心脏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忙改口道,“先生还是睡这里吧。” 藏矜白抬眼看他,“你呢?” 鹿嘉渺结结巴巴道,“我、我也睡这里。” 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候,鹿嘉渺再次深深懊悔,总觉得刚才的先生有点演戏的成分在。 怪他太年轻,一时识人不清。 鹿嘉渺怎么睡怎么不自在,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听到身后没动静了,才轻轻翻了个身,小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藏矜白用很缓的气音回他,“嗯。” 果然是骗子。你还会说话呢! 鹿嘉渺忙又转回身,在黑暗中瞪着眼睛发呆。 时间走得好慢好慢啊,他浅浅打了个哈欠,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又轻轻转回去,这次用更小的声音贴在藏矜白耳边问,“先生睡着了吗?” 一秒…… 两秒…… …… 鹿嘉渺没听到回答,确认一般轻轻抬起手指凑到藏矜白鼻下,平缓温热的鼻息扫过鹿嘉渺的手指,他觉得痒酥酥的,连忙抽回来。 看来是睡着了。 鹿嘉渺蹑手蹑脚下床,抱着小毯子的同时还不忘捡起拖鞋一起走,以防第二天被批评。 等安全躺在沙发上,鹿嘉渺才长舒了一口气般躺平。 这沙发其实挺大的,鹿嘉渺脑子转了一天,盯着天花板慢慢慢慢就睡着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鹿嘉渺睡得不太安稳。 做的梦凌乱破碎…… 一会儿梦到自己被关在一间四面无光的小黑屋里,他拼命呼救,却像被封住了感官,叫不出声,也听不到回应…… 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在一片巨大的森林里,周围是参天的树木,他被圈在原地,孤独又死寂…… 很快梦境翻转,他见森林里透进一缕光亮,光亮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先生! 鹿嘉渺想叫他,朝着光亮处跑去,想去抓住那抹虚影。 只是在他快要碰到的时候,那抹光像忽然炸裂的泡沫一样,烟消云散了。 周围复又恢复孤寂,只是那瞬间,失落、害怕……所有的负面情绪像骤然生长的藤蔓,缠绕住了整颗心脏……窒息一般。 “先生……”那种空间带来的失落感太明显了,鹿嘉渺在梦里都很难过。 怎么又睡哭了? 藏矜白抚抚他难受皱着的眉头,回应他的梦呓,“我在。” 鹿嘉渺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感觉身体被海浪卷起一般,但他的梦里看不到人,“先生……” 藏矜白抱着他上楼,听到耳边呓语,侧头用轻轻吻吻他又皱起的眉心,“先生在这。” * 第二天也是个好天气,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鹿嘉渺后半夜勉强睡好,柔和的晨光洒在脸上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儿痒,往圈着自己的怀抱里蹭了蹭。 感官开始随着睡意苏醒慢慢复苏,耳边是平稳的心跳,鼻尖是熟悉的木质香……等等。 鹿嘉渺猛然睁开眼,就瞧见自己正像个八爪鱼一样,手抓着藏矜白的胸前的衣料,纽扣都被他蹭开了一颗,自己的脸颊正贴着那块裸露的皮肤。 脚搭在藏矜白腰际,小腿位置能清晰感受到晨起反应…… 鹿嘉渺只觉得脑袋当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心如死灰问道,“我不是在楼下吗……” 藏矜白也不遮掩,“我把你抱回来了。” 鹿嘉渺眉头一皱,正准备控诉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忽然小腿就被藏矜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压得有点儿疼。” “!!”鹿嘉渺只觉得“轰——”的脑袋就炸了。 他这个轻薄之人哪里还有资格控诉藏矜白?把手脚麻溜收回,跑得比兔子还快。 藏矜白坐在床头看着炸着乱蓬蓬头发跑掉的小朋友,轻轻笑出了声。 这早的阳光,暖得可以点亮整个世界。 * 晨起的尴尬过后,情绪恢复平静,但鹿嘉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刚经历过什么很伤心的事情一样。 他揉揉心口位置,正准备掬一捧清水洗脸,忽然想起来昨晚做的那些凌乱的梦…… 只是现在他清醒的很,他知道那是梦,也知道梦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先生。 那种巨大的失落感仿佛是他设想的共情……如果某天他像光影一样不见了,先生也会一样难过吧。 鹿嘉渺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和藏矜白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早餐时,鹿嘉渺吃着藏矜白煎的爱心荷包蛋。 今早因为他失误把洗手液挤到了牙刷上,刷牙工作返工,导致做饭任务过渡到了先生那里。 鹿嘉渺本想表达点什么,但看着煎得比自己好看许多并且十分丰盛的早餐时,还是选择了沉默。 技不如人时,最好别说话。 藏矜白像往常一样,把面前切好的牛排和鹿嘉渺交换,只是鹿嘉渺顿时两手抓住自己的盘子,不放了。 藏矜白也不说什么,自然收回手。 他接受小朋友突发奇想地保持距离。 鹿嘉渺像颗属性不稳定的原子,改变环境或者催化因子,都会让他乱撞一阵子。 昨天在森林里鹿嘉渺的回答,给出了一个简单明确的信息:只要找到他的后顾之忧,他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永远很长。 藏矜白有耐心,并且乐于接受他的每种状态。 只是,鹿嘉渺今早一开口就十分大胆,“先生……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 藏矜白停下手里的刀叉,抬起眼来。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鹿嘉渺的错觉,他竟觉得先生的眼神像是骤然冷下去了。 他咽下嘴里的小西红柿,气势不太足通知道,“我要出差了。” 藏矜白下意识握紧的手背青筋散去,眼里方才一闪而过的冷冽很快覆上温和,“去哪里?” “滇西一座小山村,我们要去那儿拍戏。”鹿嘉渺本来想的台词是,自己镇定自若跟藏矜白宣布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正好让先生好好冷静一下,没想到藏矜白开口一问,他就老老实实答话了。 真是难成大器! “嗯。”藏矜白应了声后便又没再说什么,低头重新吃起东西。 鹿嘉渺时不时抬眼看看他,手里牛排划拉了半天没划拉开,最后直接叉起来几口咬掉。 * 从今早鹿嘉渺说了那件事以后,藏矜白好似就沉默了许多。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2节 虽然先生一直挺沉默的,但……鹿嘉渺总觉得气氛不对。 鹿嘉渺本以为这次出差会是个调整两人关系的好机会,和前两次他说“不要喜欢自己”和叭叭自己缺点的时候都不一样,这次……先生接受得好像不是很良好。 一路上他都十分忧心,时不时侧头看看藏矜白。 若是往常,第三次转头藏矜白就会询问他“怎么了”,但今天全程无动于衷。 鹿嘉渺心想,应该是给先生伤到了,人家娃娃断奶都还需要缓冲呢。 他不能那么急的。 怪他没有深思熟虑,秘密在他这里,先生不知道,自然理解不了。 先生不像他,他从两人初遇起,抱的就是可能会离开的心态。 可先生不一样,先生是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接受自己的。 这像颗种子长出了根茎和芽……拔掉肯定会很难受的。 “先生……”这几天人少,藏矜白把车停进车库,鹿嘉渺手放在安全带上,最终还是没解开。 他转过身,准备和藏矜白再谈谈这个问题,毕竟种子是他种下去的。 他可以在伪饰的太平下等待未来,但他还是不想这么装傻,“我没有想要跑掉,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如果有一直的话。 藏矜白似乎被他这句话取悦了,侧头看向他。 “我只是觉得……”鹿嘉渺的顾虑无法宣之于口,却又害怕因为这些不清楚,伤害到先生。 他一想到昨晚那个梦,现在都还觉得憋得慌,只能用自己能想到最委婉的说辞道,“小时候我奶奶说,人生的旅途就像坐车,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很少有人能陪我们到终点站。” “如果一个人一开始说要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但最后他没有做到,你会更难受的。” 藏矜白静默看着鹿嘉渺煲着拙劣的心灵鸡汤。 “所以有时候,我们要学会慢慢习惯一些东西……比如一个短暂的出差,或者——” “你在安慰我吗?”藏矜白忽然开口打断了鹿嘉渺的鸡汤。 鹿嘉渺略微怔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的确需要慢慢习惯。”藏矜白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 只是鹿嘉渺眼里孺子可教的欣喜还没泛出来,就见藏矜白对上他的眼睛,慢条斯理道,“所以我不开心,你应该先抱抱我。” 第46章 勾人 ——他说得对哈。 鹿嘉渺的思维成功被带偏。 习惯是需要慢慢过渡的。 以前先生不开心,自己都是先抱抱他的。 亏这还是刚刚自己说的话,怎么这么重要的环节都给忘了。 鹿嘉渺像是一下被点拨到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解开安全带,一腿膝盖点在座椅上,从副驾探过身去。 他熟练地搂着藏矜白,手熟练地拍拍,台词都能脱口而出了,“先生不要不开心。” 藏矜白没说话,只静静让鹿嘉渺抱着自己。 鹿嘉渺抱了会儿,觉得膝盖都跪疼了,直起点身,看向藏矜白,“先生心情好点了吗?” 藏矜白看着他干净澄澈的眼睛。 有时候觉得他小心思多,有时候又那么单纯。 “先生还是不开心吗?”鹿嘉渺见藏矜白不言语,有些苦恼地皱皱眉,随后一大个熊抱圈住藏矜白,用力拍拍,“那我再抱抱。” “……”藏矜白终于在他耳边轻轻笑出声。 最近藏矜白常笑。 先生笑起来很好听,鹿嘉渺觉得耳朵热热的。 松开藏矜白直起身来,他刚才其实是故意缓解氛围的,先生肯定没看出来。 现在藏矜白心情好了,他又准备步入正题,“先生,我是认真——” “你要迟到了。”藏矜白再次打断他,不想听这个话题。 “!”鹿嘉渺侧头一看车载时间,也不安慰人了。 抱着包就跑了,上班重要! 从鹿嘉渺下车那一刻起,藏矜白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鹿嘉渺跑远,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方向盘,像在思考什么。 他不介意鹿嘉渺的秘密,也不介意去探索他的难言之隐。 除了鹿嘉渺从今早开始就忽然提到的“离开”。 鹿嘉渺身上有很多破绽,原来未深究过,但现在他迫切需要答案。 手机震动了两下,藏矜白垂眼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老板,这是那几天游轮上所以区域的监控】 【没查到小少爷有奶奶,小少爷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连外婆都没见过】 【但我私下去过小少爷的学校,还问了几个和小少爷交集较深的人……小少爷的性格改变的确很大,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了一个人…… 藏矜白收回目光,把车倒出去。只是,在快要驶出车库时,他稍微偏了下方向盘。 车灯骤然照亮躲在柱子后面一直偷拍着的人。 那人是资深狗仔,今天本来只想在这里蹲个十八线的小料的,但没想到遇到了大饽饽。 他本以为自己隐藏得足够隐蔽了。 但此刻他哆嗦着站出来,凭借这位的热度和商业价值,虽然可以捞一大笔,但如果被发现的后果……他一想到前几天听的八卦就连话都说不出来,“藏藏藏先生,我没——” 藏矜白很有礼貌在他走到自己车边的时候降下了车窗,只是没听他的废话,反问道,“拍到了吗?” “没没没!”那人立马否认道,“我什么都没拍到!” 没想到那位忽然眉头轻皱,语调淡淡道,“没拍到吗?” 虽然藏先生的语调平和,但小狗仔总觉得自己这次自己再说错,可能就完蛋了。 他握着相机犹豫了会儿,迟疑道,“拍到了一点儿……” 藏矜白掀起眼看向他。 他连忙打补丁,“只只只有几张,就就就抱着的那种。我可以马上删掉,马上——” 小狗仔正准备按动相机,就听藏矜白轻飘飘道,“发吧。” “啊?!” “别暴露他。” 藏矜白没再多说,车擦着他走过,独留秃头小狗仔在风中凌乱了。 他怕不是想发财到得幻想症了吧? * 鹿嘉渺怕迟到,跑得急,正准备进门,迎面就撞上了抱着东西出来的孟春延。 孟春延怀里抱着收拾的常用品,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失魂落魄。 所以才没注意对面跑过来的人。 但被鹿嘉渺撞到了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行尸走肉般蹲下收拾起掉落一地的东西。 “对不起,是我跑得太急了,没有看到人。”鹿嘉渺忙蹲下帮他一起捡。 “我自己捡。”孟春延拦住鹿嘉渺准备伸来的手,鹿嘉渺有些尴尬地停住动作,正准备再次抱歉就听他说,“你进去吧,要迟到了。” 鹿嘉渺没想到平时对自己咄咄逼人的人会忽然那么善意。 他想起上次向江叔叔“告的状”,当时他被先生的事弄得心情很不好,他有些抱歉道,“上次……” “和你没关系。”孟春延匆匆捡起自己的东西,其中有张照片,他十分珍爱一般轻轻拍了拍。 才起身看着鹿嘉渺道,“我退圈了,以后都不演戏了。” 他说这话时嗓音嘶哑,像骤然苍老了十岁。 “好好演。”孟春延路过鹿嘉渺时拍了拍他的肩,“希望下次在荧幕上见你,演技能好一点。” 鹿嘉渺茫然地看着孟春延走远。 等进了里面才知道,孟春延的妻子去世了。 “活着的时候在外面彩旗飘飘,连老婆生病都不知道。”剧组的大多演员其实对孟春延都没好印象,此刻评价道,“他老婆生前治病的钱都被他套来花了,人都没了装什么深情了。” 鹿嘉渺骤然愣住,看着孟春延离开的地方,忽然想……连这样的人面对离别都会那么难过。 * 剧本里孟春延后续的戏换成了云禾,一位少年丞相,人设很吸睛。 这次重新见他,云禾好像也变了许多,整个人恹恹的,看上去有些颓唐。 见鹿嘉渺进来也只是寥寥看了眼,目光冷漠却又好像藏着点什么。 导演简单说了后天去滇西的事,就让他们出去接受采访了。 这次的采访不同,因为是马上开播,记者都围堵在外面,谁热度高就围在谁面前问。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3节 一般围的都是主角,可这次鹿嘉渺一出来,几乎所有记者都围了上来,问题连环炸出—— “请问对于这次z集团公开抛出橄榄枝你有什么回应吗?” “请问上次轰动全网的【朱砂痣】是你吗?” “豆知道扬言三日后要曝光的z集团最高领导层的恋情与你有关吗?” …… 一个又一个“请问”直接把鹿嘉渺砸懵了。 不是在搪塞记者,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从一个个连环提问中大致感觉应该和先生的公司有关。 等记者走了鹿嘉渺拿出手机才发现z集团的官博在今早@了自己,他还没来得及点开词条,就接到了江律彦的电话—— “小少爷,都怪今天新闻部的上班打瞌睡,把官博给提前发了,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鹿嘉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的。” 今天记者围堵他的时候,他都老实说了,也许是他茫然得太真实,大家问不出什么爆料,很快就散了去采访主角团了。 “是这样的,”江律彦朝藏总办公室看了一眼,引入正题道,“上次请你帮忙拍出的首发片反响太好,我们后面面试的模特总感觉缺点什么。集团的意思是派我当代表问问,小少爷有没有兴趣签约z,担任【蕴】专属模特呢?” 没有一个艺人,或者说没有一个想往上走一走的人会不知道z集团,它旗下投资的都是行业顶级项目,拥有最高的运转力,能和z挂上勾,就像考入了顶级学府一样,是很多人的梦想。 鹿嘉渺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惊喜的,因为和江律彦很熟,所以他下意识有点紧张问道,“我可以吗?” “当然!”虽然有点儿藏总交代的意思在,但鹿嘉渺拍的先发片效果的确非常好,正常流程也是谈给他。 只是藏总忽然有点急,才这么突然。 江律彦求贤若渴,不吝赞美,“上次拍摄技术,摄影师一直夸你镜头表现力好。” 提到上次拍摄,鹿嘉渺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冷静下来,“是因为先……” “藏总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得你这边应下来我才好去汇报,不然得得罪人的。”江律彦添油加醋道,“你也知道老板很重视这个项目,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焦头烂额,要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模特——” “我试试!”一听这个,鹿嘉渺果然马上应下来,“我想试试。” 【蕴】不止是z集团首发的珠宝,更是先生母亲设计的……鹿嘉渺想争取一下。 就算以后真的离开了……也能像白夫人的珠宝一样,留下一点点存在过的纪念。 江律彦任务完成,熟练地把之前打好的关于签约合同的事宜详细说了说。 * 因为鹿嘉渺马上要去其它地方拍戏,加上宣传片昨天已如期发出,但藏总忽然废弃了之前用玉石当模特的想法改用真人,需要先拍一些预备照片调试风格,所以第二天鹿嘉渺就跟着藏矜白一起去了公司。 签完合同,上午十点就去了拍摄基地。 藏矜白有工作,没陪他去,两人一起到了公司就分道扬镳更忙事业了。 看得公司众人不由感叹,不愧是资本家夫夫,事业心忒重。 鹿嘉渺跟着上次那个摄影团队去取景地。 因为都是些搞艺术的年轻人,加上顶头上司不在,一路上都活力四射的,氛围很不错。 就是对这位传说中的小夫人保持着点神秘的距离感。 还是上次那个加了鹿嘉渺微信却一直没敢和聊天的小姐姐主动搭话,“我叫余鱼,年年有余那个鱼。” “我叫鹿嘉渺,”鹿嘉渺和她握握手,也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弯弯眼说,“很高兴认识你。” “宝宝你好有礼貌啊哈哈哈。”摄影师们叫模特一般都叫宝宝,其他人心头一惊,生怕余鱼抢了藏总的专属称呼,恨不得马上上前捂住她那犯罪的嘴。 但没想到鹿嘉渺没太在意,只不好意思笑了笑。 “呜呜呜你笑起来好漂亮,随便抓拍都是大片。” “呜呜呜你好可爱,一夸就脸红。” …… 鹿嘉渺被余鱼用十分欣赏又热情的眼神盯着“呜呜呜”了半天,局促得坐得端端正正的,周围的都是些哥哥姐姐,看着他想说又憋着的乖宝宝的模样,心里一化,都笑起来,“你可闭嘴吧,孩子都快被你吓傻了。” “哈哈哈”余鱼才发现鹿嘉渺快躲角落里去了,玩笑道,“你这么胆小,怎么敢跟老板待一块儿的啊。” “藏先生吗?”鹿嘉渺看六个脑袋毫不犹豫一起重重点了点,觉得有点儿好玩,也弯眼笑起来,“先生不凶啊。” “不凶但吓人啊。”众人表情哭哭。 鹿嘉渺笑着替先生正名,“先生很好的,今早我还听到他打电话说——” “说什么说什么……”众人急不可耐迫不及待。 鹿嘉渺等把大家的好奇心都勾够了,才煞有其事道,“说要给宣发部加工资。” 在鹿嘉渺在一群震破天际的“啊啊啊”中被疯狂摇着问“真的吗?”的时候,表示十分后悔加入他们。 但闹一闹有闹一闹的好处,说实话,之前大家对这么个背靠大山的人还是有所忌惮的,拍摄的时候也许不敢放太开,但被鹿嘉渺这么融进来闹了闹,距离莫名拉近了许多。 今天拍的是鹿嘉渺从未涉猎过的外景,彼此间熟悉,配合度也会更高,拍出的效果也会更好。 拍摄取景在一片很漂亮的内陆淡水湖。 快入秋的水最澄澈好看,像镶嵌在森林里的蓝宝石。 今天试拍的这套珠宝是和【朱砂痣】完全不同的风格,是【蕴】里唯一超现实的设计——【山海】。 【山海】的灵感来源于山海经,风格诡谲多变,比起外貌,更强调表现力。 因为之前的现实风格鹿嘉渺驾驭得很好,所以这次特意挑了套最难的来看看效果。 这个湖泊夜景最美,不可能放过,今晚大概率要在山上睡。 大家临时搭了几顶帐篷,余鱼帮鹿嘉渺搭手时随口问道,“今晚我们可能不回去了,小夫人要不要跟老板报备一声?” 鹿嘉渺被她这个称呼吓了一跳,左右确认只有他们两人才迟疑问道,“你叫我嘛?” “是啊。”余鱼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大家背地里都这么叫,因为鹿嘉渺是总裁夫人,但又比他们都小,所以都叫他小夫人。 鹿嘉渺顿时头大,小声商量道,“可以不这么叫嘛……” 余鱼还没来得及听清他说什么,就被忽然打开帐篷门的二壮吼声盖住了,“快快快!马上落日了!快帮小夫人化好妆出来抢点!” “……”鹿嘉渺心叹,早晚要出事。 * 黄昏在天际晕染开一片绚烂璀璨的晚霞,昏黄的光蒙在森林之上,宛若仙女的面纱。 湖水边的石头上,鲛纱似的裙摆随着水波轻轻荡啊荡。 镜头聚焦的地方,是个长着鹿角的漂亮少年,白皙的手轻轻抬着,像是捧着那轮将坠的落日。 鹿角和手臂上缠绕着颗颗璀璨的天蓝色钻石,在镜头里折射出和落日照在水波上一样璀璨的光。 黄昏让画面变得朦胧,人影虚幻又飘渺,宝石的光亮却又明显,像是无意梦见山林之神。 摄影师都不舍得打破了,单这张场景就拍了几十张才切换,“看镜头。” 鹿嘉渺像是被忽然叫到,眼神茫然就看过来了。 他额前的头发被辫了上去,眉眼干干净净露出来,尤其那双小鹿眼,在镜头里干净得像一汪湖,灵气得不行。 摄影师正想着怎么把这种灵气用镜头表现出来,就见鹿嘉渺竟轻轻歪了歪头——那瞬间,仿佛不识人间的精灵被无意打扰,对眼前陌生的造访者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妈呀,那个歪头,真的杀。 鹿嘉渺最好的地方就是他的带入性太强,他不需要摄影师指导着他找感觉,给他那个场景和一点提示,就能直接把那个“人物”送到你面前。 有了良好的配合,大家越拍越好,甚至激发了很多计划里没有的灵感。 这也导致照片越拍越多,天黑定,鹿嘉渺还在拍着。 夜景后半部分是在水里,鹿嘉渺被戴上了微卷的长发,像条小人鱼趴在岸边 岸边铺了一圈细碎的珠宝,鹿嘉渺长发间也散落着,在黑夜里和天上的星星呼应。 鹿嘉渺趴在岸边一块石头上,枕着手臂,只露出一只眼睛,眼尾被扫了淡淡的桃红珠光,尤其是眼皮上那颗小痣,平白添了几分媚气。 传说鲛人貌好,最善勾人。 真真是拍出了【山海】的精髓。 余鱼一边担心着鹿嘉渺受凉,毕竟在湖水里泡了那么久,一边又不由感叹,这个效果真的堪比神图。 有一张拍了一半的背,她是个女娃都看得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小夫人好美呜呜呜别说先生喜欢,我都欲罢不能,只恨自己没有作案工具。” 余鱼自我感叹了好一会儿,发现身边没个捧哏的,便用手肘拐了拐旁边的人,“你咋不拍了,不是要拍出水镜头吗?我最期待那个了,湿身……” 余鱼感觉有人在疯狂扯自己,终于在该死的安静里察觉出一点不对劲,迟缓地抬起头—— 只见她温文尔雅杀人如麻的上司正温和地响应着她的要求,回应道,“是吗?” 呜呜呜现在自鲨还来得及吗啊啊啊。 余鱼亡羊补牢道,“我只是单纯觉得小夫人好看……” 我只是好色我真的悔过。 鹿嘉渺那边正在和摄影师沟通下一个出水镜头的拍摄,藏矜白目光从那边收回,好奇道,“小夫人?” 余鱼立马闭上嘴了,她好色就算了还当着人老攻的面叫绰号。 毁灭吧。 好在藏先生对他们兴趣寥寥,问了问进度,知道还有一场拍摄,虽然有些不快,但因为是鹿嘉渺自己的意思,也便没多说什么。 只拿了块干浴巾去岸边了。 鹿嘉渺按照摄影师说的,憋了三秒气,从水里抬起了头,兀然就看到了半蹲在自己眼前的藏矜白。 水滴像珍珠,顺着他脸侧滑落,落进岸边的草丛里,静谧无声。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很亮,眼睫上也沾着水。 眼尾的珠光染上水色,欲气中又平添几分澄澈。 藏矜白本想好了批评措辞,他本就容易生病。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鹿嘉渺对他弯弯眼,像在和他分享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先生,我是小美人鱼!”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4节 藏矜白只觉得这刻,像月亮落进了湖泊,细碎的光砸起了一片涟漪。 他用手抚掉鹿嘉渺脸侧的水珠,眼神温柔溺人,笑着应他,“嗯,小美人鱼。” 第47章 名分 月光薄透似纱,洒在岸边一蹲一立的人身上,远处定格的镜头还在计时,像在拍摄一部浪漫的爱情电影。 鹿嘉渺眼睫上的水珠又滑下一颗,晶莹地像小人鱼的眼泪。藏矜白又轻轻帮他抚掉,温和配合他,“小美人鱼要上岸了吗?” 藏矜白的声音温润好听,就像书里写的诱人上岸的书生。 但鹿嘉渺显然不是一般的人鱼,他仰头看了藏矜白两秒,随后蹭着他的掌心摇了摇头,“不要。” 眼里方才亮晶晶的惊喜也淡了一点,严肃道,“我工作呢。” 藏矜白一愣,眉眼笑意更深。 这是什么小事业狂。 藏矜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膝盖被轻轻点了点。 黑色西裤上晕出一个小小的点,鹿嘉渺趴在岸边仰看着他,目光在月光下笑意盈盈,“先生。” “嗯?” “你让一让,”鹿嘉渺眼睛弯弯亮亮的,笑得可漂亮了,说的话却残忍无情,“你挡到我的镜头啦。” “……”藏矜白差点被他气笑。 小事业狂还会卖乖讨好。 藏矜白这几天很忙,不然也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跟着团队来,所以在脑袋冒出水面乍然见到先生那一刻,鹿嘉渺还是很惊喜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时候,他工作忙得很。 礼貌的寒暄结束,鹿嘉渺要忙事业了。 可藏矜白还半蹲在他面前未动,只垂眼看着他笑,眼神还莫名其妙越来越腻歪。 鹿嘉渺都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忙从藏矜白身侧探出头,正准备跟摄影师说他准备好了,就看到了岸边一溜躲在帐篷后吃瓜的脑袋。 七目相对,双方都愣了两秒,然后帐篷后面那六个脑袋齐刷刷瞬间躲了回去,还时不时冒出两句像是刻意压制但还是很大的吵闹声—— “都让你别把头探出去了!被小夫人看到了吧!安安静静嗑cp不好吗?!” “但你他妈先脑袋搁我头顶我缩不回去啊!而且我躲得快,小夫人肯定没看到我嘿嘿嘿。” …… “!!”不知道为啥他们吵架都还要一口一个“小夫人”,鹿嘉渺听得心惊胆战的。 他悄悄侧侧眼,装作悄无声息观察藏矜白的表情。 没想到和藏矜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连忙垂下眼帘,眼睫不自然颤颤。 “还拍吗?”好在藏矜白只是温声问他。 ……这是听到了呢?还是没有啊…… 那个奇奇怪怪的称呼私下在他面前叫叫也就算了,如果先生听到了……就像给两人的关系界定了身份,他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上来吧。”在他又要开始走神之前,眼下递来了一只素白好看的手,“我牵你。” 分明这个动作寻常,但可能月光太柔和了,也可能是刚才本就心绪不宁,鹿嘉渺看着眼前这只无数次朝自己递来的手时,只觉得……自己像是理解了为什么小美人鱼会跟着书生回家了。 他轻轻把手搭上去,还小声说,“有点湿……” 潮湿冰冷的手悬在干燥温热的手掌之上,鹿嘉渺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蜷缩的手指,就被藏矜白握住了。 掌心的水珠像是瞬间被烫热了。 鹿嘉渺还未从骤快的心跳中回神,就见藏矜白拉着他带起来一点后,托着腋窝把他轻轻抱上来了。 冰冷的湖水从肩头一点点蜕下,瞬间他就湿漉漉站在了藏矜白面前。 裙摆的水无声浸入泥土,明明风吹在身上是很凉的,鹿嘉渺却觉得此刻全身发热起来。 为了拍摄效果,他上半身只靠珠宝遮掩,肩头手臂处胸前勾勒着几条细长的宝石珠串,会随着动作叮铃作响。 下半身是条后摆长长像鱼尾一样的海蓝色纱裙,从腰际被一片珠宝贴成的鱼鳞片往下,在水里荡漾起来的时候特别漂亮,开叉裙摆下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脚踝也戴了珠串,衬得脚背莹润又漂亮。 分明刚刚造型师们围着他贴鳞片的时候都没有丁点不自在,一心只想着拍出好看的照片,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像穿了另一套兔女郎站在了藏矜白面前,身体瞬间就烧起来了。 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先挡哪里,忽然觉得身体一暖,身后披上了一条柔软的绒毯。 “还冷吗?”藏矜白立在他身前,垂眼帮他整理着颈侧的布料,把鹿嘉渺唯一露在外面的脖颈也遮了个严实。 鹿嘉渺抬起眼来看他,迟钝钝地眨了下眼,然后才呆呆摇了摇头。 下一秒,藏矜白又往他头顶罩上了一条干燥的毛巾,他的手掌轻轻贴在鹿嘉渺脑侧,头微微低下,像是在帮鹿嘉渺擦头发,也像是面对面说悄悄话。 “下次不能在水里泡那么久,会生病。”藏矜白与他视线平行,声音还是很温柔,一点儿也不像说教。 “……嗯。”鹿嘉渺轻轻点点头,脑袋在藏矜白手掌罩着的毛巾下轻轻动动。 藏矜白见他乖乖应下,才舒眉接着问道,“那小美人鱼的衣服是谁帮你穿的?” 鹿嘉渺只觉得被藏矜白的手掌把他思维都罩迟钝了,他想了想,才从绒毯里探出一根手指,朝小帐篷方向指了指,“造型师。” “嗯。”藏矜白用拇指腹轻轻擦掉他鬓角滑落的水珠,“下次也不穿这种衣服,好不好?” “下午穿的,不冷。”这次鹿嘉渺辩解道,“不会生病的。” “嗯,不会生病。”藏矜白眉目温和道,“可我会生气啊。” “!”鹿嘉渺眼睛骤然瞪圆,他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来他生气了啊! ——片刻后,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啊啊啊啊我嗑死他们是在接吻吗!!妈妈好甜好甜kswl——唔” “你的妈呀你是疯了吗?!还不闭嘴!!” 也不知是谁惊呼的声音没憋住,鹿嘉渺顿然被吓炸毛了,几乎下意识往藏矜白怀里一埋。 三秒后又耳朵通红的把脑袋抬起来,头也不回的匆匆跑掉了。 * 这边在准备野炊,正式拍摄开始,一些打下手的工作人员其实就没啥事儿了,所以在天黑前就在一旁可自助烧烤区域燃起了篝火。 还有几个预谋已久的,早在景区租好了烧烤架,拎回处理好的食材,就等鹿嘉渺他们拍完好好吃一顿。 现在进程被打断,大家都规(鬼)规(鬼)矩(祟)矩(祟)躲在帐篷后面嗑z集团最劲爆的cp。 尤其是余鱼,刚才那段和藏总的直面对话,让她确认自己必死无疑了。 所以emo两分钟后就开始猛嗑,死前吃点糖也不算亏。 现在见鹿嘉渺匆匆跑反了方向又被藏总逮了回来,一个个姨母笑得收都收不住,见两人朝这边走来才像受惊了的鸟群散开。 刚才还“啊啊啊”的一群人,此刻搬东西的搬东西,拿串的拿串,就算拿根草手里都必须有东西,在藏矜白到来时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藏总,我们正准备烧烤呢?要不留下来一起吃点儿?” 大家本来只是为了缓解尴尬客套一句,哪想藏矜白侧头垂眼看向用绒毯把自己裹成粽子的鹿嘉渺问道,“可以吗?” 啊啊啊藏总竟是妻管严! 大家心里嚎叫,但不敢说。 鹿嘉渺现在脑子还嗡嗡嗡的,胡乱点了点头,把绒毯又裹紧一点,就剩点儿五官留在外边儿了。 藏矜白询问完鹿嘉渺的意见,才看向他们,“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大家伙压力山大,点头如捣蒜,皮笑肉不笑,“不打扰不打扰我们现在就开烤!” 一秒之后全各自跑去忙活了。 鹿嘉渺今天最辛苦,忙活的时候大家自动屏蔽他。 就导致只剩他和藏矜白两人在篝火堆前。 篝火用的是景区特别准备的木头,有股淡淡让人平静的草木味。 但鹿嘉渺现在一点儿都不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紧张情绪的余韵。 他换了身简约的休闲服出来,裤腿很长,坐下都能盖住脚背,也不和藏矜白说什么,就搓着裤腿玩儿。 藏矜白垂眼身前安安静静坐着的鹿嘉渺,头发刚洗过,许久没剪了,有些微长,遮住些眉眼,更显乖巧。 他用毛巾轻轻替他擦着头发。 鹿嘉渺鼻尖的水珠被暖黄的篝火光亮照得慢慢蒸发。 也不知是火太旺了,还是怎么,鹿嘉渺耳尖脸颊的红晕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他觉得自己脑袋都要被烤熟了。 终于,擦拭的动作停下,鹿嘉渺的后背却一下绷直了。 他心脏骤然提起,只是预想中尴尬的两人对坐没有出现,藏矜白俯身在他耳后说,“我去帮忙,想吃什么?” 悬着的心脏像骤然落在了一片羽毛上。 先生肯定又看出什么了,所以又在给他留空间。 鹿嘉渺随口乱说了两样东西,在藏矜白走远才慢慢朝那个身影望去。 藏矜白脱了外套,一边解开衬衫袖口,一边走向热闹的人群。 鹿嘉渺这刻才恍惚发现……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走下了人间。 * 大家伙儿正热火朝天讨论着刚才的偶像剧剧情,一边评价藏总虽然风评吓人,但对小夫人真的没话说。 骤然看到藏矜白出现的时候,几乎瞬间静音了,就剩背对着他们的余鱼还嗑得天昏地暗,“这简直是完美理想型呜呜呜但小夫人也好漂亮,也是我理想型,果然我磕的cp都是最般配的。等我回去就把偷拍的照片发公司群里,尤其是披毯子那一下,唰——” 余鱼转身的瞬间骤然呆住——她今儿是犯什么吗?怎么背地里说人老被逮到??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辞退进程或将提前到此刻时,藏矜白一边叠着袖口,一边笑着问他们,“我能帮上什么吗?” “?!”若不是刚好闭着嘴,大家下巴已经惊掉下来了。 “小渺想喝橙汁。”藏矜白温润有礼,大家愣了两秒后一下懂了,榨汁机前的人忙让开身,“果汁在这儿榨,藏总这边请!”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5节 藏矜白看着个个拮据作请的动作无奈笑道,“下班时间也这么正式的话……看来我需要先回去复习一下大家的工号了。” “不不不……”藏矜白温温和和一个玩笑,一下让神经紧绷的大家放下来了。 二壮社牛点儿,抓抓寸头道,“咱就是打工人见老板,紧张。” “这样啊,”藏矜白笑着回问,“加工资能缓解么?” “啊?!!”大家生怕反悔一样,立马活跃起来,“能能能!可太能了!” 甚至有大胆者大喊道,“啊啊啊藏总我们爱你!!” 气氛瞬间活泛起来,藏矜白非但不像传闻中吓人,反而特别好相处,而且一点架子没有。 没一会儿嬉笑声就重新响起,融洽得不行。 鹿嘉渺侧脸枕在左臂上,遥遥看着藏矜白,看他认真看了三遍说明书,但一直没能启动榨汁机,直到有个人十分抱歉地举起忘记插好的插头,朝他鞠了个九十度满怀歉意的躬,藏矜白难得嫌弃摆摆手。 鹿嘉渺不自觉间慢慢弯起了眼。 ……这样的先生,可真好啊。 藏矜白把现榨的橙汁递给鹿嘉渺,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躲闪,还浮着淡淡笑意,就知道小朋友这是缓过来了。 鹿嘉渺再怎么厉害,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少年,有很多复杂又突然的小心思。 藏矜白长他许多,未必全能猜透,但乐于留出一方空间给他的少年气。 “谢谢先生!”鹿嘉渺接过橙汁,藏矜白随后也在他身边的藤椅上坐下,去了一遭回来,一身闲散气息,看向鹿嘉渺,“尝一下。” 鹿嘉渺浅浅尝了一口,立马被酸得皱起脸。 “很酸?” 鹿嘉渺砸吧两下嘴,眼角差点被酸出泪,但还是违心评价道,“好喝!” 篝火很亮,能把鹿嘉渺脸侧细小的绒毛都照清楚。 “先生好厉害啊!”鹿嘉渺捧着橙汁,弯着眼夸奖道,“如果下次能记得放糖就更厉害啦!” “……”拐弯抹角学得挺快。 * 烧烤端上来,大家也都聚在篝火前,热热闹闹的。 夏夜满天繁星,湖泊草丛,风景正好。 因为不怕藏矜白了,大家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还拿出一小提啤酒,一人一听,微醺的时候,啥都敢聊。 “该小夫人了!”大家在绕着圈挨个儿说真心话,其实他们几个之间没啥可说的,都是合谋起来套老板的八卦。 “嗯?”鹿嘉渺刚才被几个姐姐哄着喝了两口低度果酒,现在脑袋有点点昏,听到有人点他名,有点儿茫然的看过去。 “我看……就聊聊你和藏总的恋爱史吧!我好好奇啊啊啊。” “我也我也!” 鹿嘉渺迟缓缓眨了两下眼,还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像是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没想到他眉头就渐渐开始皱起,好一会儿才很小声道,“还没有的……” 他的声音太小了,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好意思。 “小夫人我听不到!” 因为鹿嘉渺低着头,而且没人知道他一口酒就能醉,起哄声越来越大,鹿嘉渺被一声声“小夫人”叫得越来越苦恼。 藏矜白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看着他的耳尖越来越红。 忽然,藏矜白感觉衣摆被轻轻扯了扯,他刚俯身侧耳,鹿嘉渺就裹着他的毯子一下搂住了他。 鹿嘉渺喝的是葡萄酒,身上带着浅浅的果香气,拥了人满怀。 在周围爆炸式想起的“啊啊啊——”声中,鹿嘉渺更不好意思了,脸往藏矜白颈侧一埋,像想把自己藏起来。 藏矜白垂下的目光可以看到他软毯未遮住的地方,雪白后颈也渐渐泛起很浅的红晕,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 藏矜白轻轻搂着他,正准备让起哄的人噤声,就忽然感觉耳边缓缓呼出的热气。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 藏矜白垂下手,侧头放低声,“怎么?” 鹿嘉渺耳后更红,又埋了一会儿才更小声说,“我不是……我们、还不是……” 藏矜白饶有兴致,明知故问,“不是什么?” 鹿嘉渺被一步步引导着结巴道,“不是小夫人……不能乱叫的。” “这样啊,”藏矜白的声音像哄人,也像诱导,“很介意吗?” 这次鹿嘉渺反应快了一点,埋着的脑袋轻轻摇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就在藏矜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耳边才传来很轻的嘀咕声,“他们一直叫我……我会害羞的啊……” 所以藏起来是因为害羞了啊。 鹿嘉渺还把脸埋在藏矜白肩头,呼吸热热的,乖巧又依赖。 藏矜白眉目舒开,轻轻笑起来,看着怀里安静柔软的人,轻轻摸摸他头发,“嗯,不叫。” 鹿嘉渺得到了他的担保,一直揪着他后背衬衫布料的力道慢慢松下来,埋着的脸也轻轻侧出来呼吸,就贴在藏矜白颈侧,呼吸声轻轻缓缓的,像只在安全环境里准备熟睡的小兽。 藏矜白帮他理理绒毯,挡住被他蹭乱会透风的地方。 藏矜白耐心得像是对待什么很珍贵的宝贝,周围人的起哄声徒然更大。 藏矜白抬起头来,声音放得很低,“他喝醉了。” “哦哦哦。”众人也立马识趣放低声音,“别吵!小夫人睡着了。” 周围安静下来,鹿嘉渺闭着眼,睫毛垂下浅浅的阴影,只是一会儿后,贴在藏矜白颈侧的嘴唇张合,鹿嘉渺小声提醒道,“你不要一直看着我……我装睡呢。” 这声音轻飘飘的,只有藏矜白能听到。 鹿嘉渺的耳语像是避开众人在和他交换一个独特的秘密,也像少年气的邀请他加入这个因为不想回答而衍生出来的装睡游戏。 “嗯,不看。”藏矜白还抬手帮他捂住了另一只耳朵,温声说,“睡吧。” 为了睡得更舒服,鹿嘉渺的脑袋往下挪了一点,枕靠在藏矜白肩下更宽的地方,靠近胸腔,另一只耳朵被挡住了,所以他能清晰感知到每次藏矜白轻轻笑起时,那里传来的微微震动。 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大家还在小声聊着天,鹿嘉渺晕乎乎的听不清楚,耳边平稳轻缓的心跳声催人入眠。 他迷迷糊糊正快睡着,就听头顶那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开口。 “他不是小夫人。”别人的声音被挡在了手掌之外,但藏矜白的声音他却听得更清楚。 刚才还压着声絮絮叨叨往藏总嘴里套话的众人立马噤了声。 “我们是看您没介意才……”氛围瞬间凝重起来,有个刚才起哄得最厉害的小姑娘怯怯问道,“不能……这么叫吗?” 藏矜白看上去没有半分气恼,反而认真思考了下,“以后或许可以征求他的意见。” “以后?” 周围的人好像在问什么,但鹿嘉渺听不到。 鹿嘉渺只能感受到贴着的胸腔随着藏矜白的一字一句轻轻震动……会带快人的心跳。 迷糊的意识随着心跳清醒起来,他下意识把藏矜白的衣摆抓紧了些。 像是感觉到他的动静,头顶的发被什么轻轻蹭过,有人在垂眼看他。 周围过于安静,除了贴在耳朵的干燥掌心,就只剩心跳声。 “现在……”开口的声音温润好听,在下一次胸膛一下下轻微的震动中,他听到藏矜白说,“我在追求他,还没有名分。” 藏矜白说得轻缓又真挚,像是在回答众人的问题,也像是在……特意说给某人听。 “!”在短暂安静后骤然响起的尖叫声中,鹿嘉渺瞬间清醒了。 第48章 亲亲 鹿嘉渺像一下被点到了某个开关,晕乎乎的感觉完全没了,也不装睡了。 骤然抬起头来看向藏矜白,瞪圆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周围的尖叫声因为鹿嘉渺骤然起身的动作瞬间收声。 藏矜白的手还罩在他左耳上,此刻就像捧着他的脸,他刚准备开口问他怎么了,只是嘴唇才动,就被鹿嘉渺一把捂住了。 鹿嘉渺的眼神清明得很,看不出半分醉意,但胆子比平时大了太多。 他用两只手叠放严严实实捂住藏矜白的嘴巴,禁止他发出任何声音,并蹙着眉严肃批评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在说什么不能被外人听到的私房话,语调却全是斥责,“不害羞的吗?” “……”藏矜白先是被他捂得一愣,被他训了两句后才反应过来,还醉着呢。 他投降的垂下眼,遮住眼里的笑意,像是认错。 鹿嘉渺仔细观察了他好几分钟,后来因为藏矜白的鼻息挠得他掌侧很痒才收回了手。 这里都是人,更多的话是不好说的。 鹿嘉渺转过身,还顺势牵起藏矜白的手,对目瞪口呆围观着的哥哥姐姐们道,“我带他回去睡觉啦。” “……”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看向藏总。 藏矜白轻轻抬了抬那只被鹿嘉渺紧紧握着的手,“他带我回去睡觉。” 众人齐刷刷点头。 鹿嘉渺站起来后还朝大家微微鞠躬道了晚安,像个礼貌的小绅士。 但牵着藏矜白没走两步就在晃悠。 藏矜白被他牵着慢悠悠的走,还要时不时护在他身后防止他被石头绊到。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6节 鹿嘉渺不许他反手牵自己,非要握着藏矜白的手掌。 开始他的想法还是让藏矜白握拳,他要一把包住,玩了会儿总以失败告终后才改为握着他。 说他醉吧,但他还能准确找到自己帐篷的位置。 他把藏矜白带到帐篷前,介绍道,“这是我们家。” “嗯,我们家。”藏矜白一路都这么看着他,只觉得就这样再走一会儿也不错。 但下一秒鹿嘉渺松开了他的手。 他站在鹿嘉渺对面,身后就是帐篷,像被他堵在了这里。 藏矜白比鹿嘉渺高好多,他抬起头来仰看着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藏矜白笑着应他,“好。” “你真乖。”鹿嘉渺夸奖道,随后踮起脚,准备凑到藏矜白耳边说点儿什么。 因为仰着头好累啊。 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连走路都打摆,才踮起脚就一下往前跌去,幸亏藏矜白搂住了他。 藏矜白被他压得往后微仰,肩抵在帐篷面上。 还在篝火边的吃瓜群众看着骤然晃动的帐篷,立马识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各回各家,把美好的野外环境留给他们。 “……”鹿嘉渺发挥失误,还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呀,我踩到你啦。” 小白鞋压在锃亮的皮鞋上,鹿嘉渺立马收回脚,低头搓着衣摆认错,“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夏季的晚风微微吹起鹿嘉渺头顶的两缕头发,轻轻晃悠。 身后是漫天星辰,两人像是躲在无人的地方进行一场秘密的约会。 “没关系。”藏矜白配合他,抬手准备摸摸鹿嘉渺被风吹乱的头发。 却忽然就听鹿嘉渺盯着自己的鞋子小声嘀咕道,“我那本书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那地方最好有一面墙,然后一下——“咚”把他困在墙与自己的身体之间,这是最有威慑力最强势的姿势!] 藏矜白悬在他头顶的手骤然停住,低头问道,“什么书?” 鹿嘉渺刚刚在仔细回想他那本书里的内容。 被藏矜白一唤,抬起眼来看向他,月光在他身后朦朦胧胧的,他看着藏矜白缓缓眨动着眼睛。 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藏矜白把头更低些,再次问道,“小渺,什么书?” “我的书啊。”鹿嘉渺答道,“我的书上都是这么追人的。” 带到没人的角落里追,带到墙角追,强势得很。 鹿嘉渺不知道藏矜白为什么忽然沉默了,但他有了新的想法,并命令道,“你低头。” 但藏矜白还一直看着自己像在想什么,鹿嘉渺忽然抬手捧住了藏矜白的脸颊,纠正道,“你不要发呆。” 藏矜白与他对视着,想从这双眼睛里再多看出点什么,只是还未等他再次开口,鹿嘉渺就踮起脚来,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 他本已经开始缜密构建的思维瞬间坍塌了。 “你不要发呆,”鹿嘉渺蹭蹭他,“我有话说呢。” 柔软的额发一下下挠过藏矜白的额头,他喉结微微滚动,“好。” 鹿嘉渺这才满意了,脑袋离开他,轻轻放下踮着的脚,“你头低一点,我脖子好酸。” 藏矜白依言俯身。 鹿嘉渺的手掌柔软又暖,贴在他脸侧,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 没喝醉的时候害羞得很,现在倒大胆直球,“你在追我吗?” 藏矜白看着他,但鹿嘉渺好像不需要他的回答,就自顾自说道,“我不用追的啊。” 他的额发被蹭乱了,露出漂亮的眉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干净情绪。 “你不记得了吗?”鹿嘉渺说,“第一次见面,我就说喜欢你的啊。” 而后鹿嘉渺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却全似消音了一般。 他学今天藏矜白捧着脸说教自己的样子,告诉藏矜白以后不能随便说这种话,还说如果实在很想说的话,可以悄悄告诉他…… 藏矜白只静默看着鹿嘉渺,看他眉眼带笑,嘴唇张张合合……忽然低头吻住了他。 不强势,像夏风抚过原野,又轻又温柔。 鹿嘉渺捧着藏矜白的脸,一下就呆住了,也不说话了。 他还在状况外,眼睛大大睁着,嘴巴也微微张着。 他能感受到嘴唇上贴上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柔软,他好一会儿才愣愣眨了眨眼。 藏矜白垂着眼,他能看到他长长密密的眼睫。 他被吓到了,他的心跳好快。 分明只是很短时间的触碰,可鹿嘉渺总错觉藏矜白这么贴了自己很久很久。 待藏矜白直起身时,鹿嘉渺嘴唇还微微张着。 也许是方才唇瓣相贴热度过高,此刻离开了,风吹得嘴唇凉凉的,鹿嘉渺回神一般,耳朵瞬间红起来,一下捂住嘴巴,惊讶道,“你亲我啊?” “嗯。”藏矜白看着他,很温柔询问道,“可以吗?” 都亲了还问什么可不可以! 鹿嘉渺被他的行为惊呆了,他说道,“你亲我要提前说的啊。” 藏矜白正准备开口说抱歉,鹿嘉渺就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道,“你看,你突然亲我,它跳得就像坏掉了。” 掌心之下是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过快又有力的心跳,像是某种神奇的链条,通过这一下下“扑通”“扑通”的跳动传递到另一个人的心脏。 鹿嘉渺仰头看着藏矜白的眼神还是那么干干净净,眼尾吓到有点儿泛红,瞳孔里除了星空只有自己。 藏矜白仿佛看到了初遇时在游艇走廊的昏暗灯光下,这个小朋友也是这么很认真地看着自己,说“我喜欢你”。 在今天这刻之前,藏矜白一度觉得鹿嘉渺曾经信口说出的情真意切只是少年人贪玩,但鹿嘉渺好像都记得。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鹿嘉渺放下自己的手,心跳平缓了一点,便又开始念叨,“你要记住的啊,这很重要的。” “好,这很重要。”藏矜白看着满意点点头的鹿嘉渺,忽然唤了他一声,“鹿嘉渺。” “嗯?” 他顷刻俯下身去,在嘴唇再次贴上鹿嘉渺的瞬间说道,“我想亲你。” “唔——”鹿嘉渺还没答应呢,后脑被轻轻托着了,然后……有人抵入了唇舌。 他发现啊,就算有了预告,心跳一样会坏掉。 风掠过夏夜,人影相叠,在这片静谧安静中,燎起一片原野。 * 鹿嘉渺不知什么时候被藏矜白抱进帐篷的。 虽然他刚开始是很抗拒亲嘴的,因为心跳太快会很难受,让他觉得本就发懵的脑袋更懵。 但现在他觉得还挺好玩儿的,藏矜白兜住他往前走,他就揽在藏矜白脖子上。 刚才藏矜白亲人的时候可厉害了,鹿嘉渺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现在藏矜白没有多余的手了,鹿嘉渺像报复一般,在藏矜白走路的途中低下头,用舌尖轻轻舔了下他的嘴唇。 “……”藏矜白一怔,托住他的手上力道骤然紧了些。 “呀!”鹿嘉渺像吃疼了一样,训斥道,“你不要掐我屁股。” “……”藏矜白无奈,这小醉鬼每次都让人无计可施。 “你要说对不起的啊。” 藏矜白承下莫须有的罪名,“对不起。” “没关系的,”鹿嘉渺满意道,“现在我要亲你了。” 他又低下头去,因为他还要接着亲,所以藏矜白暂停住把他放下的动作,就这么抱着给他亲。 鹿嘉渺亲人不像藏矜白,循循递进,斯文中又有点儿凶。 他亲人毫无章法,就一下一下的轻轻地啄,甚至都没有几分情谊,像是在亲某个很喜欢的玩具。 “你的嘴巴为什么是橙子味的?”鹿嘉渺亲了一会儿,直起头来中场休息,顺道聊聊天。 藏矜白配合回答他,“因为喝了橙汁。” 鹿嘉渺像想到什么,眉头带动着整张脸皱起,“橙汁很酸的。” “抱歉,”藏矜白抵着他的额头,纵容道,“下次会记得加糖。” “但先生做的好喝。”鹿嘉渺感觉到藏矜白贴到自己,知道他是在讨亲呢,毫不犹豫又重新贴上去,还蹭着他嘴唇说,“你尝尝我是什么味道的。” 帐篷里只有一扇方窗投进稀薄的月光,阴影之下发酵着隐蔽又浓烈的情绪。 鹿嘉渺贴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他觉得他的心跳快到不能呼吸了,所以离开藏矜白的嘴唇,软软趴在他肩头,“我好累啊,我休息一下。” 藏矜白的手掌克制地轻轻抚了抚他薄瘦的后背,俯身把他放在软塌上。 不知怎么,鹿嘉渺今天出奇黏人。 藏矜白把他放下了,他也不松手,就这么伸直手臂勾着藏矜白。 方窗的光洒在藏矜白眉眼上,莹润薄透,像晕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鹿嘉渺夸奖道,“你真好看。” 藏矜白被鹿嘉渺勾着,直不起身,一腿膝盖点在软塌边缘,支撑在鹿嘉渺两侧的手背上青筋凸显。 鹿嘉渺的嘴唇红得像过熟的果实,却还在说个不停勾人采撷。 “你这里又动了。”鹿嘉渺一把摁住藏矜白轻轻滚动的喉结,抬起双被亲得水润润的眼,定下结论,“你又想亲我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7节 他明天就要去滇西,藏矜白不想过分。 他握住鹿嘉渺抚着自己喉结玩的手,轻声道,“你要睡觉了,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鹿嘉渺想了想,蹙起眉头像是在权衡着什么,但很快舒开眉心,“我不想工作了。” “……”小事业狂这是醉得连事业心都没有了。 “我被你勾引了。”鹿嘉渺勾着藏矜白的脖颈往前凑了一点,用自己的鼻尖碰着藏矜白的鼻尖。 带着葡萄酒气息的吐息一下一下擦过藏矜白嘴唇,他说,“你要摸摸我吗?” …… 帐篷稳定性不好,鹿嘉渺勾人的时候胆大妄为,现在看着那扇方窗就害怕,总怕那里会钻出一个人。 他被圈在了藏矜白身前,藏矜白比帐篷的墙坚固,禁锢住他一动不能动。 在藏矜白擦拭手指时,他脱力一般瘫软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平复喘息…… 藏矜白伺候完人,算是把鹿嘉渺过剩的精力消耗了些。 鹿嘉渺不闹了,安安静静坐在藏矜白身前任由他把自己收拾干净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脑袋都空空的。 等藏矜白洗漱回来掀开被子,他才乖乖巧巧贴过去搂住人。 藏矜白拍拍他搂在自己腰侧的手,“睡吧。” 然后侧身关了小夜灯。 藏矜白躺下后,鹿嘉渺轻轻蹭到他耳边,小声说,“你把窗户也关上。” 刚才鹿嘉渺就一直很紧张地在盯着那扇方窗,藏矜白为了让鹿嘉渺安宁一点,起身关上回来。 鹿嘉渺却还不睡觉,又贴过来,像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刚才那样很舒服的,你真的不摸摸吗?” “……”藏矜白真不知道鹿嘉渺喝的到底是酒还是什么,他抬手罩住鹿嘉渺的耳朵,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你应该睡觉。” “摸摸吗?”鹿嘉渺在被子里用指尖挑开藏矜白的下摆,温热柔软的手贴在他腹部,还勾引似的用指尖轻轻挠了挠,“摸摸吗?” “鹿嘉渺,”藏矜白在黑暗里抚抚他眼尾,无奈道,“怎么那么闹腾。” “我想你啊。” 周围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鹿嘉渺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我会想你的。” 藏矜白的手掌贴在鹿嘉渺脸侧没再动。 下巴下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像抬起头来看着他。 但周围黑乎乎的,鹿嘉渺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扫过眉心的呼吸声判断,藏矜白也在垂眼看着他。 鹿嘉渺小声叫他,“先生。” “嗯?” “先生会想我吗?” 藏矜白没说话,只是指腹动了起来,一遍一遍抚过他的眼尾,许久后才轻声开口,“会。” “那你乖乖等我回来。”鹿嘉渺眼尾被摸得有点痒,可能已经被磨红了。 “好。”藏矜白低头,轻轻在他额头吻了吻,“我乖乖等你回来。” “先生,我需要做一点准备。”鹿嘉渺的话头转得毫无逻辑,但藏矜白还是很认真听着。 “等我回来。”鹿嘉渺说,“等我再想几天,就给你名分。” 第49章 一秒 鹿嘉渺枕在藏矜白胸前,从今天装睡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行为,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也喜欢藏矜白用手掌捂住他的耳朵,隔绝所有声音,只剩下平稳的心跳。 但就在刚才那一秒,他感觉耳侧的心跳像忽然停止了。 这可把鹿嘉渺吓到了,贴着藏矜白腹部的手往上,贴上了他的心脏。 他的手柔软又温暖,像团带着温度的羽毛,贴得整个胸腔发暖。 “扑通——” 一秒之后,鹿嘉渺掌心之下的胸腔又开始跳动起来,频率比他刚才听到的快了一点。 他轻轻呼出口气,放心一般小声嘀咕,“它跳得好快啊。”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 比起近乎黑暗的视线,他的感知更多来自鹿嘉渺这些小动作。 他毛茸茸的头顶会一下一下扫过下颌,手也不安分地动着……无比鲜活。 鹿嘉渺今天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也许是醉酒影响,也许是憋得久了,透露了分毫。 他查看过当时游轮的所有监控,除了落水那段时间的断带,其他线索全然无迹可寻。 鹿嘉渺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生命,没有来历,也没有过去。 他有很多猜测选项,此刻应该理性深想,或者诱导鹿嘉渺再说一些话。 但当鹿嘉渺贴在心口的手鲜活动着时,他只是轻轻抬手隔着衣料握住他的手掌。 鹿嘉渺以为自己摸胸被抓包了,吓得马上闭上眼睛。 可藏矜白只是轻轻握着他,像只是想抓住他。 他被往怀里带了带,藏矜白又在他发间落了个轻吻,“睡吧。” 鹿嘉渺在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怎么我还没有出差,先生看上去就好舍不得我啊。 * 虽然是在野外,但藏矜白的怀里安静温暖,鹿嘉渺睡了个好觉。 他昨天太累,大家都自觉没有打扰他。 等他睡醒,外面已经大亮,但因为帐篷里的小方窗被放下来了,只有一些缝隙出会透出点光亮。 鹿嘉渺还在启动大脑中,手先习惯性往身侧摸了摸。 嗯? 他只摸到了已经泛凉的床单,鹿嘉渺不确定地又摸了摸——先生呢! 他还没记起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事,但浅认知里记得先生来陪他了。 没摸到人,鹿嘉渺感觉本来安稳平稳的心情一下往下坠了坠,他立马就醒了。 之前他还很担心自己去了滇西先生会不会不习惯,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早起,也许是因为昨夜心脏使用过渡,在意识到先生连最后的告别都没做忽然就离开了时……鹿嘉渺只觉得心脏闷闷地很不舒服。 帐篷外已经有了嬉嬉闹闹的声音,大家在讨论昨天拍出的成片,一下一个“哇!”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时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鹿嘉渺顶着头刚睡醒乱茸茸的头发,领口也滑到一边,露出的皮肤在晨光下白得像会发光的玉石。 大家伙儿心中暗叹,要不是藏总不准再拍了,这效果这光线拍出来还得了。 鹿嘉渺礼貌问道,“你们看到先生了吗?” 大家先是愣了两秒,然后齐刷刷又看向另一边,“那儿呢。” 藏总离他们远一点,正在另一边选成片。 藏矜白对环境的感知一向敏锐,听到周围骤然安静下来,也朝这边投来了目光,便看到了站在帐篷外的鹿嘉渺。 又没穿鞋,手也垂在身侧轻轻握着衣摆。 藏矜白把电脑递还给摄影师,“发到邮箱吧。” 藏矜白站起来了鹿嘉渺才看到人,撒开腿就想跑过来,还是看到藏矜白轻轻蹙了蹙眉,然后随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他鞋呢? 鹿嘉渺麻溜跑回去穿鞋。 醒来发现藏矜白不在是失落,但以为他不在结果他还在,就是惊喜,鹿嘉渺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穿好鞋又重新跑出来,刚好遇到走进帐篷的藏矜白。 “先生!”他撞在藏矜白胸膛上,也不觉得疼,一把抱住他,然后才蹭蹭被撞疼的额头,“我以为你走了。” “不会。”藏矜白撩起他的额发,替他揉了揉,声音低缓温柔,“下次会等你睡醒。” 他知道刚才站在帐篷外的鹿嘉渺在紧张不安,是他考虑不周。 鹿嘉渺一愣,看向藏矜白,眼里都是探究。 他非但没被批评不穿鞋,先生还像能听到他心声一样,那么温柔安抚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鹿嘉渺心头一紧,直觉自己昨晚肯定又做什么了…… 除了沾酒就醉,他第二天酒后记忆复苏的功能更神奇。 跟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的,直拉着他往社死之路埋。 他现在觉得自己昨晚可能不是醉酒,是疯了,都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 “那个……那什么……”鹿嘉渺悻悻收回搂住藏矜白的手,小声辩解道,“其实我喝酒会断片儿的。” 藏矜白听着他装腔作势的儿化音,轻轻笑了声。 鹿嘉渺怕他不信,仰头眼神真挚又笃定,“你知道的吧?我喝醉了什么都记不得的,而且做什么都是耍酒疯。” “嗯。”藏矜白揉揉他本来就乱的头发,主动帮他岔开话题,“他们买了糕点,洗漱完去吃点。” 鹿嘉渺悬着的心放下来,爽快达到,“好嘞!” 虽然昨晚的记忆不堪回首,但在离别之前藏矜白还在这里他就感觉莫名很开心。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8节 蹦蹦跶跶就准备去吃东西,只是才走出两米,就被藏矜白揪住了衣领。 藏矜白看着他脚上一大一小的拖鞋,问出了那个久违的问题,“鹿嘉渺,你鞋呢?” “……”鹿嘉渺低头一看,“呀,穿错了!” 藏矜白帮鹿嘉渺换鞋的时候,鹿嘉渺还见缝插针的pua,“你看出来了吧,我醉了后遗症很严重的,鞋都会穿错,更别说记得发生什么了。” 藏矜白帮他穿上了那双小白鞋,放下系好鞋带的脚,才抬起眼来看向他,“我记忆力尚可,下次再不穿鞋乱跑,我可以把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你。” “!”这个威胁成功把鹿嘉渺拿捏了。 * 鹿嘉渺本来吃完东西打算接着工作的,但被告知图片已经足够了,毕竟只是预告宣传图。 鹿嘉渺跟着大家一起处理了下可参与的工作,还没到中午藏矜白就把他送回了影城。 这次去滇西因为要进山,所以安导让大家一起走。 而且因为这部片子的特殊性,主角团和小单元人物前期同框不多,刚好趁这次好机会赶在开播前留点全员互动花絮。 藏矜白把他送到影城车库,全程氛围还是可以的。 鹿嘉渺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话,说他查过资料了,滇西超漂亮,到时候给先生拍照片。 藏矜白陪着鹿嘉渺的时候,他总觉得心情很好,等到了工作地点,他的注意力又被工作转移走了,所以全程表现寻常,连车内气压有点儿低都没发现。 在车停下的瞬间,冲锋衣拉链帅气一拉遮住下巴,黑帽子一戴,才转头看向藏矜白,“先生。” “嗯?”藏矜白侧目看他。 “我酷不酷?”鹿嘉渺期待道。 他看明星都这么穿,这是他特意挑选的最帅气那套。 藏矜白看着他,眉眼笑意变深,评价道,“挺酷。” “有眼光!”鹿嘉渺弯弯眼对藏矜白翘起个大拇指,“那我走了啊。” 他也没注意藏矜白回没回答,长舒一口气后,抱起行李包就下了车。 走了一会儿才感觉哪里怪怪的,他步履变慢,像某种直觉一般,忽然转过了头——果然,藏先生还没走,就这么坐在车里遥遥看着他。 像安安静静守着他一步步走远。 四目相对间,鹿嘉渺感觉心头被轻轻刺了下。 他一心扑在未知的路途上,都忘记了今早发现先生“不辞而别”时自己是很难受的。 他抱着包跑了回去,跑到藏矜白窗前,曲起两节食指轻轻叩了叩车窗。 车窗滑下,鹿嘉渺喘匀呼吸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嗯。” “我还给你带土特产。” 藏矜白微抬着眼看着他,笑道,“你在道别吗?” “嗯。” “那头低下一点。” 鹿嘉渺不明所以,轻轻俯身。 忽然车窗探出了只修长的手臂,手掌托着他的后脑,把他往前轻轻带了带。 下一秒,藏矜白贴住了他的嘴唇。 鹿嘉渺只觉得此刻脑袋嗡了一下,像烟花,噼里啪啦炸开了。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可能只有一秒钟。 或许都不能算得上一个吻,只是短暂的嘴唇相贴。 但鹿嘉渺脑子当机了很久。 比起醉醺醺时的黏糊,清醒时的一触而过,足够让人心率失常,全身发热。 鹿嘉渺呆了许久,缓过神来,刚想评价藏矜白为什么亲人不提醒一下,这样对心脏真的很不好。 可台词到了嘴边,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勾起了昨晚的醉酒记忆,鹿嘉渺不得不憋回去。 幸好帽檐遮住了鹿嘉渺的半张脸,不然一定会看到他脸红到爆炸。 他脑子嗡嗡嗡的,感觉世界消音了一般,完全定在原地了,还是藏矜白再次开口,“小渺,手给我。” 鹿嘉渺像个机器人一样把手递过去,忽然感觉掌心像被放上了什么东西。 他回过神定睛一看——是一枚很漂亮的平安符。 红色的锦囊之上,绣着漂亮的图腾……像上次他在先生领口看到那种。 他从不知道先生还信这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但手心托着这个小锦囊的时候,还是莫名觉得一暖。 心率莫名变得更快更快,在爆炸之前,他手指蜷起,握住锦囊,匆匆留下句“谢谢”就跑了。 跑到半路,尴尬和感动都渐渐冷静下来,鹿嘉渺才恍然想起—— 刚才在车上那么久,先生为什么不把平安符给自己?要是他没有回……他早知道自己会回去! 鹿嘉渺像瞬间点通了任督二脉,抚着还未彻底平静下来的心跳,懊恼得很。 他怎么比自己还会! 他绝对偷偷补过爱情小说!! 第50章 别离 专业领域被挑衅,如果不是鹿嘉渺忙于工作,是一定要回去跟他争个高低的。 但现在……鹿嘉渺抬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亲就亲吧。 鹿嘉渺垂眼看着手心,就当换这个平安符吧。 * 出发时间定在下午三点,鹿嘉渺到得算早,现场只有安导和几个刚收工的主演。 鹿嘉渺好几天没来这里了,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但羌笛远远就看到了他,朝他热情招了招手。 “羌笛姐!”鹿嘉渺抱着包小跑到羌笛面前,挂在包前的平安符很显眼,流苏一晃一晃的。 今天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异常热情,仿佛鹿嘉渺给了他们一百万。 鹿嘉渺一一回应了大家的问好,转回头才看到羌笛正拿着他平安符看。 “藏先生给的?”羌笛一脸八卦。 鹿嘉渺眼神里写满了惊讶。 “这丝线材质只有藏家有,”羌笛把手放下,流苏又搭回鹿嘉渺包上,笑着调侃道,“听说还是专门求的,一人就一个,也就你个小傻子拿来挂包。” 鹿嘉渺一愣……他见先生给的平平淡淡,还以为先生只是学人求个心安。 没想到……鹿嘉渺握紧平安符的手悄悄握紧了些,把它取下来装进了口袋里。 等到了目的地他就去找条线戴脖子上。 安导看了看时间,问了周导说云禾也快到了,便宣布道,“这次我们坐私人飞机直接到首府,然后再转大巴下县。” “啊?”