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欲/欲念》 执欲/欲念 第1节 《执欲》作者:清悦天蓝 【文案】 十五岁那年,父亲破产。阮茉被送到周家。 周家所有人都对她不好,阮茉活的如覆薄冰。 只有那个男人,那个据说是整个上京城最天之骄子的存在、周家现任掌权人,周子珩。 她唤他一声“子珩哥”,他将她护在身后。 那是阮茉在周家那三年里,唯一一丝温暖。 然而不曾想,十八岁成年之际,阮茉终于可以逃离周家。她收拾好一切,偷偷报考了地球另一端最遥远的大学,即将离开这个令她压抑的地方。 离开当天,行程却被强制拦截。 阮茉站在候机大厅,望着那坐在候机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风度翩翩,戴着金丝边眼镜,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就仿佛,他就是一个最寻常的乘客,她最温柔的周子珩。 周子珩摘下眼镜,轻轻吹了吹,温和一笑,眼底却是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幽幽吐着信子, “小茉莉。”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 后来,阮茉求周子珩,放过她。 阮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子珩微笑着看着阮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哦?那以前,我是什么样的。” 阮茉:“温柔,温暖,像是一团光。” “不像是现在……这么没有一丝温度。” “……” 周子珩:“那不好意思了,小茉莉。” “子珩哥一直都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人设: 【表面】:狠戾男主x乖软女主 【实际】:情深男主x阴狠女主 注: 1、1v1,he,sc 2、主角十八岁成年之前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3、古早狗血,男女主都非善茬。男主很纵容女主,文案上的发疯是因为很多事情导致,不是无理由发疯。 4、女主的乖软都是装的,前期撕逼都是女主亲自下场撕,中期夺权都是女主实打实跟男主正面刚。 5、女主从头到尾只爱男主一个也只和男主一个人在一起过。 —————————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茉,周子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是执念,也是欲望 立意:和平有爱共同进步 第1章 楔子 十二月,凛冬,飘雪。 冷风肆意地吹。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郊区外的寂静长道前。 里面坐着一位男人,穿着深黑色的长衣,胸口前系着黑色的领带。 上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顶层家族周家的二少爷周子川去世了。 今天是头七,按照习俗,要办丧。 周家是上京城最古老也是最权威的家族,掌控着这座繁华城市的最核心命脉。周家二少爷逝世,自然是要大办。只是二少生前已经和周家决裂,自立门户,所以办丧也是脱离周家本家的安排。 地点在上京城的郊外,远离繁华的市区,零星灯火挂着。 挽联飞飘,一朵朵白色的纸扎花圈,错落在正门前,络绎不绝的来客行色匆匆,踏着积雪进入那漆黑的门房。 劳斯莱斯的车灯灭了,前方的司机看了眼那不断来往人的别墅,半晌,开口对着身后,说道。 “周先生,到了。” “……” 周子珩是周子川的堂兄。 周子珩却不着急下车,静静地坐在后车座之中。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尖,拿着一张泛了黄的旧相片。 相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借着道路旁垂落下来的灯光,初雪纷飞的影子在旧照上散落斑点。周子珩略过周子川的身影,手指轻轻一抚,勾勒着站在周子川旁边那位女子的轮廓。 那是一位长相极为美丽的女子。 周子珩看了那旧相片很长很长时间,前方的司机不敢过多言语,看着不断有人进入到周子川的别墅前去吊唁。劳斯莱斯内饰低调奢华,调用的香氛却是清雅的茉莉花香。 茉莉花开,美好又恬静。 周子珩终于闭了闭眼。 “啪嗒——”仓油打火机,燃烧出一抹鲜艳的明色。 霎那间,那张照片的一角就被点燃。 周子珩看着灼烧的旧相片,微微一笑,火光倒影在他漆黑的瞳眸中,相片背部那用淡蓝色钢笔细细写上的【周子川之妻:阮茉】几个字,明晃晃刺着他的双眼。 “……” “好久不见。” “我的小茉莉。” 照片烧尽,灰飞烟灭,周子珩拢了一下长衣,摆正胸口前的深黑色领带。 推门下车。 …… * 阮茉坐在大厅的后堂里。 隔了一层墙的前堂,就是她丈夫周子川的灵堂,外面有周家的下人应付着,凌晨三点钟就在忙里忙外,终于有那么点儿时间可以稍作休息一下。 也不是休息,周子川公司的秘书处突然来了紧急消息,说有份文件要加急送过来让她过目。 阮茉对着面前的镜子,看了眼镜子中因为哭而红肿的眼睛。其实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这么痛哭的,但好歹那也是周子川。 抽屉拉开,白玉雕花纹小瓶被轻轻拔开木塞。 药的苦涩瞬间在舌尖的味蕾炸开,阮茉没什么表情地吃完药,又合上了抽屉。 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很快,身后传来了咚咚敲门的轻响。 “夫人——” “进。” 周子川的首席秘书,悄无声音走了进来。 “夫人。”秘书恭恭敬敬,“这是最后一家合作方,撤资的文书。” “实在是,对不起了。属下无能!没能保住公司的资金链!” “……” 阮茉低了低头。 文件用黑色塑胶封夹着。 快马加鞭,从冬日冷风里来,还散发着寒气。 阮茉感觉心脏又是一阵不舒服。 但也没办法说什么。 停顿了片刻,阮茉接过文书。 并没有翻开,叹息道, “今天是子川的头七。” “就先不要,说这些事情了吧。” “……” “他会伤心的。” “……” 属下低着头,“是。” 安静了片刻,属下正打算离去。这时窗外传来一咚沉重的敲钟声,竹叶沙沙,阮茉抬了抬头,忽然就听到后堂的隔断木门,又被人浅浅敲了敲。 执欲/欲念 第2节 “夫人,南城程家家主,程淮书到——” 上京城早些年分东南西北,四大家族。南城程家的地位如今仅次于东城周家,程家家主来吊丧,进门要敲钟报,她这个做周家二少未亡人的,也定是要出去亲自接待。 阮茉站起身,抬开桌面上卷卷文纸,将那轻薄的撤资文书给压到了最下方。属下欠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前堂。 来吊唁的人很多。 看到阮茉出来,有人上前,做宽慰安抚着她。阮茉微微一笑,摆手说自己没事。 又怎么可能没事呢? 来宾看着阮茉惨白如纸的脸,没什么血色的唇,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终是欲言又止。 接待完程公子,白布下的香火掐灭了七八分,快要燃不起来了。阮茉走了过去,看着香火对面周子川的黑白照,照片上的男人正在微笑着透过玻璃层,隔着另一个世界看着她。 到底还是有点儿想他。 阮茉眼角又湿润了一点儿,泛出来的泪水,沿着腮颊就滚落了下来,灯火烛影,她与周子川的笑容对视,身后敞开了的前堂大门,冷风忽地下子吹散。 大雪肆意地飞。 忽然,报信铜钟再一次被敲击,沉重的钟声,在这大雪缭绕的灰蒙蒙天空下,穿透了刺骨的寒冷,直击入吊唁堂所有的缝隙中。 敲钟人报:“东城周家家主——周先生到!” “……” “……” “……” 那一瞬间,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世界仿佛被切断了片路,时间静止,每一个动作都定格在了原处,那一秒钟,被拉向无限深渊看不见的尽头。 在上京城,这个经济政治都是最核心的地方。 能被称作“先生”的人。 只有那么一个。 他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畏惧他的手腕,都只能恭恭敬敬称呼他一声“周先生”。 阮茉擦着眼泪的手,停留在脸颊。 她的时间,仿佛比别人的静止的更要彻底。 过了很久很久,阮茉终于放下了手。 敲钟声在空旷的庭院回荡,因为太寂静了,掉了根针都能听到的声音。 显得钟声就十分入耳。 一圈一圈,荡着红烛跳跃。 荡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周子珩来了。 阮茉平了一下呼吸。 然后,缓缓转身。 她穿着是亚麻布白色丧服,前襟繁长,直垂木地板面。随着脚步的转动,丧服边缘也摩擦着地板,发出沙沙的细音。 钟声逐渐落去。 她抬起头,眼尾还挂着为周子川哭下的泪水。 目光就这么,与站在风雪交杂之中的那个男人,对上了。 霎那间,很多很多记忆,都从眼底,翻涌溢了出来。 “……” 周围静悄悄,大家都在注视着这两个人。周子川的灵堂还在身后,相片挂着,烧成一个小方盒的骨灰,静静躺在白色的幕布后方。 门口的花圈,垂着的挽联在四处飘。 阮茉很快便回过神,挤出一个微笑。 好歹,对面那个人,他也是周子川的哥哥。 还是要好生招待。 阮茉又擦了一下脸颊,走了过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顺着她的脚步,看着她一点一点走向周子珩。 停稳,白鞋收入衣摆之下。 风吹入,灯火跳跃。 雪落在周子珩肩膀上的呢子绒布上,已经化成了一摊水。周子珩平静地看着站立在他面前的阮茉,目光温柔,又平淡。 一如很多年前。 “周先生。”阮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温油还未坠入一滴水花,平静到仿佛面前周子珩,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来吊唁之人。 “请。” “……” 空气好像寒了一下,一闪而过。 那一刻,周子珩似乎在透过阮茉的双眼,在往里面看着什么。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有下人过来为他接过雨伞,周子珩什么都没说,随着下人的指引。 去了吊唁的方向。 周围的时间终于又恢复了流动,人们又开始交流了起来。阮茉转过去身,平静地去处理着后续的事情。周子珩落座后,就跟程公子坐在一起,他手里拿着温热的茶盏,细细品着香茶,与程家公子随意聊天。 仿佛刚刚那目光交错时爆发出来的电掣雷鸣,完全不曾存在过。 可人群却没办法完全冷静了,从周子珩到达葬礼现场那一刻起,或多或少的人,都在开始频频注视着这位周家的当家人,也有看向阮茉的。大家用手掩着嘴唇,悄声交谈。 毕竟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劲爆了。 “那可是周先生啊,阮小姐怎么会那样做……” “当时订婚请柬都飞遍了整个上京城,都见识到了周先生对阮小姐那场世纪大求婚。” “可后来——为什么阮小姐却会和周先生的弟弟周子川……” “嘘——别说!还想不想要命了!” “……” 这些话稀碎,但零零散散还是传入了在忙事的阮茉耳朵中。阮茉充耳不闻,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来,这一天还是要她支撑下去。 休息间,她喝了口水。 有一缕发丝没有扎稳,从额前垂落入眼前。 阮茉抬起手,想要将那丝长发别回耳朵后,右手五指并拢,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钻戒,在青丝间,闪烁着光。 空气似乎又冷凝了些。 她全程都没有去看周子珩的方向。 那些人,总会有人伺候好他们。 周子珩坐在梨花木椅子中,有一搭没一搭和程公子说着话。 忽然,就低下头去,抽出手机。 在屏幕短信框中,点了几个字。 …… * 上午场办完,中午歇息。阮茉浅浅吃了点儿饭,吃不太下去。约摸过了一半的歇息时间,她正坐在后堂的桌子前,对着周子川公司的资金链破碎那一纸文书,揉着额头发愁。 公司真的快要完了。 公司完了,她和周子川这四年来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 她是必须要保住周子川的产业,必须要保住,除去这些年来周子川为了保护她而拼尽全力的那份恩,还有就是…… 那份绝对不能公布于世的秘密! 阮茉在桌子前坐了很久,桌台上的玻璃蜡烛将烛蜡烧尽出一圈一圈的堆积,窗外的雪松倏然坠落下一大团雪,阮茉感觉心脏有点儿不舒服,伸手就去拉抽屉把环。 手指刚碰到环,忽然,身后的门被人敲了敲。 “夫人——” 似乎有些焦急, “小少爷——不见了!” 阮茉一惊。 拉抽屉的手又给推了回去,她提起丧服的衣衬,拖着瘦弱的身子,就要出去找。 周斯慕,她唯一的儿子。 也是这么些年来,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另一个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动力。 外面的雪依旧很大,阮茉就这么伶仃单薄地走了出去,漆黑一片的周家公馆,雪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发丝间。跟随前来的下人想要为夫人撑把伞,毕竟周二少活着的时候,叮嘱过很多遍,阮小姐的身子太虚弱了。 可找了一圈,都没有瞧见周斯慕的小身影。 周家的下人们实在是担心夫人的身体,几个人劝着,让阮茉先回去吧。 天太冷,别冻坏了夫人的身子。 小少爷可能只是调皮,走岔了地方,一定会找到的。 阮茉回到了大堂内。 她走的是侧门,因为侧门可以不用见到那么多的人,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冻了一会儿,身子都是冷的。自打周子川去世后,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走刀刃。 也不知道还能,继续这么,撑下去撑多久。 阮茉转过走廊,往后堂去,外面的光逐渐往后退,走廊里只飘荡着零星几盏黄烛灯的倒影。 执欲/欲念 第3节 心脏一阵绞痛,疲惫席涌。阮茉用手稍作扶歇,想要喘口气。 忽然——一股浓烈的杀气,瞬间扑面而来。 扶着墙壁的手指,骤然紧绷。 “……” 她十分熟悉这股杀气,因为从十五岁那年开始,就时常陪伴她的左右。 只不过那些年,这抹杀气从未降临到她的头上过,总是那个人抱着她,看着他甩手飞刀,挥斥方遒。 而俯首,对她的,却只有最疼爱的温柔。 阮茉大脑一片空白,雪花在她的披肩上化开。 直至那一声稚嫩的童声,将她从意识空缺中,给拉了回来—— “妈妈!” …… 抬起头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周子珩,男人就站在后堂的木门处,落着身影,肩膀上也还凝着飘雪,胳膊弯间,小小的孩童紧紧用手缠着那人的脖颈。 周子珩平静地望着阮茉。 甚至因为抱着孩子的缘故,他的眼尾化开很温柔的神情,双手小心齐上,小心翼翼托着周斯慕。 走廊尽头窗外的冷风,隔了一道墙前堂挂着的“奠”帘,雪落下在屋外,更远处的竹林从沙沙的刀叶发着碎音。 阮茉一下子,就僵持在了原地。 那间隔着不到三米远的距离,其实是长达四年的光阴。 下人们也都惊呆了,这些年他们跟着周二少以及阮小姐东躲西藏,当然明白他们究竟在躲谁。 这些年来,他们躲啊藏啊,二少爷死死护住阮小姐,竭尽全力不让她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躲的人——正是眼前这位周先生。 周子珩! 孩童无知,不明白为何在那霎那间,面前妈妈的眼睛里似乎流淌出那么浓重的悲伤,他看了眼正抱着他刚刚还陪他开心牵着他的手回来的叔叔,叔叔也在微笑。 可笑容,也和妈妈一样。 说不清道不明。 下人们不敢出声,还是阮茉回神的快,她整理了一下情绪,那抹空旷的哀伤瞬间被压了下去。 她伸出手,表情淡淡的,哭红了的眼睛,挤出一抹温柔地微笑。 拍拍掌心,对周斯慕说道, “慕慕,来。” “到妈妈这里。” “……” 挂在周子珩身上的周斯慕挣扎着,就要从周子珩身上跳下。 可就在挣扎的那一瞬间。 他忽然就感觉到,抱着他的那双手。 用力一缩—— 周斯慕转头,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周子珩。 “叔叔……” 语气软软的,孩童音清脆,刮着人的心脏。 “叔叔,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我们下一次再一起玩,好吗?” …… 阮茉感觉到了窒息。 周子珩盯了一眼前方僵立在原地的阮茉。 尔后,他缓缓松开了手。 让小孩子跳落下地面。 周子珩含笑,微微俯身,语气温和。 轻轻地应声道, “好。” “……” 周斯慕一蹦一跳,跑到了妈妈跟前。 阮茉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变调。 “去楼上玩,好吗?” 周斯慕昂着小脸, “妈妈,这个叔叔对我真好。” “……” “他长得,好像爸爸呀!” “……” “……” “......” 阮茉的手一顿。 她差点儿就要捂住嘴,随即而来的就是从对面散发出的凛冽寒气,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夹杂着愤怒恨意。只是那一秒钟,她都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从周子珩身上散发而来。 要弄死她的感觉。 “慕慕。”阮茉张了张嘴。 “去跟……阿姨们去楼上玩!” “妈妈……” “去楼上!!!” “……” 下人见势,连忙把小少爷给扯了过来,道了声“夫人我们这就走”,连哄带安慰,终究还是把周斯慕给带离了这暗流涌动即将爆发的是非之地。 “嘘——不要打扰夫人,慕慕乖。” “可是阿姨,这个叔叔真的长得好像爸爸呀。” “他是爸爸的亲戚吗?” …… 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远处的阶梯口。 阮茉直立起身子,看着周斯慕离开。她稍微将又坠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沉默了半天,也不见身后的人说些什么。 还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谢谢。”阮茉转过身,低头对还未走开的周子珩道。 “……” 又是没得到回应,阮茉抚了一下胸口,觉得这里的气氛真的压抑啊,她不想去前堂的,但此时此刻,此地似乎也不便久留。 阮茉提起丧服的衣摆,就准备离去。 刚走了一步。 忽然,手臂徒然被人用力抓住。她都还没回过神来,肩膀“咚——”地下子就被强压压在了对面的墙上。 大手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汹涌的吻瞬间就扑面下来。周子珩另一只手掐着阮茉的肩膀,两个人又转了个圈,直接抵开后堂的门缝。 “唔——” 阮茉整个脑子都空白了。 男人吻的极为用力,像是在惩罚,更像是在发泄。她感受着气息在扑洒在交换,那压迫感十足的雄性荷尔蒙正在源源不断鼓入她的胸膛。唇瓣被撬开,舌头卷入,肆意掠夺着那里面的酸涩。 他疯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周子珩会直接在周子川的葬礼上发疯。阮茉拼尽全力想要从周子珩手里挣脱,可周子珩吻的太狂了,根本没办法挤出一丝的缝隙。 她去咬他的嘴唇,他却全然不知道痛。血腥味瞬间在唇齿间炸开,鲜血弥漫,是最最熟悉的味道。 “滚……滚——” 周子珩钳着阮茉,忽地睁开了眼,他轻轻笑了一下,继续亲吻着她。 肩膀抵开了门,卷着怀中的女孩就进入了房间。男人抬腿,对着那木门板就是狠戾一下。大门“碰!”的一声,关紧在了门框之中。 震耳欲聋的砸声,将房梁都给震的扑簌簌掉落下来些许墙灰。 阮茉被周子珩抵到了屋里面的书桌前,桌上的资料频频被扫落下去。她被亲到快要窒息了,多少年没有被这样强迫压制过了,周子珩掐住了阮茉的脖子,仿佛下一秒,他真的就要把她给拆了,吸入腹肚之中…… 丧服的绳带,被解开了一个结。 那一瞬间,桌前的女孩终于回过了神。 抬起手,颤颤巍巍。 拼尽了全力,对着面前的那张脸。 “啪——” “……” 执欲/欲念 第4节 “……” “……” 周子珩直接翻了过去。 像似一团干柴烈火,燃烧到极尽旺盛之际,却突然从天而降一盆冰水。 将那口火热,一下子就给浇灭了。 阮茉定了定神,一手拽住了被解散了的衣服结。她大口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眸子里淬着滔天的愤怒,还有因为强吻窒息出来的泪花。 “周先生!”阮茉压着声音里的颤抖,一字一句道, “请您自重!” “……” 她闭了闭眼,半晌,叹息道, “毕竟今天是我丈夫、周子川的葬礼。” “他也是——您的血缘关系,亲堂弟!” “……” “……” “……” …… 周子珩一直保持着被打的姿势。 侧着脸,在烛火剪影下,那一巴掌,逐渐清晰地印在他的侧脸畔。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啊! 双重刺激下,被扇巴掌的内腮也磕出了血,混合着接吻时被咬出来的血渍,在口腔频频炸开。周子珩低着头,舌尖抵了一下出血的部位。 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因为推搡,混乱间,桌子边缘摇摇欲坠的玻璃蜡烛杯,终于承受不住重力。 堪堪坠落。 啪—— 在地面上砸了个粉碎。 声音清脆,一下子门外倏然响起周家下人的担忧声。 “夫人——怎么啦?” 阮茉:“没事!!!” 但她还是出去说了一下,整理了衣服,系好带子,拉开一道门缝隙,对着外面焦急的下人,安定地吩咐。 周子珩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 俯身,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那张醒目的黑皮公司资金断裂文书。 合着幽暗昏晕的光,他垂着眸,粗略一翻。 阮茉交代完外面,合上了门。外面的喧杂声又被他们挡在了身外,她却不太敢继续回头了。空气静的吓人,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书页翻动的声音。 这一次,倒是周子珩,先开了口。 依旧含着笑。 “……” “子川的公司。” “要坚持不下去了吧?” “……” 霎那间,刀光剑影穿透了大脑。阮茉忽地回头,她看向了周子珩,周子珩微笑地看着手里的文书。 相当熟知里面内容的微笑。 阮茉厉声道:“是你做的!” “子川公司最后一家投资商的撤资,是你——” 周子珩转手就将那一字千斤重的文书折叠成了纸飞机,“嗖”地下子扔了出去。纸飞机飘啊飘,飞到了窗户边。 雾水凝聚,含着千万分量的合约,就这么融化在了玻璃窗之下。仿佛上面那三千亿的资金,就是在他指尖轻弹刹那。 瞬间就灰飞烟灭。 男人食指抵在嘴唇前。 笑着,轻轻道, “嘘——” “……” “小茉莉还是一如既往聪明。” “一点——就明白了。” 阮茉瞪圆了双眼。 那可是周子川的公司啊,是周子川毕生的心血。上过商战战场,厮杀出过血雨腥风,在她最艰难困苦的岁月里为摇摇欲坠的她支撑起了那最后的一片保护。 也……守护着她的那个秘密,那么些年。 那些年周子珩追杀他们,几乎都快要把周子川给赶尽杀绝了。阮茉闭上了双眼,她对不起太多太多人,要是再彻底失去了公司,再对不起周子川…… 要是那个秘密,被眼前的男人知道! 绝对、不能! 阮茉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子珩静静地坐在那里。 仿佛在等她开口。 时间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过去。 最终,她终于睁开了眼。 攥紧了的拳头,修剪过后的指甲,也都快要掐陷进了掌心。 “……” “要如何,周先生才会、放过我丈夫的公司。” “……” “……” “……” 茉莉花香在幽暗的雕花木屏障下,散发着悠远的清香。 这间公馆还是周子川活着的时候,亲自为阮茉建立的。公馆后院有一座玻璃房,里面养育着各式各样不同时节的花朵。长在温室花棚里的花,一年四季都可以开出错季的灿烂。 阮茉过去最喜欢茉莉花,周子川就一年四季为她栽种着小茉莉。 哪怕周子川去世后,房间里的茉莉花,每一日都会换上新鲜的。 十二月底茉莉花,生得是那样的罕见,仿佛冬日里的一团白色焰火。周子珩没看阮茉,他饶有兴趣打量着那两朵插在陶瓷瓶中的茉莉花。 伸出手,拔出一支来。 “……” “……” “……” “脱了。” 周子珩突然一字一句道, “取悦我。” …… 阮茉终于崩溃了。 再也忍不住,眼泪滚落沿着眼眶滚落而下,一身素白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是周子川的葬礼! “哥哥!” “今天是子川的头七。” “……” “你一定,要这样吗……?” 哥哥。 多么久远的两个字了啊。 久远到,就连周子珩倏然这么一听,都稍愣片刻。 似乎都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都已经被时间风化,被那些年的爱恨情仇,冲散了太久。 就像是刚刚他抚摸着周斯慕那样,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曾俯身牵起小茉莉的手,她稚嫩的指尖,塞在他宽厚温暖的掌心里,她昂起小脸来,软软糯糯地唤着他那一声—— 【哥哥。】 窗外的雪还在飘。 周子珩转头,看了眼外面的雪花,烛火跳动,时间似乎一下子拉回了十多年前,阮茉刚到周家的那年,也是这么一个冬天。 一晃,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周子珩轻叹一声。 忽然,手指间的茉莉花,被徒然摁在了桌面! 执欲/欲念 第5节 花枝折断,雪白的花瓣怼了下去,花蕊压向木板! 零落成泥,破碎不堪,花香再也不浓郁了,混浊的气息,合着冰凉,忽地四散而去。 周子珩扔掉折碎了的花,站起身,连连逼近角落里那道脆弱的身影。 房屋外就是祭奠大堂,灯火缭绕的白色幕布下,就是周子川、阮茉的丈夫、他的亲生堂弟沉睡着的骨灰盒。 他走到阮茉面前,阮茉支撑不住恐惧,一下子瘫倒在地。 扑簌一声,仰着头,目光里全都是男人微笑着的倒影。 周子珩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上了阮茉的侧脸颊。 帮她,将青丝,捋到耳朵后方。 “……” “小茉莉,哥哥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如何去爱你这件事。” “哪怕当年你在我和你订婚前夕、跟我的亲弟弟搞在了一起,那么伤了哥哥的心。” “哥哥都还是——数十年如一日,那么爱着你。” “……” 他拍了一下阮茉的脸颊,俯下身,然后嘴唇贴着她的耳畔。 呼吸炽热,厮磨宛转。 轻柔地,细语道, “脱了,” “如果你不想让我把你直接拽出去,让在场所有来参加你丈夫葬礼的客人,全部、都看到——” “哥哥是怎么在你老公的灵堂面前,” “狠狠插/入你!” …… 第2章 窗外是瓢泼的大雪,松叶沙沙,忽然一大团朦胧的积雪,就这么随着摇曳哗啦从雪松上坠落了下去。 啪嗒—— 是啊,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初见哥哥的那个冬天。 也是下着这么场大雪。 …… ...... ...... * 十二年前。 北安市区县办事处的大堂内灯火通明,并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而阻挡了里面人工作快速的步伐。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民政局登记结婚的地点,很多新人牵着手领着小红本满脸幸福地走出来。阮茉一个人背着包,坐在乡民政办的柜台前。 手里拿着六份死亡证明。 屋内很暖和,但阮茉的鼻子却冻的通红。她零丁孤苦坐在空旷的桌台旁,对面办理事务的工作人员正在用电脑打东西,打印机滋滋往外吐着纸,上面一张张框框里写满了“直系亲属身亡”等字眼。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将那六份死亡证明交还给阮茉。 一同推过来的,还有刚刚办理好的孤儿证。 “我看阮小姐你也没有具体的孤儿院收养?” “……” 阮茉坐在那里,双手垂在膝盖前。 愣愣地看着那工作人员。 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来一个沙哑的回声。 “我父亲生前的一个合作家族的家主,说让我住到那边去……” 工作人员没有再说什么。 收好孤儿证和其余的材料,阮茉站起身,鞠躬谢过办事处的工作人员。 办事处的人员一个个都凑了过来,看着那逐渐向着大门远去的伶仃身影。女孩长得漂亮,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就过目不忘的惊艳美女。 对于美人胚子,再联想一下她那稀惨的家庭,就连办事处这种对于人间乱事司空见惯了的工作人员们,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感到惋惜。 “才十五岁啊,身边周围的亲人就全部都没了……” “是啊,阮茉,阮茉……她父亲是起京科技的老总???” “嘶——起京科技,那不就是前阵子——” “嘘,别说了别说了。” “……” 阮茉将孤儿证和父母的去世证明抱在怀里。 北安区县办事处的大楼坐落于沿海地带,因为常年被海风吹,这里的楼房都是一通到底的玻璃护层建设。 长长的玻璃走道,玻璃地板上全都是被带进来化掉的雪水,风吹得很冷,人来人往。阮茉站在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忽然就有些想哭。 想爸爸妈妈了。 这么一想,思念一下子就抑制不住了。麻木了的眼眶再一次被泪水填满,阮茉身子摇摇晃晃,总觉得手里的书包实在是太沉了。 那六本逝世证明,那一本孤儿证,坠着她的胳膊,让她堪堪滑落了下去。 “阮小姐——” 突然,对面急促走过来一个人。 阮茉哭得心脏直疼,她用胳膊压着书包在胸口,眼泪接连不断掉落在灰色的长裤上,也没听清楚有人在喊她。 那人走过来,走到阮茉面前时,脚步轻微放平稳。 递过一张黑色绣着暗红卷边的方纸巾。 泪水朦胧了视线,阮茉还是恍了一下。 看着那纸巾上,印下去的花纹。 她愣了愣,终于,泪眼婆娑地抬起了头。 面前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身后跟着一排穿同样黑风衣的人。男人俯身,关切地看着阮茉。 “……” 没有任何的言语表达,就是这么平静地望着阮茉。阮茉又看了眼那男主风衣胸口前绣着的和方纸巾上一模一样的森严花纹,她伸出手,接过了纸帕。 压在眼睛上。 “谢谢。” 周雾是周家当家人最信赖的助理,今天过来,就是专程陪阮小姐办理完在北安城最后的一些手续。 然后,接阮小姐前去上京城。 前去周家。 阮茉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跟着周雾出了办事处的大楼。 周家来接她的车辆停靠在vip停车区,有政府的工作人员专门前来为他们开车门。阮茉上了中间那辆劳斯莱斯,周雾撑着伞送她上了后座,继而跟办事处的领导在车外稍稍说了两句客套的话。 玻璃窗紧闭,这辆车的隔音相当好,所以只能看得到周雾站在晴空了的雪天里,面对着那些谄笑的人,很平静地回应着他们的问候。 周助理亲自开车,跟在前方保驾护航的保镖车队后方。 这架势,就像是有什么很大人物前来访问似的,只是为了来接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去周家。 纵使阮茉从小衣食富足过着富家千金小姐的生活。 还是被周家的阵仗给惊讶到了。 阮茉这阵子几乎都在连轴转,从父亲跳楼自尽那天,她被从正在考试的高一考场上拽出来,被通知了一下子失去了爸爸妈妈那一刻起,她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 葬礼,后事交代,父亲的公司破产后的一系列引发问题,全都冲到了她这个瘦弱的小身板肩膀上。伤心也伤心够了,哭也哭累了。坐上车那一瞬间,周雾熟练的开车技术把车开得很平稳。 慢慢的,阮茉倚着车玻璃窗,昏睡了过去。 …… 血,一片的血。 全都是血。 凄厉的尖叫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拿着屠刀,霹雳雷电斩落,腥红的血色弥漫了整个世界。 画面倒转—— 淅淅沥沥的下雨天,绿油油的天空下。 缠绕满藤蔓的教堂阶梯处,捂着胸口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缓慢睁开了双眼。 伸出手,逐渐靠近了她…… …… …… …… 执欲/欲念 第6节 车子晃了一下。 不重,但却还是把阮茉给摇了起来。 阮茉睁开眼,就看到前方周雾握着方向盘,对面是迷迷糊糊的车祸现场。周雾很平静地望着前方,感觉到后车座上的阮茉醒了,回过头来,对她温柔一笑。 “阮小姐。” 阮茉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隐形眼镜,连忙拿出隐形眼镜盒,一左一右摘了镜片,重新换了一副。又抬头转动几下眼珠,让镜片贴在瞳孔最舒适的位置。 周雾耐心等她换完眼镜。 前方的车祸现场很快疏通,车辆继续往前走。周雾继续开着车,车厢内一片寂静。刚刚周雾是想跟她解释一下车为什么会突然停顿,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也不必继续开口。 阮茉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她眯了这一会儿,精神也好了许多,坐在后车坐上往窗外眺望。 忽然,目光尾处,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长方形盒子。 盒子周边雕刻着细密的镂空花纹,中间用烫金印着之前在手帕纸上见过的图腾。这盒子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像是最高等学府每年录取学生用到的红色录取通知盒。 相当隆重的一件东西。 在前方开车的周雾似乎感知到了她正在看这个方盒,周助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周家的介绍书。” “……” 阮茉一愣。 那么大的一只盒子。 平日里接触过的熟人同学们,一般介绍自己的家庭,大抵也就几句话就带过去了便是。阮茉看着那只装有【周家介绍】的红盒,半晌,才回过来神。 果然是上京城集经济政治中心的名贵大家族。 连介绍都是用书来介绍,用方正盒子来装裹。 阮茉犹豫了一下,拿起那只红木盒,打开。 整本介绍,都是人工用钢笔书写的。 这份介绍的字迹工整又内敛,虽没有流行趋势里的狂野瘦金,就是规规正正的行楷,但每一笔都能看得出书写的人用笔精准,力道刚好饱满。 既不失大气,又很好敛了锋芒。 阮茉总觉得这份字,让她很不舍得移开视线。 前方的周助理又淡淡说道。 “这份家族介绍,是先生亲自书写的。” “……” 先生? 周家只有一个周先生,整座上京城都只有一个周先生。 阮茉继续看介绍。 周家是一个百年老家族,发家的时间在清末。祖上是第一批赴洋留学的归国人才,在这经济政治核心集于一体的上京城,建立周氏体系,一手发展起了这个百年大家族。 周家发家是靠着生物科技,当然,在上京城不止周家一座大山。但近几年来,周家是发展最迅猛的。 据说全部得益于当年拉周家于危难之际的周家少家主——现任周家当家人,周子珩。 也就是被整个上京城尊称为一句“周先生”的那个男人。 后面还有一些关于周家现状的简介,看完整份介绍,阮茉才明白过来,这样书写介绍,并不是想要与人炫耀周家的如日中天,只是为了做事严谨,将周家的状况如一对她说明白。 口头说,总会有说不清楚的。 阮茉看完一遍,放回到盒子里去。周雾知道她看完了,车也开下了高架桥。阮茉伏在玻璃窗前,望着窗外雾蒙蒙的雪天过后的世界,思绪逐渐放空…… …… * 周家的本家建立在上京城的边缘郊区。 这一带在上流圈都很有名,依山傍水,专门建立了给有权有钱人士居住。周家更是直接在这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诺大的一座庄园,从前到后若要走完,怕是坐观光车都要巡上半天。 阮茉透过车玻璃窗,果然看到了如同介绍上那样,三座宛若宫殿的周家府邸。 车在专属车库停稳。 又有专门的下人过来开门,过来提行李。阮茉的行李没有多少,在她办理孤儿证前就已经委托周助理前去收拾好,一并带了过来。 庄园真的特别大,冬天,所有的树都光秃秃的,阮茉跟着周助理出了车库,坐电梯上了中间的那座别墅。 站在别墅的二楼楼梯口,阮茉稍稍往窗外望了一眼。 就看到对面那栋别墅前,停了一辆同样相当豪华奢侈的劳斯莱斯。 阮茉认得名车,她能分辨得出来那辆劳斯莱斯的规格并没有今天载她回来的那辆高。劳斯莱斯停稳,从上面走出来一名跟她差不多般大的少女。 少女身上一袭墨绿色高定连衣裙,头发扎成公主头。大冬天却也不忘露出脖颈,胸口处坠着一颗闪烁的蓝宝石。 阮茉想了一下,这个女孩大概就是周家另一支、周二叔家的千金大小姐。 周氏家族介绍上又明细,周家现如今一共分为三支,当家人周子珩,以及周子珩的两个叔父那两支。 周二叔家的是大小姐周子琪,周三叔家的是二少爷周子川。 周子琪的名声阮茉在北安都有听说过,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整个京圈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几乎名媛圈子都要围绕着她转。阮茉并不太想惹麻烦,觉得日后尽量能避着就避着。 来到别墅三楼的会客室。 周雾首先给她了几份文件,大概是关于她在周家的一些需要交接的手续,以及过去她在阮家的一些最后的补缺。阮茉看着没什么问题,在上面签了字。 最后是学校的问题。 阮茉以前在北安就听说过,上京城的上流圈的小孩都上这里的贵族学校。她以前就过得是普通有钱人家小孩的生活,读重点中学,每天早七晚十。 所以想象不出来贵族学校究竟是什么个样子。 阮茉问周雾。 “贵族学校,听说都是按照个人的喜好与特长,来选择主修科目的吗?” 阮茉对这个还是蛮好奇的,据说每一个学生选一门主修,与世界名校接轨。辅修则与国内高校相连,正常高中里的语数外六门小副科也是3+3的选择。 周助理点点头,“是的。” 阮茉很想选择生物工程或者生物化学之类的方向,她从小就对理化生极为极为喜爱。 “那我可以自己选择主修专业么?” 周雾却摇了摇头。 “选择科目的事情,先生说,等他回来后,再决定。” “……” 阮茉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接受了这件事,毕竟她现在住在周家,以后吃的用的几乎都是周家的。既然说要等周先生回来,那就等当家人回来再定也是可以。 阮茉没什么疑问了,周雾也收拾好让她签的这些文件。等会儿便会有下人过来安排她住宿等事宜。阮茉坐在会客室,望着像是电视里温莎城堡中的金碧辉煌摆设的房间,最后她还是没忍住,问周雾道, “那……周先生,他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从第一次联系阮茉帮助她为父母举办葬礼起,到与阮茉商议让阮茉住到周家里,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周雾助理与阮茉来联系。 而传闻中即将要同她日后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周先生周子珩。 阮茉却一直都没有见过正面。 就连一通电话,都未曾打过。 周雾说,周先生这段时间还在国外。 周雾将阮茉的材料装入文件夹,抱着漆黑的塑板。他温和地推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回答她道, “周先生这个月的月中就会从英国返回上京。” “先生回来,自然是会知会阮小姐的。” * 阮茉就这么在周家住下。 周家很大,三栋府邸看似肩并肩,实则每一座楼之间都相隔甚远。如果没有围栏围住,都还以为这是三家的富豪人家毗邻的三座庄园。 阮茉比较惊讶的是,周子珩居然安排她住在主别墅,也就是周子珩生活的那座最中心府邸。中央府邸的楼层很高,差不多有八层,里面宛若深宫。阮茉被安排在了阳光比较充足的六层,七层便是周子珩的起居层间。 因为暂时还不能去学校,阮茉每天就窝在中央府邸的藏书阁里看书,周雾给了她一张周家藏书阁的权限黑卡,可以随意出入周家的各个书房。阮茉并没有问为什么给她这份权限,默默收了卡每天泡在书堆里。 她有时候也会观察一下另外两座府邸里的情况,周子琪每天上学方向都是车接车送,劳斯莱斯迈巴赫宾利换着开,时不时会有名媛们的聚会,光鲜亮丽处的灯光照不到清冷的中央府邸。而周三叔家的二少爷却极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周氏家族介绍里,很明确写了周二少爷是周三叔的私生子,母亲出身极为平凡。周三叔的正妻和长子以及周三叔本人,早就被周子珩在十多年前的周家内战之中给一手送了进去。 也就是那个私生子周子川,和她的平凡母亲,比较守本分,周子珩才留了这两人一命,续三叔这一支的香火。 阮茉只想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下去,不想惹出来什么幺蛾子。 可周家家主周子珩安排回一个十五岁少女这件事,还是很快就被周围的人都知道了。 来到周家的第二个星期,中央府邸的管家和下人们开始着手准备迎接周子珩回来的接风宴会场布置。 上流圈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要做足了派场和门面。当然,这也是一次极好的圈子内交流。周子珩的接风宴,能到场的那都是在上京城数一数二的顶层王权富贵,大家举着杯子喝着香槟,对一个个几百亿几千亿的合同侃侃而谈。 那天天气很晴朗。 有点雪过后的回暖,周子琪等一干权贵名媛就按捺不住了,在庄园里举办了一场小型的下午茶会。 她们这些圈子里的千金小姐们,经常聚在一起,喝喝茶打打牌,然后会邀请不少一线明星过来唱歌助兴。规格很小,大家玩尽兴了便好。 阮茉站在中央府邸的书房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露天花园,大冬天也不怕冻死的名流小姐们裹着貂,一圈圈围着周子琪,对面搭建的台子红毯上,只在电视上才能看得到的明星,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那里。 供千金们玩乐。 她并不想去招惹这些人,但那天刚好某家品牌方过来送衣服。来到周家后,阮茉的生活质量水平直线上升,原来有钱人就连定制奢侈品牌的衣服,都是由品牌方带领团队过来,专业测量,最终再将成品送到客户家中。 阮茉跟着周子珩住,周子珩的待遇也就是阮茉的待遇。 阮茉也还是没有问为什么,为什么周先生会对她这么好。她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安排,订的衣服都会由管家放到她的衣帽间。这天管家在忙,电话便打到了阮茉的房间里。 里面还有几件阮茉很喜欢的小调香水,于是阮茉就自己下楼去拿衣服。 执欲/欲念 第7节 途径周子琪她们办聚会的花园。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提着橘色袋子往中央府邸走的阮茉。 “那是……?” 周子琪也是第一次见到阮茉。 之前都没放在心上过,虽然她知道周子珩府邸上来了一位小姑娘,但她没见过,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并且暂时也还没有威胁到她京圈大小姐的地位。 但这一刻,当她一眼瞥见阮茉那一身名贵品牌、甚至连脚上穿的那一双靴子,都是她梦寐以求却没办法得到的那一款时。 大小姐肉眼可见不开心了。 周家有个规矩,当家人所用的东西品牌都会比下面几支的要高一阶层。周子琪虽然是京圈大小姐,可她很清楚,所有奢侈品最昂贵最顶级那一层,永远都轮不到她。 她不敢反驳周子珩,然而在她看到住在周先生府邸的那个不知名的小姑娘居然穿得跟周子珩是一个档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小姐又哪能乐意? 周子琪并未拦下阮茉,阮茉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着她,她稍微跟那些名媛们欠身做礼节,便匆匆回到了中央府邸。 阮茉一离开,聚会的千金们瞬间炸了锅。 她们今天请的明星,有几个也是穿着品牌方的衣服过来带货的。周子琪的上限就在那里,品牌方给她提供的衣服虽奢华但确实也就在那条线上。 大家默认周子琪确实要比周子珩低一档,但没想到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穿上了要比京圈大小姐还要上等的衣服。大家愤愤不平,纷纷安慰不高兴的周子琪。 “这就是……你堂兄收养的那个父母跳楼的丫头?” “看着什么都不会呀,你看她居然穿那双c牌的鞋子踩在雪地里!真是糟蹋了!” “就是就是,肯定是野丫头一个!那么普通的一个野丫头,周先生养在这里,不会是想做童养媳吧?” “……” 这些话,平日里周子珩在家,她们可不敢这么说。 但因为见大小姐不开心了,所以也只能斗胆说出来哄。周子琪越听越不高兴,仅仅是见了这么一面,她就能从阮茉那黑顺的乌发、一袭素色衣服却仍旧遮掩不住美人胚子的身段里,感受到了要被要挟京圈富贵花地位的危机! “我哪知道!”周子琪扔了手里的香槟杯,咬牙切齿说道, “好烦啊!” …… 一排鸽子飞过。 阮茉并没有听到那群名媛千金们后来对她的奚落,但她也知道肯定会有什么言论,因为就在当时她欠身与她们打招呼那一刹那,她很清晰地从上京名媛圈子里为首的周子琪的眼睛中,看到了十足的对她的嫉妒与恶意。 不过几天的时间,阮茉就发现了自己每次拿到洗衣房去洗的一些居家衣服,时不时会被弄坏了一两件。 剪碎了的,被泼了漂□□的。 她经常出去散散步的小花园,也被挖了好几个看不见的坑。 阮茉拖着被土坑变的乱树枝划伤了的膝盖,前去府邸后面建立的周氏私家医院拿药。 这边医生知道阮茉是周先生安排回来的人,同样的,也经常跟周子琪那一支打交道。周先生并未对安排进来的这个小姑娘有过多的叮嘱,反而在阮茉过来之前,周子琪专程前来医院,让医院这边绝对不能给阮茉开消肿药。 医生权衡了一下,看着阮茉文文静静柔柔弱弱,也不太爱说话的模样,似乎完全不受关注。 他只能暂且先不敢得罪大小姐地道, “对不起阮小姐。” “今天暂且没有碘伏和消肿药酒了。” “……” 阮茉微微皱眉。 回去的路上,阮茉裹了裹大衣,在刚刚一不小心摔倒的小花园周围,忽然就看到了周子琪和几个二叔家那一支的佣人站在一起。 大小姐伸手,指挥佣人们将新买来的树苗,往那些坑坑里填。 “哎呀哎呀——这棵树再往里面栽一点儿!” “一定要栽好看点儿啊!子珩哥最喜欢苏杭来的狮头茉莉了。” 阮茉的脚步停了下来。 明目张胆地填坑,销毁证据。 大小姐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冷风中的阮茉,她也不怕,这几个坑确实是她命人挖了来欺负阮茉的。她趾高气昂,眉色飞舞地拔高声调道, “张叔你们一定要填平这些坑啊——省着某些人再看不清楚路,一头栽倒在里面!” 周子琪带来的佣人,谄媚地陪着大小姐哈哈大笑。 回到中央府邸。 中央府邸的下人其实很少,相比较另外两支里的下人,周子珩似乎并不太喜欢让家里多么的热闹。 晚饭之余,周雾按照预约的时间,前来周家庄园让阮茉签一份银行的委托书。阮茉并没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周雾,就连之前衣服被弄烂了也没有告诉其余的人。 阮茉安安静静的,一直都不太怎么说话,周雾其实也有点弄不懂这个十五岁的少女,来周家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过她又什么其余的表情。 柔柔弱弱,宛若一朵一掐就断的花。 她甚至都不再痛哭她才去世不久的父母。 阮茉签完自己的名字,周雾照例收拾文件准备离开。突然坐在书房沙发里的阮茉,轻飘飘喊住了他。 “周助理。” 周雾手一顿, “什么事,阮小姐?” 阮茉犹豫了片刻。 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开口。 周雾静静地等她。 阮茉将落在肩膀上的发丝别到了耳朵后。 像是有些紧张,软软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颤抖。 “如果有一天,我在周家犯了事。” “周先生,会惩戒我……吗?” “……” 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其妙。 想不出来,是阮茉这样乖巧的女孩子会突发奇想问出来的。 但周雾还是回答她了。 “分情况。” 阮茉手从头发上落下,放在了桌面上,纤细的胳膊,白到发光的皮肤,被漆黑的木桌衬托得愈发脆弱。 “如果有一天,我在周先生的眼皮底下,用特权欺负了弱小之势的人。” “这样的错事,周先生,会很生气吗?” 周雾:“……” 周雾看着阮茉的双眼。 阮茉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往下垂,卧蚕深厚,笑起来是很漂亮很软的女孩子。 只是似乎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好,视力不太行,需要常年佩戴隐形眼镜。 周雾还是第一次见到十五岁的孩子,近视眼不戴正常的镜框,反而戴隐形。 周雾想了一下,一字一句对阮茉说道, “是的,先生会相当生气。” 他的语调微微一顿,作为周子珩的亲信以及最信赖的助理,他确实有义务打消阮茉冒出这样的念头。 “阮小姐,周先生最憎恨利用权势欺负弱小之人的人。” “所以如果有那么一天,你那样做了。” “周先生一定会狠狠惩罚你的。”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是什么人。” …… 周雾随后便离开了。 周助理走后,阮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不是不再想爸爸妈妈了,父母的相片被她藏在书桌的抽屉里,有时候会翻出来看一看,不过最近被大小姐欺负的,都有些没时间擦一擦上面的尘灰。 阮茉没有打开抽屉,她收起了刚刚问话时的紧张情绪,坐在床沿边。垂首,解开了绑在膝盖上的纱布。 其实膝盖并没有磕破多少,若不涂药,顶多养养一两个星期,便会自动痊愈。 甚至连周子珩回来的日期,都不需要达到。 阮茉的皮肤生得娇,留下疤痕便不好看了。她揉了一下腿上的血痕,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窗户。 漂亮的落地窗,光明透亮,一眼就能看到白日里她经常下去转转的小花园。 夜色下,那今日新栽的不合时宜茉莉枝条,怎么看怎么突兀。 凛冬寒夜,特权娇养下的茉莉花也开不下去。 阮茉回忆了一下周雾所说,周先生确实是一个很厌恶仗势欺人的人。 所以。 阮茉站起身,走到书桌边。 拉开抽屉。 里面躺着一把,下午她顺手顺回来的木匠锤子。 她掂量了一下手腕,锤子在手中晃动了两下。 突然抡起手臂,将锤头对准了自己受着轻伤的膝盖—— 三、二、一。 执欲/欲念 第8节 砰! 第3章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阮茉没再出去过中央府邸。 周子琪她们那些名媛大小姐,依旧隔三差五就四处玩乐。有人问周子琪,为何最近不太见到周先生府上的那位娇小姐。阮茉皮肤素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黑长直的长发,只是见过一面,便会让人过目不忘。 “怕了吧。”周子琪端着下午茶茶杯,嗤之以鼻, “就是得让她知道知道,整个上京城,谁才是一姐!” “子琪姐厉害!” “……” 阮茉并没有害怕,这几天足不出户,只是因为她不小心得了风寒。阮家三府有不少佣人都看到她瘦弱伶仃地靠着大门门框,接过先生的助理送过来的退烧药。 走路的步伐也有些缓慢。 到了十二月中,阮茉的风寒终于好了。 周先生也终于从欧洲回来了。 周家的接风宴素来做的隆重,本身周家就是权力派的象征,在这里举办一场宴会,大抵能把整年的新闻热搜都给承包了。 能攀上周家,是每个奢侈品品牌方的梦。能挤入周家宴会的现场,那都是品牌方们可以营销一年的炫耀。这一次也不例外,早在一个月以前周子珩的回国日期敲定,说要办接风宴,品牌方们就带上了自家代言艺人明星,打破头皮都要争夺一张能够进入周家宴会的入场券。 十几家全球奢侈品品牌到场,数十个代言艺人出席,居然都还在前面的花园里摆起了红毯,能叫出名字来的新闻媒体相继报道。这一隆重着实又震撼到了阮茉,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没办法想象。 周大小姐依旧光彩夺目,一身的珠宝华贵。宴会是露天的,但周家直接拉了个长棚,将暖气通了进来。 那个当下最红火的新晋电影圈小生,正陪坐在京圈核心名媛那一桌旁,给她们介绍着佩戴的红宝石项链。 “琪姐,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周二叔来呀?”旁边程家的小小姐突然问周子琪。 周子琪正在刷着手机,看今天宴会媒体们给她拍的清晰照。 她闻声,抬头一圈环顾,确实没有看到她的父亲。 “大概在密室吧。”周子琪低下头去,习以为常地继续看手机道。 程家小小姐给了那男小生一个颜色,小生离开。整张桌子就剩下了京圈几个核心家族的千金,大家说话稍微注重了些,每一个字都咬的小心谨慎。 “也是,宴会只是一个表面上的风光。” “说是周家办的,但周先生每一次却都不会来出席。” 周子琪:“只能说明面上是在办宴,幕后的密室三大家族的会议才是重点。” “每一次子珩哥回来,都会直接去密室召开会议。我父亲是子珩哥的左臂右膀,自然现在就不在外面的现场了。” “……” 是这样的。 程家小小姐也没看到自家的当家人小叔叔,话题不易再继续交流下去。周子琪又把那小生小鲜肉给喊了回来,陪她们喝酒。 “你哥府上的那野丫头,今天怎么也不过来?”实在是看珠宝看腻了,终于有人又搬出来阮茉来逗乐。 大小姐一听到阮茉的名字,可来劲儿了。这些日子都没欺负成阮茉,周子珩快回来的日子里,她需要稍作收敛。 “死了吧?” 周子琪满满的嘲意, “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路边小花园也没见她出来散步。” “知道怕了也好,也不知道子珩哥会把她年后安排到哪所学校去。” 周子琪:“到时候在学校里万一遇上了,希望她能守好规矩。” 程家小小姐, “要真的和我们一所学校,那到时候她若不守规矩——” “我们教她做人!” 程家小小姐又看上了对面一视后佩戴的鸽血红宝石手链,端着香槟杯过去问。她离开了大小姐这一桌十来分钟,再次回来的时候,才走到十来米远处。 忽然,就在对面的会场通道口处,看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刚刚被她们才嘲讽过的野丫头阮茉,一袭抹胸墨绿长裙,出现在了会场。 她年龄尚小,气质却能将这条成熟派风格的长裙撑得起足够的门面。霎时间,会场一片寂静。没有几个人见过阮茉,但无一不被她的美丽给惊艳到了。 “天啊……这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会佩戴着h家的泪钻项链!” “h家不是周先生的饰品专属吗?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身上的那条裙子也是c家最新一季的,都没上时装周的高奢场,到底是谁啊,太好奇了!” “……” 阮茉提着裙摆,目光笔直。 视线正前方,盯准了周子琪所在的那一桌。 沿直径直接走了过去,完全把周围的议论挡在耳朵外。 周子琪等人的嘴型都还是在奚落着阮茉,真是奇怪啊,她们明明没认识多久,也没有任何特别深厚的怨恨,就是因为阮茉跟了周子珩住、穿衣打扮吃的用的要比周大小姐高一阶,周子琪就已经妒忌心泛滥,四处贬低着阮茉。 人心真是难以揣测。 阮茉来到了京圈名媛那一桌,大小姐一愣,嘲讽的笑完全不收敛,反而更扩大了。阮茉这一身再次让她不高兴,那条小绿拖地长裙她真的特别喜欢,一眼就看上了。 大小姐挑了挑眉,刚要开口“哟,这不是——” 阮茉戴着丝绒手套的手,握住了桌子旁边移动酒架上放置在冰桶里的红葡萄酒。 挽着细长瓶口处。 哗啦—— 瓶口倾倒,半瓶葡萄酒,就这么直接全部灌入了大小姐精心布置的奥黛丽赫本同款小盘发之中! “……” “……” “……” 阮茉放下了酒瓶。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就像是世界一下子失真了那么几秒钟,在那几秒内,每一个人的大脑都暂停了半拍,只有红酒还在流动,那红酒浓的像血,从颅顶,过了额头。 淅淅沥沥哗哗啦啦,雨帘般砸落了下来。 周子琪眼睛闭了一下。 “啊——————” 她一叫,终于让现场炸开了锅。阮茉倒完酒,停顿了片刻,目光淡淡的,浑身上下依旧是那么柔柔弱弱。 在等周子琪发话。 “你干什么啊!!!”周子琪捋了一把头上的红酒,这礼服可价值七位数,头上的皇冠更是无法计量。好端端的宴会被弄得如此狼狈,大小姐罕见也顾不上周家二房的颜面了,庄重全撕,直接站起身挥手就去扇阮茉的脸。 阮茉一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那么纤细的手腕,生生挡下了周子琪的巴掌。两个人拔剑弩张,周子琪被挡了巴掌,更加愤怒了,直接厉声大喊道—— “保镖!保镖呢!!!” 在旁边护卫的周家保镖团,闻声,齐刷刷赶到了现场事发地。 阮茉跟着周子珩,但周老板在此之前也并未对这个小姑娘有多加叮咛。反倒是周子琪,一天到晚都需要保镖团跟着,当下大家也都看着,的确是阮茉先砸了瓶子倒周子琪红酒。 周子琪尖呼:“快把这个疯子给拖出去——” 保镖团就要去控制阮茉。 阮茉攥着周子琪,一字一句道, “是你先欺负我的!” 周雾赶来了。 阮茉抬头看了眼周雾,周雾脑袋有点儿大,他今天很忙,先生已经回来了,正在密室开会。阮小姐怎么就这么一小会儿,突然就把大小姐给砸了? 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一直也看不太懂这个十五岁的少女。 周子琪却瞬间炸了锅,指着阮茉就骂, “我哪里欺负你了——我哪里欺负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你先发疯过来往我头顶上倒红酒——” “全世界都在看直播,阮茉你污蔑都污蔑不了我!!!” 阮茉盯着大小姐的脸。 忽然,轻飘飘说了一句, “周先生最恨以强欺弱的败类。” “……” 周子琪尖锐道:“好啊!那我们去找子珩哥啊!!!” 阮茉像是终于拿到了想听到的话,立马转身。周子琪还在气喘吁吁觉得就算去找周子珩,今晚这现场那可是有几十台录像机在全程直播,阮茉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她先欺负自己的事实。 阮茉平静地对站在旁边琢磨这件事的周雾道, “周助理。” “带我们去见周先生。” …… …… …… 执欲/欲念 第9节 * 往常这种带两个小女孩去解决鸡毛蒜皮小矛盾的举动,周助理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周先生在密室的会议,那可是事关整个上京城接下来动荡走向的决策。十五岁女孩之间的矛盾,岂能与政商大事相匹配? 所以在周雾真的带领两个小姑娘,走出会场前往周氏秘密会议室那一刻。 所有人都惊呆了,都张着嘴注视着他们。 大家更加好奇,为什么会是这般走向?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周雾没有做过多的犹豫,欠了欠身,请两位小姐跟随他前去密室。周子琪大概是气炸了,也没有思索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一路上她不断抹着头发上的红酒,衣服被弄得乱糟糟。 阮茉跟在后方,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只是走路走得很慢。 拖地长裙遮住了膝盖,在碎石子平铺的长廊地面上摩擦。 出了温暖的会场,外面冷风萧瑟。 密室的地点就在周子珩府邸的顶层,说是密室,实则是人尽皆知的地点。只是因为在这里举行的会议都太过隆重了,内容事关机密,保密程度绝对的高。 所以才冠名为“密室”。 到了府邸顶层。 周围严加把控,高科技防护,外加人力守卫,层层森严,漆黑一片。 周雾对门前的防守出示了一下权限卡,为首的保镖侧开身。 那么森严的警卫,门却是未上锁。周助理双手一撑把手,将门用力推开了一道缝隙。 阮茉站在周子琪的前面。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里面昏灰的光瞬间扑了出来,混杂着一些暗沉沉的老烟的味道,阮茉眨了一下眼睛,看到了一盏长长的旧式吊袋烟斗。 噗—— 下一秒。 一大滩鲜血飞溅到她的右脸上。 第4章 血飞溅,溅落在了女孩右侧被光照到底脸颊。 阮茉愣住了。 就是那一瞬间,她甚至都没有感知到那是鲜血。温热的触觉,粘腻的感觉。似乎消失了的嗅觉,闻不到那腥泥的味道。 血沿着她的脸颊,停留了足够长久的时间,哗啦——滚落。 腥气瞬间扑开了。 阮茉眨了下眼睛。 视线一片昏黄,屋内的光景本身就十分的昏暗。周围燃烧的似乎都是古老的烛灯,气派从长桌,桌子从前往后,有序地坐着一个个身穿庄重礼服的男人。 屋内极为安静,似乎那一声开门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动乱。鲜血是从长桌末尾的方向扑出来的,那里跪着一个人。 左手被压在桌面,闸刀,金灿灿泛着光的利刃,切割下再弹上去后滴下来的浓稠鲜血。 一截无名指指头,指尖与手骨分离。 鲜血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弥漫。 那正是周子琪的父亲——周二叔周发贤本人! “……” 大小姐捂住了嘴。 噗通——一声,膝盖跪在了地上。 骨头都像是要被震碎了。 “爸爸——!!!” 周子琪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冲到了周二叔那里。 周二叔隐忍着疼,手掌撑在桌子上,断掉的手指污污流着鲜红的血,鲜血沿着地毯,一个劲儿地往前蜿蜒。 他满脸恐惧,却又卑微臣服,似乎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受罚只能低头认罪。 那可是周氏曾经二当家的周二爷啊!上京城叱咤风云的周发贤!若说周子琪京圈大小姐的资本是周家冠予的,那么最直接的门面,便是她是周家周二爷的掌上明珠、千金公主。 这样的周二叔,现如今却满身狼狈,跪伏在那红毯之下。 血流的尽头,鲜血流尽的方向—— 阮茉随着那殷红的血,终于看到了长桌尽头,坐着的那个男人。 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像神一样的男人呢? 咔哒、咔哒。哥特式古老钟表的分针往前走动了数十个格子。整点钟声“咚——”敲响,摆锤摇摆,暗黄色的灯光下,升起一缕飘柔的烟雾。 烟雾四散开,戴着金边细框眼镜的男人斯文地吐出了一口烟雾,整个人的气场十分强大,四周围坐的上京城家族当家人都仿佛是他的臣子,臣服于他,众星捧月。 黑色的法兰绒西服更是衬托了他的尊贵,头发微棕,皮肤冷白皙,那含在镜片下的桃花眼,明明应该是多情,放在他深邃的眼窝中,却是那样的令人寒颤。 不怒自威。 这正是周子珩。 整个上京城,最闻风丧胆的存在。 阮茉却看得有些呆。 大家都以为把门口那个小姑娘给吓到了,毕竟鲜血四溅,一开门,扑了满脸温热的血液。 没有命令,周雾也不能上前去。屋内的时间就仿佛静止了,砍手指处刑的节奏被唐突打断,谁都在琢磨,周家当家人会不会下一秒就突然反手转刀。 把那两只乱七八糟飞进来的小麻雀,给砍了。 气氛越来越低沉,大小姐渐渐也不鬼哭狼嚎了,被强压逼着,被周二叔给压着。真奇怪啊,明明周二叔的手指都断了,可他却一句发怒的话都不敢言,就连疼痛都隐忍着,跪在地面,浑身都是恐惧的发抖。 周子珩终于活动了一下手腕。 将端在食指拇指间的旧式吊袋长烟斗抖了抖烟灰,他的镜片上也溅上了一丁点儿血迹,周子珩身子前倾,放下了烟,烟火在出烟口里灼烧。 周子珩取下镜片,低头,用拇指擦去了上面的血渍。 然后抬头,忽然就在这肃穆的行刑场下, 让周雾把站在门口那小姑娘给带过来。 “……” “……” “……” 阮茉突然被点名。 她的心脏被狠狠地提了起来。那一刻,整间密室的各大家族的一家之首,全部因为周子珩的这一句话,齐刷刷向她这边看去。 整个上京城的权贵都在这儿了,都是过去只能在新闻报纸上在电视机里才能见得到底人物。 那一刻,阮茉第一次体会,什么事被权力包围的力量。 森严,压人。 几乎都要喘不动气。 掉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碎音。 阮茉提起长裙的裙摆。 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几步路,阮茉走的很缓慢。几乎每一步都被无数的视线凝视着,可阮茉走得虽然慢,却十分稳。 完全不想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面对权势的表现。 最后一步,她站在了距离周子珩仅有半米远距离的位置。 将裙摆轻轻放下。 手指泛白的圈痕,攥紧了的衣服。 终究还是出卖了她快要害怕死了的内心。 可她仍然站的笔直,墨绿色的裙衣衬着她皮肤皙白,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束在头顶的发梢,和那一反常态擦了唇彩却依旧淡色的唇。 真是个美人胚子。 像是一只还未被调/教好的金丝雀,适合驯服了圈养在深宫中。 阮茉直面周子珩。 薄唇轻启, “您好。” “……” “……” “……” 都在揣测,这大概真的就是周先生突然养了只小雀儿,在金屋里? 坐到周子珩这个位置,再送什么美人美女去贿赂,实在是太有失水准。 可这些年,周家当家人似乎也没有传出过任何的桃色花边消息,他们都说周子珩定是早就有了联姻。东城程家,西北两城几个下一层的家族,富家千金比比皆是,哪一个都算是要高攀了周家。然而哪一年闹出来一件乌龙,说是周家家主要跟某家千金订婚了。 这个新闻太大了,当年整个上京城都在铺天盖地报道。 后来,周子珩亲自出来澄清。 并且把那个跟他造谣的家族,给灭了。 从此无人再敢造谣周子珩的桃色新闻。 执欲/欲念 第10节 所以今日猛地在周家庄园见到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还一看就是绝世美人胚子,才伶仃十五岁,还那么小。再正经的场合也难免会想歪,会震惊,原来周先生也喜好这一口。 当然,没有人敢吱一声。 这边阮茉依旧站在那里。 她来到周府已经有半个月有余,却是第一次见到收养了她的这个男人。阮茉其实是个很理性的性子,奉行求真理信事实。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的自己—— 第一次见到周子珩,会异常的紧张!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镜片上的血渍被抹平,周子珩将眼镜重新戴上,架在了鼻梁前面。 那是一副文绉绉的平光镜。 只不过可能是用来遮掩身上的压迫感,重新戴回眼镜后的周先生,果然杀戮气息拭去了不少,他抬起头,眸子被眼镜片遮住,将那眼睛里的凌厉都给柔去了。 温柔,斯文,端庄。 他凝视着阮茉,第一次打见面,却是在这样的一个血腥的场面。 看,把小姑娘给吓得。 又是一阵沉寂。 过了良久后,周子珩终于拖着或许可以称得上为柔和的嗓音。 缓缓开口。 “初次见面,你好。” “阮茉。” “……” “……” “……” 那嗓音像是一把古琴,在山泉水流间,叮咚叮咚弹响。 在那昏暗的房间里,又像是一杯上了年岁的葡萄美酒。 让那压抑的气氛,都被冲散了不少。 阮茉忽然就感觉很奇怪,不是周子珩知道她的名字的奇怪,她总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见到周子珩这个人这一瞬间,就仿佛上辈子他们是见过似的。 可是阮茉确定她之前没有见过周子珩,之前要让她住到周家来,也都是周助理一手操办。 她捏了捏裙角。 屋内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周子珩看着阮茉,目光温柔似水,他双手十指交握,看了一会儿。 又看了眼还跪在那边的周二叔周子琪。 道, “是发生了什么吗?” “……” 阮茉咬了一下嘴唇。 周子珩:“你急匆匆让周助理带你过来找我,时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所以需要我这个当家人,亲自上场处理?” 他就像是一个研究学者、大学教授,正在斯斯文文答疑着面前有不懂问题的学生。 谦润公子,温润儒雅。 阮茉其实是紧张透了的。 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快速跳动,手指捏着裙摆,在看到周子珩剁了周二叔的手指那一刻,她几乎是都要放弃了想要说出口的那份心思。 可就是那一刻。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阮茉心中突然一阵冲动。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变缓慢跳动,思路也都在那一瞬间重新找回。阮茉的眼睛明显再一次沉稳。周子珩饶有趣味看着这个完全超出十五岁年龄段冷静的小女孩。 她张了张嘴,在思量,第一句话该如何说。 这时,跪在地上的大小姐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声哭泣,满脸泪痕,哭着抢先开了口, “是她先倒我头发上红酒的!!!” 周子琪歇斯底里,豁出去了,不顾父亲的阻拦,伸手指向了阮茉, “子珩哥哥!明明是她先欺负的我!!!” “子琪!!!” “爸爸!就是阮茉先欺负的我!”周子琪抓了把头顶上被红酒侵蚀过的长发,酒精已经蒸发掉了,剩下蒸馏过后的红葡萄液,粘腻又难缠。 哭诉道, “我在宴会现场好端端坐着,是她像疯子般拿过一瓶红酒,就这么直接倒在了我的头发上!” “都有监控!都可以看到!现场也有直播!所有人都是人证!她还想要打我!想要扇我巴掌!!!” 周子琪说完,就跪坐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身后的周二爷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压着断指上的血,大气不敢喘一口。 现场指控,那可真的不是能够欺骗过去的了。 周子琪说的惨淡,她身上的红酒液也称得上为证据十足。似乎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将这件事扭转,扭转成阮茉受到了更大的委屈。 周子珩转过头来看着阮茉,淡淡地道, “是这样吗?” 阮茉也很平静了,她点了一下头,承认道, “是这样的,周先生。” 周子琪:“她就是个神经病!!!” 周子珩一抬手,瞬间就上来保镖,控制住了大小姐的猖狂。 周子珩问阮茉:“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你拿着一瓶红酒倒在了子琪的头发上,应该不会是只为了寻找乐趣。” “……” 阮茉静了静。 凝视着周子珩的眼睛。 然后,没有一丝的慌张。 一字一句,淡定开口, “因为周小姐——仗势欺人!” …… …… …… 说罢,阮茉便弯下了腰,纤细的胳膊裹着右腿方向上的裙摆布料。 那块绒布被缓缓拉了上去,露出了藕段似洁白修长的小腿。布料逐渐向上,渐渐露出了上面的膝盖处。 在那白皙的膝盖间,一道棕褐色的疤痕,醒目地蜿蜒在她的骨缝结合处。 狰狞,怒发,就像是一个寄生物匍匐在那里,与那素白的肌肤,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疼。 阮茉扯着裙摆,低着头。 声音柔弱、楚楚可怜地道, “周小姐仗势欺人,在我经常散步的花园里挖了坑,还盖上了枯草枝叶。” “我跌了进去,然后把膝盖给摔烂了。” “这么长时间,走路一直都在疼。” “一直,都没好。” “……” 第5章 大小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一团怒气全部霎时间飞灰湮灭,她被人控制着,眼神慌乱。 很快,她失声道, “我没有——” 周子琪不敢相信,因为那天她明明看到阮茉摔倒的并没有那么严重。甚至事后她还专门去问了私家医院的那位为阮茉检查伤口的医生,医生明明说没有大碍的! 可为什么突然!就严重成了这样! 周子琪迷茫,阮茉这边就已经重新抬起了头,依旧用手挽着裙子,让那狰狞的伤疤暴露在所有人都视线之中。 周子珩俯身,亲自弯腰,伸出手,按在了阮茉的膝盖骨上。 他的手指温暖,又有些粗糙,可能是常年处于血雨腥风握住一些草菅人命的东西,指腹的磨砂颗粒感相当严重。 但却真的很温暖。 阮茉身子轻颤了一下。 像是一把烙铁,击打在了她的胸口上,心脏噗通噗通跳。 生怕他看出来些什么。 “很疼?”周子珩问。 阮茉咬着嘴唇。 执欲/欲念 第11节 大小姐的狡辩在她耳边,阮茉提着裙摆,沉默了半天。 似乎是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地开口道, “疼……” 那真的太像一只受过伤的小猫咪了。 暴雨天,被冰冷的雨淋湿了的小奶猫,身上还带有受伤的血痕,瘦弱孤苦地躲在角落里。 没人过来给她伸一把手,满世界都是苍凉。 让人越看越像是想把她抱入怀中,好生安慰。 周子珩抚着她的膝盖,又问道, “这些日子在周家,还受过什么对待。” 还受过什么对待? 阮茉动了动嘴唇,她不看周子琪,似乎是犹豫了半分,犹豫着究竟敢不敢说。 周子珩:“你直说。” “……” 胸口吊着的石头落下。 阮茉这才开了口, “我感冒了,发了好些天的烧。” “因为我的裙子、衣服,都被周小姐给偷偷剪烂了。” “……” “我去找周家后山医院的医生,医生不给我开药。他说因为药没了,可明明我还在柜台上看到了那些我需要的消肿膏。” 阮茉说着说着,还掉落下两串眼泪,越说越委屈,仿佛真的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和屈辱, “所以我只能问周助理要的退烧药,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得罪了周小姐,之前我真的没有跟她有过任何的交集,可衣服却被这么剪破了。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膝盖也还在疼,医生不给我开药,我才生气,才起了坏心思,想要去报复周小姐。” “对不起周先生,是我不该那么冲动,可是、可是……” —— 周子琪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啊! 大小姐瞠目,简直不敢相信!她再一次抬起胳膊,指着阮茉,撕心裂肺,呼喊道, “你胡说八道——” “你坏了一件衣服,还能就没衣服穿了?周家给了你多少衣服?我就剪了你那么一件!你就不能穿别的衣服?非得穿那么一件破碎的衣服出去冻感冒,妈的阮茉你绝对是故意的,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子珩哥!我绝对没有害阮茉生病发烧的意思!家里那么多衣服,她怎么就非得穿那件碎掉了的——” 大小姐歇斯底里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想要将阮茉这个谎话精给公布于众。 是啊,周家那么多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堆。 阮茉又为什么只穿那一身被剪碎了的衣服呢? 周先生应当是一个明白的人。 周子珩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对面愤怒的周子琪。 忽然,眸子中划过了一丝冷冽。 瞬间,周子琪惊吓到了。 还想要继续嘶喊的话语,全部都消失在了嗓子之下。 周子珩收回了抚摸着阮茉膝盖的手,裙摆坠落。周子珩抬头看了看阮茉,目光说不出来有任何的情绪,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阮茉被她看得背后又是一阵发凉,心脏微微又往上一紧。 她眨了一下眼睛,残留在眼尾的泪珠,滚落而下。 砸在了肩膀上,晕染了墨绿色的布料。 她楚楚可怜,无助又软弱,身子颤抖,轻轻摇着头。 嗓音里含了沙哑。 “我没有欺骗您……” 周子珩抬了一下手。 “周雾。” 周助理上前一步:“在!” 周子珩重新倚靠回座椅靠背,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 眼睛一眯, “把那天给阮小姐看病的医生,找过来。” “……” “……” “……” 周雾一个电话,不出三分钟,那医生就被绑着进来了。 也不知道一路上绑他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进密室后,见到周先生的第一眼,医生看到阮茉也站在那里,瞬间就“噗通!”跪在了地上。 手还被扳在身后,扑通扑通开始磕头。 惊恐求饶。 “周先生,我错了!我错了!!!”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阮小姐是您府上的人!啊不对——我知道!我知道!但我那个时候——” 医生惶恐,头磕的惊天地泣鬼神。周子珩斜了眼对面跪着的周子琪,手指支在额角。 神色平淡,森严。 “那个时候?” 医生:“我那个时候……” 周子珩:“那个时候,是谁挑唆你?” 医生:“……” 他再也不敢有半点儿隐瞒,面对上周子珩,这个时候,谁还敢再去帮助别人撒谎打掩护? 周先生是什么人?没人能在他的面前说得了谎! 医生重重俯首,认罪道, “是二小姐!!!” 医生道:“那天阮小姐过来前,二小姐就提前一步找到我——” “她说如果我给阮茉开止疼消肿的药,就弄死我那生重病的妹妹!!!” “……” 周家从不养没有把柄的人,周子珩上位时就立下的规矩—— 人只有在有把柄于对方的手中,才会心甘情愿没有背叛之心地做事。 虽然这样的规矩,完全没什么人性。 医生的软肋便是他有一个相依为命却身患重病的亲妹妹,周家雇佣医生利用他的精湛医术为周家人保障身体健康,周家给他妹妹提供最充足最优渥的治疗资金以及医疗待遇。 这条规矩在周家不是秘密,所以周子琪也会经常仗着这些利益肆意欺负弱小之人。周子珩常年在外,几乎不太参与周家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大小姐威胁那些被她霸凌过的人,绝对不准将她做的坏事说出去! 现如今——一下子捅破了这么道口子! 周大小姐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一时间,周围坐着的其他家族的当家人,都在私底下窃窃交流。 ——“前阵子,程家的三小姐不就被周小姐给欺负了?” ——“是的,只是程淮书不在,程淮语被周子琪威胁,也就没敢说。” ——“再往前,去年那个黎家的掌上明珠,不也被……” “……” 那一刻,墙倒众人推。 明白人一眼就看出,从周子珩看向阮茉受伤的膝盖那一刻起,整个局势就已经全盘逆转!用脚趾头想也是,阮茉虽然像是周子珩养在深院中的金丝雀,可那也实实在在是周子珩让带回家的! 周先生的人,又岂是他人可动! 也就周大小姐还没看出来,听着周围纷纷嚷嚷的降罪声,周子琪彻底知道自己败北了。 她彻底变得惊慌失措,连阮茉是否在算计她都忘记了去计较,因为她更加害怕周子珩,这个她血缘关系的堂哥,血从来都不浓于水,周子珩那是什么人?她根本承受不了他的手段! “哥!子珩哥!” 周子琪跪倒在地,挣扎着,势气全散,惧怕地求饶, “对不起子珩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子珩微笑地看着周子琪。 她身后的周二叔,早就没了神魂,今天本来在密室的会议,就是来处决周二叔的。这下更好了,他的宝贝女儿又给他添了一笔罪名。 周子珩抬头,看了眼周二叔。 语气平淡又温和地道, “二叔。” “……” 执欲/欲念 第12节 “子琪表现得真不错。” “……” 周二叔捂着还在流鲜血的手指,匍匐着,痛哭流涕,彻底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 周子珩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终于招了一下手,像是已经乏了,让周雾过来。 转头那一刻,他的目光与立在椅子旁边的阮茉对视上。 被注视了那么一眼。 阮茉瞬间心脏都给提了起来—— 永不见底的深渊,像是能吞噬一切都黑洞,没有一丝秘密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秘密被发现了吗? 阮茉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这一刻,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但。 阮茉悄无声息吸了口气。 对着周子珩,露出一个很镇定的微笑。 周子珩凝视着她。 那一秒钟,时间仿佛真的被拉长了,无尽延伸,周助理走得很慢,周围的光阴似乎也都变得极为缓慢。目光交接,那是他们第一次的近距离对视。 尔后,周子珩突然轻微一挑眉。 也对阮茉笑了一下。 “……” 周助理终于赶了过来,结束了这场漫长又短暂的目光相对。 周子珩对周雾淡淡地说道, “周助理。” 周雾:“在!” 周子珩:“去安排一下二叔他们离开上京城的事情吧。” “……” “……” “……” 话音刚落。 门被推开。 一群穿着黑色风衣的周家保镖,瞬间拖拽着周二叔父女,利落带了出去。 周子琪的哭喊声逐渐消失在了门外的长廊之后。 “子珩哥哥,对不起,请不要赶我父亲离开上京城,求求了——” 砰—— 大门甩上。 …… * 周家大小姐被驱逐京城这件事,迅速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走火,宴会过后第二天几乎各大媒体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周家二房变天,周二爷周发贤那么走狗周子珩,都能被周子珩一纸令下流放远东。 阮茉都不知道昨晚她是如何回到自己卧室的。 第二天清早,她醒来后,也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满世界的周家新闻,但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些详细报道的新闻之中,她却并没有看到身为昨晚整个事件挑头“罪魁祸首”自己的名字。 用脑袋一想,便能察觉出来,是周家找人掩去了她的信息。 阮茉换了一身衣服,拖着还没好实落的腿,推开卧室阳台的玻璃门。 一阵冷风卷了进来,吹开了她黑直的长发,刘海四散,将披肩吹出一段段弧度。 今天天气很不好。 雾蒙蒙的,都看不到云,院子也光秃秃的,早间的庄园佣人们正在清理被昨夜寒风吹掉在地上的枯枝残叶。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二房那边府邸的正大门处。 阮茉凝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周发贤一家子狼狈地从府邸中走出。周二叔的手指被包扎好,短了一截。二太太脸色沧桑,却不敢发怒一声。 京圈名媛之首的周子琪,落寞提着包,眼睛红彤彤,一看就是哭了一个晚上。 连送他们的车辆都降了一个级别。 这种规矩森严的大家族就是这样,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据说昨夜周子珩手底下的人就把那医生给解雇了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阮茉裹了裹肩膀上的羊绒披肩,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刚要转身,眼尾处瞥见了那正要蹬上车的周子琪大小姐。 大小姐也看到了她。 “……” 滔天的怒意,铺天盖地的恨,以及想要掐死她的火焰,在遥远的方向熊熊燃烧,触不可及却又穿过严寒扑面而来。阮茉一愣,稍微看了一眼。 大小姐眼中就表达了一句话—— 如果哪一天她再次回来了, 她阮茉,绝对不会好过!!! “……” 阮茉垂下眼皮。 旋转了一下手腕,将别在脚后跟下的丝绒连衣裙往上提了提。 转身,便离开了阳台。 眼底一片鲜红的血,昨夜那流淌在地摊上无尽的鲜血。 在世界里开放出一朵朵挥之不去的血色花。 …… …… …… 阮茉又一次做噩梦了。 大朵大朵的血花在昏黄的蓝海下盛开,那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腥。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赤着脚在那血水中拼命向前跑。 她要找爸爸妈妈。 她推开了教堂的门,看到了缠绕了红玫瑰的栅栏尽头,是一家三口温馨的往事。她看不清大人们的脸,阮茉抓着黑色的栏杆,手掌被玫瑰藤蔓的尖刺扎的满是血流。 她流着泪,哭喊着,想要爸爸妈妈。 砰—— 一枚蓝色的子弹,穿透了她的瞳孔。 血色蝴蝶纷飞。 爬山虎布满了红瓦砖洋楼。 在漫天玫瑰花花海之中,少年静静靠着红墙,嘴角残血,目光涣散。 对她伸出了手—— “晚晚……” …… 噩梦做多了,终是影响了睡眠。她的膝盖得到了治疗,医生什么都没说,检查完就默默离去。 阮茉还是鲜少有时间见到周子珩。 只是她知道那个男人回来了,她想尽办法在躲着他。 因为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能让她频频冷汗涔涔。 再一个夜晚,阮茉又做那个瑰丽红蝴蝶的噩梦。 她吓醒,慌张着冷汗一串串落。窗户被吹开了,夜色下清冷的白月光透过玻璃窗散进到阳台内。洁白的窗帘轻微吹起,阮茉抬了抬手,长发在身后飘开。 阮茉起了身,裹上针织披肩,推开门。 没了睡意,忽然就想出去走走。 手才推开雕花木门。 一道火光,倒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墙面壁炉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周家中央府邸的装修十分欧洲宫廷风格,或许也是为了展现出周子珩的地位,墙面频频会有17世纪古典画家门的真迹,楼梯角落里还会立有古罗马雕塑家的杰作。 阮茉最意外的,还是在这全欧风格的家居里,在挂着家族徽章的正上方—— 还挂了一副白色长方形画框。 画框干干净净,里面什么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原本里面应该有几笔毛笔大墨字,却生生被扣了出来。那副画框就摆在她居住的这层的正中央壁炉之上,此时此刻壁炉火焰缭绕。坠着星光的夜色,浓墨重染。那对面有一个华丽的客厅,阮茉平日里会坐在那里看看书。 现在,那座暗红色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阮茉呼吸一滞。 才松开的五指,再一次攥上了扶手。 想要将门关拢—— 下一秒钟,就听到木柴灼烧的沙沙声音下。 执欲/欲念 第13节 周子珩开了口。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 阮茉心脏一提。 那种笼罩了她这么些日子来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但她却不敢再后退了。 火焰就像是灼烧在了她的身上。 房间拉开了一道无形的弦,紧绷至极。 她浅浅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软,又略带颤抖。 “周先生……” 周子珩直起身,一弯腰,将手指间的烟蒂给弹了弹,熄灭了烟。 他抽了有一会儿了,却抽的并不是那天在密室时见到的那把复古老烟斗。很普通的一支细香烟,打火机含在掌心,圆圆一小块,像是美国的飞碟机。 很便捷,可能是比较随意。 只是。 烈火燃烧,浓密的火星下,深夜里是浮荡着一层接连一层的杀气! 阮茉见过一次很不好的场面,14岁那年,坐着父亲的车,被看不清楚脸庞的黑衣人们疯狂追杀。 整条公路都是燃烧了的柴油。 大火之中,她头一次感受到了逼人的杀意。所以她明白周子珩周围围绕的是什么,还有一点点的血腥气息。气息的源头,凝聚在了那座红沙发之上。 周子珩连戾气都没收。 然而他灭了烟后,很快便转过了头。 又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些混杂的杀气啊,血腥啊,风风雨雨啊。 全部灰分湮灭而去。 居然全部都消失了! 阮茉呆呆地望着周子珩。 周子珩与阮茉对视着。 半晌,他收起来杀气的脸上,浮开一抹温柔似水的笑。 像是血海之中,忽然裂开的一束灿烂明媚的阳光。 如沐春风,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很温和很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他又问了一遍, 睡不着么? “……” 阮茉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用手死死攥着裙摆。 半晌,轻轻地点了下头。 “嗯……” 昏暗的光影。 少女穿着雪白的连衣睡裙,两条藕段白的腿从裙子下摆处立着,又细又笔直。腰肢细软,肩膀撑着细吊带,因为睡觉而弄散了的乌发笔直垂落在细吊带两侧。她的脸色素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吸拂着唇纹,胸口一起一伏。 猫一样警惕,却又那么单薄楚楚怜人爱。 周子珩没再回应,重新转过身去,坐在长沙发之中。 空气都是静谧的。 肃穆,不容抗拒,就像是在等待着她主动过来。 靠近他。 阮茉抬起已经看不出来伤的腿。 听不到什么声音,走到了周子珩的面前。 站立在距离他一米远处。 周子珩依旧含着淡淡地笑,看着她。 似乎不太满意她拉开这般远的距离,又不直说,只是注视着她。阮茉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点点。 火光映着她的瞳孔,阮茉的眼睛眼色偏淡,不像是正常的浅咖色,而是掺了点儿红丝的淡色。据说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但阮茉的视力又异常差,需要佩戴隐形眼镜。 戴上隐形眼镜后便看不太出来眼色的差异了。 周子珩的笑容,也映在她的眼睛中。 周子珩望着紧张堪堪的少女,没有再继续问她为何没有睡着。反而换了个话题,他问阮茉, “很怕我么。” “……” 阮茉瞳孔一缩。 登时,她猛地一摇头。 笔直的乌发在凝着火光的夜色中,甩过一大道弧度。 太明显的撒谎了。 小姑娘都已经吓到脸色惨白,还在说着不害怕,她大约是害怕他降罪于她,毕竟那天断指的那么血腥的场面,被她淋漓尽致锁进了眼底。 阮茉摇晃完脑袋,随即便低下了头,长发贴着肩膀,散发着茉莉香的洗发水气息。空气静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良久,她忽然就听到,一声悠长的轻叹。 周子珩直了直身子,胳膊搁置在俯首上。 轻微前倾。 靠近了阮茉。 气息扑洒。 “看起来确实害怕。” “……” 阮茉头皮都在发麻。 周子珩握了握手,交叉在身子前方。他打量着阮茉,像是在思考为什么她会如此惧怕自己。 尔后,大概是琢磨出来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她就是怕他,于是便也不再寻思。 开口道。 “那我们再换个话题。” “……” 周子珩微笑着问道, “你多大了?” “……” 这是一个很温和的话题。 年上掌权者对初入深似海世界的弱小年下者的关怀。 阮茉尽管还是很紧张,可她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那么让人窒息。 她张了张嘴, “……十五岁。” 周子珩双眼弯成月牙,声音听起来是真的温柔了。 他介绍自己说, “我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岁,就已经独掌周家大权十三余年。 温柔对于他而言,就是与世交流的一副牌。 牌面底下,你不知道会暗藏了多少杀机。 下一秒钟,周子珩忽然伸出手,伸到了阮茉面前。阮茉咬住嘴唇,手指极力压着白素的睡衣缎面。 手指掠过阮茉的乌发,似乎是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 阮茉没有退后。 周子珩从上到下又看着阮茉的脸。 干干净净,乖乖巧巧,就是嘴唇太苍白了,好像心脏不太好,嘴唇就会发冷色。 周子珩将阮茉散落在耳朵前的青丝,捋到了耳朵后方。 “二十六岁,大你十一岁。” “以后就叫哥哥吧。” “……” 阮茉一怔。 哥哥? 这可真是个,相当温柔的称呼了。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特权,她喊一声,这个世界他便会予她。 执欲/欲念 第14节 周子珩看着阮茉终于有了点儿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呆萌,噗哧笑了一下。这一笑,又把阮茉给笑懵了。男人摇了一下头,指尖一点一点捋着少女的乌发。 歪了一下头。 “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害怕我了?” “……” 阮茉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子珩耐心地等待着她,就像是在引导一不小心飞入金笼子里的小鸟,慢慢让她不要紧张。可这又是哪能控制住的呢? 最终,周子珩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头, “也是,你怕我,很正常。” “整个上京城,都没几个不怕哥哥的人。” 他忽然靠近了阮茉,鼻尖近乎零距离贴着了阮茉的脸颊。阮茉还是紧张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青丝缠绕着指尖,滴着头皮,发出细微的疼痛。 阮茉轻轻“啊——”了一声。 周子珩将那缕青丝,散开。 重新绕到了肩膀之后。 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着受惊的小猫咪。 “还是那么怕。” “……” “可我们总要在一起生活的。” “你这样害怕哥哥,还要想尽办法躲着哥哥。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情不敢告诉哥哥,也会非常麻烦。” 阮茉:“我、我以后不会……” 还没等阮茉说完。 周子珩打断了她。 周子珩:“要不这样,小茉莉。” 他忽地就改了称呼,唤她了“小茉莉”,阮茉还未从这亲昵的称呼中回过神,周子珩便收回抚摸着她长发的手,轻轻牵起她的手腕。 温柔地道, “那哥哥,给你一个拉勾好不好?” “……” “拉……勾?” 阮茉瞬间迷茫。 淡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不解。 周子珩骨节分明的右手小拇指,勾起了少女葱段白的指头。 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拉着手指,许诺着一生一世的誓言。 “哥哥给小茉莉一个保证,以后在周家,不会再有人会欺负你。” “小茉莉和哥哥一起住在这里,所有一切都与哥哥配套,享用最好的。哥哥不会伤害小茉莉一分一毫,小茉莉不必再担惊受怕。” “小茉莉要相信哥哥,相信哥哥不会伤害你。” 阮茉满脑子有点儿乱。 机械地被他拉着手指。 一摇,一晃。 “那……”她找了找被紧张掉的声音, “你是有,什么条件吗?” 不会无缘无故受禄。 阮茉从小就明白的一句话。 周子珩对她好,一定是想从她身上,掠夺些什么的。 周子珩眨了眨眼。 随即,笑了一下, “小茉莉会觉得,哥哥需要什么条件呢?” 周子珩什么没有? 阮茉磕磕绊绊,声音里充斥着惧怕, “你、你是想要我。” “给你——陪/睡,吗?” “……” “……” “……” 时间静默了几秒钟。 