周围先是冒出几个诧异声,随后很快转化为惊呼,也许是几十个小时的路程忽然变成了几小时,有个人小演员惊讶地开起玩笑,“咱剧组现在已经那么富有了吗?” 安导在圈里,戏是出了名的好,人也是出了名的扣。 有多少钱都只愿意投制作里,其他条件能省则省。 那么多人包私人飞机,大家伙儿都快以为安导被人换了。 “咳咳。”安导煞有其事咳嗽两声,毕竟他是扣,这次多亏……他的目光意有所指朝鹿嘉渺看了看,随后解释道,“有老板赞助的,别嚷嚷,低调点。”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本来艰苦的路程像变成了活跃的旅程。 鹿嘉渺也被大家带得乐呵呵的,看着面前好几架豪华飞机时由衷评价道,“这老板真好啊。” 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没去哪儿玩过,也挺期待这次旅行的。 飞机上没有标识,但羌笛参加藏家一个项目宣传的时候坐过一辆,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现在笑着看着这傻孩子,人家给他偶像剧剧本呢,他还搁这儿想旅游。 藏矜白不在,羌笛终于没忍住,薅了一把鹿嘉渺毛茸茸的脑袋,“走吧,去看看好好老板准备的惊喜。” 这种飞机坐起来就是享受,所以全程大家的气氛都很活跃,仿佛在飞机上开起了party,鹿嘉渺跟他们玩了一会儿,就坐到一旁去认真看风景了。 云朵擦着机身而过,不远不近的,像是伸手就能碰到那种软绵绵的触感。 他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要是先生也在就好了。 * 白天藏矜白在忙工作,鹿嘉渺没打扰他,等下飞机了刚黄昏。 这是座很漂亮的城市,四季有花,灿烂的晚霞换下湛蓝的天空,漂亮又震撼。 鹿嘉渺数着藏矜白下班的时间,立马就拨过视频去。 藏矜白接得很快,但他好像还在工作,因为屏幕显示的是他办公室的天花板。 鹿嘉渺小小失落了下,小声问道,“我打扰你工作了吗?” 藏矜白看了眼面等着做汇报的人,“去找江秘书。” 上次小夫人来公司解救了众人的传说至今还在z集团流传着,大家满怀期待,祈祷老板去谈恋爱不加班,没想到……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79节 江律彦看着抱着文件忽然排到自己面前的众人时,好家伙,又是我。 等办公室人走空,藏矜白才拿起手机,“刚好忙完。” “那就好。”鹿嘉渺松了口气,马上开心起来,“先生我给你看晚霞,好漂亮啊!” 鹿嘉渺调转镜头后,藏矜白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片漫天的彩霞。 他曾去过很多次这个城市,连亲眼见的时候都无多感觉,但在鹿嘉渺兴致勃勃的讲解下,竟突然觉得是挺不错的。 “这里好多花啊,有些我都没见过。”鹿嘉渺看什么都新奇,坐上大巴了还凑在耳机边和藏矜白分享自己最喜欢的那种花,“漂亮吧?” 鹿嘉渺其实只是想找个人分享,也没在好好控制镜头,一下照路一下照些,偶尔还照照摇晃的耳机线。 但藏矜白都一一回答,鹿嘉渺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好好,自己说什么都会有人认认真真回音。 隔着距离,会让人的美好的感觉胜过其他情绪,加上今天的平安符,鹿嘉渺顿然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镜头转向自己,很认真叫了声,“先生。” 下一秒,藏矜白目光看着电脑屏幕,像在查询什么,但嘴上有问必答,“漂亮。” “!”你最好是在认真听我说话! * 车转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好在这里自然环境非常好,星星也很亮,朦朦胧胧中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 山峦间,偶尔点缀着几家灯火。 鹿嘉渺只觉得此刻站在风林间心神都空旷了许多。 他忽然发现,一片山海有一片山海的美。 他在这个世界也活得很好,见到了未曾奔赴过的山川,也遇到了……想要带他来看看这片山川的人。 * 安导包的是栋山下小镇上的民宿小楼,刚好住下所有人。 早上起来大家都在院子里定妆,拍摄搭建的场地都在山里,定好妆后有车带着分批进山,晚上再一起带回来。 鹿嘉渺这几天的戏都在一个瀑布旁的山洞前,山林空旷,回荡这鸟鸣和瀑布声。 因为深山老林建造不便,他们这个点只在旁边搭了个简易棚子,用来临时补妆什么的。 这场戏演的是初逃到山林萧胤礼,身边就跟着些小兵和被拥戴上位的新丞相。 鹿嘉渺在这个点和云禾的对戏内容非常多。 从昨天大家聚在一块儿,他们就没说过话,只是鹿嘉渺无意撞见好几次他盯着自己看。 这让鹿嘉渺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也不愿意主动搭理他。 这是新剧本,两人都没对过戏,但哪想拍起来效果竟然异常不错。 一个对角色理解到位,一个角色贴合演技也好,尤其那场以剑想指的劝诫,正把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演出来了。 这场戏对情绪的消耗很大,毕竟是萧胤礼才从锦衣玉食的高阁跌入谷底,茫然、无措、愤恨……鹿嘉渺演完许久眼尾还是红的。 导演喊卡后,给了两人很高的评价,让大家喝点水休息一下。 鹿嘉渺还继续蹲在角落缓解心情,云禾放下剑后就把自己脱离出来,但也席地坐在鹿嘉渺旁边,“你天赋不错。” 鹿嘉渺胸膛还因为刚才的情绪起伏着,说话声音很轻,“真的吗?” 两人不是仇人,就像一个班级的同学吵架一样,对方拿着糖果示好,鹿嘉渺不会不接过来。 毕竟两人关系缓和了,拍出来的效果也会更好一点。 云禾听到他略带惊喜的声音和看向自己很真诚的眼睛,忽然冷冷冒出一句,“鹿嘉渺,你这个样子,我都快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鹿嘉渺对云禾突然转变的态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套自己的态度,等着发作呢。 “我有时候都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了,”云禾冷笑道,“报复陆家的时候顺道拉了我一把,云家股市跌了那么多,我被关禁闭了一个星期,现在出来还要坐着靠你面子赢来的飞机来拍戏。” 鹿嘉渺又愣了愣,但这次不是云禾,他不值得。 飞机……也是先生准备的吗? 云禾看着他一副演得挺像的不知情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你是在故意讽刺我吗?” 鹿嘉渺回神看向他,几乎毫没思考,脱口而出,“你想多了。” 云禾那瞬间眼里火星都快冒出来了,拿起身侧的剑甩袖走了。 * 像是为了报复鹿嘉渺这种态度,中午的时候,云禾特地重金和山下小镇上的餐馆订了套餐,大家都惊喜地围在他身边。 鹿嘉渺看着被围在人群中央,朝自己投来嘲弄眼神的云禾,心里暗暗评价道,他好幼稚啊。 鹿嘉渺还剩一小袋先生给买的小糕点,奶香味很浓,特别好吃,就自己坐在刚才拍戏的山洞角落里,边吃边背台词。 也不管有多少人朝自己投来目光,自得其所。 拍戏中场那点间隙都被鹿嘉渺用来背台词了,全程没打开过手机,还是回程途中打瞌睡的时候听到有人絮絮叨叨说自己。 “他是靠脸上位的吧,刚来剧组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挺可爱的。” “不然呢,一个刚出道的十八线就能拿下z集团的代言?越是这种看上去单纯的,小心思越活泛,没看到他和小禾都处不来吗?” “听说【山海】是这次【蕴】的主打珠宝,传言之前的【朱砂痣】用的也是他,他这是成z御用了?” “该说不说,虽然我没人家那本事,但非科班出身18岁就拿到了这种代言,我真的羡慕死。” “那你也像他一样去攀高枝啊。话说,我很好奇,他攀上的到底是谁,今天藏氏那位恋情曝光,好多人都在猜对象就是他。” …… 鹿嘉渺开始只把她们的小话当做催眠曲,毕竟经过之前那几次热搜风暴,他的内心已经很强大了。 但在听到先生时,他准备戴耳机的手骤然一顿。 下了了车鹿嘉渺都没忙去卸妆,先拿起手机找了个角落看热搜。 果然——【z集团高层恋情实拍】高悬热榜。 鹿嘉渺点进去一看,差点吓死。 图片是那次他在影城车库为了安慰藏矜白抱抱他的偷拍。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拍到的,更不知道拍这些照片的人到底在图啥。 说是娱乐新闻,但所有照片里都看不到自己的脸,倒是先生被照得清清楚楚。 鹿嘉渺看着这条热搜下全是关于z集团的词条,心一下提了起来,生怕这是什么商圈的舆论计谋。 他匆匆退出消息,点开对话框准备先联系先生。 先生上次能把陆家在热搜上挂那么久,撤这种小热搜肯定不成问题。 就怕他因为忙工作没看到,因为今天【山海】发先行预告。 鹿嘉渺点开对话框,正准备联系先生,就先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鹿嘉渺蹙眉,果断挂掉。 但那人不死心一样,又继续打来,还顺道发来消息——[小陆啊,我发的图片都看到了吗?] 鹿嘉渺一直在操心先生的事情,哪里有空看什么消息。 但被这条诡异的短信一点,鹿嘉渺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点开消息框,发现邱铭远发来了许多偷拍的自己和先生的图片,甚至连那次出车祸先生抱着他去医院的图片都有。 他是在跟踪他们吗? 鹿嘉渺心脏猛然提紧,在对面的电话再次响起时,终于接通了电话,他也不想弯弯绕绕,直接问道,“你想干什么?” “小陆啊,这话该我问你吧。”邱铭远语调里是毫不掩藏的得意,“你签了z的代言,都不跟我这个老板报备一声啊?” 这段时间陆嘉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热度节节攀升,z集团的珠宝首宣,已经让他的热度过了公司之前设定的天线。 再这么火下去,按照合同公司不得赔空? 但邱铭远远不止不赔钱,他就是个批皮影视放高利贷的,“买”来的都是些长相过得去的小资源,靠做做主播什么的拿拿油水,但这种有大火之势的还是几十年第一个,他有之前的卖身契优势,只要找到软肋就能拿下。 从上次曲芳涟把她拍到的照片卖给自己,说她没钱,让他去找她儿子要的时候,邱铭远就知道陆嘉渺这是攀上藏家那位了。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观望,因为照片里看上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那么简单,加上曲芳涟突然没了音讯,把他威慑住了一段时间。 但上次热搜疑似恋情热搜闹得那么大,也没见那位大人物站出来帮他说句话辟个谣,他几乎已经判断出陆嘉渺就是那位养的一个小宠了。 他就说,以陆嘉渺那种唯唯诺诺,不是情趣的样子,怎么可能真被藏先生放在心上。 这次是z集团这段时间最重要的项目首发,好巧不巧,又撞上有人爆料藏家那位的恋情。 他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两边都捞一笔。 “你给的合同里说所有商业活动可自行签订。”鹿嘉渺没被他唬,“我没记错吧?” “是没。”一想到这个,邱铭远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妈的谁知道他是个潜力股。 但现在有筹码的是他,邱铭远继续说道,“但下一次签合同的时候会加上去。” 鹿嘉渺现在已经摸清了这个世界利益至上的法则,他知道邱铭远这是看到自己的商业价值,使坏招呢。 鹿嘉渺淡淡道,“你是想用照片威胁我吗?” 邱铭远有点惊讶这孩子竟然变聪明了,不愧是藏先生身边的人,他笑道,“生意人的话怎么能用威胁呢?这叫合作,一场对你我有利和那位都有利的合作。” “你还想威胁藏先生?” 邱铭远对鹿嘉渺语调里淡淡的惊讶很满意,“对有钱人这哪叫威胁,不过是花钱买个清静罢了。你也看到了最近【山海】珠宝上市,如果传闻里洁身自好的掌权人在这时候爆出包养小宠,损失会更大吧。” “哦。”鹿嘉渺看着手机屏幕上两分五十秒的录音进度条,疑问道,“那你打算跟藏先生要多少?” “几千万吧,他那种地位一个绯闻远不止这些钱。”一说到这个数字,邱铭远眼里就迸发出兴奋的光,仿佛这是一笔只等他拿的巨款,“怎么样?心动吗?如果我们好好合作,这笔钱下来好处绝对少不了你。” “不心动,”鹿嘉渺诚实道,然后手指悬在录音结束键上说出最后一句话,“你涉嫌勒索,我报警了。” “你——”鹿嘉渺在邱铭远的愤恨声爆发之前挂断了电话。 反派死于话多这招在事业文里永远很好用。 鹿嘉渺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的。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0节 虽然邱铭远解决了,但鹿嘉渺还是担心。 藏家树大招风,这次热度又闹得那么大,肯定少不了邱铭远这样的人。 鹿嘉渺保存好录音,还是准备先打个电话给先生。 他毕竟不了解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先生解决更稳妥。 只是鹿嘉渺准备再次播出电话,邱铭远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又开始卷土重来。 鹿嘉渺挂断,他又打来,挂断又打来。 鹿嘉渺在拉黑这个号码的时候还在由衷感叹,果然他在全文连姓名都没有,他的话实在太多了! 但还别说,靠自己的实力打死一只小强还是蛮爽的,鹿嘉渺拨出藏矜白电话时心情都放松了很多。 * 偌大明亮的餐厅被包了场,只有窗边对坐的两人。 装点精致的桌面上没有餐点,像只是换一个雅致的地方谈判。 陆慎知道把藏矜白约出来不容易,也知道他没给自己多少时间,便主动把手上的资料递过去,“藏先生,江秘书收集到的资料未必全面,自家游轮上的事,你直接跟我要就行。” 句句藏着潜台词。 陆慎不是个胸有大志谋算在心的人,但心气却高,想巴结藏家巴结不上,又被狠压了那么两次,连儿子都送去坐牢了。 他心里不可能没狠。 但胳膊终归拧不过大腿,他的确暂时没实力对藏家做什么,可透露一些能让对方感到棘手的消息还是能做到的。 谁让对方现在捧在掌心里的是他陆慎的种呢。 “游轮上从他上船后的资料全在这里,包括房间里的。” 藏矜白抬眼看向他。 江律彦收集到的资料里的确没有房间里的录像,毕竟那属于私人空间。 陆慎这份资料是明摆着说,陆嘉渺只是陆家一颗低下的棋子。 陆慎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明言道,“这些资料我也仔细研究过,小陆的确像变了一个人。” “至于是谁变的……”陆慎道,“是我们陆家的人我还能给您个交代,如果不是,能藏那么久不露面,相信藏先生也觉得不好解决吧。” 藏矜白对他的言语不置评价,指尖轻敲着桌面在思考他的话——变了一个人。 没想到陆慎也有这种感觉。 陆慎处心积虑放上的棋子,连卧室都装了监控,这种情况下都能动手脚,的确很奇怪。 “但我有一条线索。”陆慎见藏矜白思考起来,终于亮出筹码,“曲芳涟那个疯子肯定知道些什么,陆嘉渺就是她养大的傀儡,他有什么计划肯定瞒不过她!” 藏矜白停下指尖。 “但是现在她失踪了,”陆慎察觉有戏,继续抛出条件,“我是知道她在哪里,就是我那个不孝子——” “陆先生,”藏矜白没耐心了,提示道,“你的谈判技巧很拙劣。” 陆慎心中一惊。 * 从餐厅出来藏矜白就驱车去了第三精神病院,但曲芳涟就是个疯子,没什么利用价值。 藏矜白松了松领带,后仰靠着椅背。 书房没有开灯,像是刻意留出一个压抑死寂的环境。 陆嘉渺…… 鹿嘉渺…… 落水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呢? 藏矜白阖目想着,但思绪难宁。 也不知是因为今天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废了,还是……鹿嘉渺不在。 他回了辰寰,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莫名让人烦躁。 忽然,手机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藏矜白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只有鹿嘉渺会打他的视频电话。 他点亮了桌灯,才接起电话——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脏兮兮的脸。 “能看到我吗?”鹿嘉渺凑近问,因为山上总信号不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藏矜白看着屏幕前乱晃的五官,方才那些恶劣烦闷的情绪瞬间就散了,他轻轻笑了下,“怎么脏兮兮的?” “啊?”鹿嘉渺把镜头前置了下……的确挺脏,脸花花的。 他抬起袖子随意一抹,“我拍逃亡戏呢。” 鹿嘉渺的脸被他擦那一下擦得更花了,但他不在意这个,很快步入正题,“先生,你上热搜了!” “嗯。”藏矜白看着镜头里的鹿嘉渺,猜他肯定蹲在哪个小角落,身后的灯昏昏的。 鹿嘉渺见藏矜白一点都不紧张,严肃道,“今天已经有人来威胁我了。” 他见藏矜白抬眼,眼神变得有点冷,立马补充道,“但我都帮你解决了,待会儿我就把证据发给你,他狮子大开口想要几千万呢,让你的法务部告死他!” 藏矜白看鹿嘉渺嘴巴一张一合义愤填膺的,笑着夸道,“这么厉害啊?” 突然被夸,鹿嘉渺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很聪明的。” “但你需要赶紧辟谣,我怕有更多这样的人抓着把柄威胁你,”鹿嘉渺继续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高瞻远瞩,“辟谣你会吗?就是上次我发那种。” “先把热搜撤下来,然后澄清谣言,再警告拍照的人不要再传谣。” 藏矜白耐心听完鹿嘉渺的指导,轻飘飘道,“再等两天。” “这种时候怎么能等呢?”鹿嘉渺又惊又急,“舆论热度发散很快的,说不定会影响z集团的股市还有珠宝发行!不能等的,还等什么啊——” 藏矜白看着灯光下的小飞虫在鹿嘉渺头顶绕圈,缓然开口,“等你的名分啊。” 第51章 思念 鹿嘉渺骤然哑声了。 他在民宿后的一个小角落里,这里安静空旷,足够把手机里传出的字句听清。 脑海中有个声音勾起回忆——“等我再想几天,就给你名分”…… 他的思维像一下被藏矜白这句话打断了。 紧张情绪像被戳破了的泡沫,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声的寂静,偶尔有两声蝉鸣,藏在树后听不清。 刚才被情绪带着,有自然的开场白。 此刻一时无言了,鹿嘉渺才真正静下来,看着屏幕里的藏矜白。 他在辰寰的书房,屋里只开了盏小桌灯,在他脸上洒上了层雾蒙蒙的暖光,把利落的轮廓显出几分柔和。 他好像刚回家,头发纹丝未乱,只有领带扯散了些,散漫随性。 今天他戴的又是自己买的那条领带。 鹿嘉渺的眼神从领带重新落回到藏矜白脸上,对上他带着浅淡笑意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才发现,刚才他絮絮叨叨的全程,藏矜白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像是不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想听他说说话,温和又认真。 分明也没分开多久,但这一刻的感觉……好像一场久别重逢。 原来熟悉的景象和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在这瞬间,像是才把这三十多个小时连接起来。 鹿嘉渺没有被揭穿的脸红心跳,反而滋长出了一种很安稳的情绪,他弯弯眼对藏矜白笑,“你记得的啊?” 他笑得自然坦荡,眼里像落着星星。 藏矜白在身边的时候,他可能会害羞会躲起来,但这一刻晚风正好,他忽然也只想和先生聊聊天。 他没等藏矜白回答,便把镜头转了转,“先生,我给你看星星!” 这边海拔高,离天空更近。 虽然依旧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但总错觉触手可及。 镜头里其实看不清,只有一片空旷的黑和月光勾勒出的远处山峦黑影。 但藏矜白依旧目光认真落在鹿嘉渺分享的这片天空上,像听他每句有意义或无意义的絮絮叨叨一样。 “这里好漂亮,山上还有很多野果子,今天我还摘了,比面包里的蓝莓酱还好吃。”鹿嘉渺语调慢慢的分享着自己的三十个小时,“我怀疑我回去要挑食了。” “今天我们拍逃亡戏的地方还有个小瀑布,中午待在瀑布下的小山洞里又凉快又舒服,”鹿嘉渺分享着自己的充实快乐,没提半点不开心的事情,“要是先生也在就好了,我带你去山上采果子,你高,一定能摘到最甜的。” 鹿嘉渺又聊了会儿,被蚊子在脸侧叮了个小包才匆匆告别,他是靠脸吃饭的,不能为了谈恋爱毁容的啊! 睡前,鹿嘉渺顶着块干毛巾刷手机。今天这事儿,虽然先生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但他实在操心,睡前还不忘刷刷热搜看蔓延情况。 没想到“恋情曝光”极高的热度直接把【山海】相关的词条全带到了爆,他当时拍的那款【鲛人泪】的项链预拍价更是飚到了几千万。 要不是先生对娱乐圈的操作不熟,鹿嘉渺都快怀疑是他舍身为集团创造热度了。 看着公司没被影响,鹿嘉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加上刚才又和先生聊了那么久的天,心情异常平和满足,他窝在民宿二楼的阳台吊椅上,一只腿盘着,一只腿落下慢悠悠的晃。 岁月静好又悠哉。 毛巾就搭在头上,总是先生帮他擦,先生不在鹿嘉渺自动忽略了擦头发这个环节,任由水渍染湿后背,他只顾自抱着抱枕刷手机。 指尖拨弄着抱枕上垂下的小流苏,久违和粉丝们聊了会儿,哈哈哈笑着,觉得这样的生活可真美好啊。 等时间差不多,他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在退出的随机推送动态里看到了一张星空截图——说是星空其实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能一眼认出来只是因为那是他给藏矜白看的。 发布者头像还是那株小仙人球,鹿嘉渺没关注他,所以也不怕被人顺着网线摸到点儿什么。 没想到先生还会发这个,鹿嘉渺点开认真的看起来。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1节 一颗星星都没有,真是失策。 鹿嘉渺看了一会儿,也没去找藏矜白聊天,就用这种奇怪又隐蔽的方式“沟通”,像是藏在喧嚣人潮里,悄悄对上了某种暗号。 * 鹿嘉渺昨晚睡得很好,第二天精神满满。 今天还是在昨天的山洞里拍戏,只是羌笛姐也去。 羌笛姐今天有不少动作戏,她全都是自己拍,单从马上摔落那个场景,她都整整摔了四次,一身淤青都没用替身。 羌老师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昨晚特地和鹿嘉渺提了声,让他在旁边监督她悠着点儿,别太拼命。 鹿嘉渺递过水去,羌笛豪爽喝了一大口,用袖子随意擦了擦下巴,丝毫没有偶像包袱,镜头外也像个豪爽的女将军。 她看着鹿嘉渺一脸的崇拜,本想揉揉他的脑袋,但看着脏兮兮的逃亡装还是选择了收回尝试的手,眉梢一挑问道,“帅吧?” 羌笛是靠这张脸出道的,但这么多年敬业程度、演技实力却从没被黑过,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国民女神。 私下的时候,羌笛是个很好的姐姐,但此刻,鹿嘉渺认真看过她拍过的每个镜头才发现,她更是一个很优秀的前辈。 她身上有着很多发光的亮点,让人由衷敬佩,他点点头,“超帅!刚刚马上回头那个眼神,我真的能感觉杀气从屏幕里溢出来了,还有你拎我的时候,我一直不知道那里怎么表现更好,但在那瞬间像是突然就懂了该怎么配合你了,还有还有……” 有助理上来给羌笛处理手臂上的擦伤,羌笛看着不知道累一样解读着她的每个镜头的鹿嘉渺,即像看一个崇拜前辈的小粉丝,也像看自己的影子。 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步步摸索过来的,那时候她没用家庭背景,不错的皮囊反而被各种质疑实力,真的是凭借着对拍戏的喜爱在卯着劲学。 她刚才拍了多久,鹿嘉渺就在旁边认真看了多久,就连最不重要的台词,他也会看别人的呈现效果换着调子学学。 这股劲儿和她特像,他忽然懂了父亲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他未必天赋异禀,但永远努力向上。 “就这么走下去,会到你想到的终点。”在下一场戏上场前,羌笛忽然揉了揉逃亡鹿,笑着说,“姐看好你。” 鹿嘉渺顶着炸开的头顶,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嗯!” 主演的戏份跟得很紧,羌笛在这里拍了三场戏就转到另一个点赶夜景了,鹿嘉渺今天受益颇多,心情本来是非常好的,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学羌笛刚才那场飒气英勇的台词。 但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坏话—— “平时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我还以为是走高冷人设的呢,没想到在大咖面前秒变乖巧小可爱,可真能演。” “我看网上那些谣言八成是真的,遇到个影后都能演得熟得像私交甚好一样,那攀上那位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张脸迷惑性不小,当初他和孟春延吵架我还帮他说话来着,话说孟老师这里离开不会就和他有关吧?” “孟春延是因为出轨把老婆气死了,这倒是不关他的事,但我刚进组那天就看到他往羌老师身边凑了,要不是羌老师风评好,我都怀疑他们私下是不是有——” 鹿嘉渺本来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听到他们的坏话都蔓延到别人身上了,忽然转身抬起头来看向他们问道,“有什么啊?” 爱组小团体的人总是这样,发现一个软柿子,并且有人意见一致,就会越捏越大胆。 鹿嘉渺不想搭理他们,落在他们眼里就是自作清高。 而且人是很奇怪的,他和他们一样平凡,一样是未来灰蒙蒙的十八线的时候,大家会把他当可爱的小辈。 但如果某天,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资历浅……有任何一点不如自己的他得到了他们向往已久都没得到的光环时,他的这些光环就会刺痛他们的眼,他的所有成就就会被外界蒙上一层能缓解对方不适的污渍。 鹿嘉渺这两天都没搭理他们,本想着是一个剧组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开始他们也只是孤立自己,但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对方被鹿嘉渺突然那么一问,吓了一大跳,开始还故意走到鹿嘉渺面前来说的气势也没有了,支支吾吾没说出个什么来,拉上同伴就打算走。 没想到鹿嘉渺在他们身后轻轻说了句,“你们现在是打算落荒而逃?” 有个脾气暴躁的男生立马转过来,“你——” 鹿嘉渺也站起来了,看着他正打算指向自己的手指,明了道,“现在是恼羞成怒。” “你——” “你刚才不是挺能叭叭嘛?”鹿嘉渺疑问道,“现在只会‘你’了吗?” “你——”对方的火气已经爆发到极致了。 “你看吧,你被说也会生气。”鹿嘉渺丝毫不怵,慢悠悠说,“我说实话你都那么生气,假设我也捏造一些坏话呢?那你还不得气死。” 对方喉咙里滚过一个“你”,但还是理亏憋住了没出声。 “你们可以因为不满意我说我的坏话,这是你们的个人爱好。”鹿嘉渺说,“但你们不应该造谣,尤其羌笛姐是个女生,你们说的时候只是随口一句话,但衍生出去的后果你能承担吗?” “你肯定不能,你们都不能。因为连我现在反问到现在也没人敢回答。”鹿嘉渺最后总结道,“所以别玩拉小团队这种幼稚的游戏了,我们那儿初中都不玩儿了。” 鹿嘉渺长得软乎乎的,语调也慢条斯理,才会让人错觉他很好欺负,现在忽然怼起人来,还是用这种“你们蹦跶了那么久其实在我眼里只是在玩小学生游戏”的态度来怼人,杀伤力可达1000%。 那群人最后是被成功气走了,但也导致下山的时候鹿嘉渺被故意落在了后面。 但他也乐得自在,听说今天镇上有活动,刚好今天戏收得早,下了山还没天黑,他正好去凑个热闹。 毕竟比起被无聊的人浪费心神,他更愿意去看看陌生又震撼的山川人文。 鹿嘉渺方向感不好,但好在下山这条路很明显,走到半路天上就开始打小雨点了,一小滴一小滴的,砸在树叶上都没声儿那种。 鹿嘉渺忽然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和奶奶在乡下,下雨天奶奶会折一片芭蕉叶给他,拿给他当伞。 鹿嘉渺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株芭蕉。 但折下最后一片叶子挡在头顶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遮不住自己了。 不知道是雨下大了,还是山林空荡,鹿嘉渺忽然在某个瞬间很想藏矜白。 他就挂念过两个人,奶奶离开得太久,他都忘了挂念的感觉了,或者是因为一直挂念着,那种感觉已经成习惯了。 他在这个世界,只有藏矜白了。 鹿嘉渺下山后才听说因为下雨活动取消了,心情挺失落的,毕竟这是他下山时一路的期待。 雨又越下越大,鹿嘉渺举着那块小芭蕉叶躲进屋檐下的时候还在吐槽,“不是说晚上有星星第二天一定会天晴吗?真是不准确。” 这边是新建的景区,有许多只建好外门框的房子,没什么人,下雨了街上更是空荡荡的,鹿嘉渺没伞又不太认路,就蹲在石坎上,抱着膝盖,看雨哗啦啦从屋檐落下,在自己面前的石子路上砸下水坑。 这边的雨向来很大很急,世界都被雨声砸满了,鹿嘉渺像是被囚在了一方孤独的空间里。 他一秒一秒数着雨从屋檐上落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他感觉脚边被什么蹭了蹭。 鹿嘉渺低头一看,“小猫!” 也不知从哪儿钻出了只小小猫,可能刚满月吧,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猫,但通体雪白,毛茸茸的,可漂亮了。 怕冷一样蹲在鹿嘉渺脚边蹭了蹭,也不怕生。 鹿嘉渺刚好一个人呆得无聊,探出一只手,轻轻用指尖碰了碰小猫的脑袋,礼貌向猫咪询问道,“我可以摸摸你吗?” 见小猫无动于衷,鹿嘉渺得寸进尺,加上定语,“我可以用手掌摸摸你吗?一整个手掌呼你脑袋上那种。” 鹿嘉渺觉得自己跟小猫沟通得很良好,三分钟后,他已经把小猫抱起来了。 这猫肚皮也白花花的,吃得浑圆,一看就不是流浪猫,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因为太无聊,鹿嘉渺跟猫咪沟通起来,“现在下雨了,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你几个月了?知道家在哪里吗?” “你为什么出门?因为被揍了离家出走吗?”鹿嘉渺越聊越放飞自我,“你会背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你怎么连这都不会呢?上幼儿园没有认真听讲吗?” 小猫终于被问得不耐烦了,“喵~”了一声。 这声猫叫简直像是鹿嘉渺无聊世界的救赎,他眼睛立马弯了起来,刚才那点孤独感全散了,觉得好开心。 他把小猫抱着胳肢窝提到眼前,“猫猫你再叫一声~” “等雨停了哥哥给你买火腿肠,”鹿嘉渺轻轻晃晃它,诱惑道,“五块钱一根那种,很好吃的,小猫吃了会长个儿。” 屋檐下落的雨不知何时小了,这边的雨来得急,也去得快。 落在石子路上的雨点砸出的涟漪越来越小。 导致鹿嘉渺连面前的地方何时不落雨的都不知道,还在举着小猫教它叫,“嗷呜~” “嗷呜~”鹿嘉渺把它放回腿上揉揉肚皮,疑惑道,“你怎么不叫呢?” 见猫猫舒服得直眯眼,鹿嘉渺深觉有戏,又打算把它抱起来接着教,“嗷呜……” “呜……”在看到眼前熟悉的手时瞬间消了音。 鹿嘉渺骤然抬眼——藏矜白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撑着把黑伞,半蹲在他面前。 伞往前探了些,遮住了鹿嘉渺面前那片落雨的屋檐。 藏矜白不像从远处赶赴而来,只像寻常回家。 他看着呆呆的鹿嘉渺,用指尖点点他手里的猫,笑道,“小猫是这样叫的吗?” 鹿嘉渺没听清藏矜白说了什么,连小猫被点脑袋后难得叫了声都没听到。 他只觉得这一刻胸腔比落大雨还响。 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先生……怎么来了啊?” 藏矜白收回落在猫身上的目光,看向鹿嘉渺,舒眉说,“不是想和我一起摘果子吗?” 第52章 开房 淅淅沥沥的雨被隔绝在伞外,雨点滴落伞面,“滴答——”声轻响。 雨声带缓了心跳的鼓点,怀里的小猫在朝“陌生人”探爪问好,鹿嘉渺却只呆呆看着藏矜白。 他穿着那件偏大的冲锋衣,戴起的兜帽上晕着几点雨滴,帽檐遮住了些许眉眼,情绪不显。 直到藏矜白轻缓说出那句,“不是想和我一起摘果子吗?” 耳边的雨声又明显起来,方才以为的错觉落到了实处,小猫的爪子又搭回了鹿嘉渺手背。 鹿嘉渺的眼睛这才迟缓得轻轻眨了眨,几乎瞬间眼尾就红了起来。 他遇到过很多很多这样的孤独,多到他都习以为常了。 他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蹲在屋檐下等雨停,也可以开心得和猫咪自言自语。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撑伞来接他。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2节 眼下染上层薄薄的红,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他想说点什么的,问个好,笑一笑,但此刻情绪像堵在了喉口,出不了声。 藏矜白就安静地守在他面前,忽然开口问道,“要抱一下吗?” 鹿嘉渺看着他又迟缓地眨了下眼后,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他吸吸鼻子收回情绪,声音还带着很浅的哽咽,“要的!” 藏矜白笑着探出那只未撑伞的手环住了他,鹿嘉渺瘦瘦小小的,一只手便能环抱,他手里抱着小猫,无法回抱藏矜白,就这么乖巧地把下巴枕在藏矜白肩上。 伞圈住的方寸之地下,有少年和猫,还有不再潮湿的夏。 * 小猫是隔壁民宿阿姨家猫新生的小崽,鹿嘉渺虽然很喜欢,但还是在雨停后把它送回了家,并悄悄叮嘱它下次不能乱跑,并且要尽快熟记家庭住址。 回去的路上雨停了,石子路被洗刷得很干净,空气有浅浅的雨后草木的气息。 鹿嘉渺还戴着他那个超酷的兜帽,双手插兜,动作可帅,但一直围在藏矜白周围说说笑笑。 他有时走在藏矜白前面,倒走着和他说话,有时又走在他旁边,凑过脑袋和藏矜白分享自己刚才已经把小猫叫什么都想好了。 藏矜白侧目看他,笑着问,“叫什么?” “这是秘密。”鹿嘉渺狡黠一笑,帽檐下的眼睛亮亮的,他侧了个身,又兀自往前走去,声音大大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藏矜白跟着他,步履不缓不急,街上游人三两个,绕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片装扮热闹,人烟却萧条的地方。 鹿嘉渺站在石门口等着藏矜白,等他与自己并肩的时候才拿出手指了指上面的石碑,“青灵古镇。” 这就是鹿嘉渺今天打算来玩儿集市的地方。 听说这里曾是靠山神庇护建起的小镇,每月十五镇上的居民都会举办一个热闹又盛大的集会庆贺山神。 原来是祭祀,现在变成了现代化旅游里必看的项目。 因为下午那场大雨,现在街上人没有多少,吸睛的节目也取消了,就剩一些原住民等雨停后在收摊。 本来是很不适合逛的街,但鹿嘉渺却很带藏矜白来走一走,就他们两个人,走长长的街。 “明天天晴些我再带你去摘果子,今儿我先带你逛街。”鹿嘉渺佯装自然牵起藏矜白的手,“听说这里的人也有信仰。” 就像藏家的树枝图腾一样。 鹿嘉渺还没听藏矜白讲过关于藏家的事,但回去的路上他一手拿着把刚刚在民俗店买的小折扇扇着,一边听藏矜白说故事一样说着藏家。 其实和许多关于信仰的故事都差不多,藏家祖辈在雪山上,那里冬天食物短缺,山顶却有一株常年结果的树,藏家从那里起源衍生,逐渐盛大。 “那你现在就是藏家的树吗?”鹿嘉渺扇着小扇子转头看向藏矜白。 天黑定,因为下雨,今夜没星星。 路边亮起了街灯,不明不暗的。 藏矜白垂眼看他,没说话。 他很少听人这么理解藏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别人似乎更在意这树根之下缠绕的利益纠葛。 但鹿嘉渺还是个小朋友,他只把这当作传说,藏矜白也只是他眼里厉害得像山神一样的人。 他的小扇子挡住半边脸扑棱扑棱的,看向藏矜白的眼里全是亮亮的崇拜,“那我是不是就是你的小叶子?上次奶奶就给了我片叶子。” “嗯。”藏矜白舒眉笑起来,肯定道,“小叶子。” * 今天的景点大多数没开门,两人就绕着长街走了个来回,但鹿嘉渺还是很开心,相贴的手心握出细汗,快走到鹿嘉渺剧组所在的民宿时,他忽然拉住了藏矜白。 藏矜白回头看他。 民宿门口有吵闹声传来,鹿嘉渺忽然问他,“跟我走吗?” 藏矜白微抬眉梢,不问所以,“好啊。” 鹿嘉渺便拉着他跑了起来,民宿门口的人声被甩在身后。 鹿嘉渺跑得不快,藏矜白步履迈大些便能跟上。 他灵活地绕到刚才躲雨的地方,停在了还猫咪那家民宿前。 只是现在的他远没有刚刚牵着人跑过长街时那种冲动了,鹿嘉渺冷静下来,在门口顺顺胸口喘匀气,才转头对藏矜白交待道,“待会儿你把头低下,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也不要说话,我来安排。” 藏矜白看他把自己的帽子又重新戴上,还拉得紧紧的,仿佛想把整张脸都遮住,在重重呼出两口气后重新握紧自己的手带自己进门了。 万幸还猫时认识两人的老板娘不在,只有个看店的小妹妹,鹿嘉渺眼疾手快走过去,小声问道,“小朋友,还、还有大床房吗?” 他声音实在太小,小姑娘像是没听清楚,大声问道,“是大床房吗?” “!!!”鹿嘉渺脸骤然爆红,吓得忙摆摆手,“小声一点,小声一点!” “哦哦。”小姑娘点点头,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的,熟练道,“身份证。” 鹿嘉渺茫然了。 他刚才头脑一热就把藏矜白带出来开房了,他他他忘记开房还要身份证了啊…… “我的可以吗?”藏矜白从他身后探出手,把身份证放在台面。 小姑娘看着这位说话声音超好听笑起来还超温柔的叔叔,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又点点头,熟练开好房,在把房卡和身份证递还回来的时候还补充道,“叔叔!我开的是最大的房间!你和粽子哥哥一起睡也不挤!” “!!”鹿嘉渺一把拉下自己的帽檐,完全挡住上半张脸,拿起房卡和身份证拉起藏矜白就跑了。 等进房间关上了门,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藏矜白点开玄关的小灯,看着他眉目笑意明显。 鹿嘉渺严肃起来,“你是在嘲笑我吗?” “没有。”藏矜白帮他找到合理理由,“你只是不熟练。” “我、我第一次……”鹿嘉渺结巴道,“不熟练很正常。” 玄关的小灯不算太亮,鹿嘉渺就这么贴着门站着,目光看着面前的藏矜白,手指因为紧张悄悄扣着门板。 他像是在想什么,喉头微微滚动了下。 系起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五官染着柔和的灯光,把泛出的红晕显得更明显。 他的呼吸开始急了些,目光落在藏矜白的嘴唇上,手也移到了衣摆处抓紧。 他往前了一小步,小白鞋抵上藏矜白的鞋尖,然后轻轻踮起了脚。 藏矜白没躲,甚至还微微俯身配合他。 洒着莹润光亮的五官在眼前一点点放大,鹿嘉渺的鼻息已经带上略微急促的热气。 终于,在他即将贴近目的地的时候——脚跟一下落了了下来。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心脏,整张脸红得像苹果,错开藏矜白跑进浴室了。 藏矜白看着面前瞬间空出来的地方,眉目微垂,笑意更深。 鹿嘉渺狠狠冲了个温水澡,出来还用冷水扑了两把脸,才把过热的体温降下来。 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亲了,但……这还是他在清醒的时候第一次主动亲藏矜白……他紧张得快死了啊。 把人拉来开房的时候想法很多,现在他就像个鹌鹑一样躲在卫生间。 鹿嘉渺看着镜子里脸还泛着红晕的人,唾弃道,亏你还是那种受! 等听见敲门声,鹿嘉渺才慢吞吞从浴室出来。 但也只匆匆告知藏矜白,“我、我要下楼一趟,你先去洗澡。” 藏矜白看着他埋着湿漉漉的脑袋就准备走,轻轻勾住他衣领,“头发擦干再去。” 鹿嘉渺胡乱用毛巾薅了两把头发,本就柔软的头发蹭得乱蓬蓬的,然后把湿毛巾往藏矜白怀里一塞,人就走了。 藏矜白洗得很快,出来时正用毛巾随意擦着头发,只是浴室门一开,刚刚说自己要下楼的鹿嘉渺就站在了门口。 和自己身上味道相同的潮湿热气扑了他满面,他穿着件宽大不合身的白t恤,露出的锁骨在灯光上显得雪白,上面点着的小痣明显,也不知是被抓过,还是被刚才洗澡时的热气蒸的,泛着浅浅的粉。 衣摆被他攒得轻轻下坠,会露出更多皮肤。 藏矜白停住擦头发的动作,把毛巾拿在手上,“怎么了?” 鹿嘉渺抬起头来,眼尾染着淡淡的红,他说,“我喝酒了。” “嗯?” “一点点。” “嗯。”藏矜白回应他,“一点点。” 鹿嘉渺吐息间带着淡淡的酒气,“我现在胆子很大。” “嗯。”藏矜白舒眉笑了,“所以呢?” “所以……”鹿嘉渺轻轻踮起了脚,用手勾住藏矜白的脖颈,藏矜白发尾的水滴滴在他的手肘皮肤上,凉凉的。 他认真看着藏矜白的嘴唇,眼神雾蒙蒙的,像是找准位置,然后轻轻将自己的嘴唇贴近。 在带着酒气的干燥贴上湿润的柔软前,他说,“所以……我要亲你了。” 第53章 红痕 鹿嘉渺的确只喝了一点点酒。 他能记得自己怎么贴上藏矜白的,能记得嘴唇相贴时温度,能记得他是如何认真一下一下轻轻舔开藏矜白的唇缝,然后将自己的舌尖递了进去…… 他记得舌尖相碰时的湿润,记得唇舌间的酒气缠上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踮着脚,吻得安静又认真,藏矜白被他勾得微微低头,随后揽住他的腰。 潮湿宽大的手掌带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贴在腰侧,所有温度都像汇集到那里了……酥酥麻麻燃到尾椎。 时间像不会走动了,大脑放空了不知多久。 在鹿嘉渺觉得自己快要缺氧的时候,他才离开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唇齿间呼出的热气还能扫过藏矜白沾湿的嘴唇,他抬起眼,眼尾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薄薄的泪。 他的眼神还是雾蒙蒙的,长长的眼睫抬起又轻轻垂下,然后把藏矜白勾得更紧,又将嘴唇贴了上去。 这些情绪在两人漫步长街的时候说不出来,在牵手一路的时候表达不明白。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3节 鹿嘉渺像是遵从某种本能,用这种很亲密的方式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他以为想念是隔着屏幕看同一片星空,是不在同一个地点听着关于对方的琐碎……但其实不是的,当藏矜白撑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瞬间。 他才发现,想念是夏末的雨,突兀又急促。 他一下一下吻着藏矜白,用尽所有技巧和认真。 当藏矜白的手贴在他腰后裸露的皮肤上,他忽然轻轻哼了一声。 “先生,”他环搂着藏矜白,贴在藏矜白耳侧的食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他借着酒意,声音像带着轻轻挠心的钩子,“做点别的吗?” …… 晚风吹过镂空的编织窗帘,流苏轻晃。 月光洒进一两缕,鹿嘉渺垂着头,夏天太热,风吹过哪里都能带起一阵燥热。 他看看泛红的手心,眉心越蹙越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时候比一个人要复杂那么多,他手上力道加重,像在置气也像在玩一个复杂的游戏。 搭在腰侧的手掌青筋愈显,鹿嘉渺屡屡失败,终于宣布道,“它可能坏掉了。” 藏矜白懒散靠在床头,额发未干,慵懒散漫看着鹿嘉渺做研究。 终于在看着他一张嘴准备低下头去的时候,揽着他的腰把他往前带了一点。 鹿嘉渺坐在他腰腹,抬起那双雾蒙蒙泛着红晕的眼茫然看向他。 藏矜白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腰际,声音有点儿哑,失笑道,“哪儿学的?” 鹿嘉渺还是茫然,歪歪脑袋,听不懂。 直到藏矜白包住他的手掌。 他直起身,手掌顺着鹿嘉渺的腰侧移过,掌在后腰,带热的气息洒过鹿嘉渺耳侧,“抱着我。” 夜来风大,流苏晃晃又静下…… 埋在肩头的人用齿尖轻轻咬着那块皮肤,眼泪控制不住。 温热落在肩头,慢慢又被风吹凉。 鹿嘉渺软软窝在藏矜白颈侧的时候还在小声啜泣,力道抓皱了藏矜白的睡衣,是一种餍足后的依赖。 藏矜白侧头,轻轻吻了吻他泛红耳垂,“睡吧。” 鹿嘉渺失神一般迷迷糊糊的。 任由藏矜白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薄被,却在他起身准备去洗手的时候,揪住他的衣摆不让人走了。 “我、我……”他撑手侧坐起来,眼尾还泛着红,若不是月光朦胧,甚至能看清才干的泪痕,他声音还带着哽咽的腔调,小声道,“我还可以的……” 藏矜白微怔,在下摆挽留意味明显的力道中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俯身,避开手,在鹿嘉渺眉心安抚似的吻了吻,“不走,只是去洗手。” 鹿嘉渺被他亲得有点儿痒,闭上了眼才小声问道,“明天也不走吗?” “嗯,明天也不走。”藏矜白语调带着温和的笑意,落在耳朵里很好听,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不是还要去摘果子吗?” 鹿嘉渺又迟顿顿地把眼睛睁开,看着藏矜白,像在缓冲什么,“摘果子……” “嗯,摘果子。”趁他安静这两秒,藏矜白申请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一秒钟吗?” “嗯……”藏矜白似在思考,“十秒钟,可以吗?” 鹿嘉渺看着他,眼睫缓缓眨了眨,忽然闭上眼,仰着头把脸凑到藏矜白眼下,“那你再亲我一下。” 鹿嘉渺总乖软得像池温和的湖水,你永远可以细细密密地吻他。 他把一颗心托在一汪泉里,轻轻拨一下,就是层层的涟漪。 藏矜白信守承诺,很快便回来了。 回来时鹿嘉渺还盘腿坐在床头,正数着最后一根手指。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藏矜白如约出现时竟愣了下,但等藏矜白一躺下,便带着一身温热窝进了他怀里。 “你很准时。”月光朦朦胧胧的,鹿嘉渺不想睡,仰着头和藏矜白聊天,“你是第一个在我数到十就出现的人。” “嗯。”藏矜白垂眼看他,陪他聊天,“有人不准时吗?” 鹿嘉渺想了想,蹭着藏矜白摇了摇头,“也不是。” “除了奶奶,我只等过你。”他听着藏矜白的心跳觉得很安稳,“先生,你是第一个来接我的人,我很感动。” “嗯。” “先生,下次你还来接我好不好?”鹿嘉渺毛茸茸的额发蹭过藏矜白下颚,“下次神庙就开门了,我们一起去,听说那里许愿可灵了。” 鹿嘉渺像是在叙述一个吸引藏矜白下次再来接他的理由。 他今夜的依赖和主动都胜过往常,像是想通过可以做到的一切表达,他很开心。 “好。”藏矜白摸摸他头发,“现在先睡觉好不好?” 鹿嘉渺不想睡,“我再聊一会儿?” “嗯……”藏矜白学他,“一秒钟?” “你在学我吗?”鹿嘉渺严肃道,“我很慢的,我还要说一个小时左右。” 鹿嘉渺说的都是些干巴巴的内容,藏矜白听得认真,但他把自己说睡着了。 睡着前,他很轻很轻嘀咕道,“我没等到奶奶……我只有你了。” * 鹿嘉渺做了个漫长又真实的梦。 梦到了一场很大的雨,漆黑没有边际。 惊雷劈开的光影照亮一个很小的身影,他抱成一团坐在破败的老屋门槛上,一直等啊等…… 等到天亮雨停。 有陌生人来带走了他。 梦里的小孩天真地说,“我奶奶去买糖了,我要等她回来问问她。” 但那些人不信,说他再也等不到人了。 因为他唯一的亲人也死掉了,她不会再回家,他也没有糖了…… 鹿嘉渺记得自己哭了,哭得很伤心。 但眼下不知何时覆上了微凉的温度,有人一下一下轻轻抚掉了他的眼泪。 他朦朦胧胧又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眼皮湿漉漉的,他蹙蹙眉。 但那一下一下湿漉漉的触感更明显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身影。 在小猫准备再探出舌尖来舔舔他的时候,鹿嘉渺忽然睁大了眼,“小白!” 坐在床头看书等鹿嘉渺睡醒的藏矜白和猫咪同时看了过来。 “……”鹿嘉渺悻悻对藏矜白笑了笑,“先生早上好啊。” 然后一手搂起小白下床洗漱了。 “你怎么来了啊?”鹿嘉渺边刷牙边和猫咪聊天,“你偷偷跑出来的吗?你妈知道不会揍你吗?” 小猫被他放在了盥洗池旁边,试探着抓他的睡衣。 鹿嘉渺咕噜咕噜漱漱口,然后一口吐掉。 才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天哪!”鹿嘉渺惊道,“我的眼皮被你舔得好红!” 鹿嘉渺抱起猫咪,严肃判定,“你个小色猫。” 猫咪不会说话。 它不会说自己今早天不亮就被卖掉了,目的是为了安慰睡觉都能睡哭的小主人。 它也不会说自己舔人眼皮是跟别人学的。 因为它来的时候,就看着有只手轻轻抚着小主人的眼皮,抚到他不再蹙眉,安稳睡去。 * “小猫真的是我的吗!!”这是鹿嘉渺继先生今天不回去之后听到的第二大好消息。 “嗯。”藏矜白点点鹿嘉渺怀里的小猫脑袋,小猫舒服得“喵~”了一声。 “哈哈哈哈”鹿嘉渺把脑袋埋在小猫肚皮上猛吸了一口,十分兴奋地举起他像藏矜白宣布道,“我当爸爸啦!” “……” * 鹿嘉渺今天心情一百分,口袋里揣着猫,走路还哼着小曲儿。 半点没有睡梦里脆弱可怜。 他会下雨,但好像总是晴天。 鹿嘉渺到了拍摄地点,今天他戏份不算少,本来是让藏矜白在民宿里等他的,但最后还是私心了一下下,借由小猫之名,让藏矜白陪他多走了会儿,“我把它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鹿嘉渺把趴在口袋边缘的小猫从口袋里拿出来,放进了藏矜白的大衣口袋里。 小猫遇到藏矜白就像点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不停地“喵呜”叫唤。 鹿嘉渺觉得它小小一只窝在藏矜白的大口袋里叫的时候更可爱了,没忍住点点它脑袋,“爸爸去挣钱养家啦,你要听话,不要乱跑。” 小猫听不懂,用爪子扒拉他手指。 鹿嘉渺两指捏住它的小爪上下晃晃,宣布道,“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跟小猫道完别,鹿嘉渺才抬起头来看向藏矜白,“那、那我工作啦?”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4节 “嗯。” “你就和小猫就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鹿嘉渺叮嘱道,“你才上过热搜,被人看到不好。我一有空就来找你,中午我们就去摘果子。” “嗯。” “那、那我——” 鹿嘉渺忽然感觉额头被什么轻轻碰了下,他一下噤声了。 藏矜白直起身,“合作愉快。” “!!!”鹿嘉渺一把捂住刚被偷亲的额头跑掉了。 并在心里暗道,等着,等待会儿摘果子的时候我不得撩死你! * 鹿嘉渺今早没归队的原因是不知道为什么剧组忽然通知今早的妆到了场地化,还说周导要来。 到了这边后带组的一直是另一个副导,因为这种逃亡戏地图线拉得长,周导和安导都在跟主角团。 鹿嘉渺开始还以为是今天的戏份太重要,但到了真的吓一跳。 才一夜过去,他们组那个棚子搭的破烂小摊就不见了,他正茫然呢,就见周导遥遥朝他招了招手,“小鹿!这儿呢!你化妆间在这儿!” 鹿嘉渺侧转头,就看到旁边昨天还是杂草丛的地方不知何时被辟出了一块儿空地。 像变魔法似的搭起了座一层小房,虽然不算很精致漂亮,但宽敞明亮,当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可太够了。 鹿嘉渺暗暗感慨,不愧是事业文,这速度可真吓人。 周导趁鹿嘉渺化妆的时间来给他讲戏,还若有似无提及,这房子用的可是价格高昂的新材料,冬暖夏凉,问鹿嘉渺待着感觉舒不舒服。 鹿嘉渺不明所以,匆匆点点头,兴趣全在戏上,“我待会儿如果像这样表现会不会更好?” 上午拍戏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导在给鹿嘉渺特殊照顾,一条戏拍过就把鹿嘉渺叫到镜头前给他复盘刚才的表现。 这种形式就像做完试卷马上讲题,对演技尤其是镜头呈现力的提升效果明显。 虽然也不算多特殊的照顾,但这种待遇在这样人员庞大的大制作里一直只有主角团才有。 镜头呈现力对在场有丰富拍戏经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是鹿嘉渺唯一低于他们的短板。 周导是剧组的二把手,这么明目张胆开小灶,摆明了就是把他当草窝里快飞出的金凤凰。 “这还没红呢,就摆出这架势,红了还得了?” “你还敢说他小话呢?昨天没被怼够啊哈哈哈” 远处围观着鹿嘉渺的人打闹起来,“笑你妈呢,他不也连你一起怼了!” 这边的人在嬉戏打闹,作为讨论中心的鹿嘉渺全然不觉,每个镜头中间的休息时间都见缝插针去学习,如果别人在拍戏,他就把刚才的理论放到别人的镜头里解读。 短短一上午进步明显。 他心情大好。 这种一点点取得进步的感觉就像脑袋里长出了树苗,是他原来在学校完全体会不到的。 午休时候他拒绝了周导的吃饭邀约,悄悄溜了出来。 藏矜白被他安置在了离拍戏地点不太远的地方,这里有个供游客落脚的小亭子。 虽然才过了两个多小时,但鹿嘉渺怕人等急,脚步快了些。 而且,他有新的计划。 在靠近小亭子时,鹿嘉渺脚步轻轻放慢。 刚才他就想好了,待会儿要一下从柱子旁冒出来。 如果藏矜白正面朝他,就吓他一跳。 如果背对着他,他就一下跳到藏矜白背上搂住他。 他还要顺道蹭到他耳边甜甜叫两声“先生”,保准把他撩得心脏怦怦跳,以报今早偷亲之仇。 鹿嘉渺越想越对自己的计划满意。 只是才靠近亭子,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氛。 “劫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和平时带笑和自己说话时的不一样,平和得听不出什么情绪,像在处理公事。 鹿嘉渺立马止住脚步,站在亭子外等藏矜白把事情处理完。 他今早脑袋不太清楚,太想让藏矜白陪他了,都忘了先生日理万机忙得很。 却在这里平白浪费了两个小时,鹿嘉渺此刻十分后悔,你说你好不好的采什么果子呀。 江律彦就说了两件事,一件是曲芳涟跑了。 她精神状态不佳,自己跑的可能性不大,看来是有人看重了鹿嘉渺现在的身份价值,想做些什么。 还有就是藏矜白昨晚让查的一个地址。 “目前能查到的所有资料里都找不到这家福利院,”江律彦补充道,“瞿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我把目前能联系道符合条件并且十年前曾在福利院从事过的人的联系方式都留下来了,您看您是亲自来还是——” “等我回去。” 给江律彦的地址是昨晚鹿嘉渺做梦的时候嘀咕的一个福利院。 他看上去情绪十分抗拒,并且一直在叫一个叫“瞿叔”的人。 他知道鹿嘉渺不是“陆嘉渺”,但他的身份和曾经的遭遇依旧复杂奇怪。 藏矜白本对鹿嘉渺的身份无多兴趣,他从不在乎鹿嘉渺在自己身边的目的。 可昨夜的事让他深觉,这小朋友或许遭遇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他整天开开心心地藏着不露,可抱着人小心翼翼说出那句“我只有你了”时,能把人心脏刺疼。 “喵~”口袋里被吵醒的小猫一直在叫唤。 藏矜白垂下眼看它,似乎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叫唤声瞬间小了许多。 藏矜白似发现了什么,忽然抬手摸摸小猫脑袋,语气恢复温和,“安静点儿。” 鹿嘉渺等了一会儿,见藏矜白不再打电话,才走近小亭子。 和刚才他在亭子外感受到的低气压不同,藏矜白侧头看他时眉目依旧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又脏脏的。”藏矜白看着面前还穿着戏服的鹿嘉渺,抬指擦擦他脸颊上的污点,语调无奈。 鹿嘉渺刚才来得太急,连脸都忘了洗一洗了,现在抬起袖子又往脸上一抹。 藏矜白看着他自己操作过后的那半张脸,笑意更深评价道,“嗯,更脏了。” “!!”鹿嘉渺忽然发现这人咋蔫坏呢。 鹿嘉渺丝毫没察觉出来藏矜白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等采了果子回来,他又要去拍戏了才想起来藏矜白今天中午接到的电话。 “先生……是有事吗?” 藏矜白坐在长椅上用果子逗猫,语调随意,“小事。” 真的有事! 鹿嘉渺后悔极了,“先生,你还是回去吧。” 在小猫爪子快要扒拉上果子的瞬间,藏矜白合上了手,猫扑了个空。 他抬眼看向鹿嘉渺,“怎么了?” “我已经采到果子了啊,现在开心到爆炸。”鹿嘉渺顶着他那张脏脏的小脸笑得明媚,“先生现在回去,我就不会舍不得了啊。” 亭子透进的午后阳光把鹿嘉渺的笑意照得明媚。 经过昨夜的事,藏矜白总觉得鹿嘉渺藏着情绪让别人安心的笑容比他的眼泪还刺眼。 鹿嘉渺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太黏人了,先生才不回去的,他说服道,“我今天会拍戏到很晚,肯定没有时间陪你。还不如先回去处理事情,要是提前一点,问题早早就解决了呢?那下次我想你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抽出时间来看我。” 鹿嘉渺并不知道他的措辞无用。 有用的是他弯着装作无所谓的眉眼。 的确应该早早解决。 藏矜白摸摸他脑袋,“再陪你一会儿。” * 藏矜白是在鹿嘉渺去拍戏后返程的,下午的戏密集,鹿嘉渺忙着就会忘记情绪。 晚上回到房间,明明已经累得不行,但那种别离的感觉还是突然泛滥了上来。 毫无征兆的,忽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小瀑布下拍戏太久,鹿嘉渺还觉得脑袋有点儿晕乎。 他仰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对话框停留在下午吃饭时他发出的最后一个[拜拜小兔/]表情包上。 鹿嘉渺翻阅了一会儿通话记录,忽然指尖动了起来—— “先生睡了吗?” “先生到家了吗?” …… “先生想我吗?” 鹿嘉渺在对话框打出又删掉,开始是因为无聊,后来觉得有些好玩儿。 直到对面忽然播来了视频邀请。 他吓得手一抖就把最后一条发送出去了。 他忙坐起来,才把视频接通。 镜头里现在是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了,笑起来干净又漂亮,“先生还没睡吗?” 藏矜白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手机放到一边,只能照到他的半张脸。 会在鹿嘉渺和他说话的时候侧头,“嗯。”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5节 “哇,先生你还会戴眼镜儿啊!”鹿嘉渺见到侧过脸的藏矜白时一秒惊住,他逆着光影,戴了幅禁欲气息十足的眼镜,惯常温柔的眉眼被遮住,显出几分冷静又理性的味道。 “偶尔。”藏矜白轻轻笑了下,今天看了太多监控,他取下眼镜捏捏眉心,往后靠了靠,镜头里露出更多脸。 “戴上啊戴上啊,”鹿嘉渺隔着镜头指挥道,“超帅的。” 藏矜白便又戴上,这才问他,“刚才想说什么?” “说什么啊……”鹿嘉渺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只是在用对话框玩游戏,他转转眼睛装傻道,“不说什么啊。” 为了岔开话题,他随口唠道,“我今天可厉害了,拍了好几场重头戏。”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台词说得有点儿多,鹿嘉渺甚至觉得嗓子有点哑。 但他还是有说不完的话,说他从瀑布里冲出来的时候可帅了……虽然是被人拎出来的。 “我还骑马了。”鹿嘉渺开始有点儿犯困,但还想说,“但我好像有点笨,别人学会了我还没学会。” “还好导演私下又给我练了会儿。”鹿嘉渺不由自夸道,“我现在拖家带口,为了赚钱可太努力啦。” 藏矜白边看文件边回应他,夜里安安静静的,莫名让人心境平和。 “我给你看!”鹿嘉渺骨碌翻起身。 听到对面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藏矜白才抬眼,入目便是一片雪白的皮肤,还泛着暧昧的红痕。 鹿嘉渺用镜头照着自己的腿心,还怕藏矜白看不清楚,把宽大的短裤边沿又扒拉上来一些,“能看到不?” 鹿嘉渺困迷糊了,浅浅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轻轻软软,全然不觉对面愈深的眼神。 他用指尖点点腿心泛红的软肉,小声嘀咕道,“我腿都磨破了。” 啧。 夜里的确安静,但未必让人心境平和。 第54章 玫瑰 藏矜白不再看文件,后倾靠着椅背。 他看着鹿嘉渺把自己的裤腿边缘又叠起来一点,用指尖这里戳戳那里戳戳。 镜头里的皮肤雪白又柔软,被指尖点出一个个微微凹陷的小窝。 藏矜白指尖懒散又轻缓得敲着桌面,听鹿嘉渺边戳自己的软肉边絮絮叨叨。 等鹿嘉渺歌颂结束自己骑马的辛苦,他才重新把镜头从腿心转到脸上。 床头灯不算太亮,鹿嘉渺背对着光源,头发的阴影遮住些许眉眼,看上去异常乖巧。 他好像说累了,眼皮微微耷拉着,又浅浅打了个哈欠。 口腔里探出一截软红的舌,不知是人心有杂念,还是处处暧昧。 “我好困啊……”鹿嘉渺揉揉眼睛,镜头被带得歪歪斜斜,只够照到张张合合的嘴巴和一截锁骨。 他迷迷糊糊听到藏矜白说了些什么,朦胧中扯了把被子随意搭在腰间,睡熟前还在小声嘀咕,“但我还是好想跟你说话……” 夜晚重新安静下来,只剩很轻很缓的呼吸声。 藏矜白终于停下缓解状态的指尖,目光在镜头中静止的画面上稍作停留,鹿嘉渺睡熟后,脸颊嘴唇会因为体温身高更红些,露出的锁骨上小痣明媚,抱着被角睡得香甜安稳。 藏矜白收回目光,重新看起了文件。 他的欲念都是因为这个人,他不在,藏矜白连分毫时间都懒得花费。 藏矜白明天约谈了江律彦筛选出的可能和鹿嘉渺的过去有联系的人。 福利院的资料的确没有相符的,就连鹿嘉渺所谓的“奶奶”也查不出半点线索……仿佛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些信息。 鹿嘉渺给出的那点提示像又走进了谜团,藏矜白本该更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可目光却不知觉又落回了手边的屏幕上。 鹿嘉渺在另一个地方睡得安安稳稳,微张着的嘴唇还偶尔动动,像做了什么很好吃的梦。 藏矜白垂着的目光柔和,语调却无奈,“没心没肺的,怎么那么多秘密呢?” * 鹿嘉渺全然不觉自己被吐槽了,昨天太累,导致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只是刚睡醒的时候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他脑袋一团团糊糊,还沉浸在梦里,梦里他正在跟先生聊他教会了小猫说话。 醒了觉得难受就迷迷糊糊去摸手机,摸到了半眯着眼点开置顶联系人。 熟练发送语音—— “先生早上好啊” “我好像生病了” “我脑袋疼,脖子好像也有一点,你能听出来吗?啊——” “我肚子也疼腿也疼我不想去工作了” …… 鹿嘉渺汇报完毕,才困困顿顿坐起身抓了抓头发。 抓着抓着一下就醒了,忙把手机重新拿到眼前,果然他又乱发消息了! 你说着脑袋和手咋一不灵活就不受控制呢? 看着对方还没回复,鹿嘉渺心落下一半,把除了第一条以外的语音逐条撤回,才舒了口气清清嗓子重新发送了一句活力满满的,“先生我去赚钱养家啦!” 等语音发送成功,界面恢复,他才看到昨晚在他睡熟后很久,先生才挂断了视频。 并且视频通话记录后面,还跟了一条他之前不小心错发那条消息的回复—— [先生想我吗?] [先生想你啊。] 鹿嘉渺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先生说这话时眉眼带着笑意的样子,平白的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 应该是昨天在瀑布下拍戏淋了太久,鹿嘉渺有点儿小感冒,早上吃了点应急药,状态好了一点。 今晚有场重要的大夜戏,还是雨景,对体能要求很高。 这几天都是周导在带他们的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周导来了,原本带他的副导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今天本来就晚上那场重头戏。”周导看出鹿嘉渺状态不太好,立马说道,“早上我们就讲讲戏,中午拍群景,你愿待儿就待在旁边看会儿,不愿意就回去休息休息,下午点再过来。” 这个小组的戏份总的来说都不多,昨天又赶了赶进度,就为了等今天下午那场暴雨。 山林里的自然雨才能拍出那种萧条又苍凉的感觉。 如果是原来,鹿嘉渺肯定会留下来看戏,但他现在是病号,下午还有重头戏,不能再在瀑布边淋了。 而且……终于有空了,他还有计划呢。 鹿嘉渺又穿上了他那件草绿色的冲锋衣,兜帽戴好,揣上猫猫,挂好平安符,就沿着山路往里走。 他来之前就查过了,这些地方有很多漂亮的小石头,如果运气好,还能在河边捡到一些独一无二的小玉石。 虽然未必值钱,但鹿嘉渺觉得很有意义,并暗自决定以后每到一个地方都找一块最漂亮的石头带给先生。 夫人留给先生的石头是未来得及陪伴的遗憾,鹿嘉渺希望自己带回的小石头能填补陪伴。 “我这常年奔波在外的,总得给家人留点念想不是?”鹿嘉渺点点口袋里的小猫脑袋,“小白你说是吧?” 小猫不回答他,只趴在他口袋边缘转着脑袋左顾右盼,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待会儿我也给你找一个,打成项链给你戴脖子上,到时候你一定是全青和村最靓的猫崽。” “爸爸对你好吧?”鹿嘉渺薅薅最靓猫崽,这里没什么人,身边的树林,除了鸟鸣,一路上他就和小猫说话解闷,“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这样显得我很尴尬诶。” “下次先生来,我就让他一直点你脑袋,让你一直叫。”鹿嘉渺发现这猫崽有个神奇的开关,就是藏矜白一点它脑袋它就叫唤,不然平时跟着小哑巴似的。 猫猫不理他,探出前爪就准备冲出口袋,还好被鹿嘉渺一掌托住了。 山间有条小溪,听说源头在山顶,水清澈见底,有不少游鱼和小蝌蚪。 今天天气算不上晴朗,但此刻凉风习习的也挺舒服。 鹿嘉渺蹲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一步一步挪动着找石头,小猫被他的身体挡在河里面的石子路上,迈着小短腿和他一起找,偶尔遇到个圆滚滚的,就一爪子拍远再去追回了,玩得不亦乐乎。 这里在很早的传说里或许真的有玉石,但这么几百几千年过去了,其实就算有也早被找光了。 鹿嘉渺怀着侥幸心理找了一上午,半点成果没有。 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撑着下巴休息,小猫盘在他腿上,用爪子去够他的帽带。 “你说要是找不到小石头,我送先生什么好呢?”在藏矜白没来之前,鹿嘉渺的情绪大多用来适应第一次离别的状态了。 但从先生来了又走了,尤其是昨夜的主动之后……鹿嘉渺就一直在思考“名分”。 他主动吻了藏矜白,或许曾经趁着酒醉也说过喜欢……但这个“名分”不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他知道这句话应下来代表着什么。 他去过先生的秘密森林,看过他封闭着的恶劣,更知道那片恶劣的缘由。 先生曾因为夫人的离开就变了那么多,如果…… 鹿嘉渺不常假设这种如果,他更愿意相信未来会是好的。 但越是珍惜,就越不得不去考虑这些。 他希望是好的,也想眷恋这份美好,但他更怕那万分之一可能出现的假设……这点缥缈的假设就足够让他踌躇不前。 鹿嘉渺用指尖拨了拨小猫的爪子,短暂的胡思乱想结束,又揣上小猫接着去找石头了。 毕竟那万分之一的假设是脑袋里想的,现在岁月祥和,虽然阳光一般,但值得好好过。 又找了会儿,临近下午。 小猫饿了,一直扒拉人,而且天色也开始变沉,一副大雨将至的样子,鹿嘉渺不得不返程。 走的时候虽然有点遗憾,但还要在这儿拍好几天戏呢,总能找到。 “走吧,爸爸带你回家吃饭。今天吃什么呢……”鹿嘉渺捞起小猫正准备走,就忽然看到了它刚才一直玩的那颗小圆石头。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6节 是一颗很漂亮很规整的小石头,纯白剔透,应该在河里冲刷了许久,表面莹润光泽。 鹿嘉渺眼睛顿然亮了亮,虽然这石头很小,但这光泽这颜色!可不就是他的梦中情石吗?! 鹿嘉渺逮住小猫狠狠吸了一口,不吝夸奖道,“咱小白怎么那么可爱还那么能干啊~” 鹿嘉渺一直觉得这几天自己的运气特别好,他才刚赶回剧组,天就骤然下起了暴雨。 进门之前他得心情本来是很好的,直到看到了靠在自己化妆桌旁用手指百无聊赖拨弄着东西的云禾。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除了镜头前的演戏,鹿嘉渺私下没再和他交流过。 他看着对方不请自来,心情瞬间差了许多,“你的行为很没有礼貌。” 云禾像是在走神想什么事情,鹿嘉渺出声才发现他来了,他看向鹿嘉渺,反应了一下对方的台词,才抬起那只刚才拨弄鹿嘉渺桌面的手作投降装,“抱歉,我不应该乱碰你的东西。” 鹿嘉渺警惕的看着他,他上过好几次当了,不信云禾会好好说话。 果然,云禾下一秒就直起身走向了他,“但现在这全屋都是你的东西,我避不开啊。” 鹿嘉渺不解,云禾就笑着说,“我刚才才知道,这房子是仗着你的脸面建的。” “你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呢,靠着一张好脸就攀上了个随手投几千万给你盖庇护所的高枝。” 几、几啥? 先生投了几千万吗!! 鹿嘉渺的确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看来你不知道呢?”云禾越走越近,“你还真像网上说的,是个傻白甜。” 鹿嘉渺也来不及体会他言语里的阴阳怪气了,愣愣的,“几千万全盖房子了啊?” “……”云禾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讽刺他有金主的语调不到位还是鹿嘉渺真就是个笨蛋,他不耐烦回道,“当然没有,这房子临时搭的,最多几十万。” 鹿嘉渺蹙眉,“那数不对啊。” “你傻吗?”云禾气到快翻白眼,“其他的被贪了啊。” “谁贪的?” 云禾看着鹿嘉渺一脸严肃向自己求证的表情,终于没忍住,“鹿嘉渺,我是来威胁你的,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鹿嘉渺诚实地点点头,并再次问道,“那你威胁完可以告诉我谁贪的吗?” “……”云禾心里暗骂,这鹿嘉渺真他妈是个奇葩。 的确像网上说的那样,就是个空有皮囊的漂亮蠢货。 “你知道你妈失踪了吗?”云禾开始他的威胁开场白。 屋外的雨越砸越大,天色也黑沉下来,氛围很到位。 “不知道,”鹿嘉渺配合他的威胁,并在他露出得逞表情之前补充道,“我妈妈去世很久了。” “……”云禾又一翻白眼,这天完全没法儿聊。 他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他感到一股力道把自己猛的拉了一把。 浑浑噩噩间他听到有人喊——“山塌了!” * 藏矜白对面的人一遍一遍数着面前数额高昂的现金,嘴笑得合不拢,“老板,我真不认识姓鹿的。” 藏矜白指尖轻轻落下,就有人拿走了那人面前的钱。 江律彦开口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你给出的消息决定你能得到的价格。” 周围全是保镖,那人再贪财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苦恼道,“我是真不认识,我总不能从这个世界给你们凭空捏造一个吧。” “我们院收的都是灾区孤儿,没谁是奶奶去世之后送过来的。” …… 最后一个人离开后,答案还是一样。 江律彦递上一份新文件,“老板,‘陆嘉渺’的信息也查不到,像是……凭空从游轮上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 ……凭空捏造。 藏矜白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问江律彦,也像在假设什么,“你说,世界上会有人凭空出现吗?” * 江律彦开车送藏矜白去机场,“老板还去滇西?” 昨天才回来今天就回去,江律彦嘴上不说,心里暗道,恋爱脑也不是这么谈的。 “他说他生病了。”藏矜白正在搜索关于全新的猜测方向的理论研究。 ——关于空间畸变。 * 藏矜白下午到的滇西,下飞机时,刚好看到了鹿嘉渺那天分享给他的那片天空。 彩霞漫天,把整片天地烘托得昏黄,灿烂又浪漫。 他匆匆掠过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不如鹿嘉渺镜头里的好看。 出机场时,他在路边看到了几个卖花的小摊。 他忽然想起上次鹿嘉渺和他说很喜欢的那种小花。 摊主见他停留,热情吆喝道,“先生买花吗?” 藏矜白没有图片,简单形容了一下鹿嘉渺喜欢那种花。 卖花的是个热情的小姑娘,她笑道,“那花种一大片才好看,可不适合送人。” 藏矜白虚心求教,“什么适合送人?” “先生送谁呢?” “一个小朋友。” 小姑娘瞬间懂了,拿出一束新鲜漂亮的香槟玫瑰,“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寓意也好。” “他不是小姑娘,”藏矜白稍作纠正后真诚问道,“也会喜欢吗?” 小姑娘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 心里一阵狂吼,妈妈她嗑到真的帅哥cp了啊啊啊! 刚才这位先生那宠溺又认真的眼神,真他妈苏死人了啊啊啊! 但表面还是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当然啦,喜不喜欢这束花,从不取决于花是什么,而是送花的人是谁。” 藏矜白定下了这束花,小姑娘一边替他包装一边闲聊,“您是特意赶来见他吗?” “嗯。”藏矜白简单回应,他的礼貌止于尺度,有礼又疏离。 小姑娘便也不多问,只把包好的花递过去,顺口一提,“如果还要下镇的话,尽量避开青和山。” “听说那边有剧组拍戏的时候违建,山都塌了!” 第55章 脆弱 山塌得突然,大雨才下没多久,整栋建筑忽然传来巨响,几乎几秒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畸形的牢笼。 当时剧组的人正趁着大雨准备拍摄器材,所有人都在那座临时搭建的房子里。 这房子建造得匆忙,地基不稳固,又破坏了山体,干燥的时候还好,雨一下来就塌了。 好在上面的山体没有下滑压下来,山间只剩一个畸形的建筑瘫在暴雨中,烂泥大雨一下一下往上面砸着。 这场意外来得太突然,刚才还是说说闹闹搬着东西的人一下全被困在了这里。 虽然没有人砸伤,但天黑下来,外面的暴雨惊雷声越来越响,被困在房子里的人渐渐叫喊起来—— “他被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流血了手机也没有信号,要是一直没人发现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啊……” “我们会不会死啊!我们就不应该贪小便宜,一晚上建的房子肯定会出问题的……” “周导呢?不是周导带人来建的吗?!现在出事了怎么气都不出一声!” …… 一时间谩骂、推责、吵闹充斥在这座畸形的房子里。 透光的地方被挡住了,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得人心焦。 恐慌开始慢慢发酵,有人拼命点着手机,试图发送出一点求救信号,但丝毫无果。 雨太大了,彻底切断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有人开始试图推门凿墙,反而让整座房子歪斜得更厉害。 有人尝试大喊“救命!”,可除了让氛围越来越紧张,半点作用没有。 门窗因为房屋畸形全堵死了,每个房间都成了个独立的空间。 但好在房屋的材质上没有偷工减料,还算牢固。 鹿嘉渺这间化妆间宽敞些,而且他刚进门,歪斜的角落没有压到他这边。 但因为刚才匆匆拉云禾那一把,加上房屋下塌时的冲击力,他还是狠跌在地上。 那瞬间膝盖疼得都麻木了。 云禾还在状态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鹿嘉渺先摸了摸怀里受惊叫起来的小猫,小声道,“不怕啊。” 然后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照明。 这时候有光会好一点。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7节 对,他需要一点点光。 鹿嘉渺点开了手机灯,把这方突如其来的黑暗照亮了一点才冷静了些。 拿手机时,他的指尖碰到了刚刚找到的准备送给先生的小石头。 像想到什么,鹿嘉渺微颤的手掌朝胸口处贴了贴,摸到了先生送的那张平安符。 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他和所有突遭意外的人一样惶然,但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更严重的事情他都过来了,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但黑暗里恐惧会没有由头发酵。 周围全是绝望又惶恐的声音,小猫受惊了在往他怀里边钻边叫,不停有人叫喊着,“我们会不会死啊——” 会……吗? 鹿嘉渺盯着灯光照亮那小块儿光点,眼神愣愣的……他真的会死掉吗? 鹿嘉渺忽然想起了最近一直在担心的那个猜测……他代替了原主留在这里,那些仿佛诅咒一样的遭遇也会通过某种形式不停组合不停出现——他心里骤然一紧。 他的脑袋在这一刻仿佛空了……期望的、不好的想法像忽然炸开的烟花,杂乱搅合在脑袋里,充斥到最后,只剩恐慌和害怕。 鹿嘉渺的心脏在狂跳,他猛的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些不好的想法甩出去……他会没事的。 在不好的想法蔓延之前,他强迫自己停住胡思乱想,他试图站起来,但膝盖太疼,又跌坐了回去。 “嘶——”鹿嘉渺用掌心揉了揉,准备再次起身。 “你……受伤了吗?”忽然,耳侧传来了带颤的声音。 是云禾。 “好像碰到膝盖了,有点儿疼。”鹿嘉渺把灯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照了照,就看到云禾蜷缩在角落里,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你还好吗?” 云禾抱着膝盖摇了摇头。 鹿嘉渺在站起来前说道,“会没事的。” 黑暗里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可怖。 鹿嘉渺腿有点儿疼,就站着环顾了下四周,还好没有什么塌陷的板块,只是房间变得很畸形,来往空间被堵住罢了。 而且雨都下了那么长时间了,除了开始大家胡乱推动时塌了一点点,没有再往下塌。 ……会没事的。 鹿嘉渺其实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他也不能凭借现貌真的判断危险会不会再次衍生。 但他还是在尽量找着安抚自己的理由。 他要冷静一点,害怕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原来如果遇到这种事,他会觉得活着好难啊,不如摆烂,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还欠一个人名分。 他还有没送出的小石头。 身后的门板传来撞击声,是隔壁有人因为争吵打起来了。 鹿嘉渺把光源照向那面墙,观察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了一个半扇窗大小的小洞。 他走过去,对着隔壁问道,“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面没人回应他,还在继续吵闹。 鹿嘉渺想了想,再次开口,“我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些食物。” 果然,对面瞬间噤声了。 虽然此刻大家并不饿,但在这种未知境地下,有口吃的就代表能保命到被人找到。 “什么食物,能递过来吗?”有人开始朝着窗口的位置聚集过来。 这里是个塌陷斜角,鹿嘉渺只能弯着腰说话,“能倒是能,但数量不多,如果你们再吵架浪费体力的话,可能撑不了多久。” “谁在吵架?还不是他——”说话的人被拐了下,毕竟现在鹿嘉渺这边有吃的东西,他们翻不过来拿,肯定不能把他得罪了。 “我们不吵了。”有人问道,“吃的是从这里递过来吗?” “等一会儿我找到就给你们递过去。”鹿嘉渺在质疑声响起前出声道,“我爸之前是搞建筑的,我跟他去过几次山体滑坡的现场,见到过我们这种情况。” 这时候出现一个引导性的声音,大家果然瞬间安静下来认真听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只算轻度塌陷,”鹿嘉渺的语调冷静又认真,“不出意外的话,只要等到雨停,就能找到方法出去。” 其中有胆小的女生哽咽着问,“真、真的吗?” “我记得我爸是这么跟我说的。”鹿嘉渺说,“应该是真的吧。” 鹿嘉渺这句反问彻底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毕竟现在比起笃定的宣讲,大家更需要的是一个带着巨大可能性的希望。 鹿嘉渺平时就软软的,他看上去胆子那么小都不害怕,再加上刚才说的那些话,大家果然安静了下来。 鹿嘉渺站了一会儿,膝盖疼,他又半蹲下来,口袋里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摸摸小猫毛茸茸的脑袋。 忽然低下头,在死寂又漫长的等待中轻轻亲了亲它,像在告诉他,也像在告诉自己,“会没事的。” 夜晚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难熬,但好在雨声渐小,大家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隔壁还有开朗的人轻轻哼起了歌。 鹿嘉渺为了省下手机电量,没再开灯。 毕竟他可以胡诌安慰别人,但自己的心里却找不到低。 这时候他再理智都是装出来的。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到他们…… 什么时候找到他们…… 不知道这场大雨还会下多久…… 不知道房屋会不会塌陷…… 他抱着小猫,也和着隔壁轻轻哼着歌,尽量找一切事情让自己分神。 “你……”云禾在周围逐渐平和的氛围中也渐渐缓和了些,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了,“你刚才……为什么拉我?” 鹿嘉渺停下哼着的小调,目光看着黑暗中云禾的方向,理所当然道,“我不拉你你就被砸死了。” “你不希望我被砸死?” “我为什么要希望你被砸死?”平时鹿嘉渺是不愿意和他多说话的,但现在有个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挺好的。 “我、我平时对你……”云禾的声音变得别扭又小声。 “你平时对我的确不太好。”鹿嘉渺肯定道,他知道云禾想表达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希望你出现意外。” “生命是很珍贵的,那些矛盾跟它比起来太渺小了。”对于这一点,鹿嘉渺的感触比所有人都要深刻,“我不会因为你和我的关系怎么样,就放弃一个明明可以帮助的生命。” 云禾长久无言,把下巴往臂弯里埋得更深。 “当然,”就在他重新陷入漫长思考前,鹿嘉渺补充道,“我帮助你不是对你改观,你有时候的确很讨厌。” 云禾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故意的,鹿嘉渺这句话说出后,他内心复杂又挣扎的情绪竟然平淡了许多。 这方只有两个人的安静空间里,他听着鹿嘉渺重新哼起的轻轻的歌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那么“幸运”。 明明是相仿的年纪,但他永远像株有韧劲的小草。 就连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单纯,最后反倒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若说他有多讨厌鹿嘉渺,为什么讨厌鹿嘉渺,其实说不出什么理由。 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最重视却没有的东西,在另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身上看到了。 但此刻……云禾目光投向黑暗里的人影, 他发现,鹿嘉渺并不平平无奇。 他的道理简单,也爱憎分明。 不知安静了多久,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小。 云禾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鹿嘉渺,原来的事……我挺对不起你的。” “你知道我不会说没关系的。”就像他认为生命重要到可以超过一切,犯过的错误就是犯过的错误,也是鹿嘉渺的原则之一。 “我知道,”云禾的声音放缓,“……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你妈是被陆慎带走的,他好像想用来要挟你,让藏先生松口放了他儿子。”这本来是云禾用来威胁鹿嘉渺的东西,现在倒主动说出来了,“你最近小心点儿,他那种人渣做派很下流。” 鹿嘉渺不知听到没有,没再回答他。 鹿嘉渺安安静静托着小猫,想的不是陆慎以为如何威胁自己,而是……先生把自己看得那么那么重要,如果他真的出事了,先生肯定会很难过吧。 他莫名想到上次孟春延失魂落魄的样子…… 早知道昨晚就不打瞌睡了,再和先生多聊一会儿。 他还没来得及给先生名分呢…… 他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道个别呢。 * 雨彻底停已经半夜了。 雨声消失,会把无人发现的寂静衬托得更明显。 四五个小时了……还没有人发现他们。 大家开始尝试搜索信号,也有刚才被鹿嘉渺唬住的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砸墙。 鹿嘉渺的手心全是汗,强撑的理智是有极限的,在这每分每秒的等待里,他和所有人一样到了崩溃的边缘。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8节 他努力咽咽口水,想让自己发干的喉咙能说出话。 但努力了好多次,还是没发出声。 他走到自己的化妆桌前,幸好底层储物的柜子没坏,他从里面拿出了先生带来给自己的小蛋糕。 他本来打算存着慢慢吃的…… 他留了两个小蛋糕,其他的从窗口递过去,他开口的声音很哑,“你们先吃点东西,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得先想一想办法。” 涌到窗口接东西的人很多,但看着那只比自己都细弱的手递过来一小袋面包的时候,大家几乎瞬间明白了。 现在不安胜过了开始消灭理智的慌乱。 所有人平静下来才发现,稳住他们的竟然只是一个他们常常诟病的小孩儿。 大家的手都停在了窗口,谁也没伸手去拿。 最终接过来的,是那天被鹿嘉渺怼那个。 “我们拿了你的东西,无论走得走不出去,都记你一辈子。”那人声音和手都是抖的,“如果这次能平安出去……你以后就是我大哥。” 那人一改平时的纨绔样,把小蛋糕挨个儿分了。 这时候或许不太饿,但手里的东西更多是一种安抚惶恐的寄托。 接过小蛋糕的人都谢了鹿嘉渺,由心的。 鹿嘉渺一下收到了好几个小弟,还是平时说自己说得最欢那种。 他忽然也由心笑了笑。 在生死面前,其他东西真的很渺小很渺小。 渺小到那些平时嚷嚷于心的东西,也能笑一笑就过了。 * 有人吃了小蛋糕,有人没吃存着。 入夜以后大家开始陆陆续续入睡。 山上的气温入夜会低很多,鹿嘉渺把小猫往怀里藏了藏。 它刚刚睡醒玩了会儿,似乎觉得周围太无聊了,又窝在鹿嘉渺怀里睡着了。 鹿嘉渺本来就生着病,刚才在紧张情绪下感觉不出来,现在只觉得整个脑袋又昏又沉。 他靠在墙边,觉得身上有些发冷,难受得很。 平安符被取下来了,他握在手里,一会儿就没知觉一样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外面忽然响起的嘈杂动静吵醒的。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听到了明显的脚步声,大家陆陆续续醒过来,开始用尽全力敲着门板。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 五小时十七分钟。 藏矜白在这段时间里冷静如常安排了最近的私人救援队,用尽耐心等着他们制定最科学的计划。 他用曾经迫使自己脱离情绪的方法让他冷静下来,以确保鹿嘉渺能安安全全地回到他身边。 但在看到这片黑暗里的废墟那一秒,他的理智像瞬间断了弦。 搜救人员忙碌起来,周围响起求救、回应各种嘈杂的声音。 “藏先生,我们计划先从东屋——” “随便挖个人出来问,”藏矜白的声音哑沉又不耐,“找鹿嘉渺。” “那其他人——” “你们的目的只是找到他,”藏矜白眼帘微垂,目光冷得瘆人,“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需要不需要。” 藏矜白身上那种不带掩藏的戾气渗出来,大家识趣不再说话,随便挖出了个问了鹿嘉渺的方位就全力攻那边。 藏矜白就守在旁边。 他看上去还是一样冷静强大,但手里握着的那束玫瑰,被过大的力道握到变形,尖刺刺破皮肤,他连分毫感觉都没有。 但周围的人喘气都在放低声音,只有跟了他一路的人才知道,这种平和下面稍微一动就能碰到雷线的压迫感。 光亮渗透进来的时候,鹿嘉渺觉得有点儿刺眼。 毕竟现在是深夜,外面照明用的都是大夜灯。 他正准备抬手避一避,忽然有一道人影短暂挡住光亮后朝他走来了。 救援队的医生和善后人员也陆陆续续跟了进来。 有人给鹿嘉渺披上了避寒的软毯,还从他怀里接过了熟睡的小猫。 鹿嘉渺像是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脑子又昏沉得厉害,好久才回神。 鹿嘉渺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才看到了藏矜白。 藏矜白的发上肩头沾了雨水,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疲惫。 “先生吗……”鹿嘉渺想大声唤他一声的,但奈何嗓子太哑,说出口的声音轻轻弱弱的。 藏矜白在看到光亮照亮废墟里那个脆弱瘦小的人影的瞬间,心脏几乎是骤停的。 特意买来的玫瑰随意丢在脚边,扭曲又破败。 他抬手抚开鹿嘉渺汗湿的额发时,指尖还带着颤。 鹿嘉渺感觉到了。 “你不要害怕,”他弯弯眼,想笑笑,但他脸色太差了,苍白得仿佛往人心里扎刺,“我没事的啊。” “我可厉害了,我……”鹿嘉渺还看着藏矜白浅浅笑着,但眼眶里无意识掉下的眼泪砸在了藏矜白手背。 他能在黑暗里冷静那么那么久,能安置好小猫,能帮助其他人……但在先生的指腹小心翼翼抚过他眼尾的瞬间,熟悉的触感让所有强撑的情绪都崩塌了。 “我很害怕……”他忽然很轻很轻地说,“你抱抱我。” 第56章 心跳 藏矜白的感知定格在黄昏下那束漂亮的玫瑰花。 模糊……发灰……最后变成死寂的记忆。 那些被鹿嘉渺一点点种出来的色彩在看到他脆弱安静蜷缩在角落的瞬间,顷刻间灰败。 他穿着上次见面那件衣服,喜欢用帽子遮住脑袋。 只是,这次他不再揣着兜在自己眼前走走跳跳,不再转回头对着自己笑。 世界仿佛销声一般,求救哀嚎人来人往全都只像游离的空气。 鹿嘉渺定格在这片残败的废墟里,仿佛只是一个碰一碰就会碎的幻影。 藏矜白走过去,看着他。 看他又弯弯眼对自己笑,看他嘴唇张合说着什么,看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 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但那种灰败的死寂还充斥着整颗心脏。 感官木然。 他本能一般替他轻轻擦着眼泪,像擦拭什么珍贵易碎的宝贝。 直到……手背被什么温热砸到。 泪滴在过凉的皮肤上晕开,死寂的世界才慢慢复苏。 他的小朋友说,抱一抱他。 拥入怀的身体依旧暖热,但瘦小脆弱。 藏矜白想说抱歉,忘记抱抱他了,但喉咙哑涩,他轻轻搂住鹿嘉渺,力道带着半分不敢重的小心翼翼。 贴在颈侧的脸颊温度滚烫,藏矜白微侧过头,吻了吻鹿嘉渺闭着的眼尾,开口的声音哑得可怕,“渺渺,不怕。” 鹿嘉渺环住了他,像把所有依赖都给了他,抓住他衣摆的力道很轻很轻。 鹿嘉渺被抱起来,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任由藏矜白带他去哪里,身边是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他把脸往藏矜白颈侧又贴了贴,缓缓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我好困啊……睡一会会儿,一会会儿……” 怀里身体软下去的瞬间,藏矜白抱着他的脚步骤然停滞。 像什么缠上心脏四肢,勒紧,窒息,直到灰败的世界,土崩瓦解。 藏矜白不知静了多久,才又垂头吻吻鹿嘉渺额头眉眼,“嗯,一会会儿。” “藏先生!”周正趁藏矜白愣神的瞬间匍匐着爬了过来,他知道他完了。 藏先生当初为了鹿嘉渺投了那么多钱给剧组,因为没走商务合同,只当私人赞助……他、他就动了贪心。 他以为藏先生对这个小明星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还会亲自来这里……周正听到了风声,才连夜带人赶的房子。 他本来想……本来想……撑到藏先生离开,撑到藏先生对这个小明星没兴趣,几千万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转眼就忘了,到时候……到时候——直到他刚才看着藏矜白在鹿嘉渺失去意识那几秒的反应。 他垂着哄人的温润眉眼几乎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温度一般,周身变得死寂。 那瞬间他就知道他完了,他是拍戏的,不会不懂行为表达出得感情程度,“藏先生,我不知道啊,是工程队的问题!对……工程队,他们骗我!” 藏矜白的裤腿被人抓住,他侧目看去,眼神里没什么喜怒。 周正狼狈不堪地在他面前磕头求饶,肥腻的脸上沾满了恶心的泥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山间响起,围观的人瞬间连呼吸吓到停滞了,愣在原地后背渗汗……那瞬间,他们真的觉得周导会死。 藏矜白淡漠踩过他的手掌,脚步不停,淡淡道,“把他埋回去。” 周围的人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拖起周正就准备拉走。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89节 “藏先生!藏先生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周正知道他完了,疯了一样挣脱来拉自己的人,又爬回藏矜白的脚边,只是这次他还没抱上去,就看藏矜白仿佛看蝼蚁一般看着他,“我会——” “会死吗?”藏矜白轻飘飘道,“应该不会那么轻松。” 身后后传来惨叫哀嚎,藏矜白隔着软毯把鹿嘉渺的耳朵遮住了,怕吵到他睡觉。 * 鹿嘉渺烧得很厉害,又受到了惊吓,昏睡了很久。 胸口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每一下呼吸都又重又沉…… 身体像被放在了烤盘上,浑身发冷又好热,难受得要命。 意识昏沉得厉害,溺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无休无止的暴雨和黑暗…… 福利院关住人怎么都出不去的地下室铁窗…… 每次生病时躲在角落的绝望难受…… 所有糟糕痛苦的东西像找到了闸道涌了出来,混乱反复地在脑海里播放着,想把人往梦境里越拖越深…… 鹿嘉渺的呼吸越来越沉,额上渗出冷汗,想挣扎却挣扎不出来…… 直到有什么温凉覆在了他额头,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叫他“渺渺”,一遍一遍抚平他蹙起的眉心,让他不要害怕。 许久许久后,鹿嘉渺才安安稳稳睡了会儿…… * 医院的灯光很亮,像是刻意把所有东西都暴露在目光之下。 藏矜白本该关了灯让鹿嘉渺睡得更安稳些,但他没有,他借着过亮的灯光就这么垂眼看着鹿嘉渺。 看他穿着过大的病号服,消瘦脆弱地躺在自己眼前。 他脸上的薄汗泥污刚被擦干净,又变回了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儿。 哄了那么久,终于安安静静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爱笑的眼睛,搭在被沿的手上打着点滴,细瘦苍白的手背能看到浅浅血管。 从把人抱回来,藏矜白就一直这么看着他。 看他从围着自己笑笑闹闹,变得安静苍白。 像颗枯败的小仙人球。 他的目光里没什么情绪,脑海里也无多想法。 他轻轻抚着鹿嘉渺的眉眼,像在擦拭什么脆弱的宝贝。 忽然,指腹被什么扫过,指尖一顿。 鹿嘉渺皱了皱眉,眼睫颤动了好几次,才慢慢睁开了眼…… 光亮地晃眼,他半睁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他很缓很缓地眨着眼……又是另一个世界吗? 直到耳边传来温柔又熟悉的声音。 “一会会儿了。”藏矜白俯身在他眼前,很温柔对他说,“不睡了,吃点东西,好吗?” 鹿嘉渺觉得自己迷迷朦朦的,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醒了,看了好久才确认眼前人,“先生……” “嗯。”藏矜白应他,“饿吗?”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鹿嘉渺很轻很轻地说,“我好疼啊……” 藏矜白的手骤然一僵。 * 鹿嘉渺又睡过去了。 他偶尔梦到自己被压死了。 偶尔又梦到落海。 …… 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 这些梦让鹿嘉渺又开始应激,觉得身体像被拆散了一样,难受得冒冷汗…… 他动动嘴唇,试图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但世界还是那么寂静…… 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生病硬挨时的每个夜晚,只有疼痛和没人回应的求救…… 只是忽然,难受的地方被覆上了温热的温度,有人用掌心轻轻帮他揉开了那团搅起来的疼痛…… * 鹿嘉渺再睡醒已经第二天中午了。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生过病,骤然病了还遇上了意外。 过度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状况让他报复性睡了很久。 后半夜他一觉得哪里疼就有人帮他揉揉,后来竟然没再做噩梦了。 最后一场梦就是十分钟前,他梦到自己的小蛋糕被人吃了,哼着哼着一下就醒了。 骤然睁开的瞬间还有点儿茫然,但他睡得好,醒来只盯着天花板缓了缓神,便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他的意识最后,是先生来了……先生。 鹿嘉渺下意识想找人,只是还未来得及转头就感到什么轻轻覆上了肚子。 熟悉的手掌贴着那块皮肤,轻轻揉了揉。 藏矜白好像没发现他醒了,声音很轻问道,“这里疼吗?” 藏矜白似乎只是配合他的梦呓,不需要他的回答,帮他揉揉肚子,掌心又慢慢移到其他地方。 鹿嘉渺每次哼唧完疼就会又陷入昏睡,但如果藏矜白揉揉他,他的眉头就会渐渐舒下来,安安静静睡上一会儿。 贴在身上的温度熟悉又温暖,鹿嘉渺很缓很缓眨了眼,才慢慢侧过脸。 藏矜白的眼神很专注的落在手掌贴着的地方,直到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先生。” 鹿嘉渺的声音还有点儿微哑。 藏矜白的手上动作微顿,眼神抬起些,落在他眉眼间,过了良久才应道,“嗯。” 不知道为什么,鹿嘉渺总觉得先生的状态不对。 他猜先生应该是被他吓到了。 毕竟他那样真挺吓人的。 “先生,”鹿嘉渺又唤了他一声,在藏矜白看向自己时对他弯弯眼道,“早上好啊。” 他本想大声些,但睡了那么久,身体和声音都软软的。 “嗯。”藏矜白终于稍稍舒眉,也对他笑道,“早上好啊。” “我做噩梦了,”鹿嘉渺缓解着气氛,全然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藏矜白骤然暗下的眼神,“我梦到有人抢我小蛋糕。” “小蛋糕你知道的吧?”鹿嘉渺微仰着头看着藏矜白,眼睛慢慢泛出光亮,“就是你上次带给我那种。” 刚才他做了个有关末世的梦,一大群丧尸一言不合就开始抢蛋糕。 他咬不过他们就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现在醒来清醒了点儿,但还是想吃小蛋糕。 先生上次买的小蛋糕没有了。 “那种啊。”藏矜白看着鹿嘉渺一点点像枯萎后成长起来的小苗,摸摸他头发,温柔道,“先吃药。” “……” 西药都不算太苦,但鹿嘉渺觉得卡嗓子。 他吃到最后一颗还觉得第一颗都没咽下去,就坐在床头长大嘴巴给藏矜白看,“啊——” 他含糊道,“先生看看下去了吗?”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从醒来后状态越来越好,精力稍稍恢复便又有点儿闹腾的势头。 “啊——”鹿嘉渺一直没听到回答,就凑在藏矜白眼下又“啊啊”了两声。 这小孩儿的伪装从来都不太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闹腾只是怕人担心。 但……过大的病号服罩在他身上,即便他再怎么想表现得寻常,看上去依旧苍白又脆弱。 藏矜白抬手又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很棒。” 鹿嘉渺闭上了表现的嘴巴,“那能奖励小蛋糕吗?” 鹿嘉渺吃完药没一会儿就有点犯困,藏矜白承诺会等他睡着去给他买小蛋糕。 迷迷糊糊快睡着之前,鹿嘉渺才想起来问,“我小猫呢?” “在剧组,”藏矜白守了鹿嘉渺一夜,半步没离开过,他现在坐在床头,指腹轻轻抚着鹿嘉渺的眉心,像在哄他睡觉,“很安全。” 可能在噩梦里就是这么睡着的,鹿嘉渺被摸得更困了,浅浅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得很慢,“我平安符呢?” “戴上了。” 鹿嘉渺摩挲着果然摸到了脖子上的平安符,安心了一点,彻底进入睡意,睡着前还在小声问问题,“我小石头呢……” * 等鹿嘉渺睡着,藏矜白才起身。 鹿嘉渺病得急,就在滇西住院,只是住的是藏家在这边的私人医院。 医院顶层的会客室里,没有开灯,黑暗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那块巨大的屏幕放着白光。 周正听说藏先生放他进去了,几乎是软着腿脚敲的门。 藏矜白请的私人侦查队把他埋回去了,他三小时前才被赶到的当地救援队就出来。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0节 他从一出来就打听到了鹿嘉渺安置的医院,想赶来谢罪。 他知道人不会出什么事,可能只是受到了点儿惊吓,开始一直被拦在门外,现在听说藏先生肯见他了,一身泥污却半点不敢耽搁一秒,忙跌跌撞撞赶上了顶层。 只要见面,就一定会有转机……一定会有转机…… “藏、藏先生……”藏矜白坐在屏幕左侧第一个位置,听到有人敲门进来,微微转身,“坐。” 他的反应太冷静了。 冷静到……让人以为他只是在谈一项很正常的商务。 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种平淡冷静,越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周正小心翼翼坐在了正对屏幕的最后一个位置,和藏矜白之间隔着的距离成了他最后的安全防线。 他手不安的磋磨着裤子,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藏先生,钱、钱我会尽快还上……我一定会尽快……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正的声音带着不安害怕的颤抖和哭调,“藏先生,您就看在小鹿平安——” “先看点东西。”藏矜白漠然看着他,终于出口打断。 未等周正回答,屏幕上的白光骤然变成了更暗的红绿相间的折线图。 周正抬眼看过去,几乎一秒瞳孔骤缩——这是他投资的那几个项目的股市图! 他还未来得及猜测什么,嘴巴才张开,第一声声音发出的瞬间,整个屏幕上的项目几乎在分秒之间跌到了谷底…… 他失去了好几秒的知觉,然后在反应过来后过激叫了起来,“啊——!” 他跌倒下座,朝藏矜白爬去,“藏先生这是我的命啊,我会赔死的,你饶了我一次吧绕我一次……” 他之前欠了高利贷,本来是想用挪动的钱挣一笔还上的……但谁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小房子上出了问题。 当初藏矜白投几千万,只是因为听说鹿嘉渺在这边的拍戏条件辛苦,让给他安顿好……如果他不贪这点小便宜,早点建个房子…… 周正一边检讨,一边痛哭流涕,“藏先生……我赔不上那么多钱,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赔不上吗?”藏矜白垂眼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语调慢条斯理地像在帮他想办法,“我帮你跟之前债主借了一些,希望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周正听到这句话后,几乎瞬间瘫软了。 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他真的会被那些高利贷打死的…… 他终于懂了从废墟爬出来时藏矜白那句,“应该不会那么轻松了”…… 他用那笔他挪用的钱,把自己活活逼到求死不能。 等周正回神时,整个会议室只剩他一个人了。 藏矜白接过派人领来的小猫和买回的蛋糕,还未进入电梯,就有人跑出来说周正跳楼了。 藏矜白摸摸小猫脑袋,看它用爪子扒拉自己,确认它的健康程度,淡淡问道,“死了么?” “没、没……掉在防护层了,但、但多半残了……”这人没跟过藏先生,是临时助理,单被今天这一件事已经吓得失魂了。 他见藏先生仿佛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随口道,“丢远点。” * 藏矜白没出去多久,两小时不到,鹿嘉渺凭着药劲也没睡太久,他这两天脑袋都快睡成糊糊了。 面对面前的一众查房医生,他抓着被子,像念书时被点名提问的差生,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听到开门身后出现的熟悉脚步声,他才像活过来了一样,骤然抬起头。 “藏先生。”医生们问好后让道,顺道说了说情况,“高烧退了,身体再养个两天也差不多能恢复,就是应激方面……” “嗯。”藏矜白适时回应,“麻烦了。” 鹿嘉渺一直呆呆坐在床头,刚睡醒就被提问,看上去有点愣愣的。 等藏矜白走到他眼前,他才抬起那张苍白的脸问他,“还要打针吗?” 病号服在鹿嘉渺身上显得很空,病了两天,说话动作都更软了些。 他的头发软软遮在额前,抬起眼来看人时,又脆弱又乖。 藏矜白的手停在他脸侧,不易察的停顿后才贴上鹿嘉渺的脸颊,“不打。” 鹿嘉渺喜欢藏矜白的触碰,尤其是在生病以后。 他会变得脆弱一点,也会黏人一点。 他把脑袋歪歪,脸颊顺势贴着藏矜白掌心,轻轻舒了口气,小声说,“我看到这么多医生,还以为要打好多针。” “不会。”藏矜白用指腹摸摸他脸颊,“他们只是来看看,很快就走。” 刚从都城被调来的特级医生们:“……” “啊,我们就是定时查房,醒了就好,”有个懂的,揽着隔壁医生的肩,“人醒了就好,我们去查下一间。” 等医生出门,鹿嘉渺马上直起脑袋,还倾身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确认人走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刚刚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没答上来。” 鹿嘉渺没正式住过院,就连上次出车祸,也只是应激治疗,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可把他吓了一跳。 作为学渣,他对提问也有应激反应,尤其是被那么多人围观着提问。 那几分钟,他觉得自己无助极了。 “他们不专业。”藏矜白安慰他。 “还是专业的。”鹿嘉渺转回头,把两只手软塌塌伸到藏矜白眼下,“我打针了。” “嗯。”藏矜白接住他的一只手,摸摸他细瘦的指节,“很勇敢。” “那么勇敢有什么奖励吗?”鹿嘉渺用搭在藏矜白手里的手指挠挠他掌心,“小蛋糕啊小饼干啊巧克力啊什么的,这药水好奇怪,打完嘴巴是苦的,医生说要适当吃糖。” “是吗?”鹿嘉渺的精神比下午又好了许多,看向人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藏矜白用指腹轻轻抚抚他手背上遮住针眼的肤贴,“看来他们的确不够专业。” “……”鹿嘉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藏矜白口袋里的小猫和手里拎着的小蛋糕。 他一边去捞喵咪,一边不吝夸奖,“先生您可真好!” 烧彻底退下去又睡了那么久,鹿嘉渺的状态除了有点虚弱,精神头儿足得很,抱着猫咪吃了一小块蛋糕,心满意足地准备下床洗漱。 他不闹腾,比往常还要乖一点。 脚正准备踩在地板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把鞋穿好才站到藏矜白面前强调道,“穿鞋了穿鞋了。” “嗯,”藏矜白摸摸他,“很棒。” 这次醒来后,鹿嘉渺总觉得哪里有一点奇怪。 他才发现,先生不知去了哪里,身上带着一身寒气。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回应鹿嘉渺的每个问题,就连回应时的动作都一样,甚至还更亲昵一些,总爱摸摸他。 但鹿嘉渺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他仰头静静观察着藏矜白看向自己的眼神,这种感觉就像是……先生的这些反应只是根据以往经验伪饰出来的一样。 藏在这种伪饰背后的,是鹿嘉渺已经许久未见的……毫无情绪的深渊。 鹿嘉渺没表现出来,弯弯眼道别后就去洗漱了。 回来也依旧开开心心钻进被窝,还拍拍身边的空位,“先生睡吗?” 藏矜白用指尖擦掉他鼻尖粘着的水珠,“还不睡。” 鹿嘉渺想起今早自己一醒时就贴在腹部的温度,知道藏矜白又打算守他。 “睡吧。”鹿嘉渺挪挪,又挪出一点位置,“我想和你一起睡。” 藏矜白静静看着他折腾。 从今天醒来,鹿嘉渺就发现先生总爱这么看他,眼神在那瞬间没什么情绪,冷静得像在思量一件物品。 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上了床,他坐在床头,却没睡下,在翻看一本有些泛黄的小书。 鹿嘉渺搂住他,把脑袋枕在他腰腹蹭了蹭,吸引注意力。 藏矜白把书换到另一只手,用手顺开他额头的发,鹿嘉渺的头发未吹全干,手指插入发间,柔软还带点点点潮意。 他垂眼看着仰躺在眼下的鹿嘉渺,许是刚生过病,黏人得厉害,“怎么了?” 鹿嘉渺看着书封上他不认识的文字,这本书他睡醒就在床头看到了,他就这么和藏矜白聊天,“先生,这书是讲什么的啊?” 藏矜白一下一下顺着他的额发,把他的眉眼露出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说,“祈福。” 藏家有一些很古老的传统。 中药、平安符、祈祷…… 鹿嘉渺从不认为无所不能的先生会信这些,所以听到藏矜白说出“祈福”时,他只觉得心脏被骤然捏了下。 他知道先生为什么总在看他,也知道为什么那眼神之下没有情绪。 他吓到他了。 鹿嘉渺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缩回脑袋,平躺在床上,“先生。” 藏矜白侧目看他。 鹿嘉渺就这么仰看着他,“给揉揉肚子呗。” 藏矜白只垂眼看着他,并无动作。 “揉揉呗。”鹿嘉渺故意眉头一皱,哼唧一声,“哎呦,好疼啊~” 鹿嘉渺边哼唧边拉过藏矜白的手,塞到肚皮上,“先生给揉揉。” 掌心之下是柔软温热的皮肤,藏矜白知道鹿嘉渺是在撒娇,虽然不知缘由,但还是轻轻帮他揉了揉。 “上面也揉揉,”鹿嘉渺指挥道,“肋骨也挺疼。” “胸口疼胸口疼,再往上一点。” 藏矜白的手掌又耐心往上些许,掌心离更隐秘的地方只有分毫。 鹿嘉渺还在小声指挥,“再往左边一点儿。” “鹿嘉渺,”衣服随着手上动作一寸寸被撩起,露出更多雪白的皮肤。 藏矜白终于开口,垂眼看着一直哼哼唧唧的鹿嘉渺,“你在玩游戏吗?” “你摸到了吗?”鹿嘉渺却忽然打断了他的提问。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1节 把自己的手掌隔着衣料轻轻覆在他的手掌之上,像带着他感受什么。 “体温,”鹿嘉渺微仰着头看着他,“心跳。” 手掌停在了鹿嘉渺引导的位置,掌心之下,是透过相触皮肤传来的属于另一个鲜活生命的体温和心跳。 “扑通——” “扑通——” 轻缓却明晰。 藏矜白看着鹿嘉渺,光柔柔和和洒在他脸上,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生机又明亮,不再是那个灰败又脆弱的身影,仿佛一点点泛活起来。 “我没事的。”鹿嘉渺看着他,掌心之下的胸膛会随着他的呼吸吐字轻轻起伏,“我只是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会好好的,”鹿嘉渺说,“你不要害怕。” 第57章 腿心 鹿嘉渺带着藏矜白掌心走过的每一寸,温度、跳动……都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他好好的。 藏矜白目光落在他眉眼,瞧他对自己微微弯着眼。 从鹿嘉渺在他怀里瘫软下去那一刻,他就在思考,如果这就是鹿嘉渺预告的消失的话,他要怎么把他留下来。 他知道他只是生了一个很小的病,也知道他很快会好。 但当他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失去生气,苍白地躺在一个满是药水气味的空间,说自己疼的时候…… 忽然把藏矜白又从那么有温度的世界剥离出来。 他带给了藏矜白温度和色彩,当他一点点枯败,整个世界便又变回了机械又死寂的运转。 他这两天总这么看着鹿嘉渺,像在看一副定格的画作,也像看一个珍藏的标本。 他在想怎么让他好起来,不再脆弱又苍白,也在想——他梦呓时候说的“我要消失了……”到底是什么。 他又开始无比理性的去看待鹿嘉渺,看他的闹腾、安慰和撒娇,在想他那些欲言又止的话里的秘密。 幼时的记忆太遥远,但这种覆辙重蹈的失去,足够让他从情绪的温床里脱离出来,回到自己更擅长运作的领域。 他怕吓到他,用习惯中有温度的方式去对待他。 鹿嘉渺聪明了许多,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但他只是袒开胸膛,让藏矜白摸摸他的体温和心跳,用一下一下鲜活又温热的触感告诉藏矜白,他好好的啊。 他没有消失在那场大雨里,他还好好的在藏矜白眼前。 他慢慢把藏矜白灰败的覆辙重蹈,点活成失而复得。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等鹿嘉渺的胸口把掌心暖热,才开口说,“睡吧。” 鹿嘉渺躺平睡不着,贴在心口处的手掌抽离,帮他把衣服拉下来,手摆到正确的位置。 他就盯着天花板眨巴眼睛。 他只是试一试,他知道一个很重要的人出了意外,不会那么容易平复下来。 尤其是先生……他曾在意外里失去过最重要的人。 鹿嘉渺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否凑效,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方案b……床头灯不知什么时候关了,身边有人睡下。 鹿嘉渺才准备侧身,就在黑暗里被人拥入了怀抱…… 这是藏矜白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抱他,比起以往的温柔触碰,都更用力些。 他抱着他后便不再动了,没有摸摸他,也没有吻他,就像睡着了。 但鹿嘉渺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效果了。 他听得到先生的心跳,鹿嘉渺手穿过藏矜白腰间,也回搂住他,然后用柔软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贴在他心口位置又重复了一遍,“先生,我会好好的。” 说完鹿嘉渺便闭上了眼。 过了很久很久,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前,才听到了黑暗里穿来的一声很轻的回应。 * 一夜温情的后果就是鹿嘉渺因为被抱得太紧,又不敢动,睡得有点落枕,脖子疼。 他趁藏矜白去洗漱了,自己用手捂着揉了揉……嘶,不能转动太大角度。 鹿嘉渺盯着隔壁温度尚存的泛皱的床单,忽然想……抱得紧一点儿都那么疼的话,但要是谈恋爱了他会不会下不来床啊? 鹿嘉渺盯着个床单就能发好几分钟的呆,还是听到藏矜白洗漱出来的开门声,才吓得脸一红,欲盖弥彰地扯过被子把藏矜白睡过的地方盖住。 藏矜白看他又埋着个脑袋从自己面前匆匆走过,一时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鹿嘉渺到了洗漱间关上门,才轻轻舒了口气。 他看着镜子里脸颊泛红的自己,用冷水拍了拍。 也不能怪他突然变黄,而是,他有了一个新的打算——他决定和藏矜白谈恋爱。 时间暂定为礼物交付那天,毕竟他现在大病未愈,需要稍作调理。 * 今天鹿嘉渺就能吃能睡的了,如果不是中午剧组的人来开他,他甚至一度跃跃欲试回去拍戏。 毕竟拍完戏他就能回都城,挑选一个浪漫的地方,履行当初自己的承诺——给先生名分。 但是现在,几个一米八大高个站在他床头垂着头,一句“大哥”出来,可没把鹿嘉渺吓一跳。 “我叫杨浩。”当初在背后说鹿嘉渺那个小伙子递出一捧花,其他人陆陆续续拿出果篮营养品,放在了置物桌上。 一声声自我介绍听得鹿嘉渺糊里糊涂,一个没记住,只有一个叫图湖湖的,名字比较特别,他记住了。 是那个有点儿胆小的小姑娘,没想到出来了那么开朗。 “之前是我们不好,听信谗言,挺对不住你的,”杨浩说,“这次患难见真情,我们都、都很感动。” “以后我们都是你唯粉,”隔壁有个哥们儿应和道,“你火了,我们就用之前嘴碎的能力去帮你怼黑粉,保准以一敌百。” 这个玩笑开得让鹿嘉渺笑了笑,“那么厉害?” “那、那当然了!以后大哥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招呼一声,绝对不含糊。”大家没想到鹿嘉渺会那么容易就冰释前嫌了,毕竟他们这几天内疚得不行,小蛋糕吃进肚子了,想起之前说过的话是睡着想起来都要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这样显得我好像黑老大啊。”鹿嘉渺坐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白,病号服也衬得人很瘦弱,让一众人看得更内疚了,鹿嘉渺笑着和他们开开玩笑,“以后还是就叫我鹿嘉渺吧,当然,有事我肯定会招呼你们的,毕竟你们可吃了我最喜欢的小蛋糕。” 大家愣愣后都笑了,病房里的气氛也从开始的拘谨凝重变得温馨起来。 他们其实都没啥事儿,不然也不能半天就做好检查,今天就全员来看望鹿嘉渺了。 但这种事儿只有经历的时候才懂,人人自危的时候,那块蛋糕就是一辈子的情分。 他们围了鹿嘉渺聊了一会儿,让他好好休息,谁敢催工他们就全体罢工抗议。 还是藏矜白回来了,大家才一下安静下来。 图湖湖小声说,“放心,我们嘴严实得很。” 然后拉着众人走了。 鹿嘉渺看着他们离开,热闹的病房安静下来。 对他们的道歉示好鹿嘉渺其实没多大感受,就像他之前觉得的,当时只是觉得生命很重要,没想换取什么。 而且他也从没想过和这些人计较这些,因为生在这个圈子,本就流言真实参半,他们的随波逐流不过是圈子里的一个小缩影而已。 “我来看看谁家的小宝贝那么善良啊。”鹿嘉渺一直以为只有先生来了,直到先生身后冒出了声音,转角处走来了一个穿着张扬的人。 鹿嘉渺用了好几秒钟才把眼前这个穿着花衬衫烫着半长卷发,一身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和之前的白大褂结合起来,“兰医生!” “哎哟哟,难为还记得我呢。”兰荻走到鹿嘉渺床前,也在他床头放了束花。 一束新鲜又漂亮的香槟玫瑰。 鹿嘉渺抱歉笑笑,诚实道,“差点儿没认出来。” 毕竟兰医生在医院里和现在的反差也太大了。 “我这接的私活儿,”兰荻意有所指,“旅游玩到一半就被喊过来了,医生之魂还没来得及觉醒。” 兰医生说话总让人自然亲近也很有趣,鹿嘉渺被他说得笑起来,“对不起,麻烦你啦。” “没事儿,”兰医生瞧着他乖,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给他,“你家先生会钞能力,我心甘情愿。” 鹿嘉渺从兰荻一进来就被带走了注意力,现在反应过来先生也在旁边,他立马叫了声,“先生!” “嗯。”藏矜白摸摸他,“和兰医生聊聊,好不好?” 鹿嘉渺从兰医生一来就知道了,昨天的医生说他还有应激症,而且做噩梦的时候他也的确好疼。 但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考虑很久,而是毫不犹豫就点了点头,“好啊。” 他柔软的头发因为点头的动作轻轻在藏矜白掌心蹭动,藏矜白舒眉夸他,“很乖。” “我乖的地方你还不知道。”鹿嘉渺眼里都是神秘,他抬手,拍拍放在自己脑袋上藏矜白的手背,“藏先生可以回避一下吗?我们要开始聊天了。” 今天的鹿嘉渺除了脸色还有些白,已经看不出半点病气了,又开始活跃起来。 藏矜白摸摸他,笑着回他,“可以啊。” 等藏矜白出门,鹿嘉渺才有点小紧张揪着被子。 兰医生笑着引导,“小朋友,还记得之前考虑的,要和我聊聊过去吗?” 这次鹿嘉渺没有纠结太久,把自己曾经在福利院的不好经历都潦草说了下。 虽然过程不太流畅,但还是把应激症产生的重点都说了。 之前他是藏着不想提起来,提起来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但这次当他睁眼便听到先生那句小心又温柔的“这里疼吗?”时,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轻轻蛰了下。 他不想再吓到先生,所以想好好治病。 在鹿嘉渺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兰医生看着他越抓越紧的被子,忽然笑着说,“好吧,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慢慢聊。” 鹿嘉渺像骤然轻松了一样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2节 “这种强度的内容在我这儿可得聊上十天半个月,”兰医生又给了他一块巧克力,“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不得多赚点藏先生的钱。” 鹿嘉渺知道是他越来越紧张了,但他很配合兰医生的治疗方式,放松下来听他的开导。 让鹿嘉渺很安心的是,兰医生像是一点儿也不好奇他为什么会从福利院出来,他是个很专业的医生。 聊了一下午,效果很明显。 那些原来压在鹿嘉渺心里排斥的东西被打开一点点整治,被引导着一点点走出来,再回头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那些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才不能再因为坏蛋困住自己。 鹿嘉渺和兰医生约定了以后的治疗流程,兰医生说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理由还是,“你家先生包年了。” 兰荻出门时,正看到藏矜白坐在外间的落地窗前看书。 他也不怕打扰人,径直走了过去,“你看不进去。” 藏矜白不置可否抬起眼来看向他,“怎么样?” “他的确是个很乖的小孩儿。”兰荻评价道,“但该保密的我得保密,钞能力也没用,这是医生的职业准则。” 藏矜白没说什么,他从来不过问鹿嘉渺不想说的秘密,叫兰荻来也只是单纯因为鹿嘉渺比较适应他。 他合上膝上的书起身,正准备出门时,就听兰荻在他身后说了句,“他很喜欢玫瑰。” 兰荻这是打算,也送藏先生一次应激治疗。 * 藏矜白进门时,鹿嘉渺正在摆弄他的玫瑰花,他找了个很好看的小瓶子插了起来。 黄昏的光亮正浪漫,少年蹲在窗前,小猫在旁边帮倒忙。 听到脚步声,鹿嘉渺蓦然转回头,弯着眼叫他,“先生!” 藏矜白走近半蹲在他面前。 “这花好漂亮啊!”鹿嘉渺夸奖道,“就像这里的黄昏一样。” 藏矜白看着地上的残枝和花瓶里拥簇着的新鲜花朵,“嗯,很漂亮。” * 鹿嘉渺今天心情不错,病好后清醒的大脑还有和兰医生今天的谈话都让他释然了很多。 原来他总瞻前顾后,害怕未知和意外。 但这次未知的意外反倒让他想清了许多。 就算他不是“陆嘉渺”,他也会遇到意外。 人生不可能总一路坦途。 但为了未知就不去尝试未知,这样只会更遗憾。 他当时那么害怕那么难受,才三个日夜便又好了过来。 那晚的雨再大,可总会天晴啊。 他发现,躲避永远不能应对意外,面对才可以。 而且……他不想先生难过。 他原来以为不承诺的离开就不算食言,但昨天先生那种又没有温度的眼神……闷闷地压在他心里。 他原来读不懂先生,但懂了一点后,才发现先生眼里每次都笑意情绪都是因为自己。 他是为了他尝试着走出来,一点点有了温度……所以他不能离开。 鹿嘉渺泡在浴缸里洗着手心里的小石头,发了很久的呆。 连藏矜白的敲门声都没听到。 还是门兀然被人打开,他才吓了一跳。 鹿嘉渺都没来得及挡自己,一下先把握着小石头的手藏进了水里。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因为时间太久散去了很多。 藏矜白看着洗了近四十分钟还坐在浴缸里的鹿嘉渺,顺手拿过浴巾,便走到了浴缸前。 “!!”鹿嘉渺见他擅闯浴室非但不躲还毫无芥蒂就走进来时简直惊呆了。 浴缸里的泡泡都散了,鹿嘉渺一时遮哪里都不是,他看着走到浴缸前,准备拿起花洒给自己冲水的淡定非常的藏矜白,渐渐蹙眉严肃道,“你有一点点流氓。” “是吗?”藏矜白侧目看着鹿嘉渺,“你在生病。” “……”鹿嘉渺理亏。 他的确不应该在洗澡的时候发呆。 藏矜白神态自若调试用手掌调试着水温,然后淋在鹿嘉渺后背,“闭上眼睛。” 鹿嘉渺觉得有点儿别扭,但想到不久的以后可能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情……反正以后总是要看的,算了算了。 温度适宜的水淋在鹿嘉渺头上,水流柔软湿漉的发尾下滑,顺着薄瘦后背的线条一路蜿蜒到浴缸里的水面之下。 水面之下的景象并不清晰,隔着层湖水一样的雾,却更显旖旎。 鹿嘉渺的背上也有小痣,一颗在左边蝴蝶骨,一颗在腰后最后一截骨头的凸处……点在雪白的皮肤上,都是暧昧非常的地方。 温热的水蒸气再次充斥满浴室,鹿嘉渺感觉自己的体温都被蒸高了许多。 藏矜白帮他冲全身的时候,鹿嘉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了。 他不知道藏矜白的动作为什么还能纹丝不乱,慢条斯理帮他冲着身上的泡沫。 但他整个人已经不太好了,脸上的红晕染到耳后……脖颈……他别开脑袋,连肩头都泛起了红。 等柔软的浴巾罩在身上,他才觉得整个人像回笼了一样。 他裹着浴巾正准备踏出来,就被藏矜白轻轻抱了起来。 那瞬间,他心跳如鼓,眼睛瞪圆看向藏矜白,满脑子都是……送入洞房。 他觉得自己可能病昏了头。 但藏矜白似乎并没有过分打算,只是把他放在软凳上,便心无旁骛一般给鹿嘉渺擦起了头发。 “……”鹿嘉渺一时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决定谈恋爱后变得有点黄,还是藏先生在顶着那张禁欲的脸玩儿擦边。 藏矜白把鹿嘉渺的头发擦到半干,便起身去拿什么东西了。 鹿嘉渺裹块透风的遮羞布,正准备下地去穿衣服,才发现藏矜白没给他拿鞋。 他只好坐在软凳上坐立不安蹭蹭脚趾。 等藏矜白再次回来,半蹲在他面前,鹿嘉渺以为是鞋,没想到定睛一看,藏矜白手里拿的竟是个软膏一样的东西。 “!”拥有这种外貌形容的东西鹿嘉渺可太熟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藏矜白。 没想到他还是一样淡然自若。 藏矜白用指尖点点鹿嘉渺的膝盖,开口道,“腿张开。” “!!!”鹿嘉渺那瞬间呼吸都停了。 脑袋也懵了…… 这么激进的吗…… 这样不好吧…… 他下意识把腿夹紧了些,细白修长的小腿叠在一起往后躲,小声道,“先生……” 藏矜白把手掌覆在他膝头,才抬起眼来看着半张脸缩进软毯里的鹿嘉渺,温声问道,“不是磨破了吗?” 第58章 灯下 昏灯,夜晚,刚洗完澡。 这放在鹿嘉渺那本小说里,妥妥的是要发生点什么的。 结果他娇羞了三十秒,就这? 不愧是你啊事业文。 鹿嘉渺的半张脸还藏在绒毯里,露出的眼睛看着正与自己对视的藏矜白,酝酿了两下后把腿打开,脑袋别开,嘴巴闷在绒毯里,“擦吧擦吧。” 藏矜白看着眼前刚才害羞缩回,现在又视死如归伸出的雪白小腿,未出声轻轻笑了笑。 鹿嘉渺的皮肤很白,像莹润的玉石。 所以上面残留着点什么,总是异常显眼。 比如他膝盖处摔到的乌青,比如脚踝的浅浅伤痕,还有腿心一片还泛着浅浅红痕的磨伤。 藏矜白刚才的确一寸一寸把他看了个遍,但目光中却没有半分旖旎。 他看着在鹿嘉渺身上留下的这些浅痕,又一次在思考,怎样才能把他安放好,不再磕磕碰碰弄得惨兮兮的。 藏矜白的指尖很凉,抚着皮肤的力道却温柔非常,导致膏药在摩擦升高的温度下融化,渗进皮肤带起不可抑的酥麻…… 鹿嘉渺下意识又想合脚,但藏矜白掌着他的膝盖,力道不大却半分动弹不了。 他脸也不埋毯子里了,只用一只手面前揪着前襟,另一只手揪着其他布料往腿心遮遮,再遮遮。 “鹿嘉渺。” 鹿嘉渺的手一下顿住。 藏矜白收回手,把沾了膏药那只手挪到一边,抬起眼来笑着问他,“在干嘛呢?” “!”鹿嘉渺知道,他肯定看到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人怎么蔫坏呢。 他还是病号啊。 “你……”鹿嘉渺脸颊微红低着头看着藏矜白,眉头藏在头发下,蹙得可紧,语调严肃,“你,不要说话。”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3节 等藏矜白洗完手把他抱回床上,他衣服也不穿了,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谁也叫不出来。 * 鹿嘉渺又养了两天,虽然他早觉得自己恢复健康,并且比以前更健康了一点,但藏矜白坐在床头轻轻抬眼看他一眼,他便立马自觉乖乖吃药和营养餐。 发个烧住了一周院可能也就他了。 得知可以离开这个满是药水的地方,鹿嘉渺一大早就起来折腾。 之前大家来看望他带了很多东西,鹿嘉渺自己才抱起一包,就见藏矜白的助理进来帮他把东西都拿走了。 鹿嘉渺抱着个大袋子愣了愣,反应过来转头问藏矜白,“先生不回去吗?” 藏矜白拎过鹿嘉渺抱着的袋子,“嗯。” 这么一问一答,鹿嘉渺没再追问。 他知道先生为什么要留下来。 这几天再岁月静好,始终还是心有余悸的。 得慢慢缓一缓。 * 鹿嘉渺坐进车里的时候又一惊讶,这辆车和他之前在京城坐惯那辆私车一模一样,连里面他喜欢那个抱枕都在,“先生你开车来的啊?” 这个司机是这边新招的,有一直跟着藏先生的打算,所以主动笑着搭话,“昨天新买的,先生说你喜欢躺这个座椅上睡觉。” “!”鹿嘉渺挪挪,挪近正在看着电脑的藏矜白身边,小声问道,“你不会又买房子了吧?” 藏矜白手搭在笔电边缘,才侧目看他。 “退掉退掉,”鹿嘉渺小声催促,“我会安排。” 藏矜白不置可否。 鹿嘉渺说教道,“你要学会节约一点,以后过日子用钱的时候还多着呢。” 藏矜白似是想了想,语调缓缓重复鹿嘉渺的话,“过日子?” “!”鹿嘉渺一下把嘴巴一抿,不说话了。 他真是个藏不住话的! 车外是一帧帧走过的好风景,车内是挪挪又挪远,然后酝酿了两秒,一下把脑袋埋进抱枕里的小朋友。 * 鹿嘉渺定的还是上次那家带藏矜白来开房的民宿,他在这边的戏没几天了,顺道带小白来和原家人做个最后的告别。 私人医院在首府,到这边已经比较晚了,人少,一路上不需要遮遮掩掩,两人顺着石头路一路走到了头。 旁边院里谁家的院子种的蔷薇探出头来,染了一片红。 