突然,周子珩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像温柔地邻家大哥哥了。 邻家大哥哥,哪有让小妹妹,给自己陪/睡的呢? 阮茉瞬间脸涨的通红,确实,很古怪,给收养的自己的人说为他陪/睡…… 可阮茉,实在是也想不到更多的方向了。 阮茉红着脸,有点儿羞耻地瞪着依旧在笑的周子珩。 周子珩笑完,收了笑,捂嘴咳嗽了一下。他再次摆正神色,然后轻轻摇了一下头。 靠近到阮茉。 “想什么呢。” “……” 周子珩给阮茉解释, “哥哥不需要你给我陪/睡。” “哥哥也不是那种变态。” “……” 阮茉:“……哦。” “不过呢,哥哥确实是有一个条件的。” 阮茉:“……” “什么条件?” 周子珩忽然揽住了阮茉的后脑勺,霎那间,将女孩拉进到了他的面前。 靠近了他的怀抱中。 他坐着,阮茉站着。可他实在是太高了,阮茉一米□□,站着也并没有比周子珩高出来多少。 胸腔贴着胸口处,心跳感知着对方的心跳,微弱被强有力包裹。 咚、咚、咚! “周、周先生……” 阮茉想要推脱掉。二十六岁男性野性的荷尔蒙,像是流光刀卷着她的身心。阮茉结结巴巴喊着周先生,莫名紧张与心跳加速并存。 周子珩手一用力,却不容许她逃脱。 周子珩贴着阮茉的耳朵,说出了他的唯一要求: “作为条件,以后有什么事——” “阮茉都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哥哥。” “好不好?” “……” 周子珩:“绝对不要,跟哥哥撒谎。” …… …… …… 阮茉瞬间变得脸色惨白,那点儿因为男女羞耻之心的绯红消失的无影无踪。阮茉瞪大了双眼,脑袋一片空白,空荡荡凝视着周子珩深邃的眼眸。 脱口而出, “为、为什么……” 是这个条件? 她感觉到膝盖猛地颤抖! 呼吸几乎要凝滞! 周子珩挑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将手松开了阮茉的后脑勺,食指抵在嘴唇处,就像是在说一个十分隐蔽的秘密。 轻轻地,很小心翼翼地,“嘘——”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是这个条件?” 周子珩忽然再一次拉近了阮茉的身子,带满常年握枪磨出厚茧的大掌紧扣着少女纤细的腰肢。 执欲/欲念 第15节 那腰肢,盈盈一握,仿佛不堪一掐,立刻就会折断。 一字一句道, “可如果那天晚上哥哥没有帮你打掩护,让小茉莉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接风宴上的血雨腥风。” “那么小茉莉悄悄用锤头砸坏了自己的膝盖、却撒谎嫁祸给周子琪的这件事——” “是不是就要——暴、露、了、呢?” “……” …… 第6章 阮茉睁大了双眼。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末日的尽头,死神降临,黑色的镰刀落下,将她纤弱的身躯给撕裂、粉碎。 但很快,周子珩便松开了手。 眼神也变回了无暇的温柔,就仿佛刚刚凝聚在瞳孔深渊处的那一抹杀气,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手松开,阮茉差点儿跪在了地上。 周子珩微笑地看着她。 “……” “……” “……” 或许换做是别人。 这一刻。 早已吓破胆。 阮茉咬了咬嘴唇。 周子珩伸出手,想要牵起阮茉。 阮茉看着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如果不细看,是很难看得出这上面其实布满了细微的痕迹。听说周先生会拉大提琴,还会书法等很文雅的事情。 可也就是这双手,带她见过了第一次的血腥。 漫长的等待。 最终,阮茉站稳了身子。 她抬起胳膊,手腕纤细。睡衣的披肩已经落在了胳膊弯处,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深夜里发白到反光。 那只手,轻轻地,放到了男人宽厚的掌心之中。 “……” “我会听话的。” “听、哥哥的话。” …… …… …… * 初春。 冬天最后一场雪下过,天空清朗,大团大团棉花糖般的卷云堆积在地平线之上,有周家私家飞机飞过上空留下的航迹云尾巴。后山私人医院,台阶两侧的积雪已经化开,冻了一个冬天的枯草打出一点点新的嫩藤叶。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医院对面的露天停车场,这里车辆寥寥无几,几乎都是开过来进行学术研究医生们的私家车。 车门被人拉开,周子珩一袭黑色呢子长大衣,裹着风走路出来。 瞬间就有保镖团跟在前方指引,他大步匆匆,走进了医院大门。 心脏科。 阮茉正在进行最后一项检查,她躺在白色的床上。隔了一扇玻璃窗,对面就是会诊室,很多医学研究讨论时的白板大屏幕都摆在那里。周子珩一进会诊室,所有医生都立即起身,院长亲自给周先生让座。 周子珩坐在院长的位置上,面前摆上了阮茉的体检各项指标,周子珩却没有立刻拿起,而是抬着头神色平淡地透过窗户望着里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感受到了对面有人在看她,微微侧偏了一下脸,果真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哥哥。 阮茉眨了一下眼睛。 耳边响起滴滴滴滴仪器声音,她看见哥哥对她微微笑了笑,医生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可以起来了。 周子珩抬了一下手。 站在一旁的周雾,将周围所有列在这里的医生主任包括院长,都给带了出去。 门关上。 周子珩这才拿起阮茉的体检报告。他们周家就是生物科技与工程技术起家,国内大半壁江山医疗行业都是他们家投资,周子珩对生物以及医学有着极高的天赋,这些报告对他而言,仅仅小菜一碟。 屋内静悄悄,只有周子珩翻动纸页的声音,大拇指捻着边角,粗略地翻过了前面,目光在心脏检查那一页停留了好久。 后面跟着检查医生的签字。 良久,男人抬起了头,就看到阮茉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穿着衣服。她将米白色的大衣套在肩膀上,弯着腰。头发向下垂落,乌发下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 套好衣服后,阮茉拿起放在一旁的隐形眼镜盒,撑开眼皮戴眼镜。 阮茉来周家已经两个多月了。 她很听话。 要比同龄小孩子都要安静,说话声音也很细软。大小姐离开,更是没人敢再欺负这个外来的被周先生养在府上的少女。 周子珩对她很好。 “哥哥。” 阮茉推开间隔门,走到周子珩面前。 上个星期整整七天,周子珩都在北美公司分部开会。 阮茉已经习惯了称呼周子珩为“哥哥”,周子珩似乎很受用这个称呼。他也站起身,将那合上了的报告收好,提在一只手里。 另一只手,伸向阮茉。 阮茉弯了弯眉眼,乖乖巧巧,握住了周子珩的指尖。 周子珩牵着阮茉,准备回家。 其实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但周子珩对阮茉是真的很好很好,只要周子珩在,他就会亲力亲为照顾阮茉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出了会诊室的门,外面的医生还恭候在那里,周子珩将手提包交给了周助理,忽然就看到了旁边的心脏方面主检查医生。 那医生是个哑巴。 周子珩目光稍微停顿,医生眼睛中划过一丝看不太出来的意思,朝着周子珩一点头。 “……” 回去的路上,阮茉坐在车里,手扶在窗户上,看着窗外开始了的春暖花开痕迹。 问周子珩。 “哥哥。” “这个体检,是为了过段时间我的上学吗?” 周子珩正在阅读手上的文卷。 他掌管着整个周氏,每一分每一秒都精掐细算。 闻声,周子珩停了一下翻书的动作。 一个寒假过去了。 周子珩却一句读书的事情,都没有提。 阮茉打心底很想知道,周子珩会为她选择怎样的专业。 周子珩侧过头来,看向阮茉。 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小茉莉的脑袋, “小茉莉不太喜欢在家里?” 阮茉摇了摇头,她答应过周子珩,不能欺骗哥哥。 所以如实地说道, “我想知道哥哥会为我选什么专业。” “……” 阮茉:“刚来周家的时候,周助理告诉我,我的专业将由您来帮助我选。” 周子珩抬头看了眼前方正在开车的周雾。 半晌,他摸着阮茉的头发。 和蔼地道, “那小茉莉是有心仪的专业?” 阮茉眼睛一亮。 期待地开口, “哥哥,我想学生——” 叮铃铃—— 就在这时,车内的蓝牙不合时宜地响了。 执欲/欲念 第16节 阮茉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子珩一抬手,周雾接通了电话。 “周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是一通公司分部的电话。 面对工作上的事情,周子珩从来都不会姑且。 很快,这通电话就占据了整个回府的路段。车停到了府前车库,佣人过来开门。阮茉提着裙摆下了车,刚回头,就看到周子珩并没有下车。 这又是要临时离开的节奏。 阮茉看着周子珩离开,车渐行渐远。她想要学生物这件事,一直都没有跟哥哥说出口。 冥冥之中,总是会被无形地去打断了。 那个时候的阮茉,还是太稚嫩,察觉不到这底下的暗涌流动。她只觉得哥哥似乎也准许了她开口去自己选择专业,便更加努力地去看着周家藏书阁里那些晦涩难懂的生物方面的书籍,连着数理化一起,希望将来真的到了选专业那天,她可以自己去把握命运。 这件事又是有一段时间未被提及。 终于有一天,在阮茉看到了曾经的高中同学都已经收拾书包返校回去上课后,她望向窗外已经开始抽绿条的枝干,春天的花骨朵在蓄着了,雪早已融入泥土之中。 阳春三月,她想去学校了。 那天傍晚,周子珩不在家,阮茉一个人在长条形的餐桌前吃完了晚饭,一份中式粤菜滑蛋牛柳饭。 她喝着柳橙汁,问身后的管家,周先生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在周家服务了二十多年,他微微倾身,回应道, “晚上七点半。” “……” 阮茉等到了七点半。 她早做好了今天晚夜一定要与哥哥说清她的想法,她想要选择生物或者生物化学方面的专业。在漫长的冬天里,坐在落雪的窗户前,阮茉查阅了大量圣诺斯汀贵族学校高中部的资料。 在那所全都是权贵家族小孩上学的学校里,数理化生这四门以及相关联的专业,特别热门,尤为受高权富家子弟的追捧。 时间一到,玻璃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灯光。 车闪三两下,略过白桦林,光影一切一切。阮茉转头往窗外看了几眼,是周子珩回来了。 她听到周子珩坐电梯上了七楼。 周子珩是准许她在这个府邸里任意游荡。 静谧的夜晚,墙上的古画在沉睡,飘了淡淡的春日花香。阮茉提着裙摆,确定了哥哥的位置,她走到了衣帽间。 抬起胳膊,敲了敲门。 咚咚咚—— “哥哥。”阮茉抱着一堆她准备好了的材料,里面不泛有读初中和高一上学期时,她获得过的生物国际竞赛大奖证书以及申请的专利书。 她站在门口,细声细语道, “是我。” “……”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周子珩虽然位高权重,但私生活上却能自己解决绝不使唤下人。他的衣帽间他的起居室,以及七楼的书房还有藏书阁,在阮茉到来之前,没有任何人被准许能够踏入。 门被从里面拉开。 周子珩正在换衣服。 没有什么不能看的画面,周子珩套了件黑色高龄针织线衣,胳膊上叠着酒红外套。阮茉能从他的背影看出他的身材很好,活脱脱的衣服架子。 像是要出门。 “什么事。”他背对着阮茉,简简单单道。 阮茉攥了攥手里的材料。 “哥哥。” “……” 无形的压迫,是周子珩的象征,他这人与生俱来有压迫感,哪怕是穿着不那么严肃的装束,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森严。 阮茉站在宽大的衣帽间门口,压了压紧张。 把手中的材料往前一展。 “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我选专业的事情。” 立在门口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过膝棉质连衣裙,纤细小腿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度,脚丫踩着软软的地毯。 看起来相当期许。 周子珩没什么神色地换着衣服,将手腕上的石英表换成了运动表。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终究还是会来问这件事。 周子珩将酒色的呢子大衣放在了沙发上,重新从面前的衣柜里翻出一件宽松版的风衣。 一展,胳膊穿过袖口服服帖帖垂落在腰际线两侧。 他没有回答,反而是先反问阮茉, “小茉莉想要选择什么呢?” 小茉莉,一个十分亲昵的称呼。 周子珩很喜欢这样叫阮茉。 觉得这样乖。 阮茉果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恬静的脸上浮现出微红,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道, “可以……选择生物吗?” …… …… …… 满怀着期待。 她手上的荣誉证书,厚度可以糊墙了。 那些专利申请,足以让她够格一些名牌大学基因方面研究导师的门下。 她从小就对数理化生有着极高的敏锐和天赋,加上父母一辈也都是做生物技术方面的研究公司。 阮茉真的很想走这条路。 等了半天。 衣帽间是封闭的,没有任何窗户,屋内黑暗,只有一盏橘黄的顶灯在衣柜上方安安静静落下光。 周子珩转过身,随手拿起酒红的呢子外套,却并没有放回到衣柜之中。 他双眼看向阮茉,温柔的灯光下,哥哥的神色却意外有些冷清。 周子珩凝视了阮茉一会儿,阮茉的呼吸渐渐变缓,原本高兴的心脏,瞬间下坠。 良久,周子珩平静开口, “哥哥不同意。” …… 啪—— 手里的材料,一下子就散落在了地板上。 纸张纷扬。 那一页页代表着优秀过往的证件,就像是被打碎了的浪花,承载了多少的期许,却无情地破碎了。一页阮茉获得中学生奥林匹克生物竞赛奖的证书飘过,时间放慢了节奏,那纸片,摇摇欲坠着。 最终停在了周子珩的脚边。 阮茉声音有些颤抖。 “哥哥……” 她想问为什么。 但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改了方向。 周子珩垂眸,看着那些荣誉。她真的是一个理化生类理工科的天才—— 只可惜,她现在姓阮。 周子珩捡起了那些材料,收好。 站在橱柜边,没有立刻走,像是在等阮茉开口道质问。 “……” 阮茉的心情如过山车般,从期许到激动,最终坠落了下来,跌入了低谷。 良久,她找了找自己的声音, “那哥哥,究竟想让我报什么?” 周子珩拎着大衣,走到了阮茉面前。 拿着衣服,双手按在女孩细嫩的肩膀上。 语气极为温柔,就仿佛,他真的是在跟自己最亲昵的邻家小妹妹,商量着她所喜爱的事情。 “……” “古典舞。” “哥哥给小茉莉买了那么多好看的裙子、旗袍。” 执欲/欲念 第17节 “穿上跳古典舞,” “最漂亮了。” 第7章 阮茉瞬间想到了周子珩给她买的那些旗袍。 旗袍对于女孩子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上京城那些名流小姐们,尤为热爱,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求顶尖旗袍定制店,就为了买到心仪的衣裳。 那些制衣店与周家都有合作,每一次最顶级面料制作出来的旗袍,只要周子珩开口,就一定能拿到最新款。 可阮茉不喜欢旗袍。 她素来喜欢穿一些便捷的衣物,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把她往淑女的方向培养。来到周家后,没有了她喜欢的大t恤长裤子,她翻来翻去周家为她准备的衣服,才勉强选择了那些比较舒适的长裙摆连衣裙。 周子珩为她添置的那些旗袍,她一直都以为,只是笼统给她买的衣服罢了。 阮茉想到寒假最无聊的时候,坐在书房里翻看周子琪留下来的言情小说。 周子琪酷爱玛丽苏,什么霸总养的金丝雀,一叠一叠的。 霸总养的金丝雀,最爱看金丝雀穿旗袍了。 她是哥哥养的金丝雀吗? 像是冰川流过了心脏,原本还带着最后期许的血液,摧枯拉朽地被浇灭。 阮茉觉得荒唐。 她想说不要,她不喜欢跳舞。然而还没等她斟酌好如何开口,周子珩将手从她肩膀上放了下来。 目光平淡,手里提着那件加厚的呢子大衣。 “小茉莉。” “……” “玩过赛车吗?” …… …… …… * 阮茉做梦都没想到,这么一个没什么风吹的夜晚,周子珩居然把她拉出来。 玩赛车。 与其说是想带着小茉莉玩,不如说是他们公子哥们的一场聚会。 专门在这个寸土如金的上京城郊外山坡建了坐跑车公路,围绕着山峰,一圈接连一圈。山下就是上京城的纸醉金迷万家灯火,跑道陡险,似乎一个不小心,那车辆就会坠入谷底。 几名公子哥已经在观览区说着笑,有程家的少家主,有黎家的小公子……都是上次宴会见过的上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据说也都是周子珩玩得好的朋友。 车停在拔地而起的观览亭旁,立刻就有侍者前来开门。 阮茉下了车,风瞬间吹起了她雪白的裙摆,夜色下,十几辆世界顶尖超跑整齐划一排在赛道上。 那些世家公子还是先愣了一下。 周子珩抬起手,示意阮茉过来。阮茉走了过去,将手搭上前,让他握住。 目光落到前方,忽然就看到,在那一排跑车前,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阮茉见过他。 上次周子珩的接风宴,这个人明明也是拿着邀约函光明正大进入到会场的公子哥。 那人的脸上凝着恐惧,尤为在周子珩牵着阮茉的手往前方走时,他的身子都快抖成了筛子。 南城程家少家主程淮书斯文地看了周子珩换的那一身方便赛车的便服,掐了烟,开口, “你亲自上?” 他们关系太好,所以私底下就不必再称呼“周先生”这三个字。 阮茉不解地看向周子珩,这时已经有赛场的侍者跟过来,熟练的地邀请阮茉去观览区闲坐观看。阮茉有点儿害怕,因为对面那个男子绝望的太令人震撼,还有那一公路的跑车,绕着半山腰,夜色仿佛要把一切都给吞没。 程淮书对面的黎家小公子一招手,几个人明显兴趣上来了,怜悯地留给了那跪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带着烟就去观览区。 “哥哥。”阮茉抓了抓周子珩的手,不愿意跟着侍者走。 周子珩活动着手腕,明显是要去开车的架势。阮茉问他,他便低头, “嗯?” 阮茉:“我不跟着哥哥一起去上车吗?” 周子珩沉默了片刻。 说带她出来玩赛车,却不让她上车。 只是旁观。 周子珩并没有解释什么,他活动完手腕,俯身,轻轻摸了摸阮茉的后脑勺, “乖乖的,在看台上看哥哥玩。” “好不好?” 阮茉又哪敢拒绝。 侍者很快便把小姑娘带到了vip观台,周子珩是看着阮茉落座后,才转过身去。晚风吹拂着他的风衣,夜幕映着他散开的头发。他的脚步在那跪地男子前方停下,微微俯身。男子脸上的绝望越来越浓,突然就开始疯狂磕头。 仿佛跪地磕头,已经成了他人面对周先生最常见的形式了。 更像是面对死神,叩首求饶。 周子珩说了两句话,便往那辆停在最前方的阿波罗太阳神走去。那男子瘫倒在了地,彻底崩裂。 很快,又有穿着周氏家族图腾黑风衣的人上前去,双双架起那男人的胳膊。 给拖到了对面的布加迪威龙里。 车门“砰——”“砰——”双关。 周子珩扯了一下衣服领子,车座微调。对面那布加迪男人明明在发抖,却还是顺从地插入车钥匙。 阮茉看懂了,哥哥这是要跟这个人比赛赛车。 这个时候的周子珩就有点儿富家公子哥的感觉了,之前他一直跟那些公子哥们有一定的差别,但传闻他过去在英国留学过很多年,那个时候的周子珩跟现在当家掌权了的周先生很不一样。 周子珩抬了一下手,让对面的人先跑。 那人像是得到了赦免令,启动了车子就拼了命往前窜,仿佛跑慢一步,深厚就会追上来一头凶残猛兽。那车一溜烟跑远了,都见不到踪影。周子珩这才慢悠悠启动了他的车子,脚一踩油门—— 轰! 阿波罗太阳神紧跟其后! 那些公子哥们开了几瓶香槟,谈笑风生。有人在赌周子珩什么时候碾压那哥们儿,还有人在八卦着那厮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周子珩兴师动众、亲自来上场玩他。 “严重到不能再严重了。”这里面最最了解周子珩的程家少家主程淮书用火炬点烟棒划了一道焰火,烧燃指尖的香烟。 衔在嘴角,目光稍微掠过坐在最里侧的阮茉, “珩哥的逆鳞,不就那么几个。” 没人察觉到程淮书落在阮茉身上的那道细微的视线。 那道火烧啊烧,烧过了夜色,红色的跑车在公路上飞驰着。 这本该就是一场很散漫的赛车比赛,也不会出什么人身安危的。公子哥的车一路领先,看起来几乎是毫无胜负悬念。 周子珩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他这人身上有一种天然独特的浑厚气场,能将一切看起来不合理的人设都捏的圆润光滑粘在他的头顶。就像这场比赛,换做任何在上京城有权有势其他世家公子哥,怎么可能忍受比自己低级别的人在自己面前出风头? 到了最后的那一圈,眼看着前面的布加迪威龙即将冲终点—— 就在那一刹那,刀光剑影之间—— 后面的跑车突然猛地起速,肉眼可见车轱辘都要摩擦出了火星子!速度太快了都看不清车身移动的身影,剧烈的吼叫声如同雷鸣,将原本悠闲悠哉的夜空瞬间炸了道雷! 周子珩的车一下子撞在了公子哥的车头!!! 碰撞声,金属撕裂声!阮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清晰的一幕上演在自己的眼前! 那辆布加迪一下子就被撞翻在了公路中间的巨石前!原本闲散谈笑的世家公子们像是终于等到了他们想看的画面,香槟放下,兴奋点目,是生是死只是在那一瞬间! 周子珩撞完那一下,并没有就此姑且,原来在此之前的所有悠哉都是在为最后那一下蓄力!沉睡了一个赛程的阿波罗终于睁开了双眸,咆哮嘶吼着,张大了嘴巴,火星四射。 油门踩到了底—— 砰—— 轰! …… 大团大团烈火,在悬崖峭壁上登时燃烧了起来。 火光烧遍了整个天,天空都被烧成了橘红色。 无限蔓延,城市里的灯光变得暗淡,汽油灼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刺着鼓膜。 “哥哥——”阮茉趴着玻璃栏杆上,大喊道。 那些人其实都对阮茉很感兴趣,那可是周子珩带过来的人。但他们深知这个女孩不能说,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阮茉说三道四一句话。 这一刻,公子哥们终于目光齐刷刷,望向了盛开在悬崖峭壁前的那朵洁白小茉莉。 阮茉十四岁那年经历过被人追着车辆围杀,也是这么一个夜晚,那辆车是她父亲的公务车,因为那天放学晚了,所以司机顺道将小阮茉一同从学校顺道回别墅。 那天的场面异常的混乱,那些穿黑衣服的人疯了死地用棒球棍砸着他们家的车。但阮茉却一直记得那天的风把倾倒在了马路中央的汽油全部给燃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夜幕下,她看到了那个让她这么久以来都忘不掉的黑色龙纹身。 程淮书见小姑娘在发抖,他眺望着对山腰前,已经从阿波罗上下来的周子珩,淡淡道, “那人死不了。” 执欲/欲念 第18节 “……” “阿珩很有数。忤逆他规则的人,不让其死——” “却让、生不如死!” 最终,一群医疗人员从山下半截处将那个公子哥给寻了回来,果真没事。周子珩站在那里,风吹鼓着他的风衣,他低了低身子,跟那公子哥说了几句话。 公子哥已经被吓到筋疲力尽、灵魂出窍,再也没了往下斗的勇气。 下一秒,就被拖走了。 修罗神一样的周子珩,回到了观览区。程淮书和阮茉之间隔着一个宽阔的空位,那是给周子珩留的。 阮茉看着周子珩坐了下来,风衣一拂。她往后退着,下意识往远离哥哥的方向退缩。 空气静谧,程淮书和其他几个富家子弟也都不说话了。只有对面的熊熊大火在燃烧,火光太亮了,倒映在男人半边侧脸。 衬衣领子解开了两颗纽扣。 周子珩闲散地点燃了烟,火炬窜出亮光。他像是开车开出了散骨,气场里多了几分随意。他甩了两下手里的烟火,流星飞过夜空。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了阮茉。 阮茉手指抓着座椅上的真皮,指尖往下扣,都快要将那十万一张的真皮沙发表层给扣烂了。 “……” “阮茉。”他一字一顿,声音悠远,飘向远方的焰火, “哥哥再跟你商量商量选专业的事情。” “好吗?” 第8章 那件酒红色的外衣,最终落到了阮茉的肩膀上。 温暖,柔和。是三月初凉风未解下的一抹温暖,是周子珩温和地笑着,凌厉的下颚线都被吹拂的柔和了太多。是他轻轻问着她,要不要再跟哥哥商量一下,选报专业的事情。 良久,阮茉真的把那沙发的皮革给扣烂了。 反正,十万块钱对于周子珩而言,就是弹指之间的一抹粟粒。 “……” “哥哥,我不选生化了。” “我选……跳舞。” …… * 阳春三月,花海烂漫,阮茉转到了圣诺斯汀高中。 她去的那天,据说正是樱花盛开最烂漫的日子,圣诺斯汀主教学楼前栽了整整一片地的樱树林,风吹拂着树枝,暖风柔软,花瓣卷起淡粉色的浪海。 那一天,一袭墨绿旗袍,乌发垂肩,那个据说是周家当家人周先生亲自养在府中的女孩,惊艳了整座圣诺斯汀。 三月,四月。春天,夏天。 过完了高一的暑假,阮茉已经成为了高中里顶尖的存在。长得美艳,学习又超级好。她的舞蹈几乎是零基础开始学的,但不到一个学期,成绩直接突飞猛进直接跃入第一梯队。 仿佛上帝给她开了光,天生吃这碗饭。 阮茉不住校,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周家的车亲接亲送。那段时间周子珩依旧很忙,常年居国外,有时候他回来了,学生们趴在窗台上,就能看到周先生坐在那辆豪华的迈巴赫后车坐里。 阮茉上车那一瞬间,光影流露,那个传闻中只有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周子珩,会温和接过阮茉的手提包。 摸摸她的脑袋。 那可是周先生啊! 在学校孤傲又冷艳的少女,那一刻,就仿佛变成了权贵男人手中的一朵娇嫩的茉莉花。 柔软,细腻。 那样的乖乖巧巧,安静听话。 秋天,高二伊始。 学校徒然发生了两件大事,比肩当初阮茉转学来圣诺斯汀。又是与周家有关,还一次两件全都是周家的新闻。 一件是,大小姐周子琪回来了。 另一件, 一直在市南读书的周三叔家的少爷周子川,转入圣诺斯汀。 大家对这两件事都议论纷纷,一是唏嘘大小姐半年前走得落魄,二是更好奇周家三少爷这个传闻中因为本分老实而躲过去被流亡的命运的私生子。 当年周子珩上位,第一个送进去的,就是周三叔那一支。原本据说周子珩头上还有个堂哥,是周三叔正房生的。 跟着周三叔反了,要把周子珩给弄死。结果到头来反被周子珩一刀斩断,根本不留活路,那一支基本上流血的流血,流放的流放。只留下了还算比较懂事听话的周子川母子。 周二叔在那场上位动荡中站对了方向,所以周子珩一直很重用周发贤。阮茉并没有问哥哥为什么又让周子琪回来了,哥哥一定有他的理由。 周子川和周子琪都选择了理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和阮茉应当是没有什么交集。 冬天。 两年一届的国际奥林匹克中学生学术竞赛又一次在报纸上拉满,几乎每天刷手机,都能看到哪个哪个学校推荐学生进集训营培训参赛。圣诺斯汀作为学术顶尖高中,每一届都必定能拿下几块金奖杯。 学校在正式推荐参赛种子选手前,会对理科部笼统来一次大选拔。试题学校精出,非限时考试,因为题目难度过大,准许学生们借助工具书,deadline前提交就可。 阮茉上完舞蹈专业课,匆匆赶去综合楼报班里演出服的费用。 初冬的天空是白蒙蒙的,枝头上悬日透过楼梯口的玻璃窗落下三分橙红。拐角处,踩着光滑大理石阶梯。也不知道怎么个不小心,阮茉一下子撞倒了一个也在匆匆往下走的男生。 “对不起!” “……” 小姑娘稳了稳身子,乌发冷白皮肤,因为相撞,阮茉没站稳,往后退去了几步,扶着栏杆,好不容易抬起头,皱着眉。 那男生是理科部生物专业的。 手里抱着一摞很厚的材料。 男生识得阮茉,舞蹈系的女神。他说了几句对不起后,还想再问问阮茉有没有撞到哪里?阮茉摇了摇头,用手揉着被撞到了的胳膊。男生斟酌着如何安慰。忽然楼梯顶就有人在呼声喊, “梁闻——你还过不过来!” “……” “来了!” 梁闻只能双手合十, “阮同学,真对不起。要不下次我请你吃饭——” 阮茉垂着眸, “没事,” “你走吧。” …… 她也没有那么娇贵呀。 梁闻再次抱歉,一步三回头还特地喊了他的班级,声音空谷,综合楼向来也没什么人。阮茉抱起来报销单子,倏然就看到了梁闻落在楼梯角落里的一叠卷子。 是国际奥赛生物模拟赛的那套开卷题。 阮茉看了一眼,就看出了上面那写满了大半页的题目下方,思路错出轨道的解答。 以及正解。 她弯身,拾起了那几张试卷。 是夜,阮茉将那份据说是难倒了一大片理科部学生的卷子上做错了以及没有解出来的题目,全部顺利解答。 她记得梁闻这个名字,再三打听,便找到了相应的班级。 将订正完的试卷,交还给男生。 刚巧不巧,梁闻是和周子川一个班级。 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周子川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阳光的少年,脸型和双眼与周子珩十分相似。梁闻捧着卷子激动地谢过阮茉,说昨天找了好久呢题目都还没做完。 梁闻去办公室交卷子了,周子川就和阮茉站在教室门口,冬日北方的教学楼是封闭化的走廊,内充有温润的暖气,那天是周六,学校准许学生们不必穿校服。 那天阮茉穿了一身米白宽松版的宽袖过膝旗袍,裙摆垂着细嫩蕾丝边。漆黑的长发打卷了,在人来人往的理科生群中,像是一朵孑孑而立的白花。 学生们频频回头。 很多年后,阮茉仍旧能记得这一场初见,初见周子珩,初见周子川。周子川的脾性是真的好啊,和他哥哥太多不同了。 “阮茉,你好呀。”他爽朗地笑着,像是真正的邻家大哥哥。对着茉莉花,伸出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白静手, “以后我们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多多指教!” 阮茉看到了周子川身后进入到同一间教室的大小姐。 伸出手,与周子川轻轻一握。 “请多指教。” 理科部的竞赛选拔很快便出成绩了。 然而发分数那天却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阮茉还正在上文化课,忽然就被几个专门指导竞赛的老师叫去了理科部的办公室。 她给梁闻订正的那张卷子,摆在会议桌的中央。 很多骨干教师围着那张卷子,目光里夹杂着不可置信与崇拜。 在阮茉推门走入办公室那一刻,激动到达了鼎峰。 那真的是一张难度系数极大的卷子,出卷老师的评估最高分也仅在190分,满分200。现如今却有学生不仅能给做出满分,每一道基因计算题还能给出三种不同的解题思路。 执欲/欲念 第19节 老师们都惊呆了! 带队老师温和问阮茉,她愿意代表学校,出征国家以及国际的竞赛么? “我……”阮茉的心脏噗噗跳,她看着不远处的周子川和梁闻等人,还有很多很多她无数次伫立在理科部光荣榜下眺望过照片的主人。 被压藏在心底那抹对理科的热爱之火,再一次灼烧了起来。 周子珩一年四季都在出差,留在家里的日子屈指可数。 来年二月初,圣诺斯汀高中在国际赛场上,再一次卫冕竞赛冠军。 阮茉瞬间和周子川以及梁闻他们熟络了很多。 “子川,你哥这个小妹妹,可真的很厉害啊!”梁闻看着阮茉站在实验台前专心致志研究样本的模样,眼底全都是赞许。 周子川:“你不会想追阮茉?” 梁闻居然毫不遮掩对阮茉的喜爱,架着势在必得的勇气, “那天她抱着一摞书,第一次闯入我的视线里时,” “我感觉我的世界就全部是她了!” 周子川不语,他似乎是想劝住好友。 然而却为时已晚。 梁闻跟舞蹈系中国古典舞的阮茉表白、又被拒的事情在圣诺斯汀又是一阵沸沸扬扬。大小姐拉着程家小小姐就跑去了天台,风度全失,一脚踹在了水泥石桩上。 “阮茉是不是有毛病!!!” 周子琪喜欢梁闻这事儿,也不是秘密。梁闻高一时就拒绝了周子琪的示爱,周子琪那个时候哭的很惨,却一直还幻想梁闻只是以学业为主不愿意谈恋爱浪费时间。 却没想到,梁闻跟阮茉表白了。 周子琪蹲在地上哭,又开始想要弄死阮茉。 她回来后,所有卡都被限制额度,出行也被限制范围。就是因为周子珩在明着暗着保护阮茉,为了防着她。 程家小小姐也沉默了,她们怎么才能搞掉阮茉这个眼中钉呢?周子琪身边仍然有一大圈巴结她的少爷小姐。突然,就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男生挑了挑眉,出声道, “我能想到一个办法……” 周子琪:“你说!” 男生:“找人打阮茉一顿。” 周子琪:“……” “怎么打?” 男生:“花钱。” “找市井混混。” 周子琪终于按捺不住了,翻白眼, “呸!” “我现在哪儿还有钱啊!林苏你能不能靠谱点儿!!!一天到晚你就知道要钱要钱要钱!我都没钱了!我的圈子爱跟不跟!不跟你退出!” 叫林苏的男生无奈一举手, “行行行,那这条路不通——” 程家小小姐站在天台前,面对着风,目光往几十米下的平地面望着。 “……子琪。”程家小小姐看到了什么,忽然轻声开口。 周子琪:“啊?” 程家小小姐顿了顿嗓子:“那个阮茉……” 周子琪:“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程家小小姐打断她。 伸出手,往楼下一指, “她不是你哥养的金丝雀么?” 周子琪虽然认梁闻表白阮茉这件事实。 但她从来都不觉得阮茉会回应梁同学。 她们私底下都称阮茉是周子珩养的小情人儿。 周子琪:“啊,是啊……” 周子琪起身,走了过去。 也趴在了天台上。 程家小小姐:“那这个阮茉,和周子川同学又走得那么近……嗯?我的琪琪大小姐?” …… * 周子珩出差的日子里,阮茉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仿佛回到了还没来到上京城的时候,她可以不用跳舞,可以每天穿着白色实验服,将笔直的长发扎得高高挑,戴上防护镜站在实验台前专心致志享受生化实验。 周子川给她保驾护航,周子川也对她很好,他还邀请过阮茉去三支的府邸玩。阮茉几乎都快把对哥哥的承诺抛到了脑后去,放了学直奔周子川的府邸,一泡就是整个双休周末。 她大约是有些忘形了,还大大方方与周子川的母亲打招呼。周子川的母亲是周子珩扶持上位,本是无名无份的。周三夫人是真的敬畏周子珩,看着阮茉和自家儿子玩的那么好,她连声叹息,不知道该如何去劝阻。 “阮小姐,你不该跟子川走得那么近。” “你不该的,你是周先生的人,所以你不应该……” 忘形的阮茉,却根本听不进去那句“金丝雀”。 “伯母。”阮茉皱着眉回周三夫人, “我和子川是正常的朋友。” “……” “况且,”阮茉微微一笑,像是安抚她放心,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周先生的金丝雀。” “……” “……” “……” 周三夫人凝噎。 末了,她说不出来其余的话。 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唉……” …… 十二月底,周子珩回国。 回国当天,上京城突然横空而出一件重量级的爆炸新闻—— 【周氏二少爷周子川和圣诺斯汀校花阮茉,】 【坠入爱河!】 第9章 信息在上京城爆炸的时候,阮茉还在练功。 穿着白色的裤袜,淡粉色练功紧身服,蝴蝶骨裸/露,那天天色阴沉,只有细微的光线从舞蹈室的窗帘里透过,落在弯腰的身影上。 是先传闻周子川上课上到一半,突然被带走。 阮茉那个时候跟周子川关系已经很好了,紧接着手机里就是铺天盖地她和周子川在一起做实验的亲昵照片。 照片拍得可真艳/骨啊! 调色,打光,选角度,都是相当专业。乍那么一看,阮茉都以为自己真的是在跟周子川谈恋爱了。 坠入爱河。 阮茉收了手机,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稍微开了点儿玻璃。霎时冷风就从缝隙刺入,冲着她的脸庞,飞起落在额角两侧的几根发丝。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很快鼻尖就被吹红。不断有同学从身后经过,却没有人上前去制止她的行为。 因为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今天的新闻。 “她跟周子川……” “可她不是周子川他哥哥的那个啥嘛……” “天啊!是哥哥养的金丝雀,却出轨弟弟。这、这真的是我可以听到的吗?” “啧——好刺激!好像在看言情小说哦!好想知道后续!” “后什么续,周家可能准许出轨这种丑闻发生吗?你没看到周子川都被带走了。据说是周先生他们家的人,直接从课堂上带走的。” “上午第一节 课都没上完……” “……” 阮茉去专业老师那里请了半个下午的假,借用了学校里的网络教室。那个拍照给媒体曝光照片的人大概是傻逼,连底图的源代码都没有给修理干净。 出了网络教室,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圣诺斯汀艺术部没有晚自习,五点半学生们就放学。 天空开始飘雪。 鹅毛般的雪绒,被风到处乱吹。阮茉走了两步,便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周家的私家车。 来接她的却不是周雾。 执欲/欲念 第20节 公路上的雪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跨河大桥就积了一层厚厚的初雪。阮茉的意识随着不断往后飞去的雪花也飘远了一会儿,等到回过神来,车已经开入了上京南的郊区。 司机将阮茉送到了中央府邸。 有佣人熟练的上前来接过阮茉的包,以及给她撑开伞。楼梯上的积雪也被用融雪盐抹平。阮茉的雪地靴踩着一节一节的阶梯,心脏莫名漏跳了半拍。 她还在想,要如何与周子珩说桃色花边的这件事。 她知道这是被人搞了,她也相信哥哥会明白她和周子川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所以推门的前一秒,她都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 甚至还在想一想,晚上可不可以让厨房多炖一份奶油蘑菇汤,上面的酥皮要脆一些。 扶手下压。 砰——! “……” 皮带甩过空气的声音犹如一把淬了火/药的枪,击穿了冷风,扬起,刀劈落下。 砸在了肌肤上。 一声“闷哼”响,抓着凳子往后倒退,凳子腿往后擦,又惯性往前冲回去一截。 血的味道瞬间在鼻尖炸开。 阮茉抓着扶手的手指都忘记了收回,执行家法的人用鞭子抽打周子川脊梁骨那一刻,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周子川死死咬着牙齿,握着凳腿的手指都快要掐进去了。 良久,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一楼大厅里全都是人。 周二叔一支,周三叔一支,一些周氏老一辈的人也都过来了。大家听到开门声,目光齐刷刷往阮茉的方向看去。 沙发的最中央—— 周子珩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 穿着纯黑色的西服,里面的衬衣也是深色。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 目光如一支利箭,“唰——”射/向阮茉。 周三夫人哭得眼泡红肿,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新闻大肆公开她的儿子和阮小姐之间的负面消息。周家不允许小孩早恋,这个不近人情的古板刻薄规矩却没被周子珩给废除。 一来小孩早恋确实对培养教育不友好,周家家规森严,绝对杜绝小三小四的出现,除去周子川这个例外,每一代的小孩实在是少的可怜。 所以都会当作精英培养,周子琪这么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在学业和事业上,也都是按照极为严苛的周家接班人规格培养。 半点儿差池都不许有! 周子川是三支的继承人,周子珩扶持他们母子上位就是默认了他们母子的地位。在高三这个即将步入大学的节骨眼上,居然滋生出桃色绯闻!这绝对是整个周家绝对不能容忍的! 还有一个原因,这种新闻对于周家而言,就是个会影响形象的东西! 周家有森严的家规,早恋这一条明明白白写在了家规的第一页。阮茉也阅读过那份快要比内科学蓝皮书都要厚的《周氏家法》,但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记。 因为她看到那本家规时,周子珩已经对她许下了“永远不伤害”的诺言。 “第二个当事人已经到场了。”周家以为三支之外的长辈缓缓开口。 手里拿着的,正是报道了阮茉与周子川“抵死缠绵”的报纸。 大小姐也在一旁坐着,看着阮茉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正中央的茶几上,一张张整整齐齐码着那些报纸桃色新闻的源头照片。 周家花大钱将所有流通在市面上的照片全部收回并不困难,只是在这个信息发展高速的时代里,信息爆炸了一天,切断消息的来源与传播途径,早就没办法根除掉已经扎入人心的那些绯色。 另一个长辈也开口道, “阮小姐既然住在周家,那就要遵循周家的规矩。” “三少爷的惩罚已经在进行,希望周大少不要因为小姑娘娇嫩、又是养在你府上的人,而对她——网、开、一、面!” 最后那四个字说得格外用力,全程都一言不发的周子珩忽然轻笑了一声,目光笔直落在阮茉的脸上。 阮茉被他这么看着,忽然腿就一软。 她是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被父母宠爱养大的,连一根手指都没有被动过。她十分怕疼,皮肤比寻常人更加容易起红。周子川是脱了上衣打的,整个人赤条条趴在那宽厚的红木长凳上,上半身早已被暗红的血液浸染。 纵使阮茉再如何可以自我调节情绪、保持事事镇定自若冷静判断。 这一刻,她也都吓破了胆。 噗通—— 阮茉跪坐在了地面上。 大理石坚硬冰凉,地暖驱散不了衔接着屋外的严寒。阮茉跪的仓促,膝盖撞击,猝不及防地磕破了一片骨头上的肌肤。 雪白的过膝袜晕染出一朵殷红的花。 周子珩皱了皱眉,周围想开口道人瞬间掩了声。很快便有人过来搀扶起阮茉,阮茉站直了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 提着皮鞭的人,还立在周子川的背后。 周子珩抬了抬手,对着持鞭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继续。” …… 最后那十下,周子川几乎是咬着木凳边缘,才让自己不要嚎啕出声。阮茉僵硬地站在那里僵硬地看着他,脑海里一瞬间就浮现着前些日子周子川还穿着把领子立起来的校服,过来跟她开心地说,实验又成功了。 膝盖上的血液什么时候顺着那白丝绒流到了脚腕处,都不知道。 感受着呼吸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 周子川可能真的要打废了,最后一下收尾,他趴在长凳上,几乎是一动不动。要不是鼻前的血被轻微吹起一段段波痕,阮茉真的会以为周子川已经被打死了。 下人将二少爷拖了下去。 整间大堂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一个字。他们有人看阮茉,有人看周子川。大概是在猜测周子珩究竟会不会惩罚阮茉。 也没人有胆再出口问了。 忽然,周子珩用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淡淡地道, “阮茉,过来。” “……” 霎那间,周子琪便坐不住了,她到底是小孩子,她觉得阮茉应该受到更严厉的责罚的! 周子川本本分分这么多年,阮茉一来两个人就“纠缠”在一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能抓拍到那么多的亲昵镜头,谁又能去责怪爆料这件事的偷拍者? 大小姐全然忘记了以前因此而遭的苦难,脱口而出, “阮茉凭什么不受到惩罚!” 周二叔想抓住她,但还是没来得及。周子琪手腕被人用力捏住,她才回过神,自己刚刚又冲动了。 她开始紧张,腾腾地望着周子珩。可当着这么多人,周子珩真的要包庇阮茉吗? 良久,周子珩放下按着额角的手。 阮茉的害怕与慌乱全部收入他的眼底,小姑娘走了一半就被大小姐的声音给吓住了,看样子是真的吓到了,往日跟他相处时那些掩藏着的心计与冷静都纷纷瓦解,她是真的害怕挨打吧?特别还是在看到周子川被打的那么惨烈。 终于又有长辈开口, “是啊,大少爷。” “确实是两方都有错,罚了周子川,为何不同样惩罚阮小姐?” 那是一个拥有极高威望的长辈。 一方权威开口,多方一瞬间也都动了声音。此起彼伏的谈论声霎时响起,都在说着这些绯闻会对周家有多么大的影响。 “自然不会。” 混乱间,周子珩突然道了一声。 那一声沉稳,像是下发的镇令,一下子就压住了全部的声疑。大家都看向周子珩,大小姐都有些不可置信,他们都以为怎么着周子珩会给阮茉开脱一点儿。 他没有,他说道, “我从头到尾没说过,不惩罚。” “……” “……” “……” 阮茉连连后退,看着周子珩站起身,矜贵西服,垂在腰线两侧。 皮带扣系着,反着银光。 她几乎要哭了,那一刻,她想张嘴辩解。她想跟哥哥说,她手里明明是有证据的,那些照片根本就是诬陷,她跟周子川都是冤枉的—— 周子珩走到了阮茉面前,亲自伸出了手。 阮茉死咬着嘴唇。 混沌、紧张,崩塌了的防线,大脑处于竭尽崩溃之际。 …… 唰—— 下一秒,一个力道突然揽住了她的腰。小姑娘天旋地转,腾空起身。周子珩将阮茉抱了起来,阮茉重心乱摇,害怕到失了魂魄,惧怕又无助地凭本能去伸手环抱住那个抱起来她的那人的肩。 心脏砰砰砰跳动,胸口贴近了男人的胸腔。受了伤的膝盖被小心避开,视线昏阙。在那昏花了的世界之下,阮茉忽然就听到那胸腔在有节奏地振荡。 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音都咬的那么清晰,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出口告诉所在的全部、每一个人! “但,阮茉是我的人。” 周子珩道, “我周子珩的人,要罚——也只能由我,亲、自、来、罚!” 第10章 上了楼。 执欲/欲念 第21节 阮茉吓坏了,从进入书房那一刻起,她浑身都僵硬着。门锁落下,发出咔哒一声。阮茉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用手抓着旗袍的布料。 布料都快要被她捏烂。 哥哥会怎样惩罚她? 她想到了楼下的周子川,鲜血淋漓的脊背。 周子珩的手段,那可是要比楼下执行人狠一万倍,她听说过周子珩的过往,过往在英国留学时的周子珩,更狠。 所以如果哥哥下手…… 周子珩换下了衣服,解开领带,去了书房的里间。 平日里的阮茉一堆心眼,可此时此刻,她却如同脱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极大的恐惧让她都忘记了要解释她是无辜的,因为周子珩不是那种听了人解释就会放人一马的脾性。 周子珩一出门,就看到那小姑娘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小小一只,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在颤抖。 那么的害怕,小脸都皱成一团。仿佛下一秒钟他若走过去,她就会害怕到“哇”的一嗓子哭出来。 周子珩迈开腿。 阮茉看着周子珩走了过来,好像还抱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不是什么刑罚工具的乱七八糟念头滴滴咕噜全部都在她脑海里涌入。她快要把旗袍布都给捏烂了,在周子珩还未彻底走到她面前之前,忽然就用胳膊挡在了脸上。 堵着脸。 率先开始可怜巴巴掉眼泪。 “哥哥,不要打我……” “……” 那一刻,周子珩有种真的心疼了的感觉。 阮茉的哭声很有感染力,就仿佛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的在求着周子珩不要对她下手。 周子珩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小姑娘猛地往后缩身子。 男人单膝跪地,将手中被误解为盛着刑法工具的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些酒精碘伏消毒棉。 “右腿。” “……” 阮茉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一愣。 隔着白花花的眼泪,朦朦胧胧看了面前脸色平静的周子珩。 周子珩见她没反应,大概率是还没转化好情绪,他干脆抬起了阮茉受伤的那条腿,然后用剪刀熟练剪开被血染成褐色的白裤袜。 膝盖处隐约还在渗血,阮茉生的实在是娇嫩,皮肤一磕就破皮。 周子珩跪在地上,用镊子夹起消毒棉。 沾了沾她那受了伤的膝盖。 …… …… …… 处理伤口的时间,阮茉安静的就跟个哑巴。 也不哭了,那些害怕逐渐散去。 周子珩的手法很好,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最后一个结打好,周子珩站起身,摸摸小姑娘的脑袋。 “好了。” “……” 男人转身又将药箱放回到里屋,出来时发现阮茉还呆坐在那里。周子珩坐到书桌后方,从下飞机回来后就一直没开电脑,他每天都有许许多多事情要处理,已经耽误一些工作了。 过了好半天,桌子对面传来很细微的脚步声。 周子珩抬起了头。 阮茉小脸有点儿红,难得因为情绪激烈,她的嘴唇有了些血色。她站在那里,眼睛还红红的,还没有把刚刚哭过的表情给彻底收好。 周子珩看了眼阮茉,停下手中正在发送邮件的回车键, “还疼?” 阮茉摇摇头。 阮茉一堆话想问。 就比如,哥哥为什么没有惩罚她? 周子珩一眼就看出了阮茉那点儿小心思,阮茉可能是不知道,周子珩对她的了解要远比他们相处的这三年多得多。周子珩用手磨搓了一下笔记本的键盘板,发出细微沙沙的响音。 窗外的雪又下大了,满天飞。 “这件事,哥哥会处理好。” “……” 阮茉抬起头。 周子珩很平淡,有些温和,这跟刚才在楼下面对快要被打成小血人的亲弟弟周子川,完全两幅模样。 阮茉斟酌了一下, “哥哥,我和周子川……” 周子珩:“哥哥知道你和子川没什么。” 周子珩:“哥哥说过,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儿委屈。这些事只要哥哥看到了,哥哥就不会不管小茉莉。” “小茉莉是不是又忘记了和哥哥的约定?” 阮茉:“没,我记得……” 阮茉:“那为什么,周子川却还是?” 周子珩思考了片刻,与阮茉解释了一下, “子川的身份你应该是知道的。” “并且这件事换做周家任何一个人,造成影响就是造成影响。不论对错,惩罚是一定要接受的。” “我答应过不伤害你,会履行承诺。如果你是周家的人,那么这次的惩罚,可能就逃不掉了。” 阮茉沉默。 想要问的话,周子珩都已经替她回答。 半点犹豫都没有。 好像也没有什么疑惑或者难受了。 半晌,她轻轻点了点头,细声细语道, “谢谢哥哥。” “……” 离开周子珩的书房时,阮茉看到周子珩正在阳台上喂鸟。周子珩养了几只芙蓉鸟,又名金丝雀,养在金色打造的精致鸟笼里。 她心里在想着一些事,伸手推门,忽然,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嗓音。 “阮茉。” 阮茉手一顿,回了头。 周子珩背对着她,用手摸了摸喂饱了的鸟儿,这些金丝雀白日周子珩都不关,可以在外面疯玩。 只是到了夜里,必须回家,乖乖听话。 阮茉望着周子珩的背影,就听到在弥漫着飘雪的夜色下,周子珩的声音夹杂了寒气,卷卷而来。 飘忽,刺骨,扑在脸上,有些疼。 “乖乖遵守我们之间的拉勾,不要再做一些伤很极端的、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好吗?” “……” 阮茉琢磨事情的思绪一顿。 良久,她张了张嘴。 回应道, “好的。” “哥哥。” …… …… …… 阮茉离开,门被关上。 那玩疯了的金丝雀突然又要挣扎着跑出笼子。周子珩放下食碗,顺了一下调皮捣蛋的金丝雀艳红的羽毛。 转手,忽地就掐住了雀儿的脖颈。 将它重新关入了金丝打造的鸟笼之中。 * 那一夜过去后,谣言突然戛然而止,原本满天飞的桃色相片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全部从人间蒸发。大家就又知道是周先生亲自出手了。没人敢得罪周子珩,很快就没人再提起周家二少爷和阮小姐之间的纠缠。 事情其实是程家小小姐程舒瑜做的,她和周子琪是密友。那段时间上京城有一个极为隆重的项目,周、程两大东南势力家族为首做牵头排面。 周子珩亲自找上门去见程家少家主程淮书,问问那绯闻谣言的事情,要如何处置。 程淮书气极了,罕见动怒,扬言要把程舒瑜抓回来,摁着头给阮茉道歉。 执欲/欲念 第22节 周子珩却抬了抬手, “这事儿记着,不会罢休。” 程淮书:“自然不会罢休!” 周子珩看了眼办公大楼外正在赶工程的精锐团队,这一次的项目是联合了欧洲那边权威科研机构共同打造,人工心脏智能芯片的最最重要研发设计。这个项目对于周家而言是特别重视的,周子珩很清楚这次程家在项目中起到的作用。 他对程淮书说, “等项目结束了,你摁着你那个侄女的脑袋,亲自来周家道歉。” 程淮书谢他暂且放过他一马。 几天后周子珩在公司总部开会,是项目的欧洲分部总汇报大会议。会场座无虚席,投屏对面的欧洲分部也坐满了项目的研发工程师。会议正进行,周子珩站在阔大的演讲台上,朗朗宣读近期工程报告。 周雾忽然闯了进来,走路带风。周雾有一个权限,那就是如果事关阮小姐,所有场合不论多么隆重,他都可以无理由打断周子珩的任意行程。 周特助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为何周先生会如此在意阮小姐的一切,明明那就是个才来周家两三年的小小姑娘,也没有听说老板把她当作童养媳对待。但老板的命令就是天,周雾硬着头皮推开会议室的侧门那一刻,周子珩放下了演讲用的激光笔。 会议室鸦雀无声,上千双眼睛在注视着周子珩。 周子珩暂停了会议,匆匆离开了现场。 周雾火急火燎,汇报阮小姐身边发生了两件大事。 ——阮茉把周子琪的物理竞赛的名额给抢了。 ——阮茉把程家小小姐和男友的私房照贴给了报社。 “……” 特别是程家,已经闹翻了天。程淮书哑口无言,程家老爷子一定要周家给个说法。 周子珩皱了一下眉。 他三下五除二结局了程家老爷子那边的愤怒,却没有过多追责阮茉折腾出的这两件事。末了他忽然开口问周雾,阮茉真的只做了这么两件小事情吗? “……” 周助理震惊,他觉得这两件事已经不小了! “先生,不小了。阮小姐明着面跟二小姐的团体开撕,学校里人尽皆知,京城也沸沸扬扬,她这样一定会引得二小姐那边怀恨在心的!” 周子珩摇了一下头,让他下去吧。 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劲儿。 右眼皮在轻轻地跳。 十二月过完,一月元旦。 圣诺斯汀举办元旦联欢。 去了很多校董、学校的投资商。阮茉他们班级编排了古典舞,作为最后的压轴戏。 阮茉作为主舞,元旦那天早早地就去了学校,进行化妆。 周子珩接到电话时,他正坐在前往圣诺斯汀的专车里。盛装出席,手里还拿着给阮茉准备的新年礼物。 他想今晚他的小茉莉,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一定非常好看。 周雾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气喘吁吁,声线都到了模糊,职业本分完全抛的一干二净。 “老板!!!” 周子珩拿着手机的手指一紧。 “不好了——不好了!!!” “阮、阮小姐——” “阮小姐被人给打了!” “……” 发现阮茉的地方就在学校的二号候场厅,临近压轴节目,伴舞们却突然发现寻不到主舞的阮茉。 学校的二号候场厅常年无人,用于堆放旧物,门锁都生锈了,还是监控死角。很难有人能想到这里面会藏着什么人。 直到又学生过来说,刚刚好像看到好些不穿校服的人从这里面匆匆出来,老师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元旦联欢,本身就有很多学生不穿校服,所以并没有引起多么大的注意。 阮茉浑身是血,趴在废气的钢琴凳上,洁白的舞蹈长裙被鲜血染红,盘好的头发也全部散开,手垂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晚会直接当场中断,校长都亲自出面,救护车呼啸而至。可还么等车出了校门,周家的电话便找上门来—— 周子珩直接一个电话亲自打给了圣诺斯汀的校长。 校长胆战心惊,那可是周子珩啊!他颤颤巍巍接通了电话,刚要开口对周先生道歉,并说已经送阮同学去医院了。 “不要送医院!”周子珩的声音冷的像是最严寒冻天里爆发出来的冰碴子,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严寒。 破天荒地,语速加急,险些失态。 “送回周家!不要送去医院!!!” 周子珩摔了蓝牙耳机。 周助理战战兢兢站在旁边,此时的周子珩已经回到了周家,在后山医院。夜晚八点半,整个私人医院的大楼灯火通明,几乎全球最著名的专家都汇聚在了这里。周家毕竟在生物学医学界是王中王,但大半夜召集了这么一干学术泰斗在此,就为了这么一个受伤的小姑娘。 纵使跟着周老板见过那么多的大场面,周雾还是稍微有些震撼到了。 “老板……”周雾拿着光速调查处的事情结果,敲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 周子珩站在落地玻璃窗边,每年为阮茉体检时主检查的哑巴医生正在跟周子珩用手语交流着什么,旁边依旧放着阮茉这次的一些报告单。好在只是伤了一些外皮,并没有动到骨头。 哑巴医生见周特助进屋,对周先生欠欠身。 那些报告他带走了几份,用于一些机密研究。但最上面关于心脏方面检查的,却都原封不动放在那里。 周雾也不是很了解这里面的事情,术业有专攻,他接触不了周家在核心技术上的机密。他跟哑巴医生点了点头,两个人擦肩而过,这个哑巴医生比周雾跟在周子珩身边的时间还久,周雾刚来到周氏时,他就已经是周家医院的心脏科主治医生了。 周子珩已经平静了,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可周围的空气还是压抑,燃烧的怒火里似乎夹杂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转头,还没等周雾开始汇报,第一句话就是, “跟邵家余党有没有关系?” 周雾一愣。 随即,他摇了一下头。 递过去调查报告。 “并没有发现邵家的人。” “现场的痕迹很明显,不是专业人士作案。简单调查一下便找到了凶手,” “南明街的混混所为,林家那个私生子林苏雇佣的。” 周子珩:“林家私生子?” 他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但是却松了口气,拿着报告,往后翻阅。 周雾:“林家私生子,与周子琪小姐关系十分密切。” …… …… …… 周二叔那一支被拎到了医院。 周子珩阖着眼皮,似乎在等待。他大约是起了杀心,要如何弄死周二叔一家三口。 “老板。”周雾接到科室那边的信息,走到了正在沉思的周子珩旁边。 “阮小姐醒了。” “……” 又是很大很大一片的血海。 沾了血液的白色蝴蝶,煽动了翅膀,阮茉踩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血海花,脚底下的血液晕开,一圈又一圈,倒影了她破碎的连衣裙。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么久,追逐着那只蝴蝶,趴在铁栏杆前,看到了温暖的一家三口。丈夫抱着孩子,墨绿色瞳孔的妻子在盈盈笑着摇晃着手里的婴儿沙锤。画面是那样的甜美,一旁戈壁的大教堂,红色砖瓦被幽绿的爬山虎蜿蜒。 忽然间,高速公路冲出一辆狭长的黑车! 那车越来越快,追随着她的车辆。阮茉趴在车窗上,害怕地看着那紧追不舍的黑车。砰!车头撞击了车身,零星的火苗燃烧了机油,最后在漆黑的深夜里熊熊燃烧,拉出一道照亮了半个山坡的火海。 嘴角流着鲜血的少年切换,换成赤身顶在熊熊烈火间,那个追杀她的背影。 她看到了,那个肩膀上纹着的龙。祥龙图腾,叱咤风云,卷着半边天,张开锯齿,沿着那人的肩头,直冲云霄。 “晚晚……” …… 阮茉猛地睁开了双眼。 呼吸急促,能感觉到无数的冷汗在沿着额头往下滚。眼前是一片的模糊不清,很长时间以后,视线才凝聚成了一个点。 模模糊糊看到了正在滴液的塑料吊瓶。 心脏检测仪上的波浪指数,在平稳一波接一波浮动。 胸口的起伏逐渐平复,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发现手被人从旁边攥住了。 阮茉微微转头。 周子珩就坐在旁边,拉了把医院里最普通的椅子坐着。哥哥很罕见地打了个盹,闭着双眼,手却依旧握着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掌心。 阮茉手指微动的那一瞬间,周子珩睁开了双眼。 小茉莉似乎还在惊魂未定,周子珩凝了一下眸,驱散了困意。他站起身,刚要过来低头俯身问阮茉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忽然,阮茉猛地从床上坐起。 伸出双臂,一把搂住了周子珩。 紧紧环绕住哥哥的腰。 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那么柔弱,那般的令人心疼。小姑娘躲在男人的怀里,风衣蹭着她因为做治疗而散开的乌发,小小的脑袋戳着他的羊绒毛衣,好像还在害怕着。 鼻子逐渐红了,后脖颈也一抽一抽,不一会儿,周子珩感觉到毛衣前,微微湿润了一小块。 执欲/欲念 第23节 “哥哥……”阮茉真的害极了,回忆下午突然被人拖出去狠命打的画面,身子都在发抖。 大颗大颗掉着眼泪,委屈到了极点。 “我好害怕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第11章 一出病房的门,走廊所有灯都亮着,周二叔跪伏在病房外的排椅前,周子琪也跪着,一脸倔强。 周子珩一个没忍住,抬腿朝周发贤的胸口踹了过去。 …… 周家一旦出了什么大事儿,都会有一个类似警察局审讯的过程。诺大空旷的白色房间,密闭没有窗户的墙面,时钟在头顶摇摆,周子珩坐在正中央,面前桌子上全是关于阮茉被打的调查记录。 周子琪被带过来时,情绪明显还很激动,她仿佛破罐子破摔了,知道无论她现在做什么,周子珩也不可能会放过她。 “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周子琪咬着牙,声音尖锐,在整个房间内飘荡, “是她先挑衅我的!我好不容易通过了今年竞赛的复试,拿到了进决赛的名额!她阮茉一个舞蹈生,凭什么要跟我抢!” “没了这个奖项,我申请国外大学的优势就少了一项!现在就差这一个奖项的加持了,我都准备了那么久!参加不了这个比赛,我这一年多的准备就全部付之东流!凭什么她阮茉要这般针对我!她就是个疯子!” 周家虽权势浩荡,但对于后辈的学习要求非常苛刻。周子琪和周子川两个人顶着“周”这个姓,在学业上那是一点儿懈怠时刻都不敢拥有。 他们也不能借助家族的势力,随性进入到各大知名高校,必须通过自己的真本事考核进去。随便花一笔巨资就能去读书那是周家边缘几支的公子哥小小姐们的待遇,那些人将来基本不会涉及到周家家族产业。而像周子川周子琪周子珩这种上三支的后辈,将来要继承大统家业的小孩,学业上苛刻到令人发指。 周子琪是真的很看重那项竞赛,却被阮茉给搞了。她瞬间就起了杀心,恰逢阮茉还高调地把程家小小姐程舒瑜也一并给搞了,两个人恨得咬牙切齿,趁元旦联欢人群混杂之际,找混混就把阮茉拖进学校的废气候场厅里给教训了一顿。 这一赌上未来的一次暴击,却彻底把周子琪后半生的路都给折断。 周二叔当着所有人都面,狠狠甩了他宝贝的女儿一巴掌。 他是多么不容易,才重新让周子珩准许他们回来的。 程家小小姐也好不到哪儿去。程家原本就被近来爆出的程舒瑜与流量小生开房照给折磨到焦头烂额,阮茉没有半分遮掩,寄给了媒体各大报社那些照片,都是用的周家中央府邸的地址、周子珩的wifi线路。媒体们一看是周家的邮箱,第二天就遍地开花报道。 上京城的保密级合作项目,周子珩最终打了个电话,让程家别参与了。 程家少家主程淮书脸色相当难堪,他没想到程舒瑜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不知死活,更没料到周子珩真的把程家给踢了出去。 因为如果这个项目程家被撤,周子珩是需要再找相关合作人的。 很难找。 “为了一个小姑娘,你不惜一切代价,与程家翻脸。”程淮书见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周子珩的心,就连上面都出动了,为程家求情,都求不动。 程大少爷不解, “阿珩,你当真把阮小姐只当妹妹?” “……” 程大少爷和周子珩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啊! 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丫头,兴师动众、不惜跟相等势力的老派家族翻脸,值不值得。这句话,周助理也斗胆问过。 那是准备审讯最后一个“暴力阮茉事件”的罪魁祸首之前的谈话了。最后一个肇事者便是去找小混混的主谋——周子琪曾经的小跟班,林家那个私生子林苏。 周子珩点燃了一支烟,坐在审讯室里等待着林苏被带过来。周助理站在他的身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 “先生,您当真要为了阮小姐……” 周子珩静静地抽着烟,是很普通的纸卷烟,烟雾浓重缭绕。 周雾深知如果那个机密合作项目把程家撤出去,再另找人,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要去欧洲找,但每次周子珩去欧洲,总会碰上一些很严重的意外。 周子珩抽烟的姿势一直让整个京圈的公子哥们争相模仿,抿一口烟,手腕往下一垂,烟从烟斗里细细冒,吹出的烟雾飘散了那些烟,令人有种如临仙境的错觉。 哪怕这种时候,他还会冷静地吐着烟气。他沉思了片刻,对周雾说道, “如果没有了阮茉。” “这个项目,便不复存在。” “……” 周雾当即懵逼,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周子珩却并无更多的言语。 林苏被带了进来,绑着手腕。 少年纨绔,吊儿郎当。他倒是没有主子周子琪那般情绪激烈,勾着嘴角,被摁在了审讯桌的对面。 周子珩问他,是他亲自去找的那群拖阮茉殴打的混混么。 这里有录像,所有的对话都将被记录,若需要送警察局,那么便会成了强有力的口供。林苏依旧微笑着,眼底划过一丝很难被察觉到的光,很坦然地承认道, “没错,是我。” 周子珩的调查记录里,还有那群混混的审讯记录,混混头子说,的确是林苏雇佣的他们。 给了他们一大笔相当可观的钱财,一百多万的现金,雇佣他们去暴打一个叫“阮茉”的女孩。 周子珩:“为什么?” 林苏:“周子琪让我这么干的。” 周子珩又翻了翻,确实与周子琪和程舒瑜的口供对得上。 周子珩:“当真只是因为周子琪?” 林苏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尔后,微笑着应答道, “子琪姐跟我关系好了那么多年,我凭什么不为她出气?” “……” 林苏被带了出去。 所有的审讯都很合理。 合理地构建出了阮茉被暴力的完整的事件。 周子珩盯着桌子上那份摆在最上方林苏的简介资料,周雾看了一眼,周围也没什么人,便忍不住与周子珩感慨了一下, “这个林家的私生子,过得也是挺苦的。” “相对之下,二少爷真的已经很不错了,这次的事件只是先生您给了他一顿□□上的处罚,并没有将他其余的权限都给收走。林家这位私生子就是个很负面的例子,唉,林家人也是有些过了,再不待见私生子,好歹也算一份继承人。” “却连母亲去世、为其修筑墓碑的钱都没有,林家是一点儿钱财都不肯给这个林苏啊!” 下面还有几句林苏一直以来四处打工的介绍,据说林苏去圣诺斯汀的高昂学费,都是拿着母亲的意外补偿金去付的。 周子珩收了收那些材料。 事情调查的太顺利了,不太匹配那轰轰烈烈的隆重过程。 天气已经晴朗,不再下雪。阮茉这些时日就住在私家医院里静养,私家医院距离审讯的地点很近,周子珩出了审讯室,就去了医院。 哑巴主治医生将今日份心脏方面的检查密封好了,印上周家的图腾,亲自交给了周先生。 阮茉正坐在床上,和医院里的护士小姐姐开心说笑。医院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这个被周先生一手抚养的女孩,嘴巴甜,性格又温柔柔软,那么可爱的甜妹一个,大家都愿意跟阮茉说话聊天。 周子珩进门,护士停止了与阮茉的嬉闹。小姑娘正坐在柔软的病床床铺上,面前放着折叠小桌板,上面摆了几本灰白相间的画册。 护士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哥哥!”阮茉转过身,白皙的脚丫跪在身后,朝着周子珩开心摇晃起了胳膊。 周子珩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将被子盖好。 “别冻着。” 周子珩发现阮茉正在看一些粤语的东西,便问她,在看些什么呀? 阮茉丝毫不避讳,举起拿一本本画册, “墓碑样式!” “……” 周子珩很快就想到了,再过些时日,好到了阮茉父母逝世三年的日子。 按照阮茉老家的规矩,确实,三年期一过,需要立墓碑了。 阮茉那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开了,周子珩一直希望阮茉能过得开心一些。他没再犹豫,看着阮茉圈出来的几款石碑,温柔地道, “好,那哥哥过阵子,就陪着小茉莉,回去给伯父伯母立个碑吧。” 圣诺斯汀发生校园暴力事件彻底告一段落,代价相当惨重。那天值班老师被换了个遍,程家小小姐转学,混混势力被一铲干净。 而周二叔那一支彻底被封杀,至于去了哪儿,无人知晓。京城再也没有大小姐周子琪,往日那些奢华流金岁月,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尘烟。 至于那个帮忙找混混的私生子林苏,都不用周家出手,林家自会解决。 事情到这里,本该就已经结束了的。肇事者都已经受到了惩罚。 阮茉身体好些了点儿,周子珩陪着她,去北安为她父母立碑。 为了哄阮茉开心,周子珩还专门从欧洲托运来最新巴黎拍卖会上购置的珠宝项链。阮茉很喜欢宝石,周子珩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很多稀有红蓝宝石以及水晶玛瑙等。 雪融化了不少,融雪时最为寒冷,小茉莉穿了很多衣服,可大概是因为太瘦弱了,穿着厚厚的衣服,都让人觉得她柔柔弱弱的。 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吹倒了的怜弱。 那么的需要人去悉心呵护着。 下山的路上,阮茉摆弄着周子珩为她买的红宝石胸针,窗外灰蒙蒙的光线软绵绵洒在她的脸畔,那些宝石真的很漂亮,好几千万拍下的几克拉。 周子珩忽然就有种错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究竟是为什么会在那一刻突然冒出来那么一个十分唐突的错觉。那个错觉甚至跟眼前的一切事情都关联不上,本来小茉莉被打那件事情都已经完全结案了的—— 如果林家那个私生子林苏穷到连为母亲修葺几百块钱最廉价墓碑的钱都没有。 那么, 执欲/欲念 第24节 他是哪里来的一百多万现金去雇佣南明街混混、暴打阮茉??? 第12章 周子珩一直是个不完美主义者。 这点他奉行在为人处世上,如果一件事进展的过于丝滑顺利,就比如阮茉被暴力这件事,调查没有一丝阻碍,所有嫌疑犯都第一时间被揪出并且不花半分力气就让他们口口承认他们的罪行。 在周子珩看来,太平滑等同于冰山一角之下,潜伏着深渊。 阮茉将胸针别在胸口,转过头,看向了哥哥。 十八岁的少女柔软甜美,让人看得都心生怜爱。那么乖巧又柔顺的一个小姑娘,被拖着胳膊扯入那漆黑一片杂乱房间里,被用铁棍子殴打着身躯时,会是多么大绝望啊! 周子珩看着小茉莉,那些伤痕还蜿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阮茉见哥哥若有所思,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柔柔地道, “哥哥,好看吗?” 红宝石佩戴,衬托着她愈发娇嫩。 周子珩收回带着思考的目光,转入温柔,伸出手,揉了揉阮茉的头发, “漂亮。” 阮茉开心地在周子珩的大掌中蹭了蹭脑袋。 …… 他们在北安市歇息了一夜,晚上阮茉睡得早,周子珩要求的,说是小孩子还在长身体,要早睡。 阮茉喝完热牛奶,抿着光滑的杯口舔了舔上面的奶渍。周子珩是看着她把每天都要喝的牛奶给喝完的,看着她踩着小白兔拖鞋,蹦跶跶回了卧室。 回去书房,周子珩便拨通了周助理的电话。 他们居住的庄园也是周家的产业,保密性很强,电话嘟了三声,周雾按时接听。 “老板。” 周子珩的声音在夜色下有些沉。 “去查一下,林家私生子林苏付给南明街混混的那笔钱的来路。” “……” 周助理一愣。 这件事,不是早就已经过去了吗? 但周雾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应了声。周子珩让他查细一点儿,可能林苏拿到那笔钱的监控已经被做掉了。 周子珩并不确定监控一定会被做掉,只是他那一刻就是那么直觉的,如果这背后还有更隐藏深不见底的操纵者,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把监控给做掉。 回到上京,圣诺斯汀已经开始放寒假。 这是阮茉他们高三生最后一个寒假,下一个冬天,他们就已经进入到大学生活。圣诺斯汀绝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国外知名高校,但阮茉这个班级几乎都选择国内,因为大家都是学中国古典舞。 阮茉对于学舞蹈似乎早已习惯,她并没有不接受,反而成绩相当出彩。本身她的条件就很优秀,身子骨要比从小开始学的都要软,别人扳腿要练习很久,她第一次就能过后脑勺。 寒假里,阮茉与周子珩商议过了大学要选择哪一所,如果在国内选择高校,那么还是要按照国内高校的流程走。阮茉再也没提起过她过去那么喜欢的数理化生,与周子川在实验室里欢笑的日子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周子珩建议选择上京城的高校。 阮茉几乎没有什么争议,很乖地同意了。 周子珩看着阮茉那张清纯澄澈的脸,有时候真觉得,是不是小茉莉真的彻底与自己敞开了心扉,刚来周家时一天到晚跟这个撕那个算计,都不会再发生。 果然,就如同周子珩所料,林苏的那笔钱确实来路不明。 并且林苏拿到钱的那天,林苏所有行程的全部监控,都被销毁。 周子珩并不意外。 周雾也多多少少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也觉得这件事确实还存有蹊跷。 存在着冰山一角,冻海深渊,那些未曾浮出水面的阴暗真相。 周子珩的右眼皮跳了很多天,跳的厉害。周家通天的本事,那么幕后使者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周家不光能查普通监控记录,他们还能查出一张现金从制造出场地到它每一次的流通atm机到它最后被哪家银行给吐了出来。 跳的最厉害那天,阮茉的艺考初试成绩出来了。 稳稳当当的第一名。 穿着白色的连衣长裙,乌发浓密。在那么一干美女如云的艺考生中都能脱颖而出,美得落落大方,像是降落人间的小仙女。 甜美柔软。 周雾指引着周子珩,去了周家顶层的密室。 房间是阴暗的,灰蒙蒙的天花板,巴洛克式的巨型浮雕在房顶张开一大幅壮观。上京城最大银行的行长亲自过来,戴着白色的丝绒手套,旁边都是周家最精锐的保镖,整齐划一站在长桌两侧。 长桌的正中央,庄重的放映机滋滋冒着转动的音。录像带码在上方。 “周先生。” 银行行长恭恭敬敬弯腰, “您要的编号x-x的钞票流水单,以及最后一次提取自助银行地点的监控录像,全部都在这里。” “……” 周子珩忽然就很想抽烟,但他很清楚在这里是不能抽的。得到了许可,银行行长亲自将那带监控录像带,插入了放映机的关卡处。 灯光打亮,照射入密室对面的放映幕布前,粉尘在光影中沙沙往下落。 周先生并没有让其余人都离开,那阴暗的房间,昏黄的环境。这些影像都是绝顶机密的,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被调用审核。 一直在想这件事的幕后凶手是谁,如果真的只是像之前那般警察们表面的调查,是不是就会这样草草略了过去。那个人究竟得有多么大聪明,悄无声息,一下子干倒了周二叔一支以及程家小小姐所有相关的人。 等待影像往后拖的那几秒钟,周子珩想到了阮茉,他依旧记得那天阮茉出了事,救护车飞奔回周氏,周子珩还穿着要去参加晚会的礼服,却匆匆下了车。 他是那样的焦急,整个人在那一刻都慌乱了。担架将阮茉抬了下来,阮茉躺在那里。早上由周子珩亲手给盘好的长发已经四散,垂在担架床边缘。 阮茉要跳古典舞的雪白连衣裙,被鲜红的血液浸染着。小茉莉就那么苍白地躺着,瘦弱的胳膊上布满了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血液滴落。 那一刻,周子珩是起了疯了般的杀心的。 “……” 银行行长低声说,只能找到这一个atm点的录像带了, “只剩下这一个点还好着,那一百万的现金是分开提取的,其余所有点的监控录像都被黑了。” “黑监控录像的人实在是太厉害,我们尽所能去恢复,还是只恢复了这一个点的这一盘……” 周子珩一抬手。 录像带开始缓缓播放。 沙沙的影像,发白的画面。那是一处极为偏僻的atm取款点,由于过于偏僻,一般是没什么人来这里取款的。 监控录像在往前走着。 忽然,一个身影,闯入了空白的镜头。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仿佛在看上个世纪的影像片,胶质感恍惚到都有些不切实际,冬天宛若盛夏,白天宛若被曝光了好久的老照片。那人站在atm机前,银行卡插入,输入密码。 很快,钞票就开始从出钱口突突往外冒。 她拿了一个很厚实的行李袋,看起来就是二手市场上卖的最廉价会去拎着坐绿皮火车的那种。她穿着很严实,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卫衣黑色羽绒服,漆黑的口罩遮住了半个脸庞,头发盘好了卷入帽子后方。 有时候,如果实在是太了解一个人了。 似乎,也不是什么太美好的事情。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周雾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看着那取好钱放入包中拎着出atm室的那抹纤瘦身影。密室内明明开着暖风,明明室内温度正在25c。 周雾冷汗涔涔,咔咔才转动了脖颈。 艰难看向坐在长桌尽头的周子珩。 周子珩目光很平静,平静如流水,注视着监控录像带上那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带子就到那一秒,而那最后的一秒,最后的画面,上面的女孩似乎稍微有点儿不太舒服,她稍为放下手里满是钞票的行李包,低下头去,用手指往下勾了勾口罩。 尔后,再次抬头。 碎发往下流,阮茉那双总是充满水雾、看人时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温柔桃花眼。 凝视着那一袋的现金。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什么即将要发生、会令她绝对爽快的事。 她扬起了嘴角,忽然就诡异地笑了起来,然后脖颈一转,目光慢慢凝视向了大屏幕的方向。 …… …… …… 第13章 整间会议室, 鸦雀无声。 最后那一秒录像带播完,“啪”的一声,带子古老, 开始往回倒着。 吱吱的旋转,屋内除了倒带声音,安静到掉一根头发丝都能听得见。 呼吸都屏住了,没人敢大口出气。 镜头里的阮茉微笑完了,屏幕瞬间切黑。那大概不是故意注视镜头, 大概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 刚好看到这边的方向。 黑白灰,橙褐黄。光影走马灯, 白色尘埃扑簌簌而下。 周雾等身后一干银行人员以及防护安保, 绷紧了情绪紧张地望着坐在长桌尽头正中央的周子珩。 执欲/欲念 第25节 周子珩右手压在下巴上,拇指支着下颚线,食指轻点嘴唇,沉默地看着那已经黑了的大屏幕。 那一刻,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大概, 想到了出事后每天急急匆匆去医院,小茉莉躺在病床上, 吓得哇哇大哭。小手搂紧了他的腰, 小脸塞在他的毛衣里。泪眼汪汪哭得湿漉漉,毛茸茸的脑袋垂的跟个小鸵鸟似的。 哭着呜呜咽咽道——“哥哥, 我好害怕,小茉莉实在是太害怕了。” 良久,一直静默的周先生, 忽然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 …… …… * 上京拘/留所。 周子川交了保释费, 谢过警察,小警员带着他们一齐去拘留关押处。 林苏还在被拘留之中,那些暴打阮茉的小混混已经被判了刑,但林苏因为是林家人的缘故,到底还是延迟了一些时日。 警员在前面走,头顶长条形的白炽灯往下冒着森森灯光。周子川沉默,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女孩。 阮茉将黑色的卫衣帽子用手往下盖了盖,一缕青丝从里面落出。 铁门“哗啦”一声被打开。 抱膝坐在狭隘空间里的林苏抬头看了眼,看到温润阳光的周家二少和阮茉那一刻,瞬间愣住了。 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个人在派出所外面找了个空旷的公园。林苏默默抽着烟,周子川跟他解释了一下如何把他给保出来的。 阮茉坐在公园里陈旧的秋千上,收手抓着生锈了的铁链,脚抵着沙坑。膝盖一曲一伸,螺丝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周子川按照阮茉的意思,递给了林苏一些墓碑建立的单据,还有几张拍了的照。 照片里,葱葱柏林,写着林苏生母的墓碑,安安静静沉睡在温柔的半山公墓园下。 在林苏进去那段时间,阮茉还是帮他处理了他一直挂念的母亲的丧葬。 他跟林家对峙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看起来似乎有些凉薄的少女帮他办妥。 良久,林苏拿着照片,掐灭了烟。身后的夕阳在两山之间透过,夕阳西下,林苏走到了阮茉面前。 忽然就“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前方还没到沙坑,红色地板砖坚硬又冰凉,膝盖骨撞击着,发出生脆的声音。 宛若他已经下定了的决心。 “阮小姐!” “我林苏,以后就——” “跟着你了!!!” “……” 阮茉摇晃着秋千的脚,瞬间停止了一摇一摆。 那个时候的阮茉,还没想好日后需不需要一个小跟班。 阮茉看着林苏,记得她刚找到他的那天,他很震惊看着她,满脸都是“你他妈疯了?花钱雇佣混混来暴打自己?”的疑惑。 但还是收了钱照办,并且在后续审问中,丝毫没透露这一计划的始作俑者是谁。 倒是个嘴严实的。 吹过了一片冷风,开春了残留下的枯叶在风中漫延出一道线,是风的形状。程家的小小姐还没有处理。阮茉张开了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一伸展。 然后,用力一抓秋千的铁绳索。 “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阮茉开口道, “日后,会忠诚于我?” 林苏满脸坚毅, “阮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 阮茉站起身,走到林苏面前。 微微低头,乌发散落,在风中吹拂着。 遮住了两个人的侧脸。 她细声细语地说, “那你——” “帮我去做件事。” …… * 碍于程家在当年周家内斗时,曾经帮了周子珩一把,程家少家主程淮书又是周子珩的好友。周子珩并没有动了程家小小姐的性命,只是让她滚出了上京城。 程家也很愤怒,生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但终归是程家的人,程淮书为了防止她再出去兴风作浪,便把她暂时关/禁闭在了郊区的别墅里。 可怜的程家小小姐,往日那么风光,想不到现如今却沦落到了连想要吃个饭都得喊半天,外面的联络全部凭一部手机,手机只连接了程淮书一条线,只能联系到程淮书一个人。 她有时候会赌气,就不吃不喝,下人也没办法推门而入强迫她吃饭。时间一久,有时候程舒瑜三四天在卧室里没动静儿,只要程淮书不打电话过来,别墅的佣人也都不会去打搅。 这天一个深夜,程舒瑜正躺在床上闭眼睛,满脑子都是出去后要如何报复性找小鲜肉。忽然,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程淮书的电话,她不敢不接。 咔—— “喂……” 程舒瑜没好气地拿着手机。 等待着程淮书的哔哔。 然而三秒寂寞后。 忽然—— “……” “舒瑜姐……” 程舒瑜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 登时愣在了原地。 …… 程舒瑜疯狂地想要知道林苏是怎么出来的。 那可是周家送进去的人啊!毫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要是周子珩没顾及程淮书的面,一发狠把她也给送了进去,那她现在彻底完蛋了,往后余生连回旋的余地就都没有了。 到了林苏发的地点,程舒瑜裹着单薄的长衫就出来了。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后山腰的公园素来僻静如坟墓,鲜少有人在这里出没。 公园里的秋千在月色下摇啊摇,沉锈的铁链吱呀吱呀响。 “姓林的——”程舒瑜站在那里不动。 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她害怕地缩着胳膊,警惕看着周围。为了出来她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偷偷爬窗户,程家别墅管控森严,但每到换班的时间,就会有那么个间隙可以钻空子。 沙沙的树林后方,缓慢走出来一个身影。 林苏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工装裤黑色马丁靴,打扮的跟平日在学校里很不一样,程舒瑜看到了都是一愣。林苏的脑袋叩在帽子下方,站在了程舒瑜面前。 程舒瑜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觉,仰头看着这个过去被她和周子琪当作小跟班的私生子。 程舒瑜太好奇了,他究竟是怎么出来的?林苏在电话里也没说,称要是想知道,就让程舒瑜来小公园。 “林苏你——” 林苏的下牙抵了抵嘴唇。 倏然间,又是一阵风吹起,春天来了,上京城的樱花都开了,淡粉色的花瓣在月光下飞舞,卷着花瓣风暴。那些花瓣飘啊飘,忽然风静止,花瓣洒落,月光逐渐落到了林苏身后的一段身影。 阮茉站在月光下,像是从天降临的神祇。 手里含着一根棒球棍。 棒球棍粗/壮,头顶圆润宽厚。那棒球棍在沙地上噔噔掂了三声,像是月下僧敲钟,又像是在为了谁而祈祷。 忽然阮茉就笑了起来,目光拉出一片血腥的兴奋,她拎起了棒球棍,轮着胳膊,从后向前,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对准了程舒瑜的双眼—— 砰! 几只夜晚的鸟儿张开翅膀飞出了小树林。 …… * 吃饭时,周子珩察觉阮茉很开心。 还哼起了后街男孩的歌,平日里她总是规规矩矩,听音乐都听周子珩喜欢的古典曲目。 周子珩平静地切着手里的牛排,问阮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阮茉没有避讳周子珩,刀叉卷了卷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歪着脑袋稍微想了一下,便弯弯眉眼,对哥哥很神秘地说道, “养了一只小拉姆!” “小拉姆?”周子珩好奇。 阮茉吃着意大利面,肉末酱糊在嘴角一圈。周子珩停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布给她擦了擦嘴角。 “一款游戏啦。”阮茉说道, “小时候玩过,庄园类型的游戏。” “在游戏里每人都会养一只可爱的小拉姆,然后会给它布置家园,可以照顾它带它出去玩,还可以给它买三明治和好吃的香肠面包。” 执欲/欲念 第26节 “要是经常不管它,它可能就死了,死了就看不到啦,要去教堂祈祷它复活。” 周子珩笑得很温柔,听着小姑娘这些可爱的游戏,要比听欧洲分部的汇报都要认真。 他问阮茉, “那小茉莉每天都会照顾她吗?” 阮茉:“会的!” 周子珩微微笑着,阮茉这个时候就会非常可爱,又可爱又乖巧,让人想要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周子珩不限制阮茉玩游戏,他想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阮茉的头发, “那小茉莉要好好养自己的小拉姆。” “争取把她喂的饱饱的,不要让她死掉了。” 阮茉点着头, “嗯嗯!” 吃完饭,阮茉说自己下午要去趟市中心图书馆,周家的藏书虽然多,但类似中学生酷爱的小说网络文学书籍,周家的藏书阁还是没办法跟上时代的步伐。 比起看七楼那些深奥的外文生物学书,显然周子珩更希望阮茉去看一些杂七杂八的闲小说。 厨房的管家还贴心地为阮小姐准备了下午茶,一块金枪鱼三文治,还有一个涂满了奶酪的火山烤肠夹面包。 那都是阮茉喜欢吃的,艺考结束后,阮茉就经常下午去市中心图书馆玩。周子珩嘱咐厨房那边每天下午给阮茉装好下午茶点心。 阮茉拎上牛皮纸袋,周雾把她送到了市图书馆。 林苏在约好的位置等她。 阮茉将手机充电宝等一切电子设备交给了林苏,林苏之前是学软件的,对于定位以及追踪器的控制相当在行。林苏将阮茉的所有电子设备都给定位在图书馆后,转头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女孩已经将长发盘起塞在了鸭舌帽里。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墨镜,双手插兜里,手腕上挂着一袋子的三明治热狗面包。 图书馆不远处有一间过去属于周三叔的废旧工厂,十好几年了也没人接管,就那么空闲在那里。 废弃工厂年年有传闻闹女鬼,邻里小孩都害怕。今年似乎传的格外厉害,春天伊始,流言泛滥,说是每当夜里飘起稀碎的樱花花瓣,总是伴随着呜呜幽魂的哭泣声,彻夜连绵。 阮茉问林苏,有没有听说过废气工厂女鬼的故事。 林苏沉默了片刻,他捉摸不透阮茉是怎么想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答道, “程舒瑜昨天又发疯了,大半夜差点儿撞墙。” “周子川怕她出事,还是给她强行吃了点东西。” 阮茉一点儿也不意外周子川会这样做,毕竟流的是周家的血。两个人不再说话,一路向前走,跨过两个红绿灯,便到了工厂的破旧大门前。 铁门“哗啦”被阮茉一脚踹开。 周子川坐在里面,单手点着笔记本电脑。废气的仓库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一袋子黑色垃圾袋打包好扔在旁边的垃圾桶前。 能看到几个发霉了的三明治和热狗面包,从里面露出一点点影子。 程舒瑜被反手绑在椅子上,身子还穿着那天匆匆出门的睡衣长衫。只不过过去了许多日,那衣服早已脏了,有番茄酱沙拉酱,还有一些蹭出来的血渍,干涸后凝结在起了球的线团之中。 程舒瑜醒着,周子川的手段也很强/硬,他不光模拟了程舒瑜的声音和红外线温控,给程家关押程舒瑜的别墅制造出程家小小姐还天天蹲在房间里的假象,他还知道该如何让程舒瑜不要渴死饿死。程舒瑜满身狼狈,头发蓬乱,侧着头,吃力睁开双眼。 阮茉把今日份带过来的下午茶扔了过去,牛皮纸袋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音,灰尘溅起。程舒瑜看到阮茉,瞬间睁圆了本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双眼,用力去扭动着被绑了的身子。 椅子腿都跟着咯嘣咯嘣响。 “你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 阮茉拉了把椅子,坐下。 坐下后的阮茉,摘了墨镜。这里十分昏暗,再戴墨镜就要看不清楚了。她手里把玩着一把james purdey&sons的折刀,那是周子珩的收藏品,周子珩对james purdey&sons这个品牌情有独钟。 “舒瑜啊。”阮茉转着折刀,忽然开口。 声音依旧是软软的,不具一点儿威慑能力。程舒瑜却害怕极了,不断往后缩身子。 可她又能缩到哪儿去?阮茉弹了一下刀片,瞬间上前,她温柔地望着程舒瑜,歪了歪脑袋,她问程舒瑜三明治好吃吗?为什么那么好吃的三明治她都不吃呢? “舒瑜啊。”阮茉又喊了一声。 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被打了。” “拉去学校候场厅里,按在钢琴上,暴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我究竟有多么多么害怕吗?” …… * “……” “……” “……”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程舒瑜身子一僵,她忽然就号啕大哭了起来,疯狂往前倾身。 若不是被绳子绑在椅子上,估计她现在应该跪在地面给阮茉磕头了。 她哀求着说,那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那个时候就是想要给阮茉一个教训,程舒瑜太生气了,她一下谈八个小鲜肉的事情在程家几乎是奇耻大辱。 阮茉抱了一下肩膀,“啊呀”了一声。 双臂交叉,捂住胸口,楚楚可怜,仿佛那天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程舒瑜愣愣地看着她。 尔后,她看到阮茉磨刀,程舒瑜彻底吓瘫了,化恐惧为愤怒,情绪爆发,眼神指着立在对面的林苏,吼道, “不关我的事!!!” “明明是林苏找的人!阮茉!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应和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做!打你是周子琪提出的找人是林苏找的!一切都是林苏那个私生子设计谋划!你为什么不折磨他,要在这儿折磨我!” “林苏才是罪魁祸首啊————” “……” 林苏扯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笑,抬头看了眼昔日所为的好朋友。 阮茉皱了皱眉,“哦?”了一声, “对哦……” 程舒瑜泪眼汪汪,狼狈地看着她。 忽然间,阮茉就猛地抓起了她的头发,程舒瑜登时表情扭曲,阮茉把程舒瑜拎到了面前,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那疯批的滋味,让人想到了周子珩,事实上周子珩十七八玩人的时候,也爱这么笑,他这些年应该的收敛了,但阮茉笑得莫名很像在英国伦敦念书时的周大少爷。 阮茉闻了闻程舒瑜。 程舒瑜傻了眼。 阮茉笑着,拎着程舒瑜的头发,她贴近了她,声音不大,但储藏室空旷,声音在四壁间清晰回荡。 “舒瑜啊。”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 程舒瑜呆滞。 阮茉闭上眼睛,摇晃了一下头。 吐言道, “这个秘密我一定要说给你听,必须说给舒瑜你听。” “这样你就是知道我最隐蔽秘密的人了,这样我的秘密就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这样我就有杀掉你的理由了,因为我阮茉的秘密,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呢?” 程舒瑜:“什、什么?” 阮茉睁开眼睛。 一字一句,一字一顿, “雇佣林苏找混混打阮茉的人——” “……” “是、我。” …… …… …… 程舒瑜的瞳孔由大骤缩成一个圆点。 仓库外,整点的钟声敲响,余音绕梁,经久不衰。 程舒瑜忽然就疯了,这可是她这些时日痛苦的根源啊!她甚至都有过真心忏悔,忏悔当时要是不那么生气、去惩罚阮茉就好了。