这几天是旅游淡季,民宿也没什么人,老板一家在聚餐,老板娘一见鹿嘉渺,立马惊讶道,“你就是那个小昏君吧!” 鹿嘉渺愣了愣才惶然反应过来——【故国灭】播了! 他登了记,匆匆婉拒了老板一家的聚餐邀请,立马带上藏矜白回房了。 这怎么也算他的处女作,有着他对表演的所有第一次记录。 他记得当时还专门调了备注,但可能是病着的时候没看到。 他对这部剧有多努力热爱,自然就有多期待。 鹿嘉渺打开阳台上的投影仪,一脸紧张地端坐在藤椅上,等待那个他熟悉的角标慢慢变幻。 片头曲那两分钟里,有几个自己熟悉非常的一闪而过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手捏着抱枕,想座石像一样坐在藤椅上。 直到身边有什么重量落下,藤椅上的编织流苏晃了晃,藏矜白递给他一杯果汁,还有一袋他喜欢的零食,坐在他身边陪他看他的第一场戏。 鹿嘉渺自然接了过来,吸了口冰冰凉凉的橙汁才在片头曲结束前冷静下来。 屏幕骤然变黑一秒,而后恢弘锋利的【故国灭】出现在屏幕上。 某种战国钟鼎声响起,传来了洪亮空洞的——[奉天承运] 镜头第一幕,便是群臣朝拜。 白玉长阶,绣龙旌旗。 从群臣拉到大殿,步入红漆雕花的门…… 分明只是短短几秒,但鹿嘉渺还是紧张到心跳停滞。 在镜头转到自己的前一秒,鹿嘉渺忽然一把握住了藏矜白的手,声音有点紧张的颤,“你先不要看。” 他说不要看,藏矜白便眼睫一垂闭上了眼。 镜头定格在殿中,便出现了那个穿着黑底绣金纹的少年。 少年纤瘦,即便穿着绣了猛兽故显威严的衣服,还是挡不住周身的少年气。 额帘晃了晃,撑手斜靠在龙椅上面容略带稚气的少年抬起眼来——与镜头里的自己对视那瞬间,鹿嘉渺仿佛对视上了另一个时空。 见镜头里的人兴致缺缺抬眼,懒洋洋说平身,那种镜头带来的划隔开两个人的反差感骤生。 鹿嘉渺看着印象里的片段被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出来,在这瞬间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在看作品而不是自己。 他演的是个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角色,演的时候不觉得,只尽量把自己沉浸在这个角色里,但此刻真正被呈现出来,他才发现他的确只是一个演绎了角色的人。 鹿嘉渺像个真正的观众一样去看这部剧,看他曾经演绎过的另一个人的一生。 鹿嘉渺看得入迷,下一个场景转换时,才想起点儿什么,他悄悄侧过头,发现藤椅另一边坐着的藏矜白还闭着眼。 阳台上缠着不知名的花朵,衬得月光都柔软了几分。 鹿嘉渺没惊扰藏矜白,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 电视剧放到某个温情的情节,响起一段贴合的背景乐。 鹿嘉渺好像突然懂了先生为什么总喜欢这么安安静静看自己了。 月光在他脸上洒下薄薄一层,用目光在勾勒一遍,就会记忆得更深刻。 在一个夏末满天繁星的夜晚,阳台上播着自己第一次演绎的剧,身边坐着喜欢的人,莫名其妙的,鹿嘉渺忽然在此刻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他不知什么时候抬手,指尖虚虚在藏矜白眼睫前扫了扫,然后就被藏矜白握住了。 藏矜白拿下他的手,闭着眼朝他微微侧转头,“可以看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闭着眼,鹿嘉渺都觉得先生眉眼带笑。 他也笑笑,“可以了吧……再等三秒!” 鹿嘉渺像想到什么,轻轻起身,藤椅还是晃了晃,他凑近藏矜白,一腿跪在藤椅的软垫上,一腿白袜踩着编织软毯,忽然在他眉眼之间飞快亲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藏矜白握着自己的手顿住了。 嘿嘿,他早说过,等他放开了,不得把人撩得心脏怦怦跳啊。 * 鹿嘉渺熬夜看了播出的三集剧,虽然昨夜睡得晚,但今天依旧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一大早就起来刷热搜。 【故国灭】初播反响非常成功,加上前几天坍塌事件炒出的热度被剧组用鹿嘉渺的见义勇为引导为正向了,给“小昏君”带来了反差,导致这个角色现在非常讨喜。 【听说了吗前几天的救人事件,有的人表面是小昏君,背地里却是个小天使呜呜呜麻麻真的好爱】 【我早在当初爆美人落泪剧照的时候就预言宝贝会火!他真的长得好好看!!呜呜呜不务正业都演得那么好看我哭死】 …… 鹿嘉渺边吃早餐边看着大家对自己的夸夸评论,心情特别好,边笑边往嘴里塞东西,直到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鹿嘉渺”。 他正要往嘴里塞一大口东西的动作顿下,慢条斯理起来,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他还不忘把筷子放下,把手机递过去跟藏矜白分享自己的喜悦,“你看我这不高兴嘛,大家都夸我嘞。”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疯狂滑动着的屏幕—— 【小昏君和太傅我好磕怎么办呜呜呜】 【将军191诶其实麻麻也可以呜呜呜】 【咱小昏君别的没有,美貌真的无敌,全员适配度100%】 …… 鹿嘉渺指尖滑动得很快,但藏矜白还是看进不少内容,片刻后才徐徐问道,“是吗?” “当然了。”鹿嘉渺还不忘补充道,“只有你在批评我。” 鹿嘉渺凑到藏矜白旁边,准备指引他看夸夸评论以此来蒙混视线。 只是……鹿嘉渺看着内容眉头一皱…… 再看……再皱。 这写的都是什么?!! 鹿嘉渺立马收回手,全程安安分分吃东西,再不看手机了。 * 因为上次雨景戏在山上采景出了意外,所以这次在一片地势较低的森林前采的景,用的也是冲刷强度不大的人造雨。 说来也奇怪,分明昨天看的那几集剧让鹿嘉渺感觉和这个角色的分隔感更强了,但他却莫名在今天的演绎中更懂了这个角色的内心。 他开始解读的这场逃亡戏更多的是落魄无奈,但今天在那场大雨里,有人要带萧胤礼去别国求援,他却固执地要自己带兵回去。 原来他读剧本时,自己都觉得这萧胤礼不愧是个昏君,想复国却又放不下身段。 直到昨晚……他看过他的朝堂和江山,才更懂了为什么他最后宁愿殉国都不入他国为俘。 每个角色都是复杂的,鹿嘉渺原来以为融进这个人就能演好他,但今天拍下来才发现,旁观者视角有时也很重要。 毕竟你再融入一个人,思维方式、情感抉择上还是有差别的,有时候也需要跳出来看一看。 周导听说出了点事,是安导来带的戏,剧播出的效果非常好,一收工安导就说想趁现在全员聚齐,带大家去聚个餐。 “尤其啊,”安导拍拍鹿嘉渺的肩,“感谢一下咱们的大功臣小鹿!”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4节 经过那场不大不小的灾难,剧组的氛围变得非常好。 拍戏的大家有事没事儿就来投喂一下鹿嘉渺,去聚餐也是一群人热热闹闹围在他周围。 鹿嘉渺不太习惯这种反差,吃饭的时候也只是礼貌往来,没敢喝酒。 等有空隙了才拿出告诉藏矜白他今天聚餐会晚点回家。 藏矜白留在这里陪他拍戏,鹿嘉渺本来很过意不去,但幸好今早听先生说他要去周围的镇上考察一些项目,好像是这边有一片石矿很符合【蕴】里某个系列的珠宝设计。 那个镇离这里不算太近,加上进山,先生应该还没回来。 聚餐的地方离剧组和鹿嘉渺的民宿都不算太远,十字路两头。 鹿嘉渺没喝酒,天也不算太晚,以大男子汉不惧黑暗婉拒了大家送他回家。 因为今天的戏份已经是逃亡后的第一次会面了,所以傅识也在,他那大高个儿喝醉了,拍了拍鹿嘉渺的肩,“新闻我都看了,哥没在这两天,哥们儿你受苦了。” 傅识是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朋友的人,当初入滇分开拍戏之前还再三叮嘱他别跟无聊的人一般见识,做好自己就行。 比起其他人,鹿嘉渺和他关系更好些,但被他拍了一下就连忙侧开了肩,嫌弃道,“你信不信你这一巴掌呼下来,哥们我就挂啦。” 傅识哈哈哈大笑起来,大家又说了两句便分道扬镳了。 鹿嘉渺一个人走这条有蔷薇的石子路上,手插在兜里,低头踩着影子。 偶尔看到个漂亮的小石头,还会蹲下来观察一下,一度想扣出来加入自己的手串计划。 他就这个一直磨磨蹭蹭得走,直到快走进路口才忽然感觉帽子被什么勾住了。 藏矜白就站在花墙边,看着他和那群人挥手告别,又看着他一路在无人的石子路上走走停停,看什么都有几分好奇。 直到快与自己擦肩,他的注意力还在踩影子身上。 藏矜白勾住鹿嘉渺脑后的兜帽,才把正准备一大脚踩在影子上的鹿嘉渺按住了暂停键。 鹿嘉渺看着脚边多出来的影子,猛然转回头—— “先生!” 蔷薇里藏着的路灯照亮刚好照亮他们眼前的方寸之地,鹿嘉渺倒两步回去站在藏矜白面前,“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藏矜白垂眼看着鹿嘉渺,“刚刚。” “你咋不叫我嘞?” 藏矜白被他的腔调逗笑,舒眉摸摸他脑袋,“你在说话。” “啊,”鹿嘉渺想起来,“我们之前拍戏的小分队回归,导演带我们聚餐呢。” 藏矜白想到什么,“太傅?” 因为下午才进过角色,鹿嘉渺很快反应过来,“啊,还有将军还有丞相还有……” 鹿嘉渺简述着,藏矜白手掌下滑,指腹轻轻抚着他后颈,“开心吗?” 鹿嘉渺被摩挲得有点儿痒,“开心啊,我今天感觉又顿悟了许多。” 鹿嘉渺又在蔷薇花下路灯下絮絮叨叨说着今天,路边两人的影子相叠,藏矜白偶尔应他。 说着说着,他抬眼看向藏矜白,见他目光一瞬不转在打量着自己,感觉怪怪的,“先生在想什么啊?” 藏矜白像在思考,而后看着性质盎然的鹿嘉渺徐徐道,“在想……你上次说的‘私通’。” “!”联系上下文,鹿嘉渺立马懂了,这是提到‘太傅’了,给他翻旧账呢。 但现在花前月下,氛围正好,不宜旧事重提。 “我、我那是喝昏头了……”鹿嘉渺耳尖微红小声批评道,“你咋那么记仇呢?” 藏矜白又稍加思索,“应该不是记仇。” “那是什么呢?” 藏矜白学他,语调带着轻缓的笑意,“是什么呢?” 第59章 接吻 晚风徐徐吹过长街,带着点儿夏末微凉的花香。 昏黄路灯下,鹿嘉渺看着站在蔷薇花墙间的人弯弯眼,又问一遍,“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他脚步轻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笑容更深,“什么酸酸的啊,是蔷薇花吗?” 没等到答案,鹿嘉渺就笑着往前走了。 脚步轻轻快快。 月光把走上前的少年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长的影子后面,跟着一位他时不时会回头看的先生。 总会在他身后的先生。 * 因为团队的配合度更高,加上安导亲自来带了几天,滇西的戏拍得很快。 一周后大家就返程回影城拍【故国灭】大结局了。 返程之前鹿嘉渺和藏矜白去了一次神庙,也参加了初一的庙会。 算是把那场大雨打破的遗憾弥补了。 鹿嘉渺躺在影城的别墅大床上,手里薨着庙会买来的编织小球逗猫。 “你咋还不会叫爸爸呢?”鹿嘉渺勾着晃晃手里的小球,小猫只会伸爪子去扒拉,但总不出声。 这猫认人得很,只有藏矜白摸它的时候会叫。 鹿嘉渺心里有事,没一会儿手上晃悠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他把小球放了下来,手搭在肚皮上。 小猫从旁边也爬到他肚子边,用爪子接着扒拉小球下的流苏。 鹿嘉渺用手摸摸它脑袋,惆怅道,“我好紧张啊。” 明天拍【故国灭】的大结局,是一场极为悲壮,却又情绪不显的戏,对演绎的要求很高,也很重要。 自打《振山河》播出以来,每次更新热度都能被顶上热搜,受到的关注度不言而喻。 【故国灭】这个小单元算是给这部剧打了个好的开头,自然也希望有个好的结局。 这种边拍边播的方式又是第一次,大家压力都挺大的。 鹿嘉渺这几天紧张得都不敢想其他事情,躺在床上深呼吸了好几下,肚皮一起一伏,被小猫一爪子摁住。 小猫长大了一丁点儿,毛也长了些,整个脑袋被鹿嘉渺揉得糟乱。 鹿嘉渺长长叹了口气,就听到了浴室开门的声音,他一下坐了起来。 洗漱出来的藏矜白目光往床上一落——从前整洁简约的床,被这次鹿嘉渺采购回来的各种各样民族风抱枕塞了个满。 但他很有礼节,全塞自己那半,藏矜白那半张床给他留得干干净净的。 鹿嘉渺看着超线的小猫尾巴,一把把它抱起来教训,“都说了不要在床上玩球,你看到了吧?有人生气了啊,你完蛋了啊。” 鹿嘉渺抢在藏矜白批评自己之前像模像样数落起小猫。 “……”藏矜白收回目光,颇有些无奈,“去洗澡。” “好嘞!”鹿嘉渺一咕噜起来,正麻溜穿鞋,就听藏矜白提醒道,“带上你的猫。” “好的好的。”鹿嘉渺捞起小猫,路过藏矜白的时候还朝他浅浅鞠了一躬,“谢谢老板。” 藏矜白看着顶着头乱蓬蓬的头发,衣衫不算整进了浴室的鹿嘉渺。 别的小孩儿生病都是蔫吧,鹿嘉渺不同,他自从这次病好之后,比原来还放得开了……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对藏矜白总会在某些时刻有隐隐又刻意的距离感,但现在……他恨不得带着他的猫骑在藏矜白身上撒泼。 鹿嘉渺洗了澡,把小猫放在客厅的猫屋,拿着一块干毛巾,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坐在了藏矜白沙发前的软毯上,他把脑袋轻轻往后仰仰,“先生给擦擦。” “……”藏矜白放下手里处理工作的平板,接过鹿嘉渺递来的毛巾,轻轻帮他擦起了头发。 鹿嘉渺喜欢藏矜白轻轻揉自己脑袋的时候,很温柔,像按摩一样。 他今天没有玩手机,就安安分分坐在藏矜白面前,像打坐似的。 等藏矜白把他头发擦得半干,他才惆怅道,“我好紧张啊。” 他捂住心口,“我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怎么办?” 藏矜白轻轻揉揉着他偏长的发尾,“明天的戏?” “是啊……”鹿嘉渺目空一切般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我要是演不好——” “不会。”藏矜白打断他。 鹿嘉渺仰起脑袋看他,“真的吗?” “真的啊,”藏矜白舒眉道,“你很厉害。” “我是有一点点厉害,但是……”鹿嘉渺刚微蹙起眉,就被藏矜白擦掉他额上水珠的动作打了茬。 他被转移了注意力,忽然维持着这么仰看藏矜白的动作观察起藏矜白来。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忽然眼睛亮亮道,“先生忙吗?” 藏矜白知道他有事,“不忙。” “不忙的话……”鹿嘉渺在软毯上转了个身,手搭在藏矜白膝盖上,一脸兴致勃勃,“先生和我对戏吧。” 鹿嘉渺似乎忘记了上次对戏的不愉快,很快把剧本拿了过来。 他的台词都记住了,剧本给了藏矜白,用带着水汽的指尖点点,“这些全是你的台词。” “嗯。”藏矜白徐徐念着戏,像在念报表,没什么情感。 鹿嘉渺半天进入不了状态,反而在大段大段的台词空隙里发起了呆——藏矜白刚洗漱完,头发遮在额前,配上他那张玉琢的脸,很温润儒雅,演明天弹劾他的人正好。 鹿嘉渺的目光落在藏矜白张合的嘴唇上,心猿意马起来……怎么有人唇线生得那么好看?看得人怪想……咬上一口。 也不知是鹿嘉渺从决定谈恋爱以后就觉醒了原小说之魂,他现在看藏矜白的目光已经不单纯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5节 泛着浅浅浅浅的黄晕。 藏矜白不知何时念完了台词,看着面前盯着自己走神的鹿嘉渺和他莫名其妙微微泛红的耳尖。 不知这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他把拿着剧本的手搭在一边,中间让出空隙,另一只手搭在鹿嘉渺后腰,把他往前带了一点,仰头看着他,“不用紧张,你演得很好,准备也很充分。” 他像个尽职尽责开导下属的老板,“正常发挥就能呈现出很好的效果。” 鹿嘉渺不知在听没有,“嗯嗯”了两声。 就在藏矜白准备让他去睡觉的时候,鹿嘉渺忽然把抵在藏矜白腿间沙发边缘的腿上移一点,半曲跪在沙发上。 他手自然撑在藏矜白肩膀两侧,缓缓开口,“我听过一个理论。” 藏矜白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让某件事不紧张的方法,就是找一件更紧张的事来替代。”鹿嘉渺头微微低下一点,声音也变轻了一点,“我想到了一件能让我更紧张的事。” “什么?” “吻你。” 鹿嘉渺的嘴唇带着潮乎乎的软,轻轻贴上了藏矜白。 夜晚静谧美好,他又成功撩快了心跳。 * 昨晚那个吻的确让鹿嘉渺睡了个不错的觉,但那种紧张感还在,他吃早餐时还在默默背着台词,咬一口面包脸上神情都要跟着演一演。 最近剧太受关注了,鹿嘉渺只敢让藏矜白送他到路边,然后自己走去影城。 幸好到了现场,定好妆后,找到了角色的感觉,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鹿嘉渺进入场景,看着城墙下泱泱的人潮。 忽然在导演身后看到了一个正俯身看着镜头的熟悉身影——先生不是回去了吗? 他心头一紧,镜头那边还在调试,藏矜白好像发现了什么,直起身朝他看过来,隔着城墙遥遥对上他的目光。 城墙上的小皇帝穿着当初登基那套朝服,藏矜白朝他微微舒眉,鹿嘉渺方才骤起的紧张莫名瞬间安分了下来。 他知道泱泱人潮里有藏矜白,忽然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导演喊了开始—— 萧胤礼坐在城墙之上,冕帽放在手边。 他的衣冠潦草,镜头里的面容却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萧胤礼看了会儿远处的山河,像是没听到城墙之下敌我两营杂糅不分的声音。 过了许久,夕阳将坠,他才把目光落在城墙下刚歇的战场。 他看着血流成河,旌旗倒戈,目光变得越来越茫然。 镜头慢慢拉成近景。 “朕幼时善弓,喜射鸟雀。”萧胤礼声音略哑,还带着几分少年气,“十四逐鹿,未曾有失。” “父皇常因此夸我,”他看着脚下破败的山河笑了笑,“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啊,能如父王所言……不求丰功伟绩,能留半点青名也是好的。” “哪曾想……”萧胤礼像是在愈沉的暮色中褪去了最后一点强撑的威严,他像个寻常少年一般,指尖把玩着冕帽上的珠帘,小声道,“来世若我生在寻常人家,打鸟猎兽,多自在啊。” 萧胤礼像曾经丢葡萄一样,把冕帽轻轻一推,而后在众人的“陛下——”中坠下了城墙。 黑色衣袍带着猎猎的风,他说,“这皇城啊……再不来了。” 【萧国,启周元年,帝薨,年十七。】 【故国灭·终】 “卡——”安导兴奋地朝那边招了招手,连连夸道,“非常好非常好!” 周围有几个心软点儿的女生已经看哭了,默默抹着眼泪。 鹿嘉渺把那种带着少年稚嫩的易碎感演得太戳了。 一个带着悲剧色彩的小昏君,很难让人不爱啊。 鹿嘉渺从布景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没缓过来,藏矜白在他身边等着他卸妆。 周围的小助理一直在夸鹿嘉渺演得让人心疼,鹿嘉渺摸摸心脏,开玩笑道,“也的确挺疼,他好可怜啊。” 真正代入一个人,走过他的一生,才会懂那种悲剧后面更悲惨的东西。 萧胤礼是个昏君,却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的命运从出生便被捆绑在一片残破的山河上,注定是悲剧。 因为这场戏里和角色共情太深,鹿嘉渺到杀青宴的时候都还有点儿没缓过来。 这次杀青宴藏矜白在,剧组的人因为上次的事,没人再多嘴鹿嘉渺的事,安导也乐得大老板赏脸。 鹿嘉渺坐在最里边儿,因为上次的花墙事件,他今天可没再和谁拍拍肩,都被坐在一旁的藏矜白隔住了。 酒也一滴没沾,他这几天心里惦记着正事儿,怕一下没把住就给说出来了。 谁跟他碰碰杯,他也跟谁碰碰。 “这场戏以后啊,再合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安导举杯,说的话里都是惜别之情。 这部剧耗费的精力多,等他下次再拍,不知道何年去了,而且……这里的人总会走出去,“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请动你们了。” “只要安导一个电话,我从外星都能飞回来演男一号。” “哈哈哈……” 在笑闹声中,恍恍惚惚的,鹿嘉渺结束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戏。 这个夜晚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鹿嘉渺抱着怀里杀青照上送的花时还有点惶然,刚才也在和大家笑笑闹闹,但此刻骤然安静下来,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绷着的什么东西,一下松开了。 忽然,脑袋上覆上轻轻的力道,他垂着的脑袋被揉了揉。 鹿嘉渺回过神,侧头看着藏矜白,然后浅浅笑了笑,“先生。” “嗯。”藏矜白今天穿了常服,看上去柔和了几分,比起平时的禁欲压制,此刻更像个大哥哥,“去个地方吗?” “嗯?” 鹿嘉渺被带回了影城,在藏矜白一步步引着他走进自己第一次试镜那个场景拍摄的小亭子的时候,颇为惊讶看向藏矜白,“先生看过我的戏啊?” 因为这个场景并不在当初两人一起看过的那几集里。 “嗯。” 现在影城没人,小亭子就亮着几盏照明的小灯,也没有当初的道具,但鹿嘉渺莫名懂了先生带自己来这里的意图——他在这里认识了萧胤礼,现在……也在这里和“他”告别。 亭子围栏外是荷花池,睡莲开得正好,晚风轻轻吹起额前的头发,鹿嘉渺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谢谢……” 先生是个不太擅长情绪的人,但会在拍戏紧张的时候在人群中陪着他。 会在他情绪不佳的时候带他来这里。 “我只是有点儿不习惯。”周围静谧,鹿嘉渺像聊天一样,“像一直背着什么,一下被消失了一样。” 鹿嘉渺手贴在胸口,“感觉这里闷闷的。” 但他手掌在胸前的布料上划拉了两下,很快弯眼笑道,“但这是小问题,吹吹风就能好。” 藏矜白垂眼看着鹿嘉渺。 看他忐忑地迎接某个开始,又不舍的告别一段结束。 看着他一点点鲜活又向上地成长着。 藏矜白忽然开口道,“听过一个理论吗?” 鹿嘉渺听到了熟悉的台词,笑着配合道,“什么啊?” “让某种情绪消失的方法——” “你要和我接吻吗?” * 拍完一部剧,就像终将毕业的班级。 情绪睡一夜就能散去很多。 鹿嘉渺第二天差不多就从角色里走出来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之前心里一直操心着拍戏的事儿,没静下来,现在戏杀青了,鹿嘉渺终于可以全身心把精力放在送藏矜白的礼物上了。 影城这边没戏,他们搬回了辰寰。 虽然这边房子不太大,但感觉上最像家,鹿嘉渺喜欢住在这里。 他仔细听着藏矜白去上班了,才小心翼翼把藏在柜子里的盒子拿出来,里面是一套白色的小西装,鹿嘉渺试穿了一下。 看着镜子里的人评价道,“小伙子挺俊俏。” 鹿嘉渺还定了玫瑰花,好多好多,到时候花瓣还能撒满整个卧室。 万事俱备,鹿嘉渺才装上自己的小石头出了门。 他借着之前拍珠宝照那些小姐姐的人脉找到了一个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这几天他躲着藏矜白拿手机噼里啪啦聊天的时候就是在聊这个。 他要用自己的第一份片酬为藏矜白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因为珠宝师今天有其他的商务,答应鹿嘉渺也是因为喜欢他之前拍的珠宝照,送个人情,想让鹿嘉渺下次珠宝商务签给他。 鹿嘉渺不好占用他的正式时间,所以抽了中午的空闲亲自去找他。 这几天天凉下来,午后街上的游人多了些。 剧正热播,鹿嘉渺现在也算小有名气,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大厦楼下颇有几分鬼鬼祟祟。 他生怕安保人员不让他进去,已经想好措辞了,但脚步还未来得及迈出,忽然感觉手腕被一阵强力一拉——他一下被带进了旁边的转角。 鹿嘉渺吓了一大跳,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眉眼懒散还带着几分戾气的人—— “兔斯基——唔。”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6节 “嘘。”霍斯免隔着口罩捂住鹿嘉渺的嘴,把食指抵在唇上,压低声道,“别说话,跟我走。” 第60章 虚惊 兔斯基一身黑衣黑帽突然冒出来,比自己还像个做贼的,鹿嘉渺拒绝地摇摇头,还一边拉开霍斯免捂住自己的手。 他今天有大安排,可没空叙旧,尤其是对方火急火燎,十分暴力。 “啧,”霍斯免发出个不耐的气音,“你不想让我哥担心就跟我走。” 哥……先生! 鹿嘉渺手里力道松下来,看着霍斯免判断了两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霍斯免的表情,应该不是在恶作剧。 “可我石头——” “你先上车,”霍斯免本想直接把他提溜起来,可惜鹿嘉渺今天没帽子,他催促道,“待会儿我带你来拿。” * 藏矜白不久前接到了鹿嘉渺的预告短信,通知他今晚尽快回家,会有惊喜。 小朋友最近自以为隐蔽地筹谋着什么大计划,时常旁敲侧击打听先生忙不忙。 筹备的手段笨拙,却也的确令人期待。 “【山海】的宣传效果远超预期,不止国内【蕴】的期待值远超同时段发行珠宝,就连国外重点发行的城市反馈数据也非常乐观。” 在设计图提前泄露的情况下能答出这么漂亮的答卷,大家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劫后余生,“如果后续系列热度持续推高,我们有信心拿下今年春夏世界珠宝的首席发布位。” “我很期待,”藏矜白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时间上,复而抬眼继续听宣发部门的汇报,“今天家里有人等我,所以我更期待能尽快听到一些重点。” 藏矜白语调温和,话家常一样,却让人莫名一颤。 汇报人愣了愣后不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他也是之前听说那位代言的小明星和藏总关系不菲,才想着多夸两句,沾沾风头。 “【蕴】是z集团第一次涉足珠宝领域,就拿出了那么漂亮的成绩,不如趁此热度跻身一些其他新领域。”汇报人看着藏总,稍加犹豫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想延展分支,成立一个专属艺人工作室,像打造珠宝系列一样,培养一个风格鲜明的艺人。” 藏矜白等待他的下文。 “藏总,我们想签鹿嘉渺,”汇报人捏着一把冷汗观察着藏总的神情,“听说他的旧合约到期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意向……” 说签人只是由头,主要是想旁敲侧击看看那位的地位,毕竟谁也没敢在藏总面前提过私人关系。 汇报人见藏总神色如常,似在思考着什么,眼帘抬起看过来的瞬间,差点把本就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吓出来了。 没想到藏矜白只是认真反问道,“他会有吗?” 汇报人一个“啊”字卡在喉咙里,费力才憋回去,惶恐道,“会、会吧……” “嗯。”指正转向五点整,藏矜白关闭汇报页面。 他找到了一个解释今天为何行事匆匆的理由——他需要尽快回家和小朋友商定下一步的人生计划。 * 江律彦第三次看向后视镜的时候,发现藏矜白还在垂眼整理袖口,他就预感到今天必有大事发生。 自从上次出事后,鹿嘉渺去哪儿总会有人跟着,但今天是个例外。 老板说,今天小少爷在筹备一个不想让人知道的惊喜,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现在距离小少爷的私人空间已经过去一下午了,江律彦看了看车显时间,犹豫要不要揣度老板的心思,直接联系小少爷去接他。 就当他正准备移回目光开口时,车显屏幕忽然黑了黑,像电波受到了剧烈干扰。 江律彦骤然蹙眉,依据他的知识储备,这明显是屏幕显示内容受到了外来植入,还未等他切到防护网络,屏幕上就兀自播放起了一段视频……黑灰相间的线条不断闪现几秒后,出现了一张苍白脆弱的脸。 藏矜白闻声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眉眼熟悉,表情痛苦的脸。 背景像是在昏暗的某个密闭空间,镜头摇晃,周围有人声和其他夹杂的杂音,想在一个非常混乱的地方。 那人额头上黏连着汗湿的头发,眼睛哭得红肿,嘴唇旁边的破皮正在渗着血渍。 他声音微弱而嘶哑得看着镜头,像即将濒死的小动物一样朝着屏幕挣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微弱的求救,“藏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极其相似的场景重叠,藏矜白心头骤然一紧。 下一秒,短暂的视频被切断,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森白的地址。 江律彦急踩停车后,迅速冷静下来。自从上次见过老板救小少爷时的样子,江律彦就很清楚藏矜白的底线,视频里的小少爷被折磨成这样,他也很担心,但是,“老板,这个地址明显有——” “掉头。” * 车一路驶向郊外荒野,越来越陌生的景象,让鹿嘉渺的信任逐步崩塌。 在他转头看霍斯免的频率变成三秒一次的时候,霍斯免终于没忍住,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一片荒地上。 霍斯免手肘懒懒地撑在车窗边沿,侧目看向鹿嘉渺,以及——他正准备一手解开安全带,一手开车门的动作。 “……”霍斯免无语道,“你不会以为我在绑架你吧?” “!”鹿嘉渺立马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搓搓衣摆,“哪、哪里会,我们是朋友啊,我很信任你的。” “……”信任个鬼。 要不是此刻时机不合适,霍斯免都能吐脏字。 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跟人跑这儿来,网上有些评论的确没说错,就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 霍斯免看着一脸诚恳望着自己,但眼神里还是难掩惶恐的鹿嘉渺,忽然恶作剧似地忽抬眉梢道,“不过的确有人要绑架你。” 一瞬间鹿嘉渺连假笑都僵不住了,他再脑袋空空其实也想到了今天或许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这脸一垮,一副忽然惊恐起来的表情,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想说什么问不出来的样子,倒把霍斯免吓得一愣,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霍斯免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想了想还是没碰,心想再卖几秒哑谜能把他这小嫂嫂吓死,索性开门见山道,“我妈。” 鹿嘉渺惊诧看向他。 “藏矜白这次动作这么大,把她逼急了,”霍斯免头疼,“她最近和陆慎联系很频繁,说不准又在琢磨什么。” 霍媛敏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比起麻烦的善后,霍斯免更乐意把他妈犯罪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霍斯免略带嫌弃看了身侧的“善后对象”一眼,“你们谈个恋爱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不绑你绑谁?” “……”鹿嘉渺微张的嘴巴顿住,耳朵微微泛红红。 他本想反驳些什么,但还是先紧张问道,“先生会有事吗?” “……”你没事他能有什么事? 霍斯免顿然无语,他妈的脑子抽了才救人看他们演情真意切的苦情剧,他敲着方向盘,语调更嫌弃一点儿,“我收你手机了么?” 鹿嘉渺还沉浸在提心吊胆的氛围里,忙摇摇头。 “那打电话,发短信,会不会?” 鹿嘉渺点了两下头才反应过来——霍斯免救了他,他现在是安全的。 “谢谢你兔斯基!”鹿嘉渺一边诚挚道谢,一边摸出手机,正准备按出电话确认先生是否安全,就收到了新消息提醒。 小仙人球的头像他很熟悉,连忙点开—— 【有点事情,惊喜可以申请延迟两小时吗?】 鹿嘉渺看着有事心都提起来了,但没过几秒,藏矜白竟然发来了一个[猫猫加班/]的表情包。 鹿嘉渺骤然就笑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点开对话框回了个嗯嗯的猫猫头。 霍斯免: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只是还没吐槽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点开仓库那边的实时监控一看,妈的,果然出事了。 * 鹿嘉渺做好礼物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的原计划本来是在先生下班之前完成一切准备工作,确保能在藏矜白推开门的第一秒就给他一个巨大惊喜。 毕竟一个优秀的告白,是作为一本爱情文主角的基本素养……鹿嘉渺一边一片一片往大红绸质的床上铺着香槟玫瑰的花瓣,一边自我开导缓解紧张。 虽然他在文字里有丰富的理论经验,但……他真的是第一次qaq。 鹿嘉渺铺好最后一片玫瑰花瓣,半跪在床上欣赏了一番—— 虽然大红色有点儿刺眼,但吉利啊。 而且上面还有他专门找的刺绣大师绣的树枝图腾,图腾上还有许多漂亮的彩色树叶,寓意也好。 鹿嘉渺小心翼翼挪下床,脚落地后把脚下扑的花瓣踩乱一堆,他理理床上的,又忙理理地上的,折腾结束后他转头一望窗外,天都黑了。 卧室里就亮着盏小灯,鹿嘉渺蹲到灯下,刚好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大门,等着先生什么时候下班。 夜晚总是会让时间和思绪都变得很长很长,他忽然想起来,他当初刚认识先生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等他回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 他从害怕那个陌生世界里神祗一样存在的人,到可以融入他的生活,感受他流露出的很细微的喜怒哀乐……或者再远一点,他还有机会在他的世界陪他走过一生。 香氛缭绕着玫瑰花,他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的东西,然后用指腹抚了抚上面的小宝石。 就在刚刚,他风平浪静地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 或许是计划实施之前就被霍斯免终止了,或许是即便又出现了未知的不定数,他还是平安无事地待在这里,等待他回家。 鹿嘉渺把脑袋抵在玻璃上,漂亮的额头印出一片雪白的印子,他垂着眼看着掌心里窝着的小宝石,被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暖到温热……忽然萌生出了一股很浓烈的勇气。 他还想给他许多许多惊喜,即便会有意外,苦难多舛。 鹿嘉渺掌心握起又合上,像做了什么坚决的决定。 他穿了套很漂亮正式的漂亮小西装,白色的,像个小王子。 站在暖色灯光下,拨通了藏矜白的电话。 他忽然很想见先生。 电话接通的声音响了许久,鹿嘉渺很耐心地等待着。 其实一起走完一生也没那么难的,就像他刚刚设想到和先生的生老病死,也就用了短短几分钟。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7节 * 城郊下了大雨,滂沱的雨卷携着血迹渗进泥土里,把热腾腾的血腥气味也洗刷成潮湿的泥土气息。 蜷缩在地上的人慢慢从动弹挣扎变得恍若死尸。 黑沉压抑的天穹之下,温和的铃声像可怖的符号划开了这片死寂的寂静。 江律彦俯身撑着的黑伞之下,半蹲着的藏矜白微怔了下,随后直起身,拿出一块方巾慢条斯理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才接起电话。 “先生!” 周围已经听不到刚才声嘶力竭求救的哀嚎,所以把藏矜白的声音衬托得更加温柔,“嗯?” 所有的惴惴不安和情绪都个寻常的回复里安定下来,鹿嘉渺趴在窗台上,吹着温和的晚风,像聊天一样,“你在哪里啊?” “在……”藏矜白垂眼看着地上待收拾的残局,与苟延残喘的一地狼藉不同,他的语调温和地像在哄人,“回家的路上,怎么了?” “已经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钟了,”鹿嘉渺握着小宝石,提醒道,“你要快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大雨还在夜幕里下着,背景森冷又嘈杂。 藏矜白却忽然像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温软情绪包裹心脏,他避开橫躺在地的人,走向车的方向,轻轻笑了笑,“哪儿学的腔调。” “哪儿学的啊……”鹿嘉渺装作思考,随后开始拿腔捏调,“鹿嘉渺你鞋呢?鹿嘉渺你的猫,鹿嘉渺擦头发,鹿嘉渺——” “鹿嘉渺。” “……”鹿嘉渺一下憋住声音,“嗯?” 藏矜白看着方巾里包裹着的u盘,沉默一瞬,最终只是温声问他,“吃小蛋糕吗?” 第61章 烛光 城西有一片荒废的仓库,暴雨卷席而下,更显阴森可怖。 黑色车身驶入夜色,停到了对方指定的位置。 车显屏幕也开始重新闪现出新的内容—— 【下车】 【一个人走进去】 很拙劣的绑架手段。 这连江律彦都能轻易看出来,但老板竟然没通知任何人就兀自赶来了。 他能理解藏矜白关切的心情,但还是觉得很冒险。 正当他侧身准备稍加劝说时,藏矜白将刚回复完消息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寻常嘱咐道,“他打电话来,就说在加班。” 江律彦是等藏矜白撑伞走进雨幕后才惶然反应过来刚才老板口中的“他”是谁……也才反应过来,不愧是藏矜白,他以为的感情用事,其实是运筹帷幄! 这片仓库不是藏矜白第一次来,在他出国之前,老太太常带他来这里怀缅一些往事。 只是没想到,故地重游,是为了解决这段往事带来的一些遗留后果。 说是仓库,但其实是一排民国样式建筑的小屋,院子挺大,荒草丛生,在雨夜里显得很空旷。 推门而入后也是漆黑一片,唯独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红灯在不断闪现,还有地下室入口前一盏亮着的老油灯。 从前藏矜白没怎么观察过这里,如今灯光昏暗,倒是能看出一些生活过的气息。 他曾经也很好奇,明明是老太太自己做出的选择,却又在尘埃落定后用那么多无用的东西来怀缅。 但现在看来,具有某些特殊指代意义的东西和场景,的确在人类情感价值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就像霍媛敏选择的这个,他以为她最排斥的地方。 “站住!” 步入地下室后,油灯越来越多,逐渐稀薄的氧气里,全是老时代煤油灯的气味,潮湿、沉闷。 藏矜白收束好拿在手中的伞,伞尖滴落的水渍晕染在覆满青苔的地面上,他抬眼望向正在斥吼的人。 霍媛敏今天穿了件小花袄,扎了两条小辫,七八岁的小姑娘装扮配上她憔悴虚弱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的怪异。 她的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个控制车显的显示器。 她并不打算遮掩,涂着艳红颜色的指尖轻轻一按手里的遥控器,身侧那个不大的屏幕闪动后开始播放续集—— 刚刚在求救那个小少年,被人暴力扯着头发,而后因为惯性狠摔在地上,物资沾着本就不整的衬衫上,像个被丢弃在下水道的破布娃娃。 他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开始不自控地发着抖,嘴里发出稀碎的呓语。 并不清晰的画面和调笑的声音,充斥在这方密闭的空间里,仿佛把那个少年的绝望和脆弱放在了藏矜白面前。 他似已支撑不住眼皮,濒死一般看着屏幕,废力地抬了抬手,朝虚空中微微蜷了蜷手指,像是想抓住什么。 最后却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救吗?”霍媛敏适时暂停了视频,她端坐在黑暗地下室中间的木椅上,像上次藏矜白云淡风轻让她处理齐斯一样。 只是这次位置主客的位置发生了颠倒。 光线很暗,烛火不断因为风吹明暗摇曳,但霍媛敏的目光却一刻都没从藏矜白脸上离开——她期待看到这位理智克制的表情一点点崩塌。 “藏先生,这样的场景你应该很熟悉。”霍媛敏的声音缓缓的,像是在优雅地谈某个交易,“藏媛敏,你,还有他……我很好奇,藏家的人在那种时候,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像条狗一样摇尾求救。” 藏矜白将目光从墙壁上刚刚转动了一下的红色亮点上收回,终于开口道,“他在哪里。” 语调不像询问,更像一个等待回答的指令。 “你他妈还那么高高在上呢!”藏矜白的语调配上没有丝毫波澜的脸,仿佛又在嘲笑霍媛敏不自量力,她像被点燃了某根神经,情绪忽然激动了些,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他……在哪里呢?” “在一个……”霍媛敏抬眼,目光落在藏矜白身后闪动着的红色摄像头上,像是自言自语,吐字却充满恨意,“孤独黑暗……充满绝望的地方,就像当初的你们一样……” “他在等你救他啊。”霍媛敏脑海里莫名想起前不久见过的曲芳涟,像具穿着病号服的枯骨,她场景复述重复起了曲芳涟发疯时说的话,“没有人救他,他会在痛苦又绝望的看着自己一点点死掉……” “他的尸体会被像垃圾一样丢到荒野,或者海里,被鱼和畜生分食。就像……”霍媛敏轻飘飘道,“从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 “你期待吗?”霍媛敏终于从藏矜白脸上看到了些微不明显的动容,“你可以救他的。只要你让我的一切恢复原样,我也会把他恢复原样。” “我要的不多的,”她看着藏矜白稍作思考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亮,“把齐斯放出来,恢复我在藏家的股权,把本该属于我的,还给我。” 位高权重的家庭背景、疼爱她的母亲、爱的人、尚待抚养的孩子……她原来总想要更多,但折腾了一圈才发现,这些本就是她当初离开孤儿院时所有的向往了。 但下一刻,藏矜白抬眼落在她身后的红色亮点上,语调无波无澜道,“你的要求不算难,但你似乎用错了方式。” 霍媛敏握着遥控器的手骤然收紧,指尖嵌进掌心,像是刺出了鲜红的血。 “我一直以为,一个专业的扮演者,会是你最好的出路。”藏矜白目光从闪动的摄像头,再次落在她身上,轻飘飘像在看一只无关重要的蝼蚁一般,“你应该知道,比起这些无用的情景回溯,你的作用更因为发挥在准时陪她睡觉。” 像是被点破了什么,霍媛敏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紧的手误触到遥控器,显示屏上又开始播放实时的惨况—— 屏幕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始作俑者还是调笑 “这小婊子是在装死吗?” “丢进海里让他清醒清醒哈哈哈” …… 霍媛敏全然无心关心这些,她愤怒又激动地嘶吼道,“你他妈又在耍我!” 他根本没想救那个低贱的私生子! 他早就知道这场“绑架”想要挟的并不止他! 甚至他连镜头背后的人是谁都知道! 霍媛敏看向本该向她伏地求饶的藏矜白,又透过他看向身后的摄像头,忽然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们藏家人,是啊,有血缘的都能眼睁睁看着送死,”霍媛敏一步步走向藏矜白,笑容惨白,“更何况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玩意儿呢?” “只是可惜,他在死前还牵挂着你呢,”霍媛敏停到离藏矜白咫尺的地方,放弃了以往的尊卑和礼节,抬眼与藏矜白对视着,红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宣告一个惨烈的悲剧,“他会像你们一样,看着希望一点点熄灭,然后死在没人爱的绝望了。” 霍媛敏不知按动了什么,整栋小楼忽然响起了剧烈的警报—— * 霍斯免赶来的时候,整个地面已经充斥着扑鼻的血腥味,他心头一紧,伞都没来得及拿,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 他还是来晚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不知死活的尸体,全是他眼熟的面孔——霍媛敏手下的人。 他低声骂了句,直奔向还开着的那扇门,只是还没等他推门而入,忽然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巨大的爆破声—— “妈!” 这是霍斯免第一次对霍媛敏只有一种情绪——他只想她活着。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很恨霍媛敏,恨她把自己带到这个肮脏复杂的世界,恨她把自己当成达到目标的工具……但她死了,霍斯免就真的连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都没了。 封闭的地下室全是炸起的灰尘,墙壁歪斜扭曲,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那间坍塌的房间,废墟之外,是静站着的藏矜白。 他侧目看过来,看霍斯免疯了一样地冲过去刨开砖土。 本该是混乱对峙的场景,藏矜白垂目看着,良久后才屈膝半蹲下来,将一枚树叶胸针放在地上,而后才开口道,“她赌输了。” 简单四个字,霍斯免却忽然明白了一切——霍媛敏和他一样,一直在赌会有人爱她啊。 * 霍媛敏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她叫齐媛,本来是个在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的野孩子。 但忽然有一天,有位穿着华贵的妇人朝她招了招手,还笑得很温柔地问她,“我可以当你的妈妈吗?” 从那天起,齐媛就住进了藏家。 这里有奢华的房子,有无数听她使唤的佣人,她有锦衣华服,能吃山珍海味……她还有一个从小做梦都奢望的“妈妈”。 就像藏夫人把对女儿的愧疚都寄托在她身上一样,她也把所有孩子对母亲的爱都给了藏夫人。 直到……藏夫人请来了曾经教授过藏媛敏的人,教她如何变成一个合格的“寄托”。 她成了藏夫人的“女儿”,但却连冠藏家姓氏的资格都没有……她像是被那群高高在上的掌权者雕刻的玩偶。 她一边舍不得华贵的生活,一边又扭曲地期待着,能真正成为“藏媛敏”。 她叛逆和人私奔,利用藏家的庇护敛财,但藏夫人似乎并不以为意。不会关心她的未来和下场,不在意她对藏家颜面的影响……那时候她就该知道的,她只是一个摆件,一个用来寄托死人会动的活物。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8节 藏家可以给她钱和借出的地位,但永远不会爱她。 他们古老又神秘,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施舍着世人求之若渴,他们却无关痛痒的东西。 这片废墟是藏夫人年轻落难时带着襁褓中的女儿生活了七年的地方,那七年,是藏夫人生命里唯一有温情的七年,她像个寻常的母亲一样,不用考虑复杂的利益权衡,不用束在高阁之上,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母亲。 她第一次看着和自己有血缘联系的孩子在襁褓中一点点长大,看她撒娇玩耍……直到看着她绝望的死去之前,这都是藏夫人心里最柔软的时光。 只是那时候她做了选择,她本来可以找个和小媛相像的孩子,填补这个缺憾。 但没想到,这个“孩子”再一次用选择来威胁她。 这片区域是藏家的应急的秘密藏身之所,藏夫人曾像教孩子一样,告诉过霍媛敏每个机关所在。 所以在霍媛敏按动爆破按键之前,她在赌——很奇怪,那一刻,她赌的不是藏家的荣华,而是……“妈妈”。 只是,那些从幼时积攒的情绪,在她看着被远程终止的爆破,以为监控后面的藏夫人也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她,却在藏矜白才走到安全区一步,就轰然崩塌埋住自己时,摔了个稀碎。 她其实一直知道的,藏家唯一能让人碰的,只有它的荣华。 有人揭开黑暗,重见天光那一刻,齐媛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蹲在墙角悄悄舔别人丢掉的糖纸,她也没有“家”,但那味道好甜好甜啊。 只是后来,她跟着那个会给她好多好多糖果的人回了家……那个人骗她,说她想当她的妈妈。 * 门铃被按响时,鹿嘉渺手里握着小宝石,靠在玻璃边已经困得快睡着了。 听到声音的瞬间,他骤然惊醒,忙把手里的小宝石装回礼盒里,然后一边走向门口一边仔仔细细整理了一下领带。 门开后,藏矜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氤氲着暖黄烛光的背景里,他的小少年捧着一束漂亮的玫瑰花,对他笑脸盈盈道,“哎呀呀,我看是谁回来了呀?” 鹿嘉渺像是洗刷了黑暗里一切的潮湿肮脏,像一束柔和心脏的暖光。 藏矜白为了迎接他的惊喜,特地有礼节地按了门铃,现在依旧有礼节问道,“我可以有幸收下吗?” 玫瑰花递到手里,他眼里有藏不住的温柔和爱意。 鹿嘉渺用玫瑰花换了藏矜白带回的小蛋糕,并宣布道,“亲爱的藏矜白先生,准备好了吗?” 鹿嘉渺翩翩行了个绅士的礼,然后朝藏矜白递出了手。 “我很期待。”暖光氤氲在他身后,藏矜白目光柔软,看着鹿嘉渺,配合地将手掌搭在他掌心,“亲爱的……小王子。” 小孩子总会为一些仪式感感到开心,鹿嘉渺眼睛立马弯起来,牵引着藏矜白去拆开惊喜。 鹿嘉渺是个礼数周到的小王子,他铺了满屋的香槟玫瑰,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他生疏地为藏矜白拉开凳子,把小蛋糕拆得乱七八糟,然后庄重地放在一堆中西夹杂的“山珍海味”里。 “我本来想自己做的,”鹿嘉渺不好意思道,“但我差点把厨房炸掉!但这家餐厅是我精挑细选,最好吃的。” 鹿嘉渺坐定后,东一句西一路乱扯,手指头扣着西装裤,终于崩不住道,“我好紧张啊……” 他抬起眼来看向藏矜白,寻求帮助一般,“我们可以先吃小蛋糕吗?” “好啊。”藏矜白配合道,“先吃小蛋糕。” 鹿嘉渺轻轻舒了口气,从来没觉得和先生待一起那么紧张过。 他先叉起小蛋糕中间的红樱桃,本来打算喂先生的,但下意识就塞到了自己嘴里。 “……”鹿嘉渺不太好意思地悄悄抬眼看了看藏矜白。 先生明明还穿着一样的衣服,样子也没变,但今天的他好像很不一样。 他的背脊微微松弛,不再像尊完美的雕塑,手也没有永远礼数周全地放在桌上,而是轻轻十指交叠撑在下颌之下,像……期待生日礼物的小孩子。 也许是点了太多蜡烛,明亮的昏黄光线里,一切暧昧开始慢慢发酵。 鹿嘉渺叼着那颗樱桃,心跳很乱。 他忽然胆子大了点,唇齿间含着那颗樱桃,倏然就凑近藏矜白。 他能感受到藏矜白偏冷的鼻息扫到自己的鼻尖,痒痒的。 他的眼睫因为心跳过快微微颤动,喉咙干涩微微滚动,齿尖咬破了樱桃皮,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甜甜的……先生吃吗?” 他似是并没有打算等待藏矜白的回答,像是仓促地完成某项尝试着去做的流程,又凑近了一点点,将嘴唇贴上了藏矜白的。 他的嘴唇温热柔软,覆在带着雨夜潮湿的皮肤上……他在笨拙地尝试主动接吻。 他不会很多技巧,樱桃咬破在唇齿间,带着果香浓郁的甜。 他亲亲藏矜白的下嘴唇,想尝试些激烈的,但齿尖咬上时,却又只敢弱弱地含着。 他像只幼兽在探索新世界一样,乱磕乱碰,不得章法。 藏矜白克制地配合着他的探索。 终于在鹿嘉渺微微哼唧打算放弃时,轻轻掌住他的后脑,又深吻了上去。 烛火晃啊晃,玫瑰花瓣上洒着交叠的人影……他们接了个绵长的吻。 在鹿嘉渺揪着藏矜白衣摆,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时,才被放开。 不知什么时候,鹿嘉渺坐到了藏矜白腿上,像曾经勾引他时一样,被困在了桌沿和藏矜白之间。 藏矜白的手掌在他后腰,怕桌沿硌疼他。 他的头发被刚才鹿嘉渺抱得凌乱了些,散落几缕盖住眉眼,像是敲破了那层禁欲的外壳,一碰就会点燃燎人之火。 鹿嘉渺轻轻撑着他的肩,脸颊微红地喘匀呼吸。 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应该破掉了,都有淡淡的血腥味了。 但他也不是很怪藏矜白,毕竟是他引导在先。 这就是书上写的干柴烈火的吻吗?先生学什么东西好像都很快。 吻结束了……然后呢? 鹿嘉渺半垂着脑袋,眼睫轻缓扇动着。 领结歪到一边,衣衫不整地在走神。 今天由他主导,所以每一个步骤藏矜白都全然配合他。 鹿嘉渺在暧昧发酵里,想着下一步流程,想着怎么把那个沉重的话题引入进去…… 忽然,他视线看到了藏矜白挽起的衣袖褶皱里微不可查的血迹——他一下抬起头看向了藏矜白。 他一向不算太聪明,但这瞬间,他却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藏矜白,很短又很长,脑袋明明是放空的,却像想了很多事。 “其实我偶尔也挺聪明的……”他在烛光中看着藏矜白的眼睛,忽然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去帮他的风平浪静善后了。 在他摆弄玫瑰花瓣的时候,如寻常一般告诉他会晚点回家。把危险都藏得好好的,然后在处理好一切后,擦掉泥点和血腥,带着他喜欢的小蛋糕回家。 鹿嘉渺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捏住了,开口的嗓音带着轻微的颤,“如果……” “我是说如果……未来我可能老会这样。”本来酝酿良久,斟酌措辞的话,忽然就平和地问出来了,“会突然出现一些意外,会需要面对很多困难,会总让你提心吊胆……” 鹿嘉渺的尾音收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你……还喜欢我吗?” 鹿嘉渺看着藏矜白,眼神里藏着飘忽的不确定和一点点藏不住的期待和不安。 他以为藏矜白要考虑很久,毕竟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决定。 但藏矜白好像没有。 他只是温温和和地垂眼看着他,用指尖轻轻擦掉鹿嘉渺嘴角的水渍,在寻常不过的动作里,忽然开口,“我会永远爱你。” 他把爱也说得寻常,没人知道他对这个定义进行过万千斟酌。 人类情绪研究学上说,爱是一种强烈又积极的情感状态,是对某人某物深刻真挚的喜爱。 爱的定义晦涩难懂。 但鹿嘉渺是藏矜白所有情绪的所在,深刻真挚,不可替代。 鹿嘉渺眼睛微微瞪圆,还没开口再补充些什么,藏矜白却先抬起眼来看着他。 “你会永远平平安安,顺遂如意。”就像他知道了谜底,还是选择告诉他,“先生保护你。” 第62章 欲念 藏矜白把承诺说得寻常,仿佛只像在说回家时给鹿嘉渺带小蛋糕。 但鹿嘉渺却像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呆呆看着藏矜白,在晦暗难明的烛火里,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那双眼里的温柔和坚定。 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像是想把此刻的韵律刻进生命。 鹿嘉渺设想过在很多情况下坦白,腹稿也打千万遍,但真正开口,还是很难。 他不似藏矜白聪明,怕他说得太严重,直接没了选择,更怕他说得不够清楚,让先生被假象迷惑,做了错误的选择。 藏矜白贴在他后腰的手掌把那块皮肤暖热,鹿嘉渺才缓缓开口,“假如……” 这次藏矜白没有打断他,看着他颤动的眼睫,只认真配合,“假如。” 鹿嘉渺感觉那几秒自己是抽空出来的。 谁都不知道刚刚他听到那句“我会永远爱你”时的冲击,仿佛世界放开了烟花。 未知得到肯定的回应,这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先生的答案没有假设,没有如果,如此笃定。 但……鹿嘉渺有很多假如,他需要更坦诚,就像先生给他看的森林屋。 即便他很舍不得那句“爱你”,挣扎良久后,还是决定开诚布公。 “假如……”腹稿在心里复述过千万遍,可机械说出来时还是有些磕巴,“我骗你了。” 鹿嘉渺吐出每一个字都在观察藏矜白的表情,仿佛只用一个细微的皱眉就能把他的勇气打回去。 但藏矜白没有,只是接着他的话,像是鼓励第一次学说话的小朋友讲好一个故事,“嗯?”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99节 鹿嘉渺的不安莫名平静下不少,缓缓道,“假如……我其实不是陆嘉渺。” “假如我出现在游艇上只是一个意外……”鹿嘉渺道,“假如……” 鹿嘉渺顿了顿,才很缓很缓地看着藏矜白说,“假如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是什么小少爷,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或者……比普通还要差一点点。” “我在福利院长大,”像是被拉回了属于自己的故事线,鹿嘉渺终于不再那么磕巴,但声音还是轻轻的,像怕他听不清,又怕他听得太清楚,“我会打架,我会骂人……我一点也不乖。” 像是做够了无用的铺垫,鹿嘉渺看着藏矜白暂时还平和的脸色,继续道,“假如除了这些假如,我还有不能解释清楚的秘密。” “假如,”鹿嘉渺顿了几秒,才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假如我会突然出现意外,假如我们需要面对很多未知的困难,假如……山里和今晚的事还会重演……” 这次鹿嘉渺缓了许久,才问道,“你还愿意重新认识我吗?这个我。” 这次鹿嘉渺没再问喜欢,他问的程度降低了许多。 他说得混乱又结巴,忐忑地看着藏矜白,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 藏矜白不知安静了多久,也许就几秒,但鹿嘉渺还是觉得好长好长。 这种坦白跟以往任何一次情绪的递进都不同,它没有细水长流的选项,像是一个回答就能切断可能与否。 他原来或许就掩藏得不好,露出过许多先生不愿计较的马脚。 但坦白不同,像是剖开了那些所有隔在两人之间的山海。 就在鹿嘉渺头一点点又要往下垂,手指也开始下意识扣弄藏矜白衣摆时,藏矜白终于开口道,“所以才害怕打雷?” 藏矜白的声音很温柔,鹿嘉渺的手指顿住,眼睫缓缓扇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才反应过来藏矜白可能在说他以往的经历。 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声纠正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很多很多了。” 他抱着先生睡的时候就不害怕。 但鹿嘉渺没说,他总觉得这一刻任何暧昧都显得不神圣。 “嗯。”藏矜白动作很轻微地将贴在鹿嘉渺后腰的手掌贴紧了些,表面无波无澜。 却静默了几秒后才开口,像是在平复什么,“那为什么打架骂人?” 藏矜白的声音还是很轻很温柔,甚至带着点儿逗人的笑意。 但鹿嘉渺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哑了许多。 “他们欺负我,”鹿嘉渺以为是这个不乖的形象实在太差劲,连忙辩驳道,“我才打人的。” 像是怕说服力不够,鹿嘉渺还简短补充了两个例子,“他们嘲笑我没人要,还在小道堵我……” 鹿嘉渺义愤填膺的话在看到藏矜白瞬间暗下去的眸色时,一下也弱了下了,觉得自己形象肯定太差了,最后还是很小声再次辩驳了句,“他们欺负我,我才打人的……” 藏矜白握在他腰间的力道已经大得有些明显了,但鹿嘉渺只是轻微颤了颤,视线一直带着些期待和不安看着藏矜白。 “抱歉。”藏矜白回神,用掌腹轻轻揉了揉鹿嘉渺的腰,像是在分秒之间就恢复了寻常,“在受欺负的时候反击,特别勇敢。” 藏矜白安抚过这个话题,才接着问,“我的问题结束了,还有假如吗?” 鹿嘉渺愣了愣。 还没回答,藏矜白先开口道,“假如,你骗了我——但是你准备了礼物和一场坦白,足够用心真诚,可以抵消。” “假如,你不是陆嘉渺——这点我需要致歉,在那次羌先生家做客时,你说是‘梅花鹿’的鹿时我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一点。”多早他也无法判定,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藏矜白道,“我以为那是你想藏着的小秘密,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 鹿嘉渺呆住。 “假如,你出现在游艇上只是一个意外——我很庆幸参与这场意外。” 就像那晚翻开的诗集尾句【你终会遇到命定之人】。 “假如,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学习能力尚可,接受能力也好,如果可以,我愿意了解,”藏矜白看着鹿嘉渺呆呆瞪圆的眼睛慢慢泛红,“如果更幸运一点,我还想离你的世界近一点。” 看你慢慢长大……或许我再年轻一点,可以陪你度过雨天,陪你骂人打架。”藏矜白温声道,“你不需要太乖,但是要少吃小蛋糕和管好小猫。” “解释不了的就不解释,秘密想藏着就藏着。” “我希望你永远顺遂,”藏矜白说,“但如果实在有需要解决的意外,我更希望,我们一起走走看。”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这次藏矜白看着眼眶红红的鹿嘉渺停顿了许久,才开口道,“如果可以,我更愿意早点认识你。” “在有人欺负你之前,”藏矜白的话语传进耳朵,像一汪暖泉,“或者你第一次害怕下雨天。” “我很遗憾没能及时参与你的从前,”鹿嘉渺觉得自己应该掉眼泪了,他看着藏矜白的脸在视线里变得朦胧起来,然后他听到先生说,“所以,此刻之前,都无比期待能参与你的未来。” 藏矜白一字一句地回答了鹿嘉渺所有的“假如”。 这场坦白没有想象中的纠葛缠绵、轰轰烈烈。 但每一句回答的中心词,都是“我爱你”。 不像是鹿嘉渺的开诚布公,更像是用心抚平了折叠在鹿嘉渺心里许久的褶皱。 鹿嘉渺拥住了藏矜白,埋在他颈窝,他的心里酸酸软软到快爆炸了,眼泪一直掉。 先生的手掌上移了些,贴在他后背,传递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温度。 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 鹿嘉渺所有所有的惴惴不安像是在此刻落了地……他才发现他真的很笨很胆小。 他怕先生知道了“真相”就不要他,也怕自己会让爱的人担惊受怕……但这一步小心翼翼走出去,他才发现,一直有人接着他。 鹿嘉渺不做声息掉了许久眼泪,烛火映射在墙上,是两个相叠的亲密的身影。 好半天,他才悄悄侧出头来,他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还有点雾蒙蒙的,但能清晰地看清楚眼前的人。 藏矜白一直耐心地抱着他,直到感觉怀里的小朋友情绪缓解了,才轻轻侧头。 鹿嘉渺的吐息凑在他颈侧,声音还有点哭腔,“你、你刚才说……此刻之前……” 鹿嘉渺的声音小小的,像挠人的小羽毛,但藏矜白听清楚了,“嗯。” 鹿嘉渺等了几秒,没有下文,又抬着湿漉漉的眼睫,看着他闷闷道,“为什么呢?” “因为……”藏矜白似是真的思考了下,才带着笑意说,“你该送礼物了啊。” “!”这一提,鹿嘉渺一下直起身来,他先是呆呆地缓了缓神,然后刚才掉眼泪的情绪一瞬间全扫空了,他几乎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你知道啦?” “什么?” “真的不知道?”鹿嘉渺严肃强调道,“这是惊喜。” “嗯。”藏矜白配合他,“是惊喜。” 鹿嘉渺摸到了西装口袋里的小盒子才安心了一点,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指挥道,“藏矜白先生,请闭上眼睛。” 藏矜白长睫一垂,听话闭上了。 可能是哭累了,鹿嘉渺摸了好几下才把小盒子拿出来,是一个檀木雕刻的小盒子。 上面雕刻的图案是藏矜白胸针上的图腾,只是多了几片彩色的小叶子。 鹿嘉渺如同打开求婚戒指一般郑重,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大师的手艺很好,九十九颗雕琢精致的小檀木珠子很漂亮,图案和盒子上的一样。 而中心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小宝石,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为了填满着百分之一。 鹿嘉渺轻轻拿出来,檀木珠子碰出很轻很轻的声响,他悄悄抬眼检查了一下藏矜白,发现他确定在认真闭眼,才把他搭在自己腰侧那只左手拿起来。 藏矜白的手掌比他大许多,他托在自己掌心,然后将珠串穿过藏矜白的手腕。 一圈、一圈地将它缠绕在藏矜白的手上。 “我想送你戒指,但它好像适合更郑重一点的场合,”鹿嘉渺边缓缓缠着手串,边轻轻说,“我想送你衣服,但好像又太普通了。” “我想送你书,但不知道你读没读过喜不喜欢。”鹿嘉渺终于缠绕完,但没抬头,就看着这串黑檀手串缠绕在藏矜白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我想送你一样……永远记得的东西。” 无论我在哪里。 “或许不够贵重,也不够有情调,”鹿嘉渺用指尖抚抚珠串,才抬起眼来,“但藏先生,是你说的,足够用心真诚,可以抵消。” “所以……”鹿嘉渺一点一点凑进藏矜白,几乎鼻息相抵,才很认真道,“藏矜白先生,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藏矜白合着的眼眸猛然一动。 鹿嘉渺得逞一般笑了起来,他搂着藏矜白,耳语道,“我很会谈恋爱的~” * 也许是烛火太亮,也许是香氛撩人…… 鹿嘉渺吻着藏矜白,被他托着抱进了卧室。 当藏矜白看到卧室铺满地的玫瑰花瓣和红床时,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有什么恶劣强烈的情绪呼之欲出。 鹿嘉渺还不知所以贴着他的嘴唇,不是深吻,只是贴贴。 贴一下又离开一点,看看他,又搂近贴一下。 他今夜尤其喜欢接吻,像是想把内心所有的开心喜悦、如释重负,都通过这种亲密的方式传递出来。 他喜欢能拥抱接触到藏矜白的感觉,像是在跟他一遍遍强调,这些都是真实的。 鹿嘉渺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他分明没有喝酒,一颗樱桃就让他脸红到现在。 他的小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被脱掉了,凌乱地丢在地板上,连领口的蝴蝶结都狼狈地躺在一边。 他躺卧在红床上,像雪白的玉石,刺目又亮眼。 