她还设身处地思考过若她被那么暴打一通,又会多么大震愤、惊吓。大概率要比周子珩做的还要绝! 可她都已经跟神承认错误了,现在神明却来告诉她,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算计了!那一刻程舒瑜都有些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她看着阮茉的脸,那么白皙又温柔,漂亮到像是小仙女,文文静静,无污染无公害。 “阮茉!!!” 程舒瑜爆发出惊天的怒吼, “你他妈就是个疯婆娘——” “我草你二大爷!我操了啊!我操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我要弄死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执欲/欲念 第27节 “……” 咚! 折刀插入面前的木桌中央! 阮茉抱着胳膊,不笑了。 给林苏使了个眼色。 林苏把程舒瑜摁在了木板桌上。 阮茉拔出刀,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反射了一圈。林苏的咒骂又变成了恐惧,胳膊被伸长了伸在阮茉的面前。 “真讨厌。” 拿刀的少女用刀尖对着那只做了美甲的手。 比划了两下,像在琢磨艺术品。 “让你死,还得给你找个不错的理由。” “……” 周子川忽然凝视着电脑上的红点,那红点是用来标记周家人的位置的。 红点原本明明在周府,那一秒钟,一下子切换到了市图书馆! “阮茉!”周子川把电脑往下一扣,刚喊了阮茉的名字。阮茉完全在兴奋点上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在研究要从哪里开始切,但研究了半天好像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听到周子川喊她,血液都在往外迸着的小茉莉瞬间抬头,她有些迷茫,兴奋里夹杂着未知,透过隐形眼镜镜片迷迷茫茫看向坐在窗台上的周子川。 周子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缕风吹过了阮茉的脸颊。 砰——! …… …… …… 身后的工厂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击。 轰然而塌。 铁门倒地,溅起地面一片浮尘。光从外面来,像是太阳突然从天空坠落了,耀眼到发白。 风衣飘起。 脚步声响起。 踏光而来,宛若神祇,其实不应该说他是神祇了,地/狱使者都差不多。 手里提着一个陈旧的宽阔包,与他那一身的红血西服实在是不匹配。那行李包应该是从某个二手批发市场上买来的,绿皮火车里塞在最上面都会被认错的款式。 周子珩走到了阮茉的身后。 良久,他面对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将长发盘起来的身影。 “……” “……” “……” 砰—— 行李包扔到了地上。 才落下的粉尘,又被溅起。 男人没有说话,气压却极低。 仿佛能把整个工厂都给碾压平。 阮茉僵硬在了原地。 那一刻,大家好像都得了短暂的失语症。 周家的保镖瞬间将工厂的储藏室给全盘包围住,匆匆的身影,是这一秒里唯一活动的轨迹。 他们就像是在比赛,比谁先动谁就是小狗。阮茉一直僵在那里,保镖将仓库都给包围完了,她都没有转过身去。她感觉到了那段熟悉的目光,正在以很一种奇特的神色,将她的背影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一个圈。 来来回回,回回来来。 那个行李袋,扔在了那里。阮茉明明记得自己处理掉了,钱给了林苏之后,她就已经处理了掉。 她不知道,周子珩刚刚站在外面,究竟听了多久。 听到了多少。 末了,周子珩没带任何情绪地喊了声, “周子川。” “……” “过来。” “……” “……” “……” 哥哥是真动怒了。 周子川不敢正面忤逆周子珩,他只得从窗台上下去,低着头走到了周子珩面前。 手里抱着电脑。 周子珩扬手就给了周子川一巴掌,打在了脖颈上,力道完全没有忍让,周子川直接被扇翻了。电脑飞了出去,“啪”砸在了墙上。 炸成无数块碎片,稀里哗啦掉落在地。 周子川倒在地。 那一刻,围在四周训练有素的保镖们都禁不住愣着了,周子珩扇完人,虽然还有怒气,但却完全不掩斯文,慢条斯理左手擦了一下右手,跟站在身后的周雾淡淡地说道, “把二少爷带下去。” “……” “是!” 上前几个人,架起正在流鼻血的周子川,一溜烟就离开了仓库。 阮茉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周子珩,她甚至都没回过头去看她那被拖走的“同盟”。很快林苏也被拧着胳膊带走,保镖撤下,这间硕大空旷的废气储藏室,就剩下了阮茉周子珩,以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程舒瑜。 高大的水泥墙壁上,开了的窗户,外面透着阳光,春天枝头抽出新的嫩芽,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在春日中唱着歌颂的音符。 那花叶一摆,沙沙的,些许碎瓣轻轻破碎的玻璃片中落入仓库。 周子珩慢慢靠近了阮茉。 走到了她的身后。 微微俯身。 …… 黑暗尤为反着少女的脖颈是那么的白皙,微弱的阳光,将那肌肤上细腻的绒毛一丝丝勾勒。周子珩伸出手,反过来。 用分明的手指背部骨节,一点一点捋顺着少女的脖颈。 从上到下。 仿佛一股电流,那骨节所过之处,每一处都酥酥麻麻。阮茉全身都绷直了僵硬着,血液凝固到极点,像是一个磁铁,男人的手指抚摸过哪里,全身的血液就被吸引到了哪里。 周子珩在她身后,一点一点捋着她的肌肤。 轻轻地开口道, “就这么想杀了她?” “……” “……” “……” 阮茉到底恐惧到了什么程度呢? 就是她的身子已经是在控制不住地抖成了筛子,过去她哪有过这样?哪怕是第一次见周子珩,当年因为选择专业的时间被周子珩拉去半山腰赛车,她都敢直面哥哥的双眼,再恐惧也能够扯着嘴角淡定一笑。 可现在,她连回头都不敢回头了。 周子珩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后根部。 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都已经忘记这里还有第三个鱼肉之人。阮茉努力去扬着嘴角,尽管那嘴角真的已经很难上扬了,上去了又克制不住地下去。她有预料过哥哥会知道,但真的没想到是在这个场面下。 她那些阴暗的面啊,就这么被扒/开了,曝光在太阳底下。 忽然,在周子珩捋着她的后脖颈第十圈还是第二十圈那一刻。 阮茉开口道, “哥哥……” “……” “可那怎么办啊……” 周子珩的手,一顿。 阮茉的语气很颤抖,尾音都变了调。 但每一个字,说得却异常清晰,缓慢、深刻。 “可是程舒瑜都已经,知道我的秘密啦。” …… 这一下,不仅周子珩愣了,程舒瑜都怔住了。还被压在桌面上的程家小小姐突然就崩溃,阮茉究竟是怎么样个存在的疯子啊!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了,她怎么还能说的出口这样的话! 执欲/欲念 第28节 程舒瑜哀求地望着周子珩,现如今在她看来,这个上京城最闻风丧胆的男人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个少女狠毒了。阮茉一心一意想要她死,周先生好像也都愣了片刻。 程家和周家在上京城建立初期就存在,古老而又庞大。一百多年的动荡,两个家族在风雨摇摇坠坠之中不断抵住艰难,井水也从未犯过河水。程舒瑜确实不重要,可她毕竟是程家现任当家人的亲孙女,弄死了个程舒瑜,上京城的天平终究要稍微塌陷一丁点。 阮茉是这样想的。 她眨了一下眼睛,滚落下了一颗眼泪,泪花掉在了周子珩抚向她脖颈的手指上,湿湿润润。阮茉声音里含了委屈,仿佛真的受到了天大的难过, “可是哥哥,程舒瑜知道了我的秘密啊。” “呜呜呜,她知道了我不干人事这件事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 程舒瑜极度扭曲着,哀求着周先生,别听这个疯子发疯了吧!周子珩看了眼至始至终无论诉说那遭雷劈的“委屈”,还是面对他这个照顾她三年之久的哥哥,都从未回过头来的小茉莉。 “……” “阮茉。” “……” 阮茉擦着鳄鱼眼泪的手指,停住了。 身子一僵。 周子珩忽然摸了摸阮茉的脑袋, “转过身来。” 阮茉愣了愣。 尔后,像是一只呆笨的鸭子,一摇一摆转过身去。 她不敢看周子珩,鳄鱼的眼泪还在流,用手指堵着眼皮。 “闭上眼。” “……” 男人毫不犹豫将大掌抚在了少女的眼睛上,阮茉瞬间眼前一黑,世界落入了黑暗。 周子珩拉开了来的时候他拎过来的那口行李包。 包里面不再是花花现金了。 却装满了james purdey&sons的各式各样收藏品折刀。 上了岁月,刀身光滑。周子珩捞出一把,“啪!”展开。 对准了后方的程舒瑜。 砰——! …… ——折磨一个人最优秀的方式,不是让她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 周子珩长者般,谆谆教导着在他怀中闭着眼睛的阮茉。 “十八岁女孩子最在意的,往往是自己出彩的外貌。” “做了漂亮的美甲,买了美美的连衣裙,画了漂亮的妆容。” 刀刃锋利,直击程舒瑜粉嫩的指甲,一套可是好几万的美甲,生生就被砍碎了。断指甲并不疼痛,但程舒瑜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漂亮指甲,就这么变成了一片狼藉。她再也绷不住了,爆发出比刚刚被阮茉相逼时还要惨痛的哭嚎声。 周子珩折刀一甩,切过了女孩的长发。 那一头每天都要花四位数保养的长卷发,一刀刀被剪落。最后周子珩掏出了手机,对着秃了头又没了漂亮资本的程舒瑜,拍下了她此生最狼狈的照片。 各大媒体收到来自周氏周先生的亲发邮件那一霎那,都震惊了!那可是周先生啊!ip都没改!周子珩亲自发送的!一时间互联网一下子便炸开了锅,争先恐后报道了起来。程家都看到了,当即才反应到程舒瑜被人给掳走了! 周子珩亲自教学,教一段现场演示一段。阮茉这是真正的吓破胆了,尽管看不到,但她光是听都听在脑海中勾勒出身后究竟有多么的惨绝。身后的程家小小姐都已经哭到完全没了力气,像是一瘫烂鱼趴在那里,苟延残喘。周子珩依旧握着小茉莉的双眼,末了拿着手机,给程淮书拨了个电话。 连向来不会跟周子珩拿以下敬重上态度的程家少家主都沉默了,周子珩今天这一出究竟是要跟程家开火,还是仅仅只是为了个阮茉,程淮书不知道,电话那一端的程家公子硬着头皮,这边周子珩将手机放在唇边,一言一句道, “过来收尸吧。” “程、少、爷。” “……” 周子珩:“以后别再让‘程舒瑜’这三个字,出现在一切能听得到的地方。” …… …… …… * 程家小小姐的败落之照如洪流潮水般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回去的路上,周子珩一言不发。 阮茉坐在他旁边,用手压着膝盖。 一回到周府。 中央府邸的下人都被遣散三天,周子珩没有任何犹豫,刚刚的杀气并未散去,他面无表情,向上踏着楼梯,回头,看向还立在门口、呆若木鸡的阮茉。 “上六楼的小客厅。” “……” 阮茉还处于惊吓之中,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那些小九九跟哥哥的手段比起来,那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阮茉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踩着阶梯,一节节也跟着上了楼去。 六楼是阮茉居住的楼层,小客厅正前方的墙壁上立着高大的壁炉,冬天会生火,有时候周子珩喜欢下六楼来看书,就让阮茉坐在旁边,像是一只小猫咪那样,安安静静乖乖巧巧陪伴着他。 那几只金丝雀,由于过于不听话了,已经被他送去了专业的调/教室里,进行调/教,好生磨一磨那顽劣的性子。 他总是觉得阮茉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不应该这样。周子珩双手抄兜,抬着头仰望着壁炉顶上那架空了的白色画框,也不知道当初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这一决策究竟对不对,是不是因为过于担忧,才让原本应该开得烂漫的茉莉花,直接长成了狼毒株。 楼梯口悉悉索索皮鞋声,周子珩瞥了一眼,小姑娘一脸可怜兮兮又害怕极了的模样,避在墙后方,用一只大眼睛那么看着他。 周子珩指了指放在壁炉前的那块淡色的毯子,正对空白画框下。 开口道, “跪下。” “……” 第14章 森严的力量。 不容置疑的语气, 原本小客厅的光线就十分暗淡,冥冥之中带着些许压抑。周子珩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拿, 就那么站着,表情淡淡的。这里的气压就变得极低,像是下一秒钟墙板就会承受不住高压的力量,轰然而塌。 那块软毯就平铺在那里,周子珩盯着壁炉上的空白画框, 时间在往前走, 钟表分针每走一个格子似乎都在提醒着阮茉过去。 最终阮茉走了过去,先是一条腿弯曲, 膝盖跪在了毯子上。她的动作极为缓慢, 却没有看周子珩,像是电影镜头放慢了速度。 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 周子珩在壁炉前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离开,他转身坐在了沙发之中, 目光紧锁跪在那里的阮茉。阮茉跪下去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就那么倔强地跪着,腰板挺得笔直, 不看哥哥。 就仿佛, 她不愿意承认她做错了。 周子珩皱了皱眉。 闭上眼睛,还是那天小茉莉被送往医院的血淋淋场景。那个从救护车上抬下来阮茉, 洁白的长裙上沾满了鲜血的画面这些日子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夜里做梦都是。周子珩忽然就感觉胸口一阵的蹿火,手指抓着沙发扶手, 用力往下压。 如果再这样放过,他的小茉莉是不是就好上天了? 周子珩在那儿坐了半天, 阮茉就在那儿跪了半天。两个人你比我我比你,就是没有先开口说话的。 半晌,周子珩拿起沙发旁边的座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留下来的管家听到周先生要的东西,先是一怔。因为那个东西先生从来都没有用过。管家在周府多年,是从老一辈跟下来的人。那个东西在老一辈那里,他只见过老先生用过一回。 属于禁忌了。 但管家还是应了声,来到六楼小客厅时,他的胳膊间抱着一只红色的木盒。 木盒狭长,窄细。他将盒子放在了周子珩面前,便退了下去。离开时还是瞟了眼跪在那里的阮小姐,那细皮嫩肉的。 成年人两指宽的藤条,被用绳索禁锢,锁在木盒之中。 那一看就是用来惩罚的工具,没有人会拿着一根用火烤过表面的藤条去做其他事情。这根藤条是周子珩的祖父留下,惩戒过家族寄托最高希望的未来掌权人。一般周家的小孩犯了错误都没有资格用它,周子珩小的时候只被用它惩戒过一次,那滋味,多少年之后回忆起来都还能记得那酸楚的痛觉。 阮茉对着空白画框的玻璃板,透过反光,清晰看到了身后周子珩右手执鞭。 光滑的藤条身,抵在他的左手。 那一刻,阮茉忽然心脏骤缩! 周子珩眯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阮茉在透过反光看着他。他手里的藤条稍微抬起,在掌心一下又一下嗑着,发出轻微又清脆的拍打声。 阮茉恐惧极了。 可她还是在很倔强地跪在那里,很倔强地透过玻璃反光看着那根“啪啪”的戒律。两个人之间仿佛绷紧了一条线,若周子珩抽出那第一下,线就会颓然崩断,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完全无从预料。 开着的茶水间的窗户外,几只春天的鸟儿沿着树枝的弧度飞过去了。 周子珩最终还是长长输出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他将那藤条顶端指向茶几边缘,阮茉就跪在旁边,余光就能看到被火烤过漆黑的藤蔓压在了红木色。 “阮茉。” “……” “跪好了。” “……” “……” “……” 是要开始了吗? 阮茉绷紧了身子,感受到了脊背上突然抵住了一个尖端,那是藤条顶端,小小的一个圆点,压在她的后腰往上,蝴蝶骨之下。仿佛转了一个旋,慢慢的,那藤条的尖端贴着她的后背脊柱。 执欲/欲念 第29节 一点一点,向下顺。 她穿的是宽松的卫衣,可依旧能看得出腰肢的纤细、蝴蝶骨的深邃。周子珩拿着那戒鞭,沿着阮茉的脊椎一路向下,最终到达了尾巴骨处。 虽然没有穿旗袍。 但跪着依旧会看到很安分的脚丫,左右对称轻轻垫在臀骨下。很多次学校里的老师都说,阮茉真的是一个太适合学习古典舞的女孩呀,身段太好了太有韵味了。就往那儿一站,就是亭亭玉立,楚楚仙人儿。 阮茉闭紧了眼睛,攥着的拳头压在前方的膝盖上。藤条突然腾空,那一刻阮茉忽然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呢? 阮茉很少思考这种让她不快乐的情绪,但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委屈。仿佛若周子珩的教条真的抽下去了。 她好像,是不是,就不是哥哥最疼爱的人了。 周子珩给了她承诺,说会永生永世不伤害她。阮茉就抓着这一点,也的的确确做过很多不伦不类的事情。似乎之前每一次没底线的去做,哥哥总是会把底线再往下兜一兜。 让她安安心心躺在打破了的底线上。 阮茉一直都不知道周子珩为什么这般对她好。可能有那么一天,这份好突然就消失了。 “啪!”藤条抽下,用了极大的力气。那一刻,哥哥的愤怒、哥哥的生气,都随着藤条在空气中抽出的弧度、随着那炸裂了的声音涌出。空气静了三秒。那三秒,阮茉的眼圈一点一点浸红了。 旁边的红木茶几桌板炸裂。藤条落在了上面,据说是清代古董的木头碎了,从击碎点开始,像是树根,向着四周蜿蜒。 阮茉睁开眼, 怔怔地看着那抽在了旁边茶几上的藤条。 阮茉忽然就绷不住了,红了的眼圈被泪水泡透,一大颗一大颗眼泪就滚落下来。害怕和委屈交错往外涌,尽管那藤条并没有抽在她的身体上。 周子珩叹了口气,语气仍旧是苛刻的严厉。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 周子珩怒火往上窜着,阮茉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哥哥,就连她去世了的父母,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生气。 周子珩:“你雇佣混混、暴打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受到了伤害。” “阮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 周子珩:“你有没有想过,哥哥要急疯了!” …… 阮茉愣愣地跪在那里,哭。 眼泪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掉。 她没想到周子珩生气的是这个,只是这个。那些问话后,周子珩便不再开口,他盯着阮茉回过头来的双眼,其余的算计的手段残忍也好,处理程舒瑜的方式不近人情也罢,那似乎通通都不入周子珩的眼。 周子珩见阮茉不说话。 忽然又重重地抽了茶几一鞭。 依旧是那么的愤怒、用力,却依旧是抽在了茶几上,没有刮到阮茉一分一毫。 斥道, “说话!” “这种事情,还要再发生多少次!” 那一刻,阮茉忽然也绷不住了。 “因为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对我好!” “……” 阮茉转过身来,凝视着周子珩的眼。 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 “我没有底,哥哥说对我好,这份好好像就莫名呆在那里了。哥哥让我安安心心承受着你对我一切的纵容,我和周子川一起犯错误,按照家法,我也应该受罚的。” “可哥哥惩罚了周子川,却为我处理膝盖上的伤。” “得到别人的好,必定要付出些什么,一物换一物。外人都说我是哥哥养的金丝雀,起初我也觉得是这样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哥哥枕边的女人。” “可哥哥又告诉我不是这样,又否定了这一条定律。我又不知道哥哥对我好的缘由了。我在意味的接受着哥哥对我的纵容,我却不知道哥哥对我好的究竟理由。我不知道哪天这份好就会突然被收回去,就像爸爸妈妈突然那么一天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我无依无靠,如果我善良,那么等到你不再对我好的那一天,善良便会被反噬。善良不能当饭吃,周子琪那一圈的人明着暗着有多少人都巴不得我去死啊!” “……” “哥哥,”阮茉说道, “你没有任何理由对我好,我父母也未曾对你有过任何救命之类的帮助。可有时候你已经搞到了,让我都误以为你是有其余的心思,才会对我好!” 那份其余的心思,其实让阮茉惴惴不安了很久。同龄的女孩都在暗恋着天之骄子、拼了命对喜欢的人好的时候,阮茉也何曾没有想过那个对她好的人。她的的确确有时候会荒唐以为周子珩是不是喜欢她的,尽管觉得那绝对不可能,周子珩是谁啊?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阮茉很贪恋周子珩对她的好,甚至都希望周子珩只会对她一个人这么好。然而为什么对她好,她却连建筑施工前的打地基是什么原理都无从知晓。 终于,阮茉被自己给纠结的又开始掉起了眼泪。这些话她第一次说,往后可能也不会再说了。她几乎是不过大脑,还跪在那里,膝盖好像跪的都有些泛红。 桌子上被抽裂了的木板,已经裂解开一枝完完整整的纹路花。 “周先生,” “你会让我浪费时光去误以为——” “你是喜欢我的!” “……” “……” “……” 问者的心,可能对于爱意,并不是占满了十分。 或许阮茉问出这话,也没有多少感情色彩在里面,或许更多的是执着、是不解,是在发泄着今天着乱糟糟的情绪。她才十八岁,连初尝禁果都没有触及过。她又怎能知道什么,知道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将要承载多少深情。 可听者究竟是动容了。 周子珩静静地望着阮茉,神色明显变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阮茉说这么多心里话,可能并不全面,也可能以后不会再听到了。到底还是震撼,还是思绪有那么一刻钟是空白的。在那空白了的一刻钟内,许许多多被旧照片框住了的画面,走马灯般闪现在周子珩的脑海之中。 那都是一些很久远很久远的画面了。 他没想到要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下,去承认一些事情。 小茉莉还在掉着眼泪,第一次见她这么毫无顾忌地大哭。时间往前一点一点地走着,周子珩又闭上了眼睛。 戒鞭早就放下,拼命用手抓着座椅扶手。他好似认命了,这个神态若是有记者在对面用相机拍下,可能都没人相信这是周子珩会做出来的表情。 她都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 眼前这个女孩,他是一丁点儿、都不舍得伤害。 “……” “没错。” 良久,阮茉依旧低着脑袋,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落。 她听到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周子珩,忽然轻轻开口,极为认真地承认道, “你说的没错。” “哥哥是喜欢你。” “……” “很喜欢,想要等到你上大学后,就去正式追求你。锣鼓喧天,让全世界都知道‘周子珩喜欢阮茉’的那种。” “……” “可你却已经问出来了。” 第15章 其实阮茉问的这些话, 分解出来,要回答的不止这一个问题。那一刻周子珩想到了的,也不止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可那么多的问题, 他却只能回答这一个。 周子珩没有骗阮茉。 阮茉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把,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她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因为她问的时候根本都没想过,周子珩能承认什么。 两个人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光线从门框的一侧转移到了另一侧, 周子珩没再给阮茉继续往更深入的地方质问的机会, 站起身,就那么从依旧跪在地上的阮茉身边经过。 风衣吹起了一段弧度。 …… * 很长一段时间, 周府都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之中。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沉默, 周先生似乎更加忙碌,一周的出差量要比过去半个月的都多。阮小姐也都早出晚归,早饭都是带到路上吃,明明她的艺考都已经通过, 就等着夏天的文化课成绩了。 那天执行惩戒的鞭条, 就那么放在六楼的小客厅内,无人去动它, 似乎已经被周先生遗忘在了那里。破裂的木桌, 已经裂开到了另一端的纹路。有时候会沙沙吹过一阵轻风,春天过去了, 初夏已经在树枝头悄然绽放。 阮茉心里乱糟糟的。 她也不是非得要去学校,班上过了艺考的同学,都早就组团出去旅游了。文化课对于他们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困难, 圣诺斯汀的小孩没有一个是半吊子,专业课和文化课齐头并进。 但一闲下来, 一回到家。 她就开始止不住想周子珩,想那天他的那句“哥哥的确喜欢你”,可周子珩都快要和她避而不见了,连上楼的时候都见不到他的身影。阮茉有时候会想着那天跪在小客厅,周子珩拿着戒/鞭抵在她的后脊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些。 高考结束在六月份,按照原计划,阮茉一定会去报国内最知名的舞蹈学校,继续修习古典舞。然而高考后没几天,周子珩忽然又接到欧洲新合作方的致电,希望他亲自过去商谈合作。这一次周子珩没有再拒绝前去欧洲的邀请,并且在跟程家翻脸后,确确实实有很多重要事情要调整。 周子珩走的前一天晚上,阮茉一个人坐在周府诺大的花园院子里荡秋千。周子琪不在了,周子川也被送到国外夏令营去。以前虽然这座庄园里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太快乐的事情,但真当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有点儿怀念过去热热闹闹的画面。 执欲/欲念 第30节 周先生正在往车上搬专业书,这些一本价值五位数美金的英文原文书籍,周子珩一直亲自动手调动,他站在车门旁,忽然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小茉莉。 夏天到了,院子里栽种的茉莉花也都开了。 风微微吹过,吹拂着阮茉洁白的连衣裙。 如果那一刻,阮茉能知道这几秒钟的对视,将会是从此往后她和周子珩之间长达数年征战前最后温暖的时光,阮茉觉得自己一定会再多看两眼。 可惜那个时候,阮茉只当周子珩这次的出差依旧要很长久,夏天过去了哥哥回来后,他们可能还是要沉默很久很久。阮茉只是别过头去,只能说周子珩那句表白无疑就跟开了外挂似的,让阮茉总是想起那天抵着最后尾椎骨的藤鞭,那暗暗涌动的思绪。 阮茉从秋千上下去,转身消失在了花园里的花丛中。 第二天清早,周子珩就去欧洲了。开车前,他特地在楼下站了一会儿,薄薄的晨雾,半掩的朝阳,周子珩在车旁抽了根烟,看了几眼阮茉的房间。 最终上了车,关上车门。对着前方开车的周助理,淡淡地道, “走吧。” “……” 这一趟欧洲之旅并不顺心,他们找的新合作方是整个欧洲最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那是一家拥有几百年生物研究史的家族名下企业,在人工心脏研究方面尤为成绩显赫。 可那家族的当家人并不是很接受这个来自东方的、同样拥有顶尖生物科技技术家族的合作邀请,似乎还有些执拗,说不想再与上京城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家族合作。 周子珩碰了壁,只能暂且后退一步。他与对方握手,对面掌权人的墨绿色眼眸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回酒店的路上,周子珩心烦意乱。 周雾开着车,给大老板汇报阮小姐近期在国内的生活。 “二少爷和林家的私生子来找阮小姐玩了。”周助理捏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况, “阮小姐见了他们二人。” 周雾其实是有点紧张。 以前似乎只要提到二少爷,老板总是会心情不好。周雾并不清楚老板究竟对阮小姐是什么感情,在周雾的眼中周子珩认识阮茉的时间只是比三年多那么一点点。他感觉老板应当就是在照顾曾经合作方的小姑娘,纵容且严厉。可有时候对阮小姐和二少爷之间的事情,老板的态度又很明显不完全是监护人的模样。 周子珩坐在车后排,胳膊肘支在车玻璃框前,戴着一副眼镜,却没有出声。 他在看着外面的风景,在想着什么事。自从表白后,周子珩对于阮茉和周子川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张了,更像是不想管了。 周雾调整了一下说话速度,从后视镜看了眼周子珩。 又开口, “阮小姐她……拒绝了见二少爷。” “……” “林家的私生子也没见。” “……” 周雾:“高考报名的网站,阮小姐模拟的就是您为她选择的舞蹈学院。” “在您出差的这一周的时间里,小姐每天都会上您的七楼。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她至少十个小时都坐在您的书房里,静悄悄看书。” 周雾其实想说,小姑娘就差把要睡在您房间的心情给写在脸上了。 周子珩终于有了点儿表情,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锁定了丁字路口外的小道。 忽然,一辆巨大的卡车,冲了出来。 横冲直撞,“砰!”一声—— 直接撞上了周子珩的车! …… …… …… * 阮茉又做了那个血色花朵海上绽放的梦。 这个梦总是与一家三口在倒满鲜血的房子其乐融融相衔接,很奇怪的一点,梦境里的一家三口她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可她总是能记得画面之中的女主人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眸。 她曾试图在梦醒时用画纸复课这场光怪陆离的梦,然而却无济于事。复刻出来的画面诡异又阴森,天都是血红色的,海洋是透明白色。但阮茉总是觉得这场梦并不是那么多可怖,她感觉那一家三口给了她十二分温暖的力量。 自打14岁那年遇到了公路追杀后,夜色下燃烧的火焰,和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庞的那个人□□肩膀上的漆黑龙图腾,也随着噩梦的到来,频频出现在她的梦境尾巴。 接到欧洲方面打来的电话,阮茉手一松,听筒差点儿砸在地面上。 周子珩是上午十一点过一刻出的事,下午五点钟,阮茉就飞到了丹麦。 大货车的司机当场暴毙,封锁消息留的一手说是酒后驾驶。但怎么可能是酒后驾驶?出事地点发生在欧洲,一看就是有人蓄意谋杀! 阮茉全身都在颤抖,手指抓着裙摆,惊慌失措。她在周家保镖的带领下到了病房,看到了一张已经空白了的病床。 “周子珩呢!!!”她死死握着那病床的栏杆,眼圈腥红。 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犹豫着、在隐忍着。 阮茉哭了起来, “哥哥不会死的对吧?周子珩不会死对吧!” “周子珩怎么可以死?他不是全天下最通天本事的男人吗!他明明才跟我表了白,表了白就死掉了,他这是准备逃避到底了吗!” “……” 十八岁的少女哭着说这些话,哭的稀里哗啦,真的就觉得天塌下来了。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妈耶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大老板居然跟一手养大的小姑娘表白了? 听到了老板的惊天大秘密,他们是不是要掉脑袋了? 阮茉哭着哭着,腿一软就要跪了下去。保镖终于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搀扶着阮小姐,要解释道—— “不是不是,阮小姐你先别着急——” 忽然,病房套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周雾刚要问老板要不要给您找个轮椅,虽然周子珩伤的是胳膊,但感觉坐轮椅更严肃一些。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下子就看到了外间里,坐在地上的阮小姐,以及快要哭了的保镖们。 那一刻,周雾也差点儿要哭了。 周雾伤到了肩膀,周子珩是右侧整个肩膀加整条胳膊,都打了绷带。隔着几米的空间,周子珩吊着右手臂。 似笑非笑望着那已经傻成了一团的小姑娘。 …… …… …… 国内那边暂且封锁了消息,距离阮茉报志愿还有两个星期。周子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突然就要在丹麦这边住一段时间医院。 阮茉也没什么事,赶都赶来了,病房很大,周子珩又在丹麦有好几处房产。周特助每天都累成狗,给老板的小宝贝搬运各种各样的书籍到医院里来。 住了几日,病房变成了周子珩和阮茉的小秘密基地,周子珩躺在病床上看书,阮茉则窝在对面的沙发上也看书。 乱七八糟地看着,都是周子珩叫阮茉过去,剥一个香蕉给小茉莉吃,笑盈盈问阮茉,不再跟哥哥躲着啦? 阮茉耳朵一红,别过去脑袋。 什么嘛,明明是他躲着她! 周雾带着医生进来,周助理是过来汇报工作,医生则是过来给周先生换药。 周子珩收好了阮茉吃完的香蕉皮,利落解开病号服的纽扣。阮茉把脑袋转的更偏了一些,朝向更远处的玻璃窗。周子珩看了她一眼,褪去右侧肩膀上的一段衣服,跟周雾说着汇报的要求。 太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过,直射到病房里面的病床。阮茉的目光顺着那光线,慢慢又悄悄转了一下头。 阳光挥洒。 忽然,在那淡金色的光芒下—— 她就看到了一跳漆黑色的龙。 攀爬在周子珩的肩膀上。 …… 第16章 十四岁那年的公路追杀依旧历历在目。 阮茉全程是躲在车里的, 趴在后车座,脑袋都不敢冒出来。原本那辆车是去接她父亲下班,只是顺道改了一下路, 先去接了阮茉。 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疯了般想要了她爸爸的命,用铁棒拼命地砸着她父亲的公务车。 公路上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汽油烧的半边天都被染红,最后一幕阮茉看到了烈火之下, □□的肩膀。 黑色龙纹喧嚣, 像是要把黑暗吞没,要将这世界撕裂。 那一个画面, 永远定格在了阮茉的脑海中。 周子珩发现了阮茉在偷偷看他, 他想到自己在解衣服,很快便拉了上去。龙图腾转瞬即逝,一下子就看不到那纹身了。 “那行,那就照着这个合同与那边拟订。”周子珩穿好衣服, 直着身子, 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周雾。 他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小茉莉,小姑娘依旧在睁着大大的眼睛, 望着他。 周子珩将周雾和医生都给打发走, 然后对着阮茉挑了挑眉,有些戏谑, 语气里全都是轻快, “这么喜欢偷看哥哥的身体?” “……” 阮茉可不是痴迷周子珩的身体,她抓了抓膝盖上的衣服, 忽然就站起身。 胳膊伸向旁边的水杯。 “我……” “我去接点儿热水。” 周子珩看着阮茉,觉得阮茉哪点儿不对。但阮茉没有给他继续探索的机会, 抱着水杯就急匆匆赶了出去。 她真的鲜少有这般完全不受控制的失态过。 执欲/欲念 第31节 阮茉沿着走廊走到了病房最外端的茶水间,上午明媚的阳光正透过贴了白瓷砖的墙面进入,捋出一道柔软的淡金色光线。阮茉一下子靠在了饮水机旁,打开了热水,水哗啦哗啦往下放,蒸汽瞬间就从烧开了的滚烫热水中冒出。 不一会儿便弥漫了整个茶水间。 阮茉的肩胛骨贴在墙壁上,墙面冰凉,很快有水雾在瓷砖上凝结成水珠。湿漉漉的空气,金灿灿的阳光,哗啦哗啦往下流的流水声,阮茉死死咬着牙。 忽然,就绷不住了。 脑海中全都是那天夜里最后出现在烈火之下的黑色纹身,因为当时过于的崩溃,所以那夜每一帧的画面她都记得格外清楚。 那个龙纹身几乎都快成了日后她做噩梦的梦魇,她是一定不会忘记那条龙的每一步花纹。周子珩虽然只是稍微下拉了一点儿衬衣,阮茉还是只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是同一个纹身图腾! 阮茉浑身颤抖地蹲在地上,水从杯子边缘溢出了,晕到了外面。有护士听到了声音,赶忙跑了过来,看到小姑娘蹲在那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你怎么了呀?” “……” 陌生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劈开了阮茉正在出神的神经。 将她拉回了现实。 阮茉怔怔地抬起了头。 眼尾有点儿红。 似乎是被水蒸气给扑的。 “……” 那是个很温柔的护士小姐姐。 说着一口很甜的英文。 阮茉坐在那里好半天。 最终她摇了摇头,扶着墙,站起了身。 掩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用流利的英语,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没事……啦~” …… * 阮茉十分想知道那个图腾更精确的模样,她是个做事必须稳扎稳打才能全力相信的人,哪怕有一丝误差,她都不愿意轻易去相信。 可周子珩并不好折腾,毕竟她在周府都已经三年之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哥哥的裸/背。 她要怎么才能更直观地去见一次、哥哥的那个纹身呢? …… 阮茉晚上不在医院里睡,周子珩在丹麦有好几处房产,挑了一个靠近漂亮风车的,让小茉莉过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阮茉破天荒地去煮了粥。 周子珩正在病房里批阅文件,一大清早周助理的目光就躲躲闪闪,周子珩刚要询问周雾这是怎么了?阮茉便提着红色的保温桶进来,轻轻地关了门。 小茉莉今天换了一身淡粉色的旗袍。 阮茉其实一直都不是很喜欢穿旗袍,每一次都能看得出是在遵循周子珩的意思才穿的,周子珩出差的时候她就换了全套的卫衣工装裤,喜欢更自由自在一些。周子珩给她买了许许多多的漂亮旗袍,她只能勉强挑那么一两件相对宽松方便的穿着。 然而今天她却穿了一身往日完全不会见到的紧身修身款式的旗袍,面料轻薄质地顺滑,还卷了长发。那过去总是盘起的乌发顺着肩膀流落下来,用珍珠发卡细微别在耳朵后。长发尽头是软软的胸,那旗袍实在是太修身了,腰肢勾勒的淋漓尽致,盈盈一握就易折断。 旗袍的开衩有点儿高,露出了肉色的丝袜。 周子珩停下笔,望着小茉莉。阮茉好像会勾人,尽管她就是那么规规矩矩站在病床的那边。 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但就是,今天的阮茉,很不一样。 周子珩问阮茉,保温桶里是什么。 阮茉小心翼翼提过红色的小桶,一圈一圈转着上面的保温盖。 杯盖打开,腾腾热气瞬间笼罩住了阮茉的脸。 一颗颗水珠雾气,凝结在了少女狭长的睫毛上,和着窗外清晨的光,眼皮一眨,忽闪忽闪。 周子珩怔怔地看着阮茉,小姑娘捧着保温壶壶身,拿出别在旁边的折叠勺。 勺子展开,细细地舀出一些白色的米粥。米粥清香,还加了山药泥。阮茉低头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靠近了周子珩。 将那汤勺伸了过去。 “哥哥。” “吃饭。” “我喂你。” “……” 一连好几天,阮茉都按时给周子珩送粥。 不光送粥,还每天都会换不重样的旗袍。周子珩再觉察不出不对劲儿那他就不用再姓周了,他当即就拨了周雾的电话。 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雾支支吾吾,半天,才绝望地承认了道, “那天,送小姐回庄园。” “……” 周助理回忆着那天的状况: 小茉莉也不知道从哪儿知晓的周子珩是因为她的缘故,才遭人暗算。虽然原因不是直接出自阮茉本身,可就是因为阮茉撕了程舒瑜,周子珩为了保护阮茉不惜跟程家翻脸,程家被迫退出那个极为重要的项目—— 周子珩才去找的欧洲合作方,而欧洲风险大,这边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周子珩的性命,几乎回回去欧洲,周先生都要经历大小不一的无妄之灾。 阮茉当着周雾的面,脸都哭花了,眼睛肿成了桃子,泪花一颗一颗往下掉。一路上她一直就在问周雾,哥哥究竟是不是因为她的缘由才出了如此事故。周雾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能哭,还能哭得如此让人心疼。可能是阮茉哭得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原本周老板不让说不让说的事情,周雾还是一个没招架住。 在车上告诉了阮茉。 “也不能这么说吧,程家本来就过分了。” “先生跟程公子之间,也是有大大小小的矛盾的。” “欧洲这边本身也乱,年年有问题。可就算先生这一次不来,明年肯定还会来的啊……” 周助理小心翼翼地道, “先生真的是在意阮小姐你的,所以阮小姐也不要责怪先生瞒着你啦……” 阮茉哪能责怪呢? 她靠在车玻璃上。 目光望向窗外。 一只只巨大的风车,四个轮片在慢慢悠悠随风旋转。 半晌,阮茉忽然咬住了嘴唇。 用胳膊堵住了脸颊。 周雾瞬间就后悔死了,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没能守得住这个秘密! 周子珩听晚周特助苍白无力的解释,气得差点儿把电话给砸了。 此时周雾还在开车,慢吞吞载着阮茉往医院去。阮茉又要来看周子珩,虽然已经晚上了,但她还是打扮的漂漂亮亮,这让周助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周子珩揉着眉头,阮茉煲的粥的确是好喝,然而他更不希望小茉莉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周助理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到临头了,所以这次连病房都没上去。阮茉又提着保温桶,轻轻敲开了周子珩的病房门。 周子珩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有很多文件要批阅,周子珩戴着眼镜翻阅那些英文合同。阮茉一个人坐在旁边,哥哥给她留了好多香蕉和小橘子。 然而阮茉没有吃,她提着保温桶,愣愣地望着病床上的周子珩。周子珩批了一会儿,抬头发现阮茉还在看他。 “今晚煲了什么粥?”周子珩没办法对阮茉发火,会疼。他让阮茉坐过来,看看今晚的粥好不好喝? 阮茉坐了过去。 保温壶打开,又是热气弥漫。很香的瘦肉粥味道,阮茉用勺子轻轻浮着上面的米粒,挖起薄薄一勺,贴着自己的嘴唇角。 “哥。” “好像,很烫。” “……” 手里的勺子忽然“哗啦”掉了下去,粥液洒了,沿着嘴角往下流。周子珩下意识把那保温桶给抱走,不要让里面更多的白粥倒出来、烫到了小茉莉。 可小茉莉却低着头,拼命用软软的手心擦着脏掉了的被子。 被子盖在周子珩的腿上。 双腿/间。 周子珩几乎是倒抽着气愣住的,抱着保温桶的手都忘记了放,他看阮茉额前的碎发垂落,看那笔挺的鼻梁下呼吸在柔柔地喷洒,看樱桃大的红唇还沾着稀薄的粥液,粥是用白米做的,液体微微透明,白汁挂芡,很缓慢地沿着嘴唇一角,往下流淌。 落在了脖子里,旗袍盘口上。 阮茉伸出舌头,舌尖卷过粥液。 轻轻擦拭着唇纹上的粘米。 “……” “……” “……” 周子珩瞬间又重新拿起了被他扔掉了的手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好不容易平缓心跳的周助理再一次接到了大老板的电话,正要觉得自己又完蛋了。 执欲/欲念 第32节 周老板含满冰碴子的声音,啪啪啪在听筒里炸裂—— “明天去财务处结算一下工资!” “领了下个月的补贴,滚蛋吧!” …… 周特助:…… 阮茉知道了哥哥猜到她为什么会情绪反常,周子珩挂了电话,就别过头去,两个人静悄悄这么坐在夜色里。周子珩打不破沉默,他有种预感,熬粥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哥哥。”阮茉忽然开口说道。 周子珩回了一下头, “阮茉你……” 阮茉怔怔地望着周子珩。 嘴角还挂着淡色的粥液。 “哥,” “你还喜欢我吗?” 周子珩皱眉。 他刚要说“先别想这些好吗”,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已经压抑不住烦躁和躁动了。阮茉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脸颊上似乎浮现了一抹不太正常的潮红。 “哥。” “……”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 …… …… 第17章 “哥。” “……” “我们做/爱吧。” 阮茉一只手解开了旗袍领子上的盘扣。 一字一句道, “我吃了药。” “能让女人……纵享天伦之乐的药。” …… …… …… 阮茉说完。 空气骤然缩紧,就像是原本一根自由散漫的绳子,一瞬间就被拉紧了。就连浮在半空中的尘埃都被凝固。那一刻, 周子珩的大脑应该是突然空白。 白到这个世界都不太真实。 漫长的时光。 等到周子珩再一次回过来神的时候,阮茉勾住了他的脖子。 阮茉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为了什么大义而要去赴死的决绝,相反她十分平静,只是脸色真的很潮红。旗袍也真的已经被散去了一半,软软地堆在腰侧。那些旗袍都是私人订制, 原来半脱不脱更诱人。 小姑娘十八岁了, 成为大人了,已经发育的很好。这么近了的一看, 早已不似出来周家那会儿伶仃单薄, 腰肢依旧纤细,可因为跳舞蹈的缘故,臀部又是那么的珠圆玉润。 旗袍开衩的部位,拉高, 隐约可以看得到黑色蕾丝。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周子珩一怔, 感受到了嘴唇被人用力压了下去,呼吸凝聚, 好半天的辗转。顷刻, 他回过来神。 终于动了怒,一把抓住了阮茉的手腕, 罕见眼睛里连高光都没有了,阮茉看着周子珩已经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迟迟不肯继续下去。可哥哥明明就已经动情了, 根本无法停止。 她抬起了头,迷离地望着周子珩。 周子珩声音里塞着冰碴子, 要比十二月的天都要严寒, “阮茉。” “……” “你要是再敢动一下——” 阮茉咬了一下红唇。 周子珩严寒道:“哥哥真的就生气了!” 阮茉双眼一红。 眼泪忽然就掉落了下来。 小脸殷着。 周子珩僵硬在那里。 最终阮茉还是哭出了声,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很想继续接吻,似乎接吻能缓解不舒服。那段眼神都是迷离的。她说如果哥哥不和她在一起的话,那她用手指吧。 说着就真的要去x了。周子珩当即抓紧了掌心,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也不是没见过美女投送怀抱,只是从未接受过罢了。可他亲手养大的小茉莉,现在却因为一个乱七八糟的举动,想要跟他贴合,想要让他抱抱。 要是不抱,那就让在他面前...... 倒是阮茉能干的出来了的。 阮茉将手指咬在嘴唇里。 慢慢地吮着,因为难受,她xi的很慢。像是放大了情、se,她那么看着周子珩。两个人缄默无言,到了手指放在了床铺上那一刻—— 周子珩终于阴沉了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数以万计折磨着他。 阮茉捂着胸口,咳了一声。 都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周子珩把人给抱入了怀中,怀里的小茉莉实在是滚烫,还在哭泣着。周子珩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问遍了上京城究竟有没有可以解毒的药。 医生们欲哭无泪,仿佛如果回到了真话,他们就要在上京城活不下去了。 周子珩扔了手机。 阮茉泪眼汪汪的,在他的衣服里,扬起了小小的脸。 “......” “哥哥。” “……” “你不喜欢小茉莉了吗?” “……” “那小茉莉想要。” “哥哥为什么,却要拒绝?” “……” 不是拒绝。 周子珩吐了口气,只是以前觉得阮茉太小了,他害怕阮茉有那么一天会后悔,害怕她会恨他。当然日后阮茉会恨周子珩这是一定的,只是在真正恨上之前,他还是想要阮茉能开心一点儿。 阮茉又咳了一声,周子珩捧起她的脸,抚掉上面沾了汗水的青丝,终于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 再三确定了一下阮茉的心意。 “如果你日后想要离开周家,有了其他的喜欢人。”周子珩握着阮茉的手,温柔的都有些不太像是他了,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哥哥希望你可以彻底忘记在脑后。” “哥哥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情,阻拦你远去地飞,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如果疼了,就叫出来,好吗?” “……” 阮茉伸出手指,还沾着晶莹的唾液。 勾住了哥哥的衬衣纽扣。 …… ...... ...... 到了凌晨五点,阮茉终于累了睡着了过去,身体的体温也降到了正常。周子珩抱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这夜有些不太真实。他想了很多事情,但好像想什么都已经抓不住,脑海之中全是阮茉紧紧抱着他时的动情。 乱七八糟。 六点多,天空逐渐泛了鱼肚白。周子珩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倒是怀中的小茉莉熟睡的稳。周子珩轻轻放下阮茉,从床上坐起身。去了外间,坐在沙发上。 地平线越来越白。 十六年前周家动荡,周子川的父亲扬言要将周子珩那一支给灭掉。他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场家族征战之中,十三岁的周子珩也差点儿死在那一年的盛夏。 那个时候,上京城还不是周、程两家独大,还是真正的东南西北四分割据。那个时候周家也不是一手遮天是上京城最闻风丧胆的存在,在食物链更顶端,站着的是那个更耀眼的男人。 周子珩时不时会想起,在那个满是鲜血的盛夏,在花开了的旧教堂门前,红色的蝴蝶飞过,那个穿着雪白连衣裙的洋娃娃,跳着那些枯藤下的血色花朵,温柔地笑着,喊他了一个盛夏的“哥哥”。 执欲/欲念 第33节 一夜没睡,男人也不觉得累,只是想到了很多很多。等他回到病房里间里时,就看到小茉莉已经醒了。 天空泛着鱼肚白,清晨和夜晚也不一样。昨夜夜色很美,周子珩其实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愉悦。 周子珩很温柔,所以阮茉身上什么都没留下,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不过不爱紧。 按理说,睡完后的第二天,起床应该有一个早安吻的。 但那一刻,周子珩忽然就不知道是否需要早安吻了,他和阮茉的确是从接吻这一步开始的,他还能记得夜色过浓时,小茉莉的唇瓣紧紧贴合着他的呼吸。 可是就是不对,他似乎又没有从身份的转变改过思绪。就仿佛明明之前,小茉莉还是被他牵着手、软软地叫“哥哥”的那朵娇软的小花。 一夜过后,他的茉莉花,似乎一下子就飘到了天边去。 周子珩站在门口。 阮茉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没什么起床气,过去三年每天早上起床见到周子珩她都是已经梳妆打扮好。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床上刚爬起来的小茉莉。阮茉披散着长发,昨天打了的一次性卷儿已经被彻夜的欢愉给捋平了,直直的垂在腰侧。满肩都是乌丝,大概是因为刚刚起床,缺水,她的嘴唇有些干裂,也没有之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红。 小姑娘从被子里出来,就那么跪坐在了床榻上。 膝盖弯曲,双手搭放在面前。 她还是矮了,也可能是周子珩太高了,她跪坐着,还是需要仰着头。 才能看得到哥哥。 半晌,窗外飞过一排鸟儿。 阮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舌尖红润,好像还留了一点儿奶白。 “哥哥。” “……” “可以,接吻吗?” …… 周子珩一个克制不住,便走上前。阮茉跟随着转动了身躯,视线落在周子珩的脸侧。周子珩在床头柜旁静置了一会儿,他都忘记了自己为何这段时间会呆在医院里了吧。 他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阮茉的脸庞。 低头,微微俯身,揉去了小姑娘脸两侧的乌发。 用他温润的唇瓣,亲吻着阮茉干涸的唇纹。 那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清晨,其实周子珩在阮茉面前也没什么家族大家长的威严,也会每天对着她微笑,也会给她讲一些国外公司发生的事情。他就是她温柔地哥哥,现在又成了会低头很温柔亲吻着她的男人。 周子珩的吻技很好,怎么说呢,昨天夜晚的药很烈,但是没有那么的舒服。阮茉一上来并不快乐,用牙齿隐忍着。周子珩揽着她的脖颈亲吻下去后,气息交换,暧昧瞬间渲染了整个气氛。就连紧张地血液似乎都平复了,阮茉逐渐就放松化成一滩水。 舌尖抵开了牙齿,席卷着口腔。有点儿淡淡地薄荷味,周子珩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磨蹭着阮茉的下颚。 不一会儿,涌出了很多黏黏腻腻的唾液。 滋润着气息,有一些从嘴角流落。可能大概亲了很长一段时间吧,似乎外面的太阳都全部出来了。 不断变换了位置,最终周子珩都屈膝坐在了床榻上。阮茉挺舍不得的,但主导权却依旧在哥哥的手中。 她好像又在发大水了,接完吻,少女的双眼都湿润了。 医院的床单换了四五茬,周雾明明已经被开除了,却又被迫跑了回来,去了趟楼下的药店,用周氏的黑卡在便利店买着几十块钱一盒的紫色夜光包装。周子珩出去的时候,用黑色塑料袋封着很多卫生纸团,在病房外的吸烟区抽了支烟,站在窗户边。 “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要变一下日子。”他盯着窗外的鸟儿,淡淡地道。 身旁的周助理并不明白。 只是觉得老板似乎有些心情愉悦,但说不上哪儿又有些惆怅。 阮茉躺在病房的床上,累散了架。她用胳膊抵着额头,忽然就拔出信号屏蔽仪,接通了通向周子川的电话。 她和周子川以及林苏都还有联系的。 等“嘟嘟嘟——”的响音过程中,阮茉的眼前不断煽动一些画面。有熊熊烈火,有紫红色燃烧着的公路,还有一声声的金属撞击,最终风衣褪去,男人甩着长棍,屹立在大火缭绕的夜色下。 那条肩骨上的龙,似乎在转动。 咆哮了整个黑夜,下一秒便要冲破禁锢奔向夜空! 是的,她看清楚了。 那条龙纹身。 阮茉咬了咬牙,皱巴着眉头,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还会丁点儿联想到周子珩牵着她的手段画面,隐约间好像还有穿着少年白衬衫的哥哥牵着两岁大娃娃半大的她的手,两个人一起穿过血海上的白色花,穿过爬满爬山虎的绿教堂。 最终是周子珩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畔,用力抽cha着。 “嘟——” “”喂?阮……茉茉?” “……” 阮茉用手堵着脸。 然后,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角。 眼尾红了血色。 “……” “子川。” “……” “你能不能查到,我爸爸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18章 距离出录取还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 阮茉见了一次周子川。 周子珩真的没有那么禁止阮茉见周子川了,但每一次两个人见面,周子珩就一定要坐在旁边的车里亲自等阮茉。好像两个人真的就在那里谈恋爱, 男朋友默默等待小女友跟别的男人约会完。 周子珩用勺子荡着咖啡,在确定了对面的周子珩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压低了嗓音, “我也只是拿到了这一点点的资料。” 他将手里的微型芯片从桌子的另一侧底下推给了阮茉。 …… 阮茉和周子珩一起度过了一段极为荒诞的日子。 / 她才十八岁,有大好的年华。又是情窦初开, 初尝禁果的滋味。阮茉完全不控制自己的欲/望, 每天都要拉着周子珩做/爱。 周子珩只能纵着她,他们离开了周氏庄园, 到南下去找了一条烟雨江南小巷子。周子珩在那里买下了一家复古的苏绣店, 雇了几个女工,阮茉当老板,两个人闲散地在这里悠哉了数许时日。 然而阮茉还是只想要爱,深刻的爱, 至于多么深刻, 周子珩的还是很合适。江南的初夏潮湿又蒸着热气,每一次都不知道是汗水更多还是露水更多。 程家那段时间也在江南, 程淮书和周子珩到底还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一个家族的合作断送不了他俩的革命友情。周子珩有时候傍晚会去清吧找程淮书喝酒,程家少家主谈了一个江南美人儿, 长得温婉知性,据说一直很向往去北方看雪。 程淮书玩得开,哄美人一笑便包了整座唱曲儿的楼, 周子珩有些蔫蔫地看着唱戏台上的京剧戏子在咬着牙咿咿呀呀,他想程淮书究竟包过多少个漂亮女孩子, 这一次居然换了清纯大学生一挂的口味。 “那你不也栽了?”程淮书在酒楼里斟茶,一身桀骜,却没人敢多言。 那茶水从空流淌,推到了周子珩对面。周子珩摸了摸脖子上被炸毛小猫咪咬出来的红痕,低着头,突然就笑了起来。 阮茉喜欢花的,究竟多花?她总是催促着周子珩去公司,她也要去,然后就当着好几百人的会议大厅,跪在桌子底下给周子珩享乐。 周子珩还是有些想不太明白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且不说多少还对这些事寥寥不懂,就算懂了,不也都该羞耻当头,说一下都要脸红很久嘛? 可阮茉的少女羞耻心,都飞哪儿去了? 倒也像是阮茉能干的出来的事。 程家公子看着他低头暖洋洋笑着的模样,其实在他们熟人的眼中,周子珩真的也没有那般远在天涯的距离感,当年在英国伦敦,那可是撼动天地的疯批存在。 周子珩怀里那个小宝贝,程淮书是见识过有多么的伶牙俐齿了,伸出来的爪子根本就收不住锋芒,几下就能把人抓的头破血流。偏偏周子珩还在后面护着她,助纣为虐。没人敢得罪阮茉,程淮书还是不知道为何周子珩会对一个外来的小姑娘这般疼惜。 “你家那小姑娘啊……”程淮书又看到了周子珩手腕脉搏上的那个痕迹,直摇头, “6666666。” “……” 报志愿那天,周子珩专门偷了一天懒,和阮茉窝在那江南四十平米的小水乡蓝砖瓦房子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仿佛志愿也只是桌面上的一抹纸片。阮茉紧紧抱着周子珩,面对着面,她只穿了一身红色的小肚兜,看起来又幼又欲的。 周子珩深深茶着她,低下头,都能看到肚兜鼓起来的那段痕。 在随着青筋跳动。 “阮茉想报什么呢?” “……” “就,舞蹈吧。” “……” “那以后哥哥天天来接送你?” “……” “想吃陈叔做的红烧霸王龙。” “……”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营养对话,志愿就这么报完了,雨却还是没下完。周子珩流了很多,从阮茉那里流出来。他找了亲肤的纸巾给小茉莉擦干净,抱着那红肚兜,又重新放在了腿上。 进了去。 阮茉笑着搂着周子珩,热气喷洒在他的耳畔, “要是哥哥能一辈子都呆在里面,” “就好啦~” 周氏当家人夜夜笙歌这个新闻,没过多久就传遍大江南北。大家一开始也是惊讶,因为总是把“近女色”跟“周子珩”这三个字很难联系到一起。 但就这么出现了,却一点儿也不突兀。就像经常拍到周先生抱着白白可爱的阮茉出现在各种店里,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周先生是真的在意这个女孩。 阮茉还喜欢上了夜夜呜呜哭,哭的梨花带雨,她好像开了阀门的水龙头,哪儿哪儿水都多,哗啦哗啦流,周雾又十分苦逼地天天给老板搬亲肤柔巾往家里运。 执欲/欲念 第34节 开会的时候,就有不少下属在议论纷纷,这半年开的大型会议都是和外资生物领域巨头开,周子珩坐在会议桌正中央,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整个人玉树临风,宛若一尊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佛神。 然而佛神的下巴上,却磕着血印子。 外资的老总也是似笑非笑盯着周子珩下巴上的吻痕,这妈的是从床上才下来?早几次周子珩还会贴个卡通创可贴欲盖弥彰,后续就干脆不贴了,就这样了吧。 周雾急匆匆闯入会议室时,周子珩依旧是在讲ppt,和上次的场景很像,阮茉出事的那天。 周子珩暂停了会议,全场又是一阵掉下巴的声音。周子珩扯了把领带,问周雾怎么了。 这一次周雾却不再担心到支支吾吾,他神色凝重,仿佛天下一秒钟就要塌了。 他其实知道天塌不了,整个上京乃都塌不了,因为有周子珩顶着。 然而总会有那么一天,周子珩的天,也塌了。 周子珩仿佛感知到了他即将要说的事情,两个人去了吸烟区的窗台那一带。 周子珩抽了一根烟,问周雾要不要,一般周子珩点烟都很讲究,也不会让烟。当他开始让烟的时候,那就代表着接下来即将要面临的事情—— 他也没把握。 周子珩静静地看着窗户外,水雾连绵天。这个季节也快要过去了,盛夏他们可能就不属于这江南烟雨乡。 “……” “阮小姐……” 周雾低着头,用力压指心。 周子珩皱了一下眉。 这些时日,他经常和阮茉大半夜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耳边挂过深夜里的巴掌声,但那声音没有那般清脆,响完一下后明明就应该结束,却拉长了好久。 拉成了一条直线。 周雾低声道, “阮小姐……在调查14年公路大火。” “……” “还有,起京科技公司老总的、1208破产事件。” “……” “……” “……” 起京科技,曾经北安城最大的生物科技上市公司。 也是孕育了阮茉这个小公主的摇篮。 人人都知道,阮茉是阮起京曾经最疼爱的孩子。 所以有的时候,阮茉自己都挺怀疑自己是不是冷血啊,也不是不怀念爸爸妈妈,只是似乎相较于过去爸爸妈妈给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爱,在他们去世后,她却好像并没有那般的撕心裂肺去怀念。 周子珩不知道该不该叫起京公司的老总一声“岳父”。 如果可以,他觉得没资格。 起京老总的破产、加上后续突如其来的跳楼,以及当天妻子也上吊自尽这三桩惨案,当年可是轰动了南北!大家都说阮起京是接受不了破产,才一想不开就跳了,也有人说,有人威胁阮起京,让他把他那漂亮的小天使送出去做抵押。 以前阮茉的漂亮就在北安很出名。 那可是阮家的千金小姐! 可是其实是有隐瞒的,能隐瞒那般一干二净、不去深入调查绝对联想不到这件事后续还有真的面目。 那肯定就是上京城最愿意走北安城的周家当家人,很奇怪,其实在阮茉到来周家之前,周子珩还是会频频出行那个东方的沿海小城。 这些年倒是不去了。 周家跟当年阮起京夫妇的死,有着天大的秘密。 周子珩感觉到耳朵在疼,就像是小茉莉哭了的时候,想捏着他的耳垂。阮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个坏习惯,喜欢吮/吸他的耳朵。 周雾:“您看……这怎么办?” “要及时封锁消息吗?” “好像是从二少爷那里流出来的,但是二少爷现在在国外,要是需要,现在就控制在他——” 周子珩忽然一抬手。 他却是没有一丝的震惊,只有疲惫感。他往后一仰,掐灭了烟,胳膊肘抵着石板。 好半天,周子珩往后昂着头,梳理的服服帖帖的头发微微落下一绺. 他确实能想明白,阮茉最近种种反常的举动。 甚至一切都因果,那天晚上第一次的结合。其实周子珩后来这些日子总总是回想起阮茉给了他的那天。 那或许日后不会成为阮茉最珍贵的回忆。 但一定会是周子珩的! 可那一天里所发生的所有欢愉,阮茉是为了看他身上的纹身的。 周子珩是突然有一次知道了原来那个火烧缭绕的公路夜晚,那辆车上坐着的并不是阮起京,而是阮茉。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变了味,周子珩在弄着阮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想弄疼了她,因为他知道了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了彻底决裂的时刻。 这一天, 来的、还是有些快了啊…… 周雾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封锁消息,周子珩忽然摇了摇头,才开一点儿的会议,一下子就让他疲惫了十一分。 剩下那一分,周子珩还是想揣着,回去再和小茉莉温存一下。 她穿小肚兜的模样,真的太好看了。 阮茉的模样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每天撑着油纸伞,去苏绣铺子里看看工。周雾再一次来汇报,这一次周雾终于不紧张了,完全是一副静静的状态。 心如死灰的静静。 静静过后,周雾对周子珩说道, “老板。” “……” “阮小姐特地去黑市上买了一瓶——” “能毒死一个成年男性的剧毒药。” “……” “……” “……” 第19章 周子珩听到“毒药”两个字后, 眼神空了很久。 周雾被这安静都弄得有些发懵。 这个时刻,周子珩会想到什么呢?是的,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他就想起来了,早上送小茉莉去苏绣店,小茉莉还软塌塌缠着他的肩膀,不亲够九十九个吻不能放手。 周子珩真的就低头亲够了九十九个吻,到最后其实阮茉自己都忘记了究竟亲了多少, 软软地吊在男人的胳膊弯间。周子珩临走前给她穿好了旗袍, 小茉莉站在店面的门口,乌黑笔直的长发往下垂, 笑得温柔又恬静。 朦胧的山水, 悠长的青石板小巷子,美如画的女孩就站在那里,藕段白的胳膊在湿润的空气中懒懒散散划着弧。周子珩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可能温柔乡也就是这个模样吧? 周子珩看着阮茉买毒药的记录。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忽然, 就笑了起来。 …… …… …… 原来无论如何还是避免不了阮茉会恨他。 周子珩提前回到了家, 那是一个上下楼加起来不过几十平的烟雨江南小二层楼。因为只有一张床,夜晚又潮湿的厉害, 周子珩总是要抱着阮茉睡觉, 阮茉一点点,根本不重。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他会茬在里面一整晚, 阮茉毛茸茸的脑袋就蹭着他的胸口,小木床摇摆的吱吱呀呀。 荒唐之余其实就是温馨,那段时光的缠腻, 差不多都让周子珩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回过头来才发现竟然是温柔蛊,阮茉表面跟他好, 背地里便把他盖着的那些事儿,都给查了个遍。 他将墙上的画框取下,依旧是空白只有一张白底的空框。这里面以前是有字的,但写字的人走了很多年了。 周子珩十三岁上位周氏,在此之前周家有三年之久的巨大动荡。 再往前,上京城的格局有四,东周氏南程氏,西邵家。 以及以居“中”为首的,原家。 周子珩把那画框擦干净,重新放了回去。他深深吸了口气,听到了窗户楼下外小轿车擦着青石板砖停稳车轮的声音。 阮茉进屋的那一刻,潮湿的房间似乎瞬间束满了光。 那旗袍是那样的勾勒着少女十八岁最妙曼的身姿,这些年阮茉气色被养的越来越好,因为心脏问题而一直以来的偏白色的唇瓣,也逐渐红润。那两团每天夜里都要被周子珩捧在掌心把玩的软兔子被轻轻勒在前方。她低头踢掉鞋子,又忘记穿拖鞋,就蹦蹦跳跳跑到了周子珩的面前。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接吻。 亲呀亲,亲到最后周子珩掀开了旗袍的开衩。 阮茉跟他说, “哥哥,晚上我做饭,可以吗?” “……” “……” “……” 当然可以。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周子珩是断然不会让阮茉做饭的。她又不喜欢这些事,周子珩一直知道阮茉心心念念理工那些科目,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顶尖生物学家,发明各种引导21世纪向前走的科技前沿产物。 执欲/欲念 第35节 她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穿旗袍,不喜欢一切看起来像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周子珩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初夏的傍晚,也是这么下完了雨,那个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上京城四大家族暗中的血雨腥风,正沿着地底下的庞大根枝沙沙振动。 男人坐在花园里的凉椅上,笑眯眯哄女儿。 少年的周子珩问男人,不怕接下来即将要面临的杀戮么? 男人把才两岁的女儿抱在腿上,小姑娘就像是洋娃娃般,明明已经跟少年的周子珩玩了那么久,可见到已经有少年稳重气派的周公子,依旧会撅着嘴,扭头不理。 男人不紧不慢,仿佛前一天收到的毒物炸药包根本就没发生过。 “随遇而安吧。” “……” “子珩,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什么事,是要成为你的劫。” “渡你曾经的运气,平衡你的所有好运。” “我曾经以为我是人生之巅,连爱情都是那么美满。但我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老天爷总是要收回去一些。” 少年的周子珩能听明白,但他看到了那两岁大的娃娃抓着前面的生物学笔记本就在津津有味看,明明连字都不识一个。男人突然叹了口气,把女儿往怀里抱了抱,流露出了一点儿不合时宜的忧愁。 “要是我家小祖宗将来能去学个芭蕾舞蹈就好了。” “我和她母亲都想养个文静点儿的女儿。” 周子珩:“原叔是不打算让晚晚也走理科类的路吗……?” 男人忽然一笑,与女儿拍着掌心, “算了,” “晚晚走什么路都可以。” “她开心就好啦~” “……”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做的饭居然意外不错。 周子珩细细地挑着鱼刺,到底还是没做过鱼的女孩,有些地方的刺没能处理干净。鱼肉给阮茉,剩下的他吃。阮茉还给他盛了碗汤,煮汤的砂锅在厨房里,阮茉捧着这汤从厨房走出,对周子珩说, “哥哥,这个汤,真的很好喝的!” “我研究了好多天呢!这几天才买全了食材!” “你看这个汤底,熬的又白又浓!” 周子珩低头一看。 还真是。 海带皮和豆腐躺在木碗里。 一层白白的汤,浇在了上面。 阮茉满怀期待看着周子珩,天真无邪,像是在等待家长夸赞的小孩。 周子珩微微一笑,捧起了碗。 …… 夜晚,阮茉磨磨唧唧坐在书桌前追剧。最近有一部很甜很甜的恋爱剧,男主快要追到女主了,阮茉除了做/爱,就是吃薯片追剧,周子珩躺在床上看新闻,他把工作搬到了江南。 阮茉一点儿奇怪的动作都没有,甚至睡觉前,还环着周子珩的肩膀。 听着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平缓,阮茉搂着周子珩的胳膊,她忽然就悄悄起了身,盯着周子珩的脸庞。 周子珩浅眠,若是阮茉翻来覆去的翻身,隔着一个客厅他都能听得到。 今晚…… 很久很久之后,她伸出手。 轻轻放在了周子珩的鼻息上。 “……” 阮茉第一次杀人!她终于感觉到了六神无主!她跪坐在周子珩身边,身子颤抖了半天,半天都是完全没意识的。 好像真的没了气息了,她是拖林苏给她买的毒药,林苏不混上流混下流,这种东西太容易弄到。 但没想到真的杀了哥哥,阮茉想让周子珩去死的念头在确定了他就是那天追杀她的龙纹身那一刻就诞生了,开始往心底扎根。她夜夜笙歌,每天抱着周子珩亲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到底是用刀在床上捅了周子珩的心脏,还是用药毒死! 她想把那条龙给剜下来,她甚至荒唐地去想,要是把周子珩的纹身给挖掉就好了。 只挖掉纹身,那么哥哥就和那个有纹身的烈火男子就不是一个人。 可挖纹身究竟是开玩笑。 喝毒药会慢一些,时间要是掐好,可能就在睡梦中悄悄离开人世间。 阮茉不想让哥哥受苦。 阮茉又伸手摸了摸周子珩的鼻子,确定了没有了呼吸。她忽然就心脏一紧吧,眼泪突然就窜上了头。 那酸涩感,那绝望,按理说不对劲儿,完全不对劲儿!她明明是想杀了周子珩的,周家逼迫的阮氏夫妇!!! 阮茉用手捂了一下眼睛。 很快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周子珩了,眼泪一下子就往下掉。她努力地下去了床,腿上就跟绑了十万斤重的沙袋! 夜色浓重,窗外又开始起了许许多多的潮湿大雾。阮茉躲在厨房里哭了好久好久,用牙咬着旗袍的布料。 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就会想到周子珩的好啊,人心真是奇怪,当她看清楚爸爸当初自尽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他为的那一刻,你能想到那一刻吗—— 杀心几乎填充满整个胸腔!她几乎是确定了十好几遍,甚至还想着试图证明一下,爸爸妈妈的死跟周家无关。 可是白纸黑字,那么多份盖有不同机密印章的调查。 捶死了阮起京夫妇的死、阮家破产, 就是跟周氏有着莫大的联系! 却并没有写的多么详细,但阮起京出事的前一天,周子珩的的确确去过关押爸爸的监狱!随后周子珩前脚离开,往后没过去二十四个小时,阮起京突然在监狱里想方设法自尽了。 阮茉又开始崩溃,用手托着腮把流出来的泪水往上擦。好矛盾啊,她应该全心全意去恨周子珩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为什么要蹲在这儿哭! 一夜在这雾色下慢流。 鱼肚白泛起,阮茉终于平缓了情绪,她没有准备任何离开的东西。不带走也罢,因为都是周氏的赠礼。 她最后去了一次卧室,在那间卧室里,还是有过很多让她醉生梦死的记忆。阮茉双手插兜,走到了周子珩的床边。 周子珩静静地躺在那里,大概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了吧? 那药绝对烈,致命又狠绝!混在海带汤里绝对尝不出味道。那一刻阮茉忽然又在想,为什么就这么杀了哥哥,她真的杀死了周子珩了吗? 她又蹲在地上,捂着嘴掉了好多眼泪。屋内只有她的抽泣声,鱼肚白开始往外冒,阮茉再一次站起身,走上前去。 轻轻伸了伸手。 压在周子珩的鼻子前。 果然没有任何气息了,死如沉水!阮茉死死咬着牙,几乎是掉光了眼泪,呜呜咽咽,最终哭着,对周子珩的“遗体”,说道, “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就好好在这里睡吧……” 如果有往生,希望哥哥不要再遇见自己了,也希望下辈子他们不要再相见。阮茉闭上了一下眼睛,阳光从乌云后照射出第一缕万丈光芒—— 忽然,应该已经被毒死了的周子珩。 睁开了双眼。 “……” “……” “……” “小茉莉?” 第20章 阮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感觉到自己都灵魂已经不呆在自己都身体里了,像是飘出躯壳,飞到了天上去。 立在那里, 半空中,低头,看到自己站在周子珩的床边。 看到哥哥的双眼依旧温柔,就仿佛完全没有下毒这个过程。周子珩躺在床上,看着阮茉的脸, 看了好久好久。 阮茉身子都在颤抖, 她连连往后退去,惊恐占据了整张脸。她的意识已经混乱了, 她不是给周子珩下了毒吗?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 周子珩缓缓坐起身。 好像阮茉这个下毒的, 要比他这个被喂了毒的,怎么还要崩溃呀? 周子珩看到已经混乱了意识的小茉莉,她似乎已经怕他到了极点,身子抖成了筛子, 一步步往后退着, 模样真的很可怜。周子珩相信自己在知道阮茉要给他下毒的时候是震怒过的,但真当看到了阮茉害怕地往后倒退。 他忽然又只剩下了心疼。 也不知道在疼什么, 就是一丁点儿阮茉的不开心都见不得。阮茉一下子退后到了窗户边, 没办法再往后倒退了。她贴着墙面,耸着双减, 扬起巴掌大的脸,眼睛瞪圆到几乎要占据了整张脸。 见周子珩往她这边走,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往下掉。 周子珩想伸出手, 像过去那样,把他的小茉莉给抱起来。可他的手刚伸出来, 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 阮茉忽然就像是失控了般,尖叫了起来。 声音刺耳又尖锐,将夏日的清晨给璃的破散成无数的碎片,鸟儿被惊到,展翅飞离。周子珩一愣,阮茉大叫着,崩溃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周子珩定在了原地。 他什么都没想干,也没想过去责备她,下药这事儿他都已经知道了,也不可能真的去死呀?可也不想吓着小茉莉,他想了半天才这样做的,觉得至少能给阮茉一丁点儿缓冲的时间,让她觉得自己是报了仇,也不会、过分认为自己依旧被压迫着。 执欲/欲念 第36节 可阮茉还是崩溃的厉害,坐在地上,膝盖对着,两只手撑在冰凉的地板砖上。一下子就用胳膊堵住了眼睛,不一会儿,泪水就顺着缝隙哗啦哗啦往外流。 好像做错了的人是周子珩,阮茉崩溃地大哭着,嘴唇哆嗦,絮絮叨叨,一口一个含糊,一句话一个—— “妈妈,我要妈妈……”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她一定是没办法接受了吧?毕竟真的很难接受,突然知道父母的死亡与日夜相处的哥哥有关,哪怕再冷血也不会无动于衷,那可是父母啊!那又是养了她三年之久、对她那么那么好的哥哥。 阮茉想要是杀了周子珩、悄悄走掉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浪迹天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哥哥,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周子珩,从刚来到周家时哥哥对她好的喜欢,日渐成长为对一切都懂的哥哥的崇拜,阮茉其实很崇尚权力,有那么一段时间周子珩曾经是她学习模仿的参照。 更别说男女之情的爱,周子珩对她实在是太温柔了,她很喜欢做/爱,很喜欢和□□日夜夜无时无刻地颠倒着床榻。 可为什么,为什么? 阮茉坐在地上哭,喊着妈妈,最后又喊了一声哥哥。那一刻,她似乎就是一个意识到自己失去父母的小女孩,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什么都能算计的阮茉。 周子珩听着那一声声“妈妈”。 闭了闭眼。 时光仿佛瞬间倒退,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小姑娘站在一地的鲜血之中,纤细的胳膊堵着脸畔,哇哇大哭着要爸爸妈妈。 周子珩上前去,弯腰,把阮茉搀扶了起来。 说,地上凉。 是凉啊,夏天都到了,清晨也是湿漉漉的。阮茉被周子珩抓着胳膊,哥哥衣服上香香的气息又卷着空气在面前萦绕。一下子又想到了哥哥对她的好。她想要推开周子珩,可周子珩却死死禁锢着她的双臂。 让她不要跪着了,地上真的很凉。 阮茉抬起头,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周子珩,要是目光可以实质,她大概已经用视线将周子珩给千刀万剐。原来一个女孩子也可以有这么大的恨意,原来阮茉这种看起来会草菅人命的人,都能对一些事情这般在意。 太在意了,以至于她觉得就该毒死周子珩。周子珩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流露更多的情绪,在决定让阮茉知道这一层事情“真相”那一刻,他就应该做好了阮茉日后会恨他很久很久的准备。 周子珩把阮茉抱到了床榻上,这里两个人几个小时前才刚欢/爱完,此时此刻却在审判,周子珩对阮茉很平静地道, “想问什么。” “……” “有什么疑问,你查到了多少。” “周子川”这三个字在他嘴边转了一圈。 又给吞了回去。 “……” 周子珩:“你问。” “哥哥,都告诉你。” 阮茉紧绷着身子,因为肌肉都绷紧了的缘故,使得她的胳膊呈现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形态。像是骨头错位了,一个人不应该会长成这样的形状。 那就是崩溃到极致所呈现出来的姿态,阮茉的嘴角向下弯着,眼睛红红的。 她盯着周子珩,她想杀了他,可是没有杀成功,之前她还在哭泣把哥哥给杀了这件事。 阮茉的眼泪就像在那一瞬间都给收了回去,她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她看着周子珩。 半晌,阮茉问, 能不能,先看看你的纹身。 周子珩脱了衣服。 他的肌肉十分结实,肩膀上蜿蜒的黑龙盘旋在光亮的肌肉前,其实有很多次做/爱的时候,阮茉都去用力抓着这只黑龙。 可她突然又像是不认识了一样,又像是第一次见。不,应该说思绪又从在14岁那年公路火海见到这只黑龙后,再一次见面的错觉。 她颤抖着手,用指尖去触碰了一下。 那条龙像是会动。 一下子就将回忆拉回了那个夜晚,棍棒砰砰砰敲击着车前盖,周子珩提着铁棍。 往后一甩。 砰—— 阮茉突然又抓着脑袋啊啊啊啊大叫了起来,周子珩还什么都没开始解释。周子珩怕她从床上摔下来,用力抱住了她的身躯。 阮茉哭着,又开始喊妈妈,撕心裂肺地喊,人在最崩溃的时刻,都会本能地去喊着父母。 “妈妈——妈妈……” 妈妈…… 时间的齿轮往前倒拨。 四年前。 …… 天色是阴的,北安下着瓢泼大雨。 这个季节的雨已经很阴冷了,更阴冷的是监狱的厚堵墙。黑压压一大片,头顶乌云密布。沿海城市的深秋寒冷又刺骨,只有两三盏路边的灯,冒着橘红色的光。 周子珩一身黑色呢子大衣,下了车后就走进了监狱,狱长原本还做了对周先生的招待,好不容易来了个大人物。 然而周子珩却直接去了会见关押罪犯的地方,那里很吵闹,有很多过来探监的。大家都间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神色无一绝望愤慨麻木地望着远方。 2011年的时候,周氏已经在全国都十分有名,周子珩的名声更是响彻大江南北。所以周子珩要见人,终归不会让他同其余人一起,在嘈杂扰乱的大空间里嘶声喊。 监狱长亲自开了一间会见室。 押着的犯人很快就被提了过来,押犯人的小警员其实手都是在颤抖着的。 因为这个犯人身份也非同凡响。 谁都没想到曾经在北安城响彻大街小巷的起京生物科技的老总居然有这么一天会被送入监狱,犯了很严重的罪,要被枪毙的架势。阮起京被反剪着手,坐在了长桌对面的椅子上。 双手依旧被锁着,关在椅子靠背上。那是一件审讯室,空旷冷寂,只有一张桌子两面椅子,桌子顶是宽大的白炽灯。 光冷冰冰洒落下来。 阮起京沉默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周子珩穿着风衣,别过去头,双手插兜。 他并不是很待见阮起京。 不,应当说是相当憎恨了,周氏大少爷居然能忍到现在还不掀了桌子踹他,阮起京觉得周子珩来见他前,可能吃了什么降压药。 阮起京笑了笑,黄褂穿身,已经没什么所求了。 半晌,周子珩忽然转过头。 “……” “我就问你一句。” “……” 周子珩轻声道, “你们究竟,知不知道错了。” 阮起京笑了起来, “大少爷是指什么?” 周子珩凝视着他的双眼。 阮起京:“如果我承认我造下的罪孽,” “大少爷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周子珩闭了闭眼,叠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换了方向又叠上去。 “你们对晚晚做的事情。” “对原叔一家做的事情。”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阮起京笑着,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周子珩会这么说。 空气瞬间静默了几秒钟,周子珩忍着怒火,微微攥着的手在桌面上一抬一压,最终重重压了一声响音。 他想了很久。 才缓缓开口道, “但我不杀你们。” 阮起京盯着周子珩的脸。 问, “为什么?” 周子珩:“这十余年,” “你们毕竟对晚晚还是好的。” “她忘记了原叔叔和安娜阿姨,忘记了原家,忘记了教堂外那座爬满爬山虎的小木屋。” “忘记了更早之前的记忆,忘记了儿时的一切一切。” “以阮茉这个身份,长大到了现在。” “……” 周子珩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你们养着她为了收集数据,所以对她很好,让她以为你们夫妻二人对她真的是父母之爱。” “她对你们的感情很深。” “即便你们就是杀原叔叔和安娜阿姨的罪魁祸首。” “我若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晚晚会伤心的。” 执欲/欲念 第37节 第21章 阮起京夫妇对阮茉是真的好, 北安城的小公主,人人都知道的起京生物科技的千金大小姐。 但这层“好”的下面,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数据观察。 在他们夫妻二人的眼中, 阮茉就是一个小白鼠试验品。 周子珩的火是真的要压不住了,他冷着脸,才能把话继续说完, “晚晚我会继续暗中照顾,她现在还不知道你被抓的消息。” “我会送她去国外念书, 十年八载, 换你们在监狱里好好反思。” “等你们出来后,你们要继续照顾她, 她很喜欢你们, 虽然你们对她的好都是假的,但她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周子珩有种很无力的感觉,阮起京坐在审判桌的对面,手被绑在身后。 他突然就对周子珩露出一个很诡异的微笑, 阮起京轻轻问周子珩道, “在阮茉的身上,我们采集了大量的数据。” “这要比当年原夫人的数据更加完善, 因为我是用十三年的光阴, 去收集了她心脏里的一切指标。” “周先生的周氏也正在做这个方面的研究吧?人工心脏芯片,如果研究成功了, 周氏绝对能直接垄断这项技术。” “届时数不清的财富,数不清的荣耀。但据我了解,周氏现在正卡在十分关键的一项技术上, 而这项技术的核心,便是阮茉身上取得的这十多年的数据。周先生真的不需要阮茉的这份数据吗?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周子珩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忍了好几忍, 还是忍不下去了。 飞快上前,走到阮起京的面前,抬腿,一脚踹翻了男人的座椅。 他用手抓着阮起京的黄色囚犯服,操控监控的警察们都惊呆了,天啊?周先生居然亲自动手打人?这要是这段录像一不小心流传出去,整个京城大概都要引起轰动! 周子珩问阮起京,他怎么敢! 阮起京挨了一拳,嘴巴在流血,他大笑了起来,讽刺地望着面前的传闻中素来杀人不眨眼的上京城周先生。 “人人都知道周家大少爷不近人情,现如今却为了一段报恩,真当把对方的闺女当宝贝宠着了。” “谁信啊?周子珩——你数十年如一日年年盛夏在我家旁边小住,暗中守着阮茉。谁信你这种人是真的为了守护一个小丫头片子长大?我看你也是在守着阮茉这个会活动的数据吧?你把我们送进去,名义上继续暗中保护她,实则还是为了收集她身上的数据!” 周子珩掐着阮起京的手一顿。 他的确是这种人。 但。 他永远都不会对他恩人的女儿做这种事! 阮茉身上的数据的确十分有用。 可他也不需要! 周子珩最终平复了暴怒,监狱狱长和公安部的人都来了,都在外面守着。周子珩把阮起京狠狠摁在桌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好好在监狱里反省!” “……” …… 离开了监狱,周子珩在北安分部的公司召开了秘密会议。 将这些年阮家对阮茉做过的那些数据都给清洗掉,起京科技数十年来从阮茉身上薅来的数据确实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甚至上京那边在做的研究就是缺这一部分至关重要的数据。 但周子珩绝对不会用。 跟着周子珩一起处理数据的周二叔心疼那些数据的被销毁,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关键的数据周子珩却要毁灭,周子珩只是冷冷地告诉所有人,这些数据如果有一点儿再流传在这个世界上。 传出数据的人,会直接被周家给封杀! 周子珩还是去了趟阮茉所在的高中,那年小姑娘刚上高一,因为父母的要求,她平日里都是住校。 那天是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的。 沿海城市就是这样,一到冬天,迟迟不肯下雪,下了的小雪星都因为地表依旧温度高而变成了雨。周子珩撑着一把漆黑的伞,从低调的黑色长车中走下。 他没有惊扰任何人,按理说周氏当家人下榻区区一个省重点高中,是绝对要当地市长学校几大校长共同前来迎接。周子珩谁都没说,让周雾把车停在学校门口。 再过些时日,他要去欧洲,计划着是等到欧洲回来后,就把阮茉送到国外去。 刚好是晚饭的空闲,学校打着铃声,雨天、湿漉漉黏黏腻腻,学生们三三两两从校外买饭回去,踩着雨水,湿了裤角。 那个时候的阮茉,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重点中学高中生,据说她的学习成绩逆天,数理化生的成绩尤为好。那大概就是遗传了她的爸爸妈妈,才高一,大学的课程都给啃完了。 如果出国,后续阮茉是绝对不能学理科这方面的任何科目。 他都还没做好决定,突如其来知道了阮起京夫妇的真实面目,把周子珩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周子珩站在雨中,忽然就看到熙熙攘攘的学生人群中—— 他暗中守护了十三年的小姑娘,早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明明就是一身丑到不能看的蓝白相间中式校服,穿在阮茉身上,总是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小姑娘正在和同学往学校回,手里拎着最简单的烤肉炸鸡饭。大概是说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她忽然就笑了,眉眼弯弯。那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在那幽深的雨夜,如同花儿一般,绽放。 周子珩的伞往前低了低。 因为一身黑,所以并不惹人瞩目。随着小白鞋踏雨水的吧嗒声,提着热气腾腾烤肉饭的少女,轻快地往前走着。 那一瞬间,镜头仿佛放慢了节奏。 马路上行驶过去的车辆,灯光被雨水模糊,耳边银铃般的笑声,少女顶着五彩斑斓的花伞,从沉默的男人身旁, 擦肩而过。 “……” “阮茉,走啦走啦!” “好的~” …… 没过几天,周子珩才到欧洲,刚落地。 阮起京暴毙在监狱里的消息瞬间传遍大江南北,在国内闹得轰轰烈烈,紧跟着是阮夫人也上吊自杀。正在开会的周子珩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场懵逼。 很快这事儿就查出是周发贤做的,周子珩警告了周发贤很多遍,让他绝对不能对阮起京下手。 周发贤表面答应了周子珩,只是他太贪婪了,又贪生怕死,一直庆幸自己在周家上位之争时选对了队伍,却又希望得到更多一些。 他不知道阮茉的那些数据是从哪里弄到的,但是很清楚要是这些数据占为己有,那以后可能周子珩都要对他俯首称臣!周二爷趁周子珩远去欧洲,秘密找到了阮起京。 他前一脚出了监狱,后一脚阮起京就爆出了“自尽于监狱”。 周子珩直接气炸,那个时候他正在跟欧洲的合作方谈判,还遭遇了不大不小的伏击。他被纠缠着没办法回国内,然而紧接连周雾那边就秘密汇报了消息: 阮茉也知道了这一切! 这无疑是给周子珩当头一棒,原本要送阮茉去国外读书的事宜也都报废。周子珩看着周雾一张张传过来的照片,上面十五岁的阮茉瘦了好几圈,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父母的灵堂前。 他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力。 可能日后阮茉总会知道是周家逼死的阮起京夫妇,总会知道的。周子珩抽了一夜的烟,最终决定,还是将阮茉接到周家,亲自抚养吧。 就算知道了,也就是恨他。他想着这一切都是乱套的,他想着他在原家的那段时光,还没有忘记两岁之前记忆的小阮茉,喜欢站在爬满绿油油爬山虎的教堂下,软软地叫他一声“哥哥”。 那座教堂,在阮家被灭门之时,就被大火烧掉了。 那座教堂,是十岁的周子珩被周家篡位者追杀,狼狈躲在了里面。就是在那里,穿着白色衬衫浑身是血的周公子,第一次见到了抱着洋娃娃的原家小千金。 周子珩加紧了全部行程,让周雾先去办好阮茉的事情。不要告诉她真相,一切都不要说。回国后周子珩第一时间就是去处理掉周二叔,他那个时候是起了杀心的,先剁手指流放,后续将周二叔手上的一切掌控股份都转移交接好后,就彻底灭掉周二叔那一支。 刑罚当天,密室。 他拿着屠刀,满眼是毒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周发贤,屠刀起,血液落。大团鲜血扑簌簌,染红了半边的密室,染红了幽暗的地摊。 扑在了雕花木门上,沿着金属框一点点缓慢地往下流。 那一刻,周子珩偏头。 忽然就在那门缝之中,看到了一双大大的眼睛。 那是对于现如今的阮茉而言,她和周先生的“初见”。 周子珩愣了。 他似乎听到了命运的齿轮再一次叩合。 旋转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 …… …… * 阮茉坐在床榻上。 过往讲完了,周子珩隐去了阮起京并不是她亲生父母的这一层,他承认了阮起京确实是周家逼死的,并且周子川那边给过来的调查没错,一直以来周子珩都是知情。 她已经从崩溃中恢复,周子珩静静地看着她。讲完了半遮半掩的故事,天空都亮了,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没有连绵的细雨,绿树在窗外摇曳,青瓦房外,小桥流水下有悠悠的小木船在一点一点地飘。 