白衬衫被蹭得凌乱,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肢,因为呼吸略急促,轻轻起伏着。 藏矜白不知何时扯散了领带,曲腿撑在他上方。 他的西装依旧妥帖合身,却莫名显得比鹿嘉渺还急促些。 垂下的额发挡住他的眉眼,显得很黑很沉,像是压抑着很浓烈的情绪。 鹿嘉渺未合的唇齿浅浅呼吸着,认真看着藏矜白。 他的眼睛雾蒙蒙,湿漉漉的,干净澄澈,像只误入森林扰人清幽的小鹿。 藏矜白勾着领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在沉黑的夜色里,用了才找出一丝理智占据被欲念冲昏的头脑。 僵硬的手臂肌肉慢慢放松,他正准备直起身,鹿嘉渺的手就勾了上来,搂住了他。 “先生……”鹿嘉渺的力度不大,轻轻勾着藏矜白,在藏矜白微微沉下的瞬间,他轻轻侧头,贴着他的耳朵问,“做爱吗?”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0节 第63章 过火 鹿嘉渺的语调很轻,缠着温热的气息,像羽毛扫过耳廓,一阵缥缈的酥痒后,能勾起撩人的火。 鹿嘉渺没注意到藏矜白撑着的手骤然握重了些,手背青筋凸显,他精心铺平的床单被捏皱。 空气里像不断蒸腾着让人升温的水蒸气,让他的脑袋和神志都晕乎乎的…… 不知勾了几秒,鹿嘉渺觉得时间很长,秒钟走动的声音都像变慢了,手臂开始变得没有力气,他想完书上的最后一句台词后就不想动了。 他记得他那本书上,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第一个环节便是这个。 这是爱意最直接的表达,虽然……虽然他记得后面的环节是很累的,他只想主动这个开场白。 他手臂脱力垂下来,人又仰靠回去,柔软的头发铺在枕头上,额前的发丝搭了几缕在雾蒙蒙的眉眼之上。 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藏矜白,单纯又带欲。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显得藏矜白垂下的眼睫很沉,像是一个沉黑的漩涡,在克制着吞噬什么…… 他说他来自另一个世界。 藏矜白不确定这小孩儿口中的另一个世界指的是什么——也许是阶层,或者,其他超越认知的东西。 但他此刻更好奇,到底怎样的一个世界,才会把这小孩儿养得干干净净又肆意妄为。 鹿嘉渺不明所以,很缓很缓地眨着眼,时针还是转得好缓慢,鹿嘉渺发懵的脑袋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忽然把刚垂下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先是指尖轻轻碰到不再薄凉的皮肤……然后带着温热潮湿气息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了藏矜白明显紧绷状态的手背上。 鹿嘉渺轻轻喘匀呼吸,“你不用紧张的……” 鹿嘉渺好像看到了先生眼里很短一瞬的惊讶,但又好像没有。 先生没接触过小黄书,对这些情节不算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但很快他就想收回这个定论了。 藏矜白好像很轻地笑了下,而后温温和和地应道,“嗯,不紧张。” 然后覆手压住了他的手掌……开始细细密密的吻他。 鹿嘉渺第一次知道单是吻都能比书里燎人百倍…… 藏矜白的吻温柔又细密……鹿嘉渺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但他的手被压住了,他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能动弹半分…… 直到带着温热温度的指尖顺着腰腹往下…… …… 这太过火了。 和书上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不像书里写的那么激烈……却有痒意一寸一寸渗透进骨血…… 鹿嘉渺感觉整个脑袋像被闷在了一团云雾里……目光游离,脑子发懵。 他眼角不知何时溢出了泪,偏头时晕在枕头上,又可怜又勾人。 刚才还嚣张宣告着“很会谈恋爱”的人此刻软绵绵瘫软在床上,只能感觉到有吻细细密密落在头顶。 鹿嘉渺觉得自己很累,又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点什么……今天应该是他生命之中很重要的日子。 他鼓起勇气走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并且很幸运,在这个世界,有人接住了他。 鹿嘉渺长长的眼睫上湿漉漉的,不知沾的汗水还是泪水。 他费力很缓很缓地眨了下,看向藏矜白——他额上好似也有一层薄汗。 他又没做什么。 鹿嘉渺混混沌沌的脑袋里不知道又闪过了些什么画面,他忽然轻轻抬起软绵绵的手,作势也要往下探,“我、我也会、会的……” 四个字说得磕巴又细如蚊音。 藏矜白垂着沉沉的眸子望着他,语调带哑却温柔,“不用。” “我、我……”鹿嘉渺轻轻蹙起眉,磕巴强调道,“这、这个我……我也很熟练的。” 藏矜白听出了他的强调,忽然舒眉笑了,没说什么,只又细细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睫和微微蹙起的眉心,而后才说,“嗯,很熟练。但是你累了,先睡会儿?” 鹿嘉渺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我不累。” 手还配合着铿锵的语调作势就要霸王硬上弓。 “嗡——” 只是他才碰上裤腰,就被床头柜传来的铃声吓了一大跳! 他眼睫颤颤两下,一下把手缩了回来,脑袋转进枕头里埋了起来。 只剩一只露出的耳尖红得不像话。 藏矜白恍若没有听到铃声,看着这个大胆无比的小朋友,眼里全是温柔笑意。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很好奇这小朋友身上的一些反差……明明拙劣又笨拙,但偏偏爱使仿佛熟练的勾人招数。 但胆子很小,怕疼,实践能力也不算太好。 藏矜白在脑海里精准又迅速地给出了今晚对小朋友的评价,以便下一次不会再弄哭他。 等铃声响到快要自动挂断,藏矜白的目光才从被子上收回,他屈膝起身,随手抽了两张纸把左手擦干净,才接起电话。 是鹿嘉渺的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 但出于社交礼节,藏矜白还是首先问候,“你好。” 对方似乎没在意这句问好,接通后开门见山就是,“怎么样?你家先生还满意吗?!” 语调里透露着迫切想知道自己得意作品归宿的期待。 藏矜白微愣了下,但很快在看到一下探出脑袋的鹿嘉渺时明白过来。 鹿嘉渺仿佛被窥探了隐私,震惊地睁圆眼看着藏矜白。 生怕他听到什么秘密,或者用他现在那种带哑的嗓音说出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但他刚刚被铃声吓得还没缓过来,只敢怒,不敢言。 好在藏矜白在外人面前永远足够绅士。 他俯身把手机贴到鹿嘉渺的耳朵,无声口语道,“你的朋友。” 鹿嘉渺自己拿回手机,像得到胡萝卜的小兔子,又藏回了被子里。 打电话来的是设计手串的珠宝师,在憋着准备惊喜这段时间,关于这个手串的所有心绪,鹿嘉渺都是和季设计师说的。 季崎人很好,活泼又热情,一点儿都没有他的作品深邃厚重。 所以他的确算是鹿嘉渺的朋友。 鹿嘉渺捂住听筒清了清嗓子,才小声,“喂……” 但对面很快听出了他的异常,笑道,“看来效果不错。” “!!!”鹿嘉渺本来就脸红到爆炸了,现在直接点燃了,炸得脑袋发蒙。 但好在季崎不是什么乱开玩笑的人,随便又聊了两句,就说回正题,“那不知道鹿老师什么时候有空履约呢?” 季崎其实很难约的,这种天生自由散漫靠灵感和作品吃饭的设计师,从来都不是有钱就能约到的。 鹿嘉渺通过那些姐姐找到的关系,他还存了好大一笔钱,想设计个最好的。 但季崎最后一分不收,只让鹿嘉渺有空后做一次他的模特。 季崎这个秋冬要发行一批特殊限定的珠宝,鹿嘉渺之前那组宣传照,让他很欣赏,觉得他这次的珠宝只能鹿嘉渺拍。 鹿嘉渺脑袋晕乎着,乱想了个时间。 季崎说行,然后就不打扰了。 刚才谈公事的电话让鹿嘉渺从刚才的尴尬中缓了缓。 他觉得自己简直丢脸! 说着很有擅长谈恋爱,结果连自己本行款的恋爱都谈不好,还被弄到掉眼泪! 他又闷在被子里憋了会儿,才小心翼翼探出眼睛。 哪知藏矜白就坐在床头,还用指腹摩挲着鹿嘉渺刚刚给的珠串,听到声响侧目看过来,顺带解释道,“我还以为你会需要我的评价。” 鹿嘉渺蒙着蒸熟的那半张脸,也能唠两句,小声兮兮道,“我自己评价了……” 藏矜白也不知在没在专心听他讲话,反而用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吓到了?” 温柔带笑的声音像是能顺着耳膜流淌进血管,把刚刚才冷静下一点的羞愤情绪又烧起来。 鹿嘉渺愤怒地盯着他。 觉得他在挑衅自己。 他是真的很会谈恋爱,他觉得他骨子应该是有这种基因的,只是现在条件有限,他还比较生疏,没有发挥出来罢了。 只要他稍加锻炼,一定可以让这位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眼贼坏的藏先生刮目相看。 鹿嘉渺一边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盯着藏矜白,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最后得出实践指导——他现在可不需要再畏手畏脚了。 他坦坦白白的在藏矜白面前,先生也接受他了。 他连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他了,还有什么不能坦白的呢? 鹿嘉渺一把掀开被子,耳朵红得要命,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如果不是还没撑坐起来就又软绵绵跌回去的话。 外面的空气有点点凉,吹得满是薄汗的皮肤有点儿冷,鹿嘉渺感觉自己的肩膀也开始红了,遂能曲能伸地又把被子扯了回来。 藏矜白只看着他笑,像是不明白他又乱七八糟想了些什么,但还是觉得他每一个行为都有趣可爱。 他摸摸鹿嘉渺在被子里蹭得乱蓬蓬的头发,“抱你去洗澡?” 鹿嘉渺矜持了三渺钟——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看光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1节 然后从被子里探出细白的手让藏矜白抱他。 * 鹿嘉渺在浴缸里泡得很舒服。 藏矜白把水温调得很适宜。 先生总是可以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像拿着一个尺度精密的仪器,能把没件事都调试到最佳状态。 鹿嘉渺懒洋洋地趴在浴缸边,侧头枕在雪白的手臂上,鼻尖上还沾着点点泡沫。 他侧头看着扯掉领带,袖口挽起的藏矜白,忽然有点明白那种忽然不一样的感觉来自那里了—— 先生不再是那个书里被文字描绘出来的完美人物,他会因为自己,改变自己的刻度,变成不同的温度。 藏矜白收回探进浴缸测试水温的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水渍,侧目是发现鹿嘉渺在看他。 见他脸颊蒸出红晕,刚才晕乎乎的样子也逐渐泛出清醒,便笑着问他,“在想什么。” 鹿嘉渺没回答,只是又把头偏出一点点,露出了整张脸,就缓缓眨着眼看了会儿藏矜白,才又轻轻叫了声,“先生。” “嗯?” “你知道的,”鹿嘉渺说,“我很喜欢你。” 他记得他第一次说“喜欢你”,也是在一个湿漉漉的夜晚。 那次藏着一百个心思,这次也是。 只是内容大有不同。 鹿嘉渺是个虽然没有得到太多爱,却很爱表达“爱”的小朋友。 饶是藏矜白也被他突如其来一句告白砸得怔了怔。 只是这份惊诧在分秒之后便又化为了温柔笑意,他用擦干水渍的指尖抚掉鹿嘉渺鼻尖上的小泡沫,“嗯,我知道。” 鹿嘉渺说完便不再发言了,他像是只是为了表达心情,并不是那么在意藏矜白的回答,也不继续追问。 懒洋洋闭上了眼睛,像只人人拿捏的小猫崽,乖乖闭着眼任由藏矜白给他擦头发。 没一会儿就趴在浴缸旁睡着了,呼吸浅浅的。 藏矜白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上动作,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睡得乖巧,仿佛红红的眼尾不是因为刚刚掉的眼泪。 藏矜白设想过很多种小朋友接受他的契机,遗憾他的设想失算。 那个让鹿嘉渺忧心忡忡的秘密,其实不知道也无伤大雅,如果它会让鹿嘉渺掉眼泪的话。 他看着眼前这张白净无暇的脸,不由想起不久前那张明明相差无几,却绝望惨败的面孔……那个人是谁? 他从视频播放第一帧画面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不是小渺。 鹿嘉渺的头发颜色浅一点儿。 他的眼尾和耳尖上有两颗不显的小痣。 他在害怕的时候,不会哭闹,会全力反抗,然后躲安全区把自己蜷起来,等待着“先生”。 可无论理智上如何断定鹿嘉渺是安全的,但如此相似的面孔在脑海里不断和那次废墟里的鹿嘉渺交迭重合——像是在挑战藏矜白底线的无知讯号。 总要处理的。 而且,他的确挺好奇小朋友藏着掖着的另一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他对所谓不同的世界并没有多大的探知欲,只是因为它像鹿嘉渺想藏着又想让他找的小玩具。 他总觉得小朋友不想说,却又想让他知道。 水温缓缓降低,临界值提示音轻响了一声。 藏矜白收回思绪,把鹿嘉渺轻轻从浴缸里抱起。 裹着浴巾的人软软窝在怀里,微潮的头发贴在颈窝。 藏矜白尽量放缓脚步,以防吵醒他。 只是,他脚步才动,方才还呼吸缓缓得像睡着的人忽然轻轻开口。 声音缠着呼吸浅浅扫过那块刚被头发晕湿的皮肤。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鹿嘉渺毫无征兆地继续起了刚才那个话题。 藏矜白垂眸就看到他狡黠得意的小眼神,仿佛在说你被我骗到了吧。 “先生,”鹿嘉渺对上藏矜白的眼睛,一边弯着眼,一边用还潮湿的手指点点藏矜白的下腹,然后微微抬起一点头,贴近他耳朵说,“你咯到我了~” 第64章 亲密 鹿嘉渺酝酿了那么大半天,就是为了等现在博回一程。 他是真的很会谈恋爱,刚刚只是没发挥好。 刚才他已经闭目沉思出了许多方案,一定能让藏矜白刮目想看,不后悔跟了他。 鹿嘉渺就直勾勾看着藏矜白,从他垂下额发上的水珠看到眉眼,弯弯着眼看人,手指像会走路的小人,一点一点往下…… 就在关键时刻,藏矜白搂住他肩膀的手忽然握紧了些,把他往怀里又带了带,让鹿嘉渺可以更舒服地枕在他肩头,而后面不改色地抱着鹿嘉渺走出了浴室。 鹿嘉渺简直惊呆! 要不是手上触感不假,他都快以为先生不行了。 他很是惊讶地看了好几秒藏矜白,才一下蹙起眉头。 嘴唇张张合合了两下,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不会刚谈恋爱他就没有魅力了吧?? 他的书可不是这么告诉他的,说好的眼神对上就干柴烈火呢!! 鹿嘉渺的愤愤不平全在眼神里。 藏矜白似乎看到了,却又不甚在意,只留鹿嘉渺皱着眉头眼神抗议。 鹿嘉渺开始还挣扎性得用手指贴着藏矜白的下腹勾了两下,后来索性放弃了,脑袋一歪任由藏矜白把他抱到哪里去。 肯定是因为他们的来源不一样,所以属性也不一样,肯定是因为小黄书的技巧打动不了这种机器人。 鹿嘉渺其实有点儿困了,脑袋里的想法在乱七八糟打架,就在他快要把自己打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限进了一片柔软里。 藏矜白把他放在床上,房间里亮的还是刚才那种暧昧昏黄的灯。 其他无异,但会把藏矜白的眼神显得很沉。 他只是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抚起鹿嘉渺的额发,让他整张脸都暴露在这灯光下…… 眼尾的小痣……脸颊的红晕……就连微微长着的唇齿,都是笨拙的勾引。 藏矜白的目光一寸寸看过,似乎在端详什么,又想在思考该做出一个怎样的决定。 鹿嘉渺觉得自己额头都要被摸红了,小声抗议道,“你不是很行,就不要一直看着我了……” 藏矜白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毫不在意,竟然面色如常掀起眼帘看向鹿嘉渺,答非所问道,“困了?” 鹿嘉渺再次惊呆,仿佛是听到了藏矜白亲口认可自己确有隐疾,都开始岔开话题了! 藏矜白只见着小朋友眼睛瞪圆,不可置信地把嘴巴又长大了点。 他的指腹轻轻抚了抚鹿嘉渺眼尾那个清晰的小痣,就像方才询问他是否困了般寻常开口道,“没困的话,帮帮我?” 鹿嘉渺:!!! …… 鹿嘉渺觉得自己的腿快要着火了。 事实证明,进步是需要时间的,即便再次实践,他好像依旧不是很会谈恋爱。 别人弄他他哭,他弄别人了,还是会掉眼泪。 鹿嘉渺觉得自己的腿心好像坏掉了,刚才那种湿润黏腻的触感像是渗透进了皮肤里…… 他脑袋被持续的高热亢奋烧得没了神智,眼皮耷拉下来,将睡未睡,疲惫地回想着刚才的种种。 他真的被吓到了。 尤其是藏矜白用那张半点俗情不沾的脸指挥他做如此羞耻的事……他怎么玩得比自己还花?! 而且后面电话铃声响起,鹿嘉渺自己吓得失守,但藏矜白依旧置若罔闻。 鹿嘉渺抬抬困到不行的眼皮,遥遥看着站去窗台打电话的藏矜白,在快要睡着之前还在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扳回一程,让先生刮目相看! * 藏矜白半靠在阳台,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卧室的床上,看着小朋友困到不行还要撑着眼皮呼吸乱想半天。 此刻他倒真的恍若站在另一个世界看他。 看他躺在温馨柔和的光里,开始一天的美梦。 而他像个割裂在暗处的旁观者,从前不希冀这抹光亮,但此刻他又真真实实躺在眼前。 电话里的人情绪明显不太平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到重点,“阿达加海岸边发现的哪具尸体……基因鉴定……是、是……陆先生…… 兴许是听过外界诸多传闻,加之今晚藏先生亲自出面找的人,要求尽快搜索沿岸最近能打捞到的死尸。 所以对面的人生怕这个噩耗会带了什么未知的怒火。 但藏矜白只平和地道了声多谢后便挂断了电话。 死亡在他眼里素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无论任何方式。 只是刚才那个电话里带着海风的声音说起尸体时,他看着屋里睡着开始踢开被子的鹿嘉渺,忽然感觉心脏里关于死亡这块地方被什么戳了一下。 世间所有在他眼里都是其他。 只有鹿嘉渺是例外,他要好好的,他要永远那么快乐。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2节 藏矜白进了屋里,才几分钟身上就沾了凉气,他在床头坐了片刻,才把鹿嘉渺踢掉的被子盖回他身上。 这小孩儿,连睡觉都那么闹腾…… 思绪被拉到很远,他忽然想起游轮上的某个夜晚……这小孩儿湿漉漉地蹲在自己门口时,不知有多害怕。 鹿嘉渺睡得正香,睡梦里还在苦心研读自己那本书里的恋爱十八式,忽然,他感觉有什么温凉又柔软的东西贴了贴自己的眉心…… 好像还有个声音,很轻很轻地对他说,“我很抱歉……” * 或许是昨晚太累了,鹿嘉渺一觉睡到大天亮。 缓慢苏醒的时候感觉有阳光暖洋洋照在脸上,鼻息间还有让人熟悉安稳的味道,他便把怀里的大型抱枕抱紧了些,又赖了会儿。 藏矜白坐在床头看书,是那本法文诗集。 感受到腰腹处被人蹭了蹭,他垂眼看过去,人又睡着了。 他从前只觉得分秒都做好预设的时间才有价值,但此刻就这样毫无缘由地慢慢度过,反倒觉得心脏像被什么充实着。 鹿嘉渺没睡一会儿,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今天答应了季琦的拍摄试装,一下惊坐起来。 意识还没清醒,但情绪十分激动地坐在床上缓神,头发乱成一团,被子也滑落下来,一片沾染着星点红印的雪白皮肤惹眼非常。 不知是阳光挠人,还有有人的目光朝他身上落了一下,鹿嘉渺揉着眼睛的动作僵硬了下,把脑袋迟缓缓地一点点侧向一旁——!! 某些不可言说的记忆由一个画面到一段场景在脑袋里爆炸开来——昨天……他和先生…… 鹿嘉渺一边觉得手掌和腿心有点儿疼,一边从耳尖到脸颊烧得绯红…… 他的目光还好巧不巧落在藏矜白腰腹处,看的是搭在书页上的修长手指,脑子里想的却是些乱七八糟少儿不宜的事情。 挪开也不是,盯着又显得自己做贼心虚,眼睫扑棱扑棱地抬起又落下。 “还早。”藏矜白徐徐合上书页,仿佛看不出半点异常,反而贴心地将他蹭乱的睡衣领轻轻提了提,恰好能盖住后颈一处暧昧痕迹,“再睡会儿?” 鹿嘉渺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的,昨天勾引人的笨拙场景和此刻轻轻划过后颈皮肤的冰凉手指……无论哪一项都能让他思维瘫痪……他的脑袋越垂越低,脑子里的小人在疯狂咆哮。 虽然大半部分缘由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他和先生竟然在一起了。 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是做过很亲密的事情,以后还会更加亲密的……谈恋爱。 比如刚才,原来先生从来不会这样,他只会淡淡扫自己一眼,教育他要把衣服穿好。 而不是顶着张禁欲无澜的脸,却悄悄用手指“勾引”自己。 他果然学什么都很快——鹿嘉渺忽然有点儿明白昨晚醉酒后自己的脑回路了。 他的确需要证明自己比先生更会谈恋爱,因为一旦那人占于上风,自己就会被他随意拿捏,任他搓圆捏扁。 藏矜白耐心十足地等待着晨光里埋着头,脑袋里又在轱辘轱辘转的小朋友……无论他是安静睡着,还是醒来闹腾,藏矜白发现刚才那种充盈心脏的感觉并未消减半分,反而有所增势。 他会比看任何一个数据,解析任何一份文件还要更认真的看着眼前人,并且除了多一个关于他的鲜活记忆并没有得到什么其余价值,却莫名乐此不疲。 “先生。”终于,酝酿了半天的鹿嘉渺抬起脑袋,顶着双眼尾尚红的眼睛看向藏矜白,并且语调笃定但声音小小地问道,“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吧?” “嗯?” 藏矜白那个疑问的语调让鹿嘉渺很是愤怒,他蹙眉严肃问道,“我们在谈恋爱,不记得啦?” 藏矜白觉得他可爱,揉揉他,肯定道,“嗯。你很会谈恋爱。”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可真让鹿嘉渺难以置信——他是在质疑我虚张声势吗?他是在阴阳我昨晚的表现吗?? 是吧是吧! 藏矜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鹿嘉渺拿开了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然后顾不上什么衣衫不整,就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鹿嘉渺半跪在床上,撑着藏矜白的肩膀,会显得比他高一点点。 他垂头看着藏矜白,脸颊红扑扑的,他的睡衣领口太大了,一坐起就把昨夜的暧昧红痕暴露无疑。 现在的他才刚睡醒,比昨晚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 他和藏矜白在谈恋爱,谈恋爱是需要很亲密的…… 先生说,现在时间还早,他的工作也不会迟到…… 鹿嘉渺垂头看着藏矜白,说服自己白日宣yin的想法像一个一个的小泡泡冒出来。 他感觉自己其实有一点点紧张,但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 鹿嘉渺轻轻抬起手,有点微微渗汗的指尖凉凉的,他轻轻点在藏矜白的喉结处,还像小羽毛似的挠了挠。 在感觉到贴着自己后腰的手掌力道明显大了些时,他才轻轻俯身,在快要吻到藏矜白的时候,掀起眼帘看着他,故意问道,“你想要吗?” 第65章 情话 藏矜白是难得迟钝地发现,小朋友眼里的谈恋爱另有深意。 从昨夜开始,就算意识并不清晰,鹿嘉渺也非常执着于实践一些事情——一些他想象中自己很擅长,实则很笨拙的调情。 藏矜白把这理解为小孩子的兴趣,毕竟他古板沉闷,不能让鹿嘉渺觉得无趣。 这次的小朋友要熟练很多。 虽然贴着喉结的指尖微微颤动,但吻得很有技巧。 鹿嘉渺先是尝试性地探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藏矜白的唇缝,然后掀起眼怯怯看看藏矜白的反应,见他依旧维持那副风雨不动任人宰割的模样,便逐渐大胆起来…… 他用齿尖轻轻叼住藏矜白的下唇,然后垂下眼,开始认真攻克这个吻。 他一点点尝试得寸进尺,一边专心回忆着什么,一边像在认真做一道习题。 直到手机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巨大的震音在此刻充斥满暧昧气息的安静房间里显得突兀又吓人。 “唔——”鹿嘉渺被吓得一个没注意,齿尖不小心咬到了藏矜白的下唇,淡淡的血腥味一下从唇齿间弥漫开来。 “我、我……”鹿嘉渺一边想去关掉这个不合时宜的手机闹钟,一边十分抱歉地看着藏矜白,最后铃声响动两下,他脑袋打架两秒终于做出权衡。 他一下搂住藏矜白的脖颈,一边小声理亏地念叨,“我给你舔舔……” 一边像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用舌尖去轻轻碰藏矜白的下唇。 血珠早不知所踪,但鹿嘉渺还像个捡到伤患的小动物,不停用最原始的方式制止伤口恶化…… 直到后颈被一张宽大温热的手掌贴住。 鹿嘉渺像被拎住后颈的小猫,暂停所有动作,不明所以抬起头来。 他看着先生向来完美无瑕的脸上豁然出现一个浅红色的小口子,突兀又明显,顿感万分抱歉。 谈恋爱第一天,他就把男朋友给咬伤了。 一时间其他杂七杂八的情绪都消失了个干净,鹿嘉渺抬起手,手指想碰碰藏矜白下唇的伤口,却又不敢,只能怯怯收回,“疼不疼呀?” 全然没意识到贴在后颈的掌心不似往常冰冷,更没注意到藏矜白的指腹贴着他不断鲜活跳动着的脉搏轻轻摩挲着。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被吓到了,”鹿嘉渺把脑袋垂低一点点,终于不好意思了,还顺带小声为刚才的行为作辩解,“我是听说、听说这样可以消毒……” 贴在颈侧的指腹摩挲得人痒痒的,鹿嘉渺没听到回答,又小心抬眼。 明明是很小一个事情,但他总怕会影响他的恋爱评分。 他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了,他的所有秘密都没有了。 如果藏矜白突然反悔不跟他谈恋爱了,那他会又变回当初无家可归的样子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用了最大的勇气,也得到了本该最让人安心的答复,但鹿嘉渺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他悄悄将这归咎于自己当初使的小心思。 他坦白了能坦白的,却没敢指明自己来自的世界是“天方夜谭”。 巨大的喜悦安稳后,充盈的心脏总会莫名其妙开始害怕落空…… 耳垂被轻轻捏了一下,藏矜白看到了小朋友的眼神在一点点变得暗淡,“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藏矜白又开始用他的温柔攻势了,他只要一这样,就会让鹿嘉渺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是被支持,被相信的。 鹿嘉渺摇摇脑袋,靠近搂着藏矜白,趴在他肩头,小声强调道,“我是很喜欢你的。” 掌心之下是瘦削的背脊,耳边的温软的声音。 “我是不小心咬到你的,”鹿嘉渺轻轻顺着藏矜白的后背,安慰道,“你不要生气,我会好好练习……以后补偿你。” 不知为何,那瞬间藏矜白忽然懂了刚才鹿嘉渺那种眼神的来源——他口中的“世界”似乎是跨越不过的鸿沟,他认为的在一起,就是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 是恋人,是家人,是小心翼翼想要一直维护着的唯一。 鹿嘉渺讨好又眷恋的拥抱像是在说,他把自己所有的温度和热爱都存放在这里了。 “我好像总让你产生误解,”藏矜白就着这个姿势不变,只略微侧头,声音就像落在鹿嘉渺耳边,略带笑意,“我好像脾气很差。” “没有!”鹿嘉渺一下直起腰来,看着藏矜白开始再度辩解,“你没有脾气很差。” “嗯……”藏矜白看着他一脸认真,状似思考后徐徐道,“可我好像总是生气?” “你没有总是生气!”鹿嘉渺立马脱口否决,否决结束才想起来这话是自己刚刚说的,一下闭上嘴。 “这样啊,”藏矜白用搭在他腰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儒雅平和道,“有点疼,继续吗?” …… 季崎寄来的试装衣服到的时候,鹿嘉渺还躺在床上哼哼。 他竟没想到确定关系后两人间的变化竟然那么大。 原来先生的总是克己复礼,再过火都会止在红线以内,清心寡欲温良和善地仿佛根本不会想这档子事。 但现在……一个“吻”把自己吻到全身散架了,而罪魁祸首还能衣冠楚楚的去拿快递! 主动出击再次以反杀告终,鹿嘉渺愤愤不平地碰了碰心口,一边觉得还疼,一边反复回顾这几次老禽兽莫名其妙发作的蛛丝马迹。 他是真的很不懂,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正经地不正经?! 季崎寄来的衣服不少,因为他明里暗里暗示了这次的风格可能比较特殊。 因为算是在请鹿嘉渺帮忙,所以拍摄备选的几套衣服都提前寄来给鹿嘉渺试试。 和设计手串一样,算是达成个双方共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3节 藏矜白把衣服拎进卧室,顺道拿了盒刚刚定做的小蛋糕点心,放在床头柜后才坐下温声道,“吃点东西?” 被子里藏着的脑袋很有骨气用力摇了摇。 “小蛋糕。”藏矜白继续诱哄道。 “……”被子下摇头的弧度明显不再坚定。 “草莓味的。” “!!!”这谁能忍! 鹿嘉渺的头一下探出一半,底线即将崩塌般问道,“可以一个全吃掉吗?” 藏矜白看着他仿佛在发光的渴望眼神笑道,“嗯。” 鹿嘉渺立马滴溜坐起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朝床头柜看了看,确定了小蛋糕不是藏矜白的哄人戏码后才决定下床洗漱。 他草草洗了个脸刷了个牙就急匆匆赶出来,这款蛋糕他认识,冰淇凌蛋糕,十五分钟内食用口感最佳。 蛋糕被藏矜白拿到了餐厅,鹿嘉渺穿着双大自己脚几号的拖鞋吧嗒吧嗒赶到,就见藏矜白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搭着外套,正在单手系着袖扣,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鹿嘉渺定在原处揪着衣摆呆呆站着。 藏矜白听到脚步声停止后侧过头,就见小朋友蹙着眉头,又像在思量什么。 他垂下手走到鹿嘉渺面前,微微俯身,像一个即将出门叮嘱孩子的家长,“会在你的小蛋糕吃完之前回来,可以吗?” 鹿嘉渺眉头凝重,半晌才试探性开口,“你想去很久吗?” 虽然鹿嘉渺的问句界定词有点奇怪,但藏矜白将这理解为书上说的黏人,通常发生在亲密关系建立的初期。 “不久。”藏矜白安抚道。 没想到鹿嘉渺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他终于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你可以去两个小蛋糕的时间啊,我不会想你的。” 那款蛋糕鹿嘉渺很少能吃到,好像是藏家家厨做的,反正只有从藏矜白手里能订到。 今天这种大好的机会,他不能不利用起来。 只是,脑袋里的想法不小心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终于察觉到了空旷餐厅里诡异的安静。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鹿嘉渺抠着衣摆开始辩解,“我只是有一点饿了。” 鹿嘉渺理亏又心虚,眼神飘忽地厉害。 正准备痛心说一个就一个吧,待会儿得罪了先生,半个都要被没收。 藏矜白还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动作,抬手轻轻揉了揉鹿嘉渺乱蓬蓬的脑袋,在他懵懵抬起头时说,“可我会想你。” 第66章 渺渺 “!!!” 在藏矜白把小叉子递到鹿嘉渺手上,将他牵到已经打开放好的小蛋糕面前,又叮嘱了两句什么,鹿嘉渺一个字没听到。 只维持着耳尖发红,目光呆呆的状态。 像被定格在了藏矜白刚才那句话,和说那句话时的眼神里。 这是……情话吧? 先生……说的?? 鹿嘉渺后知后觉地震惊于先生竟然会说情话,心脏也才后知后觉地在短暂停顿后不受控的跳动起来……像是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 反正鹿嘉渺就是呆住了好几秒。 自己说喜欢的时候张口就来,男朋友一句“想你”就让他害羞半天。 鹿嘉渺开开心心舀了一大块蛋糕放进嘴里,顿觉甜蜜蜜的。 他想,这或许就是谈恋爱吧。 * 从墓园接到人后,江律彦将车停到藏家私人医院4号楼前。 这块地方向来人少,此刻就算是大正午都泛着莫名寒意。 他从后视镜朝后座看了看,见老板仍垂目看着电脑,仿佛是什么极为重要的文件。 江律彦再三回忆,确定最近自己没上报什么急需在车上解决的文件,但凭着专业的素养和敏锐的判断力,稍加犹豫后还是决定等待。 片刻后,一直盯着后视镜的他差点瞳孔地震—— 藏矜白竟支起手,懒散撑在下颌,似是看着电脑上的东西在思考什么。 这对寻常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他活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在老板身上看到这么……有人味儿的动作。 江律彦还没从“老板突然像人了”的震惊中脱离出来,目光就落到了解开随意叠在手臂处的衣袖上…… 再到……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露出的,像小孩子串的手串上。 “……!”如果不是在车里,江律彦是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去用冷水冲把脸,确认一下这不是幻觉。 似乎是江律彦震惊地太明显,后视镜里的人有所察觉,藏矜白掀起眼帘,与江律彦对视上那瞬间,惊得他差点一脚油门踩下去。 江律彦瞳孔皱缩,但面色如常,握紧方向盘强装镇定道,“老板,陆慎说他们已经到了,您现在进去吗?” 藏矜白垂下手看了眼时间,对江律彦道,“可以去帮我买本书吗?” “?”江律彦也不知老板是真需要这本书,还是为了支开他。 毕竟这几天,老板像难得亲手在处理一些事情。 但等他秉着职业精神来到书店,拿出老板郑重写在便签上的书名时,他和店员在那瞬间都沉默了。 “……”他很懂店员小姑娘看着他一副衣冠楚楚精英样却来买《恋爱十八式》的震撼和不解。 毕竟……他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忽然要买这种东西啊!!! 车内,藏矜白难得不守时,仍看着电脑屏幕似在判断什么。 只见屏幕上电子版的《恋爱十八式》第三章 内容里赫然写着—— [年龄差过大的恋爱关系中,通常会存在生理和心理代沟] [代沟产生矛盾,矛盾恶化关系……] [建议多了解沟通,接纳对方喜好,以达到身体和精神上的共鸣……] [特别注意:年长一方一定注意保养!!(毕竟没人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 若是放在原来,这种言辞随意,内容空泛的东西绝不会递到藏矜白手上。 但他前几天无意在床边捡到了这本书,随意翻开了个扉页,一眼便知是鹿嘉渺看了两个字就犯困弄掉的。 因为这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小朋友想将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所以他当时妥善放好了,并偶尔认真观阅。 毕竟书上说一段健康的关系,需要及时了解对方的所思所想。 虽然明知这些内容是无稽之谈,但理智不作数,还是会害怕万一。 只是……藏矜白还是看着末尾那个拿着大喇叭喊注意事项的卡通人思索……十岁。 本该在回顾完相关的生理学知识后判断年龄差是否过大,但行动却先一步做出决定。 最近的体检报告显示他身体状况依旧良好,也在循序尝试接受鹿嘉渺适量的零食和小蛋糕。 若非要挑出一些不足,随着年岁渐长,他的确应该更加注重修养。 比如…… 江律彦怎么也想不到,他顶着震惊他全家去买回来的书,只是因为老板觉得电子版伤眼。 * 医院的4号楼是殡仪区,因为本就是藏家私有,所以鲜有人来。 走廊灯光明亮,却莫名空旷,显得不远处的哀嚎声刺耳又明显。 藏矜白走到停尸房门口,看着玻璃窗内假意哭泣着的两人,以及透明冰柜里或许早已无法辨别面目的尸体。 在海里漂泊了数月都无人挂念,现在对着残骸倒如此痛彻心扉。 找到陆嘉渺尸体的事藏矜白没告诉小朋友,他多思多虑,知道了难免挂心。 他让人选了块上好的地,将仅存的尸体火化后葬了。 方才代鹿嘉渺送去一束菊花。 藏矜白从来不信因果鬼神,但小渺借过一段他的名,也算是偿还给他。 许是空旷空间里的脚步声太过明显,陆家父子假意哀嚎几秒钟后,立马颤颤巍巍走到了门口。 江秘书只说让他带着陆祈安来这里,要不他也不会斥巨资把这正在立案调查的孽障保释出来。 他们陆家父子有一点挺像——六亲不认,自私自利。 藏家叫人来,他不敢不来是其一,多个人来顶事背锅是其二。 哪想到来了就看到一副棺材,若不是门口写了名字,他连尸骨都认不出是谁的! 陆慎是真被吓懵了,陆嘉渺和藏先生的关系,不止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更是他亲眼所见…… 要是连这个唯一和藏家有点牵连的私生子都没了,那他们肯定必死无疑! 虽然之前听霍媛敏暗示过,这陆嘉渺身上或许有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他也不会让陆祈安把那段游轮上欺辱人的视频录像交给她。 可现在……人没了。 他只隐约知道霍家这次是彻底倒台了,霍媛敏绑架不成自引爆炸,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不知死活……不会是她把陆嘉渺撕票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陆慎就吓得半死,当场给了陆祈安一耳光,怒斥道,“谁叫你把录像给出去的?!现在人死了,藏先生要是查出来,你和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祈安被一巴掌扇得发懵,这段时间他本就在看守所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现在张合着被打到开裂的嘴角辩解道,“霍媛敏……是霍媛敏!她说是和你一起计划——” 又是一耳光把陆祈安扇得倒在一旁的玻璃棺上,又因为害怕白布下盖着的尸体,一边尖叫着一边疯了似地匍匐到角落蜷缩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藏矜白来得恰是时候,在他们闹剧结束,终于冷静下来商量好对策——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4节 他们都是亲眼看到过藏先生对那个私生子怎么样的,现在已经到了悬崖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祈祷着能靠那点稀薄的血缘,让藏矜白看在逝者已逝的份上手下留情。 两人像恶心的小丑一样,指望着一具生前就没正眼看过的尸体傍身保命。 “藏先生!”陆祈安从刚才看到这具尸体开始,就像被什么重击了脑袋,整个人已经半疯不癫了,他跌了两跤才爬到藏矜白面前,刚想抬手抓住藏矜白的裤脚,手指就被踩住了。 唯一的生机像被骤起的痛感踩灭了。 藏矜白踩着他的手,屈膝半蹲下后,语调寻常地问道,“道过歉了?” 陆祈安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断了,还是一旁的陆慎,立马跟着扑通跪下,连忙道,“道过了道过了!我们也不知道小袅——小渺怎么会突然失足落进海里……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怕藏矜白不信,陆慎还连忙补充道,“从上次那件事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什么都比不上血缘关系亲近,从那天开始我就决心以后一定对小渺好!加倍补偿我年轻时犯过的错……可惜……小渺再也不给爸爸机会了……” “是吗?”藏矜白侧目看着他,或许是灯光太亮,目光显得很沉,让陆慎只对视一眼就莫名发怵。 但好在藏先生并未说什么,只是仿佛话家常一般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的?” ——若不是手骨断裂不停哀嚎挣扎的陆祈安破坏场景的话。 不知为何,分明是寻常语气,也没有严刑逼供,但……配上陆祈安的惨叫,陆慎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寒意。 而且他被那么一点,才惊于藏先生怎么知道那个私生子性情大变过?! …… 陆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见藏矜白始终语调如常,不恼不怒,连陆祈安都悬着一口气把自己觉得异常的蛛丝马迹都说了。 这些异常原来不觉得,毕竟谁都不在意这个私生子到底怎么样,但如今细细摊开,他们才惊觉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期之内变化那么大! 两人联系起之前霍媛敏说过的话,已经她说那些话的来源——陆嘉渺那个在精神病院整天哭哭笑笑着说她儿子已经死了的疯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忽然在陆慎脑海里萌生了——如果……如果这个陆嘉渺并不是藏先生身边那个……那么这个秘密岂不是可以成为他的保命符! 依照藏矜白对那个人的重视程度,尤其那人又是公众人物,决计容不得出现异议……陆慎的眼神开始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 “你也觉得是那样对不对?”藏矜白徐徐起身,将鞋底在昏死的陆祈安手背上蹭干净,才居高临下垂目看着正准备起身跟他进行谈判的陆慎。 “……”陆慎没想到藏矜白能那么快就猜到他心中所想,但把柄在手还是多了几分底气,“藏先生,我——” “你还有很多机会,”藏矜白屈尊俯身,目光落在陆慎身后的棺上,慢条斯理道,“陆先生,我想接下来你会有足够的时间这里弥补他。” ——几声惨叫和嘶吼后,他们被永远关在了这间放置着罪恶的太平间。 逝者或已安息,但就算守着个虚假的空壳,他们也该在没日没夜的惊恐中赎罪。 * 藏矜白回到家中时天色尚明,但客厅里却没人影。 平时听到开门声就会哒哒哒跑过来的小朋友,现在不知道躲在卧室干什么。 藏矜白看过客厅监控,知道鹿嘉渺没有出门,蛋糕吃到一半就跑进房间再没出来。 他手里拿着给他新买的礼物,听说是现在小孩儿都喜欢的限量款乐高,因为亲自排队才姗姗来迟。 卧室的门半开着,像是进去的人匆匆忙忙。 今天天气好,本该洒满阳光的房间,从门缝里看去却漆黑一片。 藏矜白猜测他可能在睡觉,脚步和动作都放轻了些。 只是才推开门,就看见立于落地窗前半裸着背正在拉扯身上穿着的长裙的鹿嘉渺。 地上堆叠散乱着各种衣裙,鹿嘉渺很白,白到在这方光亮昏暗的空间里,像一副中世纪的油画,静谧又亮眼。 不知道哪里来的女式长裙,像鱼尾闪着细碎的光亮,拖延到地上。 欲坠不坠的上裙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像明与暗的交界线。 像诱人捕捉的精灵。 鹿嘉渺不知在弄胸口的什么,但明显耐心告罄,不太专心,听到一点点声响就转过头来,细细的肩带垂到手肘。 窗帘没拉好,从缝隙间透进一抹光,洒在鹿嘉渺侧脸上,明媚非常。 他先是呆了呆,然后莞尔笑了起来,“先生!你回来啦!” 这刻分明在寻常不过,但那瞬间,心脏像是被卷进了温热的旋涡,让他想抓住精灵。 “嗯。”藏矜白将手中乐高放到一旁。 鹿嘉渺本想跑过来,但裙子太长绊住了他,只能等藏矜白走过去。 藏矜白也走进了那抹光亮里,见小朋友仰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弯弯地笑,“你帮我穿裙子好不好?” 鹿嘉渺拉过他的手,贴上自己裸露的后背,掌心下是滑腻温软的皮肤,鹿嘉渺全然不觉有什么,自顾着转过身去,“拉链好像坏了,我怎么也拉不上。先生帮帮我~” 藏矜白的目光顺着薄瘦后背的骨节一寸一寸往上,拉起的拉链一点一点盖上春光,终于,手指停在了蝴蝶骨处。 鹿嘉渺用指尖勾起肩带,深色的细带搭上肩头,勒住锁骨旁薄薄的皮肉,凹下去一个浅浅的弧度。 许久没剪的发尾微长,盖住一半细瘦的后颈,与绸质低背间的雪白皮肤衬得更惹眼非常。 “这里。”鹿嘉渺正准备侧头,忽然感觉身后蝴蝶骨的尾端被指腹轻轻抚了抚。 藏矜白像是在点评某样珠宝,语调寻常,“有一颗痣。” 像是有酥麻的电流顺着那颗小痣卷席了全身,瞬间勾起了燎人的暧昧。 藏矜白的目光从那颗小痣再往上,落在他微微低头时后背微微凸起的骨节上。 骨节之上是鲜活的皮肉。 藏矜白从前从未觉得过俗世扰人,但白日见过亡人,刚才看到光影里鲜活的鹿嘉渺时,仿佛真的有种虚幻感。 鹿嘉渺被勾得不敢动,像是能察觉到身后的灼灼目光,脑袋也越垂越低,直到身后拥来一个还带着窗外寒意的怀抱。 藏矜白难得懒散,就从身后拥住鹿嘉渺枕在他肩头,呼吸平缓地仿佛睡着了。 “渺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鹿嘉渺才听耳侧传来声音,“你真的是海底来的小美人鱼吗?” 第67章 铃铛 藏矜白从前那些仿佛标尺定制的情绪,像是终于愿意打开阀门,透露出来。 他的欲望、散漫,恶劣、黑暗,都因为一个人鲜活起来。 衬衫纽扣带着的寒意咯在后背,和这个拥抱一样突然。 ——“你真的是海底来的小美人鱼吗?” 鹿嘉渺方才还娇羞扭捏的眼神骤然定格在地上一方虚虚的光影之上。 他忽然觉得这一圈圈光晕有点儿像美人鱼吐出的泡泡——而他,来自海的另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平时呆呆的,但这句夹杂在怀抱里的问句,他莫名听懂了。 他好像觉得……先生真的知道了。 那些惶惶不安像是在这一刻被落到了实处,心脏骤然一瞬不可控制般的下坠感把鹿嘉渺都吓了一跳,但……好在有人抱住了他。 周围是环绕的独属于某个人的味道,带着微冷的秋末寒风,还有他一路走来的仆仆风尘。 你看,他知道了。 但他还是愿意带着礼物回家……然后抱住他。 曾经需要用很多很多言辞解释的问题,像在这么一个无声的午后忽然变得不再是问题。 风吹动了一下窗帘,光影晃了晃。 鹿嘉渺忽然轻轻抬手,然后用指尖点了点环在腰间的手背,上面他送的珠串异常显眼。 鹿嘉渺把手指当做小脚,就在藏矜白手背上走,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小石头旁边,然后轻轻抚了抚。 他像是思考似的偏了偏脑袋,然后仰靠在藏矜白肩头,就这么看着他,虽然角度奇奇怪怪,但他笑眼盈盈的,“我是呀!” 那抹光刚好擦过他脸侧,眼尾那颗小痣明显又鲜活。 “我和女巫换了尾巴,”鹿嘉渺说,“亲爱的王子殿下,我可以和你一起幸福生活在这个国度吗?” 藏矜白垂着眼,看着他微微怔了怔,而后舒眉笑道,“我的荣幸。” * 但生活毕竟不是童话书,用一句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能结尾。 生活嘛,谁不是打工人呢? 幸福生活的第三天,鹿同学就被迫在早晨五点坐在了化妆间,上次试的那几条吊带裙因为家属原因被私自收购。 听季琦说他迫于某些压力,正式选择的服装来自保守年代,保证不露肩不露背。 鹿嘉渺自觉倒是无所谓,他最近在被迫补身体,说不定过段时间他都能秀腹肌了…… 等他有了腹肌,某人就再也不能咬他肚皮了…… 而且他才十八岁,说不定再窜窜个儿,窜个二十厘米,比先生还高…… “小鹿,鹿老师,”正撑着脑袋打着瞌睡地鹿嘉渺感觉自己被巨大的野兽晃了晃,晃得脑仁儿都快出来了,睁眼就看到一张笑脸盈盈的精致面孔,“醒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有时候想鲨人就是一瞬间。 鹿嘉渺进了拍摄间,藏矜白驱车回到疗养院。 霍媛敏成了植物人,昨晚看护打电话来说老太太状况好像也不太好。 过了玄关,就来到荷花池,快入冬了,花花草草落得差不多,莫名多了几分萧条。 “你来啦。”老太太遣走了看护,独自坐在荷花池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未转头,只是专心喂着鱼,语调惋惜道,“今年冬天怎么冷得那么早?也不知道这些鱼挨得挨不过去。” 藏矜白顺手拿了条绒毯,给老太太披上,“湖底总有能活下去的温度。” “要是她就是被冻在这里了呢?”老太太收回手,围在她跟前讨食的鱼也全散开了,很快连惊起的涟漪都消失了,空留一片寂静,“她得活在面儿上,天寒地冻,哪儿也去不了。” 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般,又笑着摇了摇头,遥遥看向不远的地方,“其实也能走出去。” “这藏家的围墙再高,总拦不住不眷这金汤玉碗的人。”老太太说,“你小时候敏敏最爱带你在这池子边玩儿……今早啊,敏敏种的树也死了。” “来来去去那么多年……”老太太苦笑一声,“终究是什么都没留下。” “冬忌忧思,”藏矜白握上轮椅把手,“我抚你回去休息吧。”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5节 老太太没有制止,只是很突然地问了句,“你和那小孩儿在一起了?” 藏矜白脚步一顿。 老太太明了似的笑了笑,“矜白啊,谁进入这扇门之前不是情真意切?” 藏家的锦砖玉瓦迷了太多人的眼。 她,她那连姓名都快忘却的丈夫、齐媛、齐斯…… “情意不过年轻时候的昙花一现,”老太太说,“藏家,是带着诅咒的——注定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像是要为这百年的荣华世世献祭。 “老太太,”终于,藏矜白微微俯身,像是透过林姝贤的视线看向相同的地方,“母亲生前最后的遗憾就是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您。” 苍老如枯枝的手猛然握住轮椅扶手。 “您或许自己都忘了,她之所以受到‘诅咒’,”藏矜白的声音分明平和得如同在说一段寻常往事,但林姝贤那双日益浑浊的瞳孔还是皱缩了两下,仿佛耳边的话是什么催人梦醒的魔咒,“只是因为她想送你个礼物,一个……名为‘母亲’的礼物。” 徐徐的话说完,藏矜白便直起身,推着老太太回屋了。 屋里黄昏开始便灯火辉煌,就连悬梁都透着檀木的香。 但此刻却莫名让人觉得凄凉入骨。 藏矜白向看护简单交代了些事情,如他过往每次扮演的孝顺一样。 只是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被林姝贤猛然抓住了袖口。 就算只是透过布料,也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手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你……你刚刚说……”林姝贤吞咽了几次口水,声音仍旧苍老沙哑,许久之后才敢轻声说,“她是……是为了我……” 藏矜白垂于身侧的手微微蜷起,但很快眼底那一点异样情绪就消散干净,他侧过头去,过亮的灯光照明他脸上得体的笑意,“是啊,九月初十,您的生日,母亲的忌日。” “在车祸之前她还在念叨你夸她中秋做的月饼好吃,怎么就忘记了?”藏矜白轻轻抚开像抓住所有希望一样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屈膝半蹲在老太太面前,慢条斯理道,“你看,这才是藏家的‘诅咒’。” 从来不是浮于湖面的寒冰,而是她想转头藏起来找个有温度的地方躲一躲,却被以“爱”伪装的深渊吞噬了生命。 林姝贤是这样,藏媛敏也是这样,就连作为弥补愧疚载体的齐媛亦是。 真正将她们困于湖底的从来不是野心勃勃和痴心妄想,而是……曾有人以爱为名让她相信自己不是一个人,最后却又为了名为“藏家”的死物抛弃了她们。 * 才出了老宅门,手机上就收到了鹿嘉渺估摸着时间发来的信息—— 【渺渺:先生在吗?[猫猫探头jpg]】 【渺渺:事情完成得还顺利吗[猫猫问号jpg]】 【渺渺:可以来接我吗?[猫猫贴贴jpg]】 【渺渺:来接我的时候可以买一片小饼干嘛!一片就可以![猫猫饥饿jpg][猫猫爱心jpg]】 絮絮叨叨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冒出来,仿佛只是天气晴都值得好好分享。 虽然小朋友的最终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得到小饼干,但藏矜白还是一一耐心回复后才启动车。 只是车行驶过几米,藏矜白又停在一棵行道树旁,晚霞染红了树旁的整片天空,他想了想,又发送了个最近学习的“年轻人表情包”—— 【z:[摸摸猫猫jpg]】 藏矜白不会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因为他的小美人鱼穿越了千山万水来到这里。 要和他一起幸福地生活在这个国度。 * 藏矜白到达鹿嘉渺拍摄场地的时候,小朋友还在奋斗于他的工作。 因为时尚圈和娱乐圈多少有交织,人多眼杂,藏矜白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的后门。 “鹿老师已经在拍最后一套了。”因为今天的拍的每一组照片季设计师都满意的要命,所以咔咔拍到现在,人家属都来接了,工作人员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两句,“因为鹿老师长得太太太好看了,我们都特别珍惜这次合作机会。” “这样啊,”藏矜白在外总是惯常带着看不出情绪的温和笑意,“那他的小饼干要冷了,你们需要先吃吗?” 工作人员发现传说中的藏先生竟然那么好说话,还给所有人都带了笑零食,高高兴兴地吆喝着同事去外面零食车领东西了。 拍摄间选的半室景,恰好要采黄昏的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焦点中心,没人注意到何时来了人。 但,中央灯光聚集的地方却显眼非常—— 雕梁画栋的民国别院,一扇探出梅枝的精致圆窗,黄昏灿烂的光洒在红墙上,窗柩上挂着的流苏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一幅水彩晕成的旖旎美景。 这些随便一帧都巧夺天工的风景,却仅仅只是画面中央的人的陪衬—— 绣花软塌上,侧卧着一个人,手肘懒懒撑在塔上小案上,手腕上缠了一串碧色翡翠和檀木小珠串的珠串,一圈绕过一圈,托了截尾巴连着流苏散落在檀木桌上,修长手指间挑着柄细长的烟斗,烟雾袅袅朦胧,看不真切脸。 墨绿丝质暗纹的旗袍勾勒着斜卧时曲线流畅的身形,算不上多性感,但暗光背景下,衬得未被遮挡的细腻皮肤白得亮眼又勾人。 尤其是,旗袍开叉处露出的细长的腿,雪白的腿腕上,系着根红绳,挂在上面的铃铛被晚风轻轻掠过,就“叮当——”作响。 绣着簇簇艳丽花色的绣花鞋挂在脚尖,欲坠不坠,莫辨雌雄,却透着说不清的风情万种。 这时的鹿嘉渺,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就在藏进了民国的虚渺。 榻上斜倚的人,透过薄薄的雾看过来……上了妆,本就勾人的眼,上挑的眼尾覆上薄红,像勾人的小狐狸。 小狐狸隔着聚光灯和重重人影,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明显愣了下,眼神里方才的迷醉和风情都瞬间收敛干净,只剩下想扑过去找他的开心。 可鹿嘉渺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他隐忍到了拍摄结束,和所有人寒暄告别,看着热闹散场后靠在门边的藏矜白,才开开心心跑过去抱住了他。 他张开五个爪子,“先生,我今天工作了十个小时!” “嗯。”藏矜白垂眼看着他,看着欲深的晚霞在他脸上染上一点点颜色,“很厉害。” “我很饿。” “那怎么办?” 鹿嘉渺惊呆,“你不知道怎么办吗?你忘记小饼干了吗?” 鹿嘉渺每动一下,脚踝的小铃铛就被晃得叮当轻响,也晃得人心浮气躁。 “先换衣服。” 鹿嘉渺纠结了两秒,在换个衣服就有小饼干这个选项上狠狠打钩,然后抱着自己的衣服进了藏矜白身旁的小更衣室。 只是里面的铃铛声越来越乱,不一会儿,门的小锁一响,从里面探出了一只细白的手。 半张脸探出来,有点委屈,“我解不下来,你帮帮我。” 更衣室的白炽灯光很亮,不大的空间让两人靠得很近,足够把眼前人看得更清楚—— 墨绿色衬得鹿嘉渺皮肤更白,修长细瘦的脖颈隐了一半在绣着繁复花纹的领口里,盘扣早不知何时被解开了,隐约透出半点锁骨。 不知是不是专门定制的,将他的身体线条勾勒得流畅,引人视线,尤其此刻覆上一层薄薄的暖白光,像是诗经里吟唱的在水一方。 过长的头发被弄得柔柔顺顺,盖住一点眉眼,看向人时媚气里多了三分天真。 他就这么看着藏矜白,全然不觉哪里不对,他用赤着踩在地毯上的脚尖点点藏矜白的皮鞋,系在脚踝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他求助道,“铃铛。” 方才拍摄的布景还未收拾,古色古香的屏风上,有影坐于榻上,有人屈膝蹲在他脚边。 屏风后面,藏矜白将鹿嘉渺系着铃铛那只脚置于膝盖,雪白的脚背和黑色西装裤对比强烈。 手掌贴住仅可一握的细瘦脚踝,藏矜白认真解着铃铛。 鹿嘉渺本来想拆藏矜白带来的糕点,手指绕着丝带转了两圈,最终没解开。 他从这个角度看着藏矜白,看他禁欲自持,手里铃铛却乱声连连。 他忽然想到了更好玩儿的东西。 系着红绳的纤白脚掌轻轻动了动,铃铛又响。 他用脚尖点点藏矜白膝头,在将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倾身用细长烟斗挑起藏矜白下巴。 长长的红流苏轻晃,鹿嘉渺语调轻轻缓缓,倒真像诱圣人坠欲的小狐狸,“铃铛……你要试试吗?” 第68章 标记 窗没关,窗外是典雅的山水松竹,余晖洒在竹叶上,宛若一幅静谧的古典画。 屋内铃铛静了又响。 晚霞散去,夜色浮上,月光和细碎的星点变成了唯一的照亮。 薄似细纱铺在地上,照得屏风后相叠的人影朦胧。 铃铛声都乱了,时而急,时而缓,时而又伴着呜咽声轻轻晃…… 这里的布景太真实了,檀香熏透人,方才遮羞地布零散挂在身上,握在腿侧的手掌微微用力,雪白的皮肤凹陷,一点点往上……聚光灯下被人看过的腿侧留下许多斑驳红印,像是某种无声的标记。 雪白无暇的皮肤上像雪地落了红梅,可怜又漂亮。 这才是小狐狸。 鹿嘉渺微直起腰,又呜咽地捂住嘴跌躺回去。 脚心还火辣辣地疼着,现在浑身都快散架了…… 风从窗外吹进来,心都是悬着的。 听到风吹竹叶会吓到,恍惚听到脚步声更是吓得咽回呜咽空掉眼泪。 刚才舍不得拆的糕点丝带现在缠在了自己手上,在细瘦雪白的手腕上勒出浅浅的红痕。 鹿嘉渺哭也哭了,最后天黑了还会骂人。 但都止不住某个老禽兽要把他当小饼干啃。 …… 鹿嘉渺觉得自己的意识就像坠入了深海,沉沉浮浮任人宰割。 最后索性放弃。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6节 旗袍不能蔽体地挂在身上,藏矜白将大衣外套披在他身上,吻吻鹿嘉渺都快涣散的眉心,温柔问道,“回家吗?” “……”鹿嘉渺揪住大衣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但鉴于嗓子太疼,只弱弱吐出一句,“老禽兽。” “嗯。”藏矜白也不恼,反而在将他打横抱起后,又亲亲他闭上的眼睛,很轻很轻地说,“小狐狸。” “?”鹿嘉渺本来困乏地厉害,窝在藏矜白的怀里迷糊着,骤然听到这轻飘飘的一句,一下睁开眼惊讶的看着藏矜白。 某人的眼神依然沉稳坦荡,鹿嘉渺甚至仿佛能从他垂下的眼里看出很浅很浅的笑意。 鹿嘉渺蹙起眉头,微微抬头轻轻咬了下藏矜白的下巴,点评道,“先生,你学坏了。” 鹿嘉渺虽然很不满先生常对自己使坏,导致自己想表现很会“谈恋爱”的计划一次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但……他又莫名喜欢这样越来越鲜活的藏矜白。 他会真心的笑,会有欲望,甚至……现在都学会开玩笑了。 鹿嘉渺用牙齿轻轻碰了碰人,就担心给人咬疼了,又探出舌尖讨好地舔了舔,最后搂住藏矜白,窝在他颈窝,小声补充道,“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鹿嘉渺不吝于说“爱”。 他知道表达爱意的方式很多,有隐晦的激烈的,但最重要的是,要告诉他,告诉他无论是哪天,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你的。 鹿嘉渺闭着眼,感觉眉心被轻轻吻了吻。 嗯……其实吻也可以,毕竟年纪大的人比较内敛,他也理解的。 * 鹿嘉渺又困又累的,藏矜白的步履又沉稳,他迷迷糊糊都快觉得自己睡着了,忽然被骤然的嘈杂声给惊地清醒过来。 他懵懵地从大衣领里探出脑袋,正准备问先生发生了什么,就被眼前过大的阵仗吓住—— 只见两人面前围堵了许多人,他们抱着专业的设备,无数聚光灯和手机对着他们,更有甚者拿着专属于某个娱乐号的话筒在试探着上前发问……就像是一锅突然被煮沸的水。 一闪一闪的聚光灯刺得眼睛生疼,鹿嘉渺直接被吓呆了,还是眼上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掌遮住了他的眼。 鹿嘉渺的眼睛都忘记眨了,只知道那些烦人的光线骤然被挡住,有人贴在他耳边温声问,“吵到了?”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嘈杂中传来,鹿嘉渺才后知后觉地缓缓眨了下眼,委委屈屈地侧脸躲进了藏矜白怀里。 他小心翼翼掖掖藏藏那么久,如果就这么暴露了…… 鹿嘉渺躲在大衣下攒住藏矜白的衬衫布料,心里又惊慌又迟钝地想——他要给先生添麻烦了。 本来他想,自己就小心翼翼当个偷渡者,在这个世界悄悄地和先生在一起。 未必有盛大婚礼,未必充满祝福,只是他们两个人。 先生依旧是那个光环聚集的藏先生,他依旧是那个追逐梦想的小演员。 两条本不可能的平行线悄悄相交,在一个不被界定和评价,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 可是……鹿嘉渺悄悄环住藏矜白的腰,耳边听着他的心跳,小小声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恋爱没谈好,才几天就给人惹了大麻烦。 鹿嘉渺胡思乱想着,都没注意到人群是什么时候散去的,还是藏矜白把他抱进车,他才被轻轻的颠簸给带回了神。 藏矜白示意江律彦开车,视线收回落在怀里还藏在大衣之下的小朋友身上。 虽然他在佯装睡着,但这里的演技也和他的技巧差不多,漏洞百出。 贴在心口旁的呼吸明显不稳,湿漉漉地透过布料传达到心脏之上那块皮肤。 大衣没把鹿嘉渺全身包住,此刻露出的那双穿着白袜的脚在纠结地轻轻蹭动着。 藏矜白没拆穿,拿了薄毯给他披上后,便任由他安安静静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缓神。 今天事出突然,连他在看到那些人时都未免面露厌恶。 虽然时尚圈和娱乐圈的确有所交集,但季琦这人他让江律彦调查过,常年生活在北洲,家境优渥,很多设计的珠宝都只是单纯爱好,不至于贩卖行程。 加之今天的拍摄本就只是鹿嘉渺与他的私人之约…… 鹿嘉渺感觉到有手轻轻握住自己的脚把捂进软毯里,才一下想到什么似的拉下衣服探出脑袋,发问时声音都是颤抖地:“我脚露出来啦?!” 他简直瞳孔地震,他刚刚已经在想解决方案了,怎么说自己的脸没露出来,实在不行就让先生辟谣说当时抱的只是一个大玩偶——但哪个玩偶的jio会漏在外面搓来搓去的! 而且藏矜白就给他穿了双白袜,裤子都没有,腿也露出来了…… 腿上还有老禽兽留的印子…… 这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鹿嘉渺一下脱力,仰靠回去,望着星空天花板,心想,毁灭吧。 * 鹿嘉渺摆烂一路,脑子不想转一下。 但,没办法,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为了保护先生,他拖着酸软的身体也要负重前行。 藏矜白洗澡出来,还看着鹿嘉渺抱着小白,对着面前的三台笔电,四个平板摸着下巴沉思,目光如炬。 他忽然想起之前这小孩儿拉着自己当水军的时候,现在八成是在等营销号的消息出现,然后动用他的七个设备压评。 藏矜白走到床边,头发没擦,湿漉漉地滴过棉质睡衣,抬手轻轻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小猫仰头看人,也跟着“喵”了一声。 鹿嘉渺的思路被打断,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抬起头来,刚准备痛斥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就见藏矜白发尾的一滴水渍顺着锁骨而下,没进衣领。 鹿嘉渺没管住自己的眼睛,视线也跟着往下,落在若影若现的胸膛上……然后浅浅吞了下口水。 “……”倒也不是馋的,是他小黄人属性如此。 鹿嘉渺长叹口气,无奈起身拿过藏矜白手里的毛巾,边下床边妥协似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帮你擦头发。” 藏矜白坐在床尾小沙发,如往常的鹿嘉渺一样。 只是闹腾的人换了个位依然闹腾。 鹿嘉渺抱着藏矜白的脑袋一顿揉揉,远没有对方帮自己吹头发时的温柔耐心。 因为他很忙的,只是再忙也得抽空兼顾爱人,不能让或许也在烦恼的他感觉自己不重视他了。 鹿嘉渺感觉揉得差不多了,就哒哒从身后绕到藏矜白身前,捏着毛巾正准备审视成果,就见藏矜白自觉微抬起头—— 艹,为什么他的头发不会爆炸?? 头发被擦地半干,微湿的发尾零散盖住些许眉眼,藏矜白的眉眼和发色都很黑,平常显得有些黑沉不近人情,但此刻看着,只觉得把他那双本就好看得像精雕细琢一般的眉眼衬得更明显。 尤其这样微微抬起头,专注看向你的时候……鹿嘉渺差点捂住心脏,却不知道耳尖已经悄悄红了。 还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声,严肃道,“我等一下再帮你吹头发。” 鹿嘉渺便说眉头便轻轻蹙起来,“今天的事……” “嗯?”藏矜白早在回来的路上就查到了人。 小朋友之前签了个黑心经纪人,因为解约要赔巨额违约金,可规矩又是自己定下的,心里不痛快便早和陆祈安勾结,等着鹿嘉渺风头最胜的时候把他顶上风口浪尖。 之前策划几次不成,除了偶尔藏矜白逗小孩儿玩让放出去的一点风声,还都是正向的,这次是铆足了劲。 通知了城内几乎所有娱乐媒体。 目的依旧老生常谈,无非是相曝光二人关系。 藏矜白显然无所谓,纠正舆论很轻易,但…… “我们的地下恋情要被曝光了!”鹿嘉渺一脸严肃,说出专业词汇,以增加问题的严重性。 