她忽然开口道, “哥哥。” “……” “所以周二叔逼死的我父母,” “这件事,哥哥一定是知道的,对吗?” 周子珩想到他明明千方百计阻挡所有对数据有所企图的人、对阮起京的歹念。 千算万算,没能防得住身边的人。 他闭了闭眼,有时候明明知道将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也不后悔。 就是,还是,会有些难受。 周子珩叹了口气。 执欲/欲念 第38节 极为缓慢、像是放慢了镜头般。 点了点下头。 “……” “是的。” 阮茉红了眼圈, “周二叔杀了我的爸爸妈妈,哥哥是知情的,对吧?” “……” 周子珩:“是。” “……” “……” “……” 仿佛一下子风筝断了线,一切向着看不透的方向飘忽。周子珩抓了抓座椅的扶手,他该怎么承受阮茉的恨,才能让她不要再更深入地去知道了,才能让她只是恨他、恨他一个人。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更深处那更深一层的真相。 一个人要是突然知道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父母,并不是亲生父母, 她没办法承受得住的。 阮茉咬了一下唇。 她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行动十分迅速,完全没有思考,滔天的恨意充斥着全部的身躯,阮茉一把抓住了周子珩的胳膊。 也不知道用了多么大的力量,那是要比每个深夜她纠缠着他时抓着他的脊背还要疯狂地力量。阮茉死死地盯着周子珩的脸,双眼里淬着那般浓烈的恨、怒火滔天。 她要杀了周子珩,她一定要杀了他!她要弄死他,时间会流,往后余生可能“弄死周子珩”这五个字就是她的宿命! 周子珩被她抓着,浑身僵硬,阮茉开始恨他了,再也不会有温暖溶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之中。 阮茉咬住了周子珩的肩膀,咬在了纹身上。发怒了的小豹子,利齿深深扎入那血肉之中。周子珩感受到了疼痛,感受到了怀中恨着他的女孩的颤抖,感受到了那牙齿完全不再考虑任何情分,就像是最原始的野兽在撕咬,要把他的身躯给咬烂了。 不一会儿,满口腔里都充斥了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了整间房屋。 殷红的血沿着男人的胳膊蜿蜒往下流,或许是心也累了,周子珩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失血的眩晕。他坐在椅子上,一个没稳住。 “噗通”摔倒在了地。 坠落那一瞬间, 还是撑着胳膊,下意识用手护住伏在他身上、一起坠落的小茉莉。 第22章 血流了一地。 阮茉嘴唇上还沾着血痕, 长发散落。她撑着胳膊从周子珩身上起身,崩溃过后是重建前的挣扎,咬完了那些恨意似乎依旧没有宣泄, 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爆发出了那么大的恨,明明哥哥也解释了、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周二叔。 周子珩想抬手给她擦一下沾了的红丝,阮茉发疯也与众不同,之前与程舒瑜那是冷静的折磨,真到了接受不了的事情时, 阮茉情绪就一下子变得不太对劲儿了。 她看着周子珩, 忽然就笑了起来,咯咯地咧开嘴笑。 她忽然就勾住了周子珩的脖子, 那上面全都是血。她用力吻住了周子珩的双唇, 就这么伏在地面上,没有人能在知道了父母惨死的真相后还对这类事情有情绪,阮茉亲完了周子珩,忽然又往下去, 脑袋埋住了周子珩的腰带扣。 一连几日,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天空放了晴, 又阴雨连绵, 那扇小木门紧闭了三天,除了吃饭, 觉也不睡了。 她就那么抱着周子珩,想要他狠狠guan chuan她,一边说着茬死她, 一边要是不用力就开始掉眼泪。周子珩没办法了,就只能陪着她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han着, 要是周子珩稍微起身想要离开一会儿,阮茉就会睁开眼,抿着嘴那么看周子珩。 “哥哥去……抽支烟。” “……” 阮茉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眼眶一点一点泛红,周子珩只能抬手,好吧,哥哥抱着你一起去。 两个人坐在二层小楼的阳台上,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阳台湿了,阳台上的花儿蔫了脑袋。阮茉养的小番茄看到开花了,嫩黄色,一串串露水挂在上面。周子珩将阮茉抱在窗台上,用力压着她,不用抽烟了,继续上面接吻下面涌流。 水也是真的多,都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滋润的露。 第四天早晨。 本该是一醒来就要伏过去身,与她接吻。可周子珩睁开眼,往床旁边看过去—— 却发现,床榻的另一侧。 消失了。 到了第四天,阮茉终于还是逃跑了,周子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面的吊灯在转圈,恍惚好像听到窗外雨打屋檐的声音。周子珩一只胳膊抵在额头前,忽然就感觉到十分疲惫又无力。 阮茉的高考志愿被修改了,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周子珩就明白阮茉一定会跑的。 可他不能就这么放任阮茉出去跑啊! 周雾找过来的时候,周子珩正在收拾小别墅。这间江南烟雨的二层青瓦小楼,也算是一笔很珍贵的收藏了,要是以后他的小茉莉再也没办法原谅他,周子珩决定时不时来一下这间小屋,能回忆一点儿在这里和阮茉温存过的时光。 房间里依旧是杂乱无章,全都是女孩子丢掉的东西。周助理都惊呆了,真没想到大老板在这种事上居然如此放荡,也没想到阮小姐居然也玩得这么开,绑着的han着的吃着的塞着的,几乎是见过的没见过的,今天在这一房屋内全都见识到了。 周子珩身上全都是抓痕,那条龙纹身,据说是十几岁那年在英国伦敦跟人枪/战,子/弹贯穿了肩胛骨,差点儿丢掉性命。后来命捡过来了,周子珩觉得这段生死出入很是有纪念意义,相当刺激。便让人在他子/弹穿透的地方纹上了这么一条龙。 龙被撕裂了,永远站立在权力巅峰的男人被雨淋了个满怀,仿佛大厦瞬间轰然坍塌,周子珩手中还拿着阮茉的头花,那是他为她买的旗袍匹配的,那是阮茉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专门托人去找的紫金面料,一段就好几万。 阮茉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穿旗袍。 周子珩问周雾,阮茉现在到哪里了。 周雾额头直冒着冷汗,头皮发麻,他拿着平板,上面有阮小姐的行踪实时定位。 回答道, “在、在旅馆。” “……” “银湾旅店,隔壁不出五百米就是银湾机场。” “老板,要不要通知机场拦截?之前不都不让阮小姐坐普通客机……” 客机要过安检。 阮起京夫妇活着的时候,就相当注意阮茉的出行,去哪儿都不会让她碰有安检的地方。 后来阮茉到了周府。 周子珩都是专门的私家飞机接送。 周助理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绝对清楚,让阮小姐坐普通飞机,是周先生的大忌! 周子珩果然瞬间凝肃了起来,抓着发圈的手绷出了青筋。 “她订票了么?” “订了。”周助理答道, “订了美国,……阮小姐似乎在二少爷的帮助下修改了专业申请,她手里的奖项很多,申请起来十分容易。” 周子川也不是完全被周子珩掌控,周子珩允许周子川在不涉及到家族产业之争的范围上拥有自己都江山。 但这都不是他帮助阮茉逃跑的借口! 周子珩转过身来,踏碎了地面上的落花,他重新坐在了长椅上,神情严肃到已经快要爆炸。 “联系机场!” “后天阮小姐踏入机场后,立刻封锁!” “……” “是!” …… * 阮茉在旅店里昏睡了整整两天。 两天的时间,其实足够让她做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墨迹时光的人,她喜欢精打细算,喜欢把每一步都用在有用的地方,但这一点在面对周子珩的时候,突然就破了很多戒。 小旅馆的空调嗞嗞地吹着,地面上全都是矿泉水瓶,有时候会清醒,就会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飞过的不知名鸟儿,盛夏在吹着热与潮湿的风,她就这么一站站到三四个小时后。 身上的吻痕很恐怖,像是雕刻了的纹身,在素白的肌肤上蜿蜒。很奇怪,阮茉居然有些回忆不起来和父母之前的温情,记忆中每年有那么段时间父亲总是很忙。 妈妈会带着自己去医院,他们家也是搞生物技术的,跟北安的医药医院都十分熟悉,会有一两天要带着她去体检,做一系列的检查。 哥哥也带着她去体检,是因为她父母曾经对她做过吗?阮茉用手托着眼睛,真讨厌,眼泪又开始往下流。这两天一想到周子珩她就会很难过,感觉自己身体好像突然就空了,她在不知不觉中居然那么喜欢哥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三天,阮茉收拾好了行李,去银湾机场,去找周子川。周子川与他哥哥是两种很不一样的存在,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阮茉没有什么行李,换了身地摊上买的五十块钱一件的t恤和短裤,司机师傅止不住在看她的脖颈。白皙的天鹅颈,上面居然缠满了吻痕。 惊心动魄,都让人以为她是不是被施了暴/行。小姑娘看起来年龄很小,出落的又别致有韵味,神情冷漠,又掺杂着淡淡的忧伤。就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往不太能搬得到台面上的方向去想。 “小姑娘,”司机大叔最终还是忍不住,实在是看着太可怜太令人心疼了。 “需要报警吗?” “……” 阮茉一愣,转动了一下脖子。 大叔误会了。 可好像突然又很难受,难受到胸口都像是被挤压了一样,呼吸都很困难了。那真的像极了被人欺负后的崩溃。大叔见状手忙脚乱,真的要报警了。 阮茉终于回过神,罕见失态,捂着胸口。 连忙摆手, “不用啦。” “……” 阮茉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在哭, “就是,我跟我喜欢的人,” 执欲/欲念 第39节 “突然发现好像不在一个世界。” “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啦。” “……” 大叔握着方向盘,半晌,咋舌, “唉……” “你们年轻人啊。” 大叔开着车,车拐过路口,前面就是银湾机场,自以过来人的经验,娓娓道来, “有时候爱恨情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哪有那么多恨呢?” “又不是什么杀父弑母之仇,今天你不喜欢我抽烟,明天我不喜欢你喝奶茶。” “就一下子分手啦,不开心啦……也不是劝,就是要是真的喜欢,就努力去在一起呀?” 阮茉望着窗外。 司机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从那句“又不是杀父弑母”开始,阮茉只想苦笑。 最终司机将阮茉送到了机场,阮茉谢过司机师傅,也没有说“其实我们就是杀父弑母之仇啦”,阮茉背着书包,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雨露之中。 银湾机场不是国际机场,没有直达美国的航班。林苏跟着周子川混,两个人利用了高考后的夏天在美国硅谷组建了信息技术实验室,很大程度上逃避了上京圈子的势力。阮茉的志愿就是周子川给屏蔽了周家的系统闯入教育局修改的,同样机票也是同理。但他并不是很有把握周子珩会不会在阮茉的飞机安稳到达美国后,才能察觉到这件事。 阮茉坐在候机大厅,不一会儿就可以过安检。没什么人,队伍很零散。她将手里的电子设备和身份证放在过安检的小盒子里,前面有一个女生正在扫描身子。阮茉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女孩身上全都是嘻哈朋克的拉锁链,安检员的金属探测仪不断发出滴滴滴滴声音,安检员似乎都有些烦了,女孩笑嘻嘻,说自己身上什么都不多,就拉链多。 “……” “下一个——” 阮茉站在了检测台上,安检员开始搜身,双手双臂,肩膀,脖子领子。胸口肋骨,几乎每一寸都要仔仔细细搜寻。 阮茉从没坐过普通的客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仔仔细细的安检,她听话地被安检员搜寻着,一件单薄的t恤,哪里又会来的金属呢? 忽然,探测机划过左胸口之际—— 滴滴滴、滴滴滴—— “……” 与此同时,银湾机场外,一排排黑色的京a挂牌车辆, 将整个机场包围! 第23章 阮茉低下头去。 她发现, 原来是新买的t恤上,有一块镶嵌的金属标牌。 t恤买的时候她并没有琢磨,对于过安检她虽然有金属不能携带的意识, 但毕竟还是第一次过安检,于是便没注意到。 金属探测仪在左胸口又来回摆动,似乎有些不确定。阮茉紧张地盯着那过安检的检查员,她的包包已经顺利通过安检,她还在等待金属片快快通过。 检查员半天没动, 忽然, 过安检的玻璃窗外,起了一阵骚动。 阮茉身后正在准备过安检的人都被突然带走了, 一些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跟随着地勤人员, 陆陆续续将安检前安检后的乘客全部清理。正在进行安检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起身,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很快那些地勤工作人员以及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员逐渐包围了阮茉,阮茉站在那方块检测台上, 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被请走了, 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看到了周雾。 周雾风度翩翩文质彬彬,走在所有机场领导的最前方。只在官网上看到过的那些机场大人物都跟在周雾的身后, 笑得相当谄媚, 嘴里面不断说着恭维的话, “周先生亲自过来, 实属我们单位的荣幸!” “您放心,航班全部暂停,一定不会让任何一架飞机起飞的。” 周雾面无表情, 不愧是周家训练出来的人,私底下一个模样, 工作时又是一个模样。 周助理淡淡道, “飞机都正常起飞。” “周家不能用特权。” “抓到人周先生自会离开。” “……” 行政管理人员本来还想表现一下,却碰了壁。只能讪讪一笑,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阮茉过安检那个窗口。 阮茉看到周雾,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一个不注意,脚后跟往后移动。 “啪嗒”从站立的方块上跌落了下来。 整个人噗通坠倒在地,肩胛骨摔在了行李安检通道的铁壁上。周雾加快了两步,走到了阮茉面前。 弯下腰,对她伸出了手。 “阮小姐。” “……” 周雾微微笑着。 和往日里见到她和周子珩各种乱搞时露出的吐槽模样,完全是判若两人。 “小心。” 周雾静静看着阮茉,看着摔倒在地狼狈的阮茉。他笑得是那么的标致,就仿佛跟他每一次与周子珩汇报工作别无二致。这个公事公办的微笑忽然就让阮茉联想到了三年之前,她抱着六本死亡证明去给自己开孤儿证。 那天她伤痛欲绝,摔倒在了办事大厅的门口。前来接她去周家的周助理就是这样,将狼狈的她扶起身,温柔又体贴地弯腰,对她伸出了手。 时间一晃三年,依旧是同样的微笑。 这一次,却是要抓她回周家! 阮茉摇了摇头,她几乎只剩下了本能。周雾一定是受了周子珩的指示,哥哥生气了!要是周子珩没有生气,他定然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 周家向来低调,以前周子珩出远门,鲜少惊动当地政府。 所以这么大的阵仗来“请”她回去,定是哥哥生气了!阮茉心中被恐惧席卷,她还没有见到周子珩,忽然就想逃,她几乎是能预料到要是被带回去了,周子珩这一次绝对不会手软了! “阮小姐,”周雾一抬手,依旧微微笑着, “请吧。” 那根本就不是商议的语气!那是直接下令!随着令下,周家的安保迅速动身,两两来到阮茉身后,利落控制住了阮茉! 阮茉懵了,她来到周家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待到她回过神来之际,她已经被带出了过安检的地方。 机场里空荡荡,这是t3机场,所有航班都被修改了起飞航站楼,诺大的银湾机场,就只剩下了他们这群人。 空旷的机场,候机厅也没有了任何人,落地窗外是不太晴朗的天,风微微吹起。 在最普通的旅客候机座位处。 那个男人一身黑衣,静静地坐在座椅的一个角落。 他大概是随意坐的,没有挑,到了周子珩这种身份,可能坐普通客机经济舱的候机厅休息区,也都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情。 她的哥哥,就那么坐在那里,明明就是那么普通地坐着,明明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甚至身上那抹匆匆来去的过客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仿佛他坐在那里,真的就是一个这趟航班最普通的乘客。 仿佛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他要坐这一班的飞机出行,在这里等候。 仅此而已。 但时间,又仿佛突然静止了般。 静止到这个机场,就只剩下了周子珩这个人。 阮茉被反绑着双手,摁在了周子珩的面前。大概是安保们还知道这是周先生最疼爱的女孩,所以并没有让她跪。毕竟以前周家处理任何犯了事情的人,第一步就是双膝跪地。 阮茉回过来神。 手指抓了一下掌心。 声音充满了恐惧。 颤颤巍巍地道, “哥、哥哥……” …… …… …… 哥哥。 这两个字,明明前几天,她还搂着周子珩,让他cha着自己,深深吻着,深深念着。 周子珩的脸上并没有过多愤怒的表情。 好像他没有生气。 好像小茉莉,只是出去贪玩了一下。 贪玩久了,哥哥要过来,把她抓回去呢! 周子珩双膝交叠,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方。他面色平静,就连眼底都看不到意思掩藏着的狠戾。 他看着阮茉,静静地看着他的小茉莉。 茉莉花已经□□了,正在茁壮生长。 他养过茉莉花,那是在英国读书的那几年,不能时时刻刻回来默默关照着小晚晚,晚晚又叫了“茉莉”,于是他便在英国那土地贫瘠的地方,栽种了一片茉莉花。 每每有人问他,为何他养的茉莉花会开放的如此美丽。周子珩都有些自豪,笑眯眯回答道, “因为需要定时修剪。” “这花苗如同养育人一样,若不是定期修剪,将那些冒出来的乱枝乱叶都给修剪平整,那么这朵花,可能就会向着歪了的方向生长。” 执欲/欲念 第40节 英国的朋友说他是真的会养花,培育的周氏也是一样的完美。周子珩笑着摇头,那个时候的周少爷并不知晓,日后他最精心去养育、呵护的那朵小茉莉。 却早已长歪了。 连抽都抽不掉那些歪枝坏叶,整个枝干连同根基都已经黑化了。所以他没办法了,还是那句话,他总不能放任阮茉就这么乱七八糟地生长。 周子珩看着阮茉的左胸口,仿佛在看一件物品。 那里有一块金属,是最廉价t恤上缝纫的金属片。周子珩忽然就笑了起来,神色骤变,他的目光宛若毒蛇,蜿蜒着身躯,鲜红的信子在冷冰冰地吐出。 阮茉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哥哥。 像是下一秒钟,她就会被他刺穿。 周子珩忽然叹了口气,轻声叹息的。他的语气很温和,就像是他们还坐在家里,面对每个早上要去学校的各种事宜,阮茉会拿着面包,跟哥哥说今天会做什么事情。 真的很温柔了。 他很难过,他问阮茉, “阮茉。” “……”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勾/引哥哥的时候,对哥哥说过什么话语吗?” …… 他们的第一次的确是阮茉勾/引的周子珩,就是在前不久,那次的有目的性勾/引,阮茉就是为了看清楚周子珩肩膀上的纹身。 那是一切的开始,阮茉做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她为了看到哥哥的纹身,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说了很多很涩/情的话。 阮茉想不起来了,因为那些话过于羞耻。她说完了就给抛弃了,因为记着会不断折磨着她的心。 周子珩却给她回答了道, “小茉莉说——” “说想要报答哥哥。” “……” “因为哥哥救了你,为了救你还出了车祸。阮茉哭得稀里哗啦,说对不起哥哥,说想要给了哥哥,说一生一世都愿意做哥哥的人,好好地去陪伴着哥哥,相爱着哥哥的一切。” “……” 周子珩:“这些话,哥哥虽然都知道,是假的。” “是小茉莉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故意欺骗哥哥,故意哄了哥哥,甚至不惜践踏哥哥对小茉莉的认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骗局。” “说报答哥哥,其实都是假的。” “可是哥哥,还是信了啊。” 阮茉脸色惨白,这些话听起来是真的裸/露又羞耻,但此时此刻再一次被周子珩提及,剩下的却只有恐惧。 她浑身颤抖,眼前一阵一阵的黑。那是周子珩身上爆发出来的极低气压,周子珩平静抬头,看向了阮茉。 声音很难过地道, “小茉莉,” “你就是这样,报答哥哥的吗?” 那一刻,阮茉喘不动气儿了,她很想大吼一声,原来这就是周子珩最真实的面目,周子珩从来没在她面前展示过他狠戾的一面,那是一种几句淡淡道话就会让人接近崩溃的压迫感。阮茉忽然就感觉到胸口疼,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抓住了一个点,是的,她其实就是哥哥养的金丝雀吧! 周子珩今天把她带了回去,日后一定就会像是曾经养过的不听话的金丝雀般,再也得不到温柔了,可能会关进看不到天日的灰暗之中,用尽全力去调/教。 她不想这样了,从周子珩进入到机场那一刻起,阮茉就知道她和哥哥之间过去所有温暖、不管真心也好假象也罢,都已经,结束了。 她突然闭上了眼睛,攥紧了拳头。周围那么多人,她从来都是个要面子的人,可这一刻,她不管不顾,拼了命大声喊道,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阮茉嘶吼, “你杀了我父母,你周氏害死了我父母!其实你把我接到周氏,根本就不是受我父母委托,其实根本就是你怕我知道了真相,日后会报复周氏,所以才借着养育的名义,实行对我的监控吧!” “对我温柔,让我沦陷,现在你周先生已经得到了我,再把我抓回去关起来,每天就像是金丝雀一样养着,再也不让我见天日!再也不会给我自由!周子珩,你已经这么做了!你做了已经不少了!你逼着我学舞蹈逼着我穿旗袍,还要干预我读大学的方向!我受够了!我就是你养的金丝雀!!!” “你养的金丝雀还能快乐,可我和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不会再快乐!我恨你!我就是想要离开你!我不愿意再见到你一面!!!” “……” “……” “……” 阮茉嘶吼完,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的脑袋极为混乱,她不知道如果今天逃不出去了,往后余生周子珩会如何对待她。 她想要离开! 女孩的愤怒诉说完了,时间仿佛瞬间静止了好几秒。在这好几秒之中,周子珩仿佛开了一场比任何工程都要重要的会议,阮茉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似乎都要比他阅读过的任何一份文书、一个顶尖实验都重要。 似乎他需要静下心来,去咀嚼、去分析、去认认真真拿着放大镜,去钻研来自他的小茉莉的这一番话的每一字每一个标点符号。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对面t2航站楼,所有的飞机都飞完了。 良久,周子珩忽然抬起头。 看着阮茉,忽然就笑了起来。 “……” “行啊。” “……” “既然小茉莉想要过这样的生活。” “……” “那哥哥——就彻底满足你!” …… …… …… 下一秒钟,还没等阮茉反应过来,周子珩忽然抬手,身后的强壮安保忽然挺身上前,用胳膊一下子钳住了阮茉的脖颈! 第24章 阮茉被周子珩绑回了周家。 一路都是高速公路, 车开的四平八稳。周子珩坐在一侧,闭着眼睛。阮茉坐在另一侧,两个人距离了两个空位, 阮茉倔强地盯着另一侧的车窗外。 回到上京周府。 阮茉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绝对不是她能够想象到的,大不了就是周子珩接连着上次没抽完的地方抽死她,好像那戒鞭都没有拿走,都还依旧放在六楼的茶几上。 她觉得周子珩虚伪,养金丝雀就养金丝雀吧, 还假惺惺对她那么好。自从知道了父母的事情后, 她就开始让自己去恨周子珩,恨得越多越好, 越疯批越好! 阮茉跪坐在一楼大厅的地摊上, 周子珩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富丽堂皇的沙发,男人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周府里的下人和工作人员又拿着薪资被放假了。 周子珩忽然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黑色的记录本, 这一次不再是藤条, 阮茉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本子。 周子珩翻开那本子,本子背对着阮茉, 阮茉看不到上面写了些什么。 “……” “六月十号。” “小茉莉说, 想要报答哥哥。” “想变成哥哥的洋娃娃,供哥哥玩。想要被哥哥深深地曹, 让哥哥一辈子都在自己的body里,哥哥好阔,真的很满足。离不开哥哥, 这辈子都不想要与哥哥分离。” “……” “六月十一号。” “哥哥今天为什么没有更用力一些?是因为小茉莉不够氵吗?那以后小茉莉都穿开dang内裤来与哥哥爱爱好吗?哥哥总会喜欢的,哥哥喜欢什么, 小茉莉都会去满足。” “……” “六月十二号凌晨。” “哥哥,呜呜呜,你不要离开小茉莉好吗?再多一些,我真的好爱好爱哥哥。” …… 听着这些语录,由周子珩没什么情绪地念出,阮茉先是倔强地看着周子珩,后一愣。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这是她这些时日,为了发泄心中的难受,故意勾引/周子珩,说出来的乱段子。 她这人一直都长得很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段时光她每天都在濒临崩溃,她就说着那些听起来天方夜谭的话,发疯、放肆,纠缠着周子珩。 都不是真的,因为打算着放荡完了后,就走得一干二净。 她还说了很多很多她自己都听得相当下/流的话,要给哥哥穿女仆装,跪着细细品尝。三张小嘴都要给哥哥,要哥哥感受着她所有的动荡与快乐。 不过那个时候,她自己也确实十分快乐。 可她没想过这些话周子珩居然记住了,还记在了本子上!说者发疯,听者更发疯!阮茉看到周子珩一页页翻,一页页念。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啊,就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她忽然心中滋生出一阵恐惧,哥哥不会要把这些话…… 周子珩只念了三分之一,阮茉太能骗人了,连要给哥哥生八百个宝宝、“让哥哥的每一个小可爱都能有胚胎的归宿”这种荒唐地话都能说的出口!周子珩想着她不是生物逆天吗?这么离谱的大饼都敢画! 他扔了本子,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本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阮茉怕极了,心惊胆战着。但她也从来不是个面对恐惧就会畏缩的主。 她恢复了倔强的表情,似乎今天周子珩无论做了什么,她都会撕到底!就如同之前与程舒瑜周子琪的对抗,哪怕对方都已经退避三舍了,她也要主动出击,直到把对方折磨的人模鬼样! 执欲/欲念 第41节 周子珩低头,望着阮茉。 阮茉看了眼哥哥。 突然间,就咧开嘴。 对着那些自己曾经说过的放荡不羁的话,先笑了起来。 “没想到表面斯文禁欲的周子珩,私底下居然如此的疯狂。” “……” “哥哥记录这些,是因为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特殊爱好吗?小茉莉说的这些话,那样的下/流、放荡,明明都是听者会脸红心跳加快相忘于脑后的堕落话,哥哥却收集了起来。是早就做好了小茉莉会跑的准备,所以才收集了,等到回忆不堪的过往时,再拿出来念一念?” “还是说哥哥本身就是个疯子,有着监控我所有举动的癖好?真没想到啊,周子珩怎么那么恶心,连亲手养了三年的小妹妹都要记录一点一滴,你这样放到市面上去,会被喷死的!” “……” 她说着说着,连“哥哥”都不叫了,直接“周子珩”的大名,这要是周雾在场,估计要惊到下巴哐当哐当往下砸。 这些话,太大逆不道了! 周子珩静静地听着阮茉控诉完,到了这种时刻还能拥有如此勇气反咬一口他的人,也就阮茉了。周子珩忽然很想笑,他想到之前审判过的任何人,从来都是到了他的面前,恐惧到话都说不出来。 周子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哥哥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你放心,以前小茉莉做过的那些事,除去周雾必须对哥哥汇报那些,其余的一些私事,哥哥一律没有监控过哦。” “哥哥只是呢,有点儿期待。” 阮茉:“……” “期、期待?” 周子珩忽然笑得很温和,如沐春风,真的就是过去对她好的那个哥哥, “小茉莉,哥哥很喜欢你曾经对哥哥说的那些话。” “虽然知道是在画大饼,但小茉莉搂着哥哥畅想着那些妙曼的未来,哥哥真的很喜欢,所以也就一笔一划记录了下来。内心曾经有过一丝幻想,万一再是哥哥眼瞎,看错了小茉莉的用意,小茉莉是真的很爱很爱哥哥,爱到骨子里,爱到想要永远埋着哥哥,让哥哥为你轻轻颤抖。” “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阮茉想要怼出来,可周子珩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他蹲下了身,没有任何的暴戾与狠绝。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阮茉的下巴。 “小茉莉之前在机场控诉哥哥不顺着你的意思来,干预了你的向往未来,其实哥哥没有,哥哥也在有好好的想要帮想要实现梦想的少女圆梦,小茉莉的愿望,也是哥哥的愿望呀。” 周子珩:“我们现在就来实现小茉莉的大饼梦,好不好?” 瞬间,一楼的后院走进十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子,周子珩一抬手,阮茉被她们带到了更衣室。再次出来时,阮茉已经被换上了一身洛丽塔女仆装,层层堆叠的花边褶将少女纤细的身材衬托的愈发妙曼,真的就宛若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洋娃娃。 那本荤段子语录记录上,阮茉曾经不止一次穿过女仆装引诱周子珩,那是在阴雨连绵江南水乡的那段时光,阮茉穿得能多么涩就多么涩,娇嗔抱怨过淘宝购物的黑丝开dang衣好像开的有点儿小。 这一次,周子珩满足了她。 衣服都是定制的,阮茉穿出来时整个人爆羞不已。裙子是超短的,稍微弯弯腰就能看到底下一片旖旎风光。 阮茉没什么女孩子的羞耻之心,但这一刻也是瞬间要崩溃了,绷紧了全身。周子珩打量她换好了的衣服时,她都忘记了要去跟周子珩撕,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看到。 周子珩将阮茉打横抱起来。 抱上了楼。 …… …… …… * 他们并没有再做什么,周子珩告诉阮茉,今天她不要再想着跑了。 衣服很羞耻,外面全是周家的人,他知道阮茉虽然私底下玩得疯,但是对外还是会很克制,至少穿着如此的衣服,她是跑不出去的。 尔后周子珩拍了拍阮茉的脸蛋,再说, “哥哥要去上班了。” “……” 就像是热恋中最亲昵的情侣,男生要出去工作了,搂着最爱的女孩子的肩膀,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周子珩也亲吻了,亲吻的还是阮茉的唇,吻的很涩气,吻的阮茉差点儿要喘不上来气。 “阮茉。” “喜欢哥哥新装修了的周府吗?” “……” “以后,好好听哥哥的话,哥哥养着你,让你在周府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 “好吗?” …… 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周子珩,在请了接近一个月的长假后,突然在某一天,回公司上班了。 周氏总部都是生物界顶尖的人才,群英荟萃。但大家今早上也都看到了老板似乎被甩了的新闻,阮茉凭一己之力掀翻程家和周二爷一支,在周氏早已是只敢咋舌而不敢言论评价的主儿。 周老板今天来上班了,居然还是笑眯眯地来的,穿得落落大方风度翩翩,不仅把之前落下了的业务全都签完,还如约召开了几个大型会议。就连特助周雾都懵逼了,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早上在银湾机场,周子珩全程失态,如何阴狠着态度把阮小姐给绑了回去。 下午下班,周子珩到点离开。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这一点也很反常。走的时候依旧是温柔地笑着,周雾将他送到了私人停车专区,看到大老板脸上那温柔的笑,莫名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一回到家,周子珩就直接开了正题——do。 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和前不久在江南水乡都一个样,只不过那个时候是阮茉一回家就拉着周子珩玩,现在却是一直纵容阮茉疯的周子珩亲自发疯。 阮茉还是吃了饭,因为不吃饭的后果无法想象。周子珩抱着她上床时她依旧穿着白天那件女仆洛丽塔,都不用脱,裙摆往上一堆,很容易就可以。 直到今天,阮茉终于明白,过去哥哥是真的在纵容她,所有的她以为的可以大杀四方,那都是哥哥兜着底,让她才能无法无天。以前的周子珩也是真的收着,以前周子珩会给足了前面温柔,会在阮茉小疯子般肆意勾引着他的时候,一点一滴,用柔情似水去抚慰她、去慢慢包容她。 现在不需要温柔了,直接一根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三下便哗啦哗啦水流四方。 周子珩翻了个身,让阮茉在上位。他毫不犹豫,硕大就那么让小茉莉承受住下去了。阮茉紧闭着眼,每次都会吃痛,其实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的合适。 他太大了,而她又太小了。记得以前阮茉捧着小番茄一口一口小口地啃,周子珩难得开荤段子打趣她, “哪儿哪儿的小嘴都小,每每看到小茉莉疼痛的表情,哥哥是真的好生心疼。” “……” 周子珩揽着阮茉的后脑勺,逼迫着她亲吻着他,辗转反侧,他深深探着她,都能看到堆积起来的褶皱裙,小腹微微的隆起。 阮茉被亲到要窒息了,迷迷糊糊发出着咿咿呀呀。周子珩忽然在下一个极致深吻、过度探的那一刻,忽然就用那只原本压在阮茉后腰窝上的手。 展开巴掌,“啪!” 拍打在了阮茉的臀部上! 声音异常清脆,在这暮色与夜晚的交界处,没有戒罚那般狠绝,却充斥着让人红透了脸,羞愧万分的耻辱。 阮茉瞬间懵了,原本她是不打算用任何表情回应周子珩接下来的任何发疯的,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的住,毕竟她本身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什么情况不能预料接受呢? 可被打辟谷,她…… 周子珩用力地抽打着阮茉的辟谷,阮茉学舞蹈的缘故,臀部生长的又圆又挺翘。周子珩摆出了很多种形状,最后阮茉终于崩溃了,原本建立了无数遍的防御之墙纷纷哗啦哗啦倾塌。火辣辣的疼和火辣辣的羞耻,她大哭了起来,被扇着,哭着道, “别……不要、不要……” 这就是来自哥哥的惩罚么? 周子珩听着,听完了,却忽然笑了起来。 依旧是那般的温和,依旧在拍打。 他松开了吻着阮茉的唇,忽然贴近了她的耳朵边, 如月色般温柔,轻轻呢喃道, “小茉莉。” “……” “哥哥爱你。” 第25章 阮茉每天都会被周子珩用打辟谷的方式来“惩罚”。 家里突然多了很多没办法穿上台面的衣服, 那是比某宝的照片更要不入流的实物,千篇一律的开裆丝袜裤,下面都是殷红的小肚兜, 外面是各式各样漂亮的洛丽塔jk制服。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漂亮”衣服等待着阮茉去穿上,穿着被周子珩深深地茬,狠狠地扇着两瓣圆翘的臀。 根本没办法下得了床,因为真的很疼。其实也没有多么疼,比起来过去看到周子珩惩罚周子川的模样要轻微的太多, 但是太羞耻了, 周家的下人又回来了,每一次周子珩在进行这项事情的时候, 就在不同楼层的每一个房间里, 大概那些下人都听到了吧? 阮茉羞耻,不愿意再出去见人。她就像是被人一下子磨了爪牙,原本胡乱抓的爪子被按了下去,周子珩一打她辟谷, 她瞬间就被按下了开关。 老老实实, 整个周府里,就只剩下了那清脆的响音。 和到了最后, 羞耻心实在是烧的太厉害了, 烧出来那断断续续的求。 “不、不要……” “不要了,哥哥, 求求了……” 还是会深度交流的,每一次交流,周子珩就反客为主, 比起过去阮茉撕着他欢乐,周子珩的形式更加霸道无头绪。他会上一秒钟体贴地说着“哥哥爱你”“哥哥会一直一直爱着小茉莉”, 下一秒,忽然就到达了顶点。以前阮茉无聊的时候都会骂周子珩是不是萎了,一点儿都没感觉。周子珩是个行动派主义者,让阮茉知道了以前那是他在哄着她、照顾着她、关照着她那又浅又薄的小身板。 周子珩抱着阮茉,坐在露天阳台上,涂抹消肿的药膏。 外面灯火万千,都是来自更遥远上京城热闹繁华地带的亮光。周子珩终于稍微放过了阮茉一会儿,就仅仅是抱着她。但还是穿得很少,盛夏,上京城的风都是热的。 谁也不知道对面会不会有人窥探,虽然这对于周氏而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然而阮茉还是觉得羞耻,火辣辣的疼,火辣辣的羞耻心席卷着全身。 周子珩太明白如何让她安静下来了,除非哪天她又变异变态了,进化成更无所畏惧的疯子。可现在的小茉莉,还是很知羞的,周子珩给她臀部上揉着药膏,轻一下重一下,让阮茉到最后只能呜呜嘤咛。 阮茉把头埋在周子珩的怀中,不愿意去面对光亮,周子珩说了句“我爱你”,这句话似乎还是有着十分大的魔力。 阮茉对于周子珩的感情很奇怪,又爱又恨。绝大多数感觉恨更多一些,但是在某些时刻,忽然爱就多了三分。 执欲/欲念 第42节 就比如这个时候,周子珩神情地望着阮茉,揽着她的后脑勺,用舌头吻着她的口腔。阮茉泪水往外迸发,耳边嗡嗡鸣声。夏日的蝉在吱呀吱呀地叫。 他说—— “阮茉。” “……” “哥哥爱你。” 窒息的眼泪,忽然就静止了。 梵高画布下的星空,在夜色中卷着流水般的金色光。风在吹,夏虫在叫。阮茉跪在周子珩的身上,红色的肚兜垂着,她愣愣地低头,看着哥哥。 这个她叫了三年“哥哥”的男人。 心脏在酥酥麻麻,血液在嘈嘈杂杂地乱窜。 不管过去多么久,知道了多少不堪往事。 那句“哥哥爱你”,依旧会让阮茉心脏颤栗。 “啪——” 忽然间,周子珩的一巴掌,又拍打了上来。 药膏扩散了疼痛。 …… …… …… * 七月底的一天。 周总明显最近心情变好,就连总部公司都不需要加班了。程家也再一次和周氏拥有了新的合作项目,程淮书一不小心把冷清戏曲儿大学生美人给弄丢了,跑去了遥远的江南,死活不回来。 这倒也和周先生机场拦截小金丝雀,并列为七月份上京城最劲爆的两大饭后娱乐话题。 周子珩回到了家,换下衣服,阮茉乖乖巧巧坐在一楼的客厅里摆弄他给她买的一些玩偶小娃娃。这些日子小茉莉也好乖,哥哥给买什么她就玩什么。 好像真的是金丝雀了。 周子珩将阮茉抱到了沙发上,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阮茉的嘴唇。阮茉眨着大大的眼睛,含着水光望着周子珩,那样的动人楚楚可怜。周子珩笑了笑,扯了扯她身上的jk制服裙,想要继续先来个开胃菜。 忽然,阮茉柔柔软软,喊了一声, “哥哥。” “……” 周子珩停下动作。 看了眼小茉莉。 尔后,宠溺地笑了笑。 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 “……” 下一秒,那句“哥哥爱你”还没有说的出口,面前的阮茉忽然抡起了胳膊。 肌肉直接绷紧,因为是夏天,穿的是短袖的jk制服,袖子很短,可以看得到女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全部的力气。她拼尽了全力,她几乎是满腔恨意。她的眼睛中瞬间淬满了毒,那是前所未有的怒火—— 一把光亮的匕首,带着夏日里最严寒的冷风。 嗖—— 几乎是毫不犹豫,没有半分的怜悯,当那个时候,周子珩宠溺地微笑还没有消失。 刀刃一下子就捅在了他的腰侧!!! …… …… …… 周子珩还微笑着。 到嘴边的“哥哥爱你”,都还没咽下去。 “……” 阮茉眸子里爆发出盛大的恨,她再一次抡起胳膊,拔出那刀。 再一次,连捅三下! 哐当——哐当——哐当! 狠绝致命,刀刀毙命!捅完后,她最终将刀给拔/了/出来。 颤抖着,紧紧地、握在手中! 她大概是看过医书吧,受伤者要是被刺/穿,是绝对不能直接拔/下/来那利刃! 阮茉哆嗦着,用刀指着周子珩,她从周子珩的怀中抽身,站到了对面。 周子珩微微低头。 鲜血,在哗啦哗啦往外涌。 他今天穿得是白色衬衣,黑色的西服,衬衣还是早上阮茉亲手为他熨烫的,为了奖励小茉莉难得做一些事情,周子珩还临走前深吻了她。 很快那雪白的衬衫就被染了透红,粘稠的血液沿着衣褶一串串往下流,顺着裤腿,蜿蜒到了米色的地毯上。 不断地向前延伸,腥甜又浓烈,不一会儿整个一楼大客厅就弥漫起了发涩的味道,刚好今天又是下人带薪放假的一天,整个周府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子珩伸出手。 阮茉下意思全身绷紧,闭上了双眼,大声吼道, “你别过来——” “……” 可是周子珩,却没有想着,要再过去啊。 小茉莉是那样的痛苦,似乎他们之间从未存在过任何的温情,那三年的时光仿佛就此被剜掉了,随着血流散在了空气的远方。 周子珩大口呼吸了一下。 手掌向后转。 一把捂住了腰间的血窟窿。 阮茉依旧在颤抖,她的双唇在上下打着架,就仿佛,被捅刀子的不是周子珩,而是她。她忽然就掉下了眼泪,泪水一颗一颗,用力砸在了胳膊上。 流向了刀刃尖。 混合着那还温暖的血液,流淌成线,滴落在了地毯之中。 周子珩看到了阮茉哭,他似乎是担忧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要去抬起手,抹去小茉莉的泪痕,他似乎想要张了张嘴,说出, “小茉莉不哭,乖,不要哭了。” “……” 可他没有说的出口。 身子轰然、塌陷了下去。 “哥哥,” “……” “我也爱你。” 阮茉狼狈地逃跑了,闯出了周家,沿着郊区荒僻的小道,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青草林,有夏天的鸟儿飞过。夕阳沉在半山坡间,“哗啦——”一声,有早熟的果子坠落下了枝头。 她漫无边际走到了公路上,夜色已经降临,又是如梵高的星空画卷,她一个人向前走着,路过的车都纷纷透着后视镜凝望着她。 那身挑涩的jk制服在风中鼓动着,以前周子珩还开过玩笑,要是小茉莉不听话的话,就这样抱着小茉莉,去远门大街上逛一逛。 阮茉害臊,不敢再胡乱用小拳头砸周子珩了,她害怕周子珩真的一发疯,就这么抱着她出去。却没想到真当有那么一天,她穿着这些衣服,走在了街头。 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丫,踝骨突兀,脚腕纤细,那上面还有周子珩送给她的足环,镶嵌着叮铃叮铃的铃铛。 每当深夜,哥哥总是喜欢抓着她的脚踝,让那铃铛声音响彻整个夜晚。 走到了市区,今天是周五,大街小巷都是满堆堆的人,灯红酒绿,穿着短袖短裤的男男女女嘻嘻笑,却无一不在回头望着她,望着这个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好看,却那么奇怪的女孩。 阮茉抱了抱胳膊。 她一下子就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了,她满脑子空荡荡,不断回应着那句周子珩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哥哥爱你。” 还有逃跑前,周子珩倒在血泊之中,平静地看着她。 阮茉找了个电话亭,这个年代在街头能找到电话亭也真的是罕见了,可她还是真的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就是瞬间出现。她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个二维码时代,自己都口袋里会有一枚一元钱的硬币。她想大概是早之前,周子珩给她买什么东西,很便宜的一串棉花糖,卖棉花糖的老爷爷只收现金。 周子珩拿着一张无限额的黑色卡,去银行里专员接待了提取了一张一百块的现金,然后又去便利店破开了,拿着十块钱,去买了两块钱的棉花糖。 剩下的钢镚,叮咚叮咚,阮茉笑眯眯问周子珩要,周子珩很温柔,用糖纸包成了小兔子形状,挂在了阮茉的书包拉链上。 后来再也不会有卖棉花糖的老爷爷了,钢镚也记不起来了,突然就摸了出来。阮茉将钢镚塞进了电话机,用手抓着听筒,掌心用力,手腕都绷出了深刻的青筋。 还有哥哥的温度。 嘟——嘟——嘟—— 咔嚓。 “喂?” “……” “……喂,你好,请问是,阮……阮茉?” “周子川!”阮茉哭着说道, 执欲/欲念 第43节 “是我!” “……” “我杀人了。” “……” “周子珩,被我杀了。” 第26章 周子川将阮茉弄了出来。 阮茉连话都说不出, 浑身都是血,那些周子珩的鲜血在她的肌肤上蜿蜒着,狰狞到让人都完全忽略了她穿得这些另类情/趣衣服。 她眼神迷离, 又仿佛已经崩溃。林苏和周二少爷这些时日刚好就在上京,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创立了独出上京势力圈外的力量,并且还在上京城鲜少有人知道的地方开拓了一方秘密基地。 阮茉光着脚,腿一软。 忽然就晕倒在了地上。 周子川急忙抱起了她, 将她抱上了车, 低调的帕萨特,开往上京南部的北部的郊外。 这一带以前属于上京城更古老的豪门贵族原氏, 只不过在原氏被灭了后, 就没多少人接管。 林苏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到歪在后车座上的阮茉。阮茉的脖颈上还有很多吻痕,腿曲折着, 那金灿灿的铃铛脚环扎眼地倒映自爱后视镜之中。 jk制服, 情/趣/内衣,丁/字/裤。 “……” 林苏嘲笑了起来, “你堂哥可玩的真花。” “这要是刚刚小阮被哪家无良媒体拍了照, 发到头条上去,” “明天你们周家就得炸了, 你家那特助周雾不得癫/痫了?” 周子川原本在专心致志开车,一心焦急想把阮茉早点儿送回秘密基地,好让她休息一下。但听闻林苏的话, 也还是忍不住瞥了眼后视镜里的阮茉。 耳朵一下子红了。 “……” “别胡说!”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机关联了周家的账号, 道, “我哥现在要是真的生死未卜,明日份新闻,大概率会被封锁。” 林苏倒一点儿都不担忧他们会被抓,首先周家一定会乱,其次就算周子珩死了,周家也不会动阮茉的。 他一个工科天才,周子川一个,再加上阮茉。他们三个人的能力,绝对足以在短时间内逃避周家的大数据追踪。 周子川更担心阮茉,车辆逐渐偏离市区,进入到了郊外,那里阴森又隐秘,周子川打了一下方向盘,进入到了一个地下通道。 车后轱辘颠簸了几下。 下车时,周子川就发现阮茉已经醒了。她望着车顶板,眼神依旧是空洞的。 阮茉发起了高烧。 大概是受到了惊吓,也可能是太难受,烧发的很厉害,几乎让人的意识都混乱了。 在那迷迷糊的三天里,周子川无数次听到了阮茉用沙哑的嗓音,日夜颠倒地喊着“哥哥”二字。据说阮茉来周家前是独生女,也没有什么亲哥哥堂哥哥。 以前周子川与阮茉待在一起时,几乎不会提及周子珩,有那么几次阮茉也是淡淡地念着“周子珩”这三个字,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更听不出什么酸甜苦辣。周子川一直以为他哥对小阮的感情是单方面,因为外界也都传——阮茉明明是周子珩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可忽然就听到了阮茉叫,辗转反侧地叫,那声“哥哥”一定是在叫周子珩了,还能有谁?好像很难过,又好像十分依赖。就连有几刻是林苏过来送水,刚好撞上了阮茉喊“哥哥”。 林苏听了后,都是一愣,继而嘲笑, “他妈的!真爱啊!” “……” 周子川把那些他们带过来的专利收拾好,美国那边刚申请的硅谷实验基地又给转手卖掉。他打着电话,忽然就看到昏迷了三天的阮茉,已经醒了。 阮茉穿着拖鞋,走了过去,身上的血已经清洗掉,衣服也换成了正常的t恤和棉质长裤。周子川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看你们给的”,瞬间就挂了电话。 其实周子川很喜欢阮茉,他在周家这么些年,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跟他那无所不能一手遮天的堂哥对抗的人。 他的喜欢里没有掺杂过多的占有欲,一直觉得阮茉是他哥哥的人,所以就是藏在心里的喜欢和摆在表面上的欣赏。但这还是他们上一次绯闻事件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相处。 阮茉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因为发烧的缘故,嗓子异常沙哑。 “……” “谢谢。” 周子川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几天前的夜里,面前女孩用力抱着身子,撕心裂肺哭着,喊着“哥哥”。 实在是与阮茉外在的形象太不符合,现在阮茉又恢复了冷静的模样,让他有点儿幻觉,那三天的喊哥哥,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阮茉。 阮茉定了定神,周子川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真的是亲昵,若林苏在场,大概率又要唏嘘着开始骂。周子川见过一次周子珩抱着阮茉的画面,阮茉打了个喷嚏,周子珩大手立刻就伸了过去,压着她的额头。 那个时候阮茉才十六岁,对于爱情懵懵懂懂,周子川背着书包,亲眼看到了在学校清冷女神著称的茉莉花,红了脸。 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异性之间总会有磁场吧?然而一秒钟两秒钟。 十秒钟过去,对于温度的探寻早就应该已经结束了。 阮茉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周子川,嘴唇是虚弱的干裂,但眼眸却是清晰的冷静。 周子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阮茉先微微笑了一下,探开了头。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坐了下来,桌子上放着很厚一摞的专利,这些专利要是放到美国去,大概能包揽了他们三个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阮茉身上散发着与世界隔绝的清冷气息,刀/枪不入。空调的送风稍微吹过,吹起她的刘海。她抬手掰开了周子川放在桌子上的电脑,他们三个办事的电脑都是共同的密码。 周子川这才意识到,阮茉有事情! 阮茉将那最上面的几份专利投了出去,很快就陆陆续续收到了上京城诸多生物公司的邀请。她看着电脑,忽然就发现了程家也在招一个项目的合作方。 都是搞基因工程,研究心脏方面。 阮茉在周家这三年,可不是只吃饭撕逼,她把周家究竟在搞什么东西大致摸了个七七八八,跟周子川一联手,搞了个小型的基因工程实验室。 也是专攻心脏方面。 她平静地抬起头,问周子川能不能联系上程淮书。 周子川愣了好半天。 好半天才消化过来,阮茉究竟在做什么! 差不多五个小时之前,她才蜷曲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掉着眼泪喊着“哥哥”。 再往前时间拨转三天,她才亲手捅了周子珩的刀子。 那可是周子珩啊!上京城的权力之首!整个上京城最闻风丧胆的存在!据说可以一手遮天,也能够一手翻天。 阮茉捅了周子珩刀子,所有人都以为她情绪绝对要崩溃了,周子川都做好了等阮茉醒后,要带她逃亡的准备。周子珩至今还被封锁着任何消息,他们还是要好逃离的准备的! 然而阮茉却坐在这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般,仿佛那刀子就没有捅出去过般,仿佛她从来没有认识过周子珩般。 说,想要联系南城程家当家人。 这一刻,周子川信了,阮茉为何能对明明有着那么深羁绊的周子珩,捅出刀子。 心狠手辣、绝情果断,那可是周子珩亲手养出来的血色茉莉花啊! 周子川再三确认, “小阮,你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了?” 不再缓一下、你把我哥“杀了”这件事? “……” 阮茉:“帮我联系程淮书。” …… * 比周子川更要离谱的,是程家大少爷的反应。 周氏封锁消息封锁的很绝,完全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一丁点儿消息传出、周子珩遭到了刺杀。 程淮书也只是猜测周家内部有什么动荡,很大,需要全面封锁。 只不过——他妈的没猜测到,居然是周子珩被刺了?! 阮茉一口一个“我把周子珩给杀了”“周家封锁的消息就是他还生死未卜”,个个如雷劈,把程淮书轰炸的外焦里黑,他感觉自己要炸了,感觉自己一定是穿越了,他握着水杯,定定地看着面前那女孩。 小姑娘一身素白的t,穿着到膝盖的七分短裤,头发随意挽起,用鲨鱼夹盘在后脑勺,素面朝天,头发上也什么都没别。这与程淮书见过的阮茉完全是两个人。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阮茉永远是穿着旗袍,卷着大波浪,娇滴滴柔柔软软,腰肢一掐似乎就要断了,每每被周子珩抱着,总是太容易脸红。 细声细气叫着周子珩“哥哥”。 阮茉还戴了一副无边镜框,斯文的气质跟周子珩如出一辙。程淮书还在消化着“周子珩被阮茉给捅了刀子”之中,阮茉就已经将手里的专利证书,研发出来的一些代码,以及一些实验室内与实验室外数据报告推到了程淮书面前。 “现在周子珩是生死未卜。”阮茉声音不紧不慢地道, “程先生也没办法和周家合作,我是周子珩养大的,对于周家的百分之八十技术,我有十二分的把握。” “并且我们团队还有周子川坐镇,他是周家培养出的人,思维也是周家模式。程先生,和我的团队合作,这个项目我们一定能做到十二分满意。” “……” 程家大少爷终于缓过神来了。 他并没有看那些专利,也没有顺着阮茉说的话提出疑问。反而是匪夷所思地盯着阮茉。 执欲/欲念 第44节 似乎是在试图从她身上看出来一点儿、“周子珩死了我其实很难过”的表征。 然而,完全没!看!出! 程淮书静了静,感觉可能要变天了,他摸了根烟,点在嘴角,半天都没点燃。好不容易点着了,他侧过头去抽了一口,他妈的今天外面的天可真蓝! 程淮书抽着烟,阮茉半分表情都没有变。过了良久,程淮书转回头来,看着阮茉。 突然开口,问道, “阮茉。” “……” 程淮书:“你怎么就那么确定——” “周子珩是生死未卜。” “而不是——直接被你给、捅死了???” 阮茉一愣。 程淮书笑了一下,眯着眼,打量目前这个6翻了天的女孩,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极为确定——周子珩肯定不会死?” “你下手的时候,根本就是、没往重点致命要害上捅?” “……” 阮茉表情变得不自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抓了抓掌心。她刚要回答,程淮书笑着看着他,身子往后一仰, 一字一句,极为感叹地摇着头道, “阮茉,小阮茉,小、茉、莉!” “……” “我可跟你说啊,你要是真的没把周子珩给捅死,周子珩要是真的还好好地活在那里。” “就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事儿,想要踩扁周氏直接夺权上位……你就好被周子珩抓回去——” “吊起来、打pp了!” 第27章 程淮书当然是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会给阮茉心里激起千层浪花, 这俩人过去真的天天打pp。 他只当阮茉还是个孩子,但没想到一个小娃娃,野心和狠心居然都这么大! 这个合作原本程家只是挂个名头, 整个上京城的人都默认,程家的合作一定是先优选周家。但最近周家提任封锁,程淮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幕,于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撤了合作信息。 程淮书想了半天,他不能完全相信阮茉的话, 因为实在是太震惊。 “……” “我三天后给你回复, ”程淮书掐了烟,抖抖西服领子, “这样你看行吗?” “小阮茉?” 阮茉已经恢复了平静, 努力忘掉她被周子珩打pp这件事。 尽管她很清楚程淮书一定会去找周家,但她还是微微一笑,很淡然点头道, “好。” “我等您。” “程先生。” 程淮书:“……” * 程家大少爷直接去了周氏的私人医院。 周雾亲自接见, 那毕竟还是程家的少家主, 程家百分之八十的权力都已经接手,在上京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周雾承认了周子珩确实遇刺了, 当程淮书说出“是阮茉告诉我这件事”那一刻, 周助理的脸色都变了变。 可能是没想到,阮茉真敢自招。 可能原本大家也都是猜测、也都是不确定—— 周子珩是阮茉捅的。 周助理和程大公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久, 最终周雾叹了口气。 眉宇间露出了一抹疲惫, “周先生现在的状况……” “不是很好。” 程淮书一愣。 …… 程淮书是又过了一天才见到了周子珩。 周子珩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 蛋白液从吊瓶里源源不断输入到体内,整个人十分的虚弱。 病房里静悄悄, 这里都是周氏的人,护士刚给周子珩换完伤口上的药,可以看到端出来的搪瓷盘里,里面堆积着一叠又一叠的被血液浸泡透了的纱布。 那模样,简直就是在鬼门关遭了一圈。 也可能,还没有遭完。 周子珩已经清醒了,他这人有九条命,在英国留学时遇见过那么多不可言说的大场面,都没有死掉。 但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的遇险都不同,以至于虽然周大少爷已经清醒了,但整个人看上去却蔫蔫的。 分外虚弱。 周子珩的手放在外面,上面插满了针管。他的胳膊是那种堪比漫画霸总男神类型的修长骨骼分明,腕骨处,一抹红色的绳编结挂在掌心之下。 意外的显眼。 程淮书见过那绳编结,那是京城最著名的佛陀寺点香火祈愿才能求来的。程淮书的那个小女友信这个,程淮书去求过一次,小女友说这个要他戴着,能保佑他心爱之人岁岁平安。 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到,向来不信鬼神不信佛的周子珩,居然也求过这个??? 周子珩看到了站在玻璃墙外正在骂傻逼的程大公子。 周子珩让程淮书进来了,程淮书蹙着眉,将周子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问他那手链是什么时候犯的贱。 周子珩闭了下眼睛,似乎是有点儿不太想听程淮书无大无小,按理说他可以不回答,这种手链可以属于个人隐私了。但就当程淮书准备跳过这个话题时,周子珩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明明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但就是让人觉得,为什么会有一点儿难过。 周子珩长长地叹了口气,扯动了伤口,微微皱眉,又闭上了双眼, “……” “去年冬天的时候,去祈福的。” “阮茉艺考,我闲着没事,就去那景点转了转。” “主持说三文钱一副,烧香拜佛托祝福。我刚好口袋里有三个钢镚,忘记在大衣里面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求了一个。” “……” 程淮书听出了他答非所问,故意避着这分明就是给阮茉求的,不信鬼神的人都去拜了佛,这类近腰子的捅刀看样子是不冤的。 程大公子没再说什么,拉了把椅子坐下,直截了当跟周子珩说了阮茉要跟他合作,大张旗鼓想要夺了周家的位置。他还将阮茉给他的所有专利都列成表摆在了周子珩面前,最后竖起一个拇指,表示这姑娘绝6。 “我看再过几年,不出五年,” “上京的首宴,她都不用作为您周先生的恋人出席。” “她直接能给你亲自坐主位!” 首宴是上京每年年末各大豪门权贵家族聚在一起的第一大宴,年年周子珩坐一位,往下依次是程家等身份地位排名的家族当家人。 时不时就会有当权人为爱让心上人坐位置以表深情态度,程淮书这句话说的不是周子珩将来会带阮茉出席,而是阮茉会直接自己夺权,以当家人身份位列当家人的席位之中。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周子珩却并没有多么惊讶,看完了阮茉的这些动静后,合上了材料。 躺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道, “没有逃跑。” 程淮书乐了,“第一次见杀了人不逃跑,反而还要一鼓作气偷家上位的!” 周子珩:“是她的脾性。” 程淮书:“……” 程淮书问, “那我怎么回复她?” “这个项目你知道,根本的决定权不在程家,其实依旧是你们周家发出来的分支项目。” “我要是答应了她,那到时候,你们周氏集团,不得又卖地皮又卖技术的给她团队?” “不是——你没看到,你家小阮茉那个绯闻男友周子川,还有林家那个名誉稀巴烂的私生子,都、都在里面?” 周子珩继续闭着眼睛。 听程淮书把一切阮茉最近干的天方夜谭的事情,都给数完。 周子珩:“她还说什么了?” 执欲/欲念 第45节 程淮书把阮茉的原话重复给他, “说——‘我想把周家踩在脚下,一定要死死地踩在脚下!所以这个项目一定会十二分认真的完成。’” 周子珩:“你还回复她了?” 程淮书:“我跟她开了个玩笑,她要是敢这么干,并且要是当时没把你给捅死。” “回头等你醒来了,得把她抓回去、吊起来,” “扇pp。” “……” “……” “……” 上面全程对话都异常冷漠无起伏的周子珩,在听到最后某三个字后,忽然苍白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潮红。 那简直就是又恋爱了的模样,神情极为不自然。他打阮茉pp这件事,当时真的是失心智了,然后发现阮茉在这种模式下,会异常的乖软。 他挺喜欢的。 程淮书喊了半天,才把周子珩给喊回来神,程淮书没有那种兴趣爱好,依旧是把揍pp当成很一本正经的家教手段。周子珩恢复了苍白的脸色,躺在床上,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又咳了一下,很快旁边的仪器出现了异样,呼吸迅速急促。医生们推门而入,操控着病床的仪器台。 程淮书见形式不太好,便准备暂且先退出去,等到周子珩身体状况稳定一下,再交流。 然而在团团医生包围之中,周子珩却忽然喊住了程淮书。 戴着氧气面罩,说话都一顿一咳,隐约还能在那透明面罩下看到咳出来的血,殷红染着水雾。 “给她放行。” “……” 周子珩虚弱,没什么力气。 难过在他眼底流淌,一字一句,说道, “跟她说,周家的一切,都给她放行。” “……” “你见到她,再跟她说一句,” “哥哥不怪她。” …… …… …… * 程淮书通知阮茉合作项目绿色通道全面敞开的第二天。 捅了周子珩刀子、原本以为会直接逃亡流放防止周家追捕的阮茉, 出现在了周氏的私家医院。 她走来时,整个周氏医院都震撼了,不仅是因为那判若两人的外表,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是阮茉刺伤的周先生。 这位姐事到如今不想着赶紧儿逃跑,反而正大光明出现在了这里? 来见周子珩??? 阮一身黑色长裤白t恤,依旧是金色鲨鱼夹挽着头发,换了副金边细框的平光镜,下面依旧是戴着隐形。 利利落落,潇洒翩翩,看起来真的很冷静冷清,这与过去她穿旗袍娇娇滴滴的模样太有违了,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没人敢拦阮茉去周子珩的病房,周雾只能低着头给开门。阮茉见旁边有一把椅子,拉过来坐下。 周子珩还在沉睡,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腰间的伤口也没之前那么容易破裂。 病房明亮,开着灯,灯光下的床头柜,上面插着一束茉莉花。 八月初的茉莉花,洁白又高雅。 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周子珩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睛,瞬间就感觉到了空气里的氛围都不一样,他转过头来,还有些惺忪。看到阮茉的那一瞬间,周子珩微微睁圆了眼睛。 似乎有点儿惊讶,还有点儿惊喜。 完全没有,这件事情进行到这儿,应当正常人该有的恨。 周子珩把病号服袖口下的手腕收了一下,让那条绳编结藏下去。阮茉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儿,她抱着胳膊,目光漆黑,盯着周子珩仿佛在琢磨“怎么那三刀都没把他给捅死”。 周子珩依旧戴着呼吸面罩,喝了口气,似乎想开口说话。 阮茉却率先,开口。 阮茉眸子平淡,没有任何波澜,她可能是彻底不装了,旗袍美人大佬的娇软金丝雀知性甜妹都去他妈!她捅了周子珩三刀耶? 阮茉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开口说道, “谢谢你,让程淮书专程过来跟我说,你不会扇我pp。” “……” “……” “……” 两个人都有些心跳微停了,互相愣了一点点。阮茉抓了一下袖子,拇指攥紧,停顿了一下。 继而说道, “哥,” “我给你做情人吧。” 第28章 程淮书第二次约见阮茉, 是程淮书主动联系的。 很正式的邮箱发邮件,阮茉是一个做什么事都会列出这件事会发生所有可能性的人,她模拟了一下, 在见程淮书之前就大致推算出其实这个项目是周家控股。 程淮书上来第一句话,告诉阮茉,项目他同意合作。 可还没等他把周子珩交代的、绿色通道全开,犹豫着是否要欺负一下小茉莉,阮茉盯着程淮书, 淡淡道, “周子珩还没死啊?” 程淮书直接愣了。 尔后,他才确定了阮茉是真的冷血, 这种女孩是真的不能招惹, 也不知道该感叹周子珩手把手养出来了个小疯子,还是这丫头原本就疯。程淮书摇了摇头,说, “死了。” “……” “差不多要死了。” 程淮书:“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个项目是你哥放的?” 阮茉:“用概率软件推的。” 程淮书竖起大拇指, “小姑娘, 将来是干大事情的!” 这边程淮书承认了项目确实是周家放的,并且要是合作, 周家绝对会给阮茉他们那个小团队开全部绿色通道, 所有技术机密设备都是共享。阮茉却犹豫了,她又不敢轻易答应了。 周子川抱着电脑, 估算了一下周家会给的东西,他们的团队虽然有三颗绝顶聪明的脑袋,但是要是真的想在短时间内崛起, 并且做到能够把周家给踩在脚底下的地步。 很难、异常难! 阮茉做事一直是不择手段,“很难”这两个字一出口, 她就一脚给踩碎了。 “……” “那我们就直接打入周家内部,周氏的核心。” “薅干净,直接夺权!” …… …… …… 周子珩不知道阮茉怎么想的,但他还是有些懵了。 他看着阮茉,阮茉脸上没有任何的一点儿纠结与被迫的愤慨,仿佛“做情人”三个字与她而言,和上大学高考提交答题卡没什么两样。周子珩脑袋空白了片刻,阮茉也没在吱声,他忽然天方夜谭地想,小茉莉不会已经恨他恨到了这个地步了吧? 其实有很多时候,周子珩希望阮茉的爱恨情仇能纯粹一些,他已经不指望把阮茉给培养成大家闺秀,穿着娇嫩的旗袍坐在四季如春的花园里拉大提琴,他退了一万步,只希望小茉莉的世界里、爱纯粹一些,恨也纯粹一些。 边爱还要算计人,边恨还要给人设圈套,那样的人生真的太累了。 然而阮茉就是连这一点儿幻想都不给他留。 周子珩见阮茉半天也不说下半截话,都有些想坐起身,问问她究竟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突然说要给哥哥当情人,哥哥怎么可能舍得让小茉莉给哥哥当情人呢?尽管小茉莉还捅了哥哥三刀。 阮茉终于开口, “哥,你到底同不同意?” “……” 周子珩瞬间哑口无言。 他也还没说,不同意啊? 阮茉皱了皱眉,手指搓了一下短袖袖口,坐在椅子上,小白鞋踩着地板,把椅子的前腿给蹬了起来。 只有俩腿支撑着,身子悬空,阮茉顿了顿,才继续道, 执欲/欲念 第46节 “我想了,我们这样也不适合当情侣。” “……” 周子珩终于打断了她一次。 让这个话题在更离谱的前进下,稍微暂停以做了解。 “阮茉,哥哥没有想过让你做情人。”周子珩咳了一下,又是一团血雾喷射/出,然而这已经是常态,并没有什么大碍,他缓和了一下,不咳了,又缓慢说, “你……你突然回来,应该是想要项目了。” “这个项目,哥哥也拦不住了,事到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的想法哥哥明白,你真的那么喜欢生物,这个项目,哥哥同意……” “哥,”阮茉轻轻道, “我的野心,没有那么小。” 周子珩看着阮茉。 阮茉:“我有想过,跟你当正常的情侣。”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了,可能也就三四个月以前。以前的阮茉虽然十分厌恶跳舞穿旗袍,希冀着有那么一天,可以得到哥哥的认可。要是哥哥真的喜欢,那么放弃了热爱的理工科,做哥哥最喜欢的金丝雀,也……未尝不可。” “几个月以前,小茉莉,是真的这么想的。” “……” 阮茉:“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想了想,我们似乎也不太适合当情侣。” “毕竟我都把哥哥给捅了,我恨哥哥,爱和恨是可以并存的。哥哥也间接逼死了我的父母,我们若是当情侣,是不是未免也太搞笑了一些?” “想了半天,感觉‘情人’这个身份,最合适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身体,我给哥哥艹爱,哥哥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今天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哥,我原本想远走高飞,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哥哥了,找个人嫁了也好、生一堆不是哥哥的娃也不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出去卖/艺,做夜总会的兔子女/郎,日夜笙歌醉生梦死,偶尔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周子珩直接问她, “你想要什么。” “……” “阮茉,你这次来,究竟想要什么。” 说了这么大通狗屁不通、却真的还是能把他给真情实感给气到半死的话,周子珩忍着又开始熊熊燃烧甚至扯动了肚子上的伤又要裂开的痛,他要是再听不出来阮茉打到江浙沪去了的如意算盘,他就白养了阮茉这三年! 周子珩闭了闭眼, “你不用跟我说你又想给谁谁谁生几个娃,你前天还跟程淮书说你想给哥哥生一百零八个宝宝做一辈子哥哥的小娇妻。你说吧,什么目的。” 阮茉眼睛瞬间亮晶晶。 她就差捧一朵花,说“哥哥我爱你”。 “我要权。” “……” “……” “……” 阮茉:“我要你周子珩手上的五分之一权力,就是人工心脏芯片基因序列转数据代码这一项目的全部控制权!” 周子珩直接睁开了眼睛。 阮茉到底都研究了些什么!!! 周子珩转过头,就看到阮茉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进来时那份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真真正正对权力的渴望。她大概率还没有发现,但周子珩放在身体另一侧的手,还是控制不住攥了一下。 这些技术是周家最核心的研究!半晌,周子珩语气有点儿寒, “那你还想要什么?” “都说给哥哥听听?” 阮茉:“踩扁了周家,踩着周家上位!” “我要一切周氏的机密,要我的团队深度学习周氏百年来经营下来的运转系统!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最后爬到上京城的最顶端!然后,” “灭了周氏!” “……” 这听起来连天方夜谭都不是了。 要命协奏曲! 周子珩突然笑了笑,那点儿严寒还凝在瞳孔里,他养大的小姑娘迫不及待露出了爪牙,要把他给挠的头破血流。 良久,针对阮茉这一系列要求,周子珩忍了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的吓人, “那你拿什么交换?” 都不称呼“小茉莉”了…… 阮茉眨了眨眼。 贴近了周子珩, “小茉莉给哥哥凿。” 周子珩冷漠地看着她。 半晌,很罕见地、爆了粗口。 仿佛程淮书附体,说出来的话,都需要打码, “你连哥哥的大基巴都一口吃不下。” “你觉得我会信???” 阮茉一愣。 继而,咬了咬牙。 这算是羞辱了? 捅了个腰子,怎么把哥哥给捅变性了? 阮茉:“我、我会努力!” 周子珩盯着阮茉。 忽然,抬起还插着针管的胳膊。 一把攥住了阮茉的后脖颈。 阮茉没有防备,措不及防就被周子珩压倒在了怀中,周子珩的唇顺势欺压下来! 呼吸突然就被封住了,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阮茉先是瞪圆了双眼,继而想要发出声。却因为被封锁的呼吸实在是太厉害,只能呜呜咽咽发出一些很奇怪的声音。 鲨鱼夹叮咚掉落在了地上,乌发散开,披落下来,她昨天才洗了头,清香的茶味,在空气中晕染。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 这堪比法式浪漫长吻的接吻,只不过完全不温柔。阮茉的眼睛生理性都给挤出了泪花,像是被堵住了腮的鱼儿,濒临窒息了。 终于,在不知道眼前黑过去几次后。 周子珩终于松开了阮茉。 周子珩身体还有些不适,这样亲完阮茉,他自己都有些气喘吁吁。阮茉更是懵了,跪坐在床边,她看着周子珩,脸上浮现出一抹因为接吻而窒息出来的红晕。 终于有点儿小姑娘的模样了,眼睛里含着泪花,披散着长发,梨花带雨。周子珩平了一下呼吸,平静地看着她。抬起了刚刚掐着她脖颈的手。 拇指碾压了她的唇瓣。 “现在,换你来亲哥哥。” “……” 周子珩:“你的接吻技术很烂,以前哥哥爱你,所以自动觉得你很好。” “要做哥哥的情人,你什么都很烂,嘴小道浅,连吃个香蕉都要吃十几分钟。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哥哥都浇灌不完。现在,你亲哥哥一百次,若有一次不合格,这个做情人的基本功考核,就得打回去重新来、重新接吻。” “懂吗?” “因为日后你若真的做了哥哥的情人,哥哥可以给你权,也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但哥哥也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不在公开的地方的时候,哥哥要把你吊起来做,后面,下面,车里,公司的茶水间,有着摄像头的电梯。这些地方,哥哥都会让你做,从电梯一楼到周氏集团的顶层21楼,上升期间要一直在接吻。下了班在车上,要倒下驾驶座的靠背,边做边接吻。” “会把你的嘴唇亲肿了,亲到无法见人。会把你的那里给左烂了,每天除了流氵就是流氵,会把你给嘈到轻轻亲吻一下都要糕炒,只能双腿缠着哥哥才能够得到缓解。阮茉,你还差的很远,你要的东西相应的匹配太多了,你学不来的话,哥哥就什么都不会给你!” “懂吗!” 阮茉被周子珩蹂/躏着红唇。 她大概懂了,也有些懵懵懂懂,阮茉依旧是那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去做一切事的女孩,她盯着周子珩,终于流露出来了那一丝熟悉的倔强。她忽然挣脱开周子珩的手指,然后扑向周子珩。 伸出手,搂住了周子珩的肩膀。 霎那间,吊瓶仪器都纷纷被牵扯了长线倾倒,吱吱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有医生闻声冲了过来,站在了病房门外,他们用对讲机对病房内呼喊,大声问着屋内的周子珩,“周先生怎么回事?”“周先生,您怎么样!” 嘈嘈切切,错错杂杂,纷纷扰扰的世界,警报声空谷传响,伤口撕裂,血染白布。阮茉搂着周子珩的肩,用力亲吻着这个男人。 “哥,” 数十分钟,她松开了嘴唇。 额头抵着周子珩的鼻尖,呼吸错乱,看着被褥上那浸染了的鲜血,垂着眸。 一字一句道,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第29章 那个动荡的十八岁暑假, 最终以阮茉依旧留在了上京城为结束。 周子珩说完“取悦哥哥换权力”这句话后,人就后悔了,阮茉终归是他看着长大的, 皮是皮了些,但就是不舍得。周子珩没再提及那些事,和程家的项目也让阮茉去试了一下水。 执欲/欲念 第47节 阮茉完成的相当出彩。 大学阮茉依旧选择了舞蹈,他们之间仿佛默认了这层关系,有几回是阮茉问周子珩的, 揪着他曾经的“承诺”, 问他还算不算数, “如果我取悦了哥哥, 哥哥是不是就会给我权?” 周子珩:“……” 周子川没有去美国, 读了一年预科又退了回来,主动退回的。h大就在阮茉就读的舞蹈学校隔壁,周子川跟他哥申请的,周子珩实在是明白他不去美国读书、反而留在国内深造的意思了。 周子珩罕见没反对, 周子川有些紧张地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周子珩的办公室中。周子珩只是沉默了片刻, 在一片寂静中,半晌, 抬起了头, 说道, “也行。” 他知道周子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阮茉, 也明白自己都这个向来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堂弟有多么喜欢他的小茉莉。但他没有提及阮茉半分,把录取通知书签了字,周家在h大有占股, 周子珩算是一个股东了。 上京城几乎所有高校都被周氏捐过楼。 周子珩手指拿着钢笔,语速平淡, 继续道, “原本就是想让你在美国留学几年就回来。” “我们周氏是清末民初发家,祖辈是国家花重金培育出来的人才,周氏的家训就是‘报效祖国’,周家没有小孩将来会流落在外。上京城四大家族都是这样。” “你直接留在国内更好,本科也就可以报效祖国了。” 这是他们兄弟二人难得的谈话,其实周子珩对周子川一直很好,毕竟周子川那身份简直是禁忌叠buff。周子川拿着录取通知书,用力一点头。 周子川走后,周子珩继续低头批阅文书,可他一连三行都看走了串,他忽然就想到了阮茉每次跟周子川在一起玩的时候流露出来的莫名放松。 手里的钢笔忽然就“咔嚓”被掰断了。 …… 吃完饭,周子珩想找阮茉说说话。 她快要开学了,阮茉强烈要求去住校,尽管上京舞蹈大学距离周氏总部就几条街的千米,阮茉还是想住校,前所未有的愿望强烈。 周子珩见她实在是太希冀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逃离哥哥还是真的对大学的集体生活有神秘的向往感,周子珩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找了一圈,发现阮茉正蹲在六楼的杂物室里收拾行李。 喝水的杯子,晚上听歌用的蓝牙音箱,jellycat那十多只蔬菜玩偶,还有一天到晚追剧用的pad。 一堆一堆往箱子里丢,那架势仿佛要把家都给搬过去。阮茉听到了周子珩的脚步声,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汗。 周子珩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就那么沉默地看着她收拾,两个人好像已经沉默了有一段时间了,每天除了晚上抱着睡觉,其余的时候阮茉都不太理会周子珩这个人。 ——“就算哥哥不给我权,我也会继续学习舞蹈的。” ——“毕竟哥哥喜欢,喜欢软软的。” 这是那天在医院病房,他们对峙时阮茉恶狠狠道出来的刀子伤人话,字字诛心,刀刀毙命,她真的跟周子珩接了一百个吻,从中午接到了大半夜,差点儿让月老都以为他们要天老地荒。 阮茉擦着已经没知觉了的嘴唇,倔强地盯着周子珩,嗓子因为缺水都沙哑了,声音丝丝拉拉,一字一顿、也要说道, “如果哪天我不学舞蹈了,那么要是有个比我身体还要软、比我还要娇的可人儿出现在哥哥面前,是不是就会把哥哥给勾引走?” “我才不要别人把哥哥给抢走!” “……” 她那个模样,仿佛真的就很介意周子珩有了别人!周子珩那个时候也气,可有那么一刻,他忽然以为阮茉那些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 接下来,阮茉忽然笑了一下, “哥,” “我不会让‘你喜欢我身体’这项优势,也彻底没了的!” “……” 就这番话,周子珩差点儿气到把她摁在床上再狠狠抽一顿屁屁,但没有抽,阮茉说话再也不收着了,一句都没好话,开口就是毒。 周子珩也没想过要把阮茉当金丝雀养,但阮茉自行就给长歪了。 他闭了闭眼,阮茉丢好了行李,合上盖子。就是死活不住在家里,跑学校去天高皇帝远,天天跟周子川泡在一起他似乎也都伸不到手。 阮茉的小白连衣裙已经有些被汗水浸透,软塌塌贴着身子,玲珑曲线,两条白皙的腿在空气中站立着。她走到门口,面对上了周子珩。 两个人互相对视,天天做/爱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周子珩还是有点儿想跟阮茉说两句话,说那天哥哥没有想把你吊起来、在电梯里艹,那些都是哥哥的气话,都是哥哥气糊涂了。 所以,你能, 别走么? 就那么、想远离哥哥? “……” 可阮茉却率先动了起来,阮茉做事儿向来捉摸不透,永远不清楚她下一步要干啥。阮茉把24号的巨大行李箱瘫倒,横过去的行李箱依旧很高,到了她的小腿往上。 阮茉站到了行李箱上,跟周子珩还是差了一截的高度,她忽然就蹲下身,膝盖敞开着。 手指熟练抽周子珩的皮带。 周子珩低头盯着阮茉,阮茉几下就让他头皮麻了,就如同她每天早晨吃香蕉,周家的蔬果大棚总是进一些就跟太空育种了似的硕大水果蔬菜,个个都很大,香蕉也很大。 早上阮茉捧着香蕉,用那小小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啃。 啃到一半,有点儿噎住了。 就拿起牛奶杯,喝一口牛奶。 …… …… …… * 大学生活开启的措不及防,军训的第一天还下了雨。阮茉一入学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学院的情书,有高年级的,有同级的,有研究生博士生。 居然还有女孩子给她写情书,说阮茉又纯又a,手指那么修长,还没有指甲,是不是也会喜欢女孩子呀? 阮茉每天都会去h大找周子川,琢磨他们团队的问题。 舍友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这里有人听说过阮茉,也有人不知道,但她们都喜欢阮茉,阮茉性格好又聪明,大家和美女贴贴之余,还会八卦一下上京城那几大豪门贵族。 “软软,上京城的周家,周子川,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呀?”排练厅里,宿舍床对头的舍友躲避着严厉的舞蹈老师,小声问阮茉。 周家把过去阮茉的一切消息都给封锁了,阮茉的舍友里没有权贵,所以对于阮茉以前的事情都不太知晓。 只知道她和周子川认识,住在周家。 阮茉上午刚去找完周子川,今天有一个很大的事情,周氏集团的基因序列比对技术部门来h大挑人才,过阵子会送到西北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工程。 这是个相当受重视的机会,周氏基因序列比对技术部门的领导过来开会时,h大校长都是亲自来迎接。阮茉去h大找周子川,两个周氏核心人物就跟路人甲似的,看着周氏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耀眼地坐在演讲台上,跟校长侃侃而谈。 阮茉顺手拿了张周氏的宣传画册,听到旁边有老师在赞叹上面“周氏”二字书写极美,阮茉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才辨认出这不是自己写过的两个字嘛? 写完了,扔在了周子珩的床头,周子珩后续说被下人给当垃圾收走了,没想到反而却出现在了这种这么隆重的场合。 阮茉心脏还是颤了颤,半晌,她抿着嘴,甩着册子跟周子川道, “侵权!” 周子川摸不着头脑她在说什么。 西北计划是一个很好打入周氏的机会,暑假过了那么长时间,除去开端阮茉问周子珩要的那个和程家的项目,周子珩是一句“身体换权力”的交易都不提!阮茉也不急,这次h大的西北计划招选名额,刚好是个很好的机会! 她还是喜欢自己手把手打进去,她翻了一下专业和院校的限制,项目规格很高,居然是面向整个上京城高校! 胳膊突然又被撞了一下,阮茉一怔,这才看到舍友已经倒退到了后面去。教舞蹈专业的教授相当严格,一下子就发现了一排排女生中正在出神的阮茉。 “阮茉!” “……” 阮茉连忙抱歉,退后了回去。 舞蹈老师深知这个专业第一的小姑娘,据说当时艺考,一曲古典舞直接惊艳四座,身子软到不行,还是半道才开始练舞的。她们是刚开学,军训完了才过来。一个暑假+半个月的军训,许多小孩的骨头大概又硬了回去。 老师拍了一下手,让大家两人一组。 先开一下软度。 阮茉一定是要和舍友一起的,她们刚刚也还没有说完八卦。不跟周子珩battle的日子里,她也就是个小女孩。 然而老师却过来了,走到了阮茉面前,舍友拉着阮茉的胳膊,周围的同学都自动绕开一圈。 “秦蓉,”老师指了指舍友,指向一边人群, “你去跟严莉莉一组。” 秦蓉:“……” 秦蓉不敢违抗,灰溜溜离开了。 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看阮茉一眼,据说她们这个老师特别会折磨学生,但是评价出乎意外的高,对待好学生会更加严格。 阮茉是他们班的入学分数第一名,第一堂课又走了神,老师注意到她也是情有可原。但老师真的好可怕!接下来先是踩大胯,一个假期不练、踩大胯究竟有多么疼大家都懂! 大家都找个对镜子的墙根躺了下来,在对面就是落地玻璃窗,排练厅在一楼,外面夏末翠绿的树林树叶被风吹着沙沙摇摆。 老师真的没有手软,踩在阮茉的大腿上时,又快又狠,完全没有给阮茉喘息的机会。阮茉也是一个暑假什么都没练,再软的骨头也都有些僵,她躺在那里,纤细的腰肢直接绷直了,肩胛骨突兀,包裹在白白连裤袜里的腿肌肉都跟着僵硬住。 疼! 那到底该有多疼呢?阮茉根本不喜欢跳舞,甚至觉得这个东西她可以规划到“反感”一类,只是以前她都刻意去让自己提前练练,这样上课时就不会疼就不会那么讨厌了。 一整个六七八月份她都在跟周子珩对着干,哪儿还有时间练习基本功?老师太狠啦!踩着她的大腿/根了,阮茉皱巴了一下眼睛,眼泪瞬间顺着眼眶就往眼角下太阳穴下滚落。 “放松。”老师也有点儿心疼了。这小姑娘竟然哭了,可她一哭,就是能让人瞬间心软心疼。 阮茉却眼泪掉的更加厉害,她不喜欢跳舞,她真的好不喜欢。那一下实在是太疼了,纵使老师已经没那么压紧,她还是感觉到好委屈。 讨厌哥哥! 仰着天鹅颈,掉着眼泪。忽然,就看到排练厅的落地窗外—— 周子珩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手里拿着车钥匙。 站在落地玻璃窗对面。 风吹过他的发梢。 执欲/欲念 第48节 第30章 周子珩凝着眉头。 老师也看到了周先生, 原本那么严厉的面容突然就变得温和起来,她让大家继续,同学们也都好奇, 纷纷往落地窗外看去。 阮茉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子就不哭了。 哥哥? 周子珩几步就绕过教学楼,来到了排练厅的正大门,红色砖瓦铺成的墙面,郁郁葱葱的树遮掩着窗帘。 “周先生, 您是过来……”老师大致知道阮茉和周子珩的关系, 周家这两年把阮茉的绯闻摘的一干二净,和周子珩那些事是更不可能传出去。但还是保留了阮茉是周家娇养出来的小茉莉这个信息。 周子珩却并不领情, 他知道学舞蹈很苦, 但是他也看到小茉莉在掉金豆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双标,他可以把阮茉给欺负哭了,但是别人不可以。 故意的更不行! 周子珩直接绕过了舞蹈老师,站在门口边, 看着阮茉。 教室里一阵阵惊呼, 有女生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上京城最著名的权贵——周子珩!舍友还想悄悄过去摇阮茉的胳膊,却见阮茉已经迈开腿, 两条小腿像是丛林小鹿般, 飞快地向周子珩跑去。 跑了过去,小脸微微泛红。周子珩也不顾这是在外面还是在课堂上, 伸出手,就揉了揉阮茉的脑袋。 上面绑着个小啾啾,扎的一丝不苟, 光滑柔顺。 “哥,你来干什么?”阮茉也没有什么窘迫。她不介意别人知道她和周子珩的关系, 横竖就是从周家二少爷的绯闻女友变成了周家当家人的金丝雀。 “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周子珩揉着阮茉的脑袋,大掌温暖又温柔。 “好久没见哥哥了不是?” 阮茉转头看了眼教室里的同学,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同样的老师脸上也全都是震惊。阮茉到底还是有点儿不自在了,她指了一下教室,跟周子珩低声道, “可还在上课啊。” “……” 周子珩牵着阮茉离开,整个教室的学生都趴在了落地玻璃窗前看。看到夏末秋初的深绿色树荫下,白色衬衣笔挺西裤的上京城掌权人,伸出手,握着女孩的手指。 他的风衣披在了阮茉的肩膀上,阮茉里面还穿着练功服,头发盘在头顶。那金灿灿的阳光在他们的四周镀着,阮茉走得很慢,两个人且走且沉默,又有点儿他们究竟认不认识啊的错觉。 一上车,周子珩就命周雾开车去翰林街。阮茉睁大了双眼,去翰林街的话,这是要离开学校的意思么? 下午还满课啊。 周子珩胳膊抵着玻璃窗前,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他看着阮茉因为被抻着大腿腿根筋骨而别扭的坐姿,沉默了片刻,就把坐在旁边位置上的阮茉给徒手提了起来。 抱在了腿上。 自从上大学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变了一些。或许是不能天天见面,也不是不能天天见面,周子珩会经常悄悄一个人去舞大,坐在车上静默地看两眼在学校生活的小茉莉。 阮茉今天一句不爱哥哥了,明天一句爱死了哥哥,或许是上大学交到了更多的朋友,有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生活,所以让她的性格变得都有些阳光。她一定还对权力执着着,但也会停留一下脚步,稍微看看路边的风景。 她是一个很有规划的女孩,她不会让算计、复仇这种事,影响了自己更好的人生。 心情好的阮茉,对周子珩的态度也变得生动起来了。就像现在周子珩把阮茉抱在腿上,给她揉着撕痛了的筋骨,要是换做阮茉最恨周子珩那段时间,她大概率能把周子珩的下巴给踹脱臼。 现在她不恨,今天她还受了点儿委屈,于是便让周子珩这么给她揉,揉完了还撒娇喊了声“好疼”。 周子珩心疼的啊…… 直接让周雾把今天的课都给阮茉请假了。 阮茉才喊完“好疼”,听了周子珩对周雾的吩咐,立刻翻白眼, “明明是你逼着我让我学跳舞的。” “现在却带着我旷课!” “……” 周子珩换了个笑,默认了阮茉这般无理取闹。 翰林街是上京城十分平民的一条购物街,与周家的地位天壤之别,但阮茉就是特别喜欢。因为她前十五年过得也不是贵族生活,是街坊巷子里有烟火味儿的小资日子。 会喝奶茶会买学校对面十块钱一袋子的鸡蛋糕,也会跟朋友下了晚自习买一兜的鸡叉骨,啃完了站在路边上吹散了校服上的气味后,再回去宿舍。 周子珩带阮茉去买棉花糖,那个当初给他们找钢镚的老爷爷又开始出摊了。棉花糖是大大的白兔形状,阮茉捧着棉花糖,再心计的小姑娘,对于这种仙仙的东西,也都是按捺不住喜爱。 她咬了一口棉花糖,糖丝化作水,粘稠地挂在唇边缘。周子珩付过钱,老爷爷居然记得他这个人。 “哥!”穿着周子珩黑色风衣的少女,将棉花糖举到了男人面前。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阮茉看着周子珩,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给你吃一口!” 周子珩低头,浅尝了一下。 这一幕要是被她那些同学看到,估计又要犯花痴了。阮茉天天跟周子珩闹归闹,但周子珩长得好看,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周子珩并没有吃掉多少,阮茉却又伸手问周子珩要钱。她自己明明有钱,周子珩不知道她又在打着什么小算盘,摸了摸刚刚放进口袋里的钢镚,叮叮咚咚坠入了阮茉掌心。 阮茉又买了一个棉花糖。 她重新站在周子珩的面前,笑眯眯的,举着那新买的大白兔棉花糖,问周子珩, “哥哥,你还要不要棉花糖呀?” “……” 周子珩瞬间就明白了她又有事情吧?拿着他的钱买了东西问他要不要,要就得提要求。周子珩笑了笑,问阮茉又有什么小想法。 阮茉惦记西北工程这件事。 这是周家办的,周氏的科研一直走在世界前沿,自然少不了为祖国发展做贡献。西北有周氏的研发基地,规格仅次于西北航天工程。 如果周子珩摇头,那么没人敢收阮茉的自荐简历。 她不知道周子珩究竟会不会批准她去,阮茉还是想自己一点一滴亲手打拼,杀入周氏。西北工程结束后,往京城转接时,每一次都会挑选上几个功绩丰厚的学生,能进入周氏工作,那可是每一个工科学生的梦! 阮茉动了动嘴唇。 “有。” “……” “哥哥,我想去报名,西北工程。” …… 那一刻的阮茉,眼睛里充满了希冀。时间瞬间仿佛穿越回了两年前,第一次面对选择专业时,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拿着城墙厚奖项去找周子珩的画面。 真的很像了。 周子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阮茉如此想要什么东西,如果说曾经有过的话,那就是当初选专业时,跃跃欲试的期望。 选专业那会儿,他已经伤过了她一次。 周子珩站在嘈嘈杂杂的人群间。 他真的,很不想再伤她一次了。 然后周子珩的目光深沉了下来,他低下头,慢条斯理扯掉了沾在阮茉舞蹈服胸口前的那几缕白色的糖丝。 糖丝已经融化了,粘成一团。 不好弄。 周子珩低着头处理着,半晌,他轻轻地回答道, “哥哥不同意。” …… …… …… * 相比于上一次的恐惧,已经捅过周子珩刀子的阮茉,直接扔了棉花糖,气鼓鼓离开了人群。 