但,小朋友似乎有所顾虑。 藏矜白好整以暇地看着鹿嘉渺,等待他的后文。 鹿嘉渺见他仍旧一副无所谓,甚至还有点点期待的样子,一下跨坐在他大腿上,用才接触过湿发,冰冰凉的手捧住藏矜白的脸,“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嗯。”藏矜白笑着应他,用手掌轻轻托住他后腰,听他说教。 “你被拍到了,”鹿嘉渺就这么捧着藏矜白这张好看的脸,像是在一边说教一边捂手,“要是被曝光……” 虽然口头上说很严重,鹿嘉渺却莫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内疚焦虑感……原来他总是喜欢把自己摘出去,不想用自己的任何事情沾染藏矜白,让他能干干净净留在他的世界里。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在他设想的所有最好最坏的结果里,他都和藏矜白在一起。 所以他才不怕,他们是正式告白有玫瑰花和手链见证过的关系。 就算万一有万一,他也会站在漫天的舆论里保护他。 藏矜白见小朋友忽然凝眉深思了几秒,发出声疑问的气音,“嗯?” “要是被曝光,明天早上热搜上就会出现……”鹿嘉渺点点藏矜白心口,“藏先生、私会、小野模。” “这样啊?”见鹿嘉渺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定位,藏矜白难得轻笑出声,贴在后腰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学他一字一顿敲了敲,“那怎么办呢?小、野、模。” 第69章 黏人 “!”鹿嘉渺的腰本就敏感,他衣服穿得薄,被这么碰得酥酥麻麻。 尤其是配上藏矜白带笑的声音……什么乱称呼啊……跟角色扮演似的…… 在这种讨论大事的严肃时刻,某人竟然还如此勾引他! 要不是他素质太高,他已经要把持不住了。 鹿嘉渺被敲得不自在,全然没发现自己只要一害羞脑袋就会不自觉越垂越低,耳朵也会悄悄变红。 他扭扭屁股,不想坐藏矜白腿上了。 但身后托着他的手掌微微用力,他便又被重新带了回来,动弹不得。 他正准备抗议藏矜白违背他的意志,就听他开口道,“我有一个方案,想听一听吗?” “嗯?”鹿嘉渺猛然直起脑袋,反应过来以后拨浪鼓似的点点头,“听的听的!,什么方案呀?” 先生那么聪明,想到的办法一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像之前那几次一样。 原来他不好意思让先生帮他收拾烂摊子,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他还是可以偶尔请求一下男朋友的帮助的。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7节 毕竟他咬得自己胸口现在还有点儿疼。 “邱铭远……” “记得记得!”鹿嘉渺积极回应,“嘿星的导演,他很坏的,之前坑——” 鹿嘉渺一下憋住嘴,差点脱口而出,之前坑得原主好惨。 但好在他已经替原主反将他一军,也算帮他报仇了。 藏矜白就像能听到他心声一样,先夸他,“你很棒,让坏人得到了惩罚。” 鹿嘉渺本来心弦一紧,在听到这句夸夸以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藏矜白衣摆,“也还好吧……但我有时候还是有一点点厉害的……” “嗯,”藏矜白忽然吻了吻他微微低下的额头,温声说,“很厉害。” 鹿嘉渺一掌捂住脑袋,不知道老禽兽为什么又开始莫名其妙亲他,心中骤然警铃大作。 谈恋爱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哪能天天谈,还一天谈两次呀。 他还在长身体,要这样还怎么蹿20厘米?! “还记得之前拍的那组珠宝照吗?”藏矜白仿佛并无异常,反而循循说起了所谓的方案,“那些姐姐很喜欢你。” 鹿嘉渺肯定道,“我也很喜欢他们,他们都特别好。” “那他们想成立一个工作室,邀请你加入,可以吗?” “?” * 鹿嘉渺总感觉被藏矜白设了个圈套。 但对抗那些小团体,的确有一个自己的经纪团队才是最优解。 而且,有了专业的团队还能帮他打官司,把黑心邱欠原主的钱全部讨回来。 他已经想好了,那笔钱拿回来,他就每年买一些原主的喜欢的音乐碟片和他偶尔宅在家时想看的那些书,放在当初他来到那个海边…… 他或许没有能力找到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去处……但,他有悄悄替他叠千纸鹤。 他奶奶说过,千纸鹤代表自由。 他希望陆嘉渺无论在哪里,都能自由。 藏矜白的效率总是很高,虽然头一晚已经陆陆续续有营销号爆出一些挡住正脸的照片,但因为有人在暗处带节奏,热度还是上升得很快。 所幸藏矜白当晚就让人把签约方案发了过来,快得仿佛预谋已久。 但鹿嘉渺当时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唬住了,坐在他怀里,被他从身后抱着,他又抱着小白,一家三口似地把合同一页一页看过后庄重地签了名。 有了专业团队,风波压下来得很快,几乎所有负面声音都瞬间消失。 只是…… 鹿嘉渺拧眉看着热搜榜上高高挂着的—— 【z先生恋情疑似再添实锤】 【狗仔小瓜放言明天将爆大瓜】 …… 【暗恋账号】 …… 【仙人球】 …… 几乎霸榜的热度居高不下,虽然没有说他是小野模的,但这场景……还是和原来一样,关于他们的关系和藏矜白的,全部都像过滤过一样留着。 因为是委托给了自己的经纪团队,他们也是新手,所以鹿嘉渺仰头看着藏矜白,和他商量,“是不是撤这些有点贵呀?” “我的分成可以少要一点的,”鹿嘉渺说,“他们可以把关于你的也撤下去吗?” “嗯……”藏矜白似是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他,“他们可能还不太熟练,我明天问问他们。” “今晚吧,今晚。” “好,”时针转到凌晨两点,藏矜白亲亲他犯困到半闭着的眼皮,温声哄道,“先睡觉,好不好?” 鹿嘉渺被藏矜白迷迷糊糊抱上了床,盖上被子。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恶魔小人:你个笨蛋!哪有签合同被甲方老板抱着签的!被卖了都不知道! “……”好像有点道理。 但他好困呀,先睡觉再说。 * 夜色很沉,但今晚星光很亮,明天也应该是个好天气。 藏矜白在床头守了鹿嘉渺一会儿,没有看书,只是像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表象,懒散撑着手,就这么看着他。 看他时舒时蹙的眉头,和听着平稳清浅的呼吸…… 他才恍然发现,他好像许久没“发病”了。 小时候学医的时候,那位老先生说,“心”是最好的良药。 想来也算有些道理。 手边的手机亮起,藏矜白拿起,是方才那个临时组建的工作室发来的。 他的要求提得突然,但好在之前就已经应允着手准备打造鹿嘉渺专属工作室的事,所以除了一些细节,基本的运转问题不大。 他之前还在想怎么和小朋友商量,恰好遇到这件事,就一并处理了。 诚然这样或许对伴侣干涉过度,但在眼下,总比去外面受欺负好。 信息的发送者像是酝酿了很久,用了很多礼貌尊敬用语,最后才表达出重点——[藏总,工作室叫啥呀?] 似这个工作室的筹备一样,就连名字也像蓄谋已久,早已准备,藏矜白打下三个字——【云水间】 那位老先生曾赠过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云水之间,就是渺渺啊。 睡梦中的人抱着只小猫睡得香甜,最近小白长大了许多,不再是巴掌大只会用爪子扒拉讨食的幼崽,现在能上蹿下跳的,活泼得很。 原先藏矜白的提醒还起点威慑作用,这几天小朋友已经快无法无天了,都敢抱着小猫上床睡觉了。 每次他一叫“鹿嘉渺”,鹿嘉渺就开始装腔作势地说教,“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平等的,你已经不能管控我了。” 鹿嘉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每每说出这句话,藏矜白都很受用。 时针又转过一圈,该压的风波都压得差不多了。 但如鹿嘉渺所猜测那样,关于藏先生恋情曝光的事情再度发酵,势头愈发旺盛。 传闻中的藏先生似乎是一个庞大古老家族的代表,代表着恪守、理性和原则。 但和一个小男孩儿如此明目张胆的谈恋爱,显然违背了这些。 这些带来的经济影响对于藏家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藏家最重视的从来不是那分厘两钱——而是藏家永远高高在上的权威。 经纪团队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些,又是一番酝酿讨论,加犹豫再三后又发来了一篇字数一千,有效字数十个的询问案—— [藏总,您看要不还是辟个谣?] *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天才微微亮,吹进屋的风都是和煦的。 虽然昨晚的事情很多,但鹿嘉渺莫名睡得很稳。 第二天醒来还整个埋在藏矜白胸口。 可能是被抱了一夜,周身围绕着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全感十足,鹿嘉渺赖了会儿床,还是怀里有什么毛茸茸拱了拱,他才想起来——小白钻他和藏矜白中间去了! 这几天天气转凉,每次他和藏矜白进卧室,小白就一个人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叫得凄凄惨惨的,他这当爹的实在于心不忍,就尝试、克制且隐忍地把它带进来蹭个床…… 只是没想到这逆子怎么乱钻呢?! 一想到这毛绒绒蹭到先生时他的表情……鹿嘉渺恨不得带着逆子睡死过去。 但也许是他安静地太明显,显然不是睡着时的八爪鱼状态,没过两分钟,他的额头就被吻了吻。 藏矜白的声音有点儿沉,也不知道是醒了很久,还是根本没睡,但语调依然很温柔,“饿不饿?” 鹿嘉渺憋了半天,一听到关于吃饭就睁眼了,还自觉神不知鬼不觉地抱着小猫转了个身,背对着藏矜白后转头看他,“有一点点。” 藏矜白自然地接受他在自己怀里转了个圈,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他的手臂横在鹿嘉渺腰间,带着特有清冷气息的呼吸扫在鹿嘉渺耳边,“吃馄饨吧,昨早不就一直念着?” 鹿嘉渺莫名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他把小白推远了一点点,自己又咕噜转回来,搂住藏矜白的腰,仰头在他亲了亲他的下唇,“先生,我最喜欢你了。” “嗯。”藏矜白浅笑得春风和煦。 但……鹿嘉渺怎么感觉这套路莫名的相似……有种被温水煮着,总预感要发生什么大事的错觉。 * 藏矜白不知什么时候起床包的小馄饨,他做什么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暖融融的秋天早餐吃上这么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小馄饨,可把鹿嘉渺幸福坏了。 但……越幸福那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就越强烈是怎么回事?? 鹿嘉渺含着一大口馄饨,看向桌对面的藏矜白,“我总预感有大事要发生——呀!” 热搜热搜! 鹿嘉渺猛然想起自己竟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昨晚他太困睡着了,今早又被藏矜白的小馄饨迷得七荤八素,导致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想起来! 因为情绪太激动,鹿嘉渺被猛呛了一口,咳了半天,还边咳边准备回卧室拿手机。 “找手机吗?”藏矜白递了杯温水在他手边,“好像没电了。” 鹿嘉渺觉得先生的读心术好像越来越厉害了,他灌了两口温水缓过劲儿,立马准备跑回卧室。 可才站起来——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8节 “等它充一会儿好吗?”藏矜白敲敲桌面,“先吃完。” “……”不得不承认,就算鹿嘉渺越来越作,但有些血脉压制还是存在的。 没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今天真是个美好的早餐,现在想起正事了,鹿嘉渺只觉得小馄饨都有些食不下咽。 藏矜白早餐吃得少,吃完后就撑着手看鹿嘉渺扒拉,“不好吃?” “好吃的好吃的,”鹿嘉渺含着小口馄饨,一脸愁容,“我就是操心得很。” 藏矜白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只觉可爱,笑道,“没事了。” “?”鹿嘉渺听出了弦外之音,“先生全都解决啦?!” 藏矜白搭在桌上的手轻轻点了两下,“嗯。” “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鹿嘉渺深信不疑,要不是隔着张桌子,他能飞奔到藏矜白怀里亲他一口,“今天我也很喜欢您!” 宽下心,鹿嘉渺一顿早餐还算吃得安稳,饭饱茶足后直奔卧室,只是他的手才放在把手上,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恶魔低语。 “小渺,”鹿嘉渺一下站正,只听藏矜白说,“拿手机的时候,可以顺便把小猫放回它的房间吗?” “…………”就知道他记得的! 鹿嘉渺痛心疾首后退回来,还忍辱负重笑着吧嗒吧嗒回到藏矜白面前,“谁要拿手机呀?先生,我帮你洗碗!” 鹿嘉渺把碗放进洗碗机后细品才发现,奇怪,今天的先生太奇怪了。 他悄悄侧头往旁边瞟,只见藏矜白半挽衣袖撑在洗碗台沿,正垂眼看着自己。 他最近总有些鹿嘉渺从前从未见过的模样……慵懒的、随性的,甚至…… 鹿嘉渺发了几秒呆,手背就被覆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不会吗?”藏矜白握住他的手,像很有耐心教小朋友写字的老师,“点这里。” 鹿嘉渺抬起头看着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甚至……鲜活的,温热的,褪下了所有完美外壳,却能碰到温度和心跳的先生。 * 鹿嘉渺完成了洗碗大业,还因为被当时的藏矜白迷得五迷三道,甚至冒险给他切了一盘畸形果盘。 但鹿同学在藏先生的夸夸攻击下全然没有这个认识。 他快快乐乐在小猫逃离卧室后跑回去拿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很多,但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备忘录提示——[今天先生休息日!!] 怪不得……鹿嘉渺转回头,便看到了已经坐在阳台看书的藏矜白。 他穿着浅色的棉质睡衣,是鹿嘉渺买的情侣装,头发没怎么打理,随意散漫垂在额前,平白又让他温柔了几分…… 他戴着副细框眼镜,坐在鹿嘉渺养满各色小花的中间,慵懒随意,却……有了从前鹿嘉渺从未见过的人间烟火气。 鹿嘉渺后知后觉才品出味儿来,先生今早这一系列操作……不会就是为了让自己多陪陪他吧? 他可真黏人。 鹿嘉渺拿好手机乐颠乐颠地奔赴阳台履行自己作为男朋友的陪伴义务。 这个阳台几乎是之前鹿嘉渺住过的那家民宿的复刻,因为他很喜欢,而且见证了他和藏矜白第一次看自己的作品,回来的路上挂念了两次,等到家就已经被改造好了,就连他那些丑丑土土的小盆栽都有专门的设计师设计好位置。 他跑过去,自然地躺在藏矜白腿上,藏矜白把书拿远一点,等他躺好,“不玩游戏?” 年轻人的周末好像都是那样的。 鹿嘉渺枕在他腿上摇摇头,后脑勺蹭得乱蓬蓬,额头也露了出来,他弯弯眼道,“我陪陪你呀。” 谁叫你那么黏人呢? 早晨的阳光照在额头很舒服,风吹过流苏窗帘,鹿嘉渺愉悦打开手机,如同翻阅奏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工作室经纪人发来的自我介绍,是圈内很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叫田田。 其次是田田用软萌亲切的语气发来的工作行程,她说帮鹿嘉渺接洽了两个项目,等他看一看。 这个团队的效率可真吓人,提到工作鹿嘉渺就严肃了些,田田说最近羌导有意向出山,还是他一贯的风格,现实向作品,问鹿嘉渺有没有兴趣。 鹿嘉渺都来不及看第二条,连忙回了个“有有有!” 之前他在羌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那时候他还没戏拍,藏在心里的大梦想就是如果有一天能和这样优秀的艺术家合作那得多幸运啊。 没想到隐退那么久的羌导竟然愿意重新出山了! 导致鹿嘉渺看第二条的时候,手指兴奋地点了两下才点开,只是,内容不能说是晴天霹雳,只能说是,吓死他了——恋综邀请。 ? 哪里来的恋? ?? 邀请?邀请谁?? 鹿嘉渺小心翼翼往下滑,祈祷是田田姐发错了,然后就赫然看到大红囍字连接着他和藏矜白的名字…………心脏骤然一起一落,他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 他是怀着等待高考成绩一般的心情退出邮件点开热搜的—— 登顶第一条:【z先生公开恋情】 ??? 鹿嘉渺难以置信地点开,只见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偶尔偷偷互相访问的账号上,赫然挂着一张照片。 照片像素模糊朦胧,但配上微微晨光,说不出的旖旎温柔……照片上是睡熟的半张侧脸,头发柔柔软软散在枕间,被子遮住下半张脸,只能露出闭着的眼睛。 他睡得很好,像在做一场美梦。怀里还抱了只安睡的小猫,摊平肚皮。 像是拍摄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拍照的人好像等待了很久很久,只为了抓住第一缕光洒在他眉眼上。 照片没有配字,只有一个小小的,仙人球表情包。 第70章 宝贝 这颗小小的仙人球不是鹿嘉渺。 是只有他们知道,仅属于他们的,隐秘合照。 鹿嘉渺承认,那刻胸膛心跳回响…… 有人会在流言蜚语里逆流而上,在全世界的聚光灯下,承认他爱你。 鹿嘉渺一无所有时都要深思熟虑才能做出的决定,先生却如此笃定。 鹿嘉渺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了,他悄悄把手机藏低一点,想挡住红红的眼睛,这一挡,评论区五花八门的留言顺间映入眼帘—— 【纯路人发问:这账号是谁?现在什么小猫小狗都能上热搜了??还爆了???】 【是不是小猫小狗不知道,但你家从你到你的小猫小狗全都参与过给z集团每天几十亿的项目】 【谁?你说谁??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我她妈才一天没上网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大佬已经开始不谈股价谈恋爱了????】 …… 【大佬这是……公开了?】 【这就是昨天拍到那小野模?看侧脸还不错的样子……嘶,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楼上,不得不提醒,这小野模就是你头像(不必言谢)】 【……(我的母语是无语)】 …… 【小野模上不了台面,粉丝也跟着卖傻呗,昨天爆裸照,今天又来这出,谁知道这位用的是什么招数??】 【你他妈说谁裸??露个脚踝就刺激到你哪根神经了吗???而且你看清楚,不是我宝的账号ok?】 …… 【虽然但是,这十八线的确挺漂亮,别说是大佬,连我都**】 【都尼玛呢都,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鸟样,还跟z比,怎么不跟你爹比】 【敢爬床还不让说了?谁不知道z家什么身份,真会让一个下三流的十八线登堂入室?还他妈是个男的??别好笑了好吗】 …… 【我记得之前这事儿就上过热搜吧,不是说这小明星暗恋嘛,现在转正了?】 【转正个屁,等这波z集团股市跌爆,看这条删不删,但也指不定只某位在床上温柔小意拉着缠着人发的,账号后面是谁都不知道,呵呵】 …… 难听的留言必然很多,因为z集团一直都是最权威的象征,尤其是以理智闻名的藏先生。 在商场运筹帷幄那么多年,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在本该更沉稳清醒的年纪突然主动曝光恋情。 整个留言区都像设置了关键词屏蔽,一些骂得难听的话只刷到一下,再刷新就全消失了,只剩一些针对藏矜白的—— 【我说睁开眼看清楚好不好,是谁在老牛吃嫩草要我怼你脸上吗?】 【说我宝爬床的要不要看看是谁主动官宣两次(帮互联网回忆一下,上次也是某佬主动暧昧留言哦)】 【yysy,好像上次也是……】 【我宝才十八,单纯一枝花。保不准是被什么老禽兽唬了】 …… 【你哪只眼睛看到鹿鹿逼着发的??既然对z集团影响那么大,某位也不是个傻子吧?】 【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也许可能万一是真爱呢?不然谁会赔几个亿谈恋爱??说实话我还有一点点磕到是怎么回事……(这是可以说的吗?)】 …… 单方面骂鹿嘉渺的他都忍了,可骂他的全在刷新后自动消失,只剩怼藏矜白的,这他忍不了了,他往“真爱”那条怒点一赞,看到后文才猛然呆滞…… 几个亿……谈……恋爱??? 鹿嘉渺一下坐起来,后脑勺还炸着毛呢,就盘腿对坐在藏矜白旁边,指责道,“你黏人全是演的,只是因为发了微博想销毁罪证!” 这不起身还好,一起身才看到藏矜白看的哪里是什么商业帝国企业蓝图,竟然是他那本《恋爱十八式》。 “…………”几个亿的话还没问出口,鹿嘉渺痛心疾首,痛苦扶额,欲哭无泪,“我的宝贝,你咋还是个恋爱脑呢??!”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09节 * 鹿嘉渺简直快气到昏倒。 骂他可以。 骂藏矜白也ok吧现在,毕竟权威在,充其量就说他老牛吃嫩草,钞能力潜规则,也没当着面,网线一断,烦恼全散。 但是! 几个亿,不可以。 鹿嘉渺意味深长地看了藏矜白一眼,这一眼里蕴含着千言万语以及几个亿的控诉,然后回房间全力挽救损失,还把小白也逮了进去,放纵它滚一床猫毛。 但鹿嘉渺现在处理起这些事比曾经成熟了许多,不再慌乱着自己绕着自己。 从前的所有解决方法都是想着逃避,现在不了,现在他想往前走,想……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鹿嘉渺抱着小白窝在卧室的软毯上想了几种方案,然后给田田姐打了个电话。 他懂签了经纪合约的意思,不止是对方单方面的扶持自己,他也需要把对方当做合伙人。 田田姐简直是他的二十四小时专职经纪人,很快接通电话,开口一句“宝儿,什么事呀?”十分热情。 鹿嘉渺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和诉求,大概意思是,藏先生不懂事,他太冲动了,有没有什么能稍微补救一下的办法,需要钱的话都从他提成里扣,如果不太够,扣到明年后年大后年都可以qaq “…………”从说藏先生冲动到藏先生不懂事,田田姐都一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秉承着合同上的精神道,“鹿鹿宝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云水间】会全程为您善后哦~” “……”善后……仿佛他还会做出什么大事一样,而且鹿嘉渺注意到,“云水间?” “咱工作室名儿。”田田姐口快直接输出,“就你那恋爱脑对象——唔,咱尊贵优雅的藏总精挑细选的。” ——命运是有线条的,它仿佛会在一万个你以为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间,突然产生一个很微小很微小的接触点。 “云水间渺渺,藏藏隐青山。” 这是鹿嘉渺最喜欢的一句诗,一句……只存在于他们那个世界的诗。 那种只属于学生时代的某个寻常午后的记忆被骤然提取……就让鹿嘉渺忽然觉得,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小小切点。 就是为了一个……让他存在的人。 心里波涛云涌狠狠触动了片刻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鹿嘉渺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羌导的电影他很想加入,就算只是一个小配角,他都相信能换来很多成长。 他也会努力做好试镜准备,争取不辜负工作室所有人的努力。 但恋综……他觉得不太合适。 他们有明目张胆站在聚光灯下的身份,但鹿嘉渺还是希望他们可以悄悄谈恋爱。 或许非议揣测很多,但感情又不需要别人评价打分。 而且他不想更大地波及先生,先生也不会喜欢这样太过暴露生活和情感的活动。 “……”田田姐好不容易才憋住一句,“万一他就喜欢呢?” 两人最后的商定结果鹿嘉渺先不发言,免得把热度越冲越高,重点是把热搜压下去,期待这次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混过去。 至于已经造成的损失——鹿同学已经准备好了跟藏·恋爱脑·先生秋后算账。 鹿嘉渺抱着小猫忧心忡忡地刷到热搜彻底消失,连午饭时间都忘记了,藏矜白来敲门叫他吃饭的时候,刚好季琦打了个视频进来。 鹿嘉渺接起后,发现季琦兴致十分高昂,“鹿老师!成片真的非常漂亮,比那些狗仔偷拍的漂亮多了!” “……”鹿嘉渺皮笑肉不笑,“季老师谢谢您的夸奖,您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琦爽朗地笑了几声,经过这两次磨合,两人的关系已经很熟稔了,他就像寻常朋友唠嗑一样,“有这么个大佬面对全世界公开恋情,怎么还感觉我们鹿老师不太开心呢?” 鹿嘉渺好想说,这开心送你要不要,但还是把问题带回重点,“是拍摄的事吗?” “啊,”季琦说,“是这样的……嗯……这两天鹿老师的热度比较大,我是这么想的……可以蹭一蹭不?” “?” “陪我开个双人直播,咱俩就唠唠,”季琦说,“顺便预热一下昨天那几张精美艺术品。” 季琦没等鹿嘉渺回答,立马抛出王牌,“作为回报,下周我去南洲采矿,带回来的宝石任选。” “这……” “我还亲自再为您家先生专门设计制作。” “好的啊!” 季琦像是早知道他会答应,一秒就把两人的对话切换到直播界面,进入直播后吓得鹿嘉渺连忙起身去了阳台,那里看不到屋内场景,就只有身后晃悠的纱质窗帘。 季琦也没想到他才开播十分钟不到,直播间人数直接爆了,只是他也没心情唠嗑了,弹幕刷得他头疼—— 【哟,我看这谁呢?这不高枝小凤凰嘛】 【背靠金主就是不一样,热搜撤挺快】 【舔了那么久,终于舔到了】 …… 一句句的看得季琦已经想挂断了,他没想到就谈个恋爱网友戾气还能那么重,他本来想跟鹿嘉渺说声抱歉,他以为以他着两千个粉丝的小破号,充其量就只有些看脸的富婆姐姐点进来,只是……鹿老师呈现出了一副他完全没想到的状态。 “嗯嗯嗯,”鹿嘉渺看着第一条评论乖巧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看着第二条,“啊啊啊,是这样的。” 看着第三条,“是是是,我舔来的,你也知道我暗恋他好久了。” “……”慈眉善目、低眉顺眼、乖巧可爱地让人害怕。 发疯一般的弹幕果然在鹿嘉渺的摆烂文学中瞬间戛然而止了,片刻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发出一条疑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主播原来不是……这种风格吧????】 【楼上,我们看到的可能是同一个世界,我手机里现在还存着他乖乖巧巧骂人爹的视频,要不我私你咱俩回顾一下?】 【上次事件亲历者,我还在等他用乖巧脸骂爹】 …… 【啊啊啊无意点入,这弟弟是谁?!好乖好漂酿!!!】 【楼上,想入坑记得看前情提要(我就帮你到这里)】 …… 【不是,只有我是来嗑糖的?另一个男主呢??】 【这位都承认是舔来的了,人大佬会出面陪他直播恰两千粉丝小破号直播的两毛钱?】 …… 这话说得季琦都快忍不了开骂了,但鹿嘉渺依旧情绪稳定。 穿着件乖乖软软的棉质居家服,垂着头认认真真看手机弹幕。 凡是说他倒贴暗恋的,他都给予了一一肯定。 反正当初追人也是自己说的,刚好用来转移注意力。 鹿嘉渺回复黑评回复得专心致志,完全没注意到房门被打开,身后的薄纱窗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掠起。 直到……有人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和拥抱席卷全身,让鹿嘉渺一时呆了呆。 藏矜白比他高许多,放下身段将下巴搭在他肩头,就这么和他说话,“你生气了。” 他的语气笃定却温和。 鹿嘉渺被这样拥抱着,只觉得心跳咚咚咚的,缓缓眨了下眼。 就在眨眼的间隙,眼前就出现了一只微握着的手。 “饿不饿?”藏矜白轻缓舒开手掌,掌心之上是星星纸包裹着的彩色小圆球,他说,“你最喜欢的糖果。” 鹿嘉渺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能在胸膛回响。 而他没看到的直播间弹幕也疯了—— 【谁舔谁?我说谁舔谁?!!】 【这……不管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都不是倒贴吧???】 【这难道是什么我不懂的豪门情趣?难道热搜和热评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磕疯了我先说!!!】 …… 两个隔绝着网上的喧嚣和评价,在这一方只有两个人的小小阳台之上。 午后的暖风吹的薄纱轻轻飘起,像把风都幻化出形状。 藏矜白说,“我才开始学习道歉,很抱歉不太熟练。” 第71章 靡靡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他好爱呜呜呜呜】 【这真的是z大佬??我不信,财经新闻上他可不是这样的】 【看到搂腰的手没有?看到手腕上的全球唯一定制款没有??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戴得起???】 【虽然但是,旁边的小石头我就看不出什么品牌了,可能是某绝版定制?】 …… 【如果我没看错,大佬穿的是小熊睡衣??我的天爷,说好的高冷禁欲呢???】 【情侣款罢了,都是小情侣的把戏呜呜呜是谁嗑疯了我不说】 【圈内人,听说已经有恋综邀约了,等待,忍耐,静候……】 ……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0节 【脸都没露就能确定人了?万一某模脚踏几条船呢?坐等翻车?】 【为什么正好这时候开直播?不会演的吧?把那位都演成个恋爱脑,做剧本能提前做一下人设吗??坐等翻车+1】 【不是我阴谋论,我甚至怀疑某佬根本不知情,只是某十八线在蹭热度自导自演罢了……butyysy这男的找得不错,手背青筋色爆!!】 【倒也不是十八线,现在能算个八线吧。本来《故国灭》里人气挺旺的,怎么还走这种下三路?自毁前程不理解】 …… 藏矜白枕在他肩头,声音轻轻的。 鹿嘉渺是缓了好几秒才理智回笼,忙一下关掉视频。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弹幕,似乎网上的风起云涌,恶意揣度,都没有此刻……眼前这一颗颗小小糖果重要。 他把眼垂得更低些,认真看着这一颗颗在暖光下散着淡淡光亮的糖果。 他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买的,更不知道他……竟会为自己在家里藏了一袋小糖果。 虽然他并没有一点点生气,但此刻竟像被哄到了,仿佛走过心脏的血液都带着暖融融的温度。 身后靠着坚实有温度的胸膛,鹿嘉渺抬起手,一颗颗把糖果拾进手里。 指尖在每次拿糖果时,都会轻轻碰到藏矜白的掌心,像在水面一下一下点起小小的涟漪。 等素白的掌心空无一物,藏矜白正准备将手掌贴回鹿嘉渺腰腹,忽然,怀里的人骤然转了个身,反拥住了他。 鹿嘉渺比他矮一些,毛茸茸的脑袋刚好可以擦过他的下颚,鹿嘉渺先是抱了他一会儿,没出声,像只是忽然想抱一抱他。 “先生,”许久后,鹿嘉渺才趴在他肩头说,“我是不会生你的气的。” 虽然他有一点点冲动,还有一点点恋爱脑。 但先生也经常包容自己有点笨。 鹿嘉渺很认真地说,“就算没有糖果。” * 这一局属于季琦坐收渔翁之利。 饶是他从出生就是个含着金钥匙的大少爷,此刻看着直播间爆表的观看人数和唰唰唰坐火箭般飞速上涨的粉丝数和珠宝店关注量,突然就有了种梦想实现的不真实感。 他做的一直是高端设计,这两年的梦想就是走进寻常百姓家,让人人都能拥有小季珠宝。 但脱离了家族背景带来的高端酒局珠宝会,压根没人鸟他,甚至一度放言他的珠宝全是个人特色,没有大众审美。 此刻,粉丝从两千涨到99万的此刻,他感觉忽然找到了新的人生的价值。 虽然对方忙着谈恋爱去了,但季琦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立马拨通不知道在哪里度假,一年不联系的私生子遍地的父亲电话,先是情真意切地叫了声“爹”,然后直接了当表明来意,“明天是你第七个嫡长子,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吧?礼物我已经想好了——” “?” “——我也要拍恋综!” “???” * 不止季琦,鹿嘉渺到达【云水间】工作室的时候,刚刚出生的工作室正在承受它生命所不能承受的工作量。 田田姐刚回绝完第二十七家电话邀约的恋爱节目,一度很后悔为什么要赶在昨天那种风口浪尖官宣工作室。 之前热搜登顶八条的时候都没有的阵仗,一个秀恩爱直播就给爆了。 现在网上观点两极分化严重,而且对立度极高,这种自带超高热度话题量的节目也不怪有人趋之若鹜地想拍。 就是……说好的恋综进入寒冬期呢?? 田田看着某堆连夜注册的公司发来的恋综邀约,顿感这就是神级带货天赋吧。 鹿嘉渺的工作室就被设在了藏矜白办公室旁边,藏矜白把他送到后,检查了一下他的小包里藏了多少零食,最后无情带走。 昨天的道歉都是假的! 他的十三颗糖都没吃完,就全给没收了! 鹿嘉渺愤愤不平,但敢怒不敢言,就蹙着眉盯藏矜白。 脑袋被他抬手揉了揉,藏矜白微微俯身,像在教导小朋友,“晚上回家做小蛋糕给你吃。” 鹿嘉渺舒眉震惊道,“你做吗?” “嗯,我做。”藏矜白问,“所以今天不吃小零食,好不好?” 鹿嘉渺犹豫两秒,猛点头,“我要草莓味。” “好,草莓味。” 田田姐,“……” 隔着单视玻璃门偷看的众工作人员,“…………” 这些恋综都是我们欠世界的。 好在这支队伍足够专业,柠檬树下也能工作。 团队大大小小有二十七个人,有些是鹿嘉渺之前就合作过的摄影师姐姐。 而带头的田田姐,也就是鹿嘉渺的经纪人,是个有着利落齐肩红短发,气场强大的职业女性。 鹿嘉渺进来后先简单和大家熟悉了一下,他乖乖巧巧的,也不娇气,说什么都认认真真听,才半天几乎全工作室都沦陷成了他的妈妈粉。 “宝儿,本来是想先谈《靡靡》试镜的事,但是吧,”田田姐拿出一沓筛选过的合约,“恋综邀约实在太多了,热度就一直高升不下,要不咱们先商量着处理一下。” 一提到这个鹿嘉渺就觉得给人添了大麻烦,他很不好意思地扣着书包带,“对不起啊——” “打住!”田田姐一手抬起作制止状,一手把这沓合约放到鹿嘉渺对面,“你看看再看要不要道歉。” 鹿嘉渺不明所以翻开合约,骤然瞳孔瞪大。 ——一个恋综,一个为期七天的恋综,开价竟然能上亿,还附带二十一家代言。 田田姐环抱着手,轻轻解释,“咱们是按条件从低到高排的。” “?!”鹿嘉渺更惊了,直接了当评价道,“好多钱呀。” 田田姐干脆利落敲敲桌面,“这些还不止,单独的代言还有不少,现在就是看宝你的意见。” “你说参加,咱就筛选了签一个。”田田姐说,“你说不参加,咱就收拾收拾看其他代言。” 好多好多好多钱…… 鹿嘉渺的意识好半天只有这个概念,然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这算下来都能赚到先生撤热搜花的钱了吧? 说不定还能有剩余…… 鹿嘉渺犹豫不决,田田姐煽风点火,“而且听说《靡靡》这次除了导演选择,还要进行网上投票,我觉得增加增加热度也挺好。” 《靡靡》就是羌导的新电影,鹿嘉渺只大概知道个名字,具体细节还需要待会儿细谈。 “可先生……” “我大致估算了下,”田田姐倾身往前,看着鹿嘉渺目光如炬,“按价高者得的法则,咱们赚到的钱还够你家先生恋爱脑几次。” “!!!”鹿嘉渺成功被说服,目光单纯又向往地点点头,“签签签!先生的我帮他同意了!” 田田姐一副“很好,我就知道你有话语权”的样子。 因为邀约太多,需要货比三百家,所以两人迅速进入下一个环节。 《靡靡》是羌导时隔十三年的再度出山之作,比他再次出现在观众视野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部电影的选材——红灯区。 一个众人敏感却又想要窥探,藏着最深最诱人欲望的板块。 之前从未有导演尝试过这个题材,更别说主角还是个被迫游走在红灯区边缘的孤儿。 旨在揭露最下层那些不为人知挣扎又堕落的群体。 “凄惨的身世和纸醉金迷的气质,”田田姐评价道,“的确会是个很有看头的角色。” “但是,很不好拿捏。”这个故事的梗概就那么多,羌导这次十分大胆,无论是主角性别还是故事线条,都没有,唯一公布出来的就是会由大家和他一起来选择一个演员,共同写下这个故事。 因为连性别都没有限制,所以可以发挥的空间就太多了。 年龄上的不确定更是让风格可以千变万化。 “我请来了专业的电影老师,”田田姐看看表,“咱去拍摄间等等,他说上完这节课就赶过来。” 鹿嘉渺本就沉浸在对这个角色的空泛想象中,骤然听到老师,跟着田田姐进拍摄间的时候还紧张到冒汗。 说是把工作室建在藏矜白办公室旁边,但整层楼几乎全给了鹿嘉渺,他的化妆间、换衣间、拍摄间……所有能备全的,应有尽有。 “可能还有一小时左右,是我陪你解读解读人物,还是你自己先感受一下?”田田姐推开拍摄间的门,布景简约,视野开阔,还集齐了目前许多剧组都没有的高端设备,她把鹿嘉渺带到休息区,还附上了一份她自己和团队对从哪方面演绎角色的解读,“这个角色真正的魅力在于‘欲’。” “无论是对活下去的‘欲望’,还是游走在红灯区自身的‘欲念’,”田田姐简单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都是很能引起大众共鸣和体现故事内核的点。” 鹿嘉渺看着封面上简笔画烟雾状的图案,忽然看向田田姐,“我可以借一根烟吗?” 田田姐是十分专业老练的经纪人,她早在接手鹿嘉渺后就把他的所有作品、试镜乃至直播都看了,她知道这小孩儿是个一旦点通就非常有灵气和表现力的演员。 她打了个响指,递给了鹿嘉渺一支女士香烟,然后站起身说,“我猜你应该有一点想法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你琢磨琢磨,我和老师沟通,待会儿他一来就直接给他个场景模拟,让他第一印象评价一下。” 田田姐走后,室内变得很安静,鹿嘉渺看着躺在手心那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不太熟练地尝试夹在指尖。 他回想着以往看过的抽烟的习惯,练习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关了所有灯,却拉开了一扇窗的窗帘。 …… 藏矜白是在打开某份合同的时候看到了某个小朋友乱入的笔记本的,笔记本封面上大大地写着【鹿嘉渺】的大名,从侧面看已经写了大半,对于很不爱学习的小鹿同学来说,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藏矜白没有打开看,他留给鹿嘉渺足够的空间和隐私。 刚好一个汇报结束,他拿着这个小小笔记本去亲自送还。 鹿嘉渺工作室的每一个布局都是他亲自设计的,所以田田说他在拍摄间,藏矜白便步至门前。 本想敲敲门,怕吓到人,哪想门忘记关了,留了条缝隙,他自然推开,就看到—— 昏暗的房间里,有个瘦长身影靠在白墙上,唯一窗外透进的明亮,全照在他身后那堵围墙上。 他在明暗虚界线之间,环抱着手,修长的指间轻佻地拿着根烟。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1节 鹿嘉渺穿着件过大的白衬衫,领口解得很开,锁骨若隐若现,像有光影在上面跳跃。 他听到脚步声,懒散抬眼看过来,目光散散的,漫不经心一般。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来是谁,手指熟练地弹弹烟灰,后脑靠在墙上,过长的发尾修饰着白皙的后颈,他散漫轻佻地吐出一口烟雾,熟练揽客,“需要特殊服务吗~” 第72章 □□ 昏暗的窄巷,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仿佛被世界抛弃。 垃圾、酒精、混乱……这里藏着无数被放大的欲望和无所束缚地放肆。 光不会照到这里。 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生活在地下水道的黑虫。 无论如何努力在浑浊里挣扎……最后下场都是死得不值一提。 这是鹿嘉渺看到这个剧本梗概时的第一反应……思绪好像忽然被拉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他不是出生优渥的孩子,他见过那种混乱居民楼里的人间百态,也在被人驱逐时藏进过这样的小巷。 他没有打扰过那些人的生活,只像个误闯地旁观者偶尔看着。 他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站在巷口的一个女人,她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她有个半大的孩子。 她就这样总站在巷口抽烟,老练妩媚……她的眼神总是很散漫,像是为了藏住深处那些悲伤哀婉。 鹿嘉渺没和她说过话,如今突然回忆起来,不多的记忆就是她的那个小孩儿。 鹿嘉渺有时会给他糖果。 一个教养得很好,在别人眼里污秽腌臜巷子里长大的小朋友,每天穿得干干净净的,会在接到鹿嘉渺糖果的时候对他说谢谢,会悄悄用小石头和鹿嘉渺一起砸坏人。 …… 这段记忆好久远好久远了,那时候奶奶好像才离开,鹿嘉渺偶尔看着他们,会觉得他们比自己还要辛苦地活着,也偶尔会羡慕那个小朋友至少还有个爱他的母亲。 鹿嘉渺看到这个很简短的故事梗概的时候,没有想怎么塑造一个角色,或者怎么去演这些,只是想到了那个暗巷…… 他不会抽烟,点了好几遍都被呛到,好不容易点着了,那些回忆中的神情他却怎么也模仿不到位。 他靠着墙上,看着黑暗里烟头的光一点点往下燃,忽然想起羌导说的……代入自己。 如果他连奶奶也没有,如果没人牵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活下去,怎么永远对生活充满善意……他又会怎么活着? 他会扎根在巷子里出不去,在欺负和贫穷里变得不像自己,他轻浮浪荡,又或许……内心纯良。 鹿嘉渺的脑海里忽然勾勒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影,一个羸弱的少年。 他站在红灯区的巷口熟练点烟,靠在墙上散漫地像没有骨头。 他对这个世界的肮脏恶臭深恶痛绝,却偶尔会看着路过的打闹的学生和掉落在地上的糖纸晃神。 他会躲着悄悄看别人不要的书,只穿着件干干净净洗到发黄的短t恤…… 而夜晚来临,他也会卖乖肆意地陪人喝酒开些不入流的玩笑,甚至已经开始学着那些前辈在成年之际练习熟练的揽客招数…… 鹿嘉渺就是在簌簌落在的烟灰里看到那个人的人生的。 他在最明媚的年纪,有着最深的挣扎和最简单的愿望。 鹿嘉渺尝试着演了好几遍,想演出想象中那种感觉,仿佛能在不同场景的演绎中看到他的人生…… 直到——他揽客揽到了自家先生。 他刚刚找到些渐入佳境的感觉,连烟呛嗓子都没注意到,更别说门外突然来了个人了。 烫嘴的台词熟练说完,鹿嘉渺微微眯起烟,才看清背光处站着的人,吓得立刻站直,烟往后藏,人被未吐的苦涩烟雾呛得猛咳起来。 等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朝自己走进,弓着腰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无情踩在地上的烟灰上时,鹿嘉渺才心虚地抬起磕到发红的眼,露出了个卖乖的笑,“先生,你来啦。” 藏矜白见他边咳边问好,一手抚抚他的背,一手摊开在他眼下,语气依旧平和地像在聊天气,“这就是你的新电影?” 鹿嘉渺怯怯看看藏矜白,又垂下视线看看摊在自己眼前那只手,慢吞吞把藏在身后的烟拿出来,还特意转了个头才递给藏矜白,怕烫到他,半天才心虚又小声地哼出一声,“啊……我演新电——” 话还没说完,鹿嘉渺就亲眼看到速来讲究礼节的先生随手把那根细长的烟一丢,抬脚踩熄,雪白的地板上就剩一具扭曲的烟的尸体。 鹿嘉渺都被吓到了,但藏矜白没有一丝一毫会对他发脾气的迹象,自然地抬手帮他整理过于暴露的衣领,将纽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扣上。 才俯身与鹿嘉渺视线平行道,“是什么样的电影,可以和我说说吗?” 鹿嘉渺被藏矜白扶着肩膀,手指头有些心虚地搓着衣摆,囫囵道,“一个……有一点点……嗯……一个表现现实的电影。” “嗯。”藏矜白似乎没说什么,对小朋友充满耐心,但他看着鹿嘉渺咳红的眼尾,语出惊人,“需要抽烟,还有揽客?” 藏矜白向来很尊重鹿嘉渺,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 他本以为关系更进一步后,这种自由的空间会愈广。 但自上次鹿嘉渺拍的珠宝照,但今天骤然看到他可能会出现在镜头前,被无数人看到的样子……他难得有些失态。 小朋友应该只会吃糖果。 只会吃,他给的糖果。 鹿嘉渺眼睫抬起又垂下,衣摆都被搓皱了,才小声问,“你在生气吗?” 他问句尾音结束,便笃定道,“你不喜欢我拍这个。” “上次你说我是小狐狸,还到处啃我。”鹿嘉渺加入证据,耸耸肩膀,“这次就抓住我,想要批评我。” 鹿嘉渺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单单纯纯的看着藏矜白问道,“你是在吃醋吗?” 鹿嘉渺其实心虚得很,手把衣摆抓老紧,他在岔开话题,试图蒙混过关。 “这样啊。”哪想到藏矜白真认了下来,竟还坦坦荡荡询问道,“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吗?” …… 田田姐带着导演来到拍摄间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已经准备妥善,可以直接表演的迹象。 空旷的拍摄间所有窗帘被拉得大开,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手搭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埋着脑袋,偶尔还心虚地往旁边瞥瞥,还时不时舔舔红肿的嘴唇,完全不敢抬头见人。 一位……她刚刚见藏总进来那么久还没出去,就料想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是经纪人,一切当然以在艺人意愿的基础上尽量发展为主,而且以她个人的判断,鹿嘉渺的潜力很大。 但……毕竟进了这个圈子,总有许多抛头露面的时候,家属问题的确不好解决。 尤其,还是这种段位的家属。 此刻,他们的小鹿同学正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藏矜白审视他的剧本以及他们的解读,仿佛一个被突袭检查作业的差生。 看老半天了,鹿嘉渺慌得很,尤其现在真正的老师都来了,他屁股往旁边悄悄挪挪,然后抬起手,一巴掌盖住藏矜白视线所及的地方,开始学生时代的故伎重施,“可以了可以了,后面都是这样的,你已经看完了。” “……”藏矜白也才注意到经纪人进来了,他起身一一回应问好,而后彬彬有礼道,“那就不打扰你们,希望结束后我们能有机会聊一聊。” “……”绕是风雨不惊的田田姐,都小愣了一下,聊一聊就聊你聊,但气场别那么吓人好不好qaq我只是个想赚钱的弱女子。 * 因为藏总那句提点,田田姐就没敢让鹿嘉渺现场演,只和老师一起解读了这个角色。 没想到才一下午过去,鹿嘉渺竟多了许多解读。 她原来只觉得鹿嘉渺的表演特别,没想到他的解读更特别,像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出另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生。 那个人生未必适合电影,却恍若真有那么一个人,真该存在那么一段故事。 田田姐先是对鹿嘉渺疯狂夸夸,鹿嘉渺嘴巴疼,只乖巧坐着,不好意思地笑,像偶尔答对题被表扬的差生。 “冯老师,我们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毕竟您才是专业的。”这个人物的特色就是放得开,鹿嘉渺的角色定位选得很另类,没有定在大众概念里的成熟魅惑,反而是纯真与堕落的集合。 “我非常欣赏这个‘人物’,如果我是观众,我想我会有兴趣看看关于‘他’的一生。”羌导曾是冯老师的老师,他和羌导有着一样的观点,认为作品最重要的表现力——就是共鸣,“你要是他,才能演出他。如果可以,去试试吧,我很看好你。” 算是大致敲定好了方位,田田姐隐晦暗示,试镜和公开投票都还有几天,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家属敲板,让小鹿同学做做家庭工作。 * 说是聊一聊,但藏矜白进拍摄间好久好久了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他见田田姐悄悄给自己使了两下眼色。 鹿嘉渺哪看得懂这些,回家的路上就忧心忡忡的。 时不时悄悄看藏矜白眼色,看着看着又下意识摸摸嘴唇,这人刚刚咬得他可疼,他可不敢再惹了。 还是做小蛋糕的时候,藏矜白换下他那身西装革履,穿上鹿嘉渺买的小熊睡衣,鹿嘉渺才觉得他亲切些,悄悄凑过去,“先生,你穿围裙真好看!” 鹿嘉渺没事乱夸,“哇,你调的奶油颜色好漂亮!” 见藏矜白只笑笑,一副任你闹腾的样子,鹿嘉渺又凑近一点点,挨着他,仰起头星星眼道,“是谁这么厉害啊?原来是我男朋友啊!” “……”藏矜白终于轻笑,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陪陪你。”鹿嘉渺亲切道,“然后顺道问问你们今天都谈了些什么呀?我就打听一两句。” 来找反对当事人打听消息的,鹿嘉渺绝对是第一人。 “谈了什么呢?”藏矜白停下给鹿嘉渺小蛋糕裱花的动作,一边褪下手套,一边漫不经心道,“谈小朋友不能抽烟。” “我不是小朋友,”鹿嘉渺反驳道,“我成年很久了。” “这样啊。”藏矜白擦干净手,“不可以。” “……” 第一轮卖乖失败后,鹿嘉渺就知道是时候使出绝招了。 鹿嘉渺抱着小白,从藏矜白进浴室就开始酝酿计划,做了十足建设后才起身换衣服。 他穿了件藏矜白的衬衫,比他大上许多,沾染着两人共有的气息和一点点藏矜白独有的冷木味道。 衣领宽得不像话,还被他匆匆忙忙扣得斜七扭八的,整个胸膛的皮肤都若隐若现。 手掌被盖住了,他叠了两叠,露出细瘦的手腕。 衣摆将将盖住腿根,其下是两条不着寸缕细白的腿。 鹿嘉渺也是会害羞的,不敢看镜子,从更衣室出来就赤着脚小心翼翼走到浴室门口…… 他手轻轻放在门把上,发现先生竟然没锁门时,一边庆幸,一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这是一场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色诱计划。 浴室里是哗啦啦的水流声,雾蒙蒙的,只隐约可以看到水雾之中熟悉的轮廓。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2节 藏矜白本就生得好,不光那张精雕细琢般的脸,还有肩宽腿长比例完美的身材。 鹿嘉渺开个门把自己开得脸蛋红扑扑的,但为了“做家庭工作”,还是只能心一横轻轻关上了门。 藏矜白似乎没听到他的动静,流动的水流顺着他的发尾蜿蜒至肌肉流畅的后背……直到有人从身后拥住了他。 鹿嘉渺的白衬衫被温热的水流淋得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弧度。 他甚至能透过那层布料感受到藏矜白后背的温度。 他的心跳快到理智停顿,完全无法构思下一步动作。 藏矜白动作骤然顿住,而后关了水,转过身来,一下就看到了个湿漉漉的小朋友。 半垂着脑袋,额头抵靠在他胸前,耳尖红红的。 “鹿嘉渺。” “嗯?”鹿嘉渺一下抬起头,额头也是湿漉漉的,露出一小块光洁的皮肤,左眼被发尾的水渍滴到,轻轻眯着,鹿嘉渺正准备抬手揉揉眼睛,忽然额头上就覆上了湿润的大掌。 藏矜白把他额前的湿发都撩了起来,那双漂亮精致的眉眼清晰明了。 藏矜白无奈笑问,“闹腾什么?” 他的力气不大,但鹿嘉渺的后颈还是往后仰出一个很小的弧度,他扑棱两下眼睫,乖巧道,“不闹,我来帮你治疗呢。” 藏矜白微抬眉梢,不明所以。 鹿嘉渺那双干净漂亮的眼就这么看着他,很专心,仿佛瞳孔和世界都只有他。 然后,他轻轻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角。 鹿嘉渺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第73章 唇珠 目光所触之处是尚带稚气的脸庞,连每个字都是轻快的语调。 有独属于少年人的炽热直白。 鹿嘉渺抬手攀上他脖颈,湿热的布料贴在颈侧皮肤,触感鲜明。 鹿嘉渺又凑近贴贴他嘴唇。 他炽热却也笨拙,只会像个小动物一样讨好求欢。 其实藏矜白从未想过阻止他做任何事,他或许沉闷迂腐,但总不能因为那些恶劣的私欲就把他困住。 鹿嘉渺因为他困在了这个世界,他能做的,是在这个世界托住他,让他拥有想要想做的一切。 鹿嘉渺轻轻碰一下,就离开一点,认真看着他,眼睫上挂着小小的水珠。 他此刻才察觉到手掌所贴的皮肤湿热…… 鹿嘉渺还没见过这样欲气性感的先生,此刻被浴室的雾气蒸得有点晕晕的,他的甜言蜜语想不到了,只会亲亲。 只是,在他再一次拥上去想吻吻人,后腰却被贴住,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一个潮湿的怀抱…… 藏矜白开始回应他笨拙的引诱。 把一点点涟漪般的轻吻加深。 探过唇齿…… 鹿嘉渺快缺氧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到了洗漱台。 他整个人晕乎乎地靠在镜子前,只能偶尔借间隙喘气。 分明是来查探消息的,此刻却不知东南西北了。 垂在大理石沿的雪白小腿轻轻抬起又无力放下…… …… 鹿嘉渺被抱到浴缸时,跨坐在藏矜白腰腹,搂着人哼哼唧唧地哭泣。 但又憋着不敢骂人,只小声抱怨,“你弄疼我了……你要告诉我的。” 藏矜白贴着他细瘦的腰,能感受到布料之下那根咯人的脊骨,“什么?” 贴在耳侧的声音,连呼吸都是带着潮气的。 鹿嘉渺的意识迟缓缓地反应过来,知道这又是老禽兽在使坏,悄悄咬了一口藏矜白的肩。 “小朋友不能抽烟,”藏矜白徐徐道,“但可以拍喜欢的电影。” “!”鹿嘉渺一听他有同意的意思,一下直起身来,“嗯?” “他们说有模拟香烟,”藏矜白用指尖点点他后腰,“至于衣服……” 鹿嘉渺一把拉起自己掉到臂弯的衬衫里,马上保证道,“穿好的,衣服保准穿好好的!我保守着呢!” 藏矜白舒眉看着他笑了。 也不知他笑什么,只觉得那笑意里有显而易见的爱意和……藏得很深很深的纵容。 * 鹿嘉渺连续几天都表现得可乖巧,每天除了跑工作室,都黏着藏矜白,一口一个“先生”叫得特别甜。 只是他每天勤奋琢磨的试镜没什么后续,反而是恋综先来了消息。 田田姐的原话是,有个无脑富二代斥资十个亿,一举领先其他竞争者,以翻倍优势夺得了这次机会。 而鹿嘉渺今天的任务,就是去会会这个无脑富二代。 在见面之前,鹿嘉渺有设想过很多。 包括假如先生不想露面…… 假如拍摄条件过于刁钻…… 但所幸这些都没有,鹿嘉渺纠纠结结跟藏矜白说他把恋综签了,没想到他这家属一脸无所谓。 还问要不要送他过来。 鹿嘉渺一路狐疑,在临下车时大胆猜测,“不会就是你拍的吧!” 毕竟恋爱脑无所不能,无恶不作。 “……”藏矜白揉揉他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下车吧。” “哦……”鹿嘉渺还没来得及列出自己得出这种猜测的种种证据,就听某人温和来了句,“去看看你是怎么被卖的。” “…………” 很好,不但会开玩笑,还学会毒舌了。 到达约定的闲适静雅的酒店,鹿嘉渺越过层层典雅的古式屏风,终于来到目的地。 而对方也在此刻回头,四目相对间——鹿嘉渺突然懂了先生刚才那句话。 鹿嘉渺十分错愕,“怎么是你!” 季琦笑脸盈盈,“早上好~我亲爱的朋友。” “………………” 季琦卖了国外两座酒庄,还搭上了今年第三个生日的礼物,斥巨资来拍摄这场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恋综。 用他的话来说,钱可以再挣,cp不可以不磕,粉丝更不可以不涨! 上帝给了他这次一夜爆火的机会,就是让他尝到甜头,上钩转行的。 季琦倒是开始他的职业第二春了,回程的路上,只有鹿嘉渺凌乱了,一心都是他一时兴起的沙漠之旅靠谱吗? 藏矜白领着魂飞天外的鹿嘉渺回家,进门后还在一脸愁眉莫展。 鹿嘉渺感觉鞋被脱了,脚被人拿起来,他低头看着正屈膝帮自己换着拖鞋的藏矜白,一下蹲下去,两人在玄关面面相觑,“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去。” 鹿嘉渺一本正经分析起来,“他很不熟练的样子,保不准会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我先去探探风气。” 藏矜白笑问,“一个人拍恋爱节目?” 鹿嘉渺甜甜回应,“我这不舔你呢嘛。” 藏矜白没再多说,点点他的左脚,“换鞋。” 刚刚才说舔人的鹿同学自觉站起来,自然把脚递给了藏矜白。 * 和季琦转行拍恋综一样突然的,还有他莫名其妙突发奇想的旅程。 鹿嘉渺死活不让藏矜白先露面,他是圈子里的人,虽说没见过什么狂风巨浪,但也算经历过几次大风大浪。 藏矜白不一样,他不止是自己男朋友,他身后还有一句话几个亿的家产。 鉴于他之前胡乱发言的恋爱脑黑历史,鹿嘉渺为了稳住家庭经济,坚定要求自己先行前往,藏矜白偶尔露个面就行。 这可是他承诺会配合季琦所有“奇思妙想”的唯一条件。 所以他们的飞机在前,藏家的私人飞机随后,一行人来到了传说中的……沙漠之都。 鹿嘉渺和田田姐看到这漫天黄沙的时候,一度是无言的。 十分钟后,田田姐拿出各种防晒霜、防晒衣墨镜,像打扮奇迹渺渺一样给鹿嘉渺遮了个严严实实,“宝儿,咱是靠脸吃饭的。” 鹿嘉渺穿得一身黑,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还带着个黑色墨镜,俨然一个酷小孩。 他们进入酒店之前,并不知道这次邀约的嘉宾,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止一对。 不然没有撕逼点就没热度。 田田姐这段时间都没敢让鹿嘉渺看网络,自从恋综大张旗鼓的官宣以后,网络上的对立言论已经达到了天天冲热搜的地步—— 【我说某十八线真有脸舔,都舔上恋综了】 【谁知道那个伴侣栏是不是z呢?万一来了哪条不知名的船,到时候不得丢死人啊?】 …… 【听说龄菱女神也去,还听说人带的才是真男友,相恋三年准备趁这次机会官宣婚讯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3节 【不保熟小瓜,听说姜龄菱也有意向拍《靡靡》】 【不是,我说,一线都出马了,某十八线还去凑什么热闹,而且《靡靡》那简介我看了,不就得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女神来演吗?某十八线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瞎凑什么热闹?还上同一档综艺,是想靠丢脸黑红吗??】 …… 【虽然但是,最新跟拍照,跟着咱小十八线后面那张飞机有人认识吗?我怎么感觉那么像z集团的私人飞机呀?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你说不会刚好这么巧某大佬也要去沙漠出差吧?】 【可怜我们小宝跑到沙漠还被家长监督,不像某些一线听说是自己徒步呜呜呜】 【……6】 …… 大家都是自己单独出发的,来之前只大概听了个声儿,有哪些人。 到了后鹿嘉渺才看到羌导夫妇还有羌笛姐。 能请到羌家父女,无疑成了这次恋综又一大看头。 羌导新电影在即,羌笛又是红到发紫的顶流,配上晚年书香世家夫妻、和藏在女明星身后的柔弱男子,几大看点拉满还能加点家庭小趣事。 弹幕的热度已经在攀升,观看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季琦在还没进入镜头的时候拉住鹿嘉渺,透露了一点小巧思,“我的朋友,蹭你热度算我不是,给你找了些熟人,希望你和主都原谅我。” “……”鹿嘉渺扣下小墨镜,给了季琦一个无语的眼神,然后又把墨镜推回去,酷酷的。 “……”季琦心里默骂一句,嘿这小屁孩儿,还给个眼神我自己体会?? 这次恋综采取的播放方式也是十分创新,或许是因为尝到了直播的甜头,进场就是现场直播模式,旨在表达最真实、无剪辑的真实现场。 全程由观众弹幕点评,并且嘉宾并不知情。 在鹿嘉渺出现后弹幕上就冒出不少—— 【他们是不是认识?】 【我怎么感觉羌老看这酷小孩儿的眼神如此慈祥??】 【如果我眼神没瞎,我还看到我女神对他wink了^-^】 【不会吧不会吧说好的真实节目别弄些关系户来倒胃口】 【我赌十包辣条,这十八线三秒后就会凑到羌老师一家面前蹭热度】 …… 三秒后,鹿嘉渺礼貌和人问了好,收到了羌导和善的眼神和羌笛姐一个点赞手势就自己一个人坐到了小角落。 虽然鹿嘉渺和羌家父女认识,但毕竟在外界几人的段位不同,鹿嘉渺不好上来就热络,怕给人添麻烦。 他上部戏的确跟羌导学了艺,但羌老师是很公平的人,自从电影公布选角以来,他就一心投身在事业里,两人私下也没就这件事联系过。 现在听说要大众选角后,鹿嘉渺更是怕给人添非议。 鹿嘉渺在最里边的位置乖乖坐着,镜头定格后给了他一个特写,终于把墨镜之下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清晰显现。 弹幕瞬间从讨论【这关系户还挺有礼貌】变成了【这漂亮小孩儿是谁?】 这次面对的受众面更广,参与的人也更多,不再全是驻扎热搜评论区的吃瓜群众—— 【这就是前几天上热搜那个?真人长那么好看的吗?纯路人已经开始相信他是被诱骗的了呜呜】 【不是,这酷小孩儿墨镜一摘那么乖??他家属呢???不看好我就只能拿出我五颜六色的麻袋了!!】 …… 【哟,不是傍上大佬了嘛,怎么还一个人可怜兮兮坐那儿呢?这可不是拍电影呀弟弟。】 【是的呢,你家拍电影的大美女我没看错的话就是沙漠里那个匍匐前进的小黑点吧?】 【……不是,我说你们是怎么做到和你家蒸煮一样嘴王的??】 …… 姜龄菱最晚一个才到,在镜头外整理了一下形容,然后明艳自信地揽着她八国混血未婚夫的手走红毯一般走进了镜头,“大家好呀!许哥昨晚还在南洲出差,刚刚才回来,很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虽然这次没有事先公布嘉宾,想在开播前保持热度和话题度,但某些为了蹭上这波大流量的嘉宾已经明里暗里暗示过了。 姜龄菱从出道开始就一直是靠着她极其精彩的话题度吸引眼球的。 本来身为一线女星,她之前花钱打听过一些小道消息,除了一个靠傍大款有点流量脸长得也还可以的十八线以外,就没听到什么咖位比她高的消息了。 没想到她笑着走过镜头,入眼就是羌导一家,“……” 姜龄菱默默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她最开始出道上热搜就是因为模仿羌笛,现在和正主对上就算了,他妈的她目前岂不是话题度最低的那个了?? 姜龄菱的好胜心再强,也只能表面笑嘻嘻,和羌导夫妇还有羌笛笑脸盈盈打过招呼后,才惊讶道,“姐姐,姐夫怎么没陪你过来呀?听说你们最近在备孕,姐夫也是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长途跋涉呀~” 表面唠家常一样爆出个“顶流女星即将备孕”的消息,无疑让热度飙升得更快,一度到了【真的吗??】刷到人脸都看不到的程度。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羌笛向来就不是吃素的,她也笑脸回过去,“妹妹,你三胎才流没多久怎么就出来接综艺了啊?” “……”不光姜龄菱,这下连她无骨人一样贴着的许八国连都黑了。 姜龄菱无论段位背景都比不上羌笛,而且她还指望着靠羌导的新电影正式跻身入“实力派演员”行列,所以只好皮笑肉不笑,心里骂爹。 她白眼悄悄翻了几十遍,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透明人,正低着脑袋扣墨镜玩儿。 她第一反应是,卧槽,这谁皮肤那么好。 第二反应……这就是傍上大佬那个小野模? 第三反应,大咖她惹不起,小喽喽还不能弄出点话题度吗? 姜龄菱用手遮住半边脸,假装很隐蔽地往许八国脸上亲了一口,还故意亲出点若隐若现的声音,然后在胡茬旁边留下了一个浅红唇印,然后语调娇嗲地说,“那个弟弟一个人好可怜,哥哥我去看看他啊,你可别吃飞醋~” 姜龄菱故意把声音压得像说悄悄话,但别在衣领处的收声话筒已经把她的原话播放全网。 大家的注意力果然又落在了一直强装透明人的鹿嘉渺身上—— 【话说他不会真的是背着人报的名吧??现在这个年代为了蹭热度已经什么脸都不要了吗?】 【听说柳某已经快到了,传说中的大佬呢?敢蹭倒是敢放出来让我看看啊?】 【不都说是某十八线单方面在舔了?可能人大佬想换口味不想包下去了,这位才故意弄到全网皆知,想逼人露面呗】 【你还别说,真有那味儿了,不过他是投了多少钱才能和qd还有菱菱出现在同一个镜头?】 …… 网上风评就像被买了水军一样,姜龄菱在哪儿他们就跟着阴阳怪气到哪儿。 但当事人似乎全然不在意网上的血雨腥风。 毕竟在知道导演是季琦的时候,鹿嘉渺就已经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了,并且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赚几个亿被骂两句怎么了? 此刻鹿同学用绝无仅有的超脱心态躲在角落偷偷说服藏矜白,让他等一等再出面,他再探探情况。 毕竟几个亿的项目,家里总要留个人镇守后方。 鹿嘉渺正在发送一个【摸摸头】表情包,忽然就被耳边传来的一声“亲切”问候吓了一跳。 姜龄菱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鹿嘉渺身边本该是配偶坐的位置,位置的名字牌是朝内的,除非本人来了才会转过来面向观众。 所以姜龄菱自然看到了名字牌上面显眼的【藏矜白】。 但这始终只是个名字,只是个迟到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名字。 姜龄菱不屑地暼了一眼,凑近鹿嘉渺时手肘还假装不经意撞到了名字牌,故意露出个姓氏来,“弟弟,怎么一个人可怜巴巴坐在这儿啊?你男朋友呢?” 鹿嘉渺立马把手机藏住,才愣愣看向眼前人。 他有一点点眼熟,又被吓到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好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了句,“你好。” 