很多人都在看他们,毕竟是俊男靓女,周子珩望着那滚落在了地上的棉花糖,眼前都是刚刚这个棉花糖还是被阮茉捧着,举在他的面前,甜甜地问他“哥哥好不好吃呀”。 周子珩没有在意外界的目光,弯下腰,将那两串棉花糖都给捡了起来。 撕去了上面脏掉的部分,重新转身,去了棉花糖老爷爷的摊前。 “老板。” “再来两串棉花糖。” “……” “对,要大白兔的。” 吃完晚饭,阮茉仍旧在生气。 今天她顺理成章回周家住,她住的六层在不在家的期间,依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壁炉前的桌面收起了那根藤条,空白的画框对面,摆着了一盆新鲜烂漫的小秋菊。 阮茉把她的枕头被子全都给抱回了六层自己的卧室,两个人在一起后,每逢都在周家,他们便会在周子珩的七楼房间睡觉。被子其实只要一床就够了,枕头也没那么需要,因为阮茉晚上都是被周子珩搂在怀里,他让她枕着他的臂膀。 被子也可以概一床,然而阮茉晚上睡觉其实很不老实,明明之前都那般运动了,那么劳累,可到了睡觉时,躺下时还是裹在周子珩的怀中、盖着一床被。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会发现那被子都被阮茉一个人滚啊滚,一股脑全都卷到了床的一侧处。 洗完澡,阮茉蹲在床上计划着如何用自己过硬的条件凭借真实本事进入到西北工程的项目选拔里,她的履历很漂亮,暑假里除了和程氏那项的合作,她和周子川以及林苏一同又申请了好几个很有名的细胞质中基因提取的专利。 周子珩还能拦得住她? 阮茉这么想着,铅笔架在嘴唇上。忽然旁边的门“咚咚”敲了两声,阮茉摇着笔的动作瞬间止住。她愣了愣,知道绝对是哥哥。 阮茉没有回答,蹲在那里像是石化了一样。 其实内容一片杂乱,大脑一片空白。 “阮茉,” 门外传来声音, “是哥哥。” 执欲/欲念 第49节 “……” 周子珩细言细语道, “哥哥可以进来吗?” “……” “……” “……” 阮茉继续静止。 她想啊,这人可真的是好烦!明明她都不去七楼了,态度很明确!可这人却直接下了六楼亲自来找她? 阮茉撇了撇嘴。 隔着一堵门加一方空气,硬/邦邦道, “不!可!以!” 声音生脆又坚决。 完全不同意! 外面静了一下。 半晌,周子珩才回答道, “哦,那好吧。” 正当阮茉以为周子珩灰溜溜走了的时候,她放下踩着椅子的腿,转身往门口看。 忽然—— 没上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子珩前一脚刚说完“那哥哥不过来了”, 后一脚,直接闯入了小茉莉的房间。 一开门,周子珩就走到了阮茉身后。他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穿着居家睡衣。周子珩含着笑看着阮茉,阮茉鼻子下还努着自动铅笔,头发扎高,用一根塑料棒棒做簪子盘在头顶。 阮茉瞪着他,在这个距离上,她半分压迫周子珩的优势都没有。她总不能再捅他一次吧?阮茉觉得周子珩好不要脸,堂堂一个上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的当家人,连女孩子的房间都闯。 周子珩抱着别扭的小茉莉。抱在怀中,坐在床边。看样子是真的把小姑娘又给气到了,阮茉不肯看周子珩,脑袋直接别到一百八十度的对面方向。 桌面上还放着她写好的自荐信,一个个国外大牛的名字赫然列在她举荐人的名单上。 她还真的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确实,要是她的自荐信后面贴了生物学术界相当有名的活体文献签字,那么别说西北工程了,就是上京城其他大家族,也都会争先恐后把她给抢过来。 周子珩又怎么舍得呢? 小茉莉不高兴,胳膊不断乱动,一直在周子珩的怀中小幅度乱撞。周子珩用力摁住阮茉的胳膊,圈着她。阮茉挣扎不过,稍微就有点儿被迫败阵,悄悄眼圈红了。 周子珩忽然开口道, “哥哥同意了你去。” “好不好?” 第31章 阮茉的眼睛瞬间由不开心变得亮晶晶了起来。 变脸的速度堪比国粹, 京剧都要自愧不如!都不用周子珩说什么,她自动就转过了身,面朝着周先生, 明明刚刚还在用后脑勺怼着他。 阮茉眨了眨眼,有点儿像是在做梦。 半天,憋出来一句, “你不是上午还不同意嘛!” 她还扔了两串棉花糖来示威呢! 周子珩捂了一下嘴巴。 仿佛在很认真思考,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卦。 周子珩看着小茉莉, 一板一眼道, “这是小茉莉教我的啊。” 阮茉:“哈?” 周子珩:“小茉莉每天见了哥哥,哥哥问小茉莉爱不爱哥哥, 小茉莉就会说——” “‘今天的哥哥是今天的哥哥, 今天的哥哥茉莉很爱。明天的哥哥是明天的哥哥,明天的哥哥小茉莉就不爱了。’” “类比而推,上午的哥哥不同意,晚上的哥哥就会同意了。” 阮茉:“……” 周子珩噗哧一笑, 看她那样子, 揉了揉她的脑袋, “想听真话吗?” 阮茉好奇, 的确很想知道周子珩有没有在骗她。 周子珩突然用手指, 敲了敲脸颊。 周子珩其实有一个十分浅淡的小酒窝,几乎看不太出来, 但就是因为会有淡淡的凹陷,导致他看起来有时候意外会有点儿少年感。出现在他这种人身上却并不违和,但据说当年在英国, 周子珩干的事情那都跟“少年感”这三个字大相径庭。 小酒窝若隐若现,伴随着男人声音缓缓而来, “亲亲哥哥。” “亲亲哥哥,哥哥就告诉你真正原因。” “……” 阮茉抱着周子珩的脸。 真的就啃了一口。 亲完了,还不忘把嘴唇贴着周子珩的睡衣,用力一抹。周子珩嘴角抽了抽,好明显的嫌弃呀! 阮茉问他, “真相是什么。” 周子珩一本正经,思考了良久,才说道, “是因为——” “……” “哥哥好久都没看到小茉莉炸毛了。” “不让小茉莉过去,小茉莉肯定会生气。小茉莉一生气,就会气鼓鼓的。” “气鼓鼓的小茉莉,好可爱。” 说着,他还很神奇地比划了一下。 比划着阮茉上午扔棉花糖时,扔掉了棉签,腮帮子都鼓成河豚的模样。阮茉脸红了三分,她看着周子珩这么一本不正经的调侃,一下子也不想知道原因了。 又被哥哥给气到了!阮茉瞬间推开了周子珩,抱起来自己的枕头,顺势就要爬走。 “分房睡吧!” “今天的小茉莉依旧是讨厌哥哥的!!!” “……” 周子珩完全没了白天在外面周家当权人的架子,但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松散的感觉。看着阮茉抱着枕头又要跑,周子珩扯了一下睡衣的纽扣,懒洋洋躺在阮茉的床另一侧,靠着床头。 等到阮茉都已经跑到了门口,他才开口说道, “讨厌哥哥、分房睡的话——” “就更没有西北工程了哦~” …… 阮茉抱着枕头。 又麻溜地滚了回来。 跪在了周子珩的双腿边。 眼睛里没了生气,写满了虔诚, “哥哥想要什么姿势?” “……” 周子珩让阮茉趴在他的大腿上。 阮茉只穿了一个灯笼短裤,里面就是小内内。周子珩这点儿爱好啊……豪门圈子里不泛有好这一口找寻刺激的,但是周子珩也不太好更多的,他只是喜欢拍小茉莉的pp,因为每次这么做,小茉莉就会格外的娇羞柔软。 这方面事情上周子珩早就不手软了,小周子珩也不软,不一会儿阮茉就开始哭,周子珩很会,揉开了灯笼短裤后,轻轻扇了几巴掌,阮茉就收缩着,就开始哗啦哗啦流氵。 他怎么舍得日后把小茉莉让给别人呢? 周子珩边打着,边亲吻着阮茉的嘴唇。都给咬红了,不再苍白。阮茉掉着眼泪,听周子珩问她那些不适合广播出去,放在粉嫩网页都可能会被河蟹掉的问题。 “哥哥亲的好,还是小哥哥亲的好?” “……” “哥、哥哥……” 小哥哥不乐意了。 用力反驳着阮茉。 阮茉呜呜改口, “小、小哥哥!” 周子珩又不乐意了。 小哥哥继续反驳着她。 执欲/欲念 第50节 周子珩揽着她的后脑勺,舌吻她的嘴唇。 说这是惩罚。 阮茉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啊,哥哥就要惩罚她。阮茉问是不是因为扔了棉花糖才要惩罚,周子珩却说,是因为揍pp时她忘记了说数字。 …… * 第二天,周子珩让根本起不来床的阮茉在家里继续休息,自己则亲自去了趟西北工程负责人所在的分部。 西北工程有一部分是国家拨款助力周氏建设的,研发过很多将国内生物推向国际的科技产品前代。其实最初西北工程绝大多数的创意点都是周子珩提供,周子珩毕竟本科硕博都是生物方向,直系基因重组,在英国读书时一纸蛋白逆转录基因链的设计,那都是要被很多国际知名公司打破头皮去抢的! 西北工程ceo正是周子珩在英国读博时期的师弟,但他年龄要比周子珩还长上两岁。周子珩当年是跳级读的本科,又跳级又直博,所以是很多同门的小师兄。他们很多人后来都追随了周子珩来加入周氏,都把周子珩的基因序列设计当做了业界神稿。 周子珩突然过来,整个部门都惊动了。ceo师弟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吓得他差点儿以为今年的选拔会要求取消了呢! 周子珩完全没有提到阮茉的名字,他先是给了师弟一份从海洋中新破译出来的密码子,师弟看了一眼,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妈妈呀!!!” “师兄!!!”师弟都快哭了,这份密码子取了古老的远洋生物,或许对他们攻克人体基因序列有着重大的帮助!这项技术整个周氏乃至整个上京城只有周子珩一个人能破译,师弟带着整个工程部巴结了早就不设计密码子的周子珩好久,周子珩前阵子才勉强同意帮忙破译一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过来了! 这哪知道是周子珩昨天夜里连夜赶工出来的?周子珩这些年全部经理都放在了人工心脏芯片的研发上去了,已经鲜少动其余基因蛋白质方面的创新设计。但求人需要厚礼,西北工程部对即将开始的高校人才选拔有自己独一套的标准,上京城各大家族年年出集团hr苛刻对待不同院校的学生例子,他为了阮茉,还是稍微放在了心上。 但是他却自始至终没有说出“阮茉”这个名字,只是坐在会议桌主位上,手指点了点桌面,很认真地嘱托道, “你们知道,前阵子黎氏集团爆出来的那个hr招聘、拒绝双一流之外人才的那个丑闻吧?” 西北工程部:“……” 周子珩:“我对这次高校人才选拔没有其余的要求,” “就一点,严格卡引进要求。” “只要手里的奖项以及专利等含金量达到入门标准,就绝对不能因为出身院校而卡下去。” 他将“达到标准”以及“不能卡出身院校”这几个字咬的特别重,ceo师弟瞬间就明白这里面大概有什么猫腻。西北工程的人常年在张掖,并且他们这种纯理工技术的疯子,也不太关心京城里的八卦。 所以并不知道阮茉这个人,甚至可能连周子珩有护着的小姑娘,也没几个人听说过。 师弟连忙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绝对会公平公正公开!” “……” 送周子珩回周氏总部的路上,周助理又忍不住问大老板。 因为去高校发公告,拓了可报名院校的条路这事儿是经周雾过手,然后才转给西北工程部。周雾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次招纳人才,明明就是周子珩亲自下令由过去“只招h大的理工学生”改成了“招全京城高校的任意专业任意学生”。 这不明摆着就是专门点名道姓给阮茉开路嘛! 今日又过来让工程部的人绝对不能卡出身院校,周雾就是不理解,大老板明明可以直接把权力捧着给阮小姐,为何还要搞这么一处,费劲周折才让阮茉进入到周氏。 “您这么大费周折,” “是因为害怕直接把阮小姐弄进周氏,会让她深陷一些不太好的舆论之中吗?”周雾问。 周子珩坐在后车座椅上看着几份合同书,正在用钢笔签字。听闻周雾的疑惑,停笔,抬头。 周雾也没想着大老板居然真的回答了这个很轻浮的问题。 “也不是,”周子珩的语气有些感叹,他想到了暑假里阮茉要权的场面。 其实说一句心底里的实话,如果阮茉真的能同意当时因为生气胡说八道的那一通,周子珩反而没那么疲惫了。 阮茉直接要权,他直接给权,这样反而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因为他亲自给的权力,要比阮茉自己通过努力学习努力往上爬争夺过来的权力要好控制的多。然而他又十分了解,什么“做情人换权力”这种话,对于阮茉而言,永远是不可能的。 周子珩内心滋味复杂,有时候既想阮茉能听话点儿、文静点儿,又不忍心把她那份刻苦向上爬的精神给掐灭。 周子珩望着窗外,停顿了好久,才淡淡地继续道, “我是不想让她去的。” “从三年前亲手抚养她开始,我就一直希望能让她远离这条路。” “科研这条路于她,于阮起京夫妇,于……一些故人他们,都是很惨痛的回忆。” “我希望阮茉能远离这一切,能平平安安成长。这条路注定会给她带来伤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高考结束后已经出现割裂了,才阮起京夫妇那一层的消息,就能让阮茉崩溃成那样。” 周子珩掩去了更深的信息,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可是她还是要走这条路了。” “……” 周雾知道有些话他不能去深寻,于是便就着仅有的明白,想要安慰一下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大老板, “其实也可以再劝劝阮小姐?” “我看阮小姐不也选择了跳舞蹈专业吗?可能再过阵子,等阮小姐对科研这事儿新鲜感过了,去西北一吃苦头,她一下子就想明白、走回正道了呢!” 周子珩摇了下头。 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算了吧,她能知难而退?” “周家能护着她多久,就护着她多久。” “只要我还能护着、给她的一切兜底买单,我就尽管放她造了。” …… * 阮茉的简历和专利书都很出彩,是放在一干将来祖国栋梁h大优秀学子之中,也能一眼被挑中的闪闪金星。 她顺利通过的三轮审核,拿到了去西北工程的车票。那么耀眼的一份简历,数十个生物学领域的大牛合作经历以及引荐信,一审过后,阮茉的履历就在西北工程部传开了。 西北工程部的技术大牛们基本都不怎么关心本部京圈的八卦,他们更感兴趣一个人的天赋有多么恐怖。所以即便并不知道阮茉是谁,但还是由衷在赞叹阮茉的那些项目做的漂亮以及专利的牛逼。 “这真要是来了,我看今年人才考核的题目,就要有能交出完美答卷的了!” “是啊……欸对了,这居然还是个舞蹈院系的大一新生!” “舞蹈院系……这么厉害的吗???” 一瞬间办公室的科研员们全都凑了过去,负责项目人员分配的组长也跟着看了过去,组长是上京城某个家族的太子爷出身,虽然比不上京圈四大家族的高贵,但多多少少挤入过几年的上流圈。 组长看到“阮茉”这两个字。 忽然皱了皱眉。 “这个阮茉……” 他冷声道。 仔细一听,声音里还带了些莫名的嘲讽。 “组长,您认识这个巨天才少女吗???” 组长吹了口玻璃杯中的茶叶浮沫。 半晌,幽幽道, “她是傍着大佬上位的。” “……” “……” “……” “啊?????” “我以前听说过这个女孩,”组长一字一句,完全就是在鄙夷阮茉的履历真实性, 以及阮茉的“特殊身份”。 “跟总部周氏二少爷有染。” “……” “据说两个人高中时偷偷摸摸搞在一起,背着大老板。大老板出差回来,看到自己弟弟被妖女勾引,气得直接从欧洲飞了回来。” “这个阮茉,差点儿被周氏大老板给打死。” “所以,这些简历,估摸着都不是她的东西。”组长翻了翻阮茉的专利,在心底已经给她打上了“花瓶”“没实力”“靠肉/体/交易上位”等标签。 毕竟简历上的这些荣耀,她一个舞蹈生?怎么可能??? “啊?组长,真的假的?”有人忍不住摇摆了,信了, “那、那都已经招进来了,到时候跟去西北,这……那怎么办?” 组长倒是淡定,他向来鄙夷那种靠“傍大佬”走捷径的金丝雀!他慢慢悠悠喝着茶,吹了吹茶叶沫,才不紧不慢道, “那有啥?” “招进来就招进来了呗。” “……” “实验室年年有那么多脏活烂活,那么多烧杯杯子没人洗。” “周家二少爷不参与这个项目,也不跟进西北,这个阮茉到时候去了西北,她就受不了周家的保护啦。” “丢过去洗瓶子,洗上一个月!” 第32章 西北的秋天昼夜温差分明。 再往北一点儿就是张掖, 有丹霞地貌还有酒泉发射基地。大巴车载着今年选拔出来的学生前去西北工程所在的基地,虽说今年周氏研发部对整个京城的高校开放招聘选拔了,但最终筛选下来的还几乎都是h大的。 只有阮茉一个人, 是来自外校。但因为是学舞蹈,还是引起了诸多人的注意。 阮茉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便到了基地。一车总共二十五个人,女孩子就她一个。 执欲/欲念 第51节 到了宿舍,才知道把阮茉给分配到了这边一个女研究员的宿舍里。研究员姐姐很年轻, 也是前几年通过努力杀进周氏工程部的。 她递给了阮茉一瓶水, 阮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西北实在是太干了, 阮茉喝完水, 把行李箱平铺。到底还是女孩子,出个远门行李箱就要带好多东西。 阮茉一件一件行李往外拿,旁边的研究员姐姐端着水低头看阮茉,发现她的箱子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所有衣服都用专门防尘袋包好, 分好类。研究员眼睛尖,还看到了上面居然贴着标签。 用钢笔在标签上, 细细地写到—— 【纯棉衣服】。 【腈纶衣服】。 【防晒衣】。 【长裤】。 【内衣】。 …… “哇。”研究员早就拿到了阮茉的信息, 知道阮茉的名字,笑着说道, “小阮,你还有个哥哥呀?” 阮茉一愣,跪在行李箱旁, 好半天才顺着研究员姐姐的目光看到了周子珩那些贴在袋子上的标签。 每一个,后面都落了款。 【哥哥留】。 “……” 这些衣服都是周子珩给她打包的, 周子珩有点儿很神神叨叨的习惯,出远门收拾行李都要亲力亲为,并且会相当严谨进行分类,最后还会给归类的分装袋上贴了标签。 那天晚上他把她又给做到下不了床了,所以行李给打包成什么样,她也就没管。 女研究员完全没见到过大老板,更不可能知道阮茉和大老板的关系。阮茉把那包装袋给拎了起来,一个个标签捻着,不着痕迹从上面慢吞吞撕下。 “算是吧。” 女研究员见她兴致缺缺,似乎不太愿意提及,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西北的空气干燥又多变,白天太阳大到烤雪糕,夜晚又温度骤降,裹着棉被都不为过。 为此阮茉还流了两次鼻血,研究员姐姐让她多补充点儿水。 “你那个雪王的喝水杯好可爱哦!”姐姐指了指阮茉放在烧水壶边的水杯,打趣她, “这也是你那个哥哥给你收拾进来的吗?” 阮茉有段时间喜欢蜜雪冰城,小姑娘十八九岁,对奶茶什么的特别喜爱。最爱喝蜜雪冰城的那阵子,她经常去蜜雪冰城门口跳舞,逗店员都特别喜欢这个软软萌萌的女孩子,会给她推荐各种各样蜜雪冰城新出的杯子和玩偶。 这个时候周子珩就会拎着西服坐在店里等着付钱,周家大少爷,周氏集团的当家人,为了一个小姑娘下榻这些平民小店,谁也不敢相信谁也都不敢认识。 雪王的水瓶才九块九,阮茉买回来就爱不释手,周子珩经常皱眉她用些乱七八糟地东西,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给她收拾进来了。 阮茉说是的,然后就把凉好的开水灌入瓶子中,背在腰前,用卫生纸堵了一下刚刚还在流血的鼻子。 “我先走了啊——今天好多任务!” “好多瓶子要洗!” 工程部门的管理人真的把阮茉给安排过去洗瓶子了,就安排在dna提取实验室。dna提取实验室每天都会消耗大量的烧杯烧瓶,这个地方不比高校实验室,对瓶子挂珠的要求要严格一万倍。 倒也不是不让阮茉接触实验,只是多分配给她了很多很多额外的任务。 管理层的人员是这样说的。 那个姓名陈的组长指着阮茉的简历,招人不歧视学校出身,进来后在这儿等着呢。 “总觉得阮工你也不是科班出身。” “要知道,能进入到这里工程部基地的人,可不是凭借一张脸蛋进来的。” “……” 阮茉抿着嘴,她听出来了这人话里有话。 但她却并没有反驳,只是不卑不亢,问陈组长, “那如果我能做出来一些实绩呢!” 这里不愧是周氏的核心创新研发部门,纵使阮茉当年在硅谷见识过各种超前技术的生物科研实验室,但终究还是被周氏集团所为震撼。 她觉得这里很神圣,无关任何私心。 陈组长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腰前还挂着蜜雪冰城的雪王摇摇杯, 嗤笑, “那你倒是先做出来点儿成绩啊!” 这不是比赛,是正式参加周氏研发部门的科研计划。做出成绩也不是玩乐,是需要跟进,做上很长一段时间。 阮茉背着手,半晌,问组长, “那陈组长瞧不起我的出身,又觉得我是上面有人。” “陈组长想让我做什么,才能消除对我的偏见,让我顺顺利利参加实验?” 陈冰河:“……” 良久,陈组长喝着茶,指了指那装玻璃仪器的柜子, “承认了自己是非科班的业余爱好者,就老老实实做一个新人该做的事情。” “把每天实验室里用出来的培养皿烧杯烧瓶都给洗了,水流成柱水珠不挂壁。” “再去跟着,好好做实验。” 阮茉有一百个心眼子,在心底里把陈组长给计划算计了一百八十遍。 可她终究还是忍了,因为当年跟周子琪程舒瑜撕逼的时候,那是她在读书,高中与她而言只是一个能帮她拿到文凭的地方,她不在乎,撕逼并不影响她参加数理化生竞赛能名列第一。 西北工程是她向往的,洗个瓶子于她而言,她愿意去做! 但阮茉还是学会了喝黑咖啡,加冰做成冰美式。那是阮茉第一次和这类的东西,周子珩以前禁止她喝任何茶和咖啡,说是对小孩子睡眠质量不好。 西北工程地基几乎是人手一杯冰美式,最差也要挂耳咖啡冲泡。阮茉抱着蜜雪冰城的摇摇杯,有同组的男生看到她困困的模样,问她难到不来一杯咖啡提提神吗? 雪王摇摇桶装了些冰,她浅浅尝了一口黑咖啡。 瞬间就像是被注入了人间疾苦。 酸涩,苦楚。阮茉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疼痛,下意识捂了一下左侧心脏。 每天都洗瓶子洗到很晚,咖啡再苦,也是能提神的。那段时间阮茉经常心脏不舒服,时不时加快跳动了那么一下。 又咯噔慢跳了半拍。 陈组长依旧在瞧不起她,不论她每天都工作做的有多么完美。过了一段时间后,阮茉也就习惯了,她承受着那些说她是周子川小情人儿的流言蜚语,默默学习这里的机密技术。 同宿舍的研究员小姐姐带她去吃了西北特色炒面片儿,分量很足的一大碗,两个人吃。阮茉将裹着油汪汪酱汁的面片儿盛在碟子里,小姐姐低头刷着手机,忽然就有点儿难过地感叹了起来, “唉,这个月结束,你们这些学生是不是就好走咯……” 阮茉咬着面片儿,想了一下,点点头, “是的,” “这组基因序列已经构建完成了,正在往蛋白质转录翻译,定点看一下能不能翻译出想要的蛋白质。” “要是没问题,那就可以进行二级三级组装,然后就能上市了。” 程序员姐姐哇了一声, “那你们这个做的可很快啊!” “果然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我来这里好多年了,一直就做瓣膜基因序列合成的这个项目。刚来的第一年,接触到的每一个项目都要进行长达八九个月,有时候要十个月甚至一年。总部的大老板周子珩周先生实在是太严格啦!每一次的工程都亲自进行测试,你也知道有些蛋白的合成可费时间了,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就给彻夜坐在旁边陪着,看那翻译会不会出任何差池……” 唐突听到了周子珩的名字,阮茉的心脏略微咯噔了一下。她的筷子夹断了一块面片儿,片面掉进了汤里,红红的汤汁晕染,瞬间让碗口边缘堆积了一层层的红油泡泡。 那汤是纯煮面汤,上面撒了把胡椒粉调味。阮茉的面片掉了进去,杂了汤味。研究员姐姐看到了,“哎呀”了一声,惊呼阮茉的走神。 “你看你,这汤还怎么喝呀?” 阮茉:“……” 小姐姐要让她再换一碗,阮茉说没事儿。科研员姐姐笑着道阮茉吃个饭都能走神,她跟阮茉神秘提及,这要是放在实验室做实验上,走一个神…… “我跟你说小阮,我们隶属的周氏集团,对员工走神罚的可严重了!” “……严重?” “嗯!”科研姐姐点头,“我也只是听说的,大老板周子珩,前几年来这边按例检验。” “结果就有一个做电解的前辈走神了,电解液ph没调精准。导致那个项目的产出产品差点儿黄了。” “幸亏当时有陈冰河救场!陈工可霸气了,直接搬了新的电解池,徒手改切道路,硬生生让那个项目能够进行了下去!” “老陈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救场,被大老板赞扬了,一举提拔!不然你以为他那个心高气傲的脾性,怎么能不得罪人就做到现在dna分区的的一把手?” 她只是顺口提了一嘴陈组长,却看到阮茉愣愣地看着她。小姐姐忽然就想起所里风声四起的流言,说陈组长可讨厌阮茉了! 到处针对她! 舍友一捂嘴,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跟你故意提及老陈……” 阮茉扯了一个笑。 低下头,把那碗汤给喝了。 没什么味道,胡椒粉在嘴里卷着烟熏味。 “没事儿。” “……” 小姐姐继续心怀别事地吃着炒面片儿,半晌,忽然听坐在对面的阮茉。 又幽幽开口。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己琢磨自己。 执欲/欲念 第52节 “陈组长。” “真的是,大老板提拔的啊……?” 舍友姐姐怔了一下。 良久,她插科打诨道, “哎呀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老陈的脾气就那样……” …… 阮茉吃完面片儿,又去了趟实验室。才换上白色大衣,系着纽扣。一中午都在实验室等数据的陈冰河突然敲了敲第三实验室的金属门。 咚咚咚—— “嗯?”阮茉转头。 陈冰河见到阮茉,还是那副嫌弃的模样。 仿佛阮茉做出来的成绩他都没看见,觉得那些数据绝对不是阮茉自己搞出来的。 陈冰河皱着眉,这个时候按理说是休息时间,实验室完全没人。可陈冰河还是冷漠地看了眼阮茉,感觉在嫌弃她大中午这么大好的时间居然跑出去玩了。 陈组长一指对面水池台旁边堆着的一大堆培养皿。 命令似地开口道, “下午实验都需要用。” “……”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你最好、尽快把它们都给洗完。” 阮茉放下系扣子的手。 看着陈冰河, “这些全都?” 陈组长:“全!部!” …… 西北的天气真的很干燥,空气中找不出来一丝的水分。阮茉戴着手套,一个个清洗着之前实验用掉的培养皿。 末了,她忽然一赌气,用力扔掉了手中的刷子。 黄沙被风吹着,空气中都是细微的粉尘颗粒。阮茉伸出舌尖,沿着嘴唇舔了一圈干裂的唇纹。 她又没好好喝水,又喝了很多很多黑咖啡。心脏跳的一时快一时慢,总是揉也揉不开。她忽然就很想一个人,她摘下手套,拿出了手机。他们西北工程不比航天发射基地,管控相对浅显、可以自己带着手机的。 阮茉对着手机屏幕,戳了好半天那个号码,哥哥的手机号对她来说永远那么新鲜,因为永远都是他给她打电话。 她戳了第三千四百五十七次。 终于,在第三千四百五十八次,给戳了出去。 铃声振动,信号一波一波悠远往外扩。周子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当他的霸气掌权人了吧?阮茉来西北后其实鲜少给周子珩通信,是她离开周家前特地敲着小黑板强调的。 她是去学习,不是去当周家掌门人的特权小娇妻! 然而那一刻,当电话“咔嚓”一声接通,哥哥那熟悉如陈酿红酒般略带嘶哑的声音沿着无线电传来,阮茉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思念撕破了口。 哗啦哗啦往外涌。 “喂?” “......茉茉,怎么啦?” “……” “……” “……” 阮茉鼻子一酸。 匆匆挂了电话。 扭头,站起身。 就把那手机卡给拔了出来,拉开窗子扔入了茫茫黄烟尘沙之中。 第33章 这天后, 阮茉又去市里的电信公司重新办了张手机卡。 她想了一下,其实还是自己有些矫情了,也就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很想周子珩, 想跟他说说委屈。 想要是她突然挂掉电话,他会不会立刻意识到她心情不好、担心她。 西北计划结束的尾巴,按照每一届的惯例,会对参与的大学生们进行一次抛橄榄枝。周氏向来不收没有能力的人,他们要是想进入周氏, 还需要经过一次考核。 今年的题目是dna翻译研究所出题, 要求每一个想进入周氏的学生提交一份用python写的基因序列代码,跑出来的数据形成的产品是可以和人工and天然两种核糖体结合。这道考题实际上也是下半年周氏工程部要做的最重要项目的其中一小部分。 若能做出, 不仅能顺利进入周氏。 更能提前预热接下来的工程进程。 但这项项目很难, 巨难,你让读这方面的博士来写也不一定能写好,毕竟是计算机代码和生物遗传学进行的交叉。大家绝大多数都是搞纯生物学的,有爱好编程的。只是两个学科交叉, 还是太前沿了。 所以项目试题一出, 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躺平了,做不了、做不来。 翻译部给了一个周的宽裕时间, 一个周之后, 大家稀稀拉拉往上提交文档。 陈组长和翻译部专业写生物代码的几个工程师坐在会议室里,一个一个考核大学生们提交上来的文档。十几台电脑摆着, 嗡嗡转动风扇,跑出来的程序再经过转化与人造核糖体对接。那些小孩能交上来的代码还是写的千奇古怪,几乎没几个人能把碱基互补配对都给写正确。 翻译部的工程师们直摇头。 “唉……” 就没个人能走到与核糖体结合的这一步, 他们感叹学生总归是学生,国内最顶尖的工科生还是理论知识学的太多了, 没有足够的实践能力。陈冰河铭记周氏的规矩,如果真的不够格,那就今年不招人了。 “那就这么算了?”翻到最后一个学生了,陈组长也为难,揉着眉头。 本来最近项目进展出乎预料顺利,他还以为今年这批学生能有足够出彩的。确实,翻译部出的考题的确超纲到天上去了,大学学生不会很正常, 可人才不就是这么筛选出来的?越是刁钻的题目,越能筛出真正有天赋的绝世天才。 陈冰河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忽然,最角落的研究员,悄悄惊呼了一声。 “我靠!” “……” “怎么了?”陈组长看到了他的手指不断点击鼠标,好像是在继续测试。 “还有没测完的吗——” “老陈!!!”研究员瞬间把电脑给转了过来。 屋内几个研究员都凑了过去,那研究员深深吸了口气,按捺着激动到颤抖的手,高声道, “我感觉我们今年!” “可以招到天才了!!!” …… * 题目考核过去了整整三天,据说考核结果会在五天之内公布。 项目还未结束,大家也都还按部就班每天穿着实验服打卡到工位。只不过不同于往日沉默喝咖啡做研究,这些日子实验室里的讨论都比较多,话题都是关于今年选拔考核谁谁谁能进。 “我听内部消息啊!”和阮茉同组的h大大二的一个学长,神神秘秘道, “今年考核里面——” “据说有个满分!” “……” 话音刚落,整个实验室都回头了。 大家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一个个都是愣了片刻。 半晌,才细细碎碎传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不可能!” “天!你说那个变态题目,咱们这些大学生里,有人做出来了???” 那学长点了点头, “传闻的。” “据说翻译部那些大佬们也都震惊了。” “可是这不可能啊!”有人质疑道, “咱学校内曾经举办过周氏历届工程部考核题目的竞赛,拿的就是历年原题。” “从来没出来过满分的人,就算是看过答案也写不出到满分!今年来的24个咱学校的人,都参加过竞赛。所以就没人能把那题做出来满分。” “况且今年比往年还都要难,所以怎么可能……” “哎呀哎呀,”学长收拾出来一只烧杯,放到了水池的筐子里, “所以说,我们学校还是卧龙藏虎的~” “……” 洗完一堆瓶子的阮茉抱着干干净净的烧杯烧瓶广口瓶推门而入,将筐子放下,又抱起了水池里脏兮兮的。那学长见到阮茉瞬间安静了,其余人见阮茉又要去洗烧杯,纷纷把自己用完的玻璃器皿都给放到了阮茉的手里。 越堆越高,阮茉脾气也好。事实上大家指使阮茉都指使习惯了,好像无论给她多少烧杯,她都能全部洗完。 待到阮茉离开,大家回到工位准备着下班。有同学讨论起阮茉又聪明又能干。 执欲/欲念 第53节 忽然,那学长笑了一下。 周围人嗅到了八卦气息。 “我还从工程部那儿听到了些传闻……” “啥?” “听说阮同学跟周氏、周家的二少爷……有染!” “……” “……” “……” “卧槽?周子川???” “而且还有说,阮茉来这个工程提交的那些优秀专利,” “也都是——周子川帮忙搞的!” 第五天一早,工程部综合大楼一楼的白板处公示了考核最终成绩。 成绩姓名打了码,只能看到给出来的分数。大家吃完早饭,一个个都围聚在白班前。往年也都是这样公布成绩,看完了便走人。今年学生们聚在一楼的时间却格外的长久,似乎对结果有什么很大的意见。 “天?第一名的成绩呢???” “不是说过,第一名是个满分吗?” 公示栏最顶端,第一的位置后面跟着的,却并不是满分的成绩。 今年考核出了个满分,这个小道消息早就在学生之间传开。人都是慕强的,所以大家都想要来一睹满分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却没有第一名的分数,连打码的姓名和编号都没有。 因为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参加了考核,所以也没办法通过排除法来推断被砍掉的第一名究竟是谁,这反而却更加引得大家的猜测兴致。学生们都在讨论着究竟有没有那个做出来能让周氏工程部的变态都认可的满分卷天才,要是真的有的话,为什么又不公示成绩。 阮茉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都编号。 她也听说过那个满分,也有猜测过可能是自己。因为这个项目早在暑假她就研究过,她甚至还发现过周氏工程部交叉上有些地方对接并不合理的瑕疵。 但没有成绩,她也有些不太明白。阮茉没有声张,在沸沸人群中,抱着冰美式就悄悄退出了一楼公共区。 申请约见翻译部的信件回复了过来,阮茉点开,就看到自己急急匆匆发的想要见面翻译部的申请得到了批准。这边和周氏总部一个模样,做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发邮件预约。 去翻译部会议室的路上,来来往往遇到的都是工程部的科研员,大家看阮茉的眼神都有些古怪,阮茉皱了下眉,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陈组长也在,还有好多工程部的高层。 这些人里也没有多少知道阮茉和周子珩关系的,倒是有不少听八卦得知阮茉和周家二少爷的“藕断丝连”。会议室开着加湿器,空气终于充了一些湿润。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到桌面的电脑上赫然开着两份生物代码。 一份就是她提交的。 还有一份,居然是…… 工程部的总技术指导都过来了,这人的地位仅次于工程部的ceo,是绝对崇尚强者,将周氏大少爷学生时代的基因序列设计当作神一样供奉。 他们这些人都见过大老板的手笔,几乎是烂熟于心。 所以,看到阮茉的设计那一刻—— “阮同学。”总指导很严肃地看着她。 手指点了一下她的文档。 尔后,又指了指旁边,专门用改装本跑出来的程序。这些人居然还专门做了代码相似的对比,相同算法的地方用红色批注,她的那边几乎要飘红一片。 “我可以问一下,你的代码,” “为什么会和周氏当家人周总以前写过的代码——” “如此雷同吗?” “……” “……” “……” 阮茉怔怔地看着周子珩的代码。 跑出来的东西虽然不同,但里面的算法用到的地方却真的是特别相像! 那一刻,阮茉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难不成,她和哥哥。 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没见过周子珩写的基因代码,或者说,她所有的研究,都是背着周子珩搞的。 完全没参照过哥哥的任何东西,她之所以要做这一行,就是憋了股劲儿,将来要用自己的能力—— 把周氏,狠狠踩在脚下! 在上京城,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格局! 她当然没抄,但也还是有些震惊到,为何周子珩的基因序列和代码和她写的那么相像。 工程部却都认为她就是有猫腻,但大家都觉得,阮茉一定是找周家二少爷帮的忙。 陈冰河没忍住,嗤笑一声, “考核又不是闭卷,我都看到过阮同学你拿着手机给外面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 此话一出,大家看了看陈冰河。 又看了看阮茉。 阮茉冷着脸,她全部明白了,感情没把她跟周子珩联系到一起,倒是将她和周子川又给捆绑了。 她终于知道为何今天走廊上的研究员都在用看鬼似的目光打量她,二少爷的情人,当然是个劲爆的话料。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阮茉跟周家大少爷有染,周家大少爷周子珩那是谁?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下凡! 他们只会觉得,阮茉的程序都是睡周子川睡出来的,毕竟周子川是周子珩的堂弟,能模仿周子珩的手笔也是“相对容易”。 陈冰河在工程部有着绝对的威望,因为据说他是大老板赏识过的人,他们都把周子珩当做神一样信奉。阮茉沉默了好半天,看着这些墙头草。 半晌,轻轻道, “那你们大老板的眼光,可真好。” “……”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她这句话。这根大老板有什么关系?和大老板有什么关系??? 但阮茉也没再多说一句,把那电脑往前一扣。 转身就离开了。 * 阮茉是真的很想进周氏,用自己的实力进入,而不是周家当家人的小女友走后门。明明实力放在那里,却被人当成了儿戏。有时候阮茉再怎么坚强,毕竟是个十八岁半大的孩子。 她出了会议室,就回到了宿舍,趴在床上。窗台前还放着jellycat的蔬菜娃娃,周子珩每次出差去英国,都会给她买最新出品。 娃娃不需要浇水,所以永远灿烂,不管阴天还是雨天,永远都是用笑脸迎着新的一天。 阮茉已经把周子珩的手机号给背的烂熟了,张嘴就能脱口而出。但她不爱打电话,她翻出手机,又将那号码输入了新办的手机卡之中。 输入了五百四十八次。 删删减减。 此时此刻的周子珩,正坐在候机vip贵宾厅。航班是前往张掖的,张掖的机场是军用机场,周家的飞机终归是私人飞机,可以落地军用机场,但也还是得提前致电预约。 然而周子珩这趟回来的太匆忙了,昨天还在英国开会,今天就直接飞了回来。这要归功于工程部那ceo师弟呈过来的考核选拔名单。 阮茉的成绩一眼就被看到了,却被标了红。周子珩问标红什么意思,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ceo师弟当然不知道他和阮同学的关系,一口一个这姑娘好像抄了您的序列设计和代码编程。 “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的您以前的代码,哈哈,我记得她是不是和二少爷认识……” 认识个头!!! 站在一旁的周雾都为ceo在心里捏了把汗。 哎呦喂哥哥,您是不知道这阮茉究竟在大老板心里是什么位置啊! 还二少爷,快别二啦!大老板平生的逆鳞就是阮小姐的绯闻,二少爷至今腰上还有块疤,就是跟阮小姐没保持好距离才被大老板给狠狠惩罚的! 周子珩微微一下,露出一排白齿。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他突然挽起袖子,站起了身。 把他那跟随多年的师弟—— 给胖揍到差点儿回不去西北! 周雾大包小包收拾着,这些都是周先生从英国给小阮买的娃娃。 周子珩握着手机,听到对面终于接通了。 新号码,无署名。但周子珩就是知道那一定是阮茉,心脏有些加速跳快。 咔嚓—— 电话又给挂断了。 …… 周子珩明明知道那就是阮茉在跟他发小脾气,受委屈了,又不好意思开口。想要第一时间博得哥哥的注意,想要哥哥给她撑腰。 又倔强惯了,死活不开口。 周子珩其实可以让周雾过去代处理的,他这两天在英国开的会很重要,极为重要,出了一点纰漏都可能损失好几个亿。 但, 好几个亿,又哪有小茉莉的开心重要? 周子珩太清楚阮茉又在潜意识里利用他了,可能利用完了还不会给好脸色。但他还是推掉了一切事务,昼夜连轴转地飞去了阮茉身边。那一刻他就是恨不得, 恨不得要把所有欺负阮茉的人—— 执欲/欲念 第54节 全部都,开!出!周!氏! 第34章 每个项目临近结束, 总部都会下来人,来西北做项目的相关评估与汇报。 这个评估和汇报相当重要,关系到西北工程部接下来有没有好日子过。但每次总部下来的人, 都是周氏的高层,最高级别的也就到了周二爷,其余的时候大都是周助理。周子珩没有出席过项目评估,那可是大老板,怎么可能亲自过来。 但有传闻今年大老板好像会过来, 研究所那些人都不信, 说要是大老板能过来,他们把头给卸掉。 陈冰河前一天还跟一个组的同事这么开完玩笑, 打赌大老板周子珩绝对不会出席项目。 第二天一早, 他来到了办公室。 忽然,就看到旁边已经到来了的同事。 都在用很神奇的目光。 悄悄打量着他。 陈冰河:“……” “怎么啦?一个晚上不见,一个个都觉得我突然变帅啦——” 对桌的同事咳了一声。 眼神里有些悲悯。 用手指了指显示屏, “老陈。” “你……先看看你的邮箱吧。” 陈冰河一愣, 瞬间坐了下来, 电脑开机,一系列操作。 忽然, 就看到了一份总部亲自下发的岗位调动邮件。 静静躺在未读邮件那一栏之中。 …… * 评估和汇报会, 阮茉他们这些学生也要出席。前一天晚上,阮茉感觉到鼻子有些闷气。 “我好像感冒了。”小阮同学冲了一杯感冒颗粒, 晕晕乎乎坐在床上看文献。 隔壁正在整理明天评估大会材料的舍友姐姐闻声,屁股底下的椅子轱辘轱辘扯到了阮茉床前。 伸手揉上来阮茉的额头。 阮茉好像确实有点儿发烧,西北这破天气捉摸不定, 白天热到要死,夜晚又冻到裹棉衣。舍友每天都看到阮茉大早上穿了个卫衣就跑了出去, 大半夜洗完瓶子回来时依旧穿着那单薄的卫衣,外面也不套个外套。 舍友叮嘱过阮茉,这样会冻到。 小阮却比较倔,说这样没事的。 没想到还是一语成谶,发烧这个东西,只要感觉到了,烧上来的就很快。过了一个夜晚,阮茉忽然就感觉到头巨疼。 舍友姐姐都出去吃完早饭了,回来后发现阮茉还躺在床上。今天有那么重要的评估汇报会,按照阮茉的性格,是不可能赖床。 阮茉爬不起来,头好疼。她想躺在床上一天,双腿往下放放了半天,也没踩着拖鞋。 “那你今天还要不要去了呀?小阮。”舍友姐姐替她拿了颗退烧药,又给她冲了一些热水。 放在床头柜边。 舍友:“其实不去就不去吧,只是今天,好像总部那边……” 阮茉掀了掀眼皮,一发烧眼皮就生疼。 过去她也会时不时发烧,每一次发烧,周子珩都特别的紧张,要不是那个时候阮茉还小男女有别,周子珩就差把她给含在嘴里,怕她烧出来毛病。 “嗯……?什么?谁来?” “我去啊……” 舍友顿时想到了研究所那边传来的周氏二少爷和面前女孩的瓜,赶紧闭了嘴。 “好吧,那你要去的话,记得多穿点儿衣服。” 舍友姐姐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末了她似乎想起什么,也都是早上去食堂吃饭听到的瓜。 今天总部的人一过来,好多好多瓜都堆到了一起去。 就比如陈冰河组长突然被开了。 就比如,那个大学生项目考核的第一名,居然真的是小阮…… 舍友清了清嗓子, “你的成绩恢复了。” “满分,没想到考核那个第一名真的是你~” “……” 阮茉没回声。 好吧。 舍友又拿起了阮茉充满电的手机,她们这个宿舍布局设计十分不合理,插座距离床头十分遥远。 所有晚上睡觉就要把手机放在遥远的插座旁,1.8米的插排都拯救不了这个死亡距离。阮茉开玩笑说这正好减少了辐射出脑瘤的风险了,周子珩在家也不让她玩手机玩到很晚,经常都是两个人的手机一丢,倒头就用体力活动代替了刷手机的乐趣。 一个晚上,阮茉的手机屏幕一直在忽闪忽闪地亮。她倒扣着手机,又发烧,所以没有注意到那一闪一闪的光。 但舍友姐姐注意到了,她将手机递给了阮茉,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哥哥”这两个字,后面跟着五六十个未接电话。 “小阮,”舍友轻声提醒她, “你哥给你打了数十个电话。” 她以为,阮茉仍旧不理会。 可阮茉却突然抬头了,伸出了手拿起手机。她拧着眉看了几眼上面的电话,抿嘴不出声。 看了几眼。 又给扔了回去。 把头倒在了被褥里。 舍友也不太好说什么了。 总感觉这个哥哥,在阮茉这里,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 她叹了口气,等会儿据说大老板都过来了,要做报告。舍友姐姐可不敢怠慢有大老板的会议,那可是周氏的大老板啊啊啊!据说长得男女通杀!舍友背上包,又给阮茉热了热水,才出的门。 * 阮茉睡到了八点过一刻,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依旧在烧,她穿好衣服,脑子里完全想不起来舍友姐姐临走前,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会议是八点半开始的,阮茉到场明显有点儿迟到,不过她已经跟同组的同学打好招呼,让他们帮忙给留个位置。 阮茉打起一万个精神,还专门找了个后门进入。要知道陈组长对迟到框工作这种事要求严格的啊,今天不舒服,不愿意跟陈冰河撕逼。 不过今天似乎一路都没看到陈冰河。 她摸黑坐到了同组留给她的位置上,抱着胳膊咳嗽了两声,也没来得及看台上都坐了些什么人。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同学忽然举着手,啪啦啪啦激动拍掌。 “怎么,回事?”阮茉问。 旁边同学显然已经激动疯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他抓着阮茉的胳膊,拼命摇晃, “天啊天啊!!!” “我第一次见活的周总!第一次见到活的周子珩!!!” 大学生永远无畏,h大又有大把不是上京城的人,他们也没了那些规矩,见到大老板太激动了,干脆就只吐名字。 嘈嘈的人群声中。 阮茉猛地回头,长发甩开,她的目光向前凝聚,视线努力聚焦,努力驱赶着因为发烧而堆积在眼眸中的剧烈疼痛。 在那人声鼎沸的会议演讲台之上。 聚光灯往下打,一排枣红色的长桌排列中央。鲜花堆积,水杯整齐。西北工程部融入当地习俗,一切从简。所以桌子上每一位领导的面前,就只放了一瓶200ml矿泉水。 矿泉水瓶倒映着男人英俊的脸庞。 那不是阮茉第一次见到周子珩的工作状态。 她见过太多次了,哥哥穿着西服,西装革履,戴着金边框的眼镜,在所有人都簇拥之中,站在天之骄子的最高位置。 受到万众瞩目,发令驰骋天下。所有人都敬畏他,都崇拜他。 但这一刻,阮茉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没想到哥哥会来这种地方,周子珩对阮茉有着足够的了解,相对的,阮茉对周子珩也十二分了解。 因为她知道周子珩是整个周氏的掌权人,每一处行动都关系着周家乃至整个上京城的运转。他每走一步,都要有众多国内外媒体进行跟踪报道。区区一个西北工程部,实在是没必要让周氏当家人亲自下榻。 可他就是来了。 阮茉忽然脑袋又开始晕乎了,耳边是同学们崇拜的声音,以及很多大牛科研员都说等会儿一定要去拦着周学长进行激烈的项目问题探讨。阮茉不敢想周子珩究竟是不是因为她在这儿,所以才过来。 她以前是有这份自信的,然而或许是高烧烧没了那份小娇惯,这一刻,阮茉只想到了前几天她还把周子珩的手机给挂了,甚至还扔了手机卡! 阮茉的凳子还没做热乎,抬起屁股,就想要逃。 周围同学有看到她脸色发白,攥着书包带一副要跑的架势。同学们都很诧异,问她怎么要走呢?周大总裁现在可是在这儿的啊! “不行,我得走了……我必须得走了。”她喃喃道。 阮茉拔腿就要跑,也不管周子珩究竟有没有看到她。她跑到了后门处,刚要推开门。 忽然间,周围聚过来十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 要说阮茉不太熟悉这些黑风衣人那就点儿扯蛋了。阮茉僵持在大门口,看到周助理携带着周氏的安保们,一点一点靠近了她。 执欲/欲念 第55节 坐在最后几排的科研员以及学生们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儿,纷纷回头往这边看。大家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盯着阮茉。这里几乎没人知道阮茉和周子珩关系的人,只有几个听说过阮茉和周家二少爷有染。所以大家都很新奇,都很震撼。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姑娘要提前离场,竟然会引得周氏的保镖集体出动这么大阵仗! 阮茉的后背贴紧了木门板,看着周助理一步步向着她走来。更远处,聚光灯打在的演讲台上。 周子珩的目光仿佛也往这边望向了。 微微眯了眼。 阮茉被逼到门口,刚要说“你们凭什么拦着我!”,就在这时周雾忽然跨步上前,低下头颅,双手交叠压在身前,一脸恳求。 低声下气,低三下四,那可是周雾周助理啊!周氏首席助理!往年每一次来到大西北,都是仅次于周子珩、同样神一般的存在! 周雾开口,求阮茉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 “……” “求求了,您别再跑了,成不?” 周雾都快哭了,玛德他不陪着玩了,他被大老板命令过来,全程要好好注意着茉莉小祖宗,让她不要再一见到哥哥就开始拉脸色扭头就跑。 要牢牢看好她! 阮茉迟到了,他注意到了,贴心地留了后门。阮茉好像不太舒服,他也看到了,火急火燎告诉了大老板,老板让他把药都给备齐了,去给阮小姐送过去! 可还没等周雾要死要活把买来的药送到阮茉身边。 那祖宗却要死要活悄悄咪咪抓着包居然就要跑了! 周雾真的没见过这么折腾的,但老板爱,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周雾好声好气,都快要给阮茉跪下了,卑微求着道, “周总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是来看看你的。你掐了周总的电话,他一个飞机就飞过来担心到要死。” “好歹也给先生一个面子吧,看在先生是专门为了你,才推掉了所有会议,不惜千万里路远,从英国直飞张掖、跑来了这一趟西北。” 第35章 听完周雾的话。 阮茉忽然鼻子一酸。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 让她变得有些矫情。周雾说她闹腾,说她不听话。以前周子珩半点儿都不会说她不听话,冷不丁这么被人一说, 好像所有的委屈都跟着涌里上来。 周雾还在想着如何让这个小祖宗安静,好歹先坐下来把药给喝了吧。周助理刚想要继续劝阮茉,忽然就看到阮茉眼睛红通通的。 眼泪顺着眼眶打了个圈。 就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她也没管周围还有好多认识的人,好多人都震撼了,都在议论着她究竟和周氏是什么关系。阮茉委屈地哭, 她问周雾, 她哪里不听话了? 周雾一下子懵逼,他、他又怎么得罪她了? 小祖宗突然哭, 把周雾给折腾的脑袋都大了, 眼看着阮茉眼泪越掉越多,那简直太不阮茉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周雾感觉到大事不妙他感觉到后背已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原本正在有序进行会议报告的前方演讲台,此时此刻也停止了演讲。 整个会场都集中目光聚焦到了后门这一带, 靠近的吃瓜阮茉和周氏的关系, 靠远了的伸着头、好奇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茉扑棱扑棱就要跟周雾掐,也不知道正发着烧的她究竟从哪儿整来的力气。周雾被打的完全不敢还手, 每一拳都不轻, 仿佛积攒了好些天的幽怨与委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般难受,所有的火气都发到了周助理身上。等阮茉再次听到周围人逐渐安静下来时, 她就看到了几米不远处—— 周子珩不知道何时已经过来了,正站在周助理身后。他的气场很强大,森严又不近人情, 压迫到周围方圆十米远的整个会场,都没人敢说一句话。 周子珩默默地看着阮茉折腾周雾, 周雾挺为难的。他其实想问问大老板这算是工伤嘛?然而还没等周助理委屈,周子珩一个箭步上前。 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 蹲下身来。 抱起了阮茉。 阮茉原本是折腾的,可被熟悉的怀抱揽住了额头时,她忽然就哑了火,浑身都僵硬着。她忽然鼻子酸的更厉害了,眼泪越掉越多,她以往不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是西北这些日子,洗了那么多瓶子受到的委屈,是扔了电话卡时,还指望哥哥立马就飞过来。 她就是每天都在消耗周子珩对她的爱,好像做了什么,都得让周子珩过来宠着她。 周子珩心甘情愿,任阮茉胡乱折腾。 洗瓶子的委屈越来越多,阮茉用胳膊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委屈地嘴巴往下皱,就差哇一嗓子哭出来了。周子珩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同龄这整个会场全部员工的大老板,还忘记了这边是有会议录像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周子珩托着阮茉的臀部,把她抱在身上。用手按了按她的后脑勺,让阮茉的小脸趴在她的白衬衣前,不要哭花了脸被风窜了。 “好了好了。”他用最温柔的声音。 细声细气道, “给哥哥抱抱。” “……” “别哭了,软软。” …… …… …… 后来,会议也没再进行完。 后半程就只能其余总部高管继续接下去做了,当然场下的科研员工程师们也都没了听下去的兴致,大家所有的八卦全都集中在了小阮和大老板之间惊天地泣鬼神的关系上。 特别是和阮茉一个组的学生,感觉世界观都被打碎了重新组装了一遍。他们真的没想到阮茉居然是大老板的人!有几个学生还想到了前阵子每天都指使阮茉洗瓶子。 “完了完了,我前天还让小阮给我刷培养皿!” “别说了!我之前一个星期,都是倒数第二个结束实验,特别晚。每次阮茉都等我等到最后,说我的瓶子她今晚必须洗完了再回宿舍……” 陈冰河后半程过来了,他还没有离开西北工程部,主要是他还是无法接受突然被调岗,还调去了云南那一带的物流,基本上等同于后半生无望了。 他猜测到了是阮茉,但也只往阮茉是不是跟周子川二少爷告状了。他觉得大老板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走后门穿小鞋的事情发生,这些日子还憋着一肚子火、准备了一堆举报材料,今天总部的大老板过来,他一定要跟大老板举报,好好投诉一下阮茉这个小贱人! 可没想到…… 知道陈冰河最近一鼓作气想要搞死阮茉的几个同事,都叹了口气。 躲他都躲不及。 其中有一个胆子大,还是前去拍了拍陈组长的肩膀,摇了摇头。想劝劝陈冰河别做无用功了,看到了没,人家阮茉那不仅有超能力,还有金手指——魔法打败魔法啊!他陈冰河想用魔法搞死她,却没想到阮茉身上有更大的魔法! 陈冰河憋红了脸。 半晌,咒骂道, “一个身子伺候兄弟俩!” “她阮茉也太恶心了吧!!!” …… * 周子珩直接去了阮茉的宿舍。 舍友姐姐也已经回到宿舍,事实上舍友姐姐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肩负了整个组内打探八卦的使命,那可是周子珩啊!他们所有人都崇拜的偶像! 现在偶像就在她的对床坐着。 周子珩一只手摸着阮茉的额头,小姑娘又被哄睡了过去,吃了退烧药,额头温度稍微降了降。 另一只手则握着布偶兔子的小手,阮茉床上专门放了一只jellycat的碎花布兔子,每天晚上陪着她睡觉。周子珩揉着小兔子的手,仿佛在通过兔子问问阮茉这一个多月过的好不好。 舍友十分激动地站在那里。 周子珩看了一圈这不大的空间住着两个人的宿舍,真的挺小的,这却已经比别的学生住的都要大了。 半晌,他开了口,对周雾说道, “你去给郝老师开一间酒店的套房。” “开满半年,房费三餐费车位费都报销了。” 郝老师就是阮茉的舍友姐姐,在这里叫研究员基本上都称呼“老师”或者什么什么工。 舍友姐姐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受宠若惊。 连忙摆手道, “不用不用——” “大老板要是需要我搬出去,我可以和我好朋友去住在一起!” “给您和小软软,腾出地儿!” 周子珩:“郝老师朋友那儿 ,也是两个人一间宿舍吗?” 舍友姐姐:“啊???” 周子珩一挥手,周助理边去办了,连带着舍友姐姐的闺蜜,一起开了半年的酒店住费。 还给舍友姐姐配套了代步车,周雾提前汇报了舍友姐姐有驾照,但是是大学时候考的,来西北后暂且还没买车。 周子珩望着阮茉这一个多月来的舍友,温和地一笑。 “这是感谢郝老师这一个月,对阮茉的照顾。” “……” 那简直太温和了,完全跟电视上杂志里森严气场的大老板判若两人!舍友激动地语无伦次,半天给周子珩介绍了阮茉每天晚上还要去给jellycat那些花花草草假浇水。 周子珩当然知道这个事,这还是阮茉从家里带过去的可爱习惯。 每天晚上抱着jellycat的水壶娃娃,给蔬菜娃娃们一个个浇水。 舍友姐姐快乐地被带去住酒店,还拿到了大老板亲手写的几串基因序列。门一关,周子珩把兔子放下。 站起身,走到窗台边。 执欲/欲念 第56节 看着那些玩偶花花。 阮茉在有些方面很像是个小女孩,就比如喜欢娃娃这件事上。周子珩想到以前她经常大半夜从床上翻起来,跑到阳台旁,一定要定时给娃娃们浇水。 周子珩问她哪有大半夜给蔬菜浇水的?阮茉快乐地浇水,蹲着小小的身子,背对着他答道, “因为它们是娃娃啊。” “……” 半天,周老板也拿起了那放着的喷壶娃娃,手腕转动,腕表叮铃叮铃的响着。 给小茉莉的娃娃浇浇水。 …… 或许是有哥哥的亲力亲为照顾,第二天一早,阮茉的烧就退去了。 上午大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大老板并没有再开什么会。周子珩这一趟过来就是来看阮茉的,项目剩余了个尾巴,还有一个周左右的时间。 这一个周,整个西北工程部都要开始沸腾了,罕见的大老板亲临,大家一个个都准备了一堆的问题,想要与大老板一决高低! 然而第一天,大老板先是推掉了所有的求见邀请。 他直接去了陈冰河的工位,陈冰河基本上都在行政部门,行政部门办公室开着加湿器,滋滋冒着雾气,办公室全体管理层都站在工位上,看着大老板亲自下榻,为阮茉讨一个公道。 这哪是讨公道啊?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周子珩一袭黑色衬衣黑色西裤,气场全开,他怀里抱着阮茉。阮茉感冒刚好,可已是一副熊熊燃烧怒火的样子。 有人撑腰,完全看不到之前一个月里,被人丢瓶子洗到大半夜里的沉默。 西北工程部的ceo学弟低头道着歉,毕竟是他手底下出的问题,他有罪。学弟扯着肿着的嘴角,呵斥陈冰河赶紧过来道歉! “周师兄之前还提拔你!” “就是提拔了你当官欺负新人的啊!” “……” “我没有!”陈冰河涨红了脸。 死到临头不认罪, “我没有欺负新人!” “大李,你明明知道我的!我以前从来没有欺负过新人!从来没有!” “以前只要进了我组里的新来的小孩,哪一个不是我手把手带!我哪里欺负过新人,我没有!污蔑我不能这么污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欺负我!”阮茉直接开麦,转了个身跨坐在周子珩的腿上,一巴掌拍在前面的桌子上, “不欺负新人,让我洗了那么多瓶子!” “我现在看到瓶子,都想——吐了!” “我哪知道你后台是周子珩!”陈冰河也不乐意,干脆破罐子摔到底了,与阮茉对峙, “我不欺负新人,但是我就是特别厌恶特别憎恶某一类人——那就是走后门!” “没有真本事,学术造假实验代做!” “搞特权,挤兑掉别人的名额,借此给自己学历镀金!谁不想进周氏啊!阮茉你一个学跳舞的,你来搞生物科学,谁他妈的会相信你是凭借真/枪/实/弹进来的啊!” “阮茉,你敢说你来西北工程,不是借着周子珩的特权进来的——然后好顺理成章进入到周氏,给自己身上多贴几层金?!” “……” “……” “……” 整间屋子里的人除了周子珩和阮茉以外,全都倒抽了一口气。 这陈冰河真的好死到临头了。 这都什么样了,他居然还敢这么问!没看到大老板今天过来就是给阮茉证道的吗?不管阮茉想怎么进来,想接下来去哪儿,周子珩都坐在这儿了!她就算什么都不会,周子珩都能让她躺着进周氏! 阮茉被这么骂,指着头侮辱,简直天理难容!她忽然又一口气堵在嗓子上,坐在那里,被气到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鼻尖又是一酸,小脸一拧巴。 眼泪瞬间就又沿着眼眶开始打转。 周雾一看。 完了。 又完了。 周子珩靠着座椅的身子直了起来,捏着阮茉头发的手指松开。这段时间真的委屈了他的小茉莉了,撕逼都没了劲头。这样放在以前,阮茉还是周家作天作地的小公主,那还轮得到陈冰河这样羞辱阮茉吗? 阮茉早轮着锤子一棍子招呼过去了! 周子珩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又要开始掉金豆豆的小茉莉给揽了回来,转了个圈,不让她看陈冰河那个贱人。 然后用手摸着阮茉的脑袋,眯了眯眼睛。 目光射刀子般,嗖嗖扎向对面的陈大组长。 一字一句,让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得到地开口, “陈先生,是你弄错了一件事——” “第一,不是阮茉靠着周氏才能镀金学历。” “是我们周氏需要阮茉的天才能力,她的专利如假包换,全都是她自己研发、亲自申请。” “是我们周氏工程部、创新部,乃至整个周氏,都需要她的这颗聪明的脑袋!” “……” “第二。” “不是阮茉靠着给我做情人,才获取了特权。” “小茉莉之前为了气死我,想要把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给贬低成情人。” “因为这件事,我还差点儿气到住医院。哥哥那么爱她,这辈子她只能是我的心肝我的心尖宠。” “就连整个周氏、整座上京城,都不及她一个人。” 第36章 整个行政办公室。 安静到, 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这已经,不是走不走后门的问题了。 办公室所有行政人员都纷纷对阮茉肃然起敬, 周子珩一言千金,过往里只要是他指派过的人。 哪怕只是提了一句“做的不错”,这个人日后都必定能够得到无数荣耀与赏识。 陈冰河不就是这么飞升上来的。 他现在说,阮茉绝顶聪明。 那一定是真的相当聪明了!没有人再怀疑阮茉的那些专利是找人代做!这些科研人员们,对知识有着最崇高的尊重, 对科研领域的天才有着绝对足够的敬畏。 没人再为陈冰河说话, 陈冰河终于崩溃了,他彻底知道自己完蛋了, 大老板那些话一出, 无异于给他判了死刑。 他只能再抓住最后一点儿机会,至少不要弄得太狼狈。陈冰河当即跪在了地上,跪向阮茉的方向,就红了眼睛。 一个大男人, 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阮。” “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不该让你洗那么多瓶子,是我看人太偏见了, 是我的错我的错!” “求求你, 原谅我好吗!” “求求了,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我真的不能!我还要养家糊口,我不能去云南运输物流链上,我家人都安顿在张掖这边了, 我儿子才上幼儿园,好不容易顺上了道。我……我求求你了, 周先生,求求了!” 周子珩问阮茉,要原谅么? 阮茉当然不可能原谅,眨了眨眼,啪叽又掉下来一串眼泪,又努努鼻子,还是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 “不要。” “……” 周子珩一抬手。 让人就把陈冰河给拖了下去。 陈冰河基本上翻身无望了。 不仅翻身无望。 周子珩又想了一下,用整个办公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周雾轻飘飘吩咐,就这么拿捏了一个中年人的一生, “云南物流部门也别安排了。” “以后,就不要让他在周氏再出现了吧。” …… * 周子珩给阮茉请了两天的带薪假期。 阮茉头一天是发高烧,意识迷迷糊糊的,所以也不太清楚会议后续究竟发生了什么。今天清醒了,一回到宿舍,就发现舍友姐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哥哥的气息。周子珩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又照顾阮茉又把这个五十平的小房间里,将他捎过来的起居用品全都填充满。 一排排黑色西服挂在了衣柜里,和阮茉那些卫衣长裙贴在一起,日常办公用的电脑摆在了之前舍友姐姐用的桌面上,还有周子珩的挂表树,周子珩对腕表要求极为严苛,都说戴表是一个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 房间里全都是哥哥的气息,让阮茉瞬间就像是回到了家里,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周子珩昨晚还给她收拾了一下她的jellycat娃娃。 周子珩去拿了个体温表,甩动着水银,要给阮茉再量一□□温。 阮茉眼睛酸了酸,任凭周子珩把她给拉到了怀中,两个人坐在床上。 执欲/欲念 第57节 体温表夹在腋下。 “……” “你要在这儿住着吗?” 周子珩端着阮茉。 仔仔细细打量他的小茉莉。 小茉莉瘦了,还干了,西北的天那么缺水,阮茉又不太爱喝水,仗着皮肤底子好,也鲜少往脸上涂抹什么保湿霜。 皮肤上就起了一层细微的小皲皮。 周子珩从口袋里拿出保湿霜,拆了塑料封,给阮茉细细抹着脸蛋。 那是个英国品牌,一看就是免税店买的。 阮茉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会有保湿霜。 周子珩给她涂好了,收好盒子,才直白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写满了一句话——你说我为什么会买保湿霜。 阮茉别扭地别过去脸。 好吧,哥哥确实是为了她而买的。 因为太明白她自己不会去注意。 周子珩还看见了她的黑咖啡,但是他不打算现在就跟她算账。周子珩又看了两眼阮茉抹干净了还是有点儿瘦削的小脸,最终叹了口气,半晌,伸出了胳膊。 张开。 “来,” “哥哥抱抱。” “……” 这一句“哥哥抱抱”。 大概真的顶开了所有的思念。 与委屈。 阮茉小脸一皱。 坐在周子珩的大腿上。 眼睛红红的,鼻尖也逐渐红红的。 她看到了周子珩给她收拾的jellycat。 比她带过来时,还多了几个蔬菜新品。 她没办法不承认,有哥哥在的时候。 生活质量都是直线上升。 阮茉还是僵着身子,扭着头。 不看周子珩。 鼻涕往下流,阮茉背对着周子珩吸了吸鼻子。周子珩没有得到小茉莉的乖乖抱抱,也不着急,感觉到温度计好了,他从阮茉的领子里拿出体温表。温度36.8c,已经不烧了。 周子珩对着阮茉的脑袋,小姑娘绑了个马尾儿,用红色绒毛发卡圈着。 留了那么多年的笔直长发,柔顺地贴在蝴蝶骨。 他用手指理着阮茉的长发。 像是在安抚。 也像是,在告诉她,哥哥在。 “不愿意,让哥哥抱抱啦?”周子珩十分温柔地道。 “……” “不想。”阮茉憋出来一句。 周子珩轻轻笑了一下,继续理着她的头发,像在给炸毛小猫咪顺毛, “那也,不想哥哥?” 阮茉左一下,右一下。 摇头。 马尾辫甩着。 “不、想!” “……” 周子珩伸手,抱着阮茉的肩膀。 将小姑娘圈在怀里。 问她, “哦,不想哥哥。” “那那个打个电话再挂掉,吊着哥哥让哥哥快要急疯了,抛下一切工作飞奔过来的小哭包,是谁呀?” 阮茉的毛瞬间又炸了起来。 她不是小哭包! 她扭过头来,扑棱扑棱打周子珩, “我不是小哭包!” 周子珩笑了,依旧圈着她,两个人贴的很近,就像是以前那样,哥哥抱着小茉莉,好好哄着她。 “好好好,不是小哭包。” 阮茉终于不锤他了。 两个人安静坐了一会儿,窗外天气晴朗,大西北的正午,十一月份的天空还是大大的太阳挂在窗帘正中央。 一眼无际的荒漠白沙,永远干涩的枯燥空气。仙人掌都不愿意在这里长了,据说每年秋天,会有野生骆驼在沙子里哒哒哒踩着细沙。 阮茉还没见过骆驼,想着什么时候能在星空下见一次骆驼呀? 她歪了歪头,出神了半晌。忽然就感觉到裸露的脖颈间喷洒上了清冷的呼吸,呼吸逐渐炽热,带着浓烈的思念。 周子珩亲吻在阮茉的肩窝之中,小姑娘的肌肤特别细腻,含在嘴里比最甜的雪媚娘还要柔软。 阮茉没有回头看他,发疯的时候,总有一个人要先撕开寂静。 周子珩亲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太思念了。他把阮茉翻了个身,正面抱在怀里。 紧紧地抱着,从耳朵后的细肉亲吻到嘴唇。大掌按着她的蝴蝶骨,用力往身体里揉。她真的太瘦了,要养,回去得好好养。实在不行把学校给炸了吧,他去亲自伺候。 “真的不想哥哥吗?”周子珩亲吻着她,声音已经变了调。 反反复复问。 “真的不想吗?真的不想?” 另一只手压着人鱼线下,边缘。 “嗯?” 两个人最终翻了个身,倒在了身后叠好了的被褥间。 被子是早上周子珩亲自叠整齐的。 还有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 被褥弄乱了。 头发上的发圈散落了。 乌黑的长发,灵动的双眼。 周子珩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想哥哥吗? 才一个月。 他隔不了那么长的思念。 那个时候的周子珩,并不知道更往后的岁月里,他们会分开更长久的时间。 那个时候的阮茉,也只觉得,只要她消费,不论多么大额度的爱,哥哥都会给她透支。 所以肯定是想的啊。 想和他一起看沙漠里的骆驼。 听着那铃铛声。 想数星星。 想到手机卡都扔了。 又大半夜发了疯。 蹲着去找。 …… …… …… “……想。” * 西北工程结束。 工程基地用二十几碗西北特色牛肉炒面片,来结束了今年的项目。 大学生们满载而归,即便只有三个人入选周氏,其余没入选的也通过这次的项目收获满满。 执欲/欲念 第58节 大巴车来接他们回京城,只不过比来的时候,25个人少了一个阮茉。 阮茉被周子珩接回去了,离开时所有人都趴在宿舍阳台上前去观摩。天啊!原来这就是周氏娇养的小公主,可回忆一下那短暂一个月的相处,大家又并没有觉得阮茉有什么公主病。 “小阮!”舍友姐姐专门跑过来送她。 还给她塞了一大包西北的特产,这个季节都没有的人参果,也不知道姐姐从哪儿弄得,那么一大袋子,从车玻璃窗户中递给阮茉。 在西北的一个月,这边食堂饭菜都是油汪汪的。阮茉吃不惯油水,总是吃的很少。 然后每天饭后,都会悄悄去买两只非应季的人参果。 人参果甜,个头又大,有时候阮茉吃不上两个,就会把另一个分给舍友姐姐。 舍友姐姐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尽管知道了她居然是大老板身边的人,但还是觉得日后她一定能通过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冲出一片非凡的天。 也知道阮茉肯定是不缺这些西北特产了。 但阮茉还是开开心心收下,并且给了舍友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以后常来京城玩啊~” 舍友姐姐揉着她的脑袋。 满满的不舍, “也欢迎你再次来西北!” …… 后续周子珩安顿好了这个对阮茉很好的女生未来工作全部的道路,那只是他抬抬手指的事。 回上京城的路上,阮茉困。但她感觉似乎周子珩从上了车开始,脸色就逐渐冷淡。 周子珩从来不会在阮茉面前露出工作上的困难或者疲惫,能让他在小茉莉面前生气的,那只有小茉莉本身犯了什么错。 阮茉咽了口唾沫,她这一周又被周子珩喂胖了点儿,胳膊上屁股上都有点儿肉了。 支楞着胳膊,一点一点想着自己又哪儿犯了不该犯的。 太多了。 多到都数不清,人家家里的小孩,犯错误都是偶尔性的,一阶段犯一个半个。 她是一箩筐一箩筐犯,每天都在会让周子珩气炸了的雷点上蹦迪。 阮茉想了半天,也没有列完。 车却已经回到了上京,进入到了周氏府邸。 周雾把车开走了,别墅也空荡荡。一进屋,还没来得及上楼。 忽然就看到了一楼大堂的红木茶几上,清空了的桌面。以前用来装饰的时令新鲜花束都没了,都给搬走了。硕大的桌面,被吊顶上的水晶灯明晃晃地照应着。 中间放着她的蜜雪冰城雪王摇摇杯。 再旁边,是她在西北那一个月、买来的一大袋一大袋, 还没喝完的黑咖啡! 第37章 阮茉当即心脏就给提到了嗓子眼。 周子珩什么意思, 再明显不过。 她硬着头皮,转头看了下哥哥,周子珩并没有要揍她的意思。从暑假两个人开了荤后, 周子珩已经完全掌控了如何让小茉莉好好听话的秘诀。 最原始的揍,别管其余的时候他多么宠她,一旦阮茉开始不做人事儿,周子珩就会让她好好趴在他腿上,狠狠地揍一顿。 也只有这个方式, 阮茉才会听话, 提着裤子哭哭啼啼说“哥哥我错了”。 阮茉不想挨打,她看着周子珩, 周子珩平静地解着领带, 一身疲惫。 可那黑咖啡,又是在算怎样的秋后账? “哥……”她走到楼梯口。 手指抓了抓扶手。 紧张的,先滑跪认错。 “我错了……” 能让小茉莉开口认错,那简直是天下之大奇观。周子珩当然知道阮茉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她害怕被胖揍一顿, 因为黑咖啡这事儿,周子珩已经是不止一次敲吧她绝对不准碰! 那是十分严厉的警告, 让她如若碰了, 后果自负!阮茉一口气憋不上来去捅周子珩刀子,但她终归还是会害怕那个严厉的哥哥的。 周子珩扔了领带, 脱了西服。 往楼上走。 “这一趟也挺累的。” “先去洗个澡吧。” “阮茉。” “……” 阮茉乖乖去洗了澡,果然还是家里的大浴缸玫瑰精华泡泡浴洗着舒服,她一跳到水里, 就忘记了会被哥哥胖揍这份忧伤。阮茉在水里玩了接近一个小时,水上飘着的小黄鸭都被她捏瘪了, 才冲干净裹着浴巾出来。 一出浴室,她又想起了周子珩和黑咖啡。阮茉小心翼翼打量着整个六层,最终在她的卧室看到了周子珩。 周子珩坐在阮茉的床边,还是白衬衣黑色西裤,只是脱了外套和摘了领带,腕表还挂在手腕上,旁边只放着一只手机。 阮茉松了口气。 周子珩教育她时,手掌和条条都用过,看阮茉不做人事儿的程度。但如果是手,那么绝对不会戴腕表,他每次解开腕表,就昭示着阮茉的pp又要开花了。 阮茉跑了过去,从后面跪在床上搂着周子珩。觉得哥哥还是好,也不揍她了。她刚想要示好地给哥哥亲亲,却见周子珩一脸冷峻地看着她。 大手揽上她的腰。 不让她掉下去。 洗完澡后的小茉莉香喷喷的,散发着沐浴露的香甜。可这样周子珩也无动于衷,一副审视她的样子。 阮茉心虚极了。 也不敢再造次。 只能坐在周子珩的腿上。 半晌,手指尖对尖。 低了低头。 脑袋一点一点。 小声认错。 “我真的知错了嘛……” 周子珩:“错哪儿了?” 阮茉:“不该喝黑咖啡。” 周子珩:“你还知道错?” 阮茉:“……” “那能怎么办啊。” 她撅了撅嘴,很绝望地道, “喝都喝了。” 周子珩气笑了一下。 阮茉:“哥,我跟你说,我昨天啃了一个很好吃的人参果,我去削个皮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很好吃,不骗你。我最喜欢哥哥了,最最最最爱哥哥了!” “……” 周子珩无动于衷:“错哪儿了。” 阮茉委委屈屈, “错在了不该喝黑咖啡。” 周子珩:“以前哥哥有没有说过,不许喝这个东西?” 阮茉小声道, “你没说不许喝‘这个东西’……” 周子珩:“还贫!” 阮茉:“……说了。” 周子珩把她给拉了起来。 小姑娘只裹了个白色的浴巾。 脚丫踩着柔软的地毯。 周子珩让她站直了。 然后解开了腕表。 …… …… …… 后面阮茉又哭又闹,折腾来折腾去,浴巾全部解散。周子珩把她的头发吹干,用发圈绑在后脑勺。然后让她好好撅好了,不许逃! “哥!哥!哥!!” “我错了我错了!” 执欲/欲念 第59节 “我错了……你不要啊!” 周子珩用手指顺了顺里面,地毯被泡透了一块,黑色的西裤也是。之前每一次周子珩都会紧接着用小哥哥来安抚阮茉,会让她舒服至极,然后边安抚边用唇深吻着她的嘴角。 可这一次,却没有。 阮茉抓着周子珩的西裤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男人还衣装革履一丝不苟,她就已经全乱了套,仅有的浴巾也都掉了,整个人都很狼狈,趴在周子珩的腿上。 周子珩实在是太生气了,越打越生气。天知道他看到那黑咖啡时有多么震怒!那程度不亚于他当时差点儿要把阮茉直接吊起来,在西北就狠狠教育一顿。 周子珩也气喘吁吁,耳朵都有些红了,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等他教育完,他就看到小茉莉一抽一抽趴在他的腿上,终于老实了,不算计了。 嘴里呜呜呜呜含糊道, “哥,小茉莉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 “……” 惩罚完。 又开始心疼。 哥哥总归是哥哥,当然会心疼一手养大的小茉莉。周子珩又把她给抱了起来,给她重新裹好了浴巾。 阮茉也没多么疼,就是辟谷有点儿红。但她太能闹腾了,一分的疼她能给惊天地泣鬼神出十分。这要是两个人不住在大别墅里,是住在寻常筒子楼。楼上楼下听到阮茉的哭声,都好到了差不多要报警的地步。 “哥,” “我错了。” 阮茉还不忘继续认错,掉着金豆豆。 都说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但于阮茉而言,对付周子珩最管用。 周子珩一把抱着阮茉。 他也疼啊,揍的时候能不疼嘛?一手养大的,哪一块肉不都是他亲手养出来的?但是阮茉太欠教育啦!周子珩给她揉着pp,终于恢复成了往日里最温柔地哥哥。 “知道错了就好。” “小茉莉乖,不哭了不哭了。” “不哭了好不好?”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就不哭了,阮茉在周子珩怀里抽噎着。两个人也就不说话了,好半天,感觉到了怀中的小姑娘逐渐平复了气息。 周子珩想给她讲故事,像是他们更早以前的小时候那样,他抬头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就想到了一个安慰小朋友的童话故事。 他把阮茉当孩子,又是心上人又是小孩子。有时候脑袋放空了就什么都想,想过去的事情,想未来要怎么给阮茉收拾各种烂摊子。 “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 “不好。” 周子珩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要哥哥做什么?” 阮茉突然抬起头,那双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中。 终于,划过了一丝熟悉的狠戾。 她突然就一口咬在了周子珩的脖颈上,要是她是只吸血鬼,此时此刻应该就要在吸血!周子珩抱着阮茉,吃痛,小姑娘下了狠嘴,但是他并没有对觉得有什么生气的。 周子珩搂着阮茉,左摇一下,右摇一圈。最终阮茉咬完了,在周子珩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串串小牙印,深深的,整整齐齐刻在了男人的脖颈与肩膀的衔接处。 然后她抬起头,恶狠狠瞪着周子珩。 对着周子珩深情的眼。 “周子珩!” “……” “我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 “把你狠狠踩在脚下,让你彻底沦为阶下囚,让你彻底完完蛋蛋!” “……” 周子珩完全不恼。 抱着小茉莉,慢慢悠悠。 转啊转。 温柔地, “嗯。” 阮茉:“你等着!” 周子珩:“嗯,” “哥哥等着。” 阮茉:“我不爱你了!” “我最讨厌哥哥了!我这辈子都不爱哥哥!最最最,最讨厌哥哥了!” …… 周子珩:“那不行。” 阮茉:“为什么不行!” 周子珩:“因为小茉莉说了爱哥哥啊。” “说这辈子最最最、最爱哥哥了。最最最最,最——爱哥哥了。” 阮茉:“我不爱了!” 周子珩:“那不行。” 阮茉:“为什么不行!” 周子珩笑眯眯,望着她, “因为小茉莉说了,最最最、最爱哥哥了!” 阮茉:“……” “哎呀啊啊啊啊啊!” 她最终还是把周子珩给扑倒了,锤他锤他。 “你不能这么说!” “你应该说——‘那好吧。’” 周子珩“哦”了一声。 累着这么些天,他语气也懒洋洋的。 “那不好的。” “……” “……” “……” 好不容易把阮茉给哄地去休息,周子珩坐在床的另一边,堆了些文件在膝盖前,看着阮茉提交的那份完美无缺的设计。 他叹了口气,还是提笔在最下方的同意栏目中签了字。千算万算,还是没能拦得住小茉莉走科研这条路。 周子珩不愿意让她走,希望的是她能一生远离那些纷争,这样至少能保证她这一生平安、顺遂。 简简单单,开开心心。 可真的要走…… 那就走吧! 他在她身后,好好护着、只要他能护、他就兜到底。 便是。 * 冬天的枯叶凋零,春天的风拂来。 阮茉正式进入到周氏,核心的基因编码部。 一开始她只是像每一年被选拔入的大学生那样,在整个基因工程外围工作。周氏从来不缺天才,世界研究基因最顶尖的项目都汇聚于此。但周氏是一个不会埋没人才的地方,会给每一个有想法的员工提供无限发挥的机会。 阮茉连续三次参加大型项目,提出了很多超前的基因编码新颖设计。几次大项目之后,她直接甩了新入职学生工的身份,一跃成为了周氏核心团队的冉冉新星。 她是顶着周子珩掌心小公主的隐晦身份进来的,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大老板亲手养出来的茉莉花,居然能开得如此璀璨艳丽。 小姑娘还会跳舞,跳古典舞,并且舞蹈的学业也没有放弃,学校上课和研究所搞科研,两头两不误,转化的游刃有余。 大家都赞叹道,大老板实在是厉害,一手调/教出来这么一朵棒极了的茉莉花。 阮茉很快便和周子珩坐在了一间会议室里,与哥哥正面拍板定论。周子珩也从未把阮茉当成在家里的模样宠,集团里的业务,他对阮茉要求与其他员工别无两样。 甚至有时候会更加严格,要求更高。这个时候阮茉便能真正体会到,哥哥在生物的领域究竟有多么泰斗。 两个人经常会在单位研究新的基因编码到深夜,ppt做到上千页。阮茉从来不会因为周子珩是大老板而唯诺遵从他的决定,只要和她的意思不符,她就会提出反对。周子珩也会认真考虑,要是发现了阮茉的理论站不住脚跟,就会毫不犹豫反驳回去。 但是等到工作结束了,他又会迫不及待恢复成了在家里宠着小茉莉的哥哥。 圈着她,把她抱在腿上,会议室成了两个人经常接吻的地方。周氏总部坐立于上京城最繁华地带的中心,那里常年深夜凌晨三点灯火依旧通明,周子珩就抱着阮茉,看着落地窗外的缭绕烟火。 说着那些好听的情话。 员工们有撞到过的,但都不敢大声宣传。公司很快就炸了锅,千篇一律地在咋舌大老板居然背后里这般疼爱心爱的女孩。 白日妄想破灭的有,羡慕阮茉的也有。如潮水般的声音拍打在玻璃窗上,又很快退却,一茬又一茬换了话题。 春天三月份,天气还寒。周氏集团最大的内部新闻便是核心团队研发出了心脏冠动脉的人工智能芯片。 执欲/欲念 第60节 这是一个绝对的突破,整个总部都沸沸扬扬。那段时间周子珩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兴,但这项技术尚未成熟,许多dna序列还是稍稍有点儿问题。 以及一些程序代码与生物编码的转化,周氏有一个很显著的弱点,内含子的编码技术有缺陷。这项技术在整个国内都没有人能做,每一次需要这个技术时,都要远赴一趟欧洲。 为了将这次的研发早日整合成能批量生产的上市商品,周子珩着手联系了欧洲的各大科研所科研基地以及相关科研公司。很快便收到了大片回信,大家纷纷要加入周氏的这个项目,给周子珩抛出了各式各样的方案橄榄枝。 周子珩亲自过筛要合作的公司,一张一张多语言的方案看。等筛选好了,他就需要亲自去一趟欧洲谈合作了。阮茉在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睡了个午觉,懒洋洋伸着胳膊往外走。 看到哥哥在筛东西,她也跑过去看。 周子珩丝毫不避讳,任凭阮茉翻。有一些是被留下来的,有一些是被筛掉。 阮茉翻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现象:她发现提交上来这一系列欧洲的公司科研所,几乎遍布了整个欧洲大陆。 可独独,没有意大利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公司。 意大利有一个很著名的生物科研实验室,三大顶刊的常驻实验室!搞生物的一定都知道这个地方!阮茉也发过几篇论文,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哥哥的过筛公司实验室科研所里,没有这家公司抛来的橄榄枝。 发现小茉莉在冥思苦想,周子珩放下手中的钢笔,将眼镜摘下。 伸出手,将小姑娘拉入了怀中。 慢慢悠悠转着圈,晃。 “怎么了?” 阮茉指了指那些合作方案,好奇地问他, “为什么这么多公司邀请里……” “却没有、cgen的?” “……” cgen,cell+gen,连实验室名字都能起的这么利落霸道,都能想象得到这个实验室的威力。周氏在全球都走在生物科研的前沿,按理说不可能不和这个实验室有过合作。 周子珩抱着阮茉摇晃的胳膊,突然一顿。 阮茉眨了眨眼。 空气静默了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周子珩开了口,声音平静,完全听不出什么其他的语气。 “cgen太顶端了。” “周氏高攀不起。” “整个上京城,都高攀不起。” …… * “喂——” 林苏喝着可乐,懒洋洋接起了电话。 信号滋滋啦啦,一听就是又用了他专业研发的区域信号屏蔽仪。 每一次阮茉避开周氏周子珩,跟周子川和林苏联系,都是用这个方式。 林苏周子川两个人,到底还是长了两颗也绝顶聪明的脑袋,三颗脑袋加起来,一时半会儿蒙骗过去周子珩的视线,还是能够实现的。 阮茉说的焦急,好像是躲在什么地方说的。并且还是边查边说,照着谷歌搜索,一字一句道, “cgen这个科研所,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搭上线?” “……” “什、什么?” 阮茉:“cgen。” “意大利的世界顶尖生物科研所。” “……” “如果我能搭上周子珩都搭不上的顶尖实验室,拿到合作。” “那么我们就有了最有利的资本——” “将洗牌上京城格局,提前提上日程!” 第38章 可cgen实验室很难联系。 不, 已经不能用“很难”两个字来形容了,直接是比登天还难!别说上京城所有家族都无法去攀谈合作,就是他们自己每一次在三大顶刊扔文章, 都是以研究者个人的名义投稿。 科研所只挂名,完全不知道挂名后面究竟是谁!cgen从成立以来,就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面纱。 没有人知道这个科研所背后是何方人士掌控,那些在科研所里工作的教授,也仅仅是签署合同、领着一份比荣誉奖金都要丰厚的薪资, 为科研所默默效劳。 科研所有一张管网, 简约的界面最下方,列着一个公用邮箱。 这个邮箱一点儿用出都没有, 就跟大学里的大学院校长邮箱, 永远都是往里面送进去的投诉信,没有一封是得到了回应。 阮茉一开始就给那不抱希望的邮箱投了封约见信,但她从来没指望过能得到什么回复。三个人冥思苦想,找了很多渠道, 打听了很多生物学界的大牛。 得到的回答全都是——完全没办法联系cgen。 就连有一个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医学奖的巨佬, 都无可奈何摇着脑袋。他告诉阮茉,实在是太难啦!太难啦! “cgen永远都是只有他们往外输出信息, ” “拒绝一切信息的输入!” “……” 阮茉不明白, 为何那么著名的一个生物实验室,三大顶刊的常驻发表点, 更是出过无数斐然的科研研究成果。 却一点儿都没办法联络得上! 阮茉是真的很想拿下cgen,困难越来越多,她就越是能感觉得到——如果能联系上cgen, 那么她就能拿到撕开上京城格局的门票! 不——是斧头! 可如何才能联系上这个完全没有头绪的科研所呢? 试了无数种方法,连林苏都动用了去攻击cgen网络防护墙的黑手短方式, 然而就是没办法攻克。林苏和周子川都已经没办法了,两个人劝说阮茉,要不然尝试换一种方式,去拿到杀进上京城的门票。 阮茉看着林苏和周子川两个人都没办法了。 她也有点儿失落。 于阮茉而言,“失败”这两个字,太难接受。 “不能……再想想办法?” “不可能有人这辈子都躲在黑暗之中,总会有浮上岸来呼吸一口气的时候。cgen的老板,不可能是个虚拟人,一点儿信息都查不到!” 林苏摇了摇头, “我连他们实验室的中央控制室都给黑了。” “……” “阮姐,我们还是……换个方向、吧?” 林苏说的很恳切了。 阮茉叹了口气,用力抓了抓头发。 “我——” 就在这时。 敞开着的邮箱页面。 忽然发出“叮”的一声。 * - 【dear 阮小姐: 四月初,会有一艘游轮,从埃及塞得港出发。 经苏伊士运河,驶向北美洲。 是我为我外孙女原听晚庆生所建航行。 如若阮小姐想要见面。 可与我遇到amor号会见。 ——cgen】 - 灰暗的密室。 电脑屏幕亮着晃眼的白光。 “……” 阮茉“啊——”了一声。 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 三月末尾巴。 周子珩筛选完合作的科研所,交给了周雾,让周助理给拟订走访行程。 周雾做过很多次这种事了,不慌不忙在助理办公室进行着列表安排,该打电话的打电话,该报项目的报项目。他正在处理,忽然就看到阮茉抱着一筐子切片走了进来。 周助理合上电脑,问阮茉有什么指示。 阮茉让周雾把这些最新二代细胞切片给拿到检验室,周雾说行,问她很急吗? 执欲/欲念 第61节 “不急。” “那等我把手上的行程表写完最后一串,就给你去送,好不好?”周雾指了指电脑,很明显那正是在给周子珩安排接下来欧洲合作的行程。 阮茉点了点头,放下切片,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周雾继续认真做计划表,果然拿出来大老板的行程压,就是能让小祖宗安静乖乖听话。阮茉双腿盘着椅子支杆,“嗖”转了个圈。 窗外的樱花飘落下一片片花瓣雨。 忽然,阮茉停止住转椅子。 面对向了周助理。 开口,随意地问道, “我哥这次去欧洲,” “是坐飞机去的吗?” “……” 周子珩去欧洲谈合作又不是什么秘密。 周雾就点了点头, “嗯。” “坐……私家飞机。” 周助理又不免想起了上次阮茉偷偷跑掉要坐客机,结果被周子珩抓回去的壮烈画面。 特地把“私家飞机”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然而阮茉完全不cue他。 阮茉“哦”了一声。 踩着椅子脚踏撑。 又转了一圈。 答道, “好吧。” “……” 周雾去送切片了,阮茉在助理办公室百无聊赖坐了会儿。很快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周子珩走了进来,一阵冷气卷入。 他戴着金丝边镜框,神情有些严峻。阮茉从椅子上跳起,隔着玻璃门,跟周子珩挥挥手, “哥哥!” 看到了小茉莉,原本冷峻的男人,瞬间变得温和。 这段时间冠动脉的那个项目是重头戏,所以整个周氏都在忙碌这个事情。阮茉所在的核心研究团队参与的是项目初期工程,现在到了末期,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段时间她就比较闲,除去每天不固定时间去秘密找周子川和林苏外,其余的功夫,全都跟哥哥在一起。 她百无聊赖,周子珩见她不想待在公司里了,就亲自带她出去买棉花糖。 一路上阮茉很开心,哼了好几首小曲儿。周子珩的心情也因为阮茉的开心而变得高兴,温和微笑,手扶着方向盘,慢慢悠悠在樱花下缓缓驶着车子。 “哥。” “我也想去欧洲玩。” 阮茉回过头,忽然对着周子珩说道。 周子珩没有好奇,不慌不忙开着车,他看了阮茉一眼,右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突然想跟哥哥去欧洲?” 阮茉:“因为,想哥哥。” 周子珩宠溺一笑。 显然,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 但他很受用,问阮茉,学业不忙啦? “不是说——下个周,还有个周演会?” 阮茉所在的舞蹈学院,每一个周都会举办周演会,每一个专业都要出节目。 周演会阮茉向来不担心,因为她基本功在那里,一个演出哪儿能难得了她? 况且周演会的节目是她们自己定,自己选节目,肯定选拿手的啊。 阮茉:“不忙的。” “但是春天来了,想出去玩又没能出去,” “就会很难过。” “……” 周子珩无奈。 他的小茉莉,想到什么的时候,就会开始口吐狂言、胡说八道。 她不出去玩,她能难过啊? 她能上天! “哥哥……”阮茉眨着眼,星星闪光,充满了向往地道, “你说过上次要带我去看宝石原产地的。” 周子珩实在是没办法了,几乎阮茉一开始嘟嘴,他就要受不了了。他笑了起来,抬起了胳膊,做出了告饶状。 “好好好。” “去去去。” “哥哥带你去,行了吧?” 周子珩:“别耽误学业。” 阮茉跪在副驾驶上。 胳膊挥着圈圈,天女散花, “哥哥最好了!” “小茉莉最爱最爱哥哥了!” 周子珩:“……” 买完棉花糖,周子珩就给周雾打电话,让他重新拟订行程计划。 让他再往里面,加一个小茉莉进去。 周大助理欲哭无泪,他拟了一个星期的计划,就这么被周幽王给pass掉了。 该死的昏君与小褒姒,啊啊啊啊啊! 周雾发着发着疯。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儿。 老板为什么会同意阮茉去欧洲??? …… 阮茉她们那一组的舞蹈跟下下一组互换了时间。 下下一组的姐妹突然家里有事情发生,下下周没办法参加演出。 这样正好给阮茉更充裕的准备时间,她可以从欧洲玩回来,再进行排练。 可阮茉最近回家却越来越晚,从西北回来后,她就搬回了周家,一个月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家里。 周助理每天车接车送,周子珩不忙,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时间从一开始的晚上七点半,逐渐变成八点、八点半、九点。 到了最后都有了接近十一点,这个时间可十分不安全了。周子珩直接下车去了阮茉的舞蹈教室。 整个舞蹈排练大楼,就只剩下了阮茉她们那一间练功房还亮着灯光。 老师们都已经走了,还剩下的就是阮茉那一组的同学。几个小姑娘正扶着墙面镜子前的栏杆,阮茉把腿掰到头顶,身体柔软程度让她轻而易举就将脚背掰到了另一侧的耳朵后。 周子珩有趣地看着她们穿着的衣服。 阮茉应该是主舞,穿的埃及艳后衣裳,头发也打了几个卷,前面剪了齐刘海,看起来真的很相似古埃及法老王的宠妃。 周子珩倒第一次见阮茉跳埃及舞蹈。 阮茉从镜子中察觉到了后方哥哥来了,转过头,看向周子珩。周子珩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目光,温和一笑,对着阮茉招招手。 “太晚了。” “明天再过来探讨吧,小美女们~” 其余几个同学听到周大总裁这么说,一个个齐刷刷脸红了。几个人看了看阮茉,阮茉心情不太好,但见夜色确实挺晚的了。 “行。” “那明天我们再继续。” “找不到感觉可真的好烦!” 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焦躁, “我们演出还早呢,不急啦~” “小阮你不是还要和你哥出去玩嘛?别因为这个事心烦啦,到时候再玩得不开心!” “对呀对呀,开开心心出去玩,也有可能在旅途的功夫中,万一你再忽然找到了感觉了呢?” “……” 周子珩站在门口,大致听明白了几个女孩这些日子这么晚才离开练功房的缘故。 回去的路上,阮茉就很烦,脑袋抵着玻璃窗,头朝下,一言不发。 周子珩想安慰,却也安慰不了。 执欲/欲念 第62节 回到家后,阮茉也没有直接洗澡跟哥哥亲热,她跑去五楼的练功房,又开始钻研舞蹈。周子珩专门给阮茉打造了一间与高校舞蹈排练厅一比一等比大小的练舞地方。 就连整面墙的镜子,镜子前的压腿木杆,还有撕腿用的凳子,应有尽有。 可他也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阮茉对跳舞的事情如此上心,要知道舞蹈并不是阮茉所爱,她以前只是把这件事做到90分,90分里全部都是对哥哥的听从。 周子珩坐在五楼的沙发上看了会儿材料,陪阮茉练功。他手里是周雾最新发过来的欧洲访问行程安排,私家飞机从上京机场起飞,直飞法国。 中间是可以转埃及的。 阮茉有一段舞蹈一直找不到感觉,急得直要哭。周子珩坐在旁边看了会儿,手指支着脑袋。 确实有点儿不对劲儿,小茉莉已经很优秀了,穿着古埃及金光闪闪的舞服,伸长了腿跨步的模样更是能把人的魂都给勾走。 可好像确实缺了那么点儿感觉,缺了那么一点点、古埃及法老宠妃神秘又冷艳的交错。 这些东西,是很难只看视频去获得。 最好去当地领略风气,由内心滋生激发出对人文文化最通透的理解,然后将见解融入到舞蹈之中,进行更深刻的表达。 周子珩想了一下, 合上了手中的行程表。 不,是直接扔进了旁边的旧物柜中。 阮茉跳不到感觉,撑着木杆急到掉了眼泪。玻璃镜倒影,就看到小姑娘眼眶都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周子珩是真见不得阮茉哭。 假哭真哭,都见不得。 阮茉还在抹着眼泪,忽然就感觉到腰肢被宽厚的手掌揽住。周子珩把她给转了过来,俯下身,用食指给她细细地擦着眼睛尾巴。 眼泪抹开了,泪水又堆积了,不断从泪腺里往外涌。 周子珩抱着阮茉,把她抱着坐在后面的栏杆上。 轻轻护着她的腰,温和地问道, “还是很难找到感觉吗?” “……” 阮茉一委屈,眼泪又掉下来一行。 点了点头。 哭腔道, “找不到……” 这是阮茉头一次如此重视一个舞蹈。 以前的她向来只把热爱投放入生物领域。 舞蹈永远只是她一个完任务的过程。 周子珩一字一句,开口对阮茉说, “那要不——我们去埃及,找找感觉?” 阮茉停止了哭泣。 猛地抬头。 周子珩:“这样,哥哥这么计划。” “正好这次去欧洲,飞机可以经停埃及。” “跳舞的确是需要找感觉的,感觉不对,就很难融入正确的情绪。” “而最容易找到正确灵感,最好还是要去舞蹈发源地、去体会本土风情。” “哥哥陪你去埃及,我们到达欧洲之前,先让飞机转经埃及。” “到时候我们在埃及玩上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领略领略当地风土,体会体会当地的人文文化。” “为小茉莉的舞蹈——找找感觉。” “如何?” 第39章 周子珩的私人飞机在埃及的开罗国际机场降落。 一下飞机, 就有周氏在埃及分部公司的人亲自接待大老板。周子珩一身黑衣,戴了墨镜。小茉莉穿了一身漂亮的黑色公主裙,头发盘起在脑袋顶, 还佩上了银光闪闪的珠宝。好似□□大佬和他的养成系小公主。 去居住的庄园都是十几辆豪车接送,阮茉又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的豪横,这还是她第二次出国玩,上一次是去丹麦追周子珩。 以前爸爸妈妈忙,几乎不会陪她出去旅游。 三月底埃及的太阳已经很艳了, 阮茉就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四处拍照游玩。周子珩每天都陪着,他带她去领略当地风土人情, 那里的人们喜欢绿色和白色的衣服, 周子珩就给阮茉买了很多白色的裙子,换一套去一个地方浪漫。 还有很好吃的甜食,埃及人很喜欢吃甜食,当地的甜点做的相当棒。傍晚夕阳落下时, 两个人坐在市中心昂贵的餐店, 阮茉用勺子品尝umm ali,那是埃及十分著名的一道甜品, 用坚果、葡萄干、椰子片等做原料, 抹上黄油,烘烤而成。 夕阳洒在少女恬静的脸庞上, 更远处是一座座高耸的金字塔。 以前阮茉看过一本很古早的言情小说,里面女主最后去世了,她哭得稀里哗啦。她印象深刻那个女主中间和男二私奔过, 男二家里很有钱又很有权,男二在被女主杀死前, 带着女主去泰姬陵。 两个人在泰姬陵的夜色中做/爱。 做到天老地荒,做到星星都没了。白色浸染了泰姬陵前的一潭池水,后来阮茉专门对着初中地理课本,研究了半天泰姬陵那水池真的可以做/爱吗? 周子珩不喜欢动用特权,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在金字塔前做/爱。可周子珩毕竟有钱,他大手一挥,干脆买了一栋埃及的庄园,就建立在金字塔不远之处。 他们没办法在金字塔里做,但可以在金字塔的夜色下做。那间别墅很大,也有一个像是舞蹈排练厅那么大的房间,阮茉穿着白色的衣裙在夜色下跳舞,像是精灵。最后往往是以衣服落在了月光之中为结束,周子珩亲吻着小茉莉的嘴唇,问她这个地方嘈的舒不舒服? 阮茉也没有在泰姬陵的水池前浸泡,可她的氵却差点儿把那个大房间给淹没了。 两个人玩了很多天,看了很多天蓝天白云下的风沙和落日。倒数第二天,他们去了当地最著名的集市,阮茉用流利阿拉伯语跟摊主讲着价钱,周子珩拿了她换来的小贝壳手链,把玩在掌心,懒懒散散看着她逗着摊主哈哈大笑。 阮茉就是那么出色,在家里时会哭哭啼啼叫哥哥,可在外面又能够完全独当一面。周子珩倚着木栏杆,他忽然想到阮茉在学校里也是这么受欢迎。 一朵坚韧的茉莉花,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中,都能绽放的那么出彩绚烂。 阮茉抱着很多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回来,眉眼弯弯笑盈盈地望着哥哥。周子珩问她怎么买了那么多啊?整个摊都要被她给薅光啦。阮茉很开心地跟周子珩说,这些都是摊主姐姐送给她的哦!摊主姐姐好喜欢她,就多送了她好多好多小包包~ 这个集市还有卖一些特殊的药草,都是个体户小成本的买卖。周子珩目光扫着那些稀罕的药材,有一些周氏也会每年都从埃及专门的大商户往国内采购。 “哥!我去趟洗手间!”阮茉手上沾了点儿糖渍,是刚才吃甜糕不小心抹到的。 周子珩给她拿了包面巾纸,然后就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开。不一会儿阮茉就回来了,甩着手指上的水珠,小蛮腰在傍晚的暮色下萦着雪白的光。她问周子珩,玩上要去哪儿吃饭呀? “带你去吃dawood basha?”周子珩给埃及分部的助理发了个定位,让他过来接他们。 阮茉吵了好几天要吃遍埃及美食了,特别喜欢吃当地的米饭,配上特色酱料。dawood basha是一道中东家喻户晓的饭食,羊肉末、芹菜和洋葱混合做成肉丸,加浓厚的番茄酱烹饪,最后铺在白花花的米粒饭上,再搭配烤松仁。酸甜又香浓。 阮茉:“好哦!” 这次在埃及陪跑的助理是周氏十多年的资深助理团员工,过去和周雾还是大学同学,他十分清楚老板和阮小姐的个人隐私,开过来接他们的车都是能升降后车厢挡板的。 因为大老板和他的小姑娘,总会在车上做一些不方便让人围观的事情。 还没开始吃饭,周子珩就先把小茉莉给剥干净了。 他是真的消受不了穿异域风情衣服的阮茉,乌发卷着在肩膀一侧,细长的腿勾着。就像是一只小妖精,在面前不断跳舞,告诉他快来啦。 周子珩狠狠咬着阮茉的嘴唇,惩罚她今天好像跟一个陌生的当地男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带着醋意问小茉莉为什么要跟那个年轻的开罗男人微笑。阮茉胳膊吊着周子珩的脖颈,晃荡的不像话。 “啊啊啊啊啊啊……” “我没有,我没有……唔——哥哥我没有。” 轿车开得很慢,绕到了太阳都落了地平线,星星点亮了苏伊士运河。 周子珩给阮茉整理好了白色的裙子,自己也穿戴好西服。小茉莉早就没了力气,开了胃后,需要尽快补充一□□能。 “哥……”她挂在周子珩的身上,松松垮垮道, “哥……” 周子珩轻轻俯身,“嗯?” 阮茉:“你再靠近一点儿。” “再靠近一点儿……呗?” 周子珩听话地靠了过去。 阮茉用手抓着他的后脖颈。 手指一用力—— 忽然,摸出了一根细微的银针! 那个开罗的当地年轻男子当然不是阮茉抛媚眼的一次性风流对象,那是一个医药医生!那是周子川的人!阮茉不动声色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瞬间就将麻醉针埋藏在了洗手池的密缝之中! 周子珩瞬间扑倒在了后车的座椅里! 车还开在开罗的高架桥上,下面是湍急的河水!阮茉忽然就拉开了车门,一百多迈的车速,风在疯了地吹,吹散开她浓密的乌发,阵阵飘扬在路灯光照耀的夜色下! 司机快要疯了,她这是在干嘛!!! 阮茉回了一下头,拔出车里的配枪。 磅——! 车前窗玻璃杯砸出了个窟窿,车头迅速偏离,往大桥护栏撞去。 “阮小姐!阮小姐!周——大老板!大老板!!!” 车头撞击上护栏的那一刻,阮茉甩了车门。 手拿枪,踩着护栏的铁杆。 纵身一跃!翻身跳离了车后箱! 助理大声呐喊,简直是疯了!可阮茉却飞快向下坠,司机停稳了车辆,趴在栏杆上就喊。阮茉“噗通”坠入了河水之中。司机傻呆呆看着阮小姐的踪影,满脑子都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无了。 下一秒,湍急的河流另一侧, 忽然出现了一只快艇! 执欲/欲念 第63节 阮茉水性好,背着周子珩在家里的游泳池高强度锻炼过面对激流时要如何逃生。她抓住那快艇的边缘,手臂一使劲儿。 翻上了快艇的甲板。 “嚯!” 她甩了一下头发上的水。 眼前正是周子川和林苏,这俩人终于等到她了!鬼知道他们今天在这条河上游寻了多少遍!周子川总有办法办到这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就比如把快艇开入江河,在一般人眼里这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阮茉没想到周子川也跟着来了,她还以为就林苏一个人来,然后送她去塞得港。他们很清楚用麻醉剂扎周子珩肯定是不能拖太久的时间,周子珩很快便会醒来,周家人很快便会追过来! 但只要把阮茉送上了amor号。 游轮一开,驶入苏伊士运河驶向印度洋, 那么无论周子珩怎样追——都将拦截不下她了! 周子川亲自开快艇,一路开得飞快。阮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的功夫,快艇就开进了塞得港。 巨大的amor号停泊在码头吃水最深处,林苏用英语跟港口的工作人员交流。阮茉问开着船只的周子川,怎么给她准备了这么一条裙子。 完全是红血高定,甚至有些出了周子珩那边的风头!周子川抬头打量了阮茉,吹干了的天然直长发加上金色的修身鱼尾裙,她真的很像今天要过生日的小公主。 “邮件上cgen老总不是说参加他外孙女的生日宴会么。”周子川红了脸,别过去头。 道, “参加生日宴会,就要穿得漂亮些啊。” 阮茉别了枪,就要上船。 他们事先已经计划了好几遍,阮茉在船上拿到cgen的合作,就跳船上快艇。事后可能就会沿着印度洋,一路向南,从此彻底颠沛流离。 周子川站在快艇的甲板上,他想起第一次对阮茉心动的场景—— 他刚来到圣诺斯汀高中时,因为身份特殊,上流圈子最顶层那些小孩都不肯跟他有过多交流。 他不太敢跟周子珩多说一句话,每一步都不敢迈错,甚至连母亲买的东西被二小姐调了包,他都只能站在周子珩府邸的门口,徘徊很多个夜晚。 突然有一天,一个叫阮茉的小女生,穿着昂贵的小礼裙。 问他,有什么需求要找哥哥吗? 周子川一怔,拿着母亲被周子琪给掐过的不对账单。 半晌,他才意识到,这个姑娘,正是他哥养在府邸的。 明明是周子珩的人。 阮茉看了眼周子川手里被掉包了的东西的账单,伸出手,问周子川要, “我也不喜欢周子琪。” “我帮你去跟哥哥搞定了吧。” “……” 有那么些年,周子川是真的很希望阮茉不喜欢周子珩。 但阮茉对周子珩的爱,是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尽管她自己一天到晚不愿意认口。周子川不争不抢,按部就班当着周家的二少爷。可他希望阮茉能好好的,因为她是第一个不嫌弃他私生子又扣着乱臣贼子周三爷小儿子的身份。 阮茉说,cgen合作成功了,她要逃离周家,要自己组建强大的势力。 因为不管成不成功,那一针麻醉剂,已经打响了她跟周子珩对着干、跟上京城对着干的第一/炮! 周子川看着阮茉提裙摆上邮轮,他忽然喊了声“阮茉”,声音很大。大到周围工作人员都转过头来看他,林苏也扭头看。正在登船的阮茉停顿下脚步,她通往着amor号,这个据说是给那叫做“原听晚”幸福女孩庆祝生辰之日的豪华游轮。 阮茉低了低头, “怎么啦?二少爷?” 阮茉永远不会叫周子川“子川”或者更亲昵的称呼,她只会最普通的连名带姓叫着“周子川”三个字。 或者,开玩笑时,喊一声“二少爷”。 周子川摇了摇头。 忽然,又和着风。 喊道, “这件事之后——” “你真的会离开我哥吗?” 第40章 一阵海风忽然吹过。 浪花拍打着船体。 阮茉用手拂了一下被吹散了的长发, 暗红色的晚礼裙在夜色下飘。她忽然想,是啊。等结束了,她真的就要离开哥哥了吗? 那一刻她想到的还是周子珩, 一想到周子珩就是一万个难以割舍。但她也没什么可以犹豫的,因为那个时候的阮茉,无比想要拿到权力。 她才十九岁,正是一个人野心最大的年纪。 爱情没办法当饭吃,她也不会是周子珩养的娇小金丝雀。 阮茉说, “好啊。” “不回去了。” …… 十五岁那年初入周府, 周子珩教给了她很多豪门礼仪,告诉她游轮这个地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圈子, 一旦上了船, 发生任何事情你都需要自己承担。 因为,没有任何退路。 这艘游轮建造的十分庞大,让阮茉不禁想起了看过的电影《1900》,周围都是用金色琉璃瓦铺垫, 玻璃上雕刻着欧式复古花纹。侍者们行如流水, 悄无声息从她身边经过。 纵使阮茉在周氏见过无数挥霍金钱堆起来的奢靡画面,眼前游轮上的场景还是让她禁不住震撼了一下。出入游轮的人每一个都穿着精致的礼服, 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阮茉看了下手中的船票。 游轮上丝毫没有透露出任何和cgen相关的信息,船票也是周子川和林苏在官网上订购。有好几大欧洲的世袭家族产业赞助, 所以也没办法在官网上搜寻出究竟谁才是这艘船的主人。 船长就更不用说了,都是雇佣关系。从底层到顶层,旅客的阶级身份都不一样。 一时间, 阮茉忽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cgen。 她想到信件上说,这艘游轮是给一个叫“原听晚”的女孩庆生而准备。 “庆生?”管理二十四点扑克区的侍者听到阮茉的咨询, 稍微皱了一下眉。 阮茉说出了那个名字, “原……原听晚?” “说是让我来参加原小姐的生日宴会。” 侍者让阮茉等一下,他去问一问。 跑回来时,那侍者突然又带了好几个人过来,其中还有穿着白色航海制服的。阮茉原本以为会得不到答案,但看到船长都过来了的那一刻—— 她忽然就愣在了原地。 船长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他走到了阮茉面前,旁边的工作人员齐刷刷转身。所有的人都面向了阮茉。大家忽然都微微弯腰,做出俯首状。 一口标致的英语。 “尼尔斯先生已在顶层恭候多时。” “……” 尼尔斯? 阮茉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甚至依旧懵逼,船长见她无动于衷,半晌,又问了一句, “您就是阮茉,阮小姐吧?” 阮茉点点头,“对。” 船长确定地道, “尼尔斯先生已在顶层恭候您多时。” …… 船只的建设越往上越复古,中层还是现代化豪门风格,到了顶层,宛若进入到中世纪欧洲的电影中,全都是名家的壁画,洛可可风奢华又迷离。 她都有些觉得,自己都这条鱼尾包臀裙,是不是有些配不上这么庄重的地方。 最顶层有一扇富丽堂皇的门,船长为阮茉打开。 阮茉有些紧张。 因为她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cgen的幕后boss实在是太神秘了,而原听晚这个名字却完全查不到。尼尔斯先生又是谁?为什么过一个生日却如此的神秘? 太多的疑惑堆积。 阮茉深深吸了口气,提起裙摆。 长发飞散在肩膀两侧,她走入了这无底深渊,里面一片漆黑,给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坐在密室里的周子珩的场景。 在她踏入那幽深黑暗的房间那一刻。 身后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关拢。 阮茉一回头,下一秒,头顶的灯光“啪啪”骤然开启! 当她再一次回眸,就发现那房间已经完全亮堂了。 仿佛真的在庆祝生日宴会,吊顶上挂着年轻人都喜欢的彩色丝带,五颜六色的气球吹着氢气,漂浮在房间的半空中。 执欲/欲念 第64节 最正面墙壁前,还挂着“happy birthday”的玻璃纸片。 happy birthday,原听晚。 原听晚究竟是谁啊?阮茉好奇。可那生日祝福的玻璃纸片下,却并没有如花一样的少女坐在那里。 整个房间十分空旷,墙面下的桌子两侧也只有空荡荡的椅子,像是庆生的来宾还未入席。硕大的长形桌子,最尽头坐立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穿着最正统的丹麦风格宽领法兰绒西服,双手交叉,抵在下巴。 目光望着阮茉。 老人有一双墨蓝色的眼眸,阮茉对视着那双眼睛,大脑忽然就极速晃动了一下。 像是被震撼到,有些东西在抓着回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阮茉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三分。 这应该就是,船长口中的尼尔斯先生。 他是一位外国人,可房间里庆生的名字很明显是个中国姓名。阮茉带着很多疑惑,稍稍欠身,恭敬对老人开口道, “您好。” 但她还不太确定这就是cgen的幕后大boss,如果是,那么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 “坐。”老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并没有给阮茉可以商议的余地。 阮茉坐下。 阮茉从不是会去抒情的一个性格,尽管那双墨蓝色的眼睛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她还是张开嘴,直接把她此次会见的目的说了出来。 “cgen。” “……” “我想要与cgen科研所合作。” 尼尔斯先生却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这个话题,他一抬手,忽然隔壁打开了一扇门。 厨师推着餐车进来。 餐车上有一个十分漂亮的三层蛋糕,铺满了柔软的奶油。上面插了亮晶晶的生日蜡烛,在灯光下燃烧。 一共十九根,与阮茉的年龄一模一样。阮茉又想到了“原听晚”三个字,有些愣。 厨师端上蛋糕,尼尔斯微微一笑,请示阮茉道, “今天是我外孙女十九岁的生日。” 阮茉:“我知道,您在邮件上说明了……” 尼尔斯先生摇了摇头。 阮茉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尼尔斯情绪温和地望着阮茉,那目光中好像包含了无数被封禁了的深情。他好像在透过她的瞳孔,在看向住在瞳孔中更远方的人。 “我的女儿,已经离世了。” “……” 阮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半晌,轻轻低头, “抱歉。” 可女儿并不是外孙女,尼尔斯先生也并没有说今天的主角原听晚去了哪儿。面前只有他和阮茉两个人,尼尔斯先生抬手关了灯,只剩下了蜡烛在黑暗中跳跃。 “阮小姐。” “……” “许个愿吧。” 阮茉猛地一震。 这是个十分无厘头的要求了。 毕竟又不是她的生日,是那个叫“原听晚”女孩子的生辰。她只是前来谈判合作的一把冲刀,这里原本应该是谈判桌上的战场,硝/烟弥漫! 阮茉怔怔地望着尼尔斯先生,良久,她摇了摇头, “尼尔斯先生,这不合适……” 她想尽快结束谈判,尼尔斯却不让她走。 他目光真诚,恳切地望着她, 却没有直接说出谈判条件。 却只是望着她,温和地道, “就当满足我这个……当外祖父的人的一个小小请求。” “好吗?” 他并未多言,也没说,为什么那个叫“原听晚”的女孩没来,却要让她来代替。这场见面分外古怪,可阮茉很稀奇没有感觉到什么杀/戮气息。 很长一段时间,阮茉想,大概那个原听晚,也已经不在世界上了吧? 所以这位老人希望让她这个同龄女孩,为他的外孙女庆一个生日,许下一段愿望? 这一次,阮茉没有拒绝。 她觉得老人并没有威胁, 她点了点头,将自己想象成了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原听晚”。 俯身,拢了拢长发。 闭上了眼睛。 许愿要三十秒钟。 阮茉想啊,那个叫“原听晚”的女孩,一定是有一个十分温柔的妈妈,很多年前的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或许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过着幸福又明媚的日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 【那就祝你——永远快乐,平安顺遂吧!】 【原听晚。】 “……” 阮茉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老人居然鼓起了掌,他邀请她去外面的甲板上看一看,阮茉扭过头去,就见房屋外—— 是一片栽植在游轮上的花田,夜色下雪白的白玫瑰,如月光白铺在甲板的花圃之中。 阮茉忽然就睁大了眼睛,这个画面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海洋,浪花,月色下绽放的朵朵白色花蕊,一个海浪翻涌,所有的白色玫瑰全部破裂,洋洋洒洒飘远向天空。 她转头,看着尼尔斯先生。 尼尔斯先生摘下一朵白玫瑰花。 他说, “我女儿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玫瑰了。” “曾经她的丈夫,为她种满了一花园的白色玫瑰。” “他们若是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往生,现在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阮茉拂了一下长发。 听着似乎毫不相干人的轨迹,已经戛然而止了,就如同这玫瑰花,总会有一天,就这么凋零在夜色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感觉到了一丝心酸。她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去评判他人的人生。 站在甲板上吹了良久的海风,阮茉微微欠身,轻轻地安抚老人道,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时间走过了一个夜晚。 尼尔斯先生又带着她去吃了些东西,真的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带着自己心爱的外孙女。阮茉不敢违背,但最终她还是想着她此次赴宴的主要目的。她清了清嗓子,撞了撞红酒玻璃杯。 “尼尔斯先生,接下来,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一点儿时间。” “……” “我知道您的外孙女生日十分重要,我也在真诚为她祝福。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先倾听一下我带来的一些要求,我已经在发给您邮件时就说明,此次前来,我是希望我的生物科技团队,能够与cgen进行一些术业上的交流……” 尼尔斯先生平静地切着牛排。 他问阮茉,还需要吃蛋糕吗? 阮茉摇了一下头,她不要吃蛋糕。 她想要合作,她想知道要是让cgen下榻,她需要付出多少的报酬。 cgen琢磨难测,而眼前的这位老人更是被团团浓雾遮掩。阮茉心脏加快了跳,越来越紧张。她怕cgen提出更庞大的要求,会比周氏还要恐怖,毕竟她和周子川林苏他们三个人加起来的脑袋,也还是没办法完全对抗得了更深远的势力。 显然这位尼尔斯先生,他的出身完全就是古老豪门、权力之争的核心位置。 然而尼尔斯先生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告诉阮茉,如果是想要合作的筹码—— “那么你已经付过了。” “……” “……” “……” 阮茉:“什么……意思?” 尼尔斯先生没有继续说,他站起身,忽然面向窗户外。 “阮小姐。” “十二点到了。” 游轮上的钟声骤然响起,十二点的更替在这轰鸣声中翻页。波涛翻涌的海绵,忽然在寂静如画的海平面,数十座烟花腾腾就雨后春笋般从平面线上飞快冒出。 转模转过头去,那些烟花在海面上绚烂绽放。所有的烟花先是在第一层挥舞着金灿灿的星光,尔后藏在下面的火/药继续往上飞。飞到半空中,与月亮齐平。今夜无云,月亮与北极星呼应,发着皎洁的光。 执欲/欲念 第65节 砰—— 砰砰砰——! 伴随着巨大的隆隆声,最后的烟花炸开,一道道火/线在深夜里凝成一股绳,用洒满了金粉的笔墨,半空中勾勒出六个遮罩了整个天空的大字—— 【生日快乐!】 【晚晚!】 “……” 那一刻,阮茉忽然就稍微放下了合作,今夜好像真的就是来给这个叫“原听晚”的女孩庆生的。 好像她也共情了。 好像共情到了,她真的,就身处于原听晚的身份。 明明只是个局外人。 她忽然就有点儿想要流泪,望着那灿烂的烟花,那向全世界的祝福。那些金灿灿的粉在夜色中炸开,无数的小细碎绽放着。要是原听晚还活着,她若是能看见,要是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挂念她的人。 “happy birthday……晚晚。” 周子珩蹲在快艇的甲板上,望了眼手机里那位先生给他发过来的图片。 图片上的阮茉,穿着艳丽的连衣裙,站在那巨大的“晚晚”二字烟花下,那一刻,仿佛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再一次做回了她的晚晚。 周雾在这一带的海域忙活了七天七夜,说通了海峡管理局,让他们周氏的船只全部装备。只为了放这么一场烟花,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放烟花。 周雾还是不知道这个“原听晚”究竟是谁,大老板为何一定要在今晚给她在海上放烟花。小茉莉去哪儿了他也不知道,但他感觉到大老板这一刻好像是真的很开心的。 天知道傍晚接到大老板被送到医院里去的通知,他差点儿昏厥过去! 周子珩看着烟花放完,落幕了后,他的晚晚又变回了阮茉。他从甲板上站起身,扯了一下西装领带。 周雾跑上前来,问小茉莉呢? 周子珩手里还拎着放烟花时的串联绳索,听到“阮茉”二字,他忽然一顿。 活动着筋骨,按了下脖颈被扎了麻醉针的部位。另一只手扯着绳索,“啪!”的一声,直愣愣将那厚重的绳索甩在了甲板木板砖上! “……” “到处撒了欢呢!” “……” 啪——! 周雾吓了一大跳。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第41章 尼尔斯先生将阮茉亲自送到了准备好的客房, 让她在游轮上好好休息一晚。 游轮上还有很多好玩的项目,他让阮茉睡足了觉,明天起床后游轮还没办法停泊岸边, 需要在海上漂泊五天的航程。 阮茉不可能真的随着这班游轮抵达新西兰,待到尼尔斯先生离去,她立刻开了个环岛卫星定位。周氏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发射卫星,几乎所有的联络都是通过这颗卫星进行完成。 上个高三前的暑假,她和周子川林苏两个人一起, 破译了周氏卫星系统的防御代码。 然后悄无声息, 在里面安插了一小段,属于他们的人工代码。 用处不大, 混杂着周氏其余的信号, 几乎不会被察觉出。只有在深山老林或者几十米之下的地底世界,正常的卫星信号实在是太弱时,才会稍微用的到。 阮茉迅速给周子川发了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让周子川马上来接她。 发完定位, 阮茉躺在宽大的床上, 床铺松软,有新鲜阳光的味道, 在这海上也是难得了。听着耳边浪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阮茉忍不住想起了今晚上的生日宴会。 还有那烂漫的海上烟花。 原听晚到底是谁呀…… 她倒不羡慕,因为放烟花这事儿, 以前周子珩也给她做过。 很快,熟悉的游艇声就嗡嗡从远方传来。 游艇接近,必定会被游轮上的巡航员察觉。阮茉要速战速决, 她拿着cgen的合作协约,翻开窗户一跃到卧室的甲板。 海风拼命吹, 游轮已经偏离了海岸线,周围都是漆黑的夜色,阮茉只能凭借着游艇的马达声音确定游艇的位置。 终于,她在右手的方向看到了一抹微红的光。 “周——” 忽然,在那马达声中,猛地窜出另一个马达声音。发动机的声音甚至更加剧烈!漆黑一片,周子川的船只越来越接近,阮茉看到了周子川和林苏两个人在快艇上—— 快艇靠近游轮,却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 不!是根本没办法减速!阮茉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她竟然在周子川那快艇后面,发现了大大小小十几艘隐在黑暗深处的快船! 那些快船在追杀周子川的游艇!周子川完全不能够靠近游轮,他只能突然转弯,急速又向着船只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隆隆的阵仗,一下子就引来了游轮上的航海巡逻员!巡逻员拿着手电,大声呵斥“是谁——”,周子川没办法停下快艇,更没办法顾及游轮上的阮茉了,完全不掩船身,极力去摆脱后面的追杀!游轮的安保瞬间聚集,不知道谁号了令下,忽然就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击声!有人认出了最前端被追杀的就是周家二少爷,所有保镖的子弹都射向了周子川身后的船只。 很显然,那些追杀的人,不是周子珩的人! 阮茉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摊上了麻烦,第二反应绝对不是哥哥察觉了然后找人把他们给逮回去,周子珩不会做真正意义上的追杀周子川!第三反应便是,她今晚要玩完了。 阮茉听着噼里啪啦子/弹/枪声,反应迅速,一下子躲回了房间内。她的枪/法其实是很出众的,刚来周氏那年,周子珩手把手教过她防身。 只是当年周子珩教她的只有如何击中敌人,宽距离范围。他说小女孩不需要学更精细的枪/法,那样太暴力,不像是穿旗袍跳古典舞美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然后在周子珩看不到的地方,阮茉把枪/法干到了精确度50m远精确度0.001。 阮茉躲在窗户后,麻醉周子珩时,她特地顺走了周子珩车上的气/枪。气/枪的精准射程是10m远,但阮茉能够发挥到50m。她瞄准了那些追击周子川的快艇。 一枪/崩一个! 她大概率要被周子珩给抓回去了,大概率又没办法跟周子川和林苏一起浪迹天涯。除非现在她就跳入海中,游到周子川的船只上,然后干掉剩余的追杀者,顺便把游轮上的安保也给打的没办法还击,这样他们才有机会仓促逃脱…… 阮茉却真的这么干了,她也不顾房间周围的甲板上全都是cgen的安保,她突然冲出卧室,将合同贴紧了衣服里,双手撑着栏杆,长发飞扬。 依旧一手一/枪扫射那些追杀人,对着周子川的快艇方向,拼了命,大声喊道, “west way——” “jump!!!” “……” 这是他们之间定位暗语,周子川瞬间领会,从那最精准的枪/击打向身后追杀者的那一刻,周子川就知道了阮茉已经出手。 可要她从几十米高的游轮往海里跳,那简直比中弹还要危险! 幸好现在是四月份,游轮也走得并没有多么远离海岸,表面的海水还没有那么冷。周子川相信阮茉,林苏在后面甩开那些残余追击船只,他一个马力,直接将游艇冲向了巨大的游轮。 阮茉转头“砰砰砰”对住那些游轮的安保团队连连发/射n枪,枪/枪打在了他们的脚边。登时游轮巡航员和cgen安保团短暂收了枪/击。阮茉掐着时间差,翻身就从船体上一跃而下—— 尼尔斯先生也走了出来,走上甲板那一刻,他就看到了阮茉红裙飞扬,即将坠入大海。尼尔斯瞠目,大呵了一声“晚晚!”。阮茉已经翻下了甲板,手即将脱落游轮。 听到那一声“晚晚”。 她终究还是愣了一下。 下一秒,手松开。 整个身子,往游轮开外的深海坠落。 那一声“晚晚”到底还是让她留意了,她还是在好奇“原听晚”究竟是谁,她其实还是有点儿羡慕原听晚的,她觉得尼尔斯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和的外公。 对外孙女的思念已经超越了肉/体,愿意去找一个灵魂锲合的不相识女孩,将思念寄托给见不到了的亲人。 什么时候,她也能,再见一次爸爸妈妈啊…… 她一定是把周子珩当父母了,所以才会那么依赖他。加速度带着她往下坠,那十多秒钟的时间里,阮茉好像看到了好多张哥哥牵着她的手的画面,带着她从上京的西街走到北街,再从南街走到更远的天边。 坠入大海的那一秒,阮茉还在想周子珩。 不过很快,呛水让她找回了神志。大海到底和江河不一样,波浪汹涌,暗无边际。阮茉音乐看到了周子川的游艇底部,她使出吃奶地力气往上游,拼命去抓那抛下来的锚—— 忽然,一枚子/弹,飞速穿入了水中。 砰! …… …… …… * 周子珩从阮茉给cgen第一次发邮件那一刻,就知道了阮茉全部计划。 还是那句话,他亲手养大的茉莉花,他知根知底。 阮茉的野心都写在了脸上,什么为了跳好埃及舞急得眼泪直流。她怎么不说她跳印度舞?天知道周子珩抱着阮茉安抚她不要哭了、说出哥哥带你去埃及领略风情时,他表面微笑内心究竟已经咬牙切齿到了什么程度。 真的是恨不得把人给摁在腿上,狠狠抽烂了她的pp。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怎么就一天到晚琢磨一些如何算计哥哥?可他最终还是没能阻拦得住,阮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cgen最大的幕后boss,并不是尼尔斯先生。 而是她本人。 那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后来由周子珩秘密接管,若是很多年后阮茉依旧不会知道一切真相,快快乐乐活着,那这个研究所周子珩则会以另一种方式让阮茉拿到手,总归会还给她的。 这些年他将cgen架空到一个遥不可攀的高度,让cgen远离一切是非,那是原氏夫妇最后留给女儿的东西了,他至少得保护好。 周雾在给周子拟好行程的第二天,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儿。周子珩每次去欧洲,都会出大大小小的问题,堪称死亡之旅。周子珩那么护着小茉莉,又怎么可能会带着阮茉,前去那暗流涌动的欧洲呢?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打一开始,大老板就断定了小茉莉是去不了欧洲的! 只是大老板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揉着眉,坐在车上等待着尼尔斯先生的来电。阮茉怎么可能跑得掉?她还得乖乖回来被周子珩摁着抽pp。 可送来的电话,却不是小茉莉已经过完生日,安安全全躺在客房进入甜美的梦乡,等着哥哥第二天乖乖把她给拎回去。 而是—— 听到阮茉落水中/枪那一刻。 执欲/欲念 第66节 周子珩整个人都快炸了! …… 游轮被迫返航靠岸,速度超快,差点都儿要搁浅。尼尔斯先生冒着七十岁的孱弱身躯,亲自抱着阮茉下了游轮上岸。阮茉没有伤到致命地方,浅浅擦着锁骨处划出一道血口子。 但她溺了水,并且一直都还没醒。红色的礼裙已经完全湿透了,贴着身躯,长发也泡成一缕一缕,瀑布般垂在后脑勺。港口就有私立医院,医院全方位被清场,尼尔斯冷着脸安排了病房。 医生给阮茉压着胸口,让她把肺里的积水给吐出来。周子川和林苏狼狈地站在屋子的角落里,两个人都被吓傻了,都有些六神无主。 周子川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被追杀。 尼尔斯先生已经令人下去查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周子川心脏砰砰地跳,尼尔斯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更令他恐慌的,还是这件事一定已经被周子珩知道……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 病房的大门突然被人“哐当——”一声踹开,声音之巨大,火气之爆裂!在场所有人都瞬间鸦雀无声,悄无声息看着,就连给阮茉压胸口的医生都手一顿,感觉着手底下的心脏在微弱跳动。 面前的男人,散发着寒光。 周雾跟在周子珩身后,没有多言,就把罪魁祸首的二少爷和林家私生子给控制住了。周子珩满脸冰碴子,望了眼躺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女孩,冷冷地扫着她的脸。 周围人都退了下去,就只剩下尼尔斯和周子珩,这个时候就不必装作在外不认识了,尼尔斯拉了一把周子珩的胳膊,摇了摇头。 阮茉是一定没事的,医生说水并没有呛肺部,很快就能苏醒。只是还有些水积在嗓子口,海水咸苦,有烧嗓子的风险。她好像一直也没有吐干净,要是这样下去,等半夜若受了寒发起烧,可能会加剧感染…… 周子珩冷漠地不出声,走到了阮茉旁边。 那醒目的枪/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忽然就蹲下了身,明明是那么的生气,气到来的路上全身都在发抖。他是一定要揍她的,胆敢做这么出格的事!他甚至在来的路上,都想出了一百八十个方案,要如何惩/戒他的这朵开黑了的茉莉花。 可他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茉莉的脸。 低头,吻住了她苍白的唇。 “……” “……” “……” 几秒钟后,阮茉一歪头,忽然“哇——”的一声,张嘴就把那口腥咸的海水给从嗓子里吐了出来。 第42章 周子珩用拇指将阮茉嘴角擦干净。 阮茉睁开了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哥哥,周子珩没什么表情,似乎刚刚怒气冲冲踹了门浑身上下散发着杀人气息的人并不是他。 尼尔斯先生这个时候要是再看不出了点儿什么, 那就太有违背他执权这么多年的修养。他能看得出阮茉和周子珩之间那外人没办法插/进去的氛围。不管周子珩接下来会做什么,他都没有权力继续说什么。 尼尔斯先生悄悄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位。 阮茉脑袋有点儿混沌,有那么片刻,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仿佛只是在家里睡了一觉, 睁开眼便看到了哥哥。 周子珩给她把长发别到了耳朵后。 时间空缺了很长一段时间。 阮茉终于找回了一缕意识, 她稍稍坐起身,胳膊支着枕头两侧。她看着周子珩, 全部想起了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感觉到脑袋有一点点大, 她不是已经抓住了周子川的船只吗?怎么哥哥却会在这里…… 阮茉看不出周子珩的表情,或者说周子珩是没有任何表情,阮茉一直觉得自己有看头别人内心深处的本事,像是周子琪程舒瑜包括林苏, 这些人想要什么欲望是什么, 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就好拿捏。 可周子珩她却参不透,她都不用怀疑周子珩是否已经知道了她此程的全部计划。阮茉咬了一下嘴唇, 哪怕到了这一刻, 她都想将一切伤害降低到最小。 她问周子珩,周子川呢。 周子珩揉着她的手一顿。 周子珩忽然就笑了起来, 醒来第一眼,连一声哥哥都不喊,直愣愣问他, 周子川呢。 有那么一刻,周子珩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周子川”这三个字的。 她真的跟着周子川做了太多的出格的事情了。 不知道再往后, 会不会更离谱。 周子珩又捋了一下阮茉的长发。 开口道, “就这么,想跟子川走吗?” 她已经为了和周子川在一起疯狂,背捅了他两次,他相信还会有第三次。周子珩不怀疑阮茉对他有感情这件事,但他同样深信阮茉更热爱自由。 周子川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是她可以反抗周家、可以自由自在往外飞的符号。 阮茉怔怔地看着周子珩。 锁骨上的伤已经完全止了血,完全没了大碍,只要阮茉想离开医院,医生就能开证明让他们离去。 然而却没有走。 半晌,阮茉迟缓地,点了一下头。 “想。” “……” “那好吧。” 周子珩忽然就站起了身,打了个电话,周子川并没有被周雾他们带远,好歹也是周家的二少爷,出门在外,怎么的也得给个体面。 周子珩回答道太干脆了,就仿佛这是阮茉让他给她买个jellycat的娃娃,然而买jellycat的娃娃时阮茉还能扑棱扑棱跟周子珩撒娇,这个应声却让原本准备跟哥哥撕上n天n夜的阮茉瞬间按了鸦雀无声的开关按钮。 阮茉看着周子珩走到了病房门口边,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他不再回头看阮茉,真的就是答应了她。她年年都想要跟周子川他们出去浪迹天涯,但没想到这一次周子珩答应的这么干脆。 不长时间,周子川和林苏被带到了医院走廊。 周子珩没有说什么,让周雾给两个男孩松了绑。医院的费用这边也不会跟周氏收,周子珩头也没回就带着属下离开了。周子川连忙跑了过来,问阮茉有没有什么问题。 阮茉满脑子都很乱,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那一口腥咸的海水还在嗓子口卡着余留下的痕迹。如梦如幻,她真的就这么离开周子珩了吗? 阮茉摸了摸口袋,cgen的合约还在,纸是防水的,完全没有被泡烂。 尼尔斯先生已经不见了,但阮茉相信他一定不会食言。三人团懵懵地走出了医院,周子川拦了辆车,用英语跟司机说着他们要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阮茉吹着凉风,目光望向只剩下零星路灯碎片的马路。 周子珩坐在车上,几乎要把手里的衣服布料给掐烂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阮茉真的哑口无声跟着周子川走了,一点儿想要留下的意思都没有。那三个欠揍的娃娃按部就班办理好出院,三个人蹲在马路边,在那儿等计程车。 周子珩终于把手里的衣服布料给戳了个洞。 忍无可忍了。 “把她给我带过来!!!” 他指着蹲在那儿吹凉风的阮茉,“啪!”拍在了车门上。 …… …… …… 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永远都像是家庭伦理剧,周子珩看着小茉莉在外面调皮,调皮次数太多了就要拎回来教育。周雾知道这大老板终于又动怒了,忍不了了。他连忙跑下去,一路小跑到阮茉旁边,拿了一大把钱给他们刚拦截了的司机。 然后阮茉愣愣的,周雾好声好气,低声对阮茉求道, “小祖宗,老板请你回去啦。” “……” 阮茉很成功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青春叛逆期绝对不要听大人的话”,她死活不肯跟周雾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爆发劲儿,一口一个“他都放我走了”! 到最后周雾实在是没办法,大老板的原话是—— “她闹,绑也得给我绑过来!” 周雾忍痛找了跟细麻绳,绑着阮茉的手腕,把人又给捆到了大老板的面前。 车门关上。 阮茉坐在后座的角落里,倔强地瞪着周子珩。周子珩明显也在动怒,胸口一起一伏,已经气到了说不出话。 这明显足以证明,刚刚在医院周子珩那一段“心平气和”,大概是气到离谱,才说了反话。 “开车!” …… 周雾一路把车开到了高架桥。 阮茉缓过来,逐渐开始掉眼泪。她有时候有点儿精神分裂的错觉,一会儿那么那么依赖哥哥想哥哥,一会儿又恨死周子珩了,恨不得把他给大卸八块,彻底不赴往生。 现在阮茉被抓了回来,就是恨大于爱。周子珩也气,其实阮茉扎他针欺骗他去这儿去那儿利用他时,他是没有那么生气的。 气的是她落水这件事。 那简直要把他的火都给窜飞了。 下了高架桥,周子珩忽然让周雾停车,然后给了他一包烟,让他出去抽会儿。 不抽完别回来。 周雾领会,大约大老板又要教育孩子了。 阮茉死死顶着周雾,看着他就那么离开了。周雾一走,阮茉又瞪回来周子珩。 “你今天弄死我吧!” 她一字一句道。 周子珩忽然一把抓过来阮茉,背抵着驾驶座。 冷冰冰, “你说什么!” 阮茉:“你弄死我吧。” 执欲/欲念 第67节 她又在发什么疯?周子珩也快要疯了,疯之前还得完成揍茉莉这件事。周子珩忍着不把阮茉给拎出去打的暴虐念头,把人一下子给摁在了腿上。 阮茉出院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上面白色卫衣下面松紧带运动裤。周子珩将车内的锁全部落下,前面的挡板也给上升,确定了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的一丁点儿状况。 这车隔音效果也一顶一,就算小茉莉哭破了嗓子,外面也不一定能听到她的一丁点儿声音。 完成这一系列保障,他捏着阮茉的后脖颈,让她把话在说一次。周子珩这个时候就已经反应了过来,阮茉这是恼羞成怒。自己干了这点儿破事儿被抓包了,心虚,但是被娇纵惯了,根本就不知道“认错”这两个字。 于是索性借着发疯,让周子珩必须妥协,以此达到目的。 周子珩别的事情他不管,小茉莉也有她能够去骄傲去让任何人妥协她的资本。可坠海受伤这事儿,周子珩是不可能妥协她的。他得狠狠揍她一顿,这次绝对不能哄着她了。屁股开花了可能她就老实了,知道做任何事之前,至少得把生命安危放在第一位。 清脆的响音落下,阮茉蹬着小腿,雪白的裤裤挂在脚腕底。 “我最讨厌哥哥了!” 啪—— “最讨厌最讨厌哥哥了!!!” 每说一句,紧接而来的就是哥哥的惩罚。周子珩一点儿都没手软,三五下阮茉就真的开了茉莉花,绯红一片。阮茉疼,特别疼,哥哥的巴掌好严厉,又羞又痛。 她哇哇骂了几句,最终只剩下了抽噎,胳膊还被绑着,屁股就开了花。抽抽搭搭趴在周子珩的腿上,左一个右一个“你弄死我吧!” 周子珩揉了揉小茉莉肿肿的辟谷。 阮茉忽然哇着嗓子哭,她问周子珩为什么要打她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她终于不说“最讨厌哥哥了”,她哭着问周子珩,她好疼,为什么哥哥要这么打她啊。 周雾抽了两包烟,还搭上了自己的一包,他终于被准许回到车上。回来时周子珩已经把阮茉给整理好,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狼狈难堪,他抱着小茉莉,小姑娘趴在他怀里,还在抽噎着哭。 周子珩让周雾带他们去酒店。 一路上阮茉不说话,周子珩给她揉着打红了的辟谷。快到酒店的时候,阮茉忽然又像是切换了频道,她忽然又开始发疯,直起身来然后冲上前去,拼了命地去拍打着周子珩。 那简直是不要了命地打,好像刚刚她说让周子珩弄死她,结果没成功,但横竖今天都要死一个,所以又成了她要敲打掉周子珩。 阮茉把周子珩砸到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倒在后车座。小姑娘顺势也跟着坠了下去,她就是受惯了周子珩对她的纵容,她有时候觉得这是周家欠她的,还有时候就觉得哥哥就要对她无底线纵容。 “我不爱你了。”阮茉撑着胳膊,支在周子珩身上,呢喃道。 周子珩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儿打过了,戳一下她都能疼的立即收缩。那些担忧啊焦急啊生气啊都堆积在胸腔,呼之欲出。他扶住了阮茉的腰,半晌,头一次没有扯皮地说着“必须得爱哥哥”的闲话。 而是揽着她的腰,语气里是失而复得地道, “不爱就不爱吧。” “……” “阮茉,你不爱哥哥没关系,没关系的。” “可是你得注意安全啊,你得好好注意安全。你知不知道你落水中枪都快吓死哥哥了,哥哥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第43章 周子珩没再去欧洲。 很长一段时间, 阮茉又开始不理哥哥,从春天樱花飘落完了,一直到初夏茵柳垂枝, 她不理周子珩,也不跟哥哥亲亲热。 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又冷战,回到上京后,阮茉继续学业,舞蹈也跳, 每天放学就去周氏的核心科研所。好像有一股气憋着, 忙完了就回家,卷着被子任凭周子珩站在门口站很久, 她也不会开门。 cgen的合作如约进行, 没多么长时间,阮茉就开始要对上京的格局出手。 进行洗牌。 周子川问她真的想好了么。 阮茉站在整个城市最高楼的顶端,望着那繁华的城市,她很清楚自己体内流动的血, 是对权力的向往, 都有些超越了想要弄死周家这一念头。 “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只做一个养在庭院深处的金丝雀。”阮茉淡淡道。 她在外面就是很清冷的模样,一举一动都神似周子珩, 也可以说她的野心很大程度都是学周子珩的。西北工程是她打入周氏的第一步, cgen的合作是端了上京的筹码。如今已经万事俱备,她不愿意再等了。 “权力有什么好的?”周子川还是不太明白。 阮茉想了一下, “很好。” “并且可以弄死周子珩。” 阮茉把周氏核心工程的机密技术一点点copy到了她自己的实验室,周氏的冠动脉研究还处于蛋白质翻译还有些杂质掺入,不纯净。阮茉盗走了周氏的技术, 又与cgen合作,很快便突破了周氏的卡壳, 抢先一步完成了冠动脉所有基因的提取和编码。 盛夏,以阮茉为首的安明科研所正式在上京成立。一进入大众视野,就几乎是摧枯拉朽般冲击着上京城所有生物科研公司。他们技术先进,理论超前,研究成果要超于其余科研所的好几十倍。 周子珩也没说什么,就尊着阮茉这么折腾,把周氏的核心都给搬空了,年轻一辈的科研员也被她给薅了个遍。阮茉进入周氏的时间不算长,但她真的很会跟人打交道,几乎所有年轻的小科研员工程师都特别喜欢她。 还剩下几个老一辈的科研员,看着日渐“空旷”的实验室,忍不住为大老板担忧。他们看不下去,干脆们齐刷刷去敲周子珩办公室的门,问大老板真的不管管了吗? 周子珩想,小茉莉到现在还都不肯跟他好好说话呢。 他每天都会过来问,阮茉,今天可不可以跟哥哥说说话?阮茉一句“不想”,甩了门就把周子珩关在了门外。 更别说其余的事情了。 换句话说,如果阮茉想要。 整个上京城,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周子珩纵容着她胡作非为,每天都会问问小茉莉还生不生哥哥的气,其实他也不知道阮茉究竟在别扭什么。他只过问过阮茉,为什么要把研究所的名字,起为“安明”。 这两个字,让周子珩愣了好久。 阮茉解释不出来,半晌,老老实实跟周子珩说, “是记忆中有这么两个字。” “没什么很特别的意义,就是很喜欢,所以就用上了。” 阮茉终于愿意跟周子珩缓和了一点点冷僵的氛围,会跟周子珩讨论一些科研上的事情。两个人又变成了一种很别扭的关系,阮茉想要从周子珩那里薅更多的信息,周子珩便多了一个心眼,让阮茉得先满足哥哥。 阮茉只穿了一件小肚兜,又瑟又欲。周子珩两条腿伸长了搭在桌子边缘,别墅都给落了锁,只有他们两个人,玩什么都不会有人听得见。 他懒懒散散看着她,西服脱了,只有一件白衬衣。阮茉控制不住地滑坐在他的腰间,两只手撑着,憋红了脸,问他什么时候好。 她不知道周子珩还喜欢玩这些,喜欢看她羞愧到快要崩溃的表情弥漫。周子珩拇指食指捏捏阮茉的辟谷,看着在加速阵东。阮茉涵了两颗,激发了洪流瀑布。在书房内寂静的夏日中,那声音是那样的明显又振动心弦。 “水娃娃。”周子珩调侃她。 阮茉要炸了,这要是让她的小迷弟迷妹们知道了,他们眼中的高冷阮女神,私底下在男人的手里是这副荡漾模样,所有人的女神滤镜都得坍塌。 周子珩让她再喊一声“哥哥”。 阮茉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一句, “三秒男!!!” “……” “……” “……” 周子珩微微一笑,翻过来小茉莉水流横行的软塌塌身子,亲身力行告诉她了什么叫做胡乱造谣是会被哥哥抓起来小哥哥棒棒教育的。 “啊啊啊……哥哥,不要了不要了。” “求求哥哥,哥哥不要了,不、真的不能再要了。” …… 秋天过后,安明科研所成为了上京城的一匹黑马。 毕竟身后是cgen坐镇,光这一个条件,就足以让上京其余几大家族让路。有人问过周子珩这究竟是什么感觉,看着自己亲手养出来的小美人如今成了自己最大的劲敌,是不是感叹又成功又苦恼? 那是一个影响力很大的媒体对周子珩的采访,也是上京城在承认了阮茉的研究所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把阮茉和周子珩并列在一个高度。过去那些知道阮茉和周子珩关系的媒体,一直都把阮茉标签为“豪门金丝雀”。 周子珩对着话筒,对着全世界,回答道, “阮茉是一个很优秀的后辈。” “她独一无二,安明科研所能成为上京一方势力,是上京生物科研的最大荣幸。” “……” 报道在全国大肆播放,阮茉又迅速成为了焦点。 而焦点本人在看到这篇新闻采访时,还是稍微愣了一下,那几日阮茉成天和林苏两个人躲在科研所的地下基地,准备把上京权力中央的通讯联络全部给破译掉、完全掌握住。 “周先生是真的宠你。”林苏难得不鄙夷了,头一次很真诚地祝福阮茉这段好爱情, “要是我们今天搞不掉上京的通讯网,你还是回去当你哥哥的娇软乖茉莉花吧。” 阮茉说,通讯网搞不了,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去做,毕竟他们还有cgen的合作,总会有能去自己动手打拼的事情。他周子珩算个吊,早晚有一天这上京城都要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林苏鄙夷,发现这姑娘是真的倔。 精神分裂发疯起来,比谁都可怕。 阮茉疏通了一道线路,联络着cgen,她虽然跟cgen合作,但她却要对合作方知根知底,这一招很阴,可阮茉并不在乎是否符合道德原则。 她把这根线接通了后,就递给了林苏,让他暂且帮忙听一下。阮茉拍拍屁股去洗个苹果吃,往厨房走的半道还又看到了电视机上那片对周子珩的报道。 报道里的周子珩,一身黑色风衣英俊潇洒,阮茉怔怔看了几眼,他吐字“阮茉”两个字时说的尾音微微往上,真的很特别也很好听了,让听到的人没有不怀疑这个男人对“阮茉”二字的拥有者的爱。 温度大概会沿着电视传播,阮茉感觉脸蛋烫烫的。 林苏突然告诉她,他听到了一些似乎不太该听的东西。 “什么?” “……” 林苏:“cgen的大老板尼尔斯先生。” “正在和……周先生通话。” 阮茉眨了下眼睛,她并不意外周子珩和尼尔斯先生熟悉。 因为上次在苏伊士运河,大家也都因为她落水,见过一面。 阮茉还是戴上了耳机,听了听周子珩会和尼尔斯先生有什么对话。 她相信尼尔斯先生的为人,不会因为跟她合作了,再去违约跟周氏合作。哥哥抢不了她的这把生意。阮茉在跟尼尔斯签订合约时,特地提到了绝对不能有第三方参与。 执欲/欲念 第68节 尼尔斯先生说不会的,cgen做到今天,以前不跟上京任何家族联手,以后也不会。 听筒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晰,连带着周子珩的声音也抹上了一层雾色。 “……暂时还没有打算让她知道。” 阮茉手指一紧。 不让“谁”知道? 另一端尼尔斯先生的声音更是模糊到无法分辨。 但阮茉终归还是识别了出几个字音。 “行。” “项目我会继续以现在这个身份跟她交接。” “我看到了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周,谢谢你这些年教的……” 尼尔斯先生现在合作的人,只有她。 而同样,让周子珩带大的人。 阮茉想不出第二个。 她的脑袋登时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在一旁听的林苏察觉到信号的不稳,再偷听下去对面可能会反向捕捉。林苏赶紧掐了线路,声音变成空号时,阮茉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手里拿着的窃听耳机,在线路断掉的那一瞬间。 “啪嗒”掉落到了地上。 阮茉一直很自豪自己能搭上cgen,那是上京城所有家族都遥不可及的梦想。 刚刚那一通窃听。 却在反方向告诉她—— 周子珩是与cgen认识的。 不是后来因为她坠海的缘故才搭上边,是更早以前就认识了。也对,如果是周子珩的手段,周子珩故意将cgen架到整个上京城都高攀不起的高度,那确实只要周家说“高攀不起”cgen,上京其余家族集团就没一个能越过周氏与cgen合作! 阮茉想到这几个月自己大刀阔斧进入上京权力圈,冲击了周氏几乎百分之八十的项目,凭借着的就是她有cgen这一大后台。 她想着周子珩每天还低声下气去敲她的门,捧着她跟她讨论那些合作上的事。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周子川提着两盒披萨进来,说是晚上一起吃,三个人好久没有一起吃过披萨了。 可阮茉却吃不下去,她换好了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周子川一眼就看出阮茉情绪不对,是少有的崩塌。能让阮茉情绪崩塌的,八九不离十就只有周子珩一个人。 周子川拿上车钥匙,就跟阮茉说道, “我开车。” “我送你去找他。” “……” 小茉莉不在周氏折腾后,周氏明显又清净了不少。周子珩跟尼尔斯先生通话完,没什事可干。 周雾小心翼翼跟他提了一句,有某知名大学的交流生团队想来参观周氏集团的实验室,问问可不可以远远观摩一下。 平日里周氏的核心实验室是绝对不会对外开放的,周雾也只是例行提了一下,他都做好了周子珩不答应要如何去应对。然而就在周雾准备离去时,周子珩却答应了。 他不仅答应了可以参观实验室,还答应了可以一起去看。周雾一共愣了三下,一下是周子珩同意小朋友看实验室,一下是周子珩连央视电台采访都会拒绝的人,居然同意了去给小朋友们做实验室采访。 最后一下,是看到周子珩拎着衣服真的就出去了。周助理呆了半天,很久以后他才想明白,那间实验室是阮茉过去天天蹲的地方,过去小茉莉还没自立门户、在周氏搞研究时,周子珩就是天天往那间实验室跑。 这个痴情种! 一路上阮茉想了很多种如何质问周子珩的画面。 可想来想去,好像都是很难过。 如果周子珩真的跟cgen认识,并且从头到尾都知道着她跟cgen的合作以及掌控着一举一动。 那么阮茉真的没办法再原谅周子珩了。 她跟周子珩之间剪不清理还乱,但爱情不能够当饭吃,她想要权力这件事远远大于她对周子珩的感情,如果一年前那一刀能换来周家十分之一的权力,阮茉相信自己当时绝对只捅三刀,她会把十刀都捅满。 周子川停了车,阮茉推开车门就直奔周氏。前台见了阮茉,一个个都上来恭候,可阮茉根本没理会,转身就往实验室方向走。 这里每一道门禁都给予阮茉最高权限,畅通无阻。阮茉站在实验室走廊的尽头,透过长长的玻璃走廊,在那立满了世代生物学佼佼先驱的墙壁下。 她看到周子珩站在一堆大学生面前。 电台记者在采访,学生们在认真聆听,周子珩站在后方,百无聊赖。 像是在打发时间,又像是在想着什么,他对面的房间正对门就是阮茉以前的工位,工位整整齐齐,依旧是阮茉离开时的模样。 仿佛小茉莉从来没走,以前每一个下午五点钟,周氏的人都知道,大老板会站在那里等阮工。 周子珩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皮筋,那是昨天晚上阮茉洗完头,让周子珩给她吹干,周子珩拿着阮茉新买的可达鸭吹风机,坐在大床边。 小茉莉背对着他跪在另一个方向,一笔一划算计着什么时候把周氏给搞趴下。 周子珩什么都看见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和地给她吹着头发。微风隆隆往外吹,略带湿意的发丝从他指尖柔顺穿过。 皮筋就落在了他那里。 比腕表都要珍贵,周子珩下意识捏着上面的小珠珠。 不经意抬头间,忽然目光就与站在走廊尽头的阮茉对视。 第44章 阮茉压住心中对周子珩的那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环绕了一周, 看到了那些学生和记者。大家都在好奇地打量着她,有人已经认出了这正是今年突然在上京城空降的安明科研所的掌权人阮茉。 阮茉知道大局,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周子珩折腾的。 但是她已经找来了, 也不可能走。她消了一下心中的愤怒,站在走廊,旁边有个小小的实验室休息间,时不时有科研员进去接点儿水喝。 “周子珩。”阮茉连名带姓道,“我可以和你谈一下吗?” “……” 公事公办的态度, 很有教养的询问。 但还是让周围的学生和记者们都吃了一惊。 上京城还没有人, 敢这样对周先生说话的。 结合传闻中的八卦,大家更加兴奋了, 据说安明科研所的创始人是周氏当家人周子珩手把手养大的, 但总感觉两个人之间目光里没多少情却有特别多的针锋相对。大学生们都忘记了参观,站在那里焦急等待着吃瓜。 周子珩从抬起头看向阮茉那一刻,目光都是温柔的。 阮茉问完,也没管周子珩同不同意, 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自顾自走进了茶水间。休息室里还有正在热咖啡的研究员,阮茉冷冰冰站在门口, 那些研究员又看到大老板也在, 便知趣地抱着杯子离开了。 周子珩没有半点儿犹豫,在一干外来人员掉下巴的声音中, 跟随着走进了休息间。 关上茶水间的门,阮茉就开始发疯。 她没办法原谅周子珩跟cgen幕后老板一起算计她的这件事,尽管周子珩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 但那还是在对她瞧不起。 “你跟尼尔斯先生早就认识,对吧!” 周子珩把茶水间的窗帘玻璃全都给拉黑, 防止门外的记者们偷拍到阮茉。他先是愣了愣,看着阮茉。阮茉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扑。 “是不是!” 见周子珩不说话,阮茉抓着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 抬头看的眼睛里,夹杂着怒火与恨。 周子珩意识到,这事儿兜不住了。 其实他真的很努力在藏着这事儿,他明白阮茉知道后一定会发疯,所以他努力将cgen跟周氏之间的关系抹的完全看不出,连整个上京城都没有能与cgen接触到的集团。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让阮茉知道一切都真相。 若是一辈子都不知道,cgen,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交还到小茉莉的手中。 可事态总是超脱了他的控制,阮茉如何知道的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了。阮茉已经知晓,小茉莉现在心中的怒火大约已经压过了一切理智。 半晌,周子珩承认道, “是。” “……” 阮茉砸了周子珩一拳。 一拳不够,又砸了两拳、三拳。 周子珩任她砸,也不吭声,好像打在的不是他身上,他也感觉不到那疼痛。 阮茉有一肚子火,突然就莫名发不出来了。 眼睛一酸,不知不觉又开始哭。 她的模样,好像受了委屈,在撕着周子珩撒娇。她想要硬气起来,至少别什么事面对上周子珩,到最后都变成了小朋友跟大人闹脾气。 一想到过去那几个月全部的努力,其实都在周子珩的掌控中,阮茉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可笑的,以为展翅飞了很高,到头来原来依旧是周子珩翻翻手指就能给飞灰湮灭全部。 太难受了! “为什么。”阮茉问周子珩。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 阮茉:“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你的金丝雀吧!” “玩弄我,看着我到处乱折腾,自以为逃出了你的手掌,其实还是被你控制着。我去找尼尔斯先生跟你撒的谎,你全都知道,你其实在心里觉得这丫头真笨,是吧!” “自不量力!” 周子珩想说,不是的。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想,最初他想的是让小茉莉学跳舞,远离科研圈一切纷争。等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cgen也进行完它的使命,就把cgen作为礼物,转回到阮茉名下。 执欲/欲念 第69节 这条路已经不行了。 小茉莉忽然又注意到了cgen。 周子珩想啊,那也行,要是cgen能帮助到小茉莉,让小茉莉见见她亲生外公。 这样也可以。 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又发展成了这样,不可控制。周子珩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他无论走哪一步,都把他的阮茉给伤到了。 阮茉一哭,他的心都碎了,就感觉这些错误都是他没控制好才酝酿出来的。更往前去想,要是十多年前那场杀戮他有提前注意到,那么阮茉现在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变一个模样,有爸爸妈妈快乐地陪伴,他也能和小茉莉像是正常的邻家哥哥和小妹妹一样,青梅竹马,牵着手看着她长大。 而不是躲在阴暗处,只能默默注视那么多年。 时间没有如果。 阮茉忍不住用手擦着脸,她连火都发不出来,真讨厌这种感觉。她就是感觉好难受,她拼了命努力的事情,在周子珩面前一文不值。 周子珩真的没有这样想过,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 伸出手,抚摸着小茉莉的脸颊,他试图去跟她说对不起,还想要问问,哥哥给你订了你最喜欢的泪钻项链,你要了好几回了,回回都说还没上架。 这次上架了,哥哥给你抢到了,哥哥给你拿过来、给你看看。 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没等他开口。 阮茉忽然抹了把眼泪,一只手推开周子珩。她捂了一下滚烫的脸,转身就要离开茶水间。 外面已经堆满了记者,有大学生拿手机拍了照,瞬间就有好多在此附近的媒体直接派人前来追拍。 阮茉并不知道,她一拉开门,忽然就看到了一大堆闪光灯。 咔嚓咔嚓,白光直愣愣打在了脸上,她还挂着泪痕,眼睛还通红,就这么暴露在了聚光灯之下,闪闪灯光将她的脑海都打了个干净。 阮茉一怔。 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了脸。 她是真的讨厌上新闻,安明科研所打的那么起劲儿,有媒体来采访,她都给一一拒绝。阮茉后退了两步,胳膊忽然被拉住,身后的周子珩不由分说把她给护在了怀里。 周子珩的脸色都冷了,这段时间罕见的动怒。周雾已经忙得突突转,他也没能料到怎么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记者媒体。 大家都想抓八卦,特别是周氏当家人的恋情八卦。哪怕是一半上京城顶层圈子的人都知道周子珩和阮茉之间的恋情,但稍微报道一下,依旧是能炸到京圈娱乐头条的第一大新闻。 周子珩护着阮茉,不让媒体拍,他冷脸呵斥,命令周雾将这些媒体都给轰出去!十公里开外远!就连那些明明是他点头同意了进来的大学都给一并清出去! 在阮茉的事情上,周子珩永远可以做到“三思而失控”。 周雾咬了咬牙,清了好半天,才把媒体和学生们都给清理干净。在这一层的科研院们也都被吓到了,第一次见到大老板发这么大的火。他们也都暂且离开了工位,站在外面抽根烟等一等。 等待的功夫,就看到刚刚还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一样的阮小姐,红着眼眶,被周助理小心翼翼护着,从科研大楼离开。 周子珩留下来善后。 这其实并不需要大老板亲自出面,但周子珩意外没有跟着阮茉一起离开。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阮茉上了车,疲倦感一时间全部放了出来,堆积在脸上。媒体们又用了进来,纷纷围住了周先生。 一个个问题重新抛出,击着周氏当家人。周子珩一个都没有回答,但只有一个问题,当有人刁钻地问出“听说cgen实验室其实是和周氏有联系,阮小姐的安明实验室其实是靠着您的关系才发展的如此迅速,是真的吗?”这一问题。 周子珩扯了把领带,脸上的愠色愈发浓重,不耐烦、焦躁,眸子里全都是冰碴子,领带都快被他给扯烂了,才开口。 直接给骂了回去。 “收起你那乱七八糟胡猜测的脑子!” …… * 周子珩骂人这事儿,也上了新闻报道。 饭后茶点,大家纷纷感叹,周氏的当家人这种神,居然也有下凡失控的这一天。 失控了的主角,周家当家人,已经是收拾好了一切烂尾巴,也收拾好自己骂人又疲惫的情绪。阮茉没有在外面留宿,下午发了那么大的火,她还是回到了周家。 阮茉蹲在窗台前,给她的jellycat娃娃浇水,窗台又摆放了几个宝可梦三丽鸥的乐高积木,积木是711联名同款的,据说只有国内港澳的711门店才有。阮茉喜欢,周子珩特地让人去澳门的门店蹲点买。 积木也是周子珩陪阮茉拼好的,两个人还比赛谁拼的更快。阮茉呆呆地给娃娃们浇水,周子珩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后。 拿起梳子,给她梳着头。 阮茉从埃及回国后,把头发给剪短了,只到肩膀。女孩子的头发细软又顺,她身子瘦,头发也少,一根手指就可以握过来。 周子珩给她扎了两个小辫子,在后脑勺底部。他想要说些什么,阮茉却背对着他,率先开了口。 声音不大,语速缓慢。 一字一句道, “哥哥。” “……” “我们分手吧。” “……” “……” “……” 空气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脑勺的那只握着辫子的手,也半天没了动静。 阮茉以为周子珩没听见,放下手里的娃娃花洒,转过身。 正准备、再说一遍。 然而周子珩却是听见了,还听进去了。 周子珩没有过多的表情,半响,忽然笑了一下。 手指动了动,低着头。 目光望着阮茉的头发。 继续给她梳着细软的辫子。 良久,才温和地回答道, “行啊。” 这就是他的第一反应,可能是阮茉提过太多次不要哥哥不爱哥哥了,区区一个分手,也打不趴下他了。 他甚至还微笑着,分手也没什么,阮茉开心点儿就好。 阮茉捂着头发,让周子珩别碰,然后转过身,看着周子珩。 总是会在沉默中听到自己不顺序的心跳声。 阮茉动了动嘴唇。 又把下午的那句话,问了一遍, “周子珩。” “我就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吧。” 周子珩觉得挺荒唐,要是阮茉是金丝雀,那京圈里那些贵公子身后带着的女孩子,叫“麻雀”? 周子珩:“哥哥真的没有这么想。” 阮茉不理他,提完了分手,就准备真的这样做。她自顾自跳下窗台,然后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乌发散在肩膀两侧。 自言自语道, “我明天要搬出去。” “去找个小房子,搬离的远远的。” 周子珩也来到床边,顺手关了灯,给阮茉盖好被子,自己掀开另一角,躺了进来。 阮茉絮絮叨叨,说着明天就分手,明天要去找房子。周子珩抚着她的长发,听她絮絮叨叨完,边听边接着她的话,问她, “那你要搬到哪儿去住?” 阮茉鼓着嘴巴, “哪儿都可以住。” “那么多房子!” 周子珩:“出去住,早上就没人给你做早饭了。” 阮茉吐破嘴皮子,回答道, “我可以自己做!” “……” “那晚上jellycat的娃娃,忘记浇水呢?” “……” “干死算了。” “……” 她说了一大堆,一大堆后逐渐困了。周子珩给她掖好被子,也不太去想今晚阮茉说要分手要搬出去究竟是不是随便说说。 他下了床,窗台上的娃娃有些乱,周子珩把它们都背对过来月亮,娃娃们也得睡觉了。他拉上窗帘,重新躺回到床上。 伸出手,把小茉莉给搂在了怀里。 他没有把小茉莉当金丝雀。 真的没有。 …… * 第二天,阮茉拉出来十大个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让周子川去找好了房子,今天就要搬出去。 执欲/欲念 第70节 周子川接到命令过来接阮茉,大男孩战战兢兢,紧张地站在堂兄家的门口。 周子珩还是没有任何怨气,蹲着身子帮阮茉收拾行李。周子川喊了声“哥”,周子珩抬头。 就是那一瞬间的对视,无数杀气立刻扑面而来。 周子川咽了口唾沫,被冰冻到想要去死。 在他哥面前,他真的跟阮茉之间什么都不是。 阮茉不小心脚丫子踢到了行李箱,轱辘发出“砰”的一声,周子珩立刻转过身。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脸,一瞬间就切换上了温柔。 明明面对周子川的眼神,都快要把周子川给杀死了,可转过头来面对上小茉莉,却又是那样的温和,柔情似水。 阮茉拖着行李箱去跟周子川一起放到吉普车上,下来,再回别墅里收拾下一个。回去时还能看到周子珩,依旧蹲在地上,穿着白衬衫和西服裤,戴着一副用眼过度保护视力的蓝光镜子。 给她打包着行李,就如同每一次她出去玩,他给她贴心收拾行李一样。 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那些jellycat不同花色的大兔子,一个个被周子珩用袋子装好,贴上标签。阮茉有点儿出神,今天她的离开是他们要分手,可周子珩却没有任何表达,认认真真帮她收拾着行李箱,就仿佛他们不是分手,阮茉不是离家出走。 而是只是出去玩,哥哥给她收拾行李箱。 又或者,他们真的分手了,周子珩也潜意识里同意了他们的分手。 只不过他依旧不舍得她在外面吃苦,所以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妥帖完善,让小茉莉能快快乐乐的。 阮茉忽然就把那一袋子兔子给拎了出来。 放在了门口旁边的垃圾箱前。 她不要了。 兔子静悄悄躺在那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一只只兔子倒立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天空。 可那些兔子,又有什么错呢? 离开前,阮茉终究还是站了一会儿,外面的天气很晴朗,是深秋最后的落叶飘零。 阮茉背对着周子珩,握着行李箱,她站了好一会,捏了捏行李箱的拉杆。 最终还是轻描淡写道, “从这一刻起,周先生,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 “我希望周先生不要再做一些所谓哥哥对小茉莉的好,一些帮助我的事情。我阮茉最憎恨别人瞧不起我,施舍给我。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只想通过我自己的手,一笔一划,亲自夺取到!” “终有一天,我会把上京城给推翻,把整个周氏的权力给推翻,我会在这里建立起属于我的权力格局,我会让整个上京城对我俯首称臣。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我从来都不是甘心做陪衬的小女人。cgen我会继续合作,我更会让尼尔斯先生看到不属于周家势力、属于我阮茉的能力中全部的光彩。” “哥哥,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你死我活了!” “……” 周子珩想说,哥哥知道。 可还没等他开口,阮茉就已经拉着行李箱,推门而出。大门“砰”的一声,门外的秋天震碎了最后的落叶,风吹过,北方秋天干冷的气候扫过湿漉漉的脸。 周子珩也在原地站了很久,周子川开着车,带阮茉走了,越来越远。周子珩看着门外的天,夏天过去了,秋天也快要过去。小茉莉刚来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初冬,外面光秃秃的,很快就飘下来第一片雪。 马上第五个冬天,也要来临。 他直起身,走到了垃圾桶边,他终究还是把那袋子兔子又给拿了回来,然后上了六楼,推开阮茉卧室的门。小姑娘也真是,走也不摆脱干净了再走。她把东西都给收拾走了,平日里用的啊喜欢的啊,哥哥买的东西也被她哗啦走,真的就好像只是出去玩一趟,过一段时间又会拎着行李箱,扑扑棱棱回到家里。 周子珩把那些兔子重新放在窗台上,摆整齐了,摆成阮茉最喜欢的阵型。 收拾完一切,周子珩坐在阮茉卧室里的沙发上,在这里他们做过不堪启齿的事情。其实他没必要难过的,本来也都是他给予阮茉娇纵的权力。隐瞒一些事情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一直告诉自己,要承受的住。 可还是会有些难过啊。 小茉莉恨着他的样子,昨天站在茶水间掉着眼泪,问哥哥究竟要把她当成金丝雀养到什么程度! 周子珩想,要是那个时候捅十刀子能软管阮茉解气,那么他当时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再挨上两刀。他早已经走火入魔了,去他妈的分手,明天就把人再给逮回来! 然而…… 半晌,周子珩摘下蓝光眼镜。 指尾压着眼角。 轻轻抹去了眼尾晕出来的泪水。 第45章 来年春。 以上京城的动念两大家族势力首, 权力中心正式被土崩瓦解。 那年冬天安明研究所超前完成了人工心脏芯片与动静脉血管的衔接融合,实现了对排斥反应的突破。这项研究成果一出,瞬间震撼了全世界的生物与医学科研一线。很快, 安明研究所便宣发了此项工程以获取专利,并且可以批量生产、进行上市。 一时间,国内外顶尖生物实验室与医药龙头公司,都纷纷想与安明研究所合作,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而上京城过去维持了十多年的稳态, 被阮茉这一击, 彻底搅乱。一些靠着和外资合作的家族企业,所有的合作项目全部被撤, 纷纷揽入了阮茉怀中。就连程家都没有幸免, 那个时候程淮书刚经历完婚姻大事的连环夺命击,被几个兄弟趁机夺位夺的瘦了一大圈。 才消停,阮茉又给了他一连贯的重创。 整个上京城,只有周氏还幸免于此。 有人说, 是因为阮茉还存有恻隐之心。毕竟阮茉是周子珩养大的。 格局瓦解的太厉害了, 终于有小家族濒临崩溃,崩溃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联名, 干脆投诉到了周子珩头上。 邮件,拉大/字/报, 打电话,一应俱全。周子珩办公室的座机都快要被打爆了,周雾的助理邮箱每天都能收到上百封投诉邮件, 像白雪花一样纷纷嚷嚷。大家求周子珩,能不管管阮茉啊。 “实在不行, 周先生您跟我们一起反击,这样下去整个上京城都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周氏恐怕也难以幸免!” “……” 周子珩却没有任何回应。 立春后的一开年,便是年年上京城最引人注目的节目之一——首宴。首宴,作为上京城第一大宴会,由周、程两家做东,上京几大势力家族当家人坐镇。届时会有很多国内外大企业大垄断集团的首脑都才参加。对上一年做出总结,对下一年这座城市的政商走向,做出规划。 宴会会有许多媒体前来采访,当然每年最让人关注的还是上京为首的几个大家族当家人的那一桌交流。主桌的位次有着严格的排序,按照家族地位来。一位一定是周氏,二位程氏,三位黎氏…… 只不过今年,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里,多了一份节外生枝的桃色八卦。 那是上京城另一方势力程家出来的新闻了,程家当家人程淮书养了一个女大学生。说是女大学生,其实是戏楼一个唱京剧的。才读大三,据说已经跟程家公子纠缠了很多年。 按照大众的认知,这些权贵阶级的人,与身份相差太大的恋人,只能是不断纠缠,到最后筋疲力尽了,再两两相望于江湖。程淮书一开始包了那小美人就是这样想的,花万金博美人一笑。但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程家大公子程淮书,一下子便陷了进去。 违抗了家族的婚约,誓死要娶那贫苦的大学生入门。这程家两方的长辈哪能同意?程父虽然已经交了大权,但依旧对儿戏的选择有着举足轻重的说话权。那小戏子差点儿被玩死,程家大公子直接与家族决裂了。 后来,忤逆了所有人对权贵阶级的认知。 程淮书大杀四方、杀红了眼。 把那戏子,给入了程家的门。 甚至每一次京城大大小小的宴席,他都要亲自牵着新婚妻子的手,让她去宴会的主桌,坐在最顶端的位置。不为别的,只为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程淮书不是玩玩,安若是他的妻子,从今往后只有她一人。 小戏子成为了上京城的顶流话题,成为了名媛圈的饭后茶点,成为了富二代女友圈最向往的标杆。今年的首宴,是程家大公子婚后的第一次参加首宴。首宴不比那些闲散的宴会,是为庄重!大家都在打赌,打程淮书究竟会不会再把他的戏子娇妻给带到首宴上。 再做出让心尖尖坐主位的荒唐事。 那毕竟是一个连很多京城小家族掌权人都入座不了的地方。 安若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程淮书说今天带她出席首宴,还给她买了最昂贵的礼裙。 但她还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程淮书换好衣服,敲了敲门。 贴身女仆忐忑过来跟程先生说, “太太不愿意更衣化妆。” 安若坐了一会儿,就看到身后的门被推开,程淮书一身西服正装,走到了她面前。 拿起放在床上的高跟鞋,蹲下身给她穿。 她看着这样对自己俯身低头的程家当家人,心里不由泛酸。他们这段爱情是不被人祝福的,程淮书为了她快要厮出一片天,想要消灭两个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阶级沟壑。 今天的首宴他还要带她过去,他都不知道这会让他成为多少人的焦点话题! 程淮书看出了安若的不安,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她。 “你放心。” “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 首宴在京城中央大厦,为了这个首宴,方圆五公里之内的道路都由警车封锁了。门口还设立了红毯,防护线外记者们争先恐后对着拍照。这场面不亚于娱乐圈的走红毯,几乎每下来一位权贵当家人,都会有数百张照片在论坛上争先相传。 程淮书牵着安若的手出现在首宴会场时,聚光灯打的要比之前任何一个家主到场都要激烈。程家大公子真的又做这种出格的事情了,他真的又把他那小戏子给带了过来!一时间大家都在疯狂拍照,以前从来没有过人把女伴携入首宴!就连那些权势家族的执政人的发妻,都鲜少有被准许带入进去。 首宴有不少散桌,都是国内外知名企业家垄断产业的boss进行交流的地点。然而在会场最里端,是有一张位列着上京城前十势力家族当家人铭牌的桌子。 那便是今晚的权力中心,入席此桌的一桌人,掌控了整个上京城的局势。 此时已经有几个七八位上的家主来到了主桌,坐下进行着小幅度交流。程淮书带安若走到一位旁边的位置,那里摆放了两把椅子,桌面的盘子里插着两张卡片。 一张是主位,写着程氏程淮书,另一张放在副位,是程氏家属。 程淮书把两张铭牌换了一下,然后按着安若的肩膀,让她坐在了自己的那份主位。 旁边入座的那两位当家人,惊掉了下巴。 安若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很长一段时间忐忑后,她才悄悄抬起头,扫了一圈这整个上京城权势汇聚之地。 别的位置都是只有一把座椅,只有一个主位。没有人再敢那么大胆把心上人往这种场合带了,也就程淮书的地位敢这么胡来。安若数了数椅子,突然发现椅子的数目不太对劲儿。 按理说,今晚到场这间包厢、会坐到这张桌子上的,加上她,应该是十一个人。 然而现在却有十二把椅子。 她想不明白,难道还有哪一个女孩,跟她一样,被打破格局带入到这个群英荟萃的宴会桌之中? 她还发现,原本应该是群龙之首的周氏当家人的位置,摆了两张靠着很近的座椅。 安若也听说过周子珩,那可是周氏的大boss啊!但她也只是听过周子珩这个名字,并不知道更多。她悄悄问了程淮书, 执欲/欲念 第71节 这个周氏当家人周先生,今天也会带、女伴吗? 那两把椅子挨着的太近了。 程淮书难得一次,没有回应安若的问题。 他眉头紧锁,意味不明看着那两把椅子,似乎在分辨有没有主副。 主桌这一块,并不是程家负责置办。 会场逐渐到齐了各大家族的掌权人,在这种场合,大家进来也都是相当安静,将修养发挥到了极致。有年轻一点儿的,也会打量一眼程淮书的小美人,但不会多说一句,找到自己位置默默坐下。 逐渐的,只剩下上京之首的周老板还没有到场。 以及他旁边那空缺的位子。 似乎比起安若坐主位这件事,在场每一个人对于周老板旁边那个座位更加瞩目。安若注意到每进来一个人,虽然举止都很斯文,但当他们的目光略过周子珩的位置,还是都会下意识愣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 突然,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应该是周家当家人来了吧?安若想着,抬起了头。 却在门外光照射进入之时,看到了一个妙曼的身影。 那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穿着酒红色礼裙,贴满了亮晶晶的亮片。包臀拖地的设计,塑腰的勾勒。曲线姣好,肩膀上卷着刚过锁骨的大波浪。 所有人都目光注视向了她,好像是提早知道但见到了还是会震撼一下的模样。阮茉的出席还是让他们小小惊叹了一下,阮茉是真的美,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周子珩还要狠绝毒辣的心,就是这个蛇蝎美人,这个冬天快把他们的命脉都给砍光了! 阮茉气质斐然地走入,身后是周雾亲自为她开的门。周雾还是跟狗腿子似的,好几个月不见,再一次见到小茉莉,依旧本能想喊祖宗。 阮茉越过一干当家人,直径来到了周子珩的首脑之位。 他们都以为,阮茉是凭着周子珩情人的身份进来的。 并按照周子珩家属的地位,坐在那张摆在正中间稍微靠边上的那把椅子之中。 然而阮茉却一个转身,拉开了那张最中央的主位。 很淡然地,坐了下来。 “……” “……” “……” 全场安静到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凭什么!!! 在场的九位家主里,得有八位是特别憎恨阮茉!尽管他们不得不承认阮茉的实力和势力,但像首宴这种如此肃穆庄重的场合,她一个毛头小孩子,怎可以以掌权人的身份入座! 你看程淮书的那个心上人,程家家主都为她跟家里翻了脸,她还不是乖乖坐家属位! 一时间大家心中都各自有各自的揣测,甚至有第一次进入到首宴主桌的年前当家人,悄悄拍下了阮茉坐在群龙之首位置的照片,发布到了网络上。 瞬间无数的流言涌入到那个帖子之中,网络全方位瘫痪。 “天!我本以为,安若被程公子带入到主桌,坐程氏的主位,就已经够逆天的了!” “名媛圈这下得炸了,怎么还有人能越过周子珩直接坐一位的主位?这超乎寻常了啊!” “有没有人拍到正脸?这到底是谁啊?谁家的小娇妻?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首宴的规矩,坐错了位置?” “嘘——她坐的可是周先生的位置!卧槽卧槽卧槽!周先生???” “……” “是阮茉!” 终于有更知情的人士,爆料更内部的劲爆瓜, “别说了,我知道你们都不太了解今年上京的局势——你们都一定不知道,今年上京大变革!以阮茉为首的安明科研所杀遍了上京所有生物科技集团,垄断技术,一家独大!” “国内外的项目全部被拦截到了安明科研,程家都没幸免!有内部传闻,现在安明科研所的上市价值,已经超越了程氏集团。紧紧贴着周氏,接下来上京城可能会变成阮周控局,甚至会出现两方进行斗争!” “阮茉都这么大的权力了,她当然有资格坐一位主位!可别再拿阮茉和安若对比了,人家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安若是你们富太太圈羡慕向往的标杆,人家阮茉直接混家主大佬圈!” 也有名媛圈子的人看不下去,反驳道, “这个阮茉,过去不就是周先生的金丝雀?” “一个金丝雀,还真他妈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还变大佬啊!” “并且现在周先生也还没来,到时候看谁来开场发言,不就一目了然、真相大白!” 阮茉坐在座椅上,面前放着摆设用的菜单,铭牌被她按了下来,并没有发话。 外面议论到了血雨腥风,她静静等待宴会的开场。 终于,周子珩也到场了。 依旧是周雾亲自开门,周子珩一袭正装,风度翩翩。 站在门口那一刻,他的目光看向了阮茉。 阮茉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 两个人像不认识般,互相错开目光。周子珩看了眼过去属于他的主位,阮茉坐在那里,长发垂落在肩膀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在外面的小茉莉,永远都是那样的耀眼,像是天上的太阳,天生让人瞩目又敬畏。 周子珩看了阮茉几秒钟,对着大家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有些来迟了。 然后越过长桌,来到了一位的副位。 丝毫没有半点儿的皱眉,很自然地拉开了副位的椅子。 坐了下来。 “……” “……” “……” 这一个举动,直接坐实了今夜首宴的龙头之首彻底易主,上京城第一大势力由周子珩,彻底切换到了阮茉手中! 也坐实了阮茉不是金丝雀,不像安若那样,是程淮书把主位让给过去的。她不需要当家人家属的身份,她本人就是权力的本身。阮茉一拂手,翻开了面前那铭牌。 【安明研究所ceo,阮茉】 几个字,不多。 实锤她就是权贵。 周子珩直了直腰,坐在阮茉身边的位置,他的铭牌也被翻开,公之于众。往年都是【一位】的周先生,今年铭牌上写的位置,却是跟程家公子程淮书并列的,【二位】。 每一届首宴都是要有开场白,坐一位的当家人开场致辞。过去都是周子珩开,作为上京城绝对的一位势力。然而今年他却松散,扯了一下领带,转头又看了眼旁边的阮茉。 今年终于不用开场了。 阮茉没有看周子珩,很平静地环视了一圈,那淡定的程度,完全不像是第一次面对这般大的场面,并且她才20岁!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甘与不相信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 少女一压胳膊,收回环视的目光。 以绝对上位者的姿态,底气十足,出口话语狂妄桀骜,她真的就是天生的王者, “既然上京所有家族的当家人都已在座于此,” “那么今夜的上京首宴,我阮茉宣布——” “正式开始!” 第46章 宴会全程进行的很顺利。 这种场合, 不免要和一点酒。往年也有喝白的时候,但今年全部换成了红酒。 阮茉喝了一点点,她真的不擅长喝酒, 酒量很小。所以只是一小杯,就有点儿上头。 眼前一阵迷离。 首宴结束,各大家族的当家人依次离开。阮茉坐在一位上,稍稍放松了片刻。宴会全程节奏紧凑,那些京城权力中心的执政人们, 跟他们说话每一步脚底下都是陷阱无数。 她晃着桌面上的红酒杯, 像是醉了,低着头, 半天没有说话。长发散在肩膀上, 这个时候能看出这一场宴会她也是很累的。 周子川给她发短信,说已经在会场门外等候了。 阮茉站起身,一揽长发,打起精神, 又摇曳生姿走了出去。 周子珩没走开, 站在外会堂。往年首宴一结束,他从不久留。今年难得没有直接走开, 很多媒体趁机赶上来采访他一些琐事问题。 周子珩的目光一眼就望到了从走廊走过来的那么艳丽身影。阮茉一出来, 好多记者又蓄势待发想要冲过去采访。周雾提前带保镖护住了阮小姐前方的路,阮茉不喜欢媒体, 被媒体围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今天居然还穿了华伦天奴,那么一双亮晶晶霸气十足的高跟鞋!周子珩皱了皱眉,在阮茉出门后, 立刻也推掉了前面涌上来的所有问题。 外面风还很冷,开春的上京城还没有开始回暖。阮茉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外套了, 一件单薄的吊带鱼尾裙,风吹着她肩膀都打哆嗦。 酒也有些给吹开了,往前看了两眼,便看到了周子川的车。 周子川揽过她的腰,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阮茉的手指都发凉,周子川捏了捏她的肩膀,尔后片刻,脱下了自己都外衣,套在了阮茉的身上。 这一系列动作,没有媒体追拍到。 却都被站在会场大门的周子珩,全部收入眼底。 周子珩表情阴晴不定,周雾拿着给阮小姐准备好的外套低头站在旁边。这两个人也真是啊,明明都还在互相惦记着对方,刚刚在首宴上那眼神交汇时的暗流涌动,周子珩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阮茉。发现阮茉没带外套,特地让人快马加鞭回到周府,取了阮小姐的一套衣服过来,备好。 怎么宴会结束了,这衣服也没能给小茉莉披上呢? 还净让二少爷…… 阮茉坐上了周子川车的副驾驶。 二少爷的车开走后,周雾才胆战心惊拉开了车门,问大老板要上车吗?周子珩全程都看不出什么情绪,坐上车后,就倚着车门,闭目。 他也喝了不少酒,但那点儿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根本不会醉的量。 车开了一会儿,车上放着断眉和赛琳娜的《we don’t talk anymore》,有节奏的旋律在车音响里振动着。这首歌发行后有一场现场,赛琳娜系着麻花辫和断眉在钢琴前对唱。这场当时周子珩托关系找人抢到了票,和阮茉一起看的。 那天的风,同样也吹散了小茉莉的长发。 执欲/欲念 第72节 “周雾。” “……” “嗯……嗯?” 大老板鲜少这样连名带姓叫他。 周助理捏了捏方向盘,挺直了肩膀, “老板,怎么了?” 周子珩开口道, “男人给女人披衣服,” “代表了,什么?” “……” 周雾额头冒出一片冷汗,他一下子就琢磨出大老板真正在问什么,不就是刚刚二少爷给阮小姐披了一件衣服?男人吃醋真可怕!周雾准备装傻,万一大老板再真发疯呢? 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避开了阮茉。 回答道, “大概……代表绅士?” 周子珩点了一下头。 周雾舒了口气。 就在周助理准备继续认认真真开好车,周子珩忽然又敲了一下车玻璃。 又开口,问他道, “那让女人坐车副驾驶的位置。”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 “……” “……” 周雾头都大了。 他想死。 恋爱中被甩了加上又吃醋的男人真恐怖!周雾搜肠刮肚,正在试图寻找能够回答了又不会让周子珩发疯的解答。 可还没等他想好。 周子珩忽然从后车座位上直起了身。 胳膊架在车厢前排驾驶与副驾驶座位真皮间。 忽然凑近了周雾的驾驶座。 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车玻璃,再往前,远远能看到一个微弱的黄色灯光点。 那正是周子川车的车灯! 周雾脑袋放空。 他看到周子珩张开了嘴。 一字一句,道, “撞上去。” …… 哪有这样谈恋爱的啊! 谈恋爱被甩了加又吃醋加又疯批的男人真的是太恐怖了!关键这个男人还是你的大老板!周雾真的要跪了,他真的很想拿出交通法贴在大老板的脑门上。 但他算了一下,等他找出交通法,估计周子珩已经抢了他的方向盘,直接自己冲了上去! 车速越来越快,周助理的脑袋就剩下了要跟上前面那辆车。时隔不到三分钟,一阵夜风吹过。 吱—— 砰!!! 周子川握着方向盘,整个人都愣了。他转头看向阮茉,阮茉原本靠着车玻璃睡觉。 那一下撞车,明显也把她给惊醒! 两辆车就这么停在了路边,坐在车上看不到后方的状况。周子川问了句阮茉没事吧,阮茉摇摇头。 怎么会突然撞车呢? 下车前去观看。 阮茉还披着周子川的外套,一次性打卷的乌发随着大半夜过去,逐渐变回了溜直。 她抬起头,瞬间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周子珩。 风吹过了她的长发。 那一刻,小茉莉忽然就炸了毛,大半夜的撞车,他是有什么大病吗!她相信这绝对不是周雾失手让车撞上的。周雾给周家开了十多年的车,大大小小的行程,就没有一次出过意外! “周子珩!!!”阮茉炸了毛,直接冲了过去。高跟鞋咔哒咔哒,华伦天奴的亮光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周子珩眯着眼,降下了车窗。 车窗下来,他们之间就没有了隔阂。四个月不见,好像分手那天还在眼前。 周子珩想到了阮茉那些大兔子娃娃,他每天都回去给娃娃们晒晒太阳,有时候会坐在窗台上,一等就是一下午。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阮茉今晚喝的有点儿过,微醺,眼神都是迷离。明明是在瞪他、在生气,可那流光转动的眼眸里,却溢出了让周子珩都拔不开眼的思念。 周子珩也带着酒气,越看越深情。 最终还是阮茉先找回了理智。她愤愤瞪了周子珩一眼,不满道, “为什么要撞我的车!” “……” 周子珩不语。 