【啊啊啊啊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样子好乖呜呜呜真的我哭死】 【虽然但是他怎么呆呆笨笨的,这种真的有爬床能力吗??】 【装纯罢了,毕竟谁不喜欢傻白甜呢?】 …… 姜龄菱被鹿嘉渺一句友善问好问得反而愣了愣,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没心眼的款式,她试探着得寸进尺,“弟弟,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催催你男朋友呀?毕竟大家都很期待见见传说中的z大佬呢~” 鹿嘉渺目光澄澈地盯着她打量了两秒,忽然轻轻蹙了蹙眉头,但初次见面,他不好撕破脸,毕竟万一被季琦剪辑进去呢。 所以鹿嘉渺只摇摇头,说,“不打。” “为什么呀?”姜龄菱故意玩笑道,“z大佬不会真像传闻里那样连对小男友都那么严格吧,但姐姐之前看你俩的直播还觉得你们特别恩爱呢~跟传闻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姜龄菱这简单一段话可谓说得槽点满满。 连季琦都下意识挡了挡眼不敢看弹幕吵成什么样了。 【我就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舔了吧?】 【可别说上次那场直播了,上次那场直播我全程在场,摆拍不要太明显,人设都崩到太平洋了竟然还有人嘤嘤嘤kswl】 【我怎么感觉这女的是在给下套,是我鉴婊雷达太敏感了吗?】 【是的没错,而且这漂亮小孩长了一副完全看不出坑看出来也会直接跳的样子】 …… 鹿嘉渺思考两秒,坦诚问道,“姐姐,你很想知道嘛?” 他的语调和样子都乖乖软软的,没什么攻击力,导致姜龄菱自然而然回答了句,“是啊~” 鹿嘉渺也礼礼貌貌,弯弯眼笑,“那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问他呢?” “…………”姜龄菱第一次被毫不设防地被秒了。 * 等柳修含到达酒店,都已经黄昏了。 柳修含身体不好,穿着身月光白纱质长袍,像个病弱先生。 戏曲本就冷门,他也只是在行业里稍有闻名,自从和羌笛隐婚后,除了热门八卦,几乎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 羌笛见人来了,忙顺手抄起一件外套,迎上去给他盖着,“不是说病好了再来吗?” “已经好了,”柳修含笑着拍拍羌笛的手,“别担心。” 羌笛有个病歪歪的老公,早万年就被八卦媒体扒得裤底的不剩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4节 羌笛“隐”婚多年,也没听到个生儿育女的消息,今天大家算是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阳痿小生”……但明艳女明星和病歪歪小生,莫名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柳修含很少出现在媒体面前,但因为自小的教养,所以不怵镜头,彬彬有礼地和岳父母打过招呼,问过姜龄菱后,才看到藏在角落里的鹿嘉渺,他有些意外道,“小渺。” 【姐夫对这个十八线为什么那么亲切??】 【难不成除了羌家人,羌家配套的人也和这位不知名选手很熟???】 …… 如果刚刚只是网友觉得鹿嘉渺蹭热度的错觉,那现在柳修含这亲切一叫,仿佛坐实了这位籍籍无名十八线大有来头。 鹿嘉渺正专心当透明人呢,骤然被人一叫,抬起头来,嘴巴快于意识,“修含哥好!” 【不是?我不看演员表我都不知道姐夫叫啥??他竟然能叫那么溜???蹭热度已经蹭那么熟练了????】 【虽然但是(弱弱发声)好像是你们姐夫先喊人的^-^】 【话说集聚姜导一家和新电影再加个关系户……这槽点集满了啊,还说什么公开选角?大众投票了?别溜人了好吗?】 【没人注意到重点吗?十八线明面蹭那位可现在还没现身呢,总不能也是个阳痿吧?】 …… 藏矜白就在酒店顶层,只是未经家属同意,目前暂未露面。 幸好他并不知道楼下正在实时直播,更不知道网友大胆发言了些什么。 季琦是知道内幕的,看着现在网上吵得越欢,心情就越激动,这种知道真相后惊呆他全家的剧情最他妈爽了,他直播间的热度一定能翻倍翻倍再翻倍…… 就这样,季琦把“z大佬”当做最大的一个钩子,兴致昂然地把拉着大家到了下一个目的地——一座酒庄。 这里是座绿洲城市,虽然沿途而来都是沙漠,但进入城内已经风景特别好。 有和金黄沙漠相配的纯白色圆顶建筑,还有穿着繁复漂亮民族服饰的当地人。 季琦斥巨资订了一栋装潢豪华的酒店,并宣布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今夜我们将在这里不醉不归!” “接下来,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季琦笑得像个大尾巴狼,“第一,恭喜今天上午大家和网友的见面愉快,我们直播间的播放量已经突破7000万了!” “?!”正准备发【我再看看情况】的鹿嘉渺骤然顿住点在发送键上方的手指,不明所以但心感不妙地看向季琦。 因为刚才柳修含打破了伪装的陌生人面具,羌笛也不再避讳,她本来还担心在这种明显需要制造矛盾的节目里表现出太熟络的关系,可能会给这个小朋友造成麻烦。 但刚刚看鹿嘉渺怼人怼得得心应手,也知道了这位不是个玻璃心,更像只平时软绵绵,但碰到就会龇牙的小猫咪。 所以羌笛靠到鹿嘉渺那边,以一个老油条的身份点名,“八成从我们进屋就挂着现场直播了。” “!!!”没想到这人竟恐怖如斯! 季琦回给鹿嘉渺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终于公布今日玩法,“第二个好消息就是——我们的节目一直秉承'真实性、互动性'原则,所以今晚的游戏规则就是——狗粮票。” 大家的直播间界面果然出现了大把狗粮票挥洒的特效。 让人不由赞叹,有钱又犯疯病的导演玩儿得就是开啊。 “恋综‘恋’得怎么,你、你、你,我们说了都不算,”季琦像个反派一般摊开敛财的手,“由大家说了算。” “基础票一元一张,加倍狗粮票十元一张,无敌狗粮票100元一张,供大家多样化选购,”季琦道,“没有任何评判标准,今晚十点截止。” “截止后,由网友和票数第一者指定票数最后一名任何一项惩罚,注意,任何哦~” 鹿嘉渺目光落在旁边空空的座位上,没有对象也可以秀恩爱吗?qaq 当然不行了啊!! 鹿嘉渺当机立断给藏矜白发了个定位加消息——【速来救救!!!】 他是真没想到季琦神秘兮兮左转又转地竟然是为了把他们带到这种地方谋害他!!! 季琦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拉过来了,又是大晚上的沙漠,等藏矜白到达的时候,鹿嘉渺已经被灌得醉熏熏的了。 不知道玩了几轮节目,像是进入了尾声,大家都没那么活跃了,都在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投票结果。 21:46,前三组票数你追我赶,几乎不分上下,就姜龄菱的票在最后半小时以一种仿佛刷票一般的态势飞速增长着。 但其他两位不是前辈就是有粉丝基础的,跟上得也很快。 这边投票数据条在焦灼地更替着,显得最后一排几乎一动不动的票数条很呆。 当事人也呆呆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盯着桌上的木纹发呆。 全然没去关注只有他小小一段进度条在最后一名可怜挣扎。 甚至还有弹幕问:【对于这种一个人的可以投[单身狗]票吗?】 可以说是侮辱性极强了。 就在这时,被加油声和嘲讽声夹杂的画面中,突兀闯入了一抹异色—— 塞外秋寒,像是被猎猎的风刮乱了珠帘门,随后,五色斑斓的珠翠伴着清脆的声音,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挑起一半…… 先进入画面的是一抹黑色大衣的衣摆,而后镜头中慢慢显出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直到那张只在财经期刊和电视新闻上见过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真是那位?!!】 【不会是被临时拉来救场的吧?这位禁欲如斯,他会谈恋爱?还屈尊来参加恋综??那我就能倒立洗头!】 【只有我啊啊啊老公吗!!妈妈他好斯文败类!!!】 …… 细碎如珠玉的声响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包括发呆小鹿。 鹿嘉渺手里还抱着个喝空的酒杯,脸颊飘着淡淡的红晕。 见藏矜白朝他们走过来了,羌笛轻轻咳了一声,抵在嘴旁用含糊的声音道,“不是我灌他的啊,他非说书里写的葡萄酒好喝,拿起来就灌了一大杯。” 藏矜白颇为有礼地问好后,也正好步至鹿嘉渺跟前。 五颜六色的大灯有点晃眼,鹿嘉渺抬起头看来人时微微眯了眯眼。 藏矜白屈膝半蹲下去,鹿嘉渺视线也跟着他走。 藏矜白把他手里的酒杯轻轻拿走,语调没有责备,温温和和地,“喝了那么多啊。” 鹿嘉渺醉酒后总是乖乖的,他任由藏矜白把他酒杯拿走,然后呆呆看了藏矜白几秒,像是终于接上了线,困困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先生来接我回家吗!” “嗯。”藏矜白放好酒杯的手收回覆在鹿嘉渺搭在腿上的手背上,颇有耐心带着温和笑意重复道,“先生来接你回家。” 如果椅子再高一点,鹿嘉渺能开心地晃晃脚,但可惜椅子不够高,他只能用言语表达见到藏矜白时的归属感和开心。 他像小朋友说悄悄话一样,凑近跟藏矜白透露,“我喝了好多好多,但是我没有喝醉。” 然后像想证明什么一样直起身,盯着白t衣摆看了一下,一个不防就要把衣服撩起来。 “……”藏矜白忙按住他。 “我肚皮被灌得鼓鼓的,”鹿嘉渺不明所以,“你不看吗?” “……”藏矜白额头青筋跳了跳,给鹿嘉渺披了大衣就把人抱走了。 只留弹幕疯了一样刷了起来。 藏矜白把鹿嘉渺抱上了楼上的房间,珠帘弯月,美酒晚风,倒是浪漫。 房间装修繁复,绣染漂亮,导致很难让人注意到季琦匠心独具放置的摄像头。 当然,少儿不宜的内容他肯定是不敢播的,但偷吃的瓜总是最香最真实的。 藏矜白把鹿嘉渺放在小椅上,鹿嘉渺乖乖拉着大衣,看藏矜白给他脱鞋。 鹿嘉渺也乖乖地按顺序抬脚,只是在藏矜白放下他的左脚后,他忽然俯身,对上藏矜白的视线,满是好奇地问道,“你不摸摸吗?” 藏矜白难得无奈,“鹿嘉——” “那亲亲呢?”鹿嘉渺不知刚刚从别人那里乱学了些什么,他凑近藏矜白,眼神干净澄澈地说,“我有唇珠,你亲亲吗?” 第74章 肚皮 这里的月光很亮,可以把眉眼和脸上的酡红都照清晰。 鹿嘉渺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杂情欲,只像是……小朋友在邀请对方一起探索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刚才大家都在那儿或明或暗的秀恩爱,只有鹿嘉渺像个无人认领的小可怜在数葡萄。 他都看到了,平时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柳修含和羌笛姐躲在楼梯间接吻…… 羌导陪着夫人看月亮,聊着年轻的时候…… 另一个总悄悄给他倒满酒的,还在镜头前各种撒娇。 那时候他就想了,这些我也会的……先生也喜欢亲他的。 藏矜白的视线顺着他的眉眼而下,落在了鹿嘉渺的嘴唇上—— 的确有颗很漂亮的唇珠。 此刻嘴唇上沾着葡萄酒的气息,薄薄点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两瓣唇间,是一弧漂亮的曲线,弧度中间,有颗小小的,可爱的唇珠。 【谁懂刚刚藏总垂眼那一下的性张力!!!】 【为什么一个霸总有那么长那么密的眼睫毛?!让我躺在上面看看呢?】 【只有我想亲亲老婆的唇珠吗(大胆发言)(我的老婆呜呜我三秒前刚爱上的老婆)】 【不是我说,这种程度的勾引——完全没人能抵抗好不好!亲![100张狗粮票]给我怼上去亲!!把唇珠给他嘬肿!!!】 …… 最后十分钟,投票趋势突然开始逆转。 藏鹿cp的票数正在以一种足够让服务器瘫痪的速度增长着。 被刷到人形都看不清的屏幕突然轻轻晃动,镜头转换,藏矜白微抬起头,吻住了鹿嘉渺。 镜头太昏暗,只能看到相触的轮廓,没人知道这场隐匿的亲密里,鹿嘉渺的唇珠被犬齿恶劣地咬了一下……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5节 鹿嘉渺觉得嘴唇有一点点疼,但他又急于把嘴里的葡萄酒味道分享给另一个人……他抬起手臂揽住藏矜白,轻轻抓着他肩后的衬衫布料,任由对方把他抱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是我能看的吗?!!!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我真的会磕死!!!】 【我的妈谁懂这一幕抱*对我的冲击力!我一辈子积德行善这是我应得的[无敌狗粮票x99]】 【我的妈,挽起的白衬衫……兜住的小屁股……穿着白袜的脚……都是我的xp(鼻血流尽而亡)(死于这碗狗粮)】 …… 鹿嘉渺只感觉骤然有些悬空,但很快又落到实处。 藏矜白将他抱起后,坐到沙发上,鹿嘉渺膝盖跪在软垫边缘,半直着身搂着他。 他感觉衣摆处小小漏风,不多时腰边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 那手掌顺着尾端往上,贴着微微颤栗的皮肤一寸一寸抚上了薄薄的肚皮。 鹿嘉渺在很认真地传递着唇齿间的葡萄酒气息……他喜欢藏矜白身上淡淡的草木味道,便努力交换着独属于对方的气息。 直到肚皮被贴住,他一下直起腰来。 他脸颊更红了,连带着眼尾和鼻尖都泛起了薄薄的浅红。 因为过长时间的停滞呼吸,他一边轻轻喘匀气,一边低下头,看向自己因为手掌覆盖微微凸起的小腹衣服。 “我好像怀了小宝宝。”鹿嘉渺语调清醒道。 贴在腰际的另一只手骤然握紧,鹿嘉渺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你不喜欢小宝宝?” 他仿佛没有喝醉,眼神清明,问得认真。 若不是他的言语毫无逻辑,只像个小孩儿在玩游戏。 弹幕已经完全疯了,从最开始的“只有脸能看还他妈蹭大佬热度”,到现在满屏的—— 【老婆——(破音)是谁被撩疯了?真的心跳加速不能自己了qaq小丑竟是我自己】 【呜呜呜他好会,怎么会那么纯那么乖地说给我生宝宝我真的会爱死】 【啊啊啊啊啊谁不喜欢宝宝生宝宝!!!】 【呵这种程度的诱惑(墨镜流泪)我完全不能承受】 【如果对方不是z大佬,我也不是不能抢(隐忍)(克制)(哭昏)】 …… 鹿嘉渺把自己的手隔着布料轻轻覆盖在藏矜白的手上,他能感受到掌心下分明的骨节。 他轻轻拍了拍,像又想到什么,重新抬起头来。 他目光依旧干干净净的,像是全然察觉不到危险,反而弯弯眼抬起手,张开手掌道,“我喝了三大杯!” 藏矜白只看着他,指腹摩挲着细腻的腰侧。 弹幕已经在【!sos!】【宝宝要被吃掉了!!】 鹿嘉渺却全然不觉,他用张开的手掌顺势遮住藏矜白的眼睛,然后凑到他耳边,语调轻乎乎地说,“你想亲我了。” “我看得懂。”他说得坦然纯粹动作也毫不避讳。 他凑近,就着遮住藏矜白眼睛的动作,轻轻吻了吻他。 “我还知道你什么时候想咬我……”鹿嘉渺一句配上一个轻轻的吻,“什么时候想——唔……” 撩拨的话语和勾人的轻吻都被堵住了。 弯月如钩,人影相叠。 夜晚都被染成了葡萄酒味。 鹿嘉渺被亲到没力气闹腾了,他搂着藏矜白,像个软绵绵的玩偶一样挂在他身上。 还轻轻探出一小截舌尖,抬起手用手指碰了碰,蹙眉批评道,“你把我舌头亲疼了。” 他凑到藏矜白眼前,探给他看,含糊不清道,“你看看呢,破皮……” 鹿嘉渺还未说完,藏矜白就伸指点在他舌尖,一寸一寸探知一般认真道,“有吗?” 鹿嘉渺舌头被两指翻来覆去的检查,快要抵到喉咙了,弱弱拉开藏矜白的手。 又趴了回去,这次安分了。 他趴了一会,看到玻璃反光中的时钟在一点点走,迷迷糊糊的…… 最后59秒,鹿嘉渺的票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榜首。 因为其他几对cp也要很大的粉丝团体,所以大家的差距并不大。 尤其a刷票刷得火星子都要出来了。 鹿嘉渺看着时钟开始倒计时50、49……慢慢反应了一会儿,才趴在藏矜白肩上说,“我们投票呢。” 【我的宝贝,你终于想起来啦?】 【哈哈哈没事的宝宝,票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们接着亲,不用管我们】 【虽然你是我今晚新纳的老婆,但今晚的第一我将为你拿到!(奋斗)】 …… 鹿嘉渺看不到弹幕,也不知道无数人正在和他一起等候着结果。 藏矜白搂着他,手掌贴在腰后,暖乎乎的,很舒服,鹿嘉渺半阖起眼睛,困困地碎碎念,“他们说我输了要穿那个……” 随后30秒,疯了一样的投票忽然截止了—— 只见鹿嘉渺软软地抬了抬手指,指着不远处繁复精致挂着吊坠的窗帘说,“穿那个露肚皮的衣服……” 鹿嘉渺在睡着最后一秒还在挂心着,“……他们还要我跳肚皮舞呢。” 鹿嘉渺是安安稳稳在月色和藏矜白怀里睡着了。 全然不知今晚经历了怎样奇迹的一幕—— 【啊啊啊啊撤回票有撤回票吗呜呜呜我们不要第一了(嘶吼)】 【肚皮舞斯哈斯哈】 【快住手!!!别投了!!再投就超了啊我的天!!!】 …… 最后一秒,鹿嘉渺成功以一票之差成为了最后一名。 那晚的弹幕,平和、安详,而充满期待。 * 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第二天鹿嘉渺像个树袋熊一样窝在藏矜白怀里。 正梦到有人拿出一套露肚皮小裙子逼自己穿上,他疯狂拒绝间,忽然听到了房间外骤然响起的广播—— “起床了!享受了美好夜晚的爱侣们!” “十分钟后,我们将在一楼大厅揭晓昨晚的幸运儿!!!” 十分钟后,鹿嘉渺炸着一头毛,精神抖擞地坐在了大厅前。 藏矜白换了件慵懒的浅色毛衣,才姗姗下楼。 谁叫小朋友抱着他取暖的时候哼哼唧唧撒娇得好,一听要去搞事业了,被子一掀,六亲不认。 【啊啊啊啊我的妈这骨架这身材我的天惹】 【大佬也可以这么温柔吗呜呜他真的看上去好人夫】 【话说不应该是小野模黏黏糊糊挂在大佬身上宣誓主权顺道秀恩爱吗?怎么是大佬端着温牛奶跟着他下来???】 …… 藏矜白最后落坐,鹿嘉渺仰起头乖巧道,“先生早上好!” 藏矜白把温牛奶递给鹿嘉渺,“早上好。” 自从前段时间鹿嘉渺向藏矜白表达了自己一定能蹿高30厘米的伟大愿景后,家属同志就很配合地为他提供了早晚牛奶提醒,定期跑步提醒,饮食均衡提醒等……让他十分追悔莫及的服务。 鹿嘉渺对着藏矜白温和的目光,悻悻结果牛奶,还违心道了句,“谢谢。” 【啊啊啊啊这不老父亲和小作精??我有点磕到是怎么回事!!!】 【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为什么不是他黏着大佬而是大佬给他倒牛奶?!!】 …… 姜龄菱拘谨得往旁边挪了挪,腆着脸问了声“藏总好。” 心里却在阴暗的想,这地方是不是和她风水相悖,自从来到这里,她先是被柳修含竟然和这不知名十八线那么熟稔,后来到藏矜白出现—— 当时她的表情足足停滞了十分钟。 之前她想过各种可能,因为这张脸蛋的确漂亮,她充其量就想到是个爬床的小家伙,暂时宠幸罢了。 可能为他发两条无伤大雅的微博,给两个平平无奇的资源,但她没想到……昨天那任谁来看都不只是包养关系的亲密互动。 甚至,以她自身经历来判断,藏总不但不是包养他,还把人当心肝宝贝养着。 她一边庆幸自己还没和这小明星明面作对,一边又在琢磨着怎么想办法在几尊大佛中脱颖而出。 她来之前可是通过好几家门路打听过,这次可不止这位富二代投这点钱,还有一大把好资源。 她不由挽紧了身边人的手臂,这可是她犹豫再三选择的,可千万要助她一臂之力啊。 鹿嘉渺像是全然没察觉到有锋利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他浅喝一口牛奶后,挪挪屁股挨着藏矜白,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他们投票呢,我觉得我应该不是最后一名。” 藏矜白侧目认真听他说话,“是吗?” 【大佬这个眼神我的妈太深情了吧】 【他看他的每个眼神都是这样的,像在说“这就是我的小宝贝”(突然油腻)】 …… “是啊,我有绝招呢。”鹿嘉渺把声音压得更低,“你昨晚来接我了,我刚好喝醉了……我喝醉了可是如狼似虎,一定恩爱!” “……”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6节 在季琦宣布他们的房间有隐形摄像头,并且把投票弹幕放出来之前,鹿嘉渺一度认为自己如狼似虎。 但此刻,他只觉丢脸丢到了外太空,尤其是看到大屏幕上25倍加速的实时投票回放中……他慢得仿佛蜗牛一样的进度条。 直到最后十分钟,他看到他的进度条死灰复燃了,一瞬间抓紧藏矜白的手,心道,我就相信酒精不会让我失望——很好,进度条它死在了最后十秒^-^ 投票界面赫然停滞在大屏幕上,结果恨不得怼鹿嘉渺脸上。 大家的票差其实都很小,几乎处于并列状态。 尤其鹿嘉渺,成功在最后一秒钟稳住了他的一票之差,保住最后一名。 昨晚就知道结果的季琦犹豫了一晚,在想要不要放个水,毕竟等鹿嘉渺刷到网上昨晚录制的小视频节选,他们的友谊可能瞬间破裂,并且被列入z集团的暗杀名单。 但弹幕仿佛会读心术—— 【嘿嘿我们最后一名诶】 【嘿嘿嘿不惩罚不好吧】 【嘿嘿嘿嘿露脐装肚皮舞】 “……” 民意所向,这就怪不得我了! 鹿嘉渺在季琦一脸郑重把他叫出来说要给他个礼物的时候,他还残存着一点对人性的信任。 直到,季琦双手捧上一个包裹。 鹿嘉渺瞪大双眼,使用神秘语言,“?不会吧?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季琦心虚地吞咽一下口水,“不跳舞,就、就、就……抽空穿上,露个镜头就行。” “??”你抽空穿穿呢? * 你说季琦不做人吧,他偶尔也有点人样。 第一名的奖励是全城一日游,吃喝拉撒全包,他为了表达对最后投票结果的认真解读,给大家都安排了。 最后票数险胜的姜龄菱,还包机给她去参加了一个情侣档代言的面试。 是的,第一名,送代言橄榄枝。 就是这么豪气。 鹿同学表示对代言毫无兴趣,他面无表情看着怀里那套衣服。 对季琦唯一残存的人性——只用接受大众“要求”,并且不限穿着时长表示呵呵。 把他拉到沙漠中央了,不限时长有用吗? 夜晚来临,大家就地支帐篷,搭起篝火,羌笛为了避免鹿嘉渺尴尬,先带着柳修含换了套衣服。 当然,他们穿的都是匹配性别,并且不露肚皮的。 沙漠夜里冷,但风景很好,像是被空洞的天穹笼罩,伸手可摘星辰,纵马便是旷野。 “最后十五分钟。”季琦围在旁边烤火,残忍打破刚才弹着吉他唱民谣的氛围。 正准备悄悄跑到无人之境打算趁着大家不注意露一秒镜头蒙混过关的鹿嘉渺不得已停住脚步,“知道了知道了。” 十五分钟倒计时,鹿嘉渺用了十三分钟才折腾好衣服。 这衣服虽然好看,但好难穿上。 许是在金属开采地,这里衣着大方,穿着两件式叠裙,腰间袖间和裙摆上都有繁复珠翠。 私密的帐篷里,鹿嘉渺看着藏矜白给他系好腰间的铃铛。 铃铛坠在白皙的肚皮上凉凉的。 珠翠碰得轻轻响,藏在琵琶声弹奏的背景音乐里。 鹿嘉渺左顾右盼确定季黑心没在帐篷里也放摄像头,才轻轻松了口气。 全然不知道网友们正看着帐篷上被火光照出的巨大影子嗑生嗑死—— 【啊啊啊啊我的天爷现在才看出这体型差,刚刚是在系腰链吧,整一个抱在怀里我的少女心真的会爆炸】 【宝宝穿衣往后挺腰那一下,那腰线,那薄薄的腰身,涩死我了呜呜让我摸摸呢】 【就要这种欲盖弥彰欲说还休动作不明的直播,好看,爱看,嘿嘿】 …… 最后一分钟,鹿嘉渺先是轻轻探出脚尖,脚踝成串的铃铛叮当响,降红与藏蓝编织的脚环坠在脚踝。 他像只刚涉事的小狐狸,蹑手蹑脚又探出个脑袋。 冷风骤然吹在肚皮上,惊得他想躲回去,但心一横又想着——反正都露一半了。 他一下挪出帐篷,还没等人眨眼呢,又迅速躲回去了。 截图的手按出火花可能才能抓拍到几张能看的。 鹿嘉渺来去太过匆匆,藏矜白正抱着外套准备出来,一下就被人撞进了怀里。 本来截然而止的画面里,有现出一双袖口半叠,修长有力的手,把人轻轻接在怀里。 正准备开骂意犹未尽的网友又开始啊啊啊啊。 鹿嘉渺边揉揉额头,边长舒一口气。 腰际的珠翠还在晃动,挠得肚皮那块本就柔软敏感的皮肤痒痒的。 藏矜白覆上鹿嘉渺额头,笑着问,“跑什么?” 鹿嘉渺坐在床沿,仰着脑袋给揉揉,顺道用额头在藏矜白掌心蹭蹭,好玩儿一样,“不知道呀。” 藏矜白垂眸看着他闹,轻轻笑了。 帐篷虽然小小的,但像个五脏俱全的小窝一样。 地上铺着有漂亮花纹的羊毛软毯,小榻也是彩线织成的漂亮又精致的小毯。 许是因为这个房间的主题色和鹿嘉渺的衣服一样,都是降红与藏蓝,有种……深沉又古老的安静。 这里点的是煤油灯,更凭添了几分静谧和浪漫。 鹿嘉渺仰头看着藏矜白,忽然想到什么,“你那儿也是这样的吗?” “嗯?”藏矜白把覆在他额上的手抬起一点,露出他的眉眼。 “地毯、床单、小房子……”鹿嘉渺思考了一下,总结道,“像你穿长袍的时候……神秘又漂亮。” 藏矜白知道,鹿嘉渺说的是藏家。 那个……很古老的藏家。 他颇有耐心道,“嗯。” “有藏兰花染的丝绸,有编织的肩坠、腰束,”藏矜白像在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如果想要邀请某人成为家人,还会送上一个小小胸章。” 鹿嘉渺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小叶子?” “嗯,”藏矜白摸摸他柔软的头发,肯定道,“你的小叶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瞬间藏矜白的眼神太温柔太笃定……鹿嘉渺忽然感觉心脏像被枝丫包裹住了一般,带着厚重又剧烈的心跳。 小叶子是……想邀请我,成为家人。 鹿嘉渺的记忆力一向不算太好,却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得到这枚小叶子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懵懵懂懂,却有幸受邀,成为许久许久以后……他的家人。 风透过缝隙吹进来,把手边的薄纱吹起一点点,碰到了鹿嘉渺的指尾,他才回过神。 过于感性的氛围急需打破。 鹿嘉渺看着手侧刚才没用上的头纱,他忽然弯弯眼看向藏矜白,神秘道,“你低下一点点。” 藏矜白微抬眉梢,不明所以,但是俯身配合。 鹿嘉渺坐在床沿,藏矜白刚好弯腰与他视线相平,手撑在床沿。 鹿嘉渺先是认认真真看了藏矜白几秒,看到气氛渐起暧昧,才突然把手里悄悄拿好的薄纱往藏矜白头顶一盖。 薄纱不是编织的,恰好是浅浅的红色,坠着红蓝两色的小珠子和流苏。 鹿嘉渺位置掌握得很好,刚好够盖到藏矜白的下额,他的眉眼脸庞都被隔在浅红的薄纱之内,配上烛火浅光,鹿嘉渺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着说,“新娘子。” 沙漠的风声不再柔和,远方有猎猎风声伴着弦琴与歌。 分明并不安静,但莫名让人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停滞了。 “嗯……”藏矜白隔着薄纱,半垂着眼看着鹿嘉渺,坠着的珠子和流苏还在晃动,他带着纵容的笑意问,“那小新郎什么时候掀盖头呀?” 第75章 霓虹 帐篷内,油灯的光暗暗暖暖的。 不知道这里的人添了什么香料,有种让人格外安静的感觉。 鹿嘉渺先是愣了愣,目光定格在红纱之后藏矜白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上……许久后才眼睫扇动,垂下了眸子。 微光落在他垂下的细密眼睫上,看上去格外乖巧。 他的目光从晃动幅度渐小,缓缓停下的流苏坠子,最后落在藏矜白撑在床沿的手上。 手腕上的小石头手串和他周身的西装革履好像有点不搭,但从戴上那刻起就从未取下过。 鹿嘉渺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小石头。 喃喃一般,“你怎么……那么好呢。” * 帐篷外的人已经磕疯了。 虽然看不到室内景像,但篝火照着帐篷,投影里的薄纱一起一落,人影相叠着,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浪漫。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7节 弹幕以一种几乎覆盖整个页面的火爆形式刷着。 季琦欣慰地把目光从帐篷处收回,落到直播间镜头前,笑得慈祥又奸诈,“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又到了今天的投票时刻。” 季琦看着最后一排几乎为零的票数,像是早就预料到大家会藏好票,让藏鹿cp稳居倒数第一,继续接受惩罚。 但季琦哪是那种会放着刷爆屏幕的热度不要的人,所以他继续弯着眼睛道,“今天的投票规则稍有更新——” “第一名将获得某大牌代言机会。”季琦看着弹幕上不温不火的期待态度,小声补充道,“超——那个的代言哦~懂的都懂。” 【啊啊啊啊啊什么那个?我听听呢】 【不会是情趣内衣或者什么小玩具吧?】 【你说点能播的好吗?不管了先冲票!相信季导不会让我们失望嘿嘿】 …… “而最后一名,将无缘赶赴我们的下一个站点。” 季琦点出日程图,哪曾想下一个站点竟然是羌导的采景现场——一个处于交界地带的红灯区! 真是,刺激得让人无比期待啊。 * 鹿嘉渺第二天听到投票结果的时候,深深被网友们的善变态度所感动。 上次倒一,这次第一,他接过季琦手上那份代言合同的时候,如同念书时被老师颁发了进步奖状。 本来他还挺开心的,但不知为何,在看到季琦目不转睛盯着他签的合同,并且在他署名后明显长舒一口大气后,感到了一种熟悉的不详之感。 似是注意到了鹿嘉渺质疑的视线,季琦回以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安抚眼神。 “……”就是因为你我才不放心的啊喂! 最后一名毫无意外是姜龄菱。 说起这个事,季琦才认识到人的多样性——姜龄菱在代言试镜成功后太高兴,碰巧节目带来的热度不小,又有人私下邀约,还是同类产品。 按理说这种想长续发展的都会选择避嫌,但姜龄菱似乎有点既要还要的意思,没想到小聚结束后就被人匿名举报酒驾,被逮了。 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至上的世界,之前姜龄菱买票买得那么明显,也就网友骂骂,没闹怎么大,毕竟她愿意冒风险买,并且真的带来了好处和热度。 这个世界的一切价值都是可以商品化衡量的,这酒驾一出来,无疑是一股彩票沾了脏污,价值可就没那么高了。 代言瞬间跑了,打算观望观望再说,票数更是买了都没超过其他人。 季琦长叹了一声,本来想就这个案例提醒一下鹿嘉渺,但目光往鹿嘉渺悄悄藏糖结果被藏总逮到被迫交出的场景中收回…… 嗯,这家庭管理很有保障。 * 鹿嘉渺没有直接去参加代言试镜。 季琦说,对方对他的基本外形条件非常满意,就是不知道他满不满意对方。 所以先去红灯区,代言等对方会把产品寄过来试用。 基本……外形条件? 什么产品……还要试用??? 鹿嘉渺被卖的感觉十分强烈。 但他还没琢磨透这个,就被窗外的景象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是一片与高楼大厦一河之隔的废墟。 他们的车从绿洲城市的繁华中驶出,不知道走了多久,快近黄昏时,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里的建筑物矮小拥挤,墙体斑驳破败。 地上洼着黑污浑浊的水,有一群脏兮兮的小孩从上面打闹跑过。 紧凑的楼层间,悬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被风轻轻吹起,倒成了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亮色。 纷沓而至的记忆一下冲入脑海,鹿嘉渺的瞳孔微微睁大,像是被时间和空间的洪流骤然拉入了某个记忆里的画面。 眼前的场景分明颜色鲜亮,但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却像莫名浮上了一层隔着遥远岁月的泛黄颜色…… 他家应该再上面一点,从这道窄窄的楼梯走上去,左转一个小弯。 有些歪歪扭扭的竹篱笆,春天会开满不知名的野花。 有座不大不小,刚好能住下他和奶奶的小屋。 屋后片不结果子的树林。 那里远没有山下繁华,却是他当时所有颠沛流离的唯一归宿。 那条回家的路他记得很远,要爬很久很久的阶梯,要经过那些污水和灯红酒绿…… 但那时候,就算有人在必经的路口堵他,有人用小石子砸他……他都是要回家的。 因为,家里有奶奶在等他。 温热的眼泪什么时候从眼眶掉落的,鹿嘉渺都全然不觉,还是微冷的风吹在顺着脸颊而落的泪痕上,凉凉的触感让鹿嘉渺呆呆抬手碰了碰…… 记忆里的那个地方在另一个世界都已经被拆掉了,奶奶死后他回去过一次,他的小院子变成了高楼,就连那条要走很久很久回家的阶梯,都被夷为了平地…… 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在书上学会了一个词……叫作遗憾。 那时候他就知道,人的一生总是在失去的,总会有些留不下的人和物。 所以往后,他对一切都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却从不敢想拥有什么。 他没有能力保护,更没有能力留住。 可……岁月流转那么多年,在另一个世界竟然有一块能填补他心里名为“遗憾”的小小拼图。 天色越来越沉,挤簇的房屋上亮起霓虹灯。 各色的酒吧、娱乐场地像一块块魔方一样从白日里杂乱不起眼的楼栋中点亮。 所有人都在兴奋的欢声笑语,对这个即将布上颓靡的地方充满新奇。 只有鹿嘉渺背对着所有人,趴在车窗边缘,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 但他的目光却很安静,像是在……描摹一幅久别重逢的画卷。 季琦把车停下,宣布今晚将请大家到当地最大的酒吧玩儿一场。 先去酒店,八点准时开场。 只是,他的车前脚才刹住,后脚一直安安静静的某个小孩儿就一把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这边临近海湾,尤其是中心区本就是个港口,入夜了很冷。 但鹿嘉渺好像不觉得,只穿着件白色单衣就跑了出去。 即将落幕时的晚霞把世界染成铺天的红。 身边是一场刚走人的空风,藏矜白目光落在那个顺着阶梯往上跑着的少年身上—— 晚风把白色衣摆轻轻,他忽然觉得,像是隔着遥远时光,看到了那个……他还未来得及来到他身边的小少年。 鹿嘉渺几乎是铆足了气冲上阶梯,然后凭着记忆里描摹过无数遍的路线左转的。 他记得路边的每一刻小树,记得哪里有绊脚的大石头……那些小时候的东西像是都在,只是缩小了许多……就像他长大了。 只是,当落到那个一路奔赴的目的地,入目不再是那座歪歪扭扭的小房子,而是一片从未有人开垦过的荒地时……鹿嘉渺还是感觉心脏狠狠往下坠了坠。 像是……那些本来从不敢燃起的希望又落了空。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刚才一路走来,左手边那家早餐店不再是那个和蔼的阿姨,五金店也不是记忆里那个很凶很高的叔叔……他只是刚才有一瞬间觉得,万一呢。 万一,这里真的藏了他的小时候。 鹿嘉渺不知在那片全种满不结果子的树面前站了多久,等他愣愣回神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定了。 这片无人注意的荒地没有灯光,但幸好今晚的月亮够亮。 鹿嘉渺垂着脑袋往回走,一步一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像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回家时玩的小游戏。 其实他也没有很难过。 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只是世界不小心让他看到了个小小惊喜,然后拆开是个空壳而已。 鹿嘉渺揉揉眼睛,也没有掉眼泪,只是风有点大,吹得有点儿痒痒的。 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昂首挺胸回去,继续做自己乐观积极的小太阳。 只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左转处路口,有人在等他。 藏矜白微微有些懒散地靠在墙上,臂弯搭着件大衣,听到脚步声是抬头看过来。 月光洒在他的白衬衫上,像把他整个人都晕上了一层微光…… 鹿嘉渺就顿在那里了,不知道藏矜白什么时候步至跟前,然后把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藏矜白没问什么,像是允许鹿嘉渺做一切想做的事,有一切想藏的小秘密。 他只是温和道,“冷吗?” 鹿嘉渺觉得眼睛又有一点点痒,但只是眼尾红了红。 他用手拉住大衣领口,挡住了下半张脸,这样情绪会暴露得少一点点。 他的声音闷在衣领里,听不清情绪,“我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人跑出来的……” “嗯。”藏矜白肯定道,“下次应该带上外套。” 鹿嘉渺抬起眼看向他,有一点点惊讶。 他总是温和地守着他,给他很多很多属于自己的空间,又永远会在那方小天地门外,等着他自己走出来…… 也许还没从那种时空相叠的感觉里走出来,骤然看到藏矜白站在路口那瞬间……那些失落和割裂都像被稳稳接住了。 他终于在这条只有月光的路上,遇到了等他回家的人。 下去的路显得很长,每声脚步都清晰。 两人安安静静走着,不知多久,可能快要接近喧嚣的时候,鹿嘉渺忽然很轻地问,“你不好奇吗?” 藏矜白微侧过头,“什么?”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8节 “我……”鹿嘉渺看着他,顿了顿,“为什么突然跑出来。” 藏矜白总会认真听他的每句话,他似乎思考了下,舒眉道,“好奇啊。” “那你为什么不——”鹿嘉渺话音未落,就见藏矜白微微俯身,与他视线相对。 藏矜白说,“但小朋友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天地。” 所以他一直站在转角处没有过去。 只停在他回家必经的路口等他。 等他和他回家,或者……带他看看他的“家”。 第76章 猫猫 港口的晚风微凉,卷携着海水的气息。 长廊藏在夜色里,周围并不安静,时间却很宁静。 灯光一簇一簇亮起。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只是藏矜白那句话落进耳朵。 鹿嘉渺便轻轻踮脚,在晚风中吻了他。 吻是最好的爱意表达了。 谢有一个他,愿意守在这里,愿意等他回家。 * 两人回去的时候,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到达酒吧,季琦连卡座都订好了。 音乐动感,灯光迷乱,鹿嘉渺挤过人潮到达目的地时,由衷佩服季琦的搞事能力。 明目张胆的c位,露天卡座上还坐了许多打扮时髦的陌生人。 这里是这个港口最大的娱乐场顶层,能到这儿玩的人身份都不会太差。 季琦见鹿嘉渺过来,指着身边的几位介绍道,“我朋友,不介意吧?” 刚才吻人的时候只是情绪上头,等冷静下来,鹿嘉渺才发现当时两人站在喧嚣的城市中央……此刻正把发红的脸藏在竖起的大衣领里,闷闷摇了摇头。 当然不介意,反正你开钱。 季琦的朋友都跟他一个性格,很是开朗外向,见鹿嘉渺就有人小声问了句,“这就是前段时间很火那个小皇帝?” 季琦挑眉回道,“这段时间更火。” 也是,虽然鹿嘉渺在网上风评五彩斑斓,但热度是实打实的。 小皇帝带来了昙花一现的露面,很多人熟知那个角色,却不一定认识“鹿嘉渺”这个人。 这次季崎的恋综,凭借大胆的作风和花样,几乎天天高挂热搜上,尤其是最近风评逆转很厉害的鹿嘉渺。 比起之前惊鸿一瞥的小皇帝,这次恋综里又纯又甜还大胆的风格,倒是让观众认识到了不依附于角色的真正的鹿嘉渺。 这样的热度一般比较持久,而且鲜明的个人形象也能带来更大的商业价值。 这次有几个人就是专门冲鹿嘉渺来的。 虽然他们对鹿嘉渺的身份存疑,但他带来的热度和价值是实打实的,无论是z集团,还是季崎的珠宝,都靠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十八线打响过旗号。 里面有几个正在试水娱乐圈的人,对鹿嘉渺很有兴趣。 鹿嘉渺安静时总是乖乖软软,脾气很好,见他身边也没什么人,便准备把人拉到自己旁边。 圈子里大家默认都是这样的,这种漂亮年轻的小明星只是调剂品,没什么专属特权。 尤其是他的金主还是那位,大家可就更敢兴趣了。 只是,探出手那位,还没碰到人呢,手还没碰到人呢,就被横空挡出的一只手拦住了。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预定了~”羌笛把鹿嘉渺拉进靠里的小卡座,凑到鹿嘉渺耳边小声说,“给你俩留的座位,远离乌烟瘴气。” “季琦绝对在周围安了摄像头。”羌笛透露,“待会儿不想玩儿就躲这。” 藏矜白没和鹿嘉渺一起进来,在进酒吧门口时接了个电话,出去说了,所以两人错开了一点时差。 鹿嘉渺本就是不惹毛时就不会拒绝的人,见羌笛姐为自己解围,很是感谢地说了句,“谢谢姐姐。” 羌笛听得心软软,目光环顾一圈四周,然后迅速伸手揉了揉鹿嘉渺毛茸茸的脑袋。 柳修含在旁边看着,笑得温和,伸手递了杯橙汁过去换鹿嘉渺面前的啤酒,“也谢谢哥哥?” 在不适应的环境里被人照顾保护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在一个与曾经遭受恶意相似的地方时……有种遗憾被逆转的错觉。 鹿嘉渺捧着橙汁,很会来事儿地说了句,“谢谢姐夫!” 羌笛笑得不可开交,柳修含也眉眼弯深。 【有点一家三口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说,这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两口子对小十八线也太好了点吧】 【虽然我不想那么快承认,但刚才那被风吹乱的小炸毛我也想摸摸呢】 【[骄傲拍胸]我们十块就是走到哪里都是团宠![骄傲拍胸]】 …… 藏矜白来时,正巧碰上季琦那几个朋友带来的朋友在讨论“z集团”。 这些都是圈子套圈子之外的人了,能挤进这种上流社交圈,加上几杯酒下肚,多少有点口误遮拦。 “这不金主没来嘛,镜头前可以做的事可就太多了。”有位把目光悄悄往鹿嘉渺那边落落,“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人的确有点伎俩,连羌笛都能搞定。” 距离不远不近,酒吧又太吵,没人听到,所以谈论得愈发肆意。 甚至有人见鹿嘉渺拉下大衣衣领,露出全脸时评价道,“这脸蛋长得倒的确可以,是我我也玩儿。” 也不怪季琦,出来组团玩本就是这样的,一个带一个,有时候人带来了你也不好拒绝。 他挨得近,用手拐提醒了一下几个人,“人来了啊,别嘴没把门儿,待会儿吃亏可别怪我没提醒。” 众人目光看过去,就见到迷乱灯光走进一个高挑矜贵的身影。 “靠,真的是他。”几句惊呼声在藏矜白步至卡座前戛然而止,变成了笑脸逢迎的问好。 藏矜白目光往他们身上落了下,得体得回了个很浅淡的笑。 几人不用季琦就自发做起了自我介绍,好好的狂玩酒吧硬是弄成了商务晚会。 好在藏矜白涵养不错,又是鹿嘉渺的节目,所以礼貌回应着,只是对方的问好的手伸至眼前,藏矜白依旧是那副不答眼底的笑意,抬了抬右手,“抱歉,拿着小朋友的外套,不是很方便。” “……”有点尴尬又被秀了一脸,但他敢说啥?只把话题又岔到自己的领域上。 藏矜白已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看到远处正玩得不亦乐乎,全然没注意到他到来的鹿嘉渺。 这小孩儿就是心大,悲伤总是很短暂,或者说,总是很快就会藏回去。 身边的人还在畅谈,有点儿吵了。 “医疗吗?”他随口应着,终于打断对方,儒雅回道,“我只是对口语有些研究。” “!” 藏矜白言语依旧得体,但这句不知是随意还是提醒的话还是让那人立马闭了嘴。 【懂口语的潜台词是大佬刚刚听到他们嘴碎了??】 【嘶——有杀气】 …… 藏矜白得了清净,却没直接过去座位,而是从外绕到了鹿嘉渺椅背后。 他手搭鹿嘉渺的小卡座上时,这小家伙正在斗志昂扬地打开骰盅——一对一点骤然显现。 “……”鹿嘉渺沉默了,羌笛却爆笑起来。 柳修含倒是好脾气,把手边的骰盅拿了个过去,“说不定那个是坏的。” 苏女士本来还在旁边和羌导拌嘴,见这边玩得热火朝天,也要加入。 其实就是和对面玩不到一块儿去,也没什么惩罚,陪小孩闹罢了。 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但谁都察觉出了鹿嘉渺刚刚进来时有些心事重重。 没人问理由,却都不着痕迹地把氛围带动得活跃些。 苏女士先自己掷了次,四点五点,中规中矩,她笑着告诉鹿嘉渺,“帮你试过了,这个没问题。” 苏期微女士是教育学教授,这样的人总是柔软又温暖的……就像,记忆里也会和他一起玩石子的奶奶一样。 石子没有点数,却是他童年记忆里,最安静快乐的时光。 奶奶每次出门,都会给他带几颗圆圆漂亮的小石头,她像是发现了鹿嘉渺总爱坐在门槛上孤零零的等人,她便用那双苍老如枯枝的手,教鹿嘉渺她小时候的玩法。 仿佛……把鹿嘉渺的小时候填补成了一个永不褪色的童话。 熟悉的场景和情绪,让鹿嘉渺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握着骰盅抚了抚,才弯着眼摇了下,并立下壮志,“我这次一定能有六点!” 这声响亮得连羌导都侧目过来看着他能摇出朵什么花来。 【不是我说,他们好像一家人啊,虽然是在酒吧,但我心软软是怎么回事?】 【更像一家子缅因养一只呆笨布偶[微笑]】 【只有我注意到大佬已经在背后搭了很久了吗哈哈哈哈哈】 …… 鹿嘉渺一鼓作气骰子摇得叮当响,正准备放下,就听身后有人轻声道,“再摇一下。” “先生!”鹿嘉渺一下转过头,“你来啦!” 藏矜白探手托住他的骰盅,笑道,“怎么顾头不顾尾的。” 酒吧的光影迷幻,扫过藏矜白棱角分明的脸,配上他懒散搭在椅阿背的手,平添了些说不明的魅力。 鹿嘉渺嘿嘿一笑,“我玩游戏呢。”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19节 藏矜白能看出他心情好了不少,正准备笑着应他,就被人突兀打断了。 “藏总。”是刚才那几人,像是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终于铆足勇气上来搭话,“刚才的事……怪我们嘴没把门儿,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 其实酒吧那么吵,大概率没人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刚才藏矜白那句状似无意的搭话总让人觉得事情不简单。 而且看刚刚这位竟站到那小玩意儿身后去陪他玩游戏了,实在让人估摸不准这位金丝雀的地位。 以防万一还不如先负荆请罪,毕竟这位真是他们惹不起的。 冯宁拐了身边的人一下,继续道,“我们点了两瓶好酒,给大家边喝边玩儿,就当是赔罪了。” 说是两瓶,几乎掏光了两月家底,把酒吧里有点好酒都点出来了,宽敞的大理石桌面铺了满桌。 冯宁引着送酒的服务生过来,顺势就坐在了藏矜白旁边,还狗腿地开了瓶酒添上。 藏矜白是很少直接冷脸的人,他总一副儒雅随和的样子,也没明确拒绝。 鹿嘉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冯宁也添了杯酒递到自己面前时礼貌拒绝,“谢谢,但我不能喝酒的。” 说着他还悄悄暼了藏矜白一眼。 “来玩儿哪能不喝点酒助兴?”冯宁热场子道,“听阿季说你们在拍节目?拍节目那就更得有点花样了,老掷骰子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吗?”藏矜白手搭在膝盖上,用指尖拨弄一下鹿嘉渺刚才转出的六点,“我觉得挺有趣的。” “……”他妈的护短呢,冯宁还敢说什么。 酒是没敢让人喝,但游戏还是玩起来了。 毕竟是在录节目,大家帮鹿嘉渺缓了缓心情,也是知道自己工作的。 游戏很简单,依旧是掷骰子,只是加入了点恋爱元素——真心话大冒险。 老土又总能出热点的游戏。 第一轮就是羌导输了,两位在节目里一直是细水长流的风格,第一次被挑出来,弹幕刷挺快。 羌导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凑到苏女士旁边问了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小孩选玩具呢?”苏女士笑道,“这都问我。” 羌导又轻咳了两声,“这不怕选到你不喜欢的,又不高兴嘛。一生气就气几天,我和闺女都怕哄。” 鬓发微白的人说起这些,大家就像听故事一样,没多少想刺激荷尔蒙的欲望,更多是好奇那个年代的爱情故事。 羌导在最火的那场电影开幕会上宣布的恋情,当年可是热及一时。 “要不我帮你们选的,”季琦站出来,“真心话,羌导方便谈谈你和苏教授的……爱情故事?” 酒吧其实不是适合说故事的地方,但羌导不愧是拍故事的人,把那段几十年前的岁月娓娓道来,像是一篇记载最寻常爱情的浪漫散文。 鹿嘉渺听入了迷,从他们年少想到自己,又看着苏教授眼眶微红,然后用指腹擦了擦后握住了羌导的手。 故事结束,鹿嘉渺还在设想,想以后……他和先生也会这样吗? 骰子又轮到了鹿嘉渺面前,他还在发呆,还是羌笛拐了他一下,鹿嘉渺才匆匆回神。 他随意晃了晃,在骰子还在转动的间隙,忽然凑到藏矜白耳边说了小声说了句,“我会永远喜欢你的。” 他藏在喧嚣和众人的目光里,悄悄告诉他,“无论年少还是老去,我都最最喜欢你。” 【啊啊啊啊啊啊谢我季导在卡座下偷装收音器让我磕糖呜呜呜甜死我了】 【啊啊啊啊他好甜他好甜他好甜怎么有看到别人恩爱就悄悄表白的宝宝呜呜呜】 【有恋爱那味儿了,说包养的要不要来听听?听听什么是优质恋人?听听什么是我看到所有关于爱情的词句,想到的都是你?kswl!!!】 【哈哈哈先别急着秀恩爱宝宝你一点哈哈哈哈哈两个一点】 【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 …… 对于这种年轻情侣,网友们的想法就不在婉约,满屏除了大冒险就是亲一个。 季琦轻咳一声,“要不……大冒险?” 鹿嘉渺看着藏矜白时笑得眉眼弯弯的,听到季琦说话,才侧回头就看到了面前两颗赤裸裸嘲笑他的一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秀恩爱死得快? 季琦见藏总也没什么意见,又试探性从弹幕里收回目光,“要不……亲一个?” “!”鹿嘉渺惊呆了,大庭广众之下,怎么敢有这种尺度。 他猛转回头,准备告诉先生,他会拒绝的,势必维护藏总的精英形象。 只是他脑袋才侧过来,话还没开口,就感觉额头处贴上了温热的温度。 藏矜白吻了他的眉心。 这样炫彩沾着俗欲的灯光,总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同。 那一刻周围好像没那么吵。 藏矜白垂眸道,“嗯,永远最最喜欢你。” 【啊啊啊啊啊】 【我以为是包养,结果是纯爱。】 【我以为是金丝雀上位,没想到还能反向操作,大佬他超爱!!!】 【只有我啊啊啊啊啊啊嗑死了吗】 …… 弹幕里的【啊啊啊啊】一直刷到游戏结束。 在这三天三夜的恋爱直播下,大家已经从到处找黑点变成了再让我磕磕呢? 鹿嘉渺回到酒店,还有点点害羞。 抱着季琦刚才给的代言试用先进了卧室。 那个请他代言的人就是今天第一个和自己搭话那位,听说是位……风格大胆的设计师。 那句“风格大胆”,的确有点吓人。 但代言=巨资=还家里那位恋爱脑欠下的巨债。 非必要不放弃。 所以鹿嘉渺十分忐忑地掀开盒子——竟是黑丝猫猫!!! …… 藏矜白才从厨房温了杯牛奶出来,就听卧房门打开,而后,里面先是探出了一个毛茸茸拖鞋尖,再然后,门缝推大了一点,他就看到了那双细白腿上穿了什么。 “……”藏矜白才觉头疼,鹿嘉渺就探出脑袋来。 柔软的头发上带着个大大的猫耳,上半身穿着一条吊带小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还有个小铃铛。 “……”握着牛奶杯的力道骤然一重,藏矜白随手丢了件衣服,挡住客厅闪着微亮红光的摄像头。 鹿嘉渺却全然不觉,眼睛亮亮的,一点不害羞,兴奋邀约道,“黑丝诶,贴贴吗!” 第77章 星星 【啊啊啊啊啊别遮啊啊啊啊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黑丝?!什么黑丝!!!rwkk!!!qaq】 【狗粮票一百张能让我看看宝宝穿黑丝吗呜呜呜眼泪已经从嘴巴流出来了】 【话说,藏总是不是一直知道摄像头在哪儿?又磕到一些盲点】 …… 网上的惊涛骇浪都被一件外套给遮住了。 鹿嘉渺正准备推门而出,就被藏矜白拦腰一把拎进了屋。 真的是拎,一手拿着他的温牛奶,一手揽在腰上,真的很像在拎乱跑的小猫! 鹿嘉渺倒是没有反抗,乖乖垂着手和脑袋,只在快被丢到床上时抬头问了句,“不贴贴吗?” …… 半小时后,房间隐约传出压抑的哭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情趣吗呜呜呜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虽然听墙角不好,但是让我也康康呢?】 …… 样品坏掉了,像被泡在牛奶了,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鹿嘉渺觉得自己也坏掉了。 猫耳不知掉到了哪里,只留下汉湿的额发和泛着潮红的脸…… 铃铛项圈歪到一旁,搭在左侧锁骨上,欲坠不坠…… 脚踝被握出红痕,脚心也疼。 鹿嘉渺嗓子也哑了,开口就是哭腔,他抬起尚沾着湿漉漉泪水的眼睫抱怨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书上说,他是很有主导权,很熟练的……不会被这样欺负。 鹿嘉渺睡着前唯二两个意识就是—— 再也不要邀请某人玩游戏了。 还有,做梦都在呜咽着抱怨,我的书上不是这样的qaq 藏矜白的怀抱很舒服,又有熟悉安稳的味道,所以他全然没注意,意识恍惚间说出口的梦话。 他的书……这是藏矜白第二次听到小朋友说。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0节 * 鹿嘉渺第二天浑身酸软,赖了好一会儿的床。 还是季琦的夺命连环call出现,才把他从一个由自己掌控全局的美梦里拉回来。 鹿嘉渺闭着眼,听藏矜白接通后放在他耳边的电话。 “鹿宝!晚上羌导直播试镜,你来不来?!” 试……试什么?!! 鹿嘉渺猛地睁开眼——羌导要直播试镜!!! 作为一个恋爱文里面出来的事业脑,只要一提到喜欢的工作,就算粘床上了,鹿嘉渺都能立刻把自己撕下来。 只是……挂断电话后,鹿嘉渺才惊觉被子下面不对劲。 身后传来的异样感让鹿嘉渺难以置信地转回头。 那双瞪圆惊呆的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仿佛在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老禽兽!!!! * 羌导直播试镜的事通知得突然,因为消息早放出去了,准备的人自会准备。 羌老一直奉行,你要演好这个角色,就要让他融入你的生活,甚至成为他。 从消息出去到现在,时间不长不短,现在试镜,既能看出天赋,也能看出对角色的解读。 他的试镜要求并不多,没有脚本,不定人设,唯一的要求就是从进入拍摄场地开始,你就是要演的那个人。 而且这场试镜公平公正公开,由观众和几位副导按比重投票,当场即出投票结果。 羌导自从入行,从来就是自我选择,创作的也完完整整是他的故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选择权交给观众,拍一场和大家一起选择的收官之作。 虽然但是,大家总觉得羌导来个恋综,恋爱秀得保守,行事作风倒是和被季琦带得十分大胆前卫。 但这种新颖的方式,也让这次试镜的关注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恋综拍成了大杂烩,季琦又白蹭了几千万热度,愈发觉得自己简直是驰骋在娱乐圈的天才。 试镜定在黄昏,那个靡乱灯光开始亮起的时间。 为了避免人员聚集,地点挑的是个离中心城较远的区域。 这里零散亮着几块红灯,七点到就有几个店开门,有人从二楼斑驳的围墙旁探出头来看下面。 他们对这些光鲜亮丽的活动没多少兴趣,只是用来打发又一天无聊的时光。 有豪车驶进片区,车灯说不定都能值全家几年饭钱。 这片区域很奇怪,极度喧嚣,却又极其安静。 每个人都无暇关心其他,披着灯红酒绿,想的全是柴米油盐。 车门停在拉好围线的拍摄区前,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妩媚身材窈窕的女人。 【啊啊啊曲曼妮也来了我的天】 【开始传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清纯女神会踏足红灯区,但现在看姐姐好米,衣服是为这场戏特地准备的吗!!】 【查了,不是某牌礼服,看材质就是地摊货无疑了,这种咖位还能自降身段为了拍戏做出牺牲,看来曼儿这把是势在必得了。】 …… 曲曼妮是位混血小花,童星出生,先前是在南洲地区很火的流行乐女歌手,近两年才探足演艺圈,凭借清纯白月光小火,再加上性格反差,有不少忠实粉丝。 家底殷实,风格多变,唱歌演戏都纯属爱好,所以这次她会来挑战新领域,大家也不算奇怪。 羌导能看出她为这场戏做过准备,再加上她主动上前说自己可以第一个试镜,周身散发着自信的气场,无论是否贴合这个角色,都是个不错的演员。 第一场试镜开始,灰暗昏沉的镜头里走近一抹身着红裙的背影,大波浪,勾勒身形的长裙,看似寻常的步伐,每一步都透着不显的风情。 她靠在装潢劣质的红漆门前,靠着招牌看了会儿外边,偶尔进来几个客人,里面能换上妩媚笑意,说句,“欢迎光临~” 等场景里来往的npc走尽,指尖那根香烟燃到末尾,她才看着地面拿起来抽了一口。 薄雾吐得很慢,让那张足够漂亮的脸更显出一种雾里看花的美感,像个堕入红尘的白天鹅。 等烟雾吐尽,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弹了弹烟灰,随手一丢,她抽出刚在有人塞在胸前的钞票,无所谓似的数了数,装进了腰包。 试镜最后,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冷淡说了句,“明天下午,一万六,他妈的爱要不要。” 【啊啊啊啊我女神演得好好呜呜呜】 【我只会说好米好米好米】 …… 曲曼妮的确发挥得很好,一个简短的片段就演出了十足的故事感。 而且她的外在条件很好,很符合红灯区主角的设定。 羌导在名单后打了个小勾,和副导讨论,“就是人设常规了点儿。”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决定性因素,毕竟她们是做演员,不是编剧导演。 毫无意外,曲曼妮第一个出场,票数就被拉到了难以超越的高度。 后面试镜的演员其实能力都不错,却都没有曲曼妮出彩。 姜龄菱算是另一个小的高潮,但一是她没曲曼妮有故事感,二是她还顶在酒驾的风口浪尖上,人气很低迷。 就在大家看倦,默认主角定在曲曼妮时,终于轮到鹿嘉渺进拍摄地了。 【???他只穿个白t???】 【这是演红灯区还是演学生妹呢?有后台都这样玩儿?未免太不尊重角色了】 【走过场蹭热度的罢了,不必太在意】 【嘿嘿黑们先别喷,等着看,有惊喜】 【什么惊喜?昨晚酒吧的直播我可看了全程,一点儿媚气没有,还是乖乖上学去吧小朋友】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黑丝猫猫,懂的都懂】 …… 这场恋综让鹿嘉渺的人气涨了不少,但今天涌进来的人实在太多,弹幕也在褒贬不一的刷着。 镜头里先是出现了一个穿着白t的瘦弱背影,微弓着背,步履散漫,又有几分失落。 鹿嘉渺踩过路上一块一块裂口的砖,就像踩过那段走了无数遍的小路。 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个世界,回到了许多年前。 白色的背影在泛灰的布景里很显眼,像个孤独的白点。 直到,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弹幕直接炸了—— 【羌笛?!妈呀他多大脸,是让影后作配的意思吗?】 【这真不是在明目张胆作弊??羌导女儿都拉出来了,就这么急着上位???】 【纯路人,开始就觉得就脸能看,现在最后一点好感都败光了】 …… 因为有人物表达需要,所以在进入拍摄地前是可以选择一定npc的,就像之前曲曼妮之前选的那几个塞钱的背景板。 大多也都是熟人,毕竟对方要懂你的故事。 【前一个十八个配角,再前一个请了三位老戏骨,大家谁都遵守了规则,不能因为搭档和导演有关系就盲目黑吧???】 【你们知道什么叫搭档吗?就是双方自愿,羌姐那性格,她不给你配,别说试镜,几个女一号她都不搭】 【我就问一句,十八线就不配有朋友吗?但凡有个朋友就是他在高攀他在蹭是吧?他能走后门还来试镜被你们骂?没必要那么大恶意】 …… 羌导这边没开弹幕,大家都是在季琦的直播间吵。 这边暮色渐沉,被来往人步履磨亮的石板路上落下距离不一的灯光。 镜头里的少年安静走了一段路,仿佛只是个放学归家的少年。 只是,在接近巷口阴影处,他忽然顿住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劣质口红,熟练得涂上了嘴唇。 但不知怎么,今天的手不太稳,在唇角划下一道突兀的浅痕。 口红的颜色很深,把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出几分媚色。 但搭在眉眼前的柔软额发,和微垂着的干净的眼睛,都和那抹媚色格格不入。 “你去学校了?” 少年像是知道对方跟了自己一路,但依旧旁若无人的进行着自己的每日日常。 “你才从学校回来对不对?我看到你了。”那人说,“明明很想念下去,为什么退学?” 少年点烟的手顿了顿,只是一秒,便燃起了烟雾,语调淡淡,无所谓似的,“不念了。” “你在校门口站了很久,你带走了校牌。” “所以呢?”少年掀起眼帘,语唇齿间吞吐的烟雾与他的外表全然不符。 有种莫名的颓丧。 “明明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你都坚持了那么久了,”那人情绪显然激动了些,语调里带着微颤的哽咽,“就半年,最后半年了,你就可以走出去了啊。” 烟燃了一截无人搭理,簌簌落下烟灰。 “我真不念了。”少年没看人,目光虚空不知道落在何处,这句话顿了半晌,才继续很轻声说,“我坚持不下去了,姐。” “你奶奶呢?!你想过你奶奶没有!”那人情绪愤怒,将手指向某处几乎嘶吼,“你知道她有多想看你走出去吗?!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挂念,她说这辈子能让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就值了……你对得起她吗!” “她要死了!”少年眼眶发红,哽咽噎在喉咙里,“我能怎么办?看着她全身插满管子却无能为力,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想让她多留留……”发红的眼眶终没困住那行眼泪,像情绪脱笼般落了下来,“我只有她了……就想让她多留留。” 镜头里,似留白一样的漫长寂静后,少年收起眼泪,看着顿在远处的那人笑了笑,“这事儿你真别管了姐。”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1节 “对不起,我……不知道奶奶生病的事。” “不怪你,我这没爹妈要的,你还愿意来过问一声,已经够感谢你了。”刚才的宣泄仿佛只是错觉,少年又恢复到了那副懒散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嗓子还有些哑,“她把我养大,我陪她一程。” 【妈呀我看哭了】 【呜呜呜怎么演得那么真实,抱抱小可怜】 【说好的红灯区呢?突然打感情牌哭死我了】 …… 羌导喊卡后,鹿嘉渺还站在那儿。 风吹过他眉眼发梢,总让人觉得他眼里盛着很浓的悲伤。 羌笛过去抱了抱他,“你演得很好。” 鹿嘉渺缓了缓,挂着眼泪笑了笑,“谢谢姐姐。” 羌笛没再说什么。 她见过很多戏,遇到过很多演员,却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眼里看到那么浓重又真实的遗憾和悲伤。 人潮往下一个场景行进,鹿嘉渺却留在了原地,看着他们走远后,才缓缓靠着墙壁蹲了下去…… 他抱着自己,第一次有了种眼泪不受控制的感觉。 那些遗憾……想念……像一块酸涩的石头卡在了心脏和喉咙,吞不下,吐不出,只让人难受。 自从来到这里,走过的路都是熟悉的旧景,他却像被遗忘在了时间更迭的长河里。 藏着掩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了堤。 他看到目光里落下熟悉的身影,忙用手臂擦了擦眼泪,正准备咧出个笑来说自己没事的,就感觉藏矜白用指腹抚了抚他的眼尾。 眼泪蒙住了视线,让人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他听到那人很温柔很温柔地说,“难过的话,就哭一哭。” “等难过好一点点,先生带你去吃小蛋糕。” 鹿嘉渺拥进了他怀里,趴在他肩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滚落,却没哭出声。 藏矜白抚着他,掌心之下是个瘦弱的小朋友。 他那么安静,却也……那么悲伤。 “我想奶奶了。”许久许久后,鹿嘉渺才很轻很轻道。 “那明天就去看奶奶好不好?” 鹿嘉渺趴在他肩头轻轻摇摇头,鼻音还带着哭腔,“她不在这里……” “这样啊。”藏矜白一遍一遍轻轻抚着他的背,不厌其烦地哄他,“那她在那里呢?可以告诉我吗?” “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鹿嘉渺忽然变成了很脆弱的小朋友,重复着奶奶生前说过的童话,“她变成了星星。” “那我们明天就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嗯?” “去看星星。” 第78章 礼物 小路漫漫长长,放肆发泄过后,鹿嘉渺乖乖趴在藏矜白背上,任由他把自己背回家。 喧嚣的人潮过后,路上归于平静。 今晚月光很亮,把两人影子照得长长。 这是鹿嘉渺第一次安安静静地打量“这条”小巷,他看着每一格模糊的小广告,看着斑驳缺口的墙砖…… 从前走过这里,他总只想着快点跑,不被欺负。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慢慢走回家。 他把从前那条避之不及的小路认真看过,补上泛灰记忆里那些不想回忆的场景…… 年少时的惊慌反抗,都在这一刻慢慢平息下来。 鼻息间是先生熟悉的味道,鹿嘉渺第一次觉得,他兜兜转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的。 为了补全那些悲伤和遗憾。 为了……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他。 今晚的夜色里,鹿嘉渺合上沾湿的泪眼,轻轻吻了吻藏矜白的脸颊。 * 鹿嘉渺哭过后,总会睡得很沉很乖。 今夜尤其黏人地厉害,睡着了还紧紧搂着藏矜白,一点儿也没乱动。 或许熟悉的气息让人安稳,明明那么难过哭了一场,没想到鹿嘉渺竟难得做了场好梦。 梦到很早很早以前,他和奶奶在院子里的一切。 没什么特别,只记得那时阳光暖融融,照得人很舒服。 晨光微熹,照在鹿嘉渺睡熟的脸上,像是借来了梦里的光。 “渺渺。”他感觉有人吻了吻他的额头。