看着阮茉的眼睛里,却带着笑。 越来越深情。 完全不像是在看分手四个月的前情人。 阮茉再感觉不到他的那份情深,那就白长脑子了。但她不想回应,毕竟都已经分手了。 她别过去头,躲开周子珩的视线。 让风吹着乌发,遮住了脸。 两秒钟,她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要撞我的车。” “……” “周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条路是按照备战车道建的,总共八个道。现在整条路上只有你我两辆车,你这都能撞上,你要是说不是故意,鬼听了都不信。” “你故意撞我车,又要干什么!” 周子珩点了一下头, “对,前女友。” 阮茉:“……” 周子珩:“要我赔偿吗?” 阮茉:“不!用!” 周子珩:“哦。” 他慢条斯理,懒懒散散。阮茉刚想走,周子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可我的车被撞坏了。” 阮茉:“……” ??? 她绕道撞了的那个地方,除去车漆剐蹭了一下,还有哪儿有问题? 况且也不是她先撞的呀! 阮茉震惊到了。 “不是,周子珩,明明是你撞的。还有哪儿撞坏了,不就擦了个漆,你下车给我过来看一看,你给我看一看——” 周子珩听话地下了车。 西服一脱,看了眼阮茉肩膀上周子川的大衣。 似笑非笑,走到车头前。 阮茉正在对着那剐蹭地方怒气横生。 抬起头来,刚想要跟周子珩好好理论。 却见周子珩也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了个锤子。 哐当—— 对着那剐蹭的车灯,一锤子砸了下去。 “八百——八百——八百——” 阮茉脑子“嗡”的一声。 仿佛赵本山那个砸墙小品,在脑海中重复上演。 执欲/欲念 第73节 “一锤子下去,那可就八百了啊~” “……” ! !! !!! 连周雾都震撼到了,那可是劳斯莱斯幻影欸! 才提了没多久,每个月花六位数的保养费…… 周雾目瞪口呆,阮茉也傻在了原地。周子珩砸完车灯,车灯彻底报废了,保险杠摇摇欲坠,哐当砸了下来。 “……” 周子珩笑了笑,拎着锤子, “那怎么办啊。” “哥哥真的很想念前女友呢。” “想让前女友,送前男友回家,实在是太想了。” “所以只能砸了自己的车。” 阮茉又炸了毛。 妈耶?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是人? 她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说下去了,扭头就回到了自己都车上,气到胸疼。酒彻底醒了,周子川也是第一次见他哥这么没形象。不过想想被迫分手四个月,对于周子珩这种人,确实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可还没等发动车。 车后门忽然又被拉开了。 周子珩探了个头进来。 阮茉问他还干什么,周子珩满脸无辜,双手一摊, “哥哥真的没办法回家了。” 阮茉:“找拖车!” 周子珩:“哥哥想让前女友送哥哥回家。” 阮茉:“你就不能别一口一个前女友?” 分手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周子珩笑了笑,撑着车门,胸前的领带垂在门框上, 笑得是真的斯文,斯文败类。 “哥哥也不想和小茉莉是前任。” “可现在不是还没有更正确的名分?” 阮茉:“正你妈——” 周子川在前方接了个短信,小心翼翼回头。 抬手,试图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打情骂俏。 “阮茉。” 周子川努力降低在他哥面前的存在感。 低声说道, “十点钟还有个合约要签字,对面过来催了……” 终于,阮茉深深吸了口气。 巴掌一拍,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又指向挂在车门上的周子珩, “你!” “上来!” …… 回去的前半程,周子珩安安静静,什么都没说。阮茉生气,抱着胳膊,扭头看着车另一侧的窗外。 周子川在前面开车,车里呈现一种很奇特的沉默。阮茉的头愈发的疼,忍不住用手指揉着太阳穴。 胳膊抬起,突然,一个巨大的力道。 将她从左侧扯到了右侧。 阮茉一下子又被拽入了一个怀抱,熟悉且霸道。混合着法国庄园独特酿造红酒的香气,嘴唇被敲开,那熟悉的呼吸瞬间卷入了她的口腔。 “唔——” 小茉莉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中,周子珩俯向她的脸。他钳制住她的肩膀,将那身子带入到怀中。大衣拂掉,紧紧固定。阮茉只感到呼吸被迫交换,唇瓣被吮吸着,舌头被搅弄着。 气息交错,连心跳都变得加速。 她极力挣脱着,却根本挣脱不开。女人的力气哪比得过男人?周子珩太熟悉她了,四个月不见,熟悉到一亲就会软成一汪春水。 …… …… …… 阮茉终于崩了,她一口咬在了周子珩的舌头上,终于挣脱开了他。她压着胸腔,努力平复着剧烈喘息。她死死盯着面前的周子珩,嘴巴里还残留有他的血味…… 周子川还在前面!周子川还在前面! 他怎么敢! 周子珩被咬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抹了一下嘴唇的血,仰着头,似笑非笑看着小茉莉。 阮茉压着声音,一把揪住周子珩的领子。 周子川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周子珩更是知道。周子川帮过她那么多,她总不能在他的面前,和周子珩…… “你变态!!!” 阮茉咬着牙道。 周子珩举起双手,满脸无辜。两个人渐渐滑落到车座子上,后视镜完全看不到的位置。 阮茉就那么望着周子珩,又软又凶。周子珩实在是太思念了,他忽然就把小茉莉给摁在了怀里,任凭她疯狂挣扎,也不肯松手。 “阮茉。”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就像是在偷情,就像是、阮茉真的已经跟周子川在一起了、他正当着男小三,与她私密亲热。 “哥哥不仅变态。” “哥哥还喜欢,玩刺激。” “我们再来接一百个吻,怎么样?” “让你的现任听听,小茉莉在和前任接吻的时候,会发出怎样、好听的声音。” 第47章 周子珩下车的时候, 阮茉腿都是软的。 男人拎着衣服上楼梯,周子川的车还在楼梯口停了一会儿,周子川回家见一下母亲, 留阮茉一个人坐在车上。 阮茉死活不下去,不去看看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周子珩站在楼梯上静了很久,吹着风。身上还都是小茉莉的奶香味儿,混杂着鲜甜的红酒气息。春夜的风确实会吹,吹得人心都荡漾了三分。 忽然, 他听到身后有一阵细微的声音, 后腰“啪!”的下子,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一个车挂香的瓶子滚落到了地上。 周子珩弯腰捡起, 然后回了头。 就看到阮茉趴在降落下来的车玻璃前, 笑嘻嘻地看着他。 手还一只伸在外面,眼睛是喝醉了的迷离。她笑着,突然嘟起来嘴,对着周子珩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哥哥!” “……” * 首宴后的一个星期内, 安明科研所的身价又暴涨三倍。 现在没有人敢再说阮茉是周子珩的金丝雀了, 过去想要讨伐阮茉的几大家族也逐渐放下偏见,妥协了阮茉的入侵。很多人才不断相继涌入安明科研所, 科研所也不负众望, 将困扰了生物科研领域很久的一些问题一一给攻破。 这些年上京城的生物科研圈子,主要就是在搞人工心脏芯片方面。这项产业利润是超高的, 就算当下还是没有企业能够开发出一套完整的人工心脏芯片,但就是一个能编辑基因的代码程序和细胞内的基因相融合技术,就能直接在整个生物学界掀起一阵大浪。 将代码和基因关联在一起的创始人已经搜寻不到了, 阮茉有时候会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居然能想到把atcgu的碱基序列,跟电脑的程序代码相结合。 她找不到,这一段记录,完完全全从上京的历史中给抹消掉了。 但研究这个领域的人越来越多,安明科研所也成为了上京最瞩目的一颗冉冉新星。阮茉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科研所的,四点多就过去了,开始新的一天的征程。 这天阮茉去的有点晚,七点多才到,春天风寒,一不小心就把头给吹的生疼。 她到了科研所,属下们一个个跟她打招呼,阮茉拎着她那保温杯,情绪厌厌地走到了收发室。 看一眼,有没有什么新信件。 收发室的安保说,有一封。 “今天早上刚来的!!!” 安保显然很激动,一个大男人,仿佛看到了奥特曼,站在天上发着哔哔哔拯救世界的光。 “居然是周氏集团的周老板欸!!!” 执欲/欲念 第74节 “周老板亲自过来送的信!亲自过来送的!我一直都把周先生当作偶像当做神!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神!太激动了真的是太激动了!” “啊啊啊啊激动激动激动!” “只不过感觉周先生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有点儿病恹恹的……不过没关系没关系,还是好激动啊啊啊啊啊!” “……” 阮茉手里被塞了信件。 愣在了原地。 收发室里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姐姐,年纪轻轻想要一步到位少走四十年弯路,直接来安明科研所当保安。 小姐姐们更加激动,整个收发室都弥漫着粉红色的心形泡泡,说周子珩过来的时候居然开着玛莎拉蒂,艳红的超跑真的好拉风,又拉又骚;周氏大老板真的好性感,那大长腿长的……表情厌厌更有质感! 阮茉拿着信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信件包扎的十分精美,用亚克力板做的流麻外壳,一看就是手工制作。板底还贴着阮茉最喜欢的二次元人物,是亮晶晶的海蓝色基调。 信封表面用了烫金,瘦金体书写,是周子珩一贯的笔墨气派。 阮茉不得不承认,周子珩连寄个邮件都能寄到她心坎上去。 拆了信件,就看到了里面的修车报销账单。 “……” 【亲爱的前女友: 好久不见。哥哥的车坏掉了,这两天都没办法开车上班。只能两条腿扑棱着从郊区走到周氏集团大厦,真的很劳累。哥哥穷,钱全都用来养茉莉了,所以真的没钱修车了。报销单放在信封中,希望前女友能联系一下前男友,手机号是xxxxx…… by the way,下个月前男友过生日。】 阮茉回忆起以前周子珩过生日。 让她,主动献吻! 亲的不好,还要重新亲! …… 阮茉一天的好心情全没了。 她一下子就推了手上全部的工作,拿起电话就给周子珩打。手机铃声震动了好几秒,对面才慢慢吞吞接起。 “hello?” “……” “周子珩!”阮茉咬着牙,看着外面那一堆女研究员,对着今早上拍到的周老板的背影发花痴。 想要让信号实质化,biubiubiu消灭掉电话对面的男人! “嗯?”周子珩的声音十分欢快,又欠又欢快。 “好久不见,我的前女友~” 阮茉忍了忍, “周先生。” “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 “你这么公然出入我的研究所,这合适吗!” 周子珩懒洋洋道, “上次见面,你还叫前男友的。” “今天怎么就又成了竞争对手?” 阮茉:“你别打岔!” 电话那端发出好大一阵的噪音。 过了很长时间,周子珩忽然跟阮茉小声地道, “小茉莉,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阮茉觉得他这就是在浪费时间,可听这语气好像真的很神秘,她不禁耳朵贴了贴听筒。 周子珩悄悄说, “这个秘密,哥哥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 “什、什么?” 周子珩:“哥哥快死了。” “……” “……” “……” 阮茉气得要掐电话。 周子珩:“真的!哥哥没骗你!” 阮茉冷冷道, “哦。” 周子珩显然有些受伤,旁边居然还真传来医院里滴滴滴滴声音,他捂着胸口,做伤心状, “哥哥真的在医院。” 那医院里的滴滴声阮茉并不陌生,好像真的是真的。 阮茉咬了一下嘴唇。 半晌,问他, “你怎么了。” 周子珩:“因为好些天没见到小茉莉。” “食欲不振、日渐消瘦。” “得了没有香香软软小茉莉搂在怀里睡觉就会死掉的绝症。” “……” 周子珩:“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可能活不过明天的太阳。周雾已经给哥哥去买墓碑了,还看好了位置。等哥哥挂掉了,就把哥哥安葬在安明科研所旁边,绿油油的草坪,再栽上一堆小花花,每逢年过节球球不要忘记……” 阮茉咔嚓拔了电话线。 把那账单和信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 抱着材料去开会了。 * 晌午吃饭,阮茉和几个化验员对着表格贴数据,盒饭还没吃完,手机就“叮”一声响了起来。 是周雾的手机号,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真的是在医院。 阮茉瞬间放下了盒饭。 她看了那照片上的周子珩好几眼,他不是早上才过来安明研究所的么? 还开着玛莎拉蒂跑车,黑色风衣,超拉风? 阮茉快速吃完了饭,一个没忍住,还是拿起手机给周子珩打了电话。 这次周子珩迅速接了。 “你到底怎么了?”阮茉皱着眉。 周子珩吐字道, “绝症。” “……” 阮茉把几个基因序列给挂在了小黑板上,让化验员继续挑。她拿上车钥匙,临走前还顺手把垃圾袋都给带了出去。 临走前,还给周子川通知了一声。 周子川也正在开会,这段时间他们的事务巨多,拦截了两个原本跟周氏的合作,每天运转的就跟上了发条的陀螺那般忙碌。 这个节骨眼,去见周氏当家人…… 但那毕竟是阮茉,阮茉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 “行,那你早点儿回来。”周子珩叮嘱道,“四点还有个跟美国nk公司老总的视频会议。” 阮茉ok了一下。 医院还是周家的私家医院,阮茉开着车过去。她驾照是去年暑假从埃及回来后学的,阮茉什么都很天才,偏偏在考驾照这件事上跌了好多个跟头。 最后教练都看不下去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受周家的贿赂继续教阮茉。站在一旁的周子珩看着阮茉撞倒那十几个桩,无奈摇着头。 周雾在旁边好生安抚着教练,周子珩亲自坐上实习车,手把手教阮茉怎么倒桩,这个,那个。 后来考出驾照,周子珩就把她的驾照给没收了,防止街道上的路人出生命安危。 谁都没想到一年过去,阮茉也能熟门熟路扶着方向盘在路上跑。低调的商务车开回到周府,开门那会儿还有安保拦,阮茉漫不经心落下车窗,对着那安保笑了一下。 “阮、阮小姐!” “赶紧进!赶紧请进!” “……” 阮茉到了周子珩的病房,周子珩正躺在病床上剥香蕉。 他好像真的是生病了,冷调白的手背上还扎着吊针。 那么显眼! 阮茉扔了包,拉了把椅子坐下,抱着胳膊,她看着周子珩慢慢悠悠吃完那一根香蕉,吃干抹净,香蕉皮都剥的四片大小一样。 执欲/欲念 第75节 他在床上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慢慢津津,细细品味她的每一寸肌肤。 阮茉一直都没开口。 周子珩终于等不耐烦了,躺在床上,转过头来看小茉莉。 问, “你就不问问哥哥,为什么会在医院?” 阮茉当然知道他是生病了,她看着那一大块闲肉,面无表情, “为什么。” 周子珩伸手, “过来。” 阮茉顿了两秒钟。 生病的闲肉。 算了。 她走了过去,今天又换回了平底鞋,其实她十分不爱穿高跟鞋,但那晚的华伦天奴,到底还是杀入了无数男人的心。 细长的小白腿,在裙摆底下轻晃。 周子珩一把把人给扯过来。 没扎针那手握着,圈在怀里。 阮茉想挣开,却被他死死锁在胳膊弯。 阮茉吭声道, “周子珩。” 周子珩:“叫哥哥。” 阮茉气他, “周——叔叔!” “……” 周子珩一愣。 继而,挑了挑眉, “叔、叔?” 阮茉:“你大了我十一岁,” “于情于理,都该叫叔叔了。” “别给自己贴哥哥金了。” 周子珩想了好半天。 忽然,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阮茉立刻往后退,周子珩笑眯眯看着阮茉。 呼吸喷洒在耳畔。 阮茉的耳根都红了。 周子珩一字一句,咬着她的耳朵。 无比暧昧, “小茉莉原来喜欢花的。” “哥哥变叔叔,小哥哥变小叔叔。” “这么一想,叔叔也很优秀呢。” “……” 阮茉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流的话!她瞬间脸羞红,抬眼瞪他, “你变态!” 周子珩:“哥哥都变叔叔了,” “叔叔当然变态~” 终于,阮茉耗不下去,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住院,然后便离开。 可还没等到她开口,身子还被掐在周子珩的怀里。 周雾突然推开了病房门。 周助理在门口一愣,用手捂住了眼。 妈耶,大老板怎么又在亲亲小茉莉? 周雾非礼勿视了半分钟,周子珩松开了阮茉,转了一下身。 语气平淡,问周雾什么事。 周雾把那一摞文件远远地放在了桌子上。 “传代培养实验室那边又联名上书了。” “要求您一定要把北美nk制药的合作从安明抢回来!” “不然大家就集体罢工!” 都是群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周雾特地把“安明”两个字咬的很重,阮茉抬头看着周子珩,只听周雾顿了顿嗓子,又补充道, “昨天泼您冰桶的那个人也找到了,是氧气过滤那边的一个研究员。今年刚进来的,博士才毕业,有点儿年轻气盛。” “嫌弃您带着公司,任由对手这般打压。” “……” 阮茉算是听明白了,周子珩这病是被人倒了冰桶冻出来的。周雾说完便气呼呼离开,病房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现在周氏所有项目停滞,周子珩带头不跟阮茉对着干,安明科研所彻底横扫了整个上京的势力。 那些曾经自豪进入到周氏集团、想要一展宏图的有抱负有志青年,都不乐意了。 有一件事阮茉想了很久,从她压着周子珩往上爬的时候就开始想。她躺在周子珩的胸口前,听着哥哥有力的心跳。 半晌,她直起身,鲨鱼夹掉落,柔顺笔直的乌发散落了一片春光。 她望着周子珩。 眼里写满了野心。 周子珩知道她又有话要说了。 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 给她将长发,理到了耳朵后。 “想跟哥哥说什么?” 阮茉盯着周子珩。 慢慢地,一字一句,轻轻开口, “哥。” “我收购周氏吧。” …… …… …… 周雾有个文件一并给放在了那摞材料上。 他悄悄回去取。 走到门口,却突然就听到了,阮茉对周子珩说道那句话。 说,想要收购了周氏。 他瞬间就晴天霹雳,僵持在了原地。 收购周氏? 小茉莉,这是想做什么??? 好大的一口气啊! 可房间里的周子珩,半天都没说话。 周雾浑身都在发抖,那可是周氏啊!那可是周氏!如果阮茉收购了周氏,那么周家可能过不了两年直接改姓为“阮”! 那可是从清朝就建立的、百年根基上京城最大的家族,周!氏!啊! 她怎么敢! 风吹着后面的窗户,发出“啪”的一声。 周子珩躺在病床上,阮茉其实心中也没底。 狮子大开口,小鱼吃大鱼。 太!妄!想!了! 很长一段时间,周子珩都沉默无言,周雾拿了东西又退了出去。阮茉感觉到背后在冒冷汗。 她担心周子珩在酝酿怒火,下一秒、就会拔出枪。 直接指向她脑门。 阮茉有点儿害怕,害怕时候的小茉莉,手指会不自觉地卷着被子。 周子珩忽然伸出手,很温柔地,揉了把她的脑袋。 执欲/欲念 第76节 他开口,像是过往里那般的温柔,像是这四个月他们依旧是热恋中的情人,他可以负了全天下,全天下他都可以不要。然后再将全世界都杀光了捧在掌心,全部奉献于她。 “好啊。” “……” “可哥哥还是更想要小茉莉,” “先陪哥哥过个生日吧。” 第48章 每年周子珩的生日, 也是上京城一个相当瞩目的场合。 那毕竟是上京第一大家族当家人的生辰,当然要大办特办,没办法从简。并且届时宴会会来相当多的政商名客, 还会有媒体过来蹭脸,一线大明星出席,新闻实时报道。 周雾年年带领助理办提前一个月开始筹划,要写邀请函,要安排媒体的场地。明星过来凑热闹这事儿他其实每年都想推掉, 但碍不住明星背后的后台过来求周子珩, 要求给个参与的机会。 然后就会扯上各种各样奢侈品的品牌方,也一并过来蹭脸, 各家最新款礼服又开始满天飞, 有几家周氏常年合作的品牌差不多要把还没上市的样片都给搬过来了。 就在整个上京都在热热闹闹筹办周先生的生日宴时,安明科研所却安静的要命。 按理说现在安明科研所可是上京城头号势力,与周氏并肩齐名,甚至在核心团队的创新方面还要压周氏一头。 也有人在观望阮茉会做些什么。 过了没几天, 阮茉忽然在太平洋某个海域, 买了个小岛。 这件事阮茉没有遮着避着,媒体跟踪到了安明科研所的另一大合伙人周子川亲自前去购买小岛。 风声一出, 观望的媒体们都惊呆了。 买小岛? 还是个周围没有什么毗邻岛屿的孤独小岛。 阮茉当然不可能买个小岛等到老了去那儿养老。 媒体们推断了一下, 一致认为安明科研所又有什么新的实验,需要买个小岛在上面避世研究。 周子珩听说了阮茉买小岛这件事。 一个小岛想要私有, 权、钱都不可少。 周子珩让周雾去问问,问问阮茉,买小岛的钱还够不够。 周雾去问了, 回来后如实汇报。 “阮小姐说,上个月抢了周氏的那一大笔合作。” “赚了很多很多钱。” “让周老板放心, 钱不够也不会问您要。” “……” 周子珩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 周雾又说道, “今年生日宴的流程已经安排完了。” “邀请函也都寄出,来的合作方和国外生物企业的ceo要比去年多十多个。” “如果没问题,现在要开始制定宴会的餐饮吗?” 周子珩:“再等等。” 周雾:“?” “再……等等?” 基本上每年餐饮确定了,宴会的准备就进行到了收尾。 周子珩点点头。 周雾心里犯嘀咕。 但大老板要求,也就没再继续开口。 媒体们完全没捕捉到阮茉买岛屿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地方太偏了。 倒是阮茉本人,来来回回去了好几趟。坐游轮去的,安明科研所旗下新购买的私人游轮,不需要过安检。阮茉对安检这东西有心理阴影,至今都还记得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她第一次过安检,被周子珩抓住了。 哥哥的那一次发怒,无论多少年过去,回忆起来依旧心恍恍惚惚。 差点儿把她给做死。 周子珩生日的前一周。 万事俱备,周子珩也拿到了届时在宴会上需要交流的几个大项目目录。到了他这种位置的人,出去跟人吃顿饭说的话也都要提前有人打好草稿。 他却迟迟没有签下字。 他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周雾突然拿着一个很普通的信封,敲了敲办公室大门。 “进。” 周雾关上门,将那信封递到了周子珩的桌子前。 周子珩抬了抬眼。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信封,最普通的白底信封,上面也没贴邮票。也没什么额外的包装,只是用钢笔在上面潦草写了几笔。 就像是匆匆忙忙写的,毫不认真。周子珩却一眼认出了那是阮茉的字迹。 他曾经手把手教过她书法,她的字和他的很像。 周子珩拆了信封。 里面依旧很简洁。 就一张对折了三四下的纸。 那大概是一封请柬,没有漂亮的烫金花纹,却有请柬该有的排头。周子珩往下看去,看到了“周先生”三个字。 “……” 【周先生: 为您准备了生日礼物,地址在太平洋经纬度xxxx处。需要您驾船亲自来赴约。如果不来请提前告知。如果来,船只自备。】 周雾也看到了那几个字,周助理看完后,以为阮茉在跟他们开玩笑。 周子珩的生日宴,那都已经不是说说玩的地步了。阮茉以前跟着出席过很多次,不可能不明白周子珩绝对不可能取消的。 换而言之,周子珩不可能不出席宴会,不可能乘船去会见小茉莉的礼物。 周助理忍不住,问周子珩, “先生。” “这阮小姐,是有什么黄金白银矿,藏在她的那座小岛吗?” “才让您亲自过去领……” 周子珩也想了一下,阮茉会给他什么礼物。 上次在医院里要礼物,阮茉最终也没回应。 信里的坐标位置就是阮茉购买的那座小岛。 “……” 不会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周子珩太清楚阮茉的性格了。 他宁可相信小茉莉在岛上藏着一片能够把周氏给压死的罪证。 半晌,周子珩往椅子后背一靠。 捏了捏眉。 周雾又提醒他, “老板,那张宴会合作项目的约见名单……” 周雾提醒他签字。 签完字,好报给相关部门去安排。 周子珩这才看了看那名单。 忽然拿了起来,撕成了两半。 丢进了垃圾桶。 周雾目瞪口呆。 “老、老、老——” 周子珩直起腰,手指握着,扣在桌面上。 一字一句,说道, “把生日宴取消了。” “所有合作项目提前预约,给那些娱乐影视公司发一笔钱,补偿这次不能如约让他们上台。” “我得去见我的小茉莉。” …… * 周氏当家人的生日宴被取消,在上京城又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执欲/欲念 第77节 在一片混乱中,周子珩携带了十八架直升飞机,二十架快艇,以及一座私人游轮。 出海。 十八架直升飞机和二十架快艇,全都是周氏的精锐保镖团。游轮空无一人,所有房间都空荡荡,甲板上站满了巡逻警察。这阵仗,说是去目的地跟人火拼都不为过。 直升飞机紧随着游轮在后方开,头顶一片隆隆响声,游轮开了两天两夜,周子珩一直都在甲板上,几乎没怎么进去睡过。 机翼旋转,吹起了他的黑色风衣。 双手插兜,眺望那无边无垠海洋的远方。 海上没有任何信号。 周子珩其实常年携带两部手机,没有人知道他右手的口袋里,除了日常用的手机外,还有一个几年前由周氏通讯工程科研室自主研发的一款传话机。 那个通讯工程科研室后来解散了,里面的人才分散到了周氏其余信息技术部门。但在那里呆过的人都还能记得,大概在五年前左右,周氏研发的那款几乎可以跟军用机密通讯设备媲美的传话机。 只可惜他们只研发了一台,最终也没能上市。那台机子后来被周子珩带走了。那年阮茉刚刚来到周氏,才15岁,学校严格要求,不让带手机。 周子珩就把那传话机的副机,给了阮茉。 阮茉的十五岁,还是很容易被人给劫持。周子珩亲自耐心地教她了那款传话机如何使用,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打传话机。 独属于阮茉和周子珩之间的小联络,甚至可以跳过卫星信号的传播,有一套专门的两机相呼应的信号发送器。小的时候的阮茉还是会经常拿着那个传话机给周子珩发短信,周子珩时常正在开着会,忽然传话机就响了。 小茉莉抱着传话机,泪眼汪汪。 问哥哥,可不可以不学跳舞呀。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打高考那年的盛夏,她知道了阮起京夫妇的那些“事迹”。 她就恨哥哥,恨周家。就再也没全心全意对哥哥敞开过心扉,每一天的每一秒钟都在算计着如何弄死哥哥。自然那曾经是两个人最亲密联络的传话机,也被阮茉扔在了角落里,落满了尘灰。 再也没人顾及。 周子珩却还带着。 尽管他也知道,那个机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响一声。 眼看着前方即将要到达坐标地点,天空一片黑,已经接近零点。过了零点后,便是周子珩的生日了。 船逐渐减速,直升飞机在头顶盘旋。 周子珩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带这么多的保镖,或许他潜意识里认为阮茉绝对不会“友善对待”他,他养大的茉莉,他实在是太清楚,这丫头的野心,与狠劲儿。 连游轮都敢跳,连刀子都敢捅。 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周子珩抄着口袋站在甲板上发愣,风衣被吹翻了又落下。11:58分,口袋里忽然嗡嗡发出一阵响。 周子珩僵在了原地。 他用手摸了一下,那熟悉又太不熟悉的方块。 是的没错,墨菲定律空降临头。前一刻钟他还突然想起了那个传话机,一刻钟之后,这个沉寂了两年多的方块。 传来了短信。 周子珩转过去身。 背对着大海,海上疾风拂着他额前的刘海,他低头拿出传话机,掌心居然都有些颤抖。 风吹的。 传话机只发来了一条短信。 只有一句话—— 茉茉:【东南方向,45度。】 周子珩一愣。 腕表走过了零点。 零点的钟声响起—— 霎时间整座漆黑的夜空都明亮了,升起了火红色的光。 那可是大海之上,哪儿会有钟声?那不是钟声,那是迎接午夜十二点、周子珩周氏当家人生日的礼炮! 头顶十八架直升飞机纷纷被击落。击中机尾,击中机翼!驾驶员匆匆从机身展开降落伞跳落,火红的光随着炸裂了的机身碎片,如流水瀑布般哗啦哗啦从天空坠落! 夜色全都被焰火染红,碎片携火光而坠,海平面也完全无法幸免,一艘艘快艇被击中,船员们见根本控制不住火势,只能弃船而逃。击中了船油箱的船只瞬间在海浪面上爆炸,又是一阵阵隆隆的爆破声。 周子珩被那火光照耀的几乎要睁不开眼,他终于转过去身,眯着眼睛,看向了一切爆炸发射的渊源源头—— 那正是阮茉买下的岛屿! 此时游轮已经十分接近岛屿,几乎能看得清岛屿岸边上的所有景物。火光照耀,照亮了整片海域对岸。在那烽火连天的红光中,他看到了阮茉,看清楚了阮茉所在的灯塔。 那座岛屿什么实验室都没有,什么科研所做高深奥秘实验的基地都没有。一片片全都用石头垒砌,墙台上摆满了数十架炮火! 都是全自动的,无需多人驾驶,直接一个遥控器指挥!阮茉站在正中央,一身白t恤黑色长裤,扎了个马尾绑在脑袋后,戴着枪击护目镜,以及防弹面罩。 巨大的加特林挡住了她半个身子! 她脸上带着笑,仿佛超级兴奋。目光紧紧盯着周子珩。连片的子/弹缠满了她的腰肢、大腿。阮茉对着周子珩,手将加特林的保险往后一拉。 “happy birthday——” 砰! 加特林如雨一样扫射着周子珩的游轮,哐当哐当往游轮船体上砸。子/弹穿射着,红色的弹/痕残留空气之中,她根本就没顾及周子珩,子/弹一片片,擦着周子珩的肌肤穿透。 很快,周子珩的胳膊、大腿,以及肩膀脸颊上,都被擦出了血花。 一道道鲜血沿着肌肤流落。 周雾等人早就躲了,几近崩溃。虽然说这游轮抗造,但是谁也耐不住这加特林的连环炮啊!!! “啊啊啊啊!老板!周老板!周先生!” “您不躲一下吗吗吗吗——!” 可就是这些扯着嗓子拼了命的喊声。 也还是被爆裂给压了下去。 周子珩根本就没听到。 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在乎。阮茉一拉保险,“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弹/壳哐当哐当往地面上坠落,每一枚子/弹都恰好擦着周子珩的衣服肌肤划过。周子珩终于明白了阮茉口中的“惊喜”,这与两年前她拿着刀子捅他,完全别无二致! 周子珩微微俯身,胳膊交叠,压在了游轮甲板的护栏上。 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血色晕染着白色衬衫,领子口在火/药喧嚣中呼啦呼啦吹,拍打着脸。头平静着看对面抱着加特林的小茉莉,宛若在夜色中盛开的玫瑰花。 疯子对决疯子,永远只看谁更疯批! 最后的一刻,九百九十九架自动炮/弹齐齐发射,向着高空迸发出炸/弹。加特林疯狂在空中扫着,子/弹如雨水坠落。在那所有炮/弹子/弹纷纷齐发的那一瞬间,天空由雾蒙蒙的红色,变成了比焰火还要真实璀璨的光。 深黑色的夜幕做底,红色的火/药做笔墨。 那所有的子/弹弹/药,在天空之上挥洒出一道道痕迹。残火留存,最终凝结出六大个汉字,在深夜中瑰丽绽放—— 【哥哥】 【生日快乐!】 第49章 阮茉直接被周子珩给丢到了橘子里去。 那座小岛还是属于周边的一个小国, 国家准许持/枪。 但阮茉放的阵仗实在太震撼,当地政府都出面了。领导人很为难,按理说这样是需要关押几天的。 当地有跟周氏合作的大型企业, 当时政府也熟知周子珩。他们压了阮茉,又接待了周氏当家人。叫来了最精锐的人员去海上处理后事,领导人毕恭毕敬,询问周先生,阮小姐该如何处理。 如果是周先生的人, 那其实可以从轻…… 周子珩上上下下被划了十多道血口子, 白衬衣上全都是鲜血。 为了今天来见小茉莉,他还特地穿了珍藏许久的白衬衫。 周子珩面无表情, 用酒精消毒身上的伤口。 周雾站在后方, 战战兢兢。整间屋子里全都是能叫得上号的人,没一个人敢大声喧哗一句。 末了,周子珩处理好伤口。 贴上了胶布。 抬起头来,显然是生气了。 “她还有什么?” 这个她, 指的就是“阮茉”。 压阮茉的时候, 从她身上搜出来一个小包。 里面很多相关证件。 警察道, “猎人证, 持/枪证, 合法购□□/支/证,重/兵器申请许可证……” “胡闹!!!” 周子珩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身后窗外大雨倾盆。 他的脸都黑到底了。 屋内震了三番。 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喘一下气…… 这已经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执欲/欲念 第78节 这是掀了玉皇大帝的老巢! “那周先生, 阮小姐是否需要带出来……” 周子珩寒声道, “让她呆在里面去!” “……” “……” “……” * 周先生都不管不问了。 当地政府自然不敢忤逆周子珩。 阮茉老老实实在当地警察局呆了几天。 这个生日周子珩是毕生难忘了。 周氏损失十几个亿不说,十八架直升飞机二十艘游艇几乎全军覆没, 游轮处于半报废状态。因为海面上机油的燃烧,破坏了一定的海洋生物圈, 修复起来也十分麻烦,还得把海面上的机油飞机残屑都给清理干净。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周氏大少爷,周大当家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奔赴各个相关部门,进行后事处理。他鲜少跟什么人道歉,但那一天,他几乎把这辈子的“对不起”都给全部说完。 周氏的财务部都快疯了,钱大把大把往外挖,每一项的赔偿都可以在京城cbd买上三十套学区房!海洋生态圈的修补又贵又繁琐,周氏还出动了不少相关领域的科研员前去陪着。 这倒是乐了当地政府。 但无论怎样心疼钱,周氏也没有任何人敢提一句这其实该安明科研所赔。周子珩好像完全包揽了全部的责任,就跟自家小孩犯了错,错都赖大人没教好。 全部赔偿完后,周子珩终于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他们还在那座小国,政府专门给他和随行人员安排了奢华的酒店。从道歉开始到结束,周雾全程陪着。 却没看到,周子珩说一句阮茉的错。 都是哥哥的错。 周氏不缺钱,这些钱也算不上什么。但到底还是真的很累,回酒店后周子珩就坐在行政套房的书房里,面前是早上换药的药箱,他衣服都没换,靠着椅子背仰着头。 良久,用手捏着眉心。 周雾接到了警察局的通知,拿着表格,前来找周子珩。 “进。” “……” “老板——” “警察局?”周子珩闭着眼,问道。 周雾卡了一下壳, “额……是的。” 阮茉被压了好几天。 好几天,没有见到小茉莉了。 周子珩又开始生气,一想到阮茉,心脏就像是被人踹了两脚。 “……” “几点。” 周雾:“说是……现在就可以过去,带阮小姐回家。” 周子珩站起了身。 捋好风衣,往门口走去。 …… 压阮茉的地方并不是监狱,就是普通的看守,放到国内不会被计入档案连考编考公都不会受影响。但阮茉还是在里面蹲了三天三夜,外面一堆警察把控。 倒是没有委屈了她,那毕竟是周先生捧在掌心的人,每天都有人变着花样给她送好吃的,除了手机不能用,杂志书籍啊,想看什么想玩什么,应有尽有。 阮茉前两天还在里面过得有滋有润,到了第三天,小警员过来跟她说今天就可以出去了。 她忽然又蔫了吧唧躺在床上,整一副情绪厌厌浑身不起劲儿的病模样。 过来喊她的警察都吓了一大跳,英语都说不流利了。 转身就跑出去叫人。 不偏不倚,刚出门。 就撞上了过来拎阮茉回去的周子珩。 小警员手脚比划,说阮茉厌厌的模样,惨白的小脸。吓惨了。 真怕出什么事啊! 周子珩脸一冷。 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走。大长腿迈的飞快,周雾都快赶不上了。 到了门口,就看到小茉莉躺在床上。吃的喝的玩的完全不输于五星级酒店,床头边还放着一大盒巧克力牛奶燕麦糖。 原产地新西兰,一盒三千刀。 “……” 阮茉蔫蔫躺在那里,魂不守舍。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伸出胖了一圈的胳膊,捂住嘴。 用力咳了一声。 “咳咳,咳咳……” 周子珩:“……” 周子珩冷眼在门口站了好久。 阮茉又抹了好几下嘴巴。 掀了一只眼皮。 看到了黑着脸的哥哥。 “哥哥……” 小警员跟在身后,欲哭无泪,说都怪自己没照顾好阮小姐,这就去联系救护车…… 周子珩走了过去,站在阮茉的床边。 三天不见,小茉莉吃胖了一圈。 周子珩为了给她道歉,跑瘦了好几圈。 周子珩觉得,得把这边监狱的厨师给薅过来,回去变着花样给阮茉做饭。 他眯着眼,看着小茉莉又一点一点把胳膊移动到眼睛上。 堵着双眼。 周子珩心里一片气。 他冷冰冰问阮茉, “能起来么。” “……” 阮茉手一放。 躺尸躺在那里。 腿一蹬。 小孩子耍赖皮似的。 “不嘛不嘛。” “要哥哥抱抱~” …… 小警员不解地问周助理, “这……阮小姐?” 周雾直翻白眼, “你以为你真的给照顾瞎了,” “周先生能让你还活蹦乱跳站在这里么?” 小警员:“qaq。” 阮茉又堵住了眼睛,不去看周子珩。 两个人僵持了十秒钟。 周子珩忽然俯身,弯腰。 打横抱起了阮茉。 周雾上前来:“我去开车。” 周子珩冷冷地道, “不用。” “我自己开车,” “回去。” * 一上车,阮茉坐入副驾驶。 执欲/欲念 第79节 这个国家的车辆是靠左行驶,驾驶座在右侧。 周子珩倒是开的熟门熟路,也挂了驾照。照片上的周子珩居然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脸庞也是相当年轻,看起来要比现在稚嫩了十几岁。 那大概是十七八岁时的周子珩,阮茉听说过周子珩在国外那些年的经历,相当精彩疯狂疯批,意大利他都能涉足。 阮茉好奇看着十七八岁的周子珩,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驾照。周子珩点了火开着车,看到阮茉戳着那挂在后视镜上的驾照,像只小猫咪正在玩弄逗猫棒。 他直接扯了下来,让阮茉好好看。 阮茉一愣,斜眼见哥哥的脸色还很臭。 于是又扔了驾照,倒头在旁边的门玻璃上。 装病。 “咳咳,咳咳——” 周子珩听着她像是要把一个肺都给他咳出来的狠劲儿。 终于,忍俊不禁了。 手握了握方向盘,筋骨分明是手指张开,半响,又握紧。 忍住了鄙夷。 “别装了。” “……” “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 阮茉瞬间烦。 手一扑棱。 还是扭着头。 周子珩见她没事,舒了口气。又拧着眉,握住方向盘。 半晌,深深吸口气。 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因为过于劳累。 嗓音沙哑。 他顿了顿,说道, “阮茉。” “你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哥哥很满意。” “很喜欢,很喜欢。” “……” 阮茉愣住了。 随即抬起头,猛地看向周子珩。 周子珩心平气和,完全看不出动怒。 只能通过他抓紧方向盘到手背青筋暴起的手,判断他还是处于盛怒之中。 周子珩:“哥哥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嗯?软软?” “……” “天上的星星,还是天上的月亮?” “周氏,上京城,哥哥的心脏?” “你告诉哥哥你还有多少野心,你不告诉哥哥,就这么闷头大干,哥哥也没办法帮到你啊。” “你要是想要哥哥的心脏,哥哥现在就给你剖出来。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月亮哥哥可能真的没那个能力,实在不行我们改个专业你去学航天造飞船上火星冥王星,这个哥哥能办到。” “软软,你差不多要把哥哥给……折磨死了。” 周子珩没掺假,他真的什么都能给。可那天之后,阮茉也没有明确说要周氏。收购周氏不是玩笑,那毕竟是百年大家族,根基颇深。 当年挖了原家,都消耗掉了另一大家族! 阮茉的额头一直抵着车玻璃,也没有回应。周子珩气到开不下去车了,一气之下把车给停在了路边。 他们正在跨海大桥上,红色的桥索,巍巍耸立。周子珩拉开门下车抽了支烟,烟雾散的差不多,才重新回到车中。 阮茉抬着脑袋,盯着车玻璃哈热气。 像只小河豚。 炸了全世界后自己躲在泡泡里相安无事的蔫坏河豚。 周子珩见她也不说话,干脆把人给拉了过来。 坐在大腿上。 他环着她的腰,大手按着她的蝴蝶骨。阮茉挣扎了一下,一不小心扯到了周子珩脖子上的胶布。 撕感很不错,阮茉又手贱,抠了抠那止血的纱布。 “……” 周子珩叹了口气,其实阮茉再怎么折腾,在他眼里她依旧是个孩子。 活蹦乱跳,又打又闹,大兔子一样跳来跳去。他怎么可能跟她玩真的,尽管她已经变态到连变态都觉得变态了。 阮茉继续抠周子珩的伤口,周子珩没什么疼痛的表情,他忽然抓住阮茉的胳膊,阮茉与他目光对视。 周子珩语速平缓,抱着他的小茉莉。 极为隆重、又认真道, “阮茉。” “收购周氏,不是儿戏。” “周氏在哥哥手里将近二十年,哥哥不能说是做的最好的,但至少让周氏没有倒退,所有业绩都拔高了三个层次。” “整个周氏关联了上京政治和经济半边天的命脉,紧密相连,动一点,乱万千。你要拿走周氏,不能够像你灭了其余几个小家族那样,轻而易举。” “所以哥哥郑重的问你一句,你真的想要吗?” “真的确定要、收购周氏?” “……” 阮茉忽然腿一迈,跨坐在了周子珩的腰上。她搂着周子珩的脖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 嘴里还有吃过燕麦糖的甜甜味。 “哥。” 小茉莉凝视着周子珩,笑嘻嘻道, “我想要你。” “……” 阮茉:“我想到十八岁的哥哥,染着一头奶奶灰色,手里拿着awm,一甩长风衣,又酷又拉风。基巴又大又石更。” “哥,我们来车、zhen吧。” “你阵起来一定很美。” 第50章 周子珩坐在那里, 就那么盯着她。 阮茉搂了周子珩的脖子,说完,又左右亲了两口。 吃胖一点儿的小茉莉, 软软的,抱着是真的舒服。 坐着的也很舒服。 阮茉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半天,周子珩眉宇柔和了三分,还有些无奈。 “你确定要、震?” 阮茉:“不震我就抠你的伤口。” 周子珩:“……” 行吧。 其实抠伤口也无所谓。 震也好, 抠伤口也罢, 都不是那么疼。 但是小茉莉更喜欢震震。 但周子珩觉得车上不行,他劝着小茉莉下来, 然后开车找了家红红的酒店。 酒店连前台都是穿着猫耳女郎衣服的前台工作人员。 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拿着护照去选房间。酒店前台愉快地给两位俊男靓女办了客房,阮茉忽然就缠上了周子珩的胳膊。 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问, “哥哥。” “你跟我出来开/房, 你女朋友知道了, 会不会不开心呀~” “……” “……” “……” 执欲/欲念 第80节 这是个说英语的国家。 她用的也是英语。 所有人都听到了。 服务员吓得直接敲错了一行字母。 周子珩先是愣了几秒钟。 尔后,却没有恼。 而是勾起了唇。 护照一拍, 拉近了与阮茉的距离。 亲热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不会。” “我家小姑娘还是很乖巧很听话的。” “倒是哥哥觉得,我弟弟应该会相当生气呢。” “你说呢, 弟——媳——?” “……” 他说的也是英语。 字正腔圆。 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又吓得敲错了三行字母。 阮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忘了,论不要脸,周子珩不要脸界的翘楚! 阮茉不再说话, 周子珩拿了护照和房卡。然后搂着小茉莉,在一群吃瓜惊掉下巴的人群目光中, 两个人往电梯走去。 等电梯的功夫,他给周雾发了个短信。 取消了今明两天全部行程,让周雾自己看的处理。 做他的昏君去了。 一开房间,周子珩和阮茉就亲吻到了一起。这是他们五个月来第一次这样深吻,许久不见,对对方身体的思念要比任何情物催化剂都要来得炽烈。 阮茉嘴巴都被亲肿了,这才被周子珩堪堪放开了下巴。周子珩抱起阮茉,打开了灯,这才发现这间房间居然比楼下实体图上的还要媚,红光紫光交错辉映。 装修很涩。 周子珩打量了一圈,然后就发现了他在楼下翻着小广告时确定要订这间房间的目的地—— 浴室。 那并不是一间普通的浴室。 是王维诗里、四面都贴满了玻璃镜的浴室。 洗手台光洁、宽大,三个人坐上去都绰绰有余。 对镜凿榔锤。 这可比车上震震刺激多了。 周子珩把阮茉放在了洗手台上。 让她对着镜子。 看自己。 面前的镜子太大了,身后还是有一面太大了的玻璃镜。身后的玻璃镜清楚地倒影了后面背部,又通过反射,映入了眼前的镜子。 “前男友?”周子珩问。 “软软,”他抚摸着她耳边落下的那一缕青丝。 再嘴硬。 心跳也出卖了她表面冷静的谎言。 “哥哥现在,还是你的前男友吧?” “前、男、友?” 象牙蚌。 阮茉全身都上了洗手台。 脚尖到不了地面,只能由周子珩抱着。 她咬着牙,她欣赏过周子珩也体会过周子珩,知道那是不可理喻。 周子珩又问, “前男友这么做合理吗?” 阮茉艰难地点着头, “跟前男友,” “会比较,刺激。” 她强忍着浑身的颤栗,笑了一下, “哥哥可以想着,你是在弄你弟弟的女朋友。” “背/德。” “乱/抡。” “唔——”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1] 日有了。 瀑布也有了。 飞流大概也是直下了三千尺。 银河下落,从后方的镜子里映入前方镜面。 落了九天。 …… …… …… * 收购周氏不是儿戏,从异国他乡回来,周氏突然开始发力。 重振旗鼓,大肆打压安明科研所。 阮茉又搬回了周氏,她觉得还是离不太开周子珩。 那天的“前男友”“前女友”的刺激后,背完了唐诗,周子珩抱着阮茉坐在酒店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星星。 临海的城市,夜空都是那样的宁静,只能听见波波海浪声,以及星空落下轻颤的尾巴。 周子珩最终确认了很多遍,阮茉到底是不是认真的,要周氏。 阮茉躺在周子珩的怀里。 两个人摇啊摇。 阮茉说,她要。 周子珩说,如果要周氏,可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会好过了。 “哥哥需要给你考验。” “哥哥会用很残忍很苛刻的手段,来检验你的安明科研,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得周氏这百年大集团。” “软软,如果害怕,可以选择退出。” “你想要其余任何的东西,包括哥哥的心脏。” “哥哥都能挖出来给你。” 阮茉当然不会怕。 她翻了个身,搂着周子珩,用残余的那点儿力气,嘴角还带着生涩。 亲吻着周子珩的下唇。 “我会证明我的实力的!” 搬回周家也是周子珩提的,因为他发现阮茉真的还是需要他亲力亲为操心。阮茉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备战周子珩的施压上,就没再反驳周子珩让她搬回来住的提议。 两个人每天晚上都会撕膜。 又如同热恋,在床上如漆似胶。 可当下了床,周子珩的无情便毫不犹豫落下。前几个月的沉寂,让安明科研狠命碾压,仿佛都是一场骗局。上京城的人们终于又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周氏势力”,周子珩还是那个周子珩,想弄死谁,那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毫无回旋余地。 执欲/欲念 第81节 阮茉扛住了周子珩的前三轮打压,第四轮根本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铺天盖地袭来。那个每天晚上会捣着她的男人,站在权力的巅峰,一招麾下,招招致命。阮茉既要护住好不容易和她一起走到现在的安明科研的员工们,又要一个个去争夺周子珩捋走的项目。那段时间她都快要吐血了,精神压力大到不像话,每一天站在安明科研的大楼门口,腿肚子都是颤抖着。 上京城也没人敢上前来,帮帮她。外部看热闹,内部看走势,多多少少几个前沿的大家族能猜的出,周子珩这绝对不是在折磨阮茉。 他是在下血本,培养阮茉,真正接手周氏。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周氏这座王冠实在是太重了,足足有百年历史镶嵌!那是一个庞大又绝对秩序的产业链,阮茉的安明科研虽然意气风发,血杀四方。但还是太年轻了,她路子在百年老派工业看来,实在是太野了。 那些傲骨也被一点点打磨、折服。终于,在这种高压变态式的折磨下,阮茉觉得自己被压的要喘不动气。 她再坚强,还是有一天在看到周子珩又截了她的一个极为重要的项目后。 崩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她还勾着哥哥的脖子,听着床上周子珩的甜言蜜语。第二天白天周子珩看都不看,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再这样下去,安明可能真的要被压散。她一遍又一遍理着接下来需要去处理的事情,可是怎么看不到头啊…… 安明和周氏在一起开了一场大会,出席了欧洲几大合作方,上京城的大家族们更是纷纷位列。周子珩毫不留情把阮茉又给虐了一顿。 阮茉给出的方案已经十分完美,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周子珩说,太超前。 不稳定,风险值大于2%。 “2%我能承担!!!”阮茉直接在会场上站起身,控诉周子珩。 周子珩抱着胳膊,眯着眼,穿着西装戴着眼镜。上位者的气场不怒自威。 “我要的是,0风险。” 阮茉:“你这是老古板!迂腐!!!” 周子珩:“周氏百年根基,就是以无风险打基地!” “基因在复制时准许出差错吗?蛋白质在链接时准许出差错吗?人类的身体机能万千,出错一点儿整个人生就会毁了!阮小姐,你这是在攻克科研,不是你做个梦梦想着选择上星星还是上月球去玩!” 阮茉:“你——!” 会场鸦雀无声,最终欧洲几大合作方纷纷投票了周氏。 科研严谨,高风险的创新他们不敢承担。 会议结束后,周子珩就在一众权贵业界名流的簇拥下,离场。 阮茉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浑身都在发抖。她谢绝了秘书过来帮助,自行拿着文件,摇摇坠坠从会场另一个门走出。 会议是在周氏大厦开的,一楼有个711便利店。 以前阮茉还在这里当娇纵天才科研员时,经常下来买便利店的关东煮吃。 这些东西既没营养又不长肉,周子珩有时候会陪她下来吃,边说不能吃没营养的东西,边给她擦擦嘴角的汤汁。 便利店换了新的店员,只在电视和传闻中听说过阮茉。 阮茉拿着关东煮,吃了口熟悉的年糕福袋。 忽然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压力,全都沿着泪水。 涓涓往外细流。 小店员当然知道阮茉是谁,阮茉和周子珩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看到阮茉哭,小店员胆战心惊,抓起电话,赶紧通知周雾。 周雾风风火火闯进了周子珩的办公室。 那家711便利店有露天的座位,阮茉刚好坐在露天的桌子前。站在周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透过落地窗俯瞰,是能够看到那一点点的身姿。 周子珩以双手插兜站立的姿势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楼下那个小圆点。周雾很心疼小茉莉,问大老板,是不是真的有些过。 周子珩闭了闭眼。 若对于一般人,哪怕是周氏的小孩,这样打压磨练,也确实是有些过。 可那是阮茉!周子珩很清楚,阮茉自己也绝对不允许她自己有一点儿瑕疵。小茉莉再压力大到哭,但若下去问问她要不要给她稍微放点儿水,她也绝对会一抹眼泪,让过来轻视她的人滚! 末了,周子珩还是心疼了,他拿起外衣,推开大门,跟周雾轻叹一声, “走,” “下去看看,她又委屈巴巴掉了多少金豆豆。” “……” * 阮茉哭了一会儿,没那么难受了。关东煮还没吃完,她擦了把眼泪,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完继续回去肝。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猛地回头—— 周子川拿着一包面巾纸,满脸担忧看着她。 “周……子川,你怎么?” 周子川:“我听说你被周子珩虐了。” “就过来,看看你。” 阮茉:“……” 阮茉别过去头,声音有些僵硬, “……没这回事。” 周子川温和地笑了一下。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确实也没在一起,阮茉情绪依旧低落,默默啃着风琴豆皮,时光仿佛又不流转了,安静在了这一刻。 周子川手里玩弄着711的宣传单,红绿白色花纹,在他修长的手指里翻转折叠。他高中那会儿就以全才闻名圣诺斯汀,手工也是出彩的好,给元旦联欢叠过不少漂亮的红灯笼。 阮茉拿着碗喝汤,抬头看着周子川叠,渐渐也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周子川手一转,一只漂亮的折纸小兔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 阮茉愣了愣,周子川问店员借来一只记号笔。 在那小兔子的脸庞上,画了几笔画。 笑眯眯的眼睛,往上弯弯的嘴角。周子川把小兔几展在了阮茉眼前,让她伸出了左手。 “喏,给你变个——会开心的小魔术。” “……” 周子珩下来时,就看到了周氏楼外711的露天座位前—— 阮茉坐在那里,和周子川面对面。 她眼睛还红通通的,哭肿了。她直愣愣看着周子川,伸着左手。 周子川很温和地微笑着,忽然拳头张开,一只白色的折纸兔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也不知道如何做到的,那兔子像是传入了灵魂,忽然一跳。 用马克笔画出来的笑脸,带着满满的开心,蹦蹦跳跳向着阮茉。 一下子便跳入了阮茉左手的掌心。 阮茉还是愣着。 几分钟之后。 她嘴角终于微微上扬。 慢慢向下弯着还哭成桃子肿的双眼,咧开嘴。 忽然就笑了起来。 第51章 “老板……” 周雾担忧地看着周子珩。 他忽然就感觉, 自家大老板也挺可怜的。 半晌,周子珩将攥在掌心的方帕放回到口袋里。 掉过头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711的门口。 …… * 晚上饭点后, 阮茉准点打过来电话,告诉周子珩她今晚加班,会回去很晚。 回家晚点要报备,这是周子珩为数不多的几个要求之一。 之前周子珩虽说也会心里不舒服,因为阮茉加班就肯定是跟周子川在一起, 周子川那小子喜欢阮茉的心思就差用马克笔写在脑门上了。但周子珩还是愿意让阮茉跟周子川在一起玩, 他俩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 他不会说什么,就让阮茉回家时, 一定要让周子川或者林苏亲自送回来。然而今天周子珩却没急着挂掉电话, 他喊了一句“阮茉”,阮茉刚要挂掉的电话停在了半截。 周子珩还想着那只会跳的711红白绿纸兔子。 他也不会叠,纸兔子啊。 他好像也从来没像是他弟弟周子川今天那样,有过能把不开心的小茉莉哄成那样满怀欢喜的笑。 这么一想, 周子珩胸口发闷。 明明他才是每天晚上, 和阮茉相拥紧密贴合在一起的那个。 他很想跟阮茉说,阮阮, 不开心要跟哥哥说。 哥哥不希望别的男人去哄你。 尤其那个野男人还明目张胆喜欢着你。 执欲/欲念 第82节 可最终在沉默地信号中。 周子珩还是没能说的出口。 他觉得, 就算说出来,阮茉也不会当回事儿。 半晌, 周子珩轻叹一口气,他又说了句“没什么” 阮茉“哦”了一下,转头就挂了电话。 周子珩放下座机, 双手支撑着额头,他和小茉莉还要有多么久的这样你死我活? 周雾忽然敲了敲门, 抱着一叠从楼下711专门买过来的宣传单。 “老板。” 周雾找出所有他能搜索到的折纸兔子的方法,比任何合作签合同都要详细,一一摆在了周子珩面前。 拿起一张宣传单,做好了今晚要奋斗纸兔子的准备, “我通过回忆大致勾画了二少爷叠的那只兔子长得模样,并且从网上找了全部类似的。” “我们现在就开始……一一尝试?” 周子珩抬起头。 把椅子往前一挪动。 俯身面对那些折纸方案。 最终也拿起一张纸,比研究任何一段基因序列排列方式都要认真地道, “好。争取今晚我们也叠一百只!” 周雾:“……” * 第二天一早,周子珩开车送阮茉去安明科研。 送阮茉上班也是周子珩为数不多的要求之一,因为虽然晚上两个人回家的时间不同不能强迫一起,但早上是从一个床上爬起来的,周子珩就要求送阮茉去上班,偶尔去一趟学校。阮茉没有拒绝,本身早上她也没什么精神,就随着周子珩的提议去了。 阮茉偶尔会在车上补觉,额头抵着副驾驶的车门。周子珩开起慢车比周特助还稳,几乎能让阮茉把前一天晚上两个人浪费的那些春光夜色都给补上眠。 只是安明科研所的很多属下每次都会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大和周先生成双成对出入安明科研所的停车场。阮茉下车前还要被周子珩勾着脖子亲上很久,这件事在安明科研不是秘密,接吻照片每个员工手里都至少存了五六十张。 奇怪的两个人。 阮茉已经很少穿旗袍了,舞蹈也鲜少跳。每天都是卫衣和宽松的长裤,几乎看不出来身材。周子珩停了车,等她慢慢苏醒。 实在是醒不过来,就把人给拦腰搂到怀中。 亲吻着,强制重新开机。 阮茉迷迷糊糊时,会下意识喊“哥哥”,这一点上周子珩还是比较满足的,至少她还没到喊“周子川”的地步。 周子珩被她那一声“哥哥”,萌化了心。 阮茉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忽然就看到后方的车座,放着一大束玫瑰。 但是似乎又不是普通的玫瑰,外面一圈是玫瑰花,中间好像在反光。 周子珩发现阮茉在盯着玫瑰花看,忽然就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 阮茉坐在周子珩的腿上,愣愣看着他。周子珩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过身去,从后车座捞过来那束捧花。 他放到了两个人之间,阮茉的面前。 那果然不是一束普通的玫瑰花捧,又是王维诗里的小花花。 “哥哥不会……不太会叠。”周子珩清了清嗓子。 难得有些僵硬。 阮茉低头,看着那一朵朵玫瑰花中央。 围着的那一大束,纸做的捧花。 其实不是花。 是一个个,纸折小兔子。 丑丑的,还有些笨。肯定不是机灵的兔子,放到森林里去,是要被狼外婆吃掉的傻兔子。 那正是周子珩花了一个晚上折的,他和周雾两个人挑灯夜战,费力叠了好几百只。最终周子珩把周雾那一堆给推了回去,赌气到像是个小孩子,一定要送给阮茉他自己叠的那些丑兔子。 周子珩酸溜溜道:“可能手工这方面的基因,我们周家,都被周子川给遗传走了。” “我努力让它跳了,但……只能跳一毫米。” 阮茉:“……” 阮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兔子实在是太丑了。周子珩见她笑,也不再醋周子川遗传走了全部手工基因,很温柔地揉着小茉莉的脑袋。 阳光刚刚好,透过车玻璃在两个人的身上镀了层淡金色,画面美好的像是油画。 但很快,小茉莉的眼眶又悄悄红了。 周子珩有些愣,这兔子她不喜欢? 阮茉最近被周子珩打压的,时而精神上会恍恍惚惚。有时在床上她看着周子珩,都能给幻化成地狱罗刹神大魔头,张着血盆大口。她确实不在乎周子珩给她的施压,但压力太大的时候,终归会不舒服。 半晌,阮茉捧着花。 忽然就掉了两行眼泪。 她努努鼻子。 皱皱巴巴看着周子珩。 怪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 周子珩:“哥哥又怎么了啊?” 阮茉委屈地哭着, “给我两巴掌,然后再给一坨糖。” “真——不!要!脸!” “……” …… 周氏给了安明科研一共八轮的考核。 阮茉最终也变态了,被周子珩推倒无数次,第无数+1次,她又重新爬起。 几乎整个安明科研都以为科研所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阮茉总能在绝境中逢生,宛若倔强的藤蔓,濒临枯萎,再一次起死回生。 每一轮考核,结束时都会组织为期三天的研讨会。会有周氏在全世界合作的投资方以及科研公司前来进行评估会审,将每一次的考核结果公布于众,让大佬们过来投票是支持安明给出的方案以及结果,还是支持周氏的方案结果。 前几次,三十多家投资方以及实验室,几乎没有投安明的。 阮茉被虐到不得了,她就思维太跳跃,太超前,路子又野。以过去阮茉的性格,她宁可死,也不会去修改自己的研究思维以及工作方式。 但周子珩也不会纵着她。 阮茉变态就变态在于,她那么傲的一根骨头,居然真的妥协了。 逐渐的,第四次、第五次……投票越来越多投到了安明科研。 最后一次考核,阮茉揽到了全票。而周氏那些老古板研究员们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了,按照周子珩最开始提出的八次磨练,阮茉已经全部闯关完毕,并且拿到了可以冠冕堂皇收购周氏的入场券。 会场上不断有周氏集团的人尖叫,不顾脸面了,绝对不能让大老板把周氏给拱手让人!一半骂声一半沉默。周子珩坐在会场的正中央,对面就是安明科研的ceo阮茉。阮茉很淡定,完全不受周围阻止、抗议声音的干扰。 周子珩喝了口水,翻着手里的收购合约。 很厚的一大摞,光是翻完,就要足足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内,世界仿佛在倒转,地球仿佛就要变成自东向西自转。 这二十分钟,上京城的旧历史在土崩瓦解。 新的秩序,即将形成! 在那周子珩沉默的二十分钟,阮茉忽然就想到了昨夜哥哥抱着她,坐在郊区别墅的花园阳台里。 有时候阮茉喜欢新鲜的环境,周子珩就变着花样给她买别墅住,除了做dna用到的烧杯玻璃瓶,每日别墅插着的鲜花,也都是不重样。 在那烂漫的夜色花丛中,喇叭花复古音响缓缓流淌林俊杰的钢琴独奏版《江南》。周子珩搂着阮茉,两个人荡着秋千,花藤缠绕的麻绳一摇一晃。阮茉看着天上的星星,周子珩忽然伸出手,递给了她一张折叠的纸。 阮茉垂眸,问他今天又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她打开了,里面果然写了一句话。周子珩每天都会跟阮茉玩一个猜猜猜游戏,递给她一张折叠了的纸,上面会有一个不知道他又从哪个网红情感博主那里copy来的热门话题。 她每天读一个,他每天给她解答一个。 阮茉一字一句,读道, “今日份话题——” “#我想你了,高级点怎么说?” “……” 周子珩揽着阮茉的细腰,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脚下踩的拖鞋往前一伸。 秋千荡起了一个弧。 小茉莉一个不稳,顺势倒入了男人的怀里。扑通扑通。她撑着胳膊,面前就是哥哥最爱着她的笑。 “怎么说呀……”阮茉也有点上头,声音软软的,问他。 周子珩亲吻了她的嘴唇。 “吾思汝,思的一批。” “……” “……” 执欲/欲念 第83节 “……” 周子珩笑了起来,阮茉瞬间羞恼。爬下周子珩的腿,就要走人。 周子珩又一勾, 又把她给勾了回来。 阮茉愤愤道, “那我也会说!” “我大抵是想你了,看着窗外的两条狗——” “一条像你,” “另一条,也!像!你!” “……” 周子珩笑而不语。 阮茉又扭了回去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感觉到周子珩忽然贴近了她的耳朵后。 用最温柔的声音,轻轻呢喃道, “o gua zhu nei,” “bb。” “……” “……” “……” 九个腔调的温婉流转。 他和阮茉都是北方人,说着一口利利落落的普通话。 也没有觉得港区粤语有多么的高级,只是因为都听不太懂,所以说出口会感觉新奇。 会觉得,为了跟心上人说思念,认认真真学了那么一句话。 让人动容。 阮茉每次跟hk、macao那边的合作方交流,都是用的英文或者葡语,所以也没系统学习过粤语,她对“o gua zhu nei”反应迟缓,半天没能搜肠刮肚到这是什么意思。 但“bb”,她是知道的。 宝宝。 汉语里的,“宝宝”二字。 她忽然就脸红了起来,周子珩更加搂紧了她。 咬着她的耳垂。 轻轻地道, “软软很重要啊。” “特别重要,是哥哥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这个小姑娘,每天都是哥哥临睡前想的最后一个小笨蛋。” “也是哥哥睡醒后,起床第一件事,第一个想到的小公主。” …… 思绪被拉了回来,周子珩终于看完了收购合约。 他严肃着,会场也在他的严肃之中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谩骂、反对的声音,一点一点消亡。 到了周氏这边,开出收购的条例。 阮茉甚至做好了周子珩要把她的安明科研所给卖了,并合到周氏。安明的意义非凡,安明收购了周氏、核心实验室却只能并入周氏实验室之下,换作谁都不会愿意! 但她豁出去了。 她是一定要拿下周氏的,不管周子珩开出怎样艰巨的条件。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只要她能够办到! 周子珩忽然抬了抬眼皮,手里的笔迟迟没签下字。银色的墨水钢笔,旋转了三圈。 三圈后,周子珩放下笔。 他用无比严肃、又认真的声音。 字字清晰,声声深刻地道, “周氏的一切,没有任何条件,全部并入安明科研旗下。” “我周子珩只有一个要求——” “……” “阮茉,你嫁我。” 第52章 整个会场都听到了。 那一瞬间, 世界都安静下来,会议室的空调在呼呼吹,已经到了八月末, 可室温还是如同盛夏,干燥又沉闷。 中央空调的出气口,海尔的小红丝带在嗡嗡向前飘。 再有回响时就已经是全场哗然,爆发了比以往每一次的谩骂都要浩荡的争论。只是美人再喷阮茉,那些老派的科研员工程师都觉得暂时还身为他们大老板的周子珩, 已经疯魔了。 那可是, 求婚! 阮茉打翻了手中的玻璃杯。 花蜜茶散落了一地。 那一叠一叠的压力充斥下,她忽然就听到了周子珩的求婚, 忽然眼眶就蓄满了泪, 压力冲出来又被周子珩的告白给激荡出的生理性泪水。 周子珩没等阮茉点头还是摇头,说完,刷刷就签了名字。 自此,周氏集团, 百年老上市企业, 彻底易主。 上京城从此改姓,阮茉这个女孩子, 荣登上京历史舞台。 周子珩签了字, 将合约往前一推,剩下的全部交给周雾。他站起身, 抚了一下大衣,直接往会场离开的大门走。 这个时候在场的那些合作方才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往前冲, 要去周先生攀谈。在场的媒体们更是疯了,疯球了! 又是求婚又是京城易主, 这简直是爆炸性新闻!一次还扔了俩!很快周子珩出去的路就被堵地水泄不通,周氏的保镖位列离开的通道,这才让周子珩能够顺利出去。 他拒绝接受任何的采访,甚至连最熟悉的合作公司的ceo都不交流。他离开后,会场走了大半部分的人。 剩下的另一大半部分,就都是按捺着激动的心,想要采访当事人的另一位——阮茉。 阮茉好不容易不哭了,有人给她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纯黑色的面巾纸,烫金的花纹,是周氏的家族徽章,阮茉抬头看到周雾周助理。 她忽然就想起,初到周家的那天,她抱着六张死亡证,去办理孤儿证的那个画面。 春秋多少载,眨眼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 周雾居然没有跟着周子珩离开?阮茉看到周雾沉稳收拾好周子珩那边桌面上的一切材料,包括那份合约以及派克钢笔。他无形之中就把阮茉给保护了起来,让那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采访阮茉的人都不敢靠近。周雾最终捡起了阮茉砸掉的玻璃杯,放在桌面上。 做完这一切,周助理走到阮茉面前,平静地递给了她一张信封。 依旧是熟悉的黑底烫金花纹。 周子珩的瘦金体,龙飞凤舞气宇轩昂。 “这是……” 阮茉忽然有点儿害怕。 她怕里面,真的是一张结婚证。 很荒唐,明明结婚是要两个人都去登记的。 可她就是在那么荒唐地害怕着。 周雾像是洞悉了她的害怕,微微一笑,说道, “老板给自己放了个假,明天就会去澳门。” “他想邀请阮小姐,同他一起前去澳门。” “还订了晚宴,希望阮小姐能前去赴宴。” “这便是邀请函。” …… * 澳门阮茉都来过很多回了。 周子珩当然有澳门的双牌车,周雾也会左右不同驾驶。这边通关虽然也需要过一道安检门,但人/流多,安检随时随地都会发出金属滴滴滴声。 住的是十六浦,在大三巴附近很有名气和历史的一家老牌酒店。周子珩跟这家酒店的创始人何赌王是认识的,当然入住酒店,也是最顶级的服务配套。 阮茉上一次来,还是半年前她准备入侵上京时过来拉合作。她在赌/场玩过几把,澳门赌场里的小九九,阮茉玩几把大概就能摸出来规律。 这一次没轮到她下去继续寻找乐子,休息了一个晚上,周子珩的邀请晚宴就到了时间。阮茉和周子珩明明住在一个套房里,晚上还负距离接触。 晚宴的邀约,搞得好像两个人从不认识! 地点就在大三巴对面的一家西餐店,这家餐店每天据说只接待固定数量的客人。阮茉出去玩从来不会穿得花里胡哨,但不代表她没有适合出席高级晚宴的礼裙。 阮茉对奢侈品的收集从不吝啬,尽管她不喜欢穿裙子,可红血蓝血那些品牌的高定礼服、包包、鞋子,她就跟集邮似的收集。 那些年她还有去看各种秀的照片,还有跟老佛爷海盗爷吉娘娘大k小k等超模的合照签名。阮茉单独有一间专门集邮的衣帽间,那里面的衣服她都没怎么穿过。 最终她选了她最喜欢的钉珠白色长宽连衣裙。 执欲/欲念 第84节 她坐着澳门右侧驾驶的私家车,到了周子珩订晚宴的地点。 餐厅不大,但装修富丽堂皇,周围墙壁都是环境落地窗,周子珩订的桌子所毗邻的落地窗外面,正对着大三巴的碑坊。 白色的牌坊,耸立在层层石砌台阶之上。陆陆续续有提着乐器黑盒子的西服男女走到牌坊下面的露天礼堂,这里定时会有交响乐团前来演奏,不需要票,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场。 只不过今天的游客,似乎有点少。 不仅是大三巴牌坊人少,就连周围餐馆饼店商店里也都没什么人。阮茉到的有点儿晚,周子珩已经坐在了餐厅里,桌子上码着精致的刀叉和菜单。 “这家餐厅不做海鲜。” 周子珩翻着菜单,说道, “放心点就行。” 阮茉不吃海鲜,一口都不吃。她放心地看了遍菜单,点了餐前主餐和饭后甜点。 “为什么今天这里都没人?”阮茉托着腮,看向落地窗外。 她大概能明白一些原因,周子珩是什么人?大三巴方圆三公里包场他怎么可能做不到? 其实那天公然说出让阮茉嫁给他之后,周子珩并没有再做什么表态。紧接着两个人就来到了澳门。在澳门还没逛一逛,又马不停蹄来赴了宴。 这是这些天里,她第一次坐了下来,和周子珩漫无天地,面对面说话。 只是还是没有回过神,反射弧依旧在电信号卡了壳地往前翻滚,效应器依旧还没接收到化学神经递质。阮茉回过头来,目光对上了周子珩的眼眸。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 法兰绒顶级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绅士的领带。周子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 “等会儿带你出去听音乐会。” “……” 饭吃的很顺利,两个人还边切牛排边交流了很多关于上京的局势,毕竟现如今上京城的全部命脉都掌握在了这两尊佛爷的手里,不是周子珩操盘就是阮茉把控。到底还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在阮茉还没大肆发扬她的野心之前,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周子珩都是会说一些逗她开心的话。 最后一块起司蛋糕吃完,落地窗外也响起了今夜的交响乐曲。 肖邦的圆舞曲。 周子珩站起身,风度翩翩,伸手邀请阮茉一同出去,观摩音乐会。 今天的夜色晴朗,能看到皎洁的明月。大三巴牌坊只有交响乐队,还有手挽着手的男女。 站在白色的牌坊下,巍峨耸立的大理石墙。圆舞曲流动,周子珩忽然问阮茉,还记得哥哥教过你的跳圆舞曲的步伐吗? 那大概是阮茉高三毕业的初夏,两个人还没有彻底决裂,在那江南烟雨的蓝瓦白墙小屋子内,周子珩翻出来陈旧的喇叭古董,放着透明绿的胶片,搂着小茉莉的腰。 一步步,教会了她如何跳圆舞曲。 阮茉不是个喜欢浪漫的性子,或者说她这人相当现实,爱情永远不能当饭吃,事业永远优越于感情之上。 哪怕那个人是哥哥,周子珩。 可今天晚上。 大概是那交响乐太温柔了。 阮茉忽然也想浪漫了。 她将手搭在了周子珩的肩膀上,周子珩忽然一用力,掌握了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带入到他的怀抱之中。 两颗心脏紧紧贴合在一起,阮茉稍微踮了踮脚尖,被迫仰着头看着他。 明明深夜里他们都结合过那么多次了,听过了这么多年对方的心跳节奏。 可多次后的多次+1,还是会数不清地心跳加快。 阮茉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钉珠连衣裙,裙摆可以旋转,数千颗深海珍珠在月色下流转。交响乐结束了一首又一首,他们旋转过一圈又一圈。 最终,又旋转回了最初的地点。 大三巴牌坊下的正中央。 大理石板砖落入月色,阮茉殷红的腮颊上抹了一层娇色,她找回了一点理性,想要抽手,浪漫太甜了,不适合她这种疯/批。 周子珩按着她的腰。 不让她逃离。 阮茉怔怔望着周子珩。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圆舞曲交响乐已经落下了帷幕。 歌剧《罗恩森林》第三幕的音乐忽然响起,由音乐家瓦格纳创作。 这首曲子还有一个世界著名的名字—— 《treulich gefuhrt》 《婚礼进行曲》。 逐渐位列在交响乐团两侧的合唱团,齐声为音乐加入了和声。 周子珩松开了阮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就像是落俗电视剧里最俗套的情节,阮茉看着周子珩从站在她的面前。 一点一点,落下了身。 单膝下跪,风衣拂入身后。 她想都没想过的画面。 求婚画面。 周子珩打开了丝绒盒,又是落俗的老旧剧情,千百年来在相爱之人间上演过数不清次数的仪式。可阮茉忽然就感觉到自己都心脏狠狠跳动了那么一下。 周子珩像是每个紧密结合的夜晚里,搂着她的肩膀,动情了地表白那样。 同样也是,真的动情了。 他一字一句,对阮茉说道, “想了想,还是生米煮成熟饭比较可。” “……” 周子珩:“这些年也流行、先婚后爱的小说,女主视角的先婚后爱,男主视角的暗恋成真。” “软软,可能,你也不喜欢哥哥。” “可哥哥喜欢你。” “哥哥也没有那么差吧,连婚姻的安全都给不了。如果你愿意同意给哥哥一个名分,这样你以后四处撒野,除了是周氏当家人的妹妹之外,还可以顶着周子珩妻子的身份。这样你也可以多了一条纽带,独立在上京势力之外、一条你可以写到所有合同里的、与周氏当家人之间的纽带。” “不爱哥哥,我们可以慢慢培养。女主视角的先婚后爱,不就是日后相处的一点一滴,感情慢慢培养出来。” “也当成全一下,哥哥这个以前可能算不上男主、以后努力做到男主的视角,暗恋成真的梦。” 第53章 阮茉的眼圈又涌上了一阵涩意。 真讨厌这种能把人给感动了的浪漫啊, 周子珩这个男人还特别会说。阮茉见过很多表白之中的男人,千篇一律在求婚时单膝下跪,说着海誓山盟, 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让她嫁给他吧! 可周子珩一句“嫁给我”都没发誓出来,他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将两个人的关系里的地位瞬间拉出很大的差距。阮茉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则甘愿俯首称臣。 还说什么, 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成真。真的好烦人!阮茉嘴角往下一拉, 很不合时宜地在想着周子珩什么时候知道了她最近好喜欢看先婚后爱的肉肉/文。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歪着脑袋, 看着跪在地上的哥哥。 她的手却没有收回, 违背了她刚刚说出去的那个问题。 周子珩捧起阮茉的右手,将那戒指拿了出来。 雪山冰晶融化,星钻光明。他将那钻戒一寸一寸,套在了阮茉的无名指。 好像在说, 他不会同意求婚被拒的。 周子珩稳了稳钻戒, 重新抬起头。 半晌,他忽然就起了身。 当街抱住了阮茉。 大三巴的牌坊就在身后, 阮茉的肩胛骨抵在了冰凉的石壁上。八月末的风已经微凉, 能听到远处的草丛之中,也有早秋的虫子奏响名叫的乐章。 他狠狠亲吻着阮茉, 辗转反侧,从嘴唇的一角亲到另一角。大手用力绷紧,快要将女孩子的腰都给揉烂了。 阮茉被迫承受着周子珩的吻, 被迫张开了嘴,感受着上下唇被对方的拨/弄带起的酥麻。 要是这一刻能天老地荒就好了。 大三巴交响乐团齐刷刷起身, 所有人拍着手,为相爱的人终于要在一起了而鼓掌。 漫长的接吻后,周子珩松开了阮茉的唇。 两个人都闭了闭双眼,呼吸颤抖着。许久,周子珩又用力揽了下阮茉的腰肢。 难得带有一些地痞流氓的蔫坏架子。 像高中校园里那些校/霸争抢三好学生乖乖女。 “那哥哥就一直亲下去。” “说一次不同意,哥哥就亲小茉莉一百下。” “两次不同意,两百下。” “以此类推,直到小茉莉同意为止!” “……” “哎呀你好烦!” …… …… …… * 执欲/欲念 第85节 澳门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剩下的几天,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牵着手,在澳门的两个岛子上来回逛吃逛吃。 周子珩还专门去旧货店买了个索尼的老式胶卷相机,记录下了阮茉在澳门街道上的灿烂时光。一卷胶卷展开,每一张里面都有着阮茉开心的笑容。 倒数第三天,阮茉拉着周子珩坐往来氹仔和本岛之间的跨海桥巴士上时,忽然就看到了圆圆落日下的澳门塔。 传说上面有蹦极这种极限运动项目。 阮茉好想玩。 她骨子里是有点儿变态基因所在的,那年从游轮高层跳海,下坠那一刻,她居然心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快感。 “哥~” “……” 周子珩:“叫老公。” 阮茉:“……” 求婚成功了,周子珩就开始“强迫”阮茉改称呼。 床上要涩涩地叫大哥哥,跟小哥哥点头问好。 白天就要叫“老公”,“哥哥”在白天是不顶用的。 阮茉想玩蹦极,于是便立刻改口, “老公!” 旁边两个留学生小姐姐满脸姨母笑看着他们。 周子珩揉了揉阮茉的脑袋,问她又怎么了。 喊的这么欢快,绝对有猫腻。 阮茉对着窗户,一指那落日下的澳门塔。 “我好想玩蹦极哦~” “……” 周子珩又揉了下阮茉的脑袋。 阮茉打断了他, “玩!” “玩!!” “玩!!!” 阮茉猜的不错。 周子珩确实不想让她玩。 很早以前阮起京夫妇养阮茉的那十二年,夫妇俩人就不让阮茉碰任何会出现失重作用的东西。 阮茉小时候去游乐园,最多去看看最后的烟花。 后来到了周家,周子珩更是不让她碰一丁点儿会失重的事情。 她坠过一次海,就爱上了那心脏不规律跳动的刺激。 所以在周子珩拒绝的话说出口前。 她就开始要挟周子珩。 一口一个,“玩!”“玩!!”“玩!!!” 本来阮茉还以为要跟周子珩持久战。 但没想到,这一次,周子珩忽然就在她三声“要挟”下。 很顺利地同意了。 “只是哥哥今天没办法陪小茉莉玩。” 周子珩温柔地笑着。 说道, “我们大后天走,哥哥明天下午也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我们明天晚上再去玩,好不好?” 阮茉想都没想,就答应。 “好!!!” 他们都交往永远不会以牺牲对方私人时间为脚踏石。 阮茉这些日子每天中午前也会去见一些澳门的合作方。 毕竟澳门的中医药实在是太牛掰了。 晚上两个人又是过度疲劳。 其实每天晚上都会到三四点,但今天又多了一个小时。 当周子珩抱着阮茉去洗完澡,才洗到一半,阮茉就抱着花洒睡过去了。 原本阮茉第二天也没有要见到合作方,周子珩出去了一趟,中午就回来了。回来时阮茉还在睡觉,周子珩拿着座机叫了些餐,很快酒店管家就推着餐车敲了敲门。 “谢谢。” 他接过管家的餐车,关上了门。 然后推着餐车,去了距离主卧最远的那间卡拉ok厅。 十六浦的最豪华套房一共有五个小房间,麻将房餐厅以及专门唱歌的都有。周子珩将餐车推了进去,卡拉ok厅里,红木桌面上放着一个用木浆纸包裹的药瓶。 上面贴了黄色的贴纸,用繁体隶书从右到左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周子珩打开给阮茉叫的粥,手往后一推。 便把唱歌厅的房门给闭上了。 与外面隔绝。 * 阮茉睡了个懒觉,睡得相当舒服。 下午两点钟,她才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 周子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检查着晚上出去蹦极要携带的装备。澳门塔上开蹦极运动的老板一听说是周子珩要来玩,赶紧问周先生,需不需要今晚清场? “不用。”周子珩研究了半天那蹦极的方式。 早些年他在欧洲闯荡时,别说系着绳索的蹦极。 从直升飞机上直接往下跳,他都干过。 但事关小茉莉,他感觉区区一个蹦极。 危险指数都暴涨了十万倍! 所以必须认真对待!周子珩拒绝老板清场这种特权要求,但防护装备要再升三个度,一定要确保阮茉的平安! “你能联系到再加厚三层的防护服吗?” “头盔、护腕、护膝、护肩。” “能!”老板爽快答应, “周先生还需要什么吗?” 周子珩顿了一下。 指了指防护衣的胸口处, “心脏这个地方,” “秘密安一个心率检测器。” “……” “……行!” 老板没问为什么要在胸口处安心率监测仪,周子珩也没解释。周子珩翻着老板给准备的装备,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思绪被捎了回来。 转头,就看到小茉莉跪在床上。 还穿着他白色的宽大衬衣,披散着长发,两根腿间还有着青紫色的掐痕。 翻箱倒柜,四处找东西。 “……” 阮茉什么都看不清,她突然找不到隐形眼镜了。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阮茉依旧每天都会戴隐形眼镜。阮茉是个绝对的大美人儿,可也有那么一丢丢减分的地方—— 她近视的特别厉害! 往日阮茉丢东西,周子珩都会笑眯眯看一会儿,再帮她找。 然而隐形眼镜却是个例外。 只要阮茉丢了隐形眼镜,周子珩绝对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给她一起找。 今天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怎么办啊……”阮茉嘟着嘴,很不开心。 没了隐形眼镜,她连周子珩基吧是大是小都分不清了tvt。 周子珩也纳闷隐形眼镜去哪儿了,但也真的找不到。半晌,他拿起大衣,从里面掏出两个新的隐形眼镜小瓶。 蹲在阮茉面前,看着跪在床上的小姑娘。 执欲/欲念 第86节 温柔地道, “要不今天,先换个新的吧?” “啊……” 阮茉瞬间一脸不情愿。 她可能是眼球比较敏锐,对隐形眼镜特别挑,只喜欢用非日抛用了一段时间的。每一次开新的隐形眼镜,她都要跟新镜片磨合好久。 阮茉嘴巴都快撅道鼻子尖上去了。 周子珩揉了揉她的脑袋, “快去洗脸刷牙,戴好眼镜去吧!” 阮茉拿着新镜片。 不情不愿下了床。 她嘤嘤了一会儿,实在是不愿意戴新镜子。 嘟嘟囔囔,随口说了句, “哎呀要不以后我戴框架眼镜就是了!” 她也没怀疑过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没曾尝试去戴一下镜框眼镜。 周子珩不动声色。 盯着阮茉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眼。 小茉莉的瞳孔底部,没有了隐形眼镜的遮掩。 在阳光下,逐渐泛出了一点儿淡淡的蓝色。 阮茉又转了过去身,蔫了吧唧继续抱怨新眼镜。周子珩依旧没回应,他重新拿起装备防护衣,重新低下头去看着说明书。 脑海中却闪现着无数个混乱的画面—— 尼尔斯先生那双蓝到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眸。 那个跟阮茉有着一模一样像是海洋一样蔚蓝双眼的美丽女人,还有那个跟阮茉有着一模一样“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气质、永远风度翩翩肆意潇洒的男人。 他们牵着那个小姑娘的手,微笑着喊着他“阿珩快过来,晚晚又哭着找哥哥了呢!” 最终却葬送在了屠刀下。 最后是十七年前,他悄悄站在医院的角落里—— 看着那激光,穿透了女孩的双眸。 彻底打散了那片蔚蓝色的海洋。 “......” “行了,赶紧洗漱吧,” “再磨磨唧唧,饭都好凉了。” 第54章 夜晚的澳门总是散发着纸醉金迷的颓靡灿烂。 来玩蹦极的人不多, 但也还是需要排队。老板没有清场,却依旧给周子珩安排了休息室。 周子珩坐在休息室内,给阮茉整理着蹦极的装备。 厚重的防护, 一圈又一圈缠绕。那工作很繁琐,周子珩没有一点儿抱怨,很耐心地把每一个步骤都做到有绝对的保障。 “哥,你不玩吗?”阮茉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穿防护装备,周子珩给她穿完就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没有要给自己穿的意思。 她问周子珩, 要不一起玩吧? 周子珩摇了摇头,半晌, 笑了一下, “哥哥怕高~” 阮茉:“……” 我信你个鬼! 但周子珩不玩,阮茉也就不强求他了。她现在很兴奋,心脏砰砰砰跳。好想体验从高空坠落的刺激,心脏失控了的留白。 轮到了阮茉, 老板亲自带他们上澳门塔。前面玩完的男人哆嗦着腿肚子, 可嘴里却还在大声喊着“爽!” “爽死了!!!” 周子珩给阮茉整理了一下衣服。 把帽子扣上,周子珩忽然捏了捏小茉莉的脸颊, “一会儿要是哪里难受, 一定要攥一下手上的这个按钮,知道了吗?” 阮茉摊掌, 又看了眼上塔时,周子珩突然塞给她的一个呼叫器。 阮茉也是第一次玩蹦极,以为别人玩的时候也都会给, 于是也没多想。她嗯嗯点了点头,嘿嘿一笑, 就要冲向跳跃台。 “……” “阮茉!” 周子珩在身后,又喊了一声。 阮茉回头。 塔台上的风不太大,但是高处不胜寒,寂静下风声就有些厚重了。 阮茉隐隐约约,听到了周子珩喊—— “心脏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按呼叫器!” …… 下午吃午饭时,周子珩推给了阮茉一碗热腾腾的烫生肉粥。 阮茉很喜欢广东这边的砂锅粥类,比起北方干巴巴白花花的白米稀饭,她感觉南方人发明出来在滚烫粥里刷生肉片真的是太造福人类了。 她和周子珩这几天在澳门每日的午饭都要有生肉片粥,但今天的这份要比前几天的都要浓稠。 生肉片也更加鲜甜。 阮茉吃的很快乐。 就并没有发现周子珩在她拿勺子那一刻,微微压紧了的手指。 …… 塔台上的风呼呼吹。 阮茉纵身一跃。 像是一只鸟儿,展翅跳了下去。 重力坠着她,飞快地飞过澳门塔的一层又一层。 自由的感觉,她甚至还努力地转了下身子。 看到台上的周子珩,逐渐消失成了一个点。 绳子全部放下,在最后那一秒,身体消耗了的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再一次带着她的身体往上冲。可学过高中物理的人都知道,现实世界中的能量守恒永远都逃不过摩擦力的介入。 阮茉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落下,又反弹。势能减少,热量散失,最终她停在了距离海面还剩下十几米处的地方,倒立着,头发倒坠。 倒看着这个世界。 澳门新葡京的大楼闪耀着绚烂的灯光。 璀璨又迷人糜烂。 以后要是一定要选一个死亡方式。 她希望是坠落入海中。 享受了风,享受了心脏的放空,坠海那一霎那,时间会静止,海水会涌入呼吸。 最后沉溺于无穷黑暗之中。 * 阮茉又想体会一次掉海的刺激,但这终究是蹦极,蹦极老板可不敢让你真掉入海里! 玩完蹦极,周子珩和阮茉就在澳门塔这边逛了逛周边的商店。 这里有很多家教堂,也有坐在路边门口吃宵夜的学生。阮茉一蹦一跳走在人行道上,新八佰伴的灯光在她的头顶闪耀。 周子珩手里提了很多包包,买了喜欢的kpop女团专辑,还抽到了心心念念特典的小卡。周家不缺钱不缺权,明明这边商店的东西,只要阮茉一个眼神说想要,周子珩打个电话就能给全部送到。那些女团明星,阮茉要是想要她们的自拍亲笔签名,别说签名了,公司都得让团内成员立即用拍立得咔咔照一堆未公开照。 可阮茉还是喜欢拆专辑抽小卡的快乐。 风吹过女孩的长发,她忽然转过身。周子珩停了脚步,看着阮茉站在他面前,忽然对他伸出了双手。 “哥哥~” “我还想玩蹦极!” “……” 周子珩当然知道这又是她的突发奇想。 这都几点了,澳门塔只剩下了灯还在亮着。 但周子珩并没有敷衍阮茉,他把手里的包包往路边放了放。他走到阮茉面前,低下头,很认真地跟她说道, “明天?” 阮茉:“现在就想玩。” 周子珩琢磨了一下,他太了解阮茉了,小茉莉只会跟他一个人无理取闹,不是那种会大半夜把已经收工了的店家又给挖回来的没人性。 其实周子珩只要继续提着包继续往前走,或者说太晚了别闹我们回酒店,阮茉也就会边嘟囔边跟着往回走。 就是阮茉突发奇想的小性子。 执欲/欲念 第87节 过了好一会儿,周子珩忽然弯了弯腰。 伸手,让阮茉到他的胳膊弯间。 “哥哥抱着你,玩简易版本的蹦极,怎么样?” “……” 周子珩的简易版本蹦极,就是他用手环着阮茉的腰,把她往上一带。 然后再护着她,让她往下落。 小时候家长经常哄小孩,就用这种方式。 “感觉自己像小娃娃。” 被周子珩抱着往上扔了几圈。 阮茉看到了对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年轻的小情侣学生,一边害羞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却又是羡慕。 锤男朋友,也学学周子珩,这宠溺! 阮茉终归还是不好意思了。 最后一下,周子珩顺手把小茉莉抱在了怀里。阮茉不重,周子珩一只手就能托得动她。 另一只手重新提起袋子。 “多大了,” “也是哥哥的小公主。” * 澳门之旅结束,一回到上京,就面临了周氏集团易主的这件大事。 诚然周氏这个家族还不会倒塌,周子珩仍旧是周氏的当家人。周家旗下有n多的集团,周氏是最主要也是最庞大的一个。 周氏集团易主,就等同于上京城易主。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召开大小发布会。大的发布会周雾已经给拟订好,在两个星期之后。 小的发布会需要立刻开展,这是内部权力交接的重头戏! 然而小发布会召开的当天,头一次以ceo身份出席的阮茉就差点儿被坐在台下的董事会和老一派的研究员给气死。 他们目中无人,只认周子珩。 说周子珩绝对是被阮茉给魅惑了。 并且还不相信阮茉能引领好周氏这个庞大的集团,他们振振有词,直接拍了ppt,列举了之前阮茉的安明科研所所运行的方式与周氏极为不符,又野又无理! “周先生答应阮小姐接手周氏,提出的条件是阮小姐舍弃安明的运营方式,遵从周氏的规矩。” “阮小姐虽然答应,但我们并不相信阮小姐能很好把控周氏的运转模式!”其中过去核心实验室的领衔研究员黄宇天皱眉开口,他年纪四十就坐到了top5高校的二级教授,是周氏核心实验室的研发主力! 两年前在西北工程磨练,跟阮茉撞上块工作过。 当年黄宇天就相当不喜欢这个小姑娘。 思想太跳跃,设计路子又太野。保守派的研究员都不喜欢这样的刺头,发起让阮茉去洗瓶子这个歪念,也有他的一份力量。 然而时过境迁,阮茉翻身成了周氏的ceo。 黄宇天当然不敢骂周子珩,也不敢当着一干记者摄像头的面直接辱骂阮茉。他阴阳怪气,字里行间全都是讽刺阮茉一个丫头居然想掌手周氏,掌管上京。 太!可!笑! 可他也知道这是现场直播,清晨九点半,大半个国内生物领域的企业老总都在关注着这一场周氏内部交接发布会! 黄宇天这位领军人物都这样发话了,全场瞬间哗然。 一时间,董事会、各部门研究团队,以及下面的记者们,纷纷讨论。 阮茉当然不可能被他就这么给镇压住。 但脸色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一场小发布会,周氏集团新小当家人铁青着脸离开,门一关,媒体蜂拥而至,询问着要是周氏董事会和实验室这两大根基都不认可阮茉这个新ceo的话,会不会将来再让周先生回来! 甚至有人狂言——这根本就是周先生博美人一笑的把戏罢了! 那可是周氏啊!周氏!周子珩真的能做到就这么拱手相让吗?很快记者们就将老派研究员和董事会的话纷纷转播,又开始有新的声音,说阮茉现在所得的一切,都是睡周子珩睡睡出来的。 三天后,这些报道便出现在了阮茉面前。 同样也出现在了周子珩面前。 周子珩放手周氏,开启了快乐的“退休生活”。 报道过来时,他就坐在程淮书在程氏集团大楼下开的那个戏馆子里喝茶。 程淮书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东西,居然在城南中心区一块地皮十个亿的地方开了间戏楼,每天只接待六名预订的客人。 完全不盈利,这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而言,砸钱无回报这种事儿,实在是有些像听天书。 他给他的心上人开的戏楼。 让她每天下了课,都能够有专门唱戏的地方,做着自己最热爱的事情。 周子珩听得懂戏,也看得懂程淮书和安若之间眉目传情的真爱。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有人热爱着艺术类事业,他以为全天下女孩都和阮茉似的,讨厌穿旗袍,喜欢拿着大炮轰人。 他喝完最后一盏茶,拿起手机和保温包,跟程淮书告别, “我走了。” 程淮书:“哟?这又准点去给人送饭啊?” 保温包里是周子珩给阮茉做好的饭。 以前周氏集团的大佬,现在成了天天提着酒红色的保温包,给老婆送饭的居家三好男人! 程淮书:“那那些新闻,你不处理了就?” 周子珩拿着手机,按开,又关上, “……” “还是得去安抚一下。” “肯定已经炸毛了。” 程淮书:“秀恩爱死的快。” “慢走不送滚——” 周子珩出了戏楼,就先给阮茉打了个电话。 阮茉的声音明显不稳,充斥了怒气。 他想来想去,还是想要伸一下手,替阮茉扫清一下这些带有绝对私人情绪的障碍。 周子珩虽然已经“辞职”,但终究还是周氏的神话,说的话在周氏还是没人敢不听。 抹平这些新闻舆论,只需要他一句话的功夫。 阮茉听完了周子珩的提议。 她能听明白,哥哥这不是在贬低她的能力。 只是在抹平她前进道路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阮茉没有拒绝,沉默了片刻,拿着听筒。 问周子珩, “哥,我真的能胜任吗?” 周子珩没有任何犹豫,很认真地点头, “哥哥相信你的能力。哥哥也知道,刚开始碰上的这些事儿,并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有问题。” “但问题还是存在了的,我们没办法坐视不管。” 阮茉:“那哥哥有什么建议?” 周子珩:“要从根基上,解决这些问题。” “出问题的依旧在你之前的思想和周氏老一辈人的思想严重不符,你被打上了‘路子野’的标签。他们不愿意相信你会按照周氏的那套运转模式来。” “做好接下来的工作,让大家都看到,你没问题的。” “……” “好,” 沉默了几秒钟。 阮茉回答道, “我知道了,哥哥。” 挂了周子珩的电话,阮茉坐在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座椅之中,仔细琢磨了一下周子珩的话。 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周子珩留下来的,和阮茉两个人的合照。 