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鹿嘉渺没应,他还溺在梦里,只把搂着的人抱得更紧。 藏矜白也没再叫他,轻轻拿下他的手后,下床替他准备今天穿的衣服。 山上凉。 如果要看星星的话,还需要去早一些。 鹿嘉渺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起来穿衣服。 自昨晚后他就腻人地厉害,只要是藏矜白,他就全身心赖着。 等藏矜白替他套外套的时候,他才愣愣醒过来。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好,也许是此刻的场景和梦里一样安稳。 鹿嘉渺一时竟有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模糊感。 还是藏矜白笑着捏捏他的左手,“小朋友,抬下手。” “我们要出门吗?”鹿嘉渺被穿上了一件厚厚的登山服,他就坐在床沿,小声问道。 “不是去看星星吗?”藏矜白起身,揉揉他脑袋,“去洗漱吧。” * 鹿嘉渺知道为什么要出发得那么早了,他们坐了专机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好巧不巧,酒吧那晚季琦朋友带来那几个人听说出了点事,季琦赶去处理了,节目暂停录制。 两人逃离了季琦的追捕,像是背离全世界来了场叛逆的私奔。 进山后就是藏矜白自己开车,他们穿过了一片繁茂的森林,最后停在目的地时,鹿嘉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像是避世的桃源,秋来得更早一些。 满目都是落红的叶,层层叠叠,看不到边。 森林围着一片平地,平地中央有一汪清澈如蓝宝石的湖,湖水有无数分支,蜿蜒散开,再从悬崖落下…… 仿佛一处建在天空的高阁,周围垂满如云的瀑布。 黄昏灿烂洒了一片,他像误入了某个童话里书写的世界。 许久,鹿嘉渺才看向藏矜白,“这里……” “不是想看看我们那儿吗?” 记忆像一下子被拉回了沙漠里那个琵琶声响的夜晚,鹿嘉渺曾无意问过。 没想到先生记得,竟真的带他来了。 “这是就是最古老的藏家。”藏矜白像说故事一样,“你的小叶子就来自这里。” 鹿嘉渺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盘根错节,树冠巨大的老树上。 在满目枫红里,它依然翠绿,湖水的分支流淌过它脚下,载着落叶飘往山下。 树冠垂下长长的树须,仿佛一位屹立在这里千年的神使。 上面系着无数绣满藏蓝色图腾的绸缎,长长的绸缎下,会坠上一个小小的流苏铃铛。 它载着这些祈福和夙愿,站在这里,像是等着人来,也像送人离开。 鹿嘉渺透过空灵的铃铛声,仿佛看到了那个古老神秘的家族……像图腾一样蔓延蜿蜒,带着神性卷携入了人间。 “没那么多唬人的神话。”藏矜白似是知道鹿嘉渺在想什么,只笑着说,“在这里那些年,就记得星星好看了。” 落日坠下,夜幕配合地在那一刻铺陈满天。 “曾有人告诉我,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藏矜白目光从鹿嘉渺身上离开,和他一起落到某处,“说这棵树将亡魂渡往四处,你能找到想找的人。” 藏矜白说得云淡风轻,鹿嘉渺却莫名觉得他的目光和思绪都飘得好远好远…… 仿佛飘到了那个他还不是克制儒雅的藏先生,还在相信童话的小小童年。 “我母亲葬在这里,去看看她吗?” 鹿嘉渺设想过无数次那位高雅漂亮的母亲,只是没想到,她的归宿是一片开满各色鲜花的小片平地。 许是花开得好,入秋仍有蝴蝶翩飞其间。 这个归处没有碑墓,却莫名让人觉得,她一直在这里,带着花香蝶飞,守着一年四季。 先生分明什么都没说,没有过问前应后果,没有安慰解说,但这一刻,鹿嘉渺感觉那颗卡在心里喉间,让人酸涩痛苦的石头忽然不见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2节 这世上总有许多离别,像是命运圈住,无法逆转的锁链。 但,离开的人却不会消失。 她会带着爱意和牵挂,守着那些尚在人间的牵念。 这种守护绵长,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良久又漫长的安静后,空灵的山川间,藏矜白侧目看向鹿嘉渺,轻缓开口,“找到那颗星星了吗?” 鹿嘉渺仰起头,看向仿佛触手可及的漫天星辰。 “如果找到了,代我告诉奶奶,”藏矜白说,“你平安健康,依旧勇敢坚强。” “你记得她陪你长大的年年岁岁。” “会在每一个有星星的地方,带着她的愿望好好走下去。” “如果有幸,加一句,”山谷空灵,风带着声音,他听藏矜白说,“往后有人陪你。” * 他们在这个地方待至天明。 鹿嘉渺站在载着先生童年的树下,把老树上坠着的所有愿望都一一看过。 像在看一册随风飘摇,却永远牵连着的悠久故事。 和这段漫长时间长河里,每个渺小的点滴。 “先生。”鹿嘉渺指尖托着一条最低的坠子,侧头问陪着他看遍这些的藏矜白,“你写过吗?” “没有。”藏矜白垂眸看他,“想写吗?” 山上的晚风凉,吹得人夜晚也不困,鹿嘉渺想了想,“我有小叶子。” 他说,“我也可以许愿。” 绸缎上写下什么并不重要,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太长太远的愿望。 他得到了藏矜白太多太多肯定和被保护的自由。 他只是忽然想这么强调。 就像他终于笃定地意识到,先生就是他的。 没有惴惴不安和患得患失,这个人是会陪他一辈子的。 他不会离开,会在每一个关于鹿嘉渺的故事上,陪着一个藏矜白。 * 两人回去已经第二天下午了。 晚风带着海水潮湿的气息,就像他们初次来到这里那天,更像……很久很久以前,鹿嘉渺每次放学回家,独自一人走过的黄昏。 只是这次不同,有和他并肩而行的人。 鹿嘉渺穿着冲锋衣嫌热,频繁抬眼悄悄瞥藏矜白,然后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遮到下巴出的拉链悄悄拉下来,准备一把脱掉衣服。 但他的功力显然不够,拉链才拉开,帽子就被藏矜白用手指勾起来,“风大,会生病。” “哦。”鹿嘉渺现在对藏矜白的爱意是一千分,超听话的。 下一秒,“先生,我想去酒吧!” “……” 鹿嘉渺拉着藏矜白去酒吧吧台点了一杯低度果酒,能让人微醺,轻微麻痹神经,却又不丧失理智。 豪爽喝光后又牵着藏矜白穿过喧嚣热闹的层层人潮走了出来。 他站在酒吧门口,逆着风和晚霞转过头来,仰头看着藏矜白,目光忽然变得很认真,“我带你去个地方。” 或许藏矜白早察觉出小朋友一路上酝酿着什么,或许也知道那杯酒是他倾诉的勇气。 所以只任由鹿嘉渺牵着他,带他去看任何地方。 鹿嘉渺先是慢慢走着,走到人烟逐渐稀少,然后脚步渐快,拉着藏矜白在晚霞中跑了起来。 影子逆着风,最后落脚在一座高高的海坝。 这里的风更大,潮汐拍着海岸,一潮推过一潮。 “我小时候放学常来这里!”鹿嘉渺转过身,风把他的衣摆和头发吹起,灿烂的黄昏在他身后漫开。 “这里的晚霞很好看,我还在这里看到过大鲨鱼。”鹿嘉渺像在说一段小故事一样,“可惜没有人信我,除了我奶奶。” 鹿嘉渺看着藏矜白打理得利落的额发也被吹散,逆着风站在他对面,眉目温柔地听他絮絮叨叨。 鹿嘉渺弯着眼笑了起来,只是这次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奶奶就是在这里捡到我的。” 风把声音传到另一个人的耳朵,“她说我和别的孩子来到世界的方式不太一样。” “别人是爸爸妈妈带来的,”鹿嘉渺看着藏矜白,思绪飘回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秋末,院子里奶奶给他编织过冬的小手套时说的话,“而我是风和大海送给她的礼物。” 最最珍贵,独一无二的礼物。 风声好像忽然就安静了。 夜幕挂上来,鹿嘉渺跟藏矜白并肩走着,他侧头看看一路无言,只牵得他很紧的藏矜白,“其实我不可怜的,奶奶很爱我,我什么都不缺。” 藏矜白没说话,只垂目看着他,而后摸了摸他的脑袋。 “但是也有极少数的坏人。”两人刚好步至那个小巷,鹿嘉渺凝重地皱起眉头,看向围墙上面,“有些高年级学生欺负我矮,老是爬到上面用小石头丢我。” “不过我可不是好欺负的,”鹿嘉渺强调道,“我拎着小棍就能追他们好远,我揍人可厉害了,骂人也可脏——唔。” 鹿嘉渺话音未落,就被紧紧拥入了一个带着微凉晚风和温热体温的怀抱。 他从藏矜白的胸膛仰起头来,“我没有吃亏的,我暴力又勇敢!” 怀里的小朋友永远乐观向上。 柔软的额发散开一些,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干净的眉眼。 他的眼神依然澄澈,仿佛那些坏人坏事,从未侵蚀过他的世界。 藏矜白垂头吻了吻他,吻得很轻很轻,像在吻珍贵易碎的宝贝。 鹿嘉渺被亲得有点儿痒,微微闭了闭眼睛,像是在被顺毛的猫咪。 许多个轻如羽毛的吻后,鹿嘉渺才开口打破,“先生,你不要觉得我可怜。”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爱和苦难一定是守恒的,”鹿嘉渺说,“那些不好的经历,一定是为了换我遇到奶奶和你,我赚大了。” “嗯。不可怜你。”藏矜白抚抚他眉眼,说,“我会爱你。” 他说得突然又寻常,卷携在晚风里,像是……裹满了积攒已久又深厚绵长的爱意。 两人又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在最后两步时,鹿嘉渺忽然打破安静开口,“在我的那个世界……” 这次,他没看着藏矜白的眼睛,目光只是虚无的落在那片本该是小院子的空地上,他说,“我的家就在那里。” “有个很小的院子,三间小屋,门口有棵老树,奶奶说是菩提。” “我喜欢有阳光的时候,坐在树下靠着奶奶听她讲故事。” 像是把回忆里关于这片故地的所有记忆都简单说完了,鹿嘉渺才转过头,这次他目光很静又很深地落在藏矜白眼里,却只说了句,“那个世界没有你。” 那条连接命运的锁链,在这一刻,被钥匙转开了锁扣。 他的所有过去和秘密都坦诚在藏矜白面前。 从此以后,鹿嘉渺就只是鹿嘉渺了。 虽然在心里一万次笃定过,先生会接受任何样子的自己,但那短暂的片刻,鹿嘉渺还是感觉心跳都停滞了。 毕竟这听上去很荒谬。 “这样啊。”但藏矜白只是摸摸他脑袋,像个开明的大家长,一如寻常温柔地问他,“那就是小朋友的书吗?” 鹿嘉渺眼睛很缓很缓的眨了一下,眼眶骤然发酸。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个世界除了奶奶好像都不太好,所以她送你来到了这里。”藏矜白说,“幸好,你来到了这里。” 鹿嘉渺以为的荒谬和无稽之谈,到了藏矜白这里,全变成了幸运。 鹿嘉渺借着星光吻上藏矜白的时候,温热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下来。 在先生那里,他从不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他是带着爱意和祝福来到这个世界的。 是来被爱的。 第79章 催情 这个吻带着海风的气息和悠长的故事。 像在告别一段过往,也像在拥抱开始。 鹿嘉渺正吻得感动,忽然就被骤然怼脸的灯光吓了一跳。 他踮着的脚一下落了下来,就看到了对面举着手机,开着后置灯的不明人员。 “……”季琦只是来找人,也没想到小情侣正情到浓时,脸皮厚如他,顿时也觉得尴尬了,忙捂住手机,蹑手蹑脚地往回退。 毕竟他今天去收拾烂摊子才知道,那几个人出事地蹊跷,先是一夜之间所有名下的小企业都股票停涨,然后有意向的投标竟然都被人诡异地截胡了。 事业上的打击还没结束,游轮又进水侧翻,一群全进了医院。 要不是他是无神论者,都快以为他们是得罪哪个神灵了。 但,这个世界或许真有“神灵”,近在眼前,他还得罪不起。 季琦逃得迅速,漆黑一片的直播间却叫唤得起兴—— 【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没看清楚呜呜呜再看一眼呢】 【多吃一口糖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 【没看清楚,但好他妈像偶像剧现场,粉红泡泡都冒出来了】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3节 【消失这一天,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磕学家放大镜]】 …… “别磕了姐妹们,”季琦就只是在路边看到了熟悉的车,顺道上来看了一眼,顺道撞上了,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此刻要像个贼一样反复往上面望,气都还没喘匀,就生无可恋道,“再磕我就磕死了。” 鹿嘉渺着实被吓了好一大跳,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挡在藏矜白面前。 幸好藏矜白逆着光,没拍到他。 鹿嘉渺还没搞清情况呢,正警惕地看着山下,怕冷不防又冒出个人来。 藏矜白在他身后轻轻笑了笑,“是季琦。” 他抬指勾起鹿嘉渺的兜帽,“回家吧。” “…………”鹿嘉渺一时无语凝噎,只觉他好冒昧。 只是这样吓一吓,刚才那些浓到化不开,又说不清的情绪淡了不少。 一切过往终于翻篇,生活像被拉回了正轨。 鹿嘉渺故意慢了两步跟在藏矜白身后,正准备安安静静看一看他,就像……他在身后默默守着自己的千万次。 可是,藏矜白还是转过了头,抬眼笑着问他,“背你吗?” 那瞬间,他身后是斑斓的灯光和夜深。 * 鹿嘉渺是迷糊睡着后才觉得难受的。 可能之前心脏和脑袋一直在被情绪催促着运转,无瑕顾忌其他。 此刻他只觉浑身发热,连骨头缝里都透出酥麻。 本来就临睡的意识,变得又困顿又模糊。 他好不容易扇扇眼睁开,就看见藏矜白还坐在床头,亮着盏昏灯,在写画着什么。 “先生……”鹿嘉渺轻轻叫着人,只觉嗓子干哑地厉害。 一边唤人,一边手就不安分往藏矜白衣摆下探。 等掌心贴到熟悉的皮肤和温度才安静下来一点点,蹙着眉嘀咕道,“难受。” 他刚才喝那杯酒本就不是普通果酒。 这个地方哪有什么普通果酒。 只是藏矜白还来不及制止,鹿嘉渺就咕嘟咕嘟喝下肚了。 他本就提防着这小孩儿什么时候闹腾。 没想到这次坚持了那么久。 也不是什么伤身体的,只是有点轻微地催情效果。 刚好够他长个教训。 藏矜白贯会维持儒雅形象了,他探手抚开鹿嘉渺额发,温声问他,“怎么了?” 鹿嘉渺脑袋重地厉害,像被裹在了云雾里,眼神也变得雾蒙蒙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想做……” …… * 第二天,鹿嘉渺掀开被子,正准备起床时,忽然察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他低头一看——简直吓了一跳。 雪白的皮肤上全是点点红痕,仿佛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人啃了一遍。 “……”昨天还我爱你,入夜就成了老禽兽。 果然,在勾引面前,理智和禁欲不值一提! 鹿嘉渺想抬抬手,都觉得骨头缝里都是酸软的,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他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寻找始作俑者—— 藏矜白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上,或许是怕吵到正在熟睡的人,门被他关上了,鹿嘉渺听不清他在和谁打电话。 他似是才洗漱完,穿着浅色柔软的睡衣,发尾还带着湿意。 鹿嘉渺视线落在他发尾后那个明显的红印上……一些带着春潮似的记忆,忽然浮现出来。 他仿佛能透过衣料看到那如雕刻一样的背脊上浅浅的抓痕…… 还有他失控咬在他肩头的牙印…… 以及……一些十分放浪的主动行为。 鹿嘉渺越回想,越脸蛋红扑扑。 他发现,酒就是他的死敌,是一滴都不能碰的。 而且那到底是什么酒?催情就催情,为什么不附加失忆功能?! 但是吧……如果没记错,昨晚先生也失控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熟练地谈恋爱,也不算太亏。 鹿嘉渺正用早起思维十分发散的脑袋漫天乱想,就听到床底有什么喵喵了两声,鹿嘉渺低下头,就看到了小白在扒拉床沿。 ——小白?! “你怎么来啦?”鹿嘉渺忙把它抱上来,狠狠亲了两口,“鹿小白,爸爸超想你!” 他们来参加恋综了,家里孩子还小,带着跑沙漠跑海边的,怕应激生病。 专门找了个保姆在家带它,没想到今天就被接来了。 鹿嘉渺猜就是孩儿他爸悄悄找人送来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抱着毛茸茸一顿蹂躏。 小白一脸生无可恋,还用小爪子嫌弃地擦了擦脸。 “对了,”鹿嘉渺抱着小猫,郑重宣布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鹿小白了。” 从前他生怕和这个世界有太多牵连,总想悄悄存在,然后默默匿迹,什么都不敢留下自己的痕迹。 但昨天过后,他知道,他跋涉时空来到这里,是来拥有爱……也爱这个世界的。 他悄悄给猫咪打上了他的记号。 他在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份念想和牵挂。 藏矜白电话结束的时候,鹿小白已经被蹂躏地炸了一脑袋毛,跟鹿嘉渺倒是绝似。 藏矜白见一毛一人动作统一地看着他,像两个等待家长认领的小朋友,顿觉心里温软。 他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鹿嘉渺。 鹿嘉渺会每天和他说我喜欢你。 而藏矜白会每天回他一个带着无声爱意的吻。 鹿嘉渺闭眼任亲,察觉到眉心的温度离开,还闭着眼哼哼一声,“嘴巴呢嘴巴。” 小猫看不懂秀恩爱,只知道好久没见人了,家长在接吻,它就用小爪子扒拉藏矜白的衣摆,喵呜喵呜地。 藏矜白摸摸它,问鹿嘉渺,“想吃什么?” 鹿嘉渺点了好几样藏矜白平时不让他吃的,没办法,昨晚他损耗严重,必须补补。 也许是心情好,也许是真累了,加上今天在整理羌导电影试镜的投票结果,季琦不知是躲躲风头还是想蹭热度,又去帮忙了。 恋综可能晚上才开拍,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鹿嘉渺面对一大桌早餐,吃了半天还在吧嗒吧嗒,直到他看到先生起身进卧室,而后换了衣服出来。 他叼着一个蟹黄包转过头来,小猫从他腿上也钻出个小脑袋来,“先生要出门吗?” “老宅除了点事,”藏矜白说,“小猫陪你在家好吗?” 鹿嘉渺包子也不吃了,把小白放到地上任由它蹿回卧室,坚决地摇了摇头。 * 藏老太太病倒了。 准确来说,是自从上次病后,就一直未好。 人这东西,总是说不准的,想活的时候,千方百计都能拖很久,但真没念想了,又像一缕风一样,散得很快。 藏矜白没想带鹿嘉渺来的。 他总觉得这宅子太过沉闷压抑,怕小朋友不喜欢。 但鹿嘉渺说他想来。 他像是预知到了会有事发生,他想来陪陪先生。 老宅比上次鹿嘉渺来时萧条了不少,树木逢秋,落叶满地,只剩着枯枝衬瓦墙。 江律彦说,最近老太太总嫌弃人多了不清净,宅子里的人都遣散得差不多了了。 “病了一段时间了。”江律彦说,“也不是什么恶疾,就是不愿意治,只每天去湖边看看那棵枯树。” 世间总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轮回和巧合。 比如那棵湖边的树,那是藏媛敏留在这宅子里的唯一念想了,入秋了就再没活过来。 房间没开灯,配上本该典雅的古典装潢,却只显压抑又死寂。 床头枯坐着个老人。 比鹿嘉渺上次见她消瘦了许多许多,眼神也暗淡灰寂。 不再穿着精致的锦缎,带着金银珠玉,她忽然像是褪下了一切光环和累赘,只变成了一个总看着窗外……像在等待谁回家的老人家。 鹿嘉渺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让人莫名心头酸涩,他轻轻朝前走了两步,唤了声,“奶奶。” 林姝贤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人来了,她迟缓缓转过头来,那瞬间眼里是有期待的光亮的,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却还是看着鹿嘉渺,笑着应了声,“诶。” 她费力抬起如同枯枝的手,招了招,“多久没见了,来奶奶看看。”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4节 虽然颓丧无魂,但她还是维持着大家闺秀的体面和风度,她拉过鹿嘉渺的手,像第一次见他时拍了拍,“上次矜白来见我,奶奶老糊涂啦,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林姝贤看着鹿嘉渺,满目慈祥,“你们好好的就好。” 林姝贤最近总会犯糊涂,分不清白昼黑夜,梦境现实,只是忽然很想敏敏。 想她绕着自己叫“阿妈”,问自己讨糖吃。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的没的话,但鹿嘉渺都认真听着,一一应了。 许久之后,她才看向不远处的藏矜白,浅笑着说,“矜白,我和这小孩儿单独说几句。” 门被掩上,林姝贤撑着枯骨一样的身体往里挪了挪,“孩子,坐着吧。” 林姝贤告诉了鹿嘉渺一段往事,一段……本该埋在藏家的阴影里,永远不被翻出,却又刺得人心泛疼的故事。 那是许多许多年以前了,整个商界第一次出现那么大的洗牌,连藏家的根基都动到了。 藏家在那几年浮浮沉沉,陷入低谷,有了几个想取而代之的竞争对手。 那场绑架案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那时藏家有一场几乎能决定是否加冕的商业合作。 但那场合作的利益太大了,觊觎的人也太多。 藏媛敏那天正带着小矜白一家三口出门说去准备什么,路上就出事了,车祸。 或者说是,绑架者得不到想要的,恼羞成怒,现场撞的。 “其实……当时都没死。”林姝贤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恍若一个沙哑的老钟,带着很重很沉的痛苦。 “那个负心汉拒绝了对方的要挟,抱着合同逃了出来……”林姝贤苍老的瞳孔上泛开薄泪,更显浑浊不堪,“他抛弃了敏敏。”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鹿嘉渺的心脏也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那时候还很小很小的先生,在欢声笑语和父母的爱里出行,本该充满期待的旅途,却遇到了灭顶的灾难……他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 却在那场灾难里,经历着无法承受的恐惧和血腥…… 在死亡里,被最信任的人抛弃。 他们只能看着火海燃烧,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慢慢死去。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林姝贤声音变得很轻很缥缈,像带着哽咽和悔恨,“那时候合同已经在签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她记忆里,藏家最风光的那天。 大厦前是一重一重的红绸,所有名门望族都想在藏家蹭一份彩。 礼花……晚会……推杯换盏,歌舞升平,一切都热闹得不行。 她就是在那时候明白为什么带来的合同上沾了鲜血,而她的敏敏生死未卜。 她当时脑袋空白了好久,心痛又心慌,但目光之下是不可一世的繁华,所有人都在祝贺着藏家。 祝贺着,这永远站来利益之巅,如神明般的家族。 说来可笑,她当时挂断那个绑架电话的理由竟然是——或许她已经不在了,为此赌上藏家的百年未必值得。 那么冷血又残酷。 也是后来,她完美完成了那场带来无尚荣光的合作,才匆匆赶赴现场。 医生告诉她,其实还有气儿的,只是病人不想活了。 那是她第一次失控跪倒,她看着被从母亲怀里强制剥离出来的小矜白,撕心裂肺地想扑回去找妈妈,不停哭喊着,“不要丢下我……” 几十年过去了,一切回忆起来,还恍如昨日一般,就像做了场恍如隔世的梦。 后来,她能抬指便将那些人处理干净……却总觉得生活缺了点儿什么。 再后来,又收养了一个和敏敏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姑娘。 只是可惜,她也没有好好爱她。 “我亏欠他们良多,再也还不上了。”有温热的泪滴在鹿嘉渺的手背,林姝贤像是把那些藏着腐蚀骨血的话都说出来了,像把骨血划开,让人看了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的冷血和腐烂。 “替敏敏啊,多陪陪他。”这是林姝贤对鹿嘉渺说的最后一句话。 毕竟藏矜白是她的敏敏在这世上唯一的遗念了。 等藏矜白再进屋时,他正看到藏老太太在给鹿嘉渺戴什么。 他走近才认出,是母亲当年那份未完成的生日礼物——一个求了许久,天天念经祷告换来的平安符。 母亲其实不信这些,但老太太吃斋念福,她总觉得能庇佑她。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天天刺破手亲手缝的。 分明冷血薄情,却用亲情的温墙困了她一辈子。 藏老太太拖着这口气,像就是为了补全这份遗憾,然后留给敏敏爱的人和他的爱人。 藏矜白牵着鹿嘉渺离开前,藏老太太忽然叫住了他,很轻很轻地问了句,“你带他去过那里了吧。” 她像是并不等待任何回答,只又缓缓说,“把我葬山脚吧。” “不挂藏家的名了,”她说,“墓碑上,写林姝贤吧。” 她忽然想,守了这金屋玉阁一辈子了,乏了。 她看着两人牵手走入黄昏,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年少。 本也可以言笑晏晏,最后落了个孤苦伶仃。 这富贵迷人眼里啊,葬了太多人的情真意切。 * 鹿嘉渺出来眼圈还红红的,看着藏矜白,觉得心里苦涩难受,说不出的心疼。 老宅静悄悄的,走到门口,鹿嘉渺便再不动了。 他停下脚步,忽然搂住了藏矜白。环了许久,才轻声说了句,“我就抱抱你。” 你不开心,我抱抱你。 他像在笨拙地捂住陈年的伤口,不知道如何治愈,又害怕藏矜白疼。 缓了良久之后,他才埋在藏矜白胸口蹭掉眼泪,揉揉眼睛又抬起头来,绽出一个灿烂甜甜的笑容。 胸口沾了几滴眼泪,藏矜白有点无奈,摸摸他脑袋,“哪儿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鹿嘉渺又变回了小太阳,他知道,再多的言辞都缝补不了过去,但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可以用来疗伤治愈。 “刚才羌导给我打电话啦!”鹿嘉渺宣告着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他说我票数入围了。” 藏矜白笑得应他,“这么厉害啊?” “是啊,超厉害的。”鹿嘉渺眼里还蒙着层薄薄的泪光,但笑却像很开心,“羌导问了我一个问题。” 那是试镜的最后一项考核—— 你觉得主角会有怎样的结局? 那样撕心裂肺地悲伤里,可能出现很多结局,灰暗、悲剧……或者留白。 但鹿嘉渺想了想,回答时也看着藏老太太。 不知道只是在回答那个虚构的故事,还是某些抱憾的人生。 此刻,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当时的答案,他说,“他会走进光里。” 他的余生还很长很长,足够积攒运气,遇到爱和幸运。 第80章 故里 电影拍摄得很顺利,恋综也以极高热度完美收尾。 自那晚不小心撞破小情侣浓情蜜意后,最后两期季琦都拍得十分安分守己。 用羌笛的话来说就是:仿佛刚开始学习怎么当个人。 但镜头里安分守己了,并不意味着镜头外风评浪静。 在恋综结束那天,热搜忽然挂上一条——【那些年我没嗑到的糖】 鹿嘉渺点开热搜那天是震惊的,你说他地下恋情的时候天天爆爆爆还有点道理,这……他看这逆天热度,正准备吃别人的瓜,一点开热榜头几条全是小仙人球头像。 “……”别问,问就是吃瓜吃到了自己家头上。 论当代网友的福尔摩斯技能有多强,能在寥寥寡言的小仙人球账号上嗑到糖—— [lu:我哥哥很好的。] z点赞评论。 [lu:不可以乱嗑!我哥哥会生气的。] z回复评论:[他不会生气。] [lu:是我在追的人。] z回复微博:[他问可以同意吗?] …… 【不是,我当时只忙着黑人了,现在一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大佬在追人吧??】 【啊啊啊啊啊不是我说,那时候我们就已经是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了吧】 【y1s1,那时候大佬的恋爱脑症状已经很明显了吧】 …… “……”成年旧瓜被扒出来,鹿嘉渺手指悬在恋爱脑那条上,十分想努点一赞。 你说一事业文原生大佬,咋就成了个恋爱脑呢? 但他的目光往厨房里正在帮他做着鸡汤小馄饨的某人身上看了看,还是收回了斥责的手指。 算啦,孩子谈个恋爱也不容易。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5节 【呜呜呜看到那张背人的背影图没有?前段时间在网上忽然火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p的,但因为真的很嗑,还当了好一段时间的头像呢呜呜呜没想到磕到真的了】 【虽然但是不会有圈外人不知道那是某黑心导演故意放出来曝光恋情想泼鹿宝一身黑水结果大佬自己承认了还接了恋综吧?】 【还有鹿鹿拍z集团珠宝的路透,藏总帮他擦头发那张谁懂啊啊啊啊真的好有感觉像小美人鱼上岸呜呜呜】 【蹭一个上岸热度呢。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鹿宝真的不是在被某佬浅规则吗?】 【楼上,嗑纯甜恋爱不好吗?怎么多少都要加点强制爱呢?】 【说一件细思极恐的事,你没有没有发现,每次热搜,全网关于某l的黑子都会被迫消失,不会是资本家的暗箱操作吧?】 【被迫就用得很妙了,老哥,快说吧,这是你第几个小号】 【有资本暗箱操作谈个恋爱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热搜都明码标价的年代,我要是也像大佬一样有钱,高低给小男友买几个男一号,可怜我宝宝还要自己去试镜】 …… 鹿嘉渺看着一波刷过一波,盖过商业财经的磕糖合集,一时竟有种恍惚感,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为什么一本事业文那么喜欢看人谈恋爱啊??? * 恋综结束后没多久,工作室就帮鹿嘉渺排开了所有工作,让他进组拍摄《靡靡》。 这次公平公正公开的选角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主角团及其粉丝都很和睦,因为是大家选出来了,而且镜头就在那里,谁都能看到演得怎么样。 但不是说只能取第一,羌导在试镜过程中也看重了好几个演技很好的演员和几位有可塑力的新生力量。 所以剧情是以主角安然为线条拉开的一篇百味人间。 有小巷里的灯红酒绿,也有学校里的干净纯白,主角像是走在两红白交界的中间,忐忑、犹豫、如履薄冰。 曲曼妮演的是酒吧老板娘,因为是自己喜欢的角色,人设还很突破,所以从进组开始她心情就特好。 尤其是拍了两天后,因为剧里人物对鹿嘉渺的特殊的感情(像对弟弟,也像个经历风尘后的人看小孩儿),导致她对鹿嘉渺的关切也日益深厚。 “他家里还有几口人?钱来得都是正道吗?”曲曼妮妆都还没卸呢,顶着个剧里的大红唇,就塞给鹿嘉渺一堆零食,“对你是真好还是假好?他年纪那么大的老油条不会是靠着好脸好身材扮狐狸精勾引你吧?要是他对你不好,就跟妈妈——” 鹿嘉渺猛然瞪圆眼睛,看向这位就比自己大五岁的妈妈,简直吓呆。 “啊呸——就跟姐姐说啊,”曲曼妮算是懂了羌笛那种美艳高冷大明星为什么都那么喜欢他,这眼睛瞪圆圆的跟只小鹿犬似的,谁能不喜欢呢,她在心里已经进展到了:呜呜呜好可爱妈妈亲亲呢,表面却还维持着一个知心大姐姐该有的体面,她摸摸鹿嘉渺的小软毛,“他对你不好姐姐就带你走,姐姐有钱,带你出国吃好吃的!带你花天酒地!姐姐就是你的娘家人!” 虽然曲曼妮的用词和情绪,比起娘家人,更像在拐卖,但鹿嘉渺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其实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从昨天那个新闻爆出后,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和他说一些以后帮他撑腰,他不会是一个人类似的话…… 昨天海上报道出一则打捞到某具遗体,验证后发现是陆家父子联合残害的某位私生子。 一时网上也是炸开了锅,激烈的讨论和思想斗争后,他们才被迫接受了现在看到这位“鹿嘉渺”不是已经被父兄残害的“陆嘉渺”。 本以为网上会就真假陆嘉渺来场大战,但出奇,这次都没有。 大家只是组团去陆氏早已倒闭的公司门口丢大粪和臭鸡蛋,更多的是一起到海边,买上一束菊花,祭奠那位可怜的孩子。 “陆嘉渺”活着时,总是幻想出现一个人可怜一下自己,或者多得到一点点爱。 他总幻想着自己活了,不用再缩头缩脑地活着,会有很多人看到他,重视他。 现在,他有了很多很多的理解和爱。 鹿嘉渺从前从未承认过自己属于陆家,现在也彻底成为了一个只是自己的自己,把藏在“陆嘉渺”生命之后的委屈和折磨也都陈白后,还他了一个没有被任何人替代和磨灭的终于真正画上句号的人生。 也是昨天,鹿嘉渺才知道,先生找到了他。 先生带他去了墓上,这里无人知道,比海边冷清不少,却算是他安息的净土。 鹿嘉渺带了束小雏菊,他继承的记忆里,这好像是陆嘉渺为数不多喜欢的花。 平凡、坚强,代表着小小的生命力。 鹿嘉渺将花放在他墓碑上,墓碑上的图片框空白一片,鹿嘉渺忍着眼里的酸涩对他笑笑道,“就用你上高中那张证件照好不好?我觉得那张你笑得最好看!” 拍那张照片时,是有人告诉陆嘉渺,他上高中就可以改变一切,赚到很多很多钱,拯救自己和妈妈。 虽然最后被骗了,但那天是他最充满斗志和希望的一天。 鹿嘉渺又像和老朋友唠嗑一样说了几句,说他之前签的合约让他赚到了很多很多钱,他都像他曾想过那样,捐出去帮那些和他一样的人。 “你喜欢吃的小零食,我就带了这些,”鹿嘉渺也放上去,“下次还给你带。” “陆陆!”鹿嘉渺还没直起身,就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竟然是曲芳涟。 “陆陆,你回来啦?想吃这些吗?妈妈带你去买啊。”曲芳涟拉着鹿嘉渺就走。 鹿嘉渺也没有挣扎。 因为他知道,就算曲芳涟再不好,他也是陆嘉渺活着时唯一的牵挂,他短暂又窒息的生命里,唯一的妈妈。 曲芳涟看上去十分开心,捋了捋头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我听他们说找到你啦,专门找过来的,我现在一直在配合医院治疗,妈妈以后再也不打我的宝贝了,再也不……” 曲芳涟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她拉着鹿嘉渺的手也逐渐松开力道,好半天才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眼,“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 她又蹒跚着走回去,用手擦擦墓碑,“妈认错人了,妈以后就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要了……” …… 鹿嘉渺被曲曼妮叫了两声,才从昨天那段记忆里回过神来,曲曼妮道,“等下你‘奶奶’就要来了,去不去接她?” 这次鹿嘉渺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缓缓眨了下眼轻轻开口,“奶……奶?” 羌导在这部剧里设了个奶奶,这两天拍摄的是背景篇,还没到鹿嘉渺的镜头,他骤然听到有这个角色时,一下站起身,零食散落一地,他好不容易就跑了出去。 却在路口看到那位被人搀扶着的老人时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位很慈祥的老奶奶,和奶奶一样,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她像是也远远就注意到了鹿嘉渺,朝他招了招手。 她笑得很慈祥,声音不大,但鹿嘉渺还是听得很清楚,她说,“小宝,来奶奶这儿。” 鹿嘉渺毫不犹豫跑向了她。 * 奶奶姓张,是为很老的演员了,一辈子未婚未育,但很喜欢孩子,资助过不少孤儿院。 她尤其喜欢鹿嘉渺,总说她和这孩子有眼缘,或许是上辈子就结下的祖孙缘分。 电影拍摄了四个月,从初秋拍到了深冬。 杀青那天,张奶奶把鹿嘉渺悄悄叫到一边,像往常偷偷给她塞小零食一样,塞给他了一条琥珀项链,“奶奶年轻时候最喜欢的,留给小宝。” 鹿嘉渺的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泛红的珠串上……奶奶曾经也最喜欢给他各种漂亮的小石头。 所以他一直觉得,小石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礼物。 那天鹿嘉渺抱着张奶奶哭了很久。 但他最后没有挽留,张奶奶说,拍完这部戏她又要继续去环游世界啦,小宝也会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部戏像给了鹿嘉渺一个补全遗憾的梦。 梦有始有终,醒来就不遗憾了。 …… 电影收工,鹿嘉渺留在这里多住了几天,收拾情绪再去迎接外面的世界。 客厅插着杀青那天先生送的花,也不知谁给他推销的,一大把红玫瑰,他当时在一众清新脱俗的花束里骤然看到的时候,差点吓了一大跳。 但好在先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恋爱脑发作,等人都走光后,他才抱着回家的。 鹿嘉渺想想那天就好笑,放在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那位不近人情的藏先生会捧着捧红玫瑰站在雪地里等他。 现在……花谢了,他们也该离开了。 鹿嘉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见鹿嘉渺准备出发,已经长成肥猫的小白利落地从他羽绒服下钻了进去,爪子熟练扒拉扒拉,在把脑袋从领口钻出来,乖乖巧巧地趴着,准备出发。 那瞬间,很奇怪,就是拎着密码箱准备关门那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外面是漫天素白的雪地,他却带来很多东西。 他有了一只猫,有了一份热爱的职业……还有了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鹿嘉渺下楼就遇到了藏矜白,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大衣,围着鹿嘉渺前天网购的羊毛围巾,头发和睫毛,肩头和衣服上都落着小雪点。 “呀,你没还没走呢?”鹿嘉渺惊讶道。 现在混熟了,也不先生长先生短了,可没有礼貌。 藏矜白早上出门了,他以为是去订车了,没想到他正准备拖家带口去找人呢,人就给撞上了。 鹿嘉渺往他身后看看,更疑惑了,“我们车呢?” 小猫也学着他探头,两人弧度都一致,可爱得不行。 “先去个地方。” “?” 江律彦适时从不知道哪里走出来,他老板在雪里站着,他倒是西装革履五件套,还打了把打伞,他礼貌地向鹿嘉渺问了声好,并非常职业地解释道,“我来收验房屋。” “??” * 鹿嘉渺跟着藏矜白拾级而上,一路上搓搓他手,好奇问道,“看什么呀?看什么?” “看雪吗?”鹿嘉渺笨拙套话,“可是前天还看过啊,还在落地窗前……那、那个了。” “……”藏矜白一度觉得自家小朋友那本书,很可能是本小黄书。 “看海吗?可海被——”冻住了几个字还为说出口,鹿嘉渺就骤然止声了。 ——老屋。 那片本来空荡荡的地方,建起了一座他记忆里的老屋。 菩提树上落着雪,树下还有他的小板凳。 一砖一瓦都是记忆里的模样……建起他的人得多用心。 鹿嘉渺忽然想起他带藏矜白来这里后的那个晚上,先生在昏暗灯光里画的就是这座老屋吧…… 他没有否定自己的任何一段记忆和过去,他会把它们带来这里。 雪落在眼睫上,让人觉得眼眶泛痒。 藏矜白替他理理围巾,这小孩儿爱生病,偏又喜欢雪,总担心冻着。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6节 鹿嘉渺被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他抬起头来就听藏矜白说,“总想等天晴有阳光的时候再送你,也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冬季。” 第81章 终章 冬天再冷一点儿就是春节,只是在春节之前还迎来了另一个重大的节日——鹿同学的生日。 鹿同学“出生”在腊八,吃东西的好日子。 “小时候我可馋了,趴灶台上等喝粥,奶奶出去我就往里塞稻草,总觉得能煮得更快。”自收到了先生送的这座小屋,鹿嘉渺总爱回来住住,年前工作室非常善解人意地给鹿嘉渺排了好一段空档期,以供老板夫夫度过温馨春节。 自那天藏矜白那句——“也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冬季”后,鹿嘉渺想起从前的什么,就算是很小很小的事情都会告诉先生。 其实哪里没有四季,只是他想更了解自己。 他无意提起的小屋都能被先生一砖一瓦建好……那一刻他才十分清晰又强烈地感受到,眼前人很爱很爱他。 “可老是烧到衣服,奶奶给我做的每件棉袄上都有火星燎出的小洞。”鹿嘉渺缩在藏矜白怀里看雪,小猫缩在他怀里,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藏矜白安静耐心地听着鹿嘉渺说他的从前,等人说到犯困了,才托住他脑袋,问他,“鹿嘉渺,小蛋糕不吃了吗?” 鹿嘉渺瞬间睁开了眼。 说到吃的他可就不困了。 早半个月,藏矜白就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了,几乎他无意提起过的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被买回了家,还天天给他做好吃的。 诚然喜欢过生日如鹿嘉渺,过十来天也过乏味了。 但只有腊八那天,他说他想回来。 藏矜白空运来了他喜欢吃的那家的小蛋糕,鹿嘉渺拆开后竟然看到了个戴着皇冠,拿着话筒,身边还有一大堆奖杯的小巧克力人。 他足足愣住了好几秒,才侧头看向藏矜白,“先生……做的?” 藏矜白笑着答他,“不是新一岁想进军歌手界吗?” 前段时间,鹿嘉渺被季琦悄悄诱拐出去,偷偷摸摸喝了两口季琦家庄园里酿造的纯正葡萄酒,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拿着牙刷在浴室放声高歌。 还和藏矜白说,他已经决定了,要跟季琦合作,开拓歌手事业。 闹腾半天就算了,等临睡竟趴在藏矜白身上,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衣扣,说他灵感突然爆棚,要在他身上作曲一首。 “……” 第二天满身印记闹腾不动了,又安分了几天。 糗事浮现,鹿嘉渺脸蛋又开始泛红,但忍怒不言,故意阴阳怪调,“呀呀呀,让我看看是哪个哥哥送的小蛋糕呀?怎么那么懂年轻人的时尚呀~” 鹿嘉渺最近越来越皮,闹了两句后又贴过去,要挨着藏矜白许愿。 他说自己的每个愿望里都有他,要拉着当事人一起许愿才灵。 鹿嘉渺闭上眼,许了好多好多好多个愿望,才握着藏矜白的手吹了蜡烛。 分明才许完,他却像愿望已经得到神灵应允,一定会实现一样,还和藏矜白解释了一句,“我稍微许得有一点点多,但我已经十二年没有过生日了,许三十六个也还算合理吧。” 鹿嘉渺说这话时眼睛依然亮晶晶的,还带着马上要吃小蛋糕的兴奋和开心。 他从不会觉得缺席了十二年的生日难过,只会为能在某天补上所有愿望而感到幸福。 他最后炫了一大半蛋糕,就算是小寿星藏矜白都不给吃了。 鹿嘉渺只能收嘴,他吃饱了总爱犯困,没一会儿就抱着藏矜白迷糊了。 睡前还在嘀咕,“我在家……还过生日呢……一定能梦到奶奶的……” 他的十九岁开篇,只有他和他爱的人,却过得无比难忘。 在他意识困顿地最后一秒,他感觉到有人吻了吻他,在他耳边说,“宝贝,永远快乐。” * 过了腊八就是年,鹿嘉渺把十二月命名为:双喜临门月。 小朋友总是会有很多奇思妙想,每天开开心心地黏着人,把藏矜白都带得有活气了些。 前两天藏老太太去世了,终是没能撑过这个冬天。 藏矜白平静遵礼给她办了葬礼,似乎只是完成一项流程固定的仪式,但鹿嘉渺总觉得,他或许也是有一点点点难过的。 毕竟……纵使她再不是,她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先生有血缘联系的人了。 所以这几天,鹿嘉渺总对这件事闭口不提,但时不时就要缠着先生和他去玩儿。 有时候就是走走,有时候拉着人打雪仗,反正是一切能发泄或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今天除夕,能做的事儿可就更多了,某人大清早懒觉不睡,就忙着起床贴对联,还要拎着菜篮出门买菜。 藏矜白尤记得他睡醒懒散倚在门边,就看到个裹得严实的圆球冲他挥挥手,说回来给他做好吃的。 ……他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久到似乎想不起来了,就连母亲还在时关于“年”的零星记忆,都只剩没有感觉的碎片了。 这种关于“家”的感觉纵然暖心,但藏矜白还是披了外套出去逮人。 毕竟这小孩儿有时真的很莽撞——比如此刻炸鱼,或者说是,炸厨房。 鹿嘉渺浅做了一道菜,差点害得人吃不成年夜饭,他脸上还沾着黑漆漆的不明痕迹,端着自己的“年年有余”,挺不好意思地和门口的藏矜白打招呼,“等等我呀,还有九个菜,马上就好啦~” “……”藏矜白无奈,却又纵容得厉害。 好在,有人从天而降终止了这场血雨腥风。 “当当当当——surprise!”季琦带着满满年货和张奶奶还有羌导一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鹿嘉渺正端着他那盘炸得面目全非的“团团圆圆”走出厨房。 脸更花了,呆站在那儿,给孩子吓傻了。 “哪儿跑出来的小花猫?”还是被张奶奶用手捏了捏脸才回过神来。 “这不来看看都不知道我们小鹿已经要自己做饭了啊?”羌笛解下围巾,瞥到一眼鹿嘉渺手里的盘子,那瞬间脑海里只冒出一句话——无意冒犯,饶了我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鹿嘉渺被大家带到客厅各种蹂躏,而先生接手了他剩下的八个菜。 大家默认都没说什么,只是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 其实都是心疼这小孩儿,那次身世曝光,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里,只有他自己。 一个人孤零零了那么多年,平时不打扰,过团圆的节气总想来陪陪他。 大家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就连鹿同学的“年年有余”和“团团圆圆”都赏面子意思了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 年夜饭后,大家也没看什么春晚,就折腾鹿嘉渺,给孩子打扮得五花八门的,像个福娃娃似的被众人围在中间喊茄子。 对此,小鹿同学事后怒评朋友圈:看着真的很呆。 只是,临睡前,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给他的朋友圈点了赞。 霍斯免人间蒸发很久了,听先生说是带着她妈妈去国外治疗了。 脾气炸,不圆滑的少年,却是“藏家”难得重情义的。 鹿嘉渺上次邀约他一起跨年的消息,一直已读未回,现在也许安定下来了,没说什么,点了个赞,算报平安。 新年的倒计时拨动。 鹿嘉渺侧头看了眼窗外的漫天的烟花……只觉得这一岁真好,一切都在变好。 * 《靡靡》正式上映已经是次年夏天了,鹿嘉渺要去看首映,特地买了两张电影票,算是本周约会。 最近他一直在忙着上课,少了许多陪自家先生的时间。 藏矜白当然不会说什么,他永远是温柔又得体的。 但从越来越过激的夫夫生活了,聪明的鹿同学还是嗅到了不对劲儿的味道。 今年开春他考了艺术学院,作为社会考生学声乐和表演。 那些曾经卡在心里的刺被拔掉后,鹿嘉渺不再害怕上学。 因为他知道,今后无论是哪条路,都有人陪他走。 出了校门,他远远就看到了白衬衫西装裤的藏矜白,他永远矜贵沉稳,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鹿嘉渺边挥手边朝他跑去。 藏矜白隔着一段马路,看着从学生潮里朝他奔来的白衬衫少年,舒开手臂接住了他,语调并没有威慑力地批评了一声,“鹿嘉渺,要看路。” “知道啦知道啦,我模拟考试第三名诶,我发现我也不是天生的学渣嘛。”鹿嘉渺亲亲切切挽上他,空出一只手行了个西式礼,“当然啦,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先生教导得好。” 鹿嘉渺今天嘴格外甜,毫不意外是有所求。 果然到了影院门口,他就要去买小零食了,还躲着藏矜白指指点点,什么都来上一份。 “鹿嘉渺。” “啊?”鹿嘉渺正准备伸手去拥抱他的零食,一下不敢动了,缩回手先卖乖,“约会也不可以吃一点点零食吗?” 卖东西的阿姨看看面前堆放着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赚钱,她很想从旁补充一句,这可真是亿点点。 但她只能遵守职业道德,出谋划策道,“乖乖,和哥哥撒个娇不就给你买了?” 鹿嘉渺福至心灵,可怜巴巴看向藏矜白,“哥哥哥哥~” 藏矜白帮他挑了两样,正准备礼貌地和阿姨说其他不用了,鹿嘉渺就情急开口,“老公!” 阿姨当场木在原地,嘴巴呈o形。 “……”藏矜白也无言地侧过头来。 从那天如愿抱回了所有小零食后,鹿嘉渺就学会了新的撒娇招数,百试不爽。 如果是在那个那个的时候,效果会更好,第二天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夏风吹得人暖暖的,比起来时那个夏天,这个夏天多了好多好消息。 《靡靡》得了奖。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安然走出了光里,挥手告别过去。 颁奖词是——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7节 在这个惯常用悲剧震撼人心的年代,他们用喜剧结尾。 电影除了跌宕起伏,也可以治愈人心。 藏矜白作为特邀嘉宾,陪在鹿嘉渺旁边,看着小朋友眼神里藏不住的开心和愿望实现的喜悦。 这次颁奖礼是年中影视鉴赏,有个人奖项,鹿嘉渺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的,所以他躲在灯光避开的地方开心到偷偷亲了藏矜白一下的时候,一束属于主角的圆光直直打在了两人身上。 “……”场内瞬间发出爆叫。 鹿嘉渺先是捂住了先生的脸,等主持人笑着圆场,“不愧是我们以甜蜜恋爱出圈的小情侣,那此刻,让我们一起恭喜事业爱情双丰收的鹿先生。” ——“恭喜鹿嘉渺先生,获得最佳新人奖!” 在骤起的鲜花和掌心中,鹿嘉渺从台下走上台都还晕乎乎的。 但等到奖杯和话筒递到手上,他看向藏矜白,对上他眼神的瞬间,又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脑袋还像被馅饼砸到一样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大抵是感谢这个世界的话,由衷的。 但记得最后一句,“在所有谢意里,我最感谢我的先生。” 藏矜白看着台上,看着他的小朋友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却在泱泱人潮里,只看着自己。 他的小少年说—— “亲爱的藏先生,我有许多想感谢你的时刻,比如现在。 谢谢你给我永不缺席的陪伴。 谢谢你接受我的好与不好,任性吵闹。 谢谢你总守在身后,从不让我回头找。 谢谢你的糖果和偏爱,耐心与等待。 当然,最最谢谢你……用漫长岁月教会我,如何拥抱你。” 那一刻,掌声如雷,纪念着他发光的爱情和十九岁。 鹿嘉渺一顿领奖时告白的操作,成功在事业文里掀起一波巨浪。 始作俑者出了颁奖台,就换回少年气的浅色卫衣,戴个鸭舌帽,和藏矜白走在无人打扰的偏僻小道。 台上情真意切能说一堆,下了台反倒害羞了,埋着脑袋说饿啦,忙着回家吃饭。 鹿嘉渺的害羞总藏不住,会从他的耳尖暴露出来。 鹿嘉渺闷着脑袋往前冲,忽然被勾到了卫衣兜帽。 然后他就看到帽檐挡住的视线之下,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 “鹿嘉渺先生,”藏矜白彬彬有礼道,“可以借一下你的左手吗?” “?”鹿嘉渺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但还是下意识递出了左手。 然后,再他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就感受到了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无名指指尖滑下…… 他垂眼一看——是一枚男款的婚戒。 那瞬间,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暖流顺着那枚戒指流到心脏……还没等人反应,就带来剧烈如山洪的心跳。 鹿嘉渺盯着戒指愣了好几秒,才呆呆问道,“这是……求婚吗?” 他似乎忘记了还有征求同意这个环节,目光又落到藏矜白的左手上,“你的戒指呢。” “结婚登记处。”藏矜白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无名指,“我先赊来一枚,我的等你去认领。” 结……婚? 他们……也可以结婚吗? 鹿嘉渺一边心脏剧烈跳动,一边不受控制地设想这些问题。 直到感觉听到了藏矜白轻轻地笑,他才突然想起什么,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去年大半年花那么多精力就是为了推动这个呀?!” 藏矜白去年也挺忙的,除了休息时陪陪鹿嘉渺,他几乎一直在外奔波演讲。 从前几乎不露面的人,那段时间频繁出现在媒体上。 鹿嘉渺有点儿笨,又不爱动脑,看不懂这些商业节目,一直都是回家以后缠着当事人直接说给他听。 但藏矜白呢,和他说话总像和小朋友讲故事一样,只说在推进一项政策的民意投票,多的从没讲。 此刻,鹿嘉渺惊讶过后,眼眶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藏矜白怕这小孩儿哭,温柔笑道,“我的小朋友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名分总不能缺的。” 今晚的星光特别亮,像有人守护在天上。 鹿嘉渺安安静静地看了藏矜白很久很久,直到他牵起自己的手问,“回家吗?” “嗯!”鹿嘉渺重重点了点头,“回家。” * 总想用很多言辞来书写未完待续,但从提起到落笔却好像只过了一个夏季。 仲夏又仲夏。 仲夏夜未央,余生漫漫长。 第82章 如果 (一) 藏矜白是在菩提巷捡到的小小鹿嘉渺。 大雪天,巷口站着个嚎啕大哭的雪白娃娃,五六岁的样子。 这条小巷在这个世界有个好听的名字。 因为天冷又是白天,巷子旁边的店铺大多都关了门。 偶尔有两个没关门的早餐店,体格健硕地老板也会一下杵到鹿嘉渺面前,塞给这小孩儿一个包子,让他到一边哭,别影响自己做生意。 最后鹿嘉渺被一个推一个,赶到了巷口。 他抱着一大堆热乎乎的包子馒头,咬了一大口,积蓄好力量后又开始接着哭。 直到,他头顶遮下一把挡雪的伞,有个很好看的哥哥蹲在他面前。 他还没有那个哥哥蹲下来高,但他一点儿也不害怕。 他可凶了,一个人下山也能保护好自己。 咬了一半的包子被握在泛红的小手里,漂亮的大眼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眼泪。 察觉到那人把自己冻到发疼的手轻轻合拢捂住,鹿嘉渺才呆呆看着眼前人,小声问道,“哥哥,我认识你吗?” 哪儿有这样问人的。 藏矜白轻轻笑了笑,“小朋友,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哭吗?” 说到这个,鹿嘉渺嘴瘪瘪,这次没有嚎啕大哭,只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好半天才呜咽着说,“我奶奶生病了,流了好多好多血……” 鹿嘉渺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仿佛承受着这个小小身体无法承受的难过和悲伤。 直到,他感觉到有人把自己轻轻抱了起来。 小小一个身体,被奶奶穿地圆滚滚的,还戴着个毛绒绒的小帽子。 奶奶一直教育他,不能相信陌生人,但,应该是他太难过太想救奶奶了。 这个人说“别害怕。”时,他还是抬起了小胳膊抱上了他的脖子。 鹿嘉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会直到自己的家在哪儿。 但那个哥哥好厉害的,他被抱着去医院看奶奶时,奶奶已经可以吃饭了。 “之前来了好多很凶的坏人,”鹿嘉渺现在和这个哥哥已经很亲近了,并在心里默默把他划为了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可以和他说所有的心里话,“他们说我是孤儿,如果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他们就要把我和奶奶分开。” 见“好朋友”在很认真地听自己说每一句话,鹿嘉渺倾诉欲更强了,他很少遇到这样尊重小朋友的人的,他问,“哥哥,孤儿是什么呀?” 这次,他的好朋友沉默了很久,才摸摸他脑袋说,“渺渺不是孤儿。” 鹿嘉渺瞬间觉得这个哥哥更厉害了,他可以把自己变成不是孤儿诶。 “哥哥,你真厉害!”奶奶病好起来,鹿嘉渺也跟着放晴了,他捧着哥哥的脸,在额头猛亲了一口,用最朴实无华的小孩儿表达喜欢的方式代表自己的开心。 “哥哥,你治好了奶奶,我要怎么报答你呀?” 奶奶在旁边看着他们笑,只当他们遇到了好心人,笑着说,“小宝从小就这样,记恩得很。” 鹿嘉渺被夸了有点点不好意思,虽然他只有奶奶,但奶奶该教的东西都会教他,该给的夸奖从来不少。 “哥哥,可是我还太小了,我不能赚钱还你。”鹿嘉渺稍稍苦恼,脑袋被宽大的手掌安抚地摸了摸,他才忽然灵光一现,“要不,我把自己卖给你吧!” “奶奶说小孩儿卖得可贵了,值好多好多钱的!” 奶奶当场愣住,本来是用来唬小宝别乱跑的话,哪曾想这孩子能自己把自己给卖咯! 藏矜白显然了愣了愣,但他很快舒眉笑道,“好啊。” (二) 鹿嘉渺从小就是个言出必行的好孩子。 说过把自己卖给藏矜白,他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他第二天就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和拎着哥哥给他买的新小兔,奔赴藏矜白家。 只是,他在昨晚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和藏矜白说,“哥哥,我被卖给你了,奶奶就没人照顾了。” 他认为自己很有礼貌,先征求对方意见,“我会很想很想很想奶奶的,我可以带上奶奶吗?” 鹿嘉渺举举手里被拎着耳朵的小兔道,“就和你给我带上小兔一样。” 这个哥哥总是很好脾气地,他总是会笑着答应鹿嘉渺的所有要求。 穿成炮灰菟丝花后我爆红了 第128节 从小到大。 鹿嘉渺在藏家呆了许多许多年,呆到都忘记小时候的玩笑话了。 只记得从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被一个很好看的哥哥接来了这座庄园。 奶奶会在庄园种花,藏阿姨也喜欢花,两人能在院子里唠上一天。 藏阿姨是哥哥的妈妈,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珠宝师。 鹿嘉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是被藏矜白抱着,他还悄悄问藏媛敏,“姐姐,你是公主吗?” 裹得跟个小雪球似的,可讨人喜欢,为此藏媛敏开心地笑了许久。 藏阿姨对他比哥哥对他还要好,那些哥哥不许吃的零食,藏阿姨总会悄悄塞两个在他的背带裤前兜里。 藏阿姨是珠宝设计师,总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小珠宝装点鹿嘉渺,每次都非常夸张的夸奖,“我们渺渺可真漂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渺渺那么可爱又乖的小男孩儿呀?” 最后的结局往往是鹿嘉渺被姨姨亲得灵魂出窍。 因为从小在无限的纵容和爱里长大,所以鹿嘉渺一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最漂亮可爱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渺渺。 所以,当他无意听到奶奶和藏阿姨谈起,哥哥可能要结婚了的时候,十分震惊和难过。 他怎么能……不喜欢渺渺呢? (三) 鹿嘉渺开始变得有一点点叛逆,具体表现为大一那年暑假,他烫了个粉红色的小卷毛回家。 其实那是因为他兼职模特,要拍摄的一组艺术图。 本来可以染一次性的,但他非弄得乱七八糟。 回家那天和高中同学聚了一晚,分明平时是喝个果酒就能醉的人,那天炫了一大杯啤酒,最后顶着头小卷毛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坐在时,把同学们吓了一跳。 以为孩子酒精中毒给喝傻了,忙打电话给他家属。 只是是鹿嘉渺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属是他哥哥。 从他们认识鹿嘉渺的第一天起,他就每天风雨不动地接送他上下学,就像怕人在路上被人丢小石头一样。 所有人都很羡慕鹿嘉渺有个长得超帅超级有钱脾气还超好的哥哥。 就连鹿嘉渺悄悄跑出来喝酒,还烫小卷毛,他都只是先关心他冷不冷,然后问他要不要回家。 鹿嘉渺被藏矜白牵着回家,忽然就不走了。 只固执地站在原地问他,自己漂不漂亮。 这小孩儿啊,这辈子被养得娇气太甚。 不但敢爱敢恨,还占有欲很强。 从他记事起,哥哥就是自己的。 藏矜白捡到小鹿嘉渺的时候,十七岁。 等小朋友长大,他也年岁渐长,从那个带着少年气的高中生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大人。 而他的小朋友,却长成了小小少年。 藏矜白一直觉得,他能回来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抱着那个小孩儿,只是为了让他能在爱里顺遂过一生。 所以,当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堵在他卧室门口,漂亮的眼睛带着刚哭过的红晕,问他,“所以你要丢掉我了吗?” 心里还是莫名刺痛了一下。 (四) 看着一个人成长,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你可以在他长大的每一天,慢慢治愈和阻止那些伤害。 藏矜白总觉得,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保护他,他就可以一辈子不悲伤。 可那天,他哭得太难受了。 仿佛……被人抢走了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鹿嘉渺在听到藏矜白说,“等你再长大一点儿。” 他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抚自己那样摸摸自己的脑袋,很温柔地问,“好不好?” 鹿嘉渺不知道藏矜白定义的长大是多大,所以在大一那年寒假,他刚满十九岁那天,他向藏矜白求婚了。 他小时候的性格其实不是这样的,一个谨慎不安的小孩儿,不知道怎么养出了这种随心所欲的性子。 他是在睡觉的时候拦住藏矜白的,分明身上穿着他买的情侣款睡衣,还立什么清心寡欲的禁欲人设? 鹿嘉渺很直白的问他,“哥哥,你在蛋糕里吃到戒指了吗?” 藏矜白舒眉笑道,“还不睡觉?又闹腾什么。” 鹿嘉渺可就不开心了,严肃道,“你都收了我的戒指和玫瑰花了,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鹿嘉渺使劲儿使眼神,意思是:就是那个那个啊,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懂呢!! 藏矜白就垂眼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了,去睡吧。” “???”不是,一句话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鹿嘉渺更不理解了。 倒是藏矜白看出了他大大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微俯下身来,温声说,“不是要结婚吗?明天需要去早一点办理登记。” “!!!”鹿嘉渺当场惊呆了。 其实他的初衷只是想先谈个恋爱来着,突然进展那么快,倒给孩子弄得不太好意思了。 在他十多岁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推行同性婚姻合法化了,听藏阿姨神神秘秘地透露,哥哥起了大功劳。 他脸蛋通红,还故作声势地结结巴巴道,“好、好吧。” “那、那你也早点睡。”他还呆呆地挥了挥手,“晚安。” 只是他机械地转过身走了两步,却在要碰到自己房间门把手的时候,忽然转身啪嗒啪嗒又跑了回去,“不行,我明天就要结婚,实在太紧张了,我要和你睡!” 好巧,藏矜白一直在门口等他。 他只要一转身,就能扑进他的怀抱。 *** 阳光暖融融的,海风吹进飘窗,外面一片海天相接的湛蓝。 鹿嘉渺还在倒时差,困得很。 昨晚还兴奋地在沙滩上玩到半夜,今早就瘫成张饼了。 等到惺忪醒来,要不是看着枕边熟悉的人,他都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了…… 他用毛绒绒的脑袋在藏矜白颈窝轻轻蹭了蹭,他的声音还有点儿沙哑,但听上去软绵绵的,“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梦到你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捡到我了。” “你会送我上学,接我回家。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鹿嘉渺温热的呼吸蹭过藏矜白颈侧,“还要藏阿姨、奶奶,他们都还在,还在婚礼上给我们送捧花。” 鹿嘉渺说着说着又开始有点儿困,他感觉有人吻了吻他额头。 迷迷糊糊又睡着前,好像听到个很朦胧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这梦真好。我能陪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