阮茉重新捞起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屏蔽信号这个小手段了。 她只有在和周子川林苏秘密规划事情时,才会这样做。 安明科研并入周氏,林苏和周子川两个人彻底解放,身为安明的行政ceo,两个人拿着高薪工资,一个跑夏威夷岛看美女,另一个到美国硅谷攻克新方向研究课题去。 周子川接到阮茉的电话,看到是屏蔽信号的号码,还稍微愣了一下。 “小阮?” “周子川。”阮茉开口, “之前我们的planb,还能否启动?” “……” “plan……b???你是想要——” 阮茉一字一句道, 执欲/欲念 第88节 “对,就是我们之前收购周氏时,制定的如果周子珩不同意,那么就直接干了周氏高层,血洗董事会和核心实验室的,planb。” “周子珩让我从根基说服这些老古董。” “我tm说不服!” “我准备干了他们。” 第55章 阮茉直接反了。 在流言四起的第二天, 她忽然就将周氏所有股东全部都赶了出去。 就连实验室的老一辈研究员,也通通发了强制解雇的邮件。核心实验室的黄宇天早上刚到周氏集团的总部,就看到那些过去只有在大型会议才会出席的股东们, 一个个怒火滔天,连衣服都没穿戴整齐,都聚在顶层的总裁办。 黄宇天问怎么了。 一个和他一样在周氏可以称得上为绝对有话语权的老科研员脸上带着愠色,他拿出手机,给黄宇天翻出了早上收到的邮件, “我们被开了!” “……” “妈的!阮茉疯了!!!”同事愤慨, 但是也只能愤慨,因为更激烈的愤怒正在由那些董事会爆发, 玩了命砸阮茉办公室的大门。 同事:“突然一下子开了全部研究员!” “这不算什么!她居然还跟大部分董事会都解约了!” “那可都是陪着周先生打江山的董事们啊!个个位高权重!周氏的核心骨!他妈阮茉就这么把人都给踢出去!她这是在干嘛!她准备干什么!!!” 黄宇天懵逼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终于消化了这段信息量巨大的文字。 看到董事会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低头看到手机邮箱里的确也躺着了辞职信。 黄宇天炸了。 “妈的!那妖女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去弄死她——” 可这个时候,总裁办公室内却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周雾等一干秘书办的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公事公办跟董事会以及被开了的研究员解释现在在这儿怒吼也没有用。 “我们要见周子珩!” 其中一个股东吼, “周子珩他还真的就当甩手掌柜了?这可是他一手创建的周氏!阮茉胡乱来, 周氏要是被她给弄垮了, 周子珩绝对会后悔死!” 周子珩:“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句话是实话。 就在阮茉解约了大部分股东,清理掉全部董事会, 开除了所有老派研究员那一瞬间—— 周氏的股票骤然变动! 直线下坠, 又猛地拔地而起!周子珩正坐在家里研究《如何做好一百道美味的菜,用美食抓住老婆的胃!》, 锅里还煮着生肉片烫粥。 股票坠地那一刻,他手里的书“啪嗒”掉到了地上。 百分之八十的股东,都被解约了! 程淮书立刻打来了电话, 周子珩关掉煤气灶,坐在沙发上开始查! 程淮书在电话那一端, 不可置信地咆哮, “你家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想要作死周氏吗!!!” “昨天那个新闻再怎么劲爆,她好歹也是经营了安明科研所那么长时间,她怎么能做的出因为感情上的恩怨,把怒火全都撒在了公司上!周子珩!我跟你说!咱两家子可还是有商业捆绑的!程氏是周氏最大的股东之一,他妈的我都收到了阮茉单方面违约的赔款!” “很好!很好!很好!——!” 周子珩突然打断了他的发疯, 冷冷静静看着周氏的所有股票。 在即将插底的最后一秒。 忽然就有大量的外资注入!那数量庞大,来得又快又迅猛! 周子珩眉头紧锁,当他看到了cgen那一刻。 他瞬间全都明白了! 当年阮茉的安明科研最大的股东就是cgen!只不过在交接周氏时,周子珩亲自提出不能动周氏现有的股东董事会不能改变整个周氏现有的轮廓框架。 也就是说,cgen不能跟着融进来,而且cgen的运转模式也与周氏完全不一样,cgen延续了尼尔斯先生的做派,技术先进,每一个项目都在尝试着各种超前新颖方式。 阮茉确实是疯了! 她甚至还很听周子珩的话,真正做到了“从根基上解决问题”!周子珩忽然想起来她昨天那倒霉蛋模样,哭哭唧唧,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周子珩深深吐了口气。 关了电脑,关了手机。 没等三秒钟,他再一次起身。 直接去了周氏。 * 然而此时此刻的阮茉早已身在意大利! 她昨天一晚上没回去,跟周子珩说要加班。周子珩提着宵夜过来陪她熬了一宿,她说要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一会儿,周子珩便又提着保温包回到了家里,给她准备中午饭。 周子珩前脚刚出了周氏。 阮茉后脚就让周子川的私人飞机,把她特快送到了意大利去! 就连解约和开除的邮件都是她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发的,为了这笔巨额违约金,阮茉不惜一切代价,居然卖掉了十几个安明最新的科研项目。 完成这一切,阮茉就关了手机,到了意大利见到尼尔斯先生,她也没开机。 直到下午去医院,她才重新联络上了国内。 周子川的母亲病重,在欧洲进行治疗。 阮茉翻了半天,都没翻到任何有关于周子珩的动静儿,上京早闹翻了天,她谁都不在乎,我行我素。 但终究还是想要知道一下哥哥的态度。 她骗了他,玩弄了他的一片好心好意。 周子珩不说话,什么也代表不了。 最终阮茉不看手机了,去了趟重症室。 国外的医院是一个重症室周围还会有好多间其余功能的治疗室,都属于这一个病人。阮茉昨天才知道周子川的母亲、那个这辈子都无名无份的女人。 快死了。 周子川也不在所谓的美国硅谷,他陪着母亲治病。 “感觉阿姨今天的气色很好。”阮茉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二夫人的脸色,说了句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都话。 周子川趴在玻璃前。 他们都是搞生物的。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阮茉是在安慰他。 也没必要,再骗自己了。 周子川摇了一下头,转过身,贴着墙看了眼阮茉。 笑了一下, “谢谢你来看我母亲。” “……” 周子川:“不说这个了。” “怎么样,国内那边?” 阮茉:“安明的科研员接手周氏全部工作,这一次我就是血洗了那片老古板!” “我只是把周氏的变革、变成我阮茉的运营方式这件事给提前了!” “我相信我的运营方式能成功!我一定能证明我自己!我会把周氏做的更好!让之前认为我路子野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周子川:“……” 周子川静静琢磨了一下阮茉的野心。 诚然,阮茉这一举动几乎是把周氏都给从里到外换了个壳又换了个瓤!周氏关联了上京城几乎全部的经济和政治命脉,把周氏改规格、那就等同于要把上京城给改命了! 上京城的各大家族、过去周氏的股东们,怎么可能不疯魔! 只能说她太敢做了!不过也有cgen和欧洲这边的帮助。欧洲这一圈上市公司实力都不比周氏以前的股东差,他相信阮茉能把新篇章的周氏带入更好的轨道,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加油!”周子川跟阮茉锤了锤拳头。 看完二夫人,阮茉一个人开着车去见了cgen的尼尔斯先生。 尼尔斯当然知晓她的丰功伟业,他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两个人在cgen见的面,尼尔斯先生的海洋蓝眼睛依旧令阮茉看到后会心脏稍微漏跳半拍。 除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别的相处,阮茉觉得尼尔斯先生是一个相当亲切的老人。 而是每一次沟通聊天,他就像是他的长辈那样,会给出她很多建议,并且对阮茉那些稀奇古怪的举动全力以赴支持。 阮茉用他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叫“原听晚”的女孩了吧? 执欲/欲念 第89节 这一次尼尔斯先生依旧支持她,并且还为她拉拢了几乎整个欧洲的生物科技上市公司入股周氏。 他们在cgen旁边的咖啡厅里喝着茶,尼尔斯先生还给阮茉点了一块红丝绒蛋糕。 “周子珩给我发短信了。”尼尔斯先生看了眼桌面上亮了光的手机,没点开,对阮茉说道。 阮茉啃着蛋糕。 啃的满嘴都是。 听到“周子珩”这三个字。 她忍不住撅了撅嘴。 她还是在乎哥哥的,并且从最开始要跟哥哥证明什么,到现在逐渐变成了周子珩怎么还不过来联络她? 他不应该很生气嘛! 她都把他的半生心血给端了! 尼尔斯:“他没联系你?” 阮茉:“没有!” 尼尔斯:“……” 尼尔斯先生忽然笑了一下。 他摇了一下头。 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我觉得,周子珩这个男人。” “他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 “小阮。” “他是真的,对你好。” 阮茉用叉子拨弄着最后一块蛋糕。 半晌,那最后的红丝绒她不吃了。 把盘子往前一推。 秋天的晚风拂过去。 她用手撑着额头,趴在桌子上。 长发被吹散。 她确实,又有些难受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 他还是对她这般的纵容。 …… …… …… * 阮茉没在意大利久留。 她主要是来见尼尔斯先生,商议欧洲公司入股周氏后,即将要面临的第一轮合作与融资。 相继肯定要召开前所未有过的格局的大型发布会,阮茉第三天就飞回了上京,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得带着千军万马回去镇压。 拓疆土。 临行前,她又见了周子川一面。 这段时间,可能到明年年初,周子川都要呆在欧洲,没办法回国。 字里行间的意思,二夫人大概也就到明年年初了。 阮茉感觉有一点点难过,她还能记得她刚来周家那年,她去找周子川玩,二夫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明明嘴上说着她不该来这里不该做周先生不开心的事情。 但仍旧会给她端上好吃的柠檬芝士条。 那确实是个很温和的女人。 忽然就感觉人生须臾数十载,也不过就是眨眼的事情。二十多年前二夫人和周二爷偷偷相恋时,一定也没想过日后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 “阿姨,那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玩压!”阮茉跟周子川站在病房门口,穿着防菌服。 对着里面已经瘦到形同枯槁的二夫人,微笑着挥手告别。 二夫人也对她笑了笑,只不过已经看不出那是笑容了。 阮茉转身,她抱了一下周子川。 “……” “你放心,国内交给我。” “美国市场那边还有林苏镇场子。子川,你好好的,好好的!” 周子川同样也环抱了阮茉。 那就是个友情之中的拥抱,掺杂了安慰。周子川点了一下头,他轻轻拍了拍阮茉的背。 “好。” “要是还有什么需求,也要跟我说。” “我还是,能帮的。” …… 上京城的那一锅粥继续在乱,周子珩代阮茉处理掉了大半部分。可他竟然没有收回阮茉的辞退和解约,而是顺着阮茉那一手翻天的操作,将董事会和老一辈科研员的势力,全部给清理干净。 那可都是曾经和他一起打天下的人啊! 周子珩接到阮茉的私人飞机到达停机坪的通知,他让周雾直接开车,亲自过去! 阮茉一下飞机,瞬间就被周子珩给绑了。 停机坪没什么人,只有周助理和几个穿着周氏制服的安保站立在道路两侧。 周子珩看到阮茉出了飞机,连台阶都还没下。他就站在冷风中,冷冰冰盯着小茉莉。 戴着漆黑的手套,忽然一抬手。 安保从四面八方来。 瞬间将阮茉摁在了地上。 用不伤肌肤不伤筋骨的麻绳捆住了她的四肢,就这么跪在飞机口。周子珩迈开腿,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铝合金台阶。 他来到了阮茉面前。 阮茉不说话,大大的眼睛瞪着他。 每次她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想耍脾气,就都会这样看着周子珩。 真是个好姑娘!别人家的小孩做错了事,都是害怕、忧心楚楚。 阮茉就直接瞪他,意思是“我就做了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还有——“你要敢生气,我就不跟你玩了!” “……” 这都是周子珩自己娇惯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啊!那可是他倾尽半生心血,铸造出来的周氏! 风吹过阮茉的长发,周子珩伸手给她理了一下沾在嘴唇上的青丝。 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mac的口红。 色号很正,未拆包装。那绝对不是阮茉的东西!mac这种品牌,估计也都是周子珩刚刚在机场免税店匆匆买的。 周子珩拆了包装,塑料纸往兜里一扔,他拔开口红帽,捏着托,往上旋转了两下。 居然还知道在胳膊上擦两下,让颜色走的顺滑。 周子珩俯身,一只手掐起阮茉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口红, 给她苍白的嘴唇,均匀细腻地涂了一层红色。 阮茉都傻了,站在一旁的安保和周助理也一头雾水。大老板这是在干什么?这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砸了桌子,现在终于见到人了,却给人玩点降唇??? 哦!真的不理解! 涂完口红,小茉莉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周子珩收起口红,转身。 迈开腿又台阶下走。 安保们一边一个小心翼翼拎着阮小姐,扶着她一并跟上周先生的脚步。 周雾原本在指挥安保们扶好了阮小姐,下台阶不要伤着。周子珩忽然顿了下步伐,周雾一愣,立刻意会,跑商前去。 周子珩瞥了眼他,目光寒冷,比秋天的风还要凉薄。 他是真的生气了! “……” “老板……” 周子珩:“让你带出来的东西,你都带全了没。” 周雾一愣。 他手里的确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了周子珩出来前,让他整理的东西。 身份证,户口本。 阮茉当年的孤儿证明。 执欲/欲念 第90节 “……” 周雾:“带了,都带了!” “您的都带齐了,只是阮小姐的身份证似乎……” 阮茉刚好被架到了周子珩身后。 间隔一米远,她完全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瞬间懵逼,怎么,身份证?还有她的孤儿证?户口本??? 这是要做什么!!! 哥哥这次真的要把她给灭口了吗! “……” 周雾倒了一下那些证件,给周子珩一一过目。然后重新装回牛皮纸袋里。 周子珩淡漠地看着那个牛皮纸袋,从阮茉下飞机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就没有半点儿能称之为“暖”的表情。 周子珩转过头去,还是没有看阮茉。 初秋清晨的微风吹拂着。 吹着停机坪外的黄色树叶在朝阳下沙沙摇摆。 阮茉咬着牙,她想了半天,几乎要断定了周子珩这次就是要不要她了! 要跟她彻底断绝一切关系! 所以才要这种证件! 她都有些慌,因为这是哥哥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要丢掉她!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左手大拇指因为焦虑,下意识死死扣着右手无名指上的订婚钻戒…… 忽然,周子珩开口。 轻轻地说道, “身份证不愿意给,就先不找。” “……” “等会儿到了民政局,人一锁,包一翻。她能出海关,身份证就绝对在身上!” “再不济,民政局周边就有紧急身份证办理!” “反正今天,必须带着这个丫头——” “把婚给结了。” “撸也得给我撸到民政局去!” 第56章 直到民政局门口, 周子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连一句关于上京城那动场由阮茉掀起来的动荡都没有提及,让阮茉都误以为是不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车程的后半截,周子珩将证件又给拿了出来。 又给一张张, 检查了一遍。 还是只剩下阮茉的身份证。 当然,到了民政局,旁边就是派出所,现去办一张临时身份证,也是可以用来结婚。 阮茉逃都逃不掉。 阮茉全程都僵持着脸, 因为太紧张了, 原本用来提亮气色的口红都显得有些诡异。她全程都在看周子珩,似乎试图撕开他这张脸。 周子珩这个人, 真发疯起来。 阮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人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发疯, 从根本上而言,是你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会踩在哪一个点上。 因为完全预料不到,所以称之为“猝不及防”, 小一点儿把人给折磨崩溃, 大一点儿直接命都不要了跳楼滚了。 眼下周子珩,就在做着让阮茉都预料不到的疯。 车在民政局门口停稳, 周子珩看了眼阮茉, 女孩眼中写满了大义赴死的凛然! 周子珩胳膊支着车玻璃窗,手指抵着腮, 忽然就笑了起来。 “不要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死神态~” “……” 阮茉想问他到底要怎么样,他不生气反而反套路要带她来领证,她已经完全捉摸不透周子珩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鼻子被牵着线走! 周子珩却打断她,仿佛看到了她的想法, 他继续说道, “哥哥已经说了,今天就算把你绑着,也要绑来民政局,跟哥哥结婚。” “小茉莉,我们都已经换过戒指了,现在就差一个结婚证了。” “哥哥想明白了一件事——” “不能通过结婚证绑住老婆男人,真他妈的失败!” 阮茉:“……” 他果然疯了。 是的,阮茉终于可以确定了,周子珩根本就不是没生气。他气到临界点,就完全不会暴怒,反而会言笑晏晏,一口一个波浪线。 阮茉:“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周子珩盯着她,仿佛在听笑话。 眼神仿佛在说,“你若拒绝,哥哥便把你咁死在这车里、咁到你同意为止。” 周子珩看了阮茉半天,拿起了牛皮纸袋。 推开车门, “下车吧。” “别一副死了哥哥的模样。” “……” 民政局没什么人,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只有一两队情侣在前面登记。 前面的两对新人,都是吗脸洋溢幸福地拿着结婚证走出,一看就是爱情滋润、真心相爱、心甘情愿来结婚的。 到了阮茉和周子珩…… 阮茉手腕和脚腕上的麻绳已经被解开,不解开,可能派出所下一秒钟就能赶过来拦住两个人问是不是拐卖妇女!但即便是没有绳索的禁锢,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依旧打量了阮茉好半天。 工作人员看着阮茉依旧那副要赴死的神态。 周子珩那边闲散又淡然。 工作人员清了清嗓子, 转过头来,问阮茉, “姑娘。” “……” “你真的是,自愿来结婚的么?” 大妈年过四十五,一看就不是个热爱八卦新闻娱乐的人。 她语重心长,劝说阮茉, “要是不自愿,我们也可以寻求法律帮助。” “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要是被逼的,隔壁就是派出所,我们不跟狗男人结婚哈——” “阿姨,”周子珩忽然抬了抬手。 听不下去了。 他靠在椅子上,神态闲散。 慢条斯理道, “是我逼的。” “……” “……” “……” 阿姨差点儿跳起来了。 能拆一桩缘,也不害民女!阿姨瞬间就想要把阮茉给抱走,乖乖哎!这么好的一个娃娃,怎么能被男人给骗过来结婚…… 阮茉又羞又恼,瞬间涨红了脸。周子珩这句“我逼的”宛若在唱黄调调,根本就不是拿刀架在脖子上的那种逼迫,“我逼的”这三个字,被他说成了就跟“我在爱爱时逼迫她用力承受着答应着”别无两样。 “他没有逼!”阮茉咬了咬牙。 怎么可以被人牵着鼻子走! 阮茉瞪了周子珩一眼,开口道, “他没逼我。” “是我逼他来的!” “……” 工作人员风中凌乱。 周子珩接住了阮茉的眼神。 执欲/欲念 第91节 笑而不语。 办理结婚证肯定要证件照,需要现场拍。阮茉想说没带白衬衫,却发现周子珩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件白衬衣。 型号还刚刚好,是她的尺寸! 周子珩平日里除了正式场合外,也不怎么穿白衬衣,他更喜欢深色调。但今天他也罕见穿了白色的衬衫,仿佛一开始就是奔着扯结婚证来! 阮茉嘴角抽了抽,确定了周子珩是今天不领证绝对不罢休。她被周子珩牵着手走到了拍证件照的红幕布前,两个椅子摆在一起。 上一对新婚小夫妻拍完了站起来前,似乎不小心碰到了女方的凳子。 工作人员失职,没有赶紧扶好。 这样就导致,阮茉和周子珩坐下时,两个人间距很大。阮茉又不是结过很多次婚,也没见过别人的结婚照长什么样。 摄影师皱了皱眉。 “那个——女方,小姐姐!” 摄影大哥指了指阮茉,手一拨,往周子珩的放下划, “你跟你先生,哎对——靠近一些!” “……” 阮茉又涨红了脸,刚刚给他们登记的那个阿姨也过来了,看他俩拍照。 阿姨估计是也明白了这都是小情侣的把戏,没有了刚刚那般的严肃,抿着嘴,跟摄影师大哥说了几句。 摄影师大哥意会,调侃他俩, “贴近点儿,这可是结婚证件照,实在是看不惯对方,等会儿卡了红本本后,还可以再出门去隔壁领一个绿本本。” 离婚证也早就由绿皮本改成了红色,大哥这么说只是为了开玩笑,他说人生就那么短,的确要趁着年轻把过山车都给体验一把。 阮茉扭着头,一点一点把凳子往旁边移动。 终于移好了,阮茉和周子珩紧紧贴在一起。男士好闻的雪松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是哥哥熟悉的味道。 周子珩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阮茉压在膝盖上的左手。 都戴着婚戒,原来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相互之间都还没有把戒指给扔到海里喂王八。 阮茉浑身一僵,愣愣看着前方摄像头。 周子珩的温度传入她的体内。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地道, “开心点儿,哥哥还想把这证件打印出来挂在家里每一层楼的墙上。” “别跟死了哥哥似的。” “……” “三——二——一——” 阮茉一歪嘴,扯了扯笑。 咔嚓! 结婚证打印出来了,咔咔盖上了钢印。 新鲜的结婚证,都还不太好对折。 阮茉捧着结婚证,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昨天还在想着周子珩会不会抽死她。 怎么、今天、就…… 结婚了??? 钢印下的结婚证件照,照的意外很好看。 阮茉只记得拍照那一瞬间,她的嘴角是歪的,脸是僵的。都说证件照的原版最难看,她还担心修图师没给她修的美美的。 结果出来证件后,却发现拍的特别美。修图小姐姐还专门跑过来,想跟阮茉合一张照。 “妈耶!她就长成了精修的模样呢!!!” 阮茉:“……” 阮茉把结婚证捧在手里,抬了抬头。又是一年的秋天,好像每一个秋天都会发生一些很特别的事情。 她终于一点一点反应过来,自己是结婚了。阮茉在别的事情上再怎么修无情道,可结婚终究还是人生大事。她有点儿像是在做梦,仿佛自己换了个时空换了个平行的人生。在那个人生中,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家小孩,上着的还是省重点穿蓝白相间校服的高中,晚上吃的还是烤肉饭过着朝五晚九的日子。 而不是和周子珩拿着大炮轰炸,吃一顿饭都要三台电脑记录喜好。 她转头,望了眼周子珩。 那个上京城最天之骄子的存在。 掌握整个上京命脉的豪门权贵周先生,正站在民政局门口。 就这么站在大街上,也不顾自己的矜贵身份了,拿着手机,咔咔给结婚证拍照。 发朋友圈。 阮茉:“……” 周氏当家人没微信也不太可能,但他微信里全都是权贵大佬! 朋友圈一发,瞬间评论区就直接炸了。周子珩在微信也被轰炸前,关掉了手机。他含着笑,看了眼愣愣的小茉莉,忽然上前来牵起了她的手。 “要不要你也发朋友圈?”周子珩问。 阮茉抿着嘴,两个人的朋友圈并不是那么重合,阮茉有三个微信,两个工作上的,一个私人的。 私人那个几乎全都是她的同学朋友,大学舍友高中同桌,她表面上比较女神,但很喜欢在朋友圈发一些日常的轨迹。 要是突然发朋友圈,绝对不比周子珩的消停到哪儿去! 周子珩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阮茉说要发朋友圈。他们上了车,周子珩撑着胳膊看窗外,半晌,轻轻笑了一下。 “也行,哥哥发了就行。” “……” 前面的周雾已经刷到了大老板的结婚照,下面好几十条问候!程淮书直接给他刷了二十句“卧槽!”,最后恭贺周先生英年早婚! 其实也不早了。 周雾发动车子,小心翼翼问后面的人,接下来去哪儿。 他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阮茉跑到国外去以及周子珩这阵子替她在上京收拾残局的战场。 阮茉把结婚证收起,顺便把空白了的脑子给找回。 她回来了,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去做。 工作全都迫在眉睫,周子川暂时的离开,给了她很大一份的压力。 还有那些被她开了的董事会,解约后的股东。周氏集团要如何开展新的篇章,这些都是她这几天就要处理好的。 “……” “去公司吧。”她动了动嘴唇,完全没有新婚喜悦,淡淡地道, “帮我约瑞景集团的老总,瑞景还想跟周氏继续合作,我想了解一下他愿不愿意跟着新的秩序干……” 周子珩忽然丢过来一个文件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阮茉接住,打眼就看到了“瑞景集团”这四个字。 条约拟订,百分之八十都是有利于周氏。 简直就是霸王合约!瑞景的老总居然还答应了! 这一看就是周子珩的手笔! 但周子珩居然也按照阮茉的新颖思路来了!阮茉低头飞快翻了一遍,抬头时,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是——你怎么能让瑞景只占百分之十五的点……” 周子珩好好捧着结婚证。 仿佛那就是他的宝贝。 他转头,看了眼阮茉。 慢条斯理俯身到阮茉面前。 “哗啦——”拽下了前后车座的挡屏风! 屏风落下前,他还冲周雾说了一句,让周雾开车,绕最远的道—— 绕三圈,再直接回家。 不许去公司! 阮茉挣扎,她一定要去公司的!她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她怎么可以大白天就跑回家去…… 周子珩推倒了她。 阮茉听到这车应该是上了高架桥,又下了来,很快便冲进了闹市区,眼下正直下班的时间,人行道上白领高管匆匆忙忙擦肩而过他们都车。 周子珩放好结婚证。 两本都藏好了。 然后又扔掉了那合同,仿佛几个亿就是几张破纸。 他忽然就搂着阮茉亲吻了起来,开启了婚后第一吻。周子珩的亲吻永远都是那么野蛮,是他斯文败类外皮下内心野兽的喧嚣!阮茉开始还挣扎,但到了最后,就累成了一滩水。躺在真皮车座上,长发解散了,嘴唇上的口红在嘴角拉出一道长长的丝。 周子珩俯身,小臂压着阮茉耳畔。 伏在她的颈部,细细亲吻着她脖子上的嫩肉。 阮茉那里可敏感了!一添就要闹!她浑身迅速绷紧,膝盖都挺直了。 她快要哭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道, “周子珩周子珩!周——呜,哥、哥哥……不要——” 现在喊哥哥,可真动听。 执欲/欲念 第92节 哥哥变老公,老公变哥哥。 “说点儿哥哥爱听的。”他亲吻着道, “新婚第一天,不要说一些跟哥哥无关、只有工作上的事。” “哥哥爱你,阮茉。” “想半永久,永远不褪色的爱。” “一辈子,都不让你逃!” …… * 结婚后的日子,过得蛮平静。 阮茉知道了大变动是周子珩帮她处理的后事,办的相当漂亮。周子珩好像完全不介意阮茉把整个周氏都给大换血,明明违约的是她,可他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 也没再跟她计较。 反而是阮茉,在面对周子珩时,性子收敛了许多。这大概得益于两个人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一日三餐,餐餐吃草。 周子珩在这方面上是根本无休止,但白日里还是会稍微照顾阮茉要上班的身体状态。阮茉有时会将公司里不太确定的东西拿过来给周子珩问,往往这个时候周子珩就会搂着她,坐在大腿上,亲力而为,实操教学。 “亲亲哥哥。” “亲亲哥哥,哥哥就教给你。” “……” 啵唧~ “亲了。” “……” “嘴唇满足了,可是哥哥的弟弟还没有满足。” “小茉莉再满足弟弟一下,可不可以?” “……” “……” “……” “哎呀不要不要!!!” 周氏和周家终归还是一个利益链上的蚂蚱。 再三思量,周子珩决定将周家彻底交给阮茉。 他只保留了当家人周姓的权力,其余所有运转都转接给阮茉。这一举动又是一次波涛汹涌,在上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阮茉承接使命,召开了全京城的发布会!她彻底长大了,眉宇间都有着周子珩的雷厉风行沉稳严谨。 交接的当天晚上,周子珩将阮茉叫到了书房。 阮茉穿着白色的棉布连衣裙,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在外面她是阮总、周氏的大总裁!在家里,她还是换回了柔软一些的模样,终归还是哥哥养大的小茉莉。 然而这一次周子珩却没有和她亲热,周子珩坐在办公桌后方的椅子中,周围一圈的灯光,在阮茉进屋后,全部熄灭。 只留了一盏,聚光在主桌面。 阮茉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桌面上,躺着那个很熟悉的红木长盒。 五六年前,十来岁的她满身是野,差点儿失手弄死程家小小姐。 周子珩曾差点儿用这里面的藤,抽打她。 后来周子珩也揍过她无数次,扇肿了的都有。但再也没用过这根藤条。那据说是周家的传家之物,戒律三分,一下下去,辟谷差不多就开花了。 阮茉不解,迷茫看着周子珩。周子珩坐在面前,半晌,他抬头看了眼穿着棉布裙子的小茉莉,像是在介绍着公事,开口一字一句道, “以前跟你提到过一次,周氏有着严格的家规戒律。” “过去你不是周家的人,犯了再多的错,终归也只是犯错,哥哥从没拿周家的戒律,惩戒你。” “只是阮茉,你现在已经接手整个周氏了。” “不只是集团,还有周家。于情于理,百年后,你的名字也要被写入周氏的族谱。” “周子珩妻子一个,周家这一代当家人一个。妻子不需要遵从戒律,但周氏当家人,是一定要遵从周家家规。” “每一个周氏当家人,在上位之际,都会经受一番洗礼,去周氏的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用这根藤执行。寓意约束,严以律己。” “你现在是周氏掌权人,但你是个女孩子。” “这件事是需要准备的,会给你固定饭量,让你增强体格。免得到时候一鞭子抽下去,男生都能给打吐血,你身为女生,别在直接把魂给打出来了。” “如果你考虑好,” “我们就在书房。” “哥哥执鞭。” 第57章 阮茉的饭量真的加了一些。 她身子瘦, 忙起来又不爱吃饭。以前周子珩让她多吃,她只会做表面现象。 这一次她却默默含下了周子珩多给她的饭,从那天晚上在书房说了这件事后, 阮茉的性子忽然就变得沉默了许多。 其实阮茉是知道周家这个规矩的,程家也有。周程两家之所以能在上京屹立百年不倒,这与当家人有着严格的自律有着莫大的关系。 多少名门望族,都是不过三代,瞬间陨落于一念私心之间。 她长了些肉, 周子珩每天清晨还会把她叫起来, 去跑步,锻炼身体。跑着跑着, 那些长出来的肉逐渐变成了结实的肌肉, 摸起来从软绵绵变成了富有弹性。 虽然知道过段时间不锻炼了,还是会变回软趴趴的削瘦身子,但现在这样健康结实的体格,已经足够承受了。 到了那一天, 她照旧去上了班, 拿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合作。 在外面,她就是闪闪发光的阮总, 上京城最核心家族周氏的当权人。 可当权人回到家, 还要被惩戒。 周子珩为她准备了衣服,让佣人给放好了水。水里面滴入精华液, 这是周氏御用肌肤护理工作室调出来的产品,阮茉所有的护肤品均出自这个工作室,皮肤一直白嫩地像是一块细腻羊脂玉。 精华的作用用于打开毛孔, 舒展身体。 阮茉在浴池里坐了一会儿,毛孔打开了会更疼。她想了很多遍, 这阵子做过的事情。 离经叛道,手段残忍。 可周子珩还是把周氏交给了她。 阮茉换上了白衬衫,一条质地柔软的棉丝三角裤。白皙的大长腿露在衬衫边缘下,洗手台旁还放着几根皮筋,阮茉想等会儿要是头发披散着,可能会不舒服。 她进了书房,没有穿拖鞋。周子珩的书房宽大又隔音,地板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踩在上面完全不会有声音。 书房里还没有拿过来任何的器具,甚至桌面上还放着今天周子珩翻阅过的书。 阮茉胳膊搂着腰,衬衣底下没有任何衣服,她就这么掐着腰。另一只手摸着脸,不断来回翻着压脸颊。 目光望向周子珩摊放在桌面上的那本法文书籍,却看不进去任何东西。感觉脸在烧,脖子也在发热。真的好烦人啊,她感觉自己现在应该是全身都通红。 她又仔仔细细理了一下这件事,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是周子珩的妻子了,但今天晚上,要在这个地方,等会儿可能会双手撑着桌子。 被身为她丈夫的周子珩罚。 羞耻上头。 本身每一次两个人挑情时,她就对这方面相当羞涩,放不开,脑海中会闪现无数不堪的画面。她甚至仿佛突然灵魂出窍,飘到了几十分钟之后的书房顶端,看着她双退微微份,脚尖着地,脚背已经绷紧了,因为羞耻与疼痛,她的辟谷起的很高,光泽下轻轻颤抖。 周子珩进来时,阮茉还站在书桌前。 背对着门。 周子珩看着阮茉束着马尾辫的后脖颈。 白衬衣的领子,往外翻,能看到蝴蝶骨的起点。 他伸出手,指背向内,指尖掠过阮茉的长发时,明显感觉到了手指下的肌肤缩紧。他动作未停,解散了阮茉束着的马尾。 改了绑法,换上了麻花辫。 最后盘在了阮茉的后脑勺。 阮茉的手,微微托了一下有些松垮的耳边长发,胳膊抬起,周子珩忽然问她, “看过五十度black么。” “……” 看、看过。 那大概是大学里时的事情了。 那年《五十度black》红火,几个舍友窝在宿舍里,翻出来了纯外文版。 本来是借着雨天,在宿舍煮火锅、看电影。 可到了最后,火锅都忘记吃了。 食材在锅里差点儿煮烂,窗外的雨差点儿把心砸烂。 那天晚上几个小姑娘谁都没睡好,尺度太大了,拍得却又唯美。 入梦时甚至回去想更多,阮茉记得那天晚上她很累,做了一个很灰暗的梦。 那个时候她还在全心全意恨着周子珩,所以把哥哥幻化成了梦境中的大恶魔。 就那样用力拽着她的辫子,绑成了麻花辫。手腕被吊着,无力挣扎,暗黑色的穗子在空气中流荡,伴随着是她疼痛了的哭泣。 然而现实中,周子珩从来都舍不得拽她头发。 阮茉把这个梦归为她恨周子珩产生的心魔,不堪入目。可真当梦境照入现实,她忽然发现,她没有那么的厌恶。 执欲/欲念 第93节 更多的是紧张。 还有一丝丝,莫名的期待。 是的,是期待。明明接下来的事情是严厉的惩罚,她连做错一道题都无法忍受这种失败,却在周子珩要革便笞她前,陷入了心脏的加速跳。 氛围都有些焦灼了,她背对着他,身为妻子的她,她看不到他,只能听到身为丈夫的他站在一旁。 说道, “手撑着桌子。” “……” “……” “……” 秋天夜晚的空气总是干燥、寂寥。 周子珩细细地跟她说了周氏的规则,那些男生们,接受的都是跪在祠堂里,抽的脊梁骨。 周子珩身上也有这么十道鞭子,后来他在床上趴了半个月,半个月的工作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阮茉身子一晃,跪在祠堂鞭笞脊梁骨,那样她一个女孩子是绝对受不下去的。 可同样对等,换到辟谷上,就要多出来一些。 她没有哭,因为周子珩根本就不是在责打他。他是在戒律她,以后就是身为周氏的当家人了,要万人之上,要严于律己,要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 可阮茉发现,自己总是生长了一副逆骨。 这场戒律,是近百年来周家的传承,寄托了周氏百年之上全部先辈们的厚望,没有祠堂列祖列宗,但森严的书房里,一切近乎肃穆。 应该只有疼,和反省。 在第十三下时。 阮茉忽然发现,自己不合时宜的,有些氵了。 “……” 她想往里并一下,毕竟她还是知道在这种时候不合适这样的。她稍稍弯下了腰,面色潮红。她尽量去加紧了退,至少不要让哥哥看到。 可最后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儿,有那么一丁点儿。 没能加住了。 沿着内侧,缓缓往下,滴落在了地摊上。 打完后,阮茉根本一点儿都没受伤,只是稍微有点儿上色。 她站立在书桌前,迟迟没有动,双退别着,用力挤压着。像是疼的无法站立,所以屈着膝,双退贴紧了,那样站。 但不是的。 很长一段时间后,阮茉才稍微平静了。她将白衬衣下摆拽下,遮住三角裤。 起身就去了浴室。 …… 再次出来,周子珩已经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桌子那边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阮茉特地看了眼那块她刚刚站立过的地毯,水渍几乎看不到,大概也不会被整理。 她脸还是红的。 根本无法平静。 光着腿,转过去身,就打算默默离开。 周子珩也没说今晚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余什么事。 她刚要拉开门,就听到周子珩在后面,开口问道, “怎么突然走了?” 阮茉:“……” 周子珩:“不跟……哥哥说说话?” “……” 阮茉又回到了沙发前。 她看到周子珩那一刻时,忽然胸腔就涌上了想哭的意思,就是莫名的委屈。周子珩直了直身,阮茉穿着白衬衣,跪在他的腿上。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着头,白衬衣下摆垂着,后面的辟谷还红,三角裤下的颜色若隐若现,甚至因为延迟的肿痛,让裤裤都有些勒着肉勒紧了。 不舒服。 阮茉说不舒服,又不说哪儿不舒服。 辟谷热热的,稍微压一压就绷紧。 周子珩看出了她穿着内内不舒服,让她脱了吧。 又不是在外面,是在家里。 就她和哥哥两个人。 害羞什么呢?又不是没揍过,又不是没见过。 阮茉却不,她避着不想褪,这个时候又想到她都二十一岁了,她都长大了。她还已经结婚了,还是人家的妻子。 却撑着桌子,被揍了辟谷。 她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在周子珩的建议下,把那三角裤给扔掉。 扔掉就舒服多了,只有轻薄的白衬衣盖着。可阮茉忽然又压了压腿,她感觉到自己在流,很想要。 阮茉红了红眼圈,问周子珩,以后还会有今晚上这种事么。 周子珩抱着小茉莉,很认真给她解释, “或许会。” 阮茉怔怔的看着他。 周子珩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要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然模样啊。” 阮茉:“每天都要挨打,我当个总裁还要挨打!” “谁还愿意当这个打工人啊!” 周子珩:“当总裁更该挨打,应该边工作边有个人在后面打。” 他是笑着说的,但阮茉“啊……”了一声,脑袋缺,真的信以为真。 阮茉:“那为什么,你之前当周氏的总裁,也没见你天天被人打!” 周子:“因为之前哥哥所有的工作,在董事会和上京那边的评估,都是全部通过。” “即便不通过,哥哥也会参照意见,进行修改。严格按照引领上京持续发展的政策来,不让一步走上弯路。” “……” 阮茉听出来了。 这是在说,她以后要是剑走偏锋。 就是要天天挨打。 阮茉当然不可能全部妥协上京城那老一辈的人,那就要面临大部分方案都不会被通过。 那就挨呗,老古板的规矩! 周子珩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她宁可一天一顿鞭子,也不可能按部就班稳重前进。 真是个极端又炸毛的性子! 好在到了阮茉这一代,上一代也只有周子珩一个曾经当家人了。阮茉的戒律全部由周子珩执掌,周子珩又不会下狠手,可能还没两个人亲亲我我时他扇的红。 “那我被你揍死了怎么办。”阮茉问。 周子珩:“揍死了,哥哥再给你变九条尾巴。” “一条尾巴一条命,这样小茉莉就有九次命了~” 阮茉:“……” 阮茉真的像是一只小狐狸那样,扭了扭屁股,仿佛辟谷上真长出了九条尾巴。 她往前靠了靠,撑着胳膊,往周子珩脸前爬去。 沙发柔软,阮茉的掌心一踩一个小梅花坑。 哥哥的下巴上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她小心翼翼凑了过去,吻了吻周子珩的嘴角。 即便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种青涩又纯爱的吻,还是能勾的两个人都心脏怦怦直跳。阮茉亲了亲周子珩的嘴角,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沿着下颚线,又吻到了喉结。 喉结旁的青筋。 周子珩滚动了一下喉结,懒散地被她这样小猫咪般亲吻了好长一会儿。忽然他就搂住了阮茉的后脑勺,连人带衣服,一并搂进了怀中。 撬开她的嘴唇,就掠夺了下去。 …… …… …… * 周子珩那段时间找回了不少他还在当少爷时的兴趣爱好。 比如拉琴,小提琴,他的小提琴技术超高,在欧洲游历时,业余爱好的身份却被邀请上维也纳金色大厅坐首席。 练毛笔字,品下午茶也是他的喜好,几乎每一样他都多少安排一点儿。 执欲/欲念 第94节 然而最爱的还是去花市看看鸟。 在阮茉来到周家之前,周大少爷养过不少名贵的鸟,周家至今花园里还有一个玻璃透明鸟房。只是后来阮茉总是嘴上挂着“我是哥哥的金丝雀”这句话,周子珩觉得养孩子不能养歪了,一天到晚胡乱看一些荼毒人心的言情小说。 他从没把她当成金丝雀,明明就是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周子珩多次证明依旧扭不过来阮茉的歪念后,干脆就把养的那几只金丝雀也给送到了周氏郊外的鸟房。 程淮书开了间花市,就在市中心。程家公子为了哄心上人也是下了血本,引进了什么名贵品种的鸟,也会邀周子珩过去看看。 这天周子珩送完阮茉去公司,回头就收到了程淮书的短信。 程淮书:【你过来一趟。】 周子珩打着方向盘,回了句“ok”。他以为又是程家公子买了新名贵品种的鸟,拿捏不准,让他去看看,鉴别鉴别。 他便捎了些茶点,澳门的杏仁酥在上京也开了一家,阮茉超级爱吃。他给阮茉也买了两份,第三份是捎给程淮书的。 到了花鸟市场,门口的侍卫过来跟周先生说,程老板在花房等着他了。 周子珩推开门,见程淮书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很多温室花鸟,他抽着烟。周子珩把杏仁酥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走向程淮书。 刚站在程公子旁边,程淮书突然弹了弹烟灰,他看了周子珩一眼,忽然就转过来身。 周子珩这才发现,平日里闲散对万事都漫不经心的程家公子,今天罕见脸上挂了凝重的神情。 周子珩瞬间意会,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花房隔壁的房间。 程淮书关上门,将外面的世界挡在了门外。 程淮书重新抽了口烟,吐着烟圈。周子珩自己偶尔也抽烟,所以并不抗拒烟气。 半晌,程公子突然开口道, “一年多前,你家阮茉,和子川二少爷。是不是在苏伊士运河遭遇过枪击类追杀?” 第58章 开车回去的路上, 周子珩单手打着方向盘,窗外的街景不断飞速掠过,他满脑子都是程淮书的话。 “你还记不记得, 上京十多年前那个被你灭门的邵家。”程淮书:“我有认识的人秘密告诉我,邵家还有一两支远房当年侥幸逃脱灭门之灾。” “阮茉和子川的事情,枪击手法跟邵氏很像。当年原安明叔叔公布了原家机械图纸后,我父亲你父亲,以及邵家都去学习了原叔叔的手段。大家各自改良, 你我都跟原叔叔家里差不多。只有邵氏, 修改的那版里子弹和枪式都跟其余三家有很大的出入。邵氏为此还专门训练了一套拿枪方式,子弹出堂会偏道, 炸出的痕迹也跟正常的不一样。” “追杀阮茉二少爷那些人的枪法, 乍一看跟邵家不一样。但他们漏了一点,因为阻力,子弹嵌入物体时,留下的深度会随着介质不同而改变。当年邵氏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 不惜研究变态杀人方式, 让所有子弹嵌入物体的深度都精确在2mm。他们训练狙击手就是这么训练的。周子川那天开的快艇,以及尼尔斯先生的那艘游轮, 我检查了子弹嵌入。” “无一例外——全部精确在了2mm。” “……” 程淮书:“你小心一点儿, 邵家虽然被灭了这么多年了,但他们家武力方面在以前四大家族时完全不容忽视, 不然原氏怎么被灭的?我知道你不怕,可你有阮茉那么个软肋,万一他们想卷土重来, 盯上了阮茉,拿阮茉要挟你, 你说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 周子珩把车停在了北部郊区的荒林山野里。 这里曾经也是枝繁叶茂,远处有一个天然僻静的湖泊,湖泊蔚蓝,每年秋冬倒映下蓝天时,总会让人联想到大海。 小时候的阮茉,总喜欢采很多很多白色的花,往那湖泊上飘。 原氏夫妇已经死去很多年了,阮茉也已经忘记她的爸爸妈妈很多年。阮茉跟周子珩形容过一次她经常做的噩梦,大片大片白色花朵绽放在血色海洋上。周子珩很想说,其实那不是海洋,那是你真正家园后面的那一汪湖泊。 周子珩在原氏荒凉废气的别墅遗址前坐了一会儿,抽了支烟,半晌,他觉得不能坐视不管。阮起京是邵家的人,邵氏当年嫉妒原氏嫉妒到直接灭了门。 他绝对不能让阮茉被认出来,这些年他也不是不是知道邵氏还有残存的余孽。那些人在欧洲活动,所以他才会每次去欧洲都会遭受大大小小的灾难。 周子珩边开车,边打电话给周雾,让他准备一下跟尼尔斯先生的电话视频。 * 周子珩回家时,已经傍晚了。 阮茉难得早下班,他推开门,就看到他的小茉莉在家里一楼的客厅里大跳女团热舞。 阮茉收集专辑,也会学喜欢的kpop女团舞。她穿着白衬衣,纽扣扣在胸口第三颗,白衬衣下只穿了黑色蕾丝细吊带,内裤也是配套的,可能为了追求性感,纯黑边缘若隐若现。 高跟鞋也踩了cl的红底小高跟,细长压着光滑的地板砖。随着律动不断转移位置。阮茉应该是没看到周子珩,周子珩进门时,她还叉着双腿,胸一震,又弯腰对着身后扭了扭臀。 白衬衣的领子口在甩头发那一瞬间,滑落肩头。 周子珩完全听不懂女团的歌,他只欣赏李斯特巴赫这些古典派。但他忽然就感觉有点儿口干舌燥,特别是阮茉弯腰扶着膝盖对着他晃动软臀时,一摇、一晃,那白衬衣衣摆稍稍没遮掩住,蕾丝花边就跑入了眼帘。 阮茉真是个天才。 不仅能气死人。 还能勾死鬼。 最后一个动作做完,她终于看到了周子珩。 周子珩抱着胳膊,笑眯眯倚靠在门口的墙上。 阮茉转身,喘着气,那高跟鞋咔哒咔哒,就仿佛每一下都精准踩中了人的心脏。 周子珩看了看阮茉那双又纤细又笔直的大长腿,又看了看她那个穿了跟没穿别无二致的透明衬衣,黑色细丝小肩带吊在锁骨上。阮茉不是那种干瘦干瘦,虽然瘦,但是该有肉的地方一个都不少。 半晌,周子珩问她道, “不是不喜欢跳舞么。” 阮茉没有回复他,而是又扭了下腰,摆了个pos。 长发一甩,柔媚地问周子珩, “哥~” “看没看到,我的尾巴~” 周子珩:“……” 哪有什么尾巴。 周子珩没看到尾巴,以为她指的是什么又买了的无法描述的东西。他上前去拍了拍她翘起的屁股,把衬衣往下拽,遮住走光的地方。 “哥哥没看到尾巴。” 阮茉眼皮往下一耷,又扭了扭。 非得说“有嘛有嘛。” “就是有尾巴!” “……” 阮茉搂着周子珩,笑嘻嘻道, “你得说你看到了我的尾巴~” 周子珩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盯着阮茉,看了一会儿。 托着她的屁股,把人给抱上了二楼的客房。 随意开了间客房,两个人倒头就上了床。周子珩揉着她的pp,汗津津的,还有内内的阻隔。 半晌,他轻轻说道, “那让哥哥来看看,小茉莉的九条尾巴?” 阮茉仰起头,对着周子珩的嘴唇啃。 太阳彻底落了山,窗外的候鸟飞去。秋天的秋虫鸣起了响乐,枯黄了的落叶飘下,随风一圈一圈飘向了深黑的夜色尽头。 阮茉搂着周子珩,呼呼就睡着了。周子珩也不舍得把她打扰醒,揉了半天她的pp后,拿起来电脑,抱着人儿。 边哄睡边处理一些事。 那是阮茉的平板,上面也有些阮茉的秘密。但其实阮茉在周子珩面前完全没有秘密的,她以前和周子川干的那些事,周子珩全部知道。 阮茉被噩梦吵醒,醒来时发现自己吊在周子珩身上。 她愣愣地看着周子珩,周子珩处理完事情,也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蛄蛹,一皱眼,再睁开。 阮茉捋了捋长发,问周子珩几点了。 周子珩伸手看了眼手机, “七点……七点半。” 阮茉从周子珩身上下来,就要去拿旁边的平板,她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要跟挪威一个大公司商议很新颖的细胞全能性开发的实验设计。 周子珩不太适应她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又是踢被子又是蹭裤子。周子珩实在是受不了了,睡觉前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就接了几个吻。 瘾上来,挡也挡不住。当周子珩看到视频主持除了阮茉,还有周子川的时候,一想到周子川明明在德国忙得突突转,还要过来认真对待阮茉。 他就突然就醋了。 周子珩一把捞过来阮茉,就要晚练。 “还有工作?” 阮茉扎着头发,没意识到周子珩要干嘛。咬了一下皮筋,盘好头发后便低下头,放了个抱枕在面前,立好平板。 回答道, “哪天没有工作啊?” “视频会议,一个星期前就预约好的。” 周子珩:“跟周子川?” 阮茉聚精会神,进入视频链接…… “对,子川建立的。子川不正好在德国,他就去谈拢了合作。我们这次要坐细胞全能性开发,动物细胞实在是太难了……” 周子珩搂着阮茉,忽然道, “那哥哥农你,你开视频会议,好不好?” “……” “……” “……” 执欲/欲念 第95节 “不是!我是说周子川——” 已经来不及了。 视频“叮”跳入了链接,周子川、外国友人,十几张脸,纷纷都跳入了视频界面。 阮茉还跪坐在周子珩的面前,直挺挺着身子,十几双眼睛刷刷齐望向她,她赶紧转过身,捋好头发,稳住呼吸看向摄像头。 端庄、大方,她面向合作的公司高管以及实验员,淡定抬起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hello everyone!” “……” 周子珩一下子就蛄蛹着叮了进来。 庄重高端的会议下。 是腥咸的暗潮涌动。 这是个很缓慢的过程,几乎每一次阮茉发言,周子珩都会稍微消停点儿。 待到他人说话,他又开始凶猛。开始只是很温和地,阮茉还能面带微笑,只有在周子川开口时,他才会故意恶劣,让阮茉感觉到海绵沾水,泡发膨大。 视频是周子川发起主持,最后就要交还周子川总结。周子川和其余国外友人都在白天,画面光亮,只有阮茉是在黑夜,还未开灯。 只有电脑的光线,将她打的柔美又有一丝东方的神秘。周子川全程目光都凝聚在阮茉身上,她实在是太发光了,黑暗中的精灵,夜色下的伊甸园诱果。 周子川用绅士的声音,问着阮茉总结的问题。 阮茉笑着回答,微微低了低头,想把头发别到耳后。 忽然。 腰上掐着大手猛地用力。 周子珩发疯了,像是古代打仗,对面城楼上的炮兵突然就开始前进轰炸。又快又狠,几乎没有喘息。阮茉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开会上,那么猛地一轰炸,她整个人都懵逼了。 大声叫了出来, “啊——!” “……” “……” “……” 这下把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给震惊了。 “阮……茉?”周子川试探地问。 阮茉的手紧紧压着电脑,骨节都给压到泛白。 她缓和过来,下面就跟打仗似的。她不知道周子珩现在是在以什么样的表情做这种事,她想回头呵斥,但身体的神经却不允许她这样做。 阮茉艰难撑着身子,肩膀在隐忍着颤抖。 半晌,她隐忍了很久,终于“稳”住了。 硬是给给挤出来一个“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 “没事没事……” 阮茉笑道, “我们继续……” 国际友人很快就进入了下一轮的讨论状态。 但周子川却迟迟没再发言。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周子珩越来越凶。 后面的会议没有太多要说的东西了,大家纷纷低头列出方案,一阵阵鼻尖点着平板的声音,阮茉干脆趴了下去,周子珩甚至找来了个小怪兽。 小怪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反正就是有很多。周子珩向来不愿意相信外援,因为他是绝对相信自己! 可现在,他!醋!了! 终于阮茉承受不住,呜呜趴在了枕头上,平板在胡乱按字。对面的国际友人组织完了方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不知道看没看到,不知道听没听到。 最终视频上就只剩下了阮茉和周子川两个人的对话框。 周子珩放肆了起来,冷冷凝视着对面的周子川,他从黑暗而来,干脆伸出手,从阮茉锁骨前穿过。 紧紧搂着他的女孩。 结婚钻戒在荧幕下,闪闪发光。 周子珩把阮茉翻了过去,隐入夜色,战争爆发,锣鼓喧天。又有妖媚的花在滋生成长,蔓着人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子川离去的,大概是轰炸声最响烈那一刻? 石楠花开,周子珩低头亲吻着阮茉。 滋滋的荧幕白光,他看着阮茉那迷人的模样。 忽然就摸着她红润的脸,自嘲道, “妈的我还真的吃醋你和周子川一天到晚无话不谈。” “……” “怎么办,小茉莉。” “怎么办。” “哥哥好吃醋。” “好吃醋。” “什么时候哥哥能不吃醋了呢……” …… * 为了即将到来的开发细胞全能性找准脱分化的方式,阮茉决定亲自去一趟挪威。 又是欧洲,这段时间程淮书总是给周子珩汇报蛛丝马迹发现的邵家余党。周子珩越看心越沉重,这不是错觉,这些人忽然开始出山。 躲在下水道阴暗处十几年的蟑螂,再一次想要爬了出来! 但周子珩拦不住阮茉,他又不能跟着去,他跟着去更会提升阮茉被关注的几率。 周子珩找了全国大媒体,要求把阮茉之前所有相关的报道都给隐藏。往后暂时也不要对阮茉进行任何的报道。 媒体们被压力碾压,纷纷点头如捣蒜。 至少要让他查清楚邵氏到底还有多少人! 周子珩把阮茉送到了机场,依旧是安排私人飞机,不需要过安检。 阮茉出个门,长再大也还要一箱一箱捎乱七八糟的娃娃和衣服。 她半醒不醒和周子珩站在登机口道别,周子珩给她系了系围巾。又是一年的秋末,今年据说北欧是全球气温上升后首个迎来的十年一遇严寒。 阮茉抓了下大衣,让哥哥不要担心啦! “我就是去谈个项目,又不是去看牛/郎!” 周子珩:“……” 周子珩敲了下她的脑袋:“别胡说!” 阮茉一吐舌头。 周子珩又絮絮叨叨,这么多年了,居然没发现哥哥还是个婆婆妈妈,阮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摇了摇肩膀, “哎呀哎呀,周子川不是也在嘛!” “我跟他一起,你就别担心我们啦——” “……” 空气瞬间严寒了三分,周子珩手指一顿,凝视着阮茉。 阮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提了周子川!上次视频会议挨漕的羞耻还历历在目!阮茉吧唧闭嘴,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 伸出手,轻轻勾了勾哥哥的小拇指。 “……” “哥……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给你提……” 周子珩深深吸了口气。 忽然,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哥哥知道。” “……” 阮茉:“嘿嘿~” 忽然,周子珩就把阮茉给压在了通道的合金墙上,抓住手腕锁在头顶。旁边的地勤人员都吓坏了,纷纷看着这俩人滚到了一起,却不敢多言。 周子珩贴着阮茉的脖颈亲吻,十分用力。阮茉感觉到了疼,挣扎着想要把他给推开。 “哥——哥——!” “周、周子珩……你松开,好疼!你亲的我好疼……” 周子珩松开了嘴,终于在阮茉的后颈上亲出了个小草莓。 高领毛衣都遮不住,明晃晃彰显着暧昧! “真想再给你亲上一圈!”周子珩把帽子给她扣上。 行动暴力,语言粗鲁道, “亲上红红一圈,亲成chocker!” “关着一辈子,dododododododododododo!” 执欲/欲念 第96节 第59章 去挪威的行程相当顺利。 就是这里的天色越来越暗淡, 一整天都不会见到多少阳光。 与阮茉对接的公司是挪威一个上世纪贵族流传下来的家族企业,贵族没落,但家族的规矩依旧保留着, 会培养接班人,将产业传承下去。 公司的新上任掌权人是一个和阮茉年纪相仿的男生,气场有点儿像不是私生子的林苏,痞气又懂得拿捏分寸和大局。 阮茉跟他谈的很愉快,男生也很欣赏阮茉。签好合作后, 艾弗森先生还想要邀请阮茉一起去马场骑马。 “不了。”阮茉摇了摇头, 骑马她不太行,上下颠簸很不舒服。 艾弗森先生表示很遗憾, “我想阮小姐骑马一定很好看。” “美色也是一把武器, 阮小姐为何不试着用自己漂亮的外表,再给贵公司多争取三个百分点呢?” “……” “不了。”阮茉挣扎了一下。 继续拒绝道, “我的马术真的不太行。” “下一次等艾弗森先生去中国玩,我可以给先生当导游~” 艾弗森也没再纠缠她。 晚上阮茉和周子川两个人去酒吧, 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你母亲怎么样了?”阮茉问。 周子川眼底弥漫出悲伤的神色, 无力摇头, “医生说, 也就是……” “这几个月了。” “应该能撑到春天吧……” 阮茉握了一下他的手, “会看到春天的!” “……”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今天的合同,其实还是稍微有点儿遗憾。 阮茉本来是计划拿下7个百分点, 周氏的团队给拟出来的是三个。 只要拿下三个,她在这个项目上就有绝对的保障,最后阮茉和艾弗森先生谈判了半天, 拿下了四个百分点。 这已经十分不错了,可阮茉却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的预期。艾弗森好像保留了一手, 不知道是不是日后合作进入行程,他还会再有什么变卦。 阮茉边说边低头翻看手机,周子珩来回给她发微信,说家里她养的jellycat大兔子快饿死了。 jellycat的大兔子又不是活物! 阮茉噗哧笑了出来,爱意满满地给周子珩回短信。 她其实很明显处于热恋时期,脖子上那么一圈的吻痕,周子川沉默地喝着教父,看到了阮茉的吻痕,想到了那天周子珩在视频会议里做的事情。 忽然身后的酒吧落地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哼哼的像是炮弹。挪威这边酒吧周围经常会有不良青年夜晚飙车,这是撕破压抑黑夜最优解,能让人不那么患上抑郁症。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紧张涌上了他的心头。 周子川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艾弗森先生等几个挪威有钱人家的贵公子推开车门走出,艾弗森跟白天谈公事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白天他是君子,而倚在跑车上转动腕表的,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艾弗森也看到了周子川。 并且还看到了阮茉,这两个中国人实在是太扎眼了,俊男靓女。艾弗森带着朋友们就推开了酒吧的大门,清吧不大,喊一嗓子全场都能听见, “hey~周!” 阮茉还在低头跟周子珩问挪威这边他有没有认识的马场,要速成班。周子珩半天没回复她,她敲着桌面吧嗒吧嗒等。 艾弗森先生打招呼,阮茉听闻,慢慢转过头。 “又见面了~阮。” 阮茉:“……” 阮茉对这个少爷印象还蛮好的,虽然他砍了她三个百分点,但不妨碍两大家族的合作能够继续顺利进行。 阮茉:“你们也来玩?” 艾弗森:“进来拿个新到场的配置。” 艾弗森指了指进入清吧后台的那个朋友。 阮茉一愣,看到那人从酒柜后面抱出来一大堆跟调酒完全无关的跑车安装机械。 阮茉:“哦……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喝酒的呢。” 艾弗森笑了一下, “喝酒不能开车。” 阮茉看到了窗外他们停着的五彩斑斓跑车。 有莱肯、西贝尔、法拉利,几乎阮茉能叫的上名字的豪车,都停在门外。 她转了一下头,岔开话题, “这个清吧是你们的?” 艾弗森:“是的,占百分之四十三的股。” “老板退休前是职业赛车手,有专门渠道提供赛车顶尖配件。” 艾弗森:“哦对,周先生。” 他转过头来,看向周子川, “你的哥哥周子珩,跟这家店老板很熟。” “法联赛,老板年轻时蝉联了八届冠军,第九届时,却突然被一批闯出来的黑马给击败。” “那个人会漂移甩车,跟人比赛时直接越赛道,玩命。那个人就是周子珩先生,老板这辈子只佩服那一个男人!” 阮茉手里的冰杯晃动了一下。 “……” “他很厉害吗?”阮茉问。 艾弗森瞬间化作迷弟,仿佛当年漂移甩赛道的那个男人,此时此刻正在他的面前! 他崇拜地说道, “这么说吧!要是能让我跟周神比一次——” “周氏还想要这三个百分点,我全部给!” 阮茉的手机又亮了一下光,她看到周子珩给她拍了张腹肌照。 闷骚老狐狸! 她淡定地把照片给删掉了,然后看到周子珩后面又认真回复道, “马场有,也有专业的马术老师。” “小茉莉怎么突然对骑马感兴趣了?” 阮茉关上了手机。 周子川和艾弗森继续聊着周子珩,阮茉想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艾弗森这一身装束显然是今晚要去飙车的,骑马她是不行,因为直接不会。 但开车…… 阮茉想到了那无数个深夜纠缠了她噩梦的飙车追杀,想到了十六岁那年,周子珩当着她的面,“碰!”差点儿把忤逆他的人给撞烂了。 其实她这些年,也没有那么恨哥哥。 阮茉还想到了她考了三遍才过的科三,她走到了艾弗森面前,将头发往后一捋。 盯着艾弗森。 忽然开口,问道, “那要是我跟你玩飙车呢?” “……” 艾弗森的脸一凝固。 显然,是不相信阮茉有这个本事。 阮茉微微一笑,眼眸里透露着全都是野心,就是那种即便是完全不会的东西,只要她开口了,让人觉得她就是能够像说的那样,熟门熟路,毫无悬念完成! 她伸出手。 “再自我介绍一次。” “我是周子川的大嫂。” “周子珩手把手养大的,茉莉花。” …… …… …… * 飙车前,阮茉还联合周子川,想了个方式,对周子珩瞒天过海。 执欲/欲念 第97节 她在酒吧找了个角落,将随身携带的一些文件平摊开,然后用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发了朋友圈,并配文, 【又要加班了tvt。】 入境的还有一只周子川的手表,周家的人戴表一直很讲究,周子川的表等次是第二阶层,比他层次高的富家子弟都能认出来那绝对是周子川。 果然,没几秒钟,周子珩就发过来微信。 周子珩有时候虽然变态,但真的当阮茉在外面,他是绝对会维护阮茉的形象。 周子珩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醋意, 【怎么又工作?】 阮茉发了个艾弗森的照片, 【偶遇艾弗森少爷~】 【正好今天的实验有一章节还没有处理好,本来打算明后天再去谈。】 【现在人在这儿,就决定加班提前弄完!】 周子珩一看还有外人在,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只要阮茉说在工作,那么直到阮茉结束工作,在此之前,周子珩是绝对不会打扰她的。 果然,周大少爷再一次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随即,又静了片刻,再次滴滴,阮茉又收到了十来张他的腹肌照。 还有怼脸拍的帅气照片,手指弯曲半比心。那动作宛若阮茉买专辑抽的那些小卡,周子珩睁大了眼睛,对着镜头比心心。 阮茉:“……” 周子珩:【说你爱我。】 阮茉:【……】 阮茉噼里啪啦,打道, 【么么么么么摸摸哒!】 【爱你哦~】 周子珩这才满意离去,叮嘱阮茉不要工作到太晚。 阮茉扔了手机,甩袖披上风衣,就和周子川一起,上了艾弗森的跑车。 一路上,艾弗森少爷一直在打量阮茉。 太震惊了!这姑娘居然是周子珩的老婆! 到了艾弗森家族的私人赛车场,全世界的赛车场仿佛都长一个样子,一定要有环绕着的山,陡峭的跑到穿梭在山与山之间。 艾弗森给朋友们介绍了阮茉,让工作人员给她找头盔。他们这些人玩赛车还是要惜命,防护装置一定要佩戴全。 他又准备说阮茉和周子珩的关系,阮茉戴好头盔,突然打断了艾弗森。 她靠近他,悄悄道, “你不要说我的身份。” 艾弗森:? “为什么?” 阮茉理了理长发,塞入到头盔里。 做到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更不准拍照,不准声张。我和你的比赛就是为了百分点,比完这场比赛后,只有在场的人看到了我们的比赛,不被任何时间记忆。” “听懂了没!” 艾弗森:“……” 他大概理解了,阮茉这样堤防是什么意思。 怕传出去,怕被什么人知道呗! 但无所谓,艾弗森更感兴趣的是周子珩手把手养大的人,他通过跟阮茉交涉,知道阮茉异于常人的天才。 所以飙车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毕竟是周子珩教出来的人。 他比了个ok,扔了把钥匙向着阮茉。 周子川喝了酒,没办法上车,阮茉绕过去前他还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问。 “不是——你不去年才拿到的驾照?” “……” 阮茉捏了捏钥匙,她开车什么水平周子川是见识过的。周子川脑袋都大了,阮茉什么时候训练的车技??? “……” “哎呀,没事的~” 她甩了一下车钥匙,踩着运动鞋转身就往跑车那边走去。 周子珩摸不着头脑。 两个人纷纷上了车,阮茉调了一下座椅靠背。她双手扶着方向盘,深深吸了口气。 前面的裁判拿着发令枪。 “预备——” 阮茉凝眸,隔壁艾弗森给她比加油的手势,她都没有看见。 ——啪! 那一瞬间,阮茉脚踩油门,率先冲了出去! 她完全没有任何思考,就是直踩油门。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这阵仗着实下着艾弗森少爷了,他们玩赛车都不喜欢一上来就抢道,喜欢后续冲刺!可阮茉一开始就如此拼命,这倒是让他们跌破眼镜! 阮茉踩油门,旋转方向盘。窗外的风呼呼往后吹,她集中注意力,一心一意只想着合同。她以前确实害怕赛车,还被周子珩那次飙车给吓到了做噩梦好多个晚上。 但她这个人吧,没有真正害怕的东西。 在利益面前,地狱罗刹神天王老子她都能杀! 人在最紧张之际,总是能爆发出恐怖的能量!阮茉一路领先,狂飙向前!就连一开始优哉游哉想让女孩子家几个弯道的艾弗森少爷都惊讶到了。 可艾弗森少爷毕竟是喜欢极限挑战的。 到了中间那座绕圈的山间赛道,每一个弯道都只能容忍两辆车的宽度。阮茉整凝神往前打着转弯,说实话她考驾照时曾经被教练喷手脚笔直脑子不过弯,阮茉平衡着一切,急速前进…… 忽然,身后超出一两飞速的车! 艾弗森打着方向盘,毫不犹豫超越了阮茉。他一踩油门,想都没想就别入阮茉面前的车道! 两个人成了一列,要想再一次超越,阮茉只能先绕到外车道去,再加速,才能成功!但是这在弯道赛道上根本不可能做到!速度太快了!根本没办法甩出去一点儿! 艾弗森完成超越,还对着阮茉用车喇叭鸣笛示意了一下。他不再顾及,向着赛道重点飞奔驶去。 那一刻,阮茉突然很想撞了他。 她大概真的继承了周子珩那些暴虐的因子,她忽然就感觉到了当年周子珩把车撞向悬崖峭壁的刺激!眼看着超越不过去,艾弗森已经越跑越远,越来越接近重点…… 阮茉怎么可能,认输!!! 她可是阮茉啊!跳海海上轰炸拿着刀子勒周子珩的歪种!阮茉感觉到浑身血液沸腾,她想起好多年前,她手刃周子琪程舒瑜那些阴暗扭曲的快感。 正当艾弗森已经下了这座山,往下一个赛道冲刺之际—— 忽然,头顶上一个赛道,发出滔天的巨大撞击声! 车头撞山,车尾甩石缝!车轮胎在那仅有两个车身宽度的公路上急速旋转,摩擦地面飞速,滋滋爆发出了照亮黑暗的火星! 阮茉完全不顾车身的死活了,在高速的奔驰下,强行逆转了车头的方向。她笔直着胳膊,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全都是野兽凶猛,张着血口大盆,杀气呼之欲出! 车身强行扭转,车尾擦出火花,阮茉一踩油门,目光盯向了那赛道护栏—— 砰! 超跑纵身而跃,车尾部甩着燃烧了的火焰。 腾空而起,越过艾弗森少爷的跑车车顶,夜色黑暗中看到了那车身在天空划出一道光亮的弧。 抛物线落地!违规抄近道!直接摔向了更下一层的最后赛道! 第60章 砰! 车身直接坠落在了往下两层的弯道公路上, 因为巨大的重力作用,使得再结实的车玻璃也被全部震碎! 吓得在上面赛道开车的艾弗森直接拉了刹车,也不顾及比赛了, 甩门趴在被冲破了的围栏上,大喝“阮!” 所有在场人都起身,见惯了阮茉疯狂地周家二少爷也都懵逼。车在赛道上翻滚了三四圈,霎时间,“噌!”爆发出熊熊烈火! 艾弗森直接炸了, 周子川也疯了!一帮人奋不顾身就往事发地狂奔, 妈呀!那可是阮茉阮小姐!艾弗森现在也知道了阮茉是周子珩什么人,阮茉要是出事, 别说是一个挪威艾弗森家族了, 整个欧洲生物公司都能被他给铲平! 那个时候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媒体拍到,有人直接报警,有人通知救援。然而就在大家乱成一团、担忧着阮茉的生命安危时—— 忽然间,在那熊熊烈火之中。 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吼叫声!红色的车身闯出, 身后带着烈焰!阮茉咬着牙, 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车屁股都快要被烧没了,这种着了火的车, 火焰一旦往前烧到油箱, 油箱点燃,爆炸惨烈, 将会发生无法预计的恐怖! 周子川下意识喊道, “阮茉!” “下来——赶紧下来!!!” 那车擦着站在道路两侧的一干人。 执欲/欲念 第98节 现在面前完全没有障碍了,阮茉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终点。她无视掉周子川和艾弗森, 眼神坚韧,眼睛里写着的, 只有“我不可能输!”五个大字! 脚把油门踩到底—— 最后机油燃烬那一刻,也正是跑车即将爆炸!高温撺掇,车盖都滚烫的吓人。那简直就是在与死神争夺!车身拉着烈火冲破终点,阮茉一脚踹开即将要变形了的车门。 砰—— 轰! …… …… …… 艾弗森的私人救护团队很快就赶到。 他还是遵从了一开始答应的,没有大张旗鼓,事发当时顾不上其他打电话报警的消息也被重新压下。艾弗森跟救护团队交涉完,拿着急救毯子就往担架车那边走去。 旁边就是被炸了的那辆跑车,那可是辆布拉迪威龙,四位数买下来的,还是艾弗森少爷十八岁的成年礼礼物。 大少爷的心肝宝贝,开了接近五年。就这么一夜之间,爆炸成了一团废铁。 可他却来不及思考难过。 眼下更大的麻烦就在这儿,艾弗森还是知道东方古老家族周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个周子珩,简直不是人类!那个男人护短的要命,光是能在欧洲把阮茉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走漏什么风声,足以可见小茉莉在他心中的地位! 然而现在那朵周先生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茉莉花。 浑身都是血,狼藉躺在担架车上。 担架垫着的白色床单也被鲜血浸染,阮茉全身都是划痕,就是车身落地车玻璃被震碎时划出来的。手腕还扭了一下,腕骨处肿起老高一块。 周子川在旁边陪着,周氏二少爷罕见一改往日温婉的性格,冷着脸怒斥阮茉胡闹。阮茉躺在那里,听着周子川的训斥。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满脸不在乎的模样。 艾弗森走过去,原本躺着闭目养神的阮茉,睁开眼。 就问他要那三个百分点。 艾弗森:“……” 良久,艾弗森扔掉了毛毯。 啪啪啪拍起了手掌。 “牛逼!” “牛逼!!!” “……” “阮茉,” “你比周子珩——有种!!!” …… * 阮茉没有伤到骨头,只有左手手腕处的筋骨扭了一下。 比较严重的,是她被玻璃碴子炸出来的血口,化的深浅不一。有些玻璃碴子碎,直接融入了肉里,医生拿着镊子给她挑了半天,才处理完。 必要的地方,还要缝针。 周子川一听到要缝针,愣了片刻。 阮茉以前很害怕打针,上大学了,发烧时要打针,也都是周子珩陪着去,需要周子珩抱着,捂着她的眼睛,不看不看她才能给扎入针管。 那大概是大二那年,他、阮茉、林苏三个人壮大安明最忙碌的日子。有一个周,阮茉连轴倒不睡觉,吃的饭都是外卖,放冷了很久。一连吃了一个周的冷外卖,阮茉很没骨气地得了肠胃炎。 还引起了低烧。 这种事自然逃不过周子珩,周子珩踹了门把周子川和林苏给骂的狗血淋头,又冷脸强势抱起阮茉,不由分说就给抱到了周氏的医院。 周子珩和林苏两个人过不去意思,一人提着一大篮阮茉爱吃的杏仁饼鸡仔饼,悄悄去医院探望阮茉。 刚巧就碰上了阮茉在挂水。 好像是有炎症,需要打消炎针。及时的消炎针通常都打在屁股肉上,还需要脱一点点裤子。 阮茉正烧着,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被医生要求打pp针时,她先是一愣。 紧接着,烧上头,死活都不肯就范。 周子珩就在旁边陪着,听到护士说要打pp上,稍微伸手揉了揉阮茉的脑袋。 结果阮茉就炸了,她绝对不要打屁股针,她都那么大了,都上大二了,还是好多顶刊发文章的第一作者,三大刊找她约稿都得看她心情! 她不要,跟护士僵持了一会儿后,昂起小脸,眼眶红了一圈,看着周子珩。 眼泪吧嗒就滚落了下来。 周子珩看了阮茉好半天。 阮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胡吃凉掉的外卖,周子珩原本是快要气到心肌梗塞。 但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 走上前来,跟护士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然后伸出手,把阮茉给圈入怀中。 揉着她后脖颈。 哄她。 阮茉一发烧,脾气更坏了。 她吧嗒吧嗒掉眼泪,不要打针,更不要那般羞耻的打在屁股上。她觉得撒娇对周子珩最管用,掉眼泪撒娇,直接是拿刀子捅周子珩的心。 不想打针。 但生病了必须要打针啊,周子珩被阮茉弄得果然也不忍心生气她胡吃外卖了。半晌,为了安抚不肯配合打针的小茉莉,周子珩抓着她乱扒拉的爪子,伸着,往自己怀里带。 解开了三颗衬衣纽扣,那天他穿着的是深灰色的衬衫。三颗纽扣解开,周子珩将阮茉的小手给塞了进去。 有时候两个人do时,阮茉很喜欢去摸摸口米口米。 阮茉瞬间不哭了,旁边护士也傻了眼。这可是医院欸!不是家里!周子珩拍着阮茉的背,让她揉着自己的口米口米。 “好了好了。” “软软乖,不哭了。” “……” 针瞬间扎了下去,药物推入肌肉。阮茉傻呆呆坐在周子珩怀里,小手一捏一捏。 真的全然忘记了疼痛。 打针结束了。 周子珩抱着她,给她把裤子提上,系好了腰带。 这一幕就被来探望的周子川和林苏给看在了眼里。 …… 也就是那一天起。 周子川记住了,阮茉不喜欢打针。 更别说咔哒咔哒缝很多下的缝针。 他走了过去,走的那几步路,都在想着,要是阮茉疼,要如何去安抚她。 然而当周子川走到缝针的地方,看到那咔哒咔哒的针,一下下刺破了阮茉裂开的伤口边缘。 他刚要伸手,只要阮茉喊疼,他就过去搂住她。 可针刺入那一刻。 就看到阮茉面色很平静,就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最长的那道伤口在胳膊上,缝了七八针。 全程阮茉没有喊一句疼。 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怕打针了,当缝好线,最后还要打个消炎针。好像这类的消炎针都是要打在臀部的。护士看了眼旁边的周子川,示意他先出去一下。 周子川离开,关上门,站在门外。 打针的过程很漫长,但又很快。不一会儿阮茉就出来了,右手捏着上了筋骨的左胳膊,右胳膊的下端还是刚缝好的针。 她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脸色也没有挂任何泪水。衣服穿的好好的,刚刚屋内也没有响起因为打屁股针而痛哭的声音。 艾弗森给阮茉在医院安排了个房间,让她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毕竟伤口愈合,拆药换药也需要费时费力。”艾弗森,“挪威的私立医院世界前沿,医生说了,你的这些伤口只要保养到位,不出半个月就都能好的半点儿疤痕都看不出。” 阮茉点头,同意了。 半个月,她还可以跟周子珩,拖一拖。 周子川不陪护,艾弗森安排了专业护工照顾阮茉夜里的事情。阮茉一个人静悄悄躺在医院里,一点一点翻着哥哥给她发的照片。 来到病房前,她拉着艾弗森还有周子川,专门打造了个回酒店的场景。 又哄了周子珩。 可能是深夜的原因。 阮茉放下手机。 忽然就感觉,身上的伤口。 疼了。 大把大把的疼。 大把大把撺掇着心脏。 她迷迷糊糊睡了。 好像在半夜里,在又反复起了烧的梦境中。 执欲/欲念 第99节 她想哥哥了。 想搂着哥哥睡觉。 想哥哥抱着她,打针的时候,能再抱抱她。 她还是很害怕打针啊,更别说缝针,更早以前她和周子琪撕逼,撕开肩膀上一道口子。周子珩抱着她去缝针,十五岁的阮茉哭得要命,周子珩给她讲了很多个故事才平息。 不一会儿,阮茉又哭了起来,她翻了个身,把手机抱在怀里。 人总会在发烧脆弱时。 变得不像是自己的矫情。 想不像是自己情绪下的爱着的人。 “哥哥……” …… * 阮茉受伤这事儿,艾弗森家族的私立医院全程给压了下来。 保密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全完不让出了医院大门一公里外的世界知道。 相应的,周子珩那边,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 半个月留在挪威的谎言很好撒,阮茉就躺在医院里养伤。周子川为了不暴露行踪,大半的时间都还是飞回德国。 留了个艾弗森,艾弗森本质不喜欢女人,他和阮茉在一起呆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俩能发生点儿什么。 慢慢的,阮茉的伤逐渐好了。 她不是闲人,正好借着养伤的机会,深度了解了艾弗森家族的产业,拿到了不少很有用的信息。 她兴高采烈将这些信息和数据都传给了周子珩,三四天后阮茉脸上的伤就几乎看不太出来,用头发一遮就能遮住。手腕也没什么大碍,打视频摆正常姿势完全不会看出什么。 视频里的周子珩,很温馨地问着阮茉在挪威有没有什么不适用,哪些哪些超市可以买到她爱喝的牛奶。还给阮茉展示了一下在国内他养的小花花,周子珩真的在花园里又搭建了一座玻璃花房,这次终于不再是假的jellycat娃娃花。 周子珩提着洒水壶,边视频,边像个家庭妇男似的,给小花花浇水。 这都初冬了,周氏的玻璃花房里,也没有多少漂亮的花。但应季栽满了圣诞红,翠绿的叶片芯,是火红一片的亮色。 “等你回来了,就好到双旦了。” 周子珩脸上洋溢着笑容,还能看到里面浓浓的思念。 他摘下手套,用指尖戳着视频镜头屏幕。 阮茉不受控制,也放下了手中正在敲的电脑。 袖子一耷拉,指尖对上了周子珩的指尖。 隔着一道屏幕。 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哥哥带你,圣诞红的海洋。” “……” “好!” …… * 阮茉是十二月初的一个下午准备启程回国。 依旧是私家飞机,不需要过安检。 头一天下午,周子川专门从德国赶过来,第二天去送阮茉上飞机。 他们也在挪威有一段时间了,总归不是在国内,高速旋转的工作模式。阮茉也养了一身散骨头,时不时会自己买点儿东西在酒店的配套厨房里弄点儿晚饭。 她邀请了艾弗森,答应给他做个中国的炸酱面。 阮茉手艺还是没见长做饭依旧死难吃,但炸酱面她学了好久,从一开始狗都不吃,到现在能尝出来这是老北京炸酱面的味道。 艾弗森还参与了他们去超市购物,三个人,有说有笑在超市里逛,最后砍半买了今晚要用到的肉米面,用袋子拎着,从超市边说着《哈利波特》系列要出前传,边往酒店回。 “啊……演邓布利多的居然是裘花。”阮茉开心拎着袋子,倒着走, “我好喜欢他,他好性感!” “ggad我也磕了好多年,当时还去让我哥给专门做了个血盟……” 周子川笑了笑,艾弗森也跟着笑。漫无边际,慢慢悠悠走在街头巷子。 到了酒店,阮茉刷卡上电梯,艾弗森低头看着手机新转过来的信息,阮茉一蹦一跳走到她所住的二层复式酒店套房门口。 叮—— 门卡刷开。 推开门那一瞬间,忽然一股冷冽从门缝扑面而来。不是说屋内开了冷风什么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寒冷。 是气场,是压抑,是冰山下的火山即将要爆发,引起天相骤变,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她手里提着的袋子,啪嗒掉到了地上。 她呆站在了门口。 房间的尽头,吊顶落地窗下的玻璃灯。 在那严寒漩涡凝聚的最终新。 坐着了,她最熟悉的人。 周子珩坐在沙发上,目光向外,手指里夹着燃了半截的烟。 半晌,他听到门口的声音,他直起了身,又向前俯了俯。 烟灰轻轻嗑在了对面的烟灰缸里。 第61章 阮茉站在原地。 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被静止了。 周子珩沉默地抽着烟, 没什么烟雾,指尖的火光腥红,就像是在昭示着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 一片已经燃烧到开快要爆炸了的怒火。 周子珩是认识艾弗森的,不,应该说周子珩认识上一位当家的艾弗森先生。眼前这位艾弗森少爷过去曾经见过几面周子珩,当少爷时还要恭恭敬敬喊周子珩一声“周先生”。 艾弗森不太明白现在周子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周子川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哥他还是了解的, 每一次暴怒前, 都会有几刻钟的世界太平假象。 然后,差不多就好把阮茉关起来揍了。 这些年能让周子珩动怒的, 也只有一个阮茉。 阮茉昨天还在欺骗周子珩, 说自己马上就要回家了,在挪威玩的特别开心。 真开心啊! “……” “哥……” 阮茉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周子珩能找到这里来,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半个月前发生的那场飙车大火。 那场事故,阮茉真的是差一点儿就丧命于此。 阮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 但这一刻也是怕了的, 她既然知道这事儿要隐瞒半个多月,就证明她也明白, 飙车差点儿丧命, 跟以往她折腾的任何一次事故都不一样! 周子珩抽完了那支烟。 把烟蒂全部熄灭了。 才抬起头来。 转向她。 以前阮茉调皮捣蛋,周子珩生气, 向来都是沉默一会儿,然后再抬起头,微微一笑, 看着她。 这一次,周子珩不笑了。 不笑证明他已经怒火到了极点, 就是接下来的事情,阮茉已经完全无法预料。 阮茉开始害怕,其实她也明白,那场飙车,她着实玩过了。 周子珩突然开口, “周雾。” 周雾从里间出来。 把周子川的行李全部给收拾好了,恭敬站在二少爷身边,听从指挥。 周子珩:“送二少爷,回德国。” “……” “近期我不想看到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周雾:“是!” 周子珩又看了眼艾弗森少爷,道, “老艾弗森先生我已经联系。” “也请把艾弗森少爷好好送到家门口。” 周雾:“是。” 他说的客客气气。 却毫不留情面,直接送客。 周雾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把无关人员送走。只剩下周子珩和阮茉两个人。 执欲/欲念 第100节 屋内又是一阵的死寂。 良久,周子珩平视着前方的电视机。 语速缓慢,说道, “阮茉。” “你是不是觉得,我周子珩是不会把你给关起来。” “抽上一个月。” …… …… …… * 周子珩当天晚上就把阮茉给带回了国,事实上阮茉猜的没错,周子珩确实已经把撞车事件的始末都给了解到了透彻,甚至还专门去买下了阮茉那天晚上飙的车,通过金属烧裂残骸分析了当初阮茉是怎么炸车的。 分析报告触目惊心,周子珩看完了,直接给扔在了桌子上。 把周雾和旁边一干检验团,都给吓成木鸡。 阮茉回到国,先是安然无恙睡了一个晚上。 周子珩在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个夜,阮茉睡得不宁,时不时睁开眼睛,透过木地板上的门缝,看看外面的光亮。 因为她不知道,哥哥这一次究竟会动怒到什么程度。 “抽上一个月”,这在阮茉对周子珩的认知里,应该只是一个他生气了的形容词。 阮茉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肿着眼泡爬起来,穿衣服准备去公司。 她这人一直都是这样,踩刀尖时,都不会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可当她一推开房间门。 就看到周子珩一身西服,他正襟危坐,严肃地像是在大会场开报告会。 阮茉已经换好了衣服,高腰牛仔裤白衬衫,呢子大衣抓在手里。 周子珩扫了一眼,那目光宛若刀子。半分平日里宠着溺着小茉莉那个哥哥的模样都没有,周子珩看完阮,再一次转回去目光,开口。 像是在说日常的那样,道, “我给你请假了。” “……” 阮茉一愣。 第一反应,周子珩给她今天请假。 两个人,有要谈谈的必要。 无论是危及性命的赛车。 还是一遍又一遍结婚后还撒谎。 阮茉放下大衣,走到周子珩对面。 站在沙发旁。 她沉默了片刻,也同意被哥哥好好教育上一天。因为这次她也意识到了,她是真的做的太过了。 阮茉低着头,半晌,愧疚地说道, “对不起,哥……” 周子珩忽然摇了摇头。 说道, “不,阮茉。” “你不是对不起我。” “……” 周子珩:“你除了对不起你自己,你谁都没有对不起。” 阮茉:“哥……” 周子珩:“只是阮茉,我想不太明白。” “这些你不顾性命也要闯出来的事情,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这些年,阮茉一件又一件不要命的事情做着。周子珩给她兜着底,多少次生死关头被拉回来一条命,他生气,却又不敢真的动手。 他有的是方式管教一个人,教育一个小孩如何归顺。但他没有那样做,他觉得小茉莉就是心野,只要他能给她兜着底,就纵容着她到处折腾。 可再怎么兜底, 也经受不起大晚上睡着睡着觉,突然接到电话。 说——阮茉差点儿死了。 周子珩拿着阮茉炸了的那辆车的检测报告。 看到若是里面的人再晚点逃生一秒钟。 可能就要葬送火海。 没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后怕,这样的折磨。 阮茉无话可说。 她明白,自己的任性。 真的,给很多人,造成了伤害。 …… 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了沙发上。 没有去上班,没有穿上抵御冬天寒冷的呢子大衣。 她被脱了那修身的牛仔裤,跪在沙发上,白衬衫往上撩开,用夹子夹着,露出白皙平坦的后腰。 条条红痕交错,黑色的挥舞落下。每落一下,就加深了那颜色。 一圈圈荡开。 大概是因为从刺痛,到受不了,再到最后的麻木。阮茉中途试图过生理性地去挣扎,可周子珩完全不给她几乎,那一只手可以把她给拎起来,也可以用力按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最后阮茉哭着喊着,“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周子珩松开了阮茉,阮茉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脸上的碎刘海成一缕一缕,贴着耳边。她好像已经被打懵了,停了。都还愣愣地睁着大大的眼睛。 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周子珩握皮带时,还戴着结婚钻戒。 周子珩把皮带扔到了桌面上,半晌,说道, “我给你在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 “……” “阮茉,哥哥还是能说得动周氏的。” “……” 他说完,便离开了周府。阮茉虚脱了地趴在沙发上好长一段时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不一会儿,空荡的周府,又进来了一个人。 是一个聋哑的妇女,上了年纪。看起来很专业,像是以前是中医。 聋哑阿姨走到阮茉面前,手里拿着几瓶消肿的药油。 阮茉挣扎着不想抹,她的辟谷现在一片通红,她不想抹,好羞耻。但是无论说什么,聋哑的阿姨却听不到。 几下就把阮茉给折服,大手用力揉着伤痕。涂抹完药油,阿姨站起身,弯腰欠了欠身。 又悄无声息,拿着药箱离开。 …… …… …… * 记得以前看《如懿传》,嘉贵妃犯了错。皇上命令人鞭笞嘉贵妃,鞭笞整整一个月。 那个时候阮茉看书上这一幕,看得战战兢兢。看到嘉贵妃从一开始的死活不服从,拼命反抗,到时间久了日复一日的例行惩罚下,完全放弃了反抗,被绑在椅子上,任人惩罚她。 阮茉就感觉,好像俯身了嘉贵妃,寥寥草草的几行字,居然让她也体会了一把恐惧和疼痛难忍。 那段文字,她反复看了很多遍。 现在她不用看了,不用看着文字一遍遍虐爽了自己。 她真实体会了一把,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 周子珩不住在周家,空旷的周府只有阮茉一个人。他让聋哑阿姨给她涂抹的药油十分有用,因为只是皮的红,涂抹完,一晚上就会消了。 就是让她感受着疼。 阮茉的吃喝也还是有人送,第二天到了上午十点钟,阮茉休息好了,起床推开门。就会看到一晚上不在的哥哥,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辟谷上前一天的疼还未好。周子珩就是要让她记住什么是疼,她不是不要命地去找死吗?玻璃碴子划烂了全身都不怕。那就打,反正她也扛。 阮茉看着周子珩,什么都说不出来。周子珩与阮茉对视了几秒钟,让阮茉去书房。 阮茉知道什么都逃不掉,本身也都是她做错了,周子珩这些年对她够好了,是她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消费他对自己的好。 这次他生这么大的气,也是应该的。 阮茉手撑着桌子边缘,裙子和衣服她都给整理好。因为实在是晚上太疼了,布料摩擦也都会疼,她问周子珩,能不能给她一个后面阔开的裤子。 执欲/欲念 第101节 这样受罪的时候,也就不用摩擦来摩擦去。 周子珩真的给她做了一条,他亲手裁剪缝的。 阮茉听到了书房门开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无福消受的东西,终究还是再一次让她受不了了。 大颗大颗眼泪从眼眶夺目而出,砸在桌面。她求着说“疼,疼……”,最终因为支撑不住,跪在了地毯上。 周子珩并没有很严厉地让她起来。 他给足了她时间,就像是过往里每一次他对她调皮捣蛋的忍耐。 阮茉问周子珩,能不能换到明天,明天多挨几下。 “哥哥。” “今天就算了吧,今天就这样了吧。哥……” 没得到任何回应。 时间会过去,太阳会落下。 周子珩能等上阮茉一整天。 阮茉还是重新站起了身。 重新背对着周子珩。 撑着胳膊,趴下。 …… * 有一天晚上,阮茉忽然睡不着。 那个聋哑阿姨的手法很厉害,只消肿,却保留了疼。 她疼的难受,抱着被子。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眼泪啪嗒啪嗒流。 她忽然很想周子珩。 周子珩生气了,晚上也不回来抱着她睡觉。她知道哥哥就在附近,但就是不会过来安慰她。 阮茉又觉得自己是犯了错误该,但真的这天晚上就是好想周子珩的抱抱,想让他揉揉疼痛的地方。 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 阮茉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 给周子珩打了个电话。 半夜三点钟。 周子珩这些天一直代阮茉去集团里处理各种事务。 白天他要过来惩罚她,惩罚完了看着她揉完药油,还要马不停蹄再去公司。 非常忙。 手机响了一秒钟。 电话突然就通了,阮茉微微一怔眼睛,通了的听筒对面,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熟悉的呼吸声。 “……” “哥……” 周子珩似乎没睡。 但也没出声。 阮茉又喊了一声“哥哥”,有时候周子珩觉得阮茉是不是有点儿人格分裂。 一半的小茉莉那么可爱,就像是个洋娃娃小公主。 另一半,却宛若拿了杀夫证道剧本的恶毒女配。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后。 周子珩还是,“嗯”了一声。 阮茉抓紧道, “睡不着……” 几分钟后,周子珩便出现在了阮茉的床边。 依旧是白天的威严,依旧不是过去那温柔的哥哥。 周子珩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阮茉就那么趴着看着他。 今天被打了的地方,还有些红色印子。 周子珩没有多看,半晌,他走到旁边的沙发前,一抚长风衣,坐了下来。 平视着,静静望向床上的小茉莉。 阮茉还想要抱抱,但周子珩似乎完全不想,无视掉她可怜巴巴的眼神。 手支着下颚,闭眼。 阮茉:“哥……” 周子珩没睁眼皮,冷冰冰道, “睡吧。” “明天你还要挨揍。” “……” “……” “……” 行吧,好歹也有哥哥在。 不一会儿,阮茉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境里。 哥哥好像掀开了被子。 然后把她拉了过来,拉到了怀抱里。 那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阮茉觉得那大概是梦,于是便像过去那样,一把搂住了周子珩的脖子。 伸手,就要抓口米口米。 梦里的哥哥叹了口气。 将她的小手,塞到了衣服里。 …… * 一连好些天,阮茉都没有怎么哭闹。 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在惩罚期间,她也会逐渐找一些事情做。 就比如,看看书,补充补充知识。 原本以为会很难熬的不堪一个月,居然被她“废物利用”了起来。 突然有一天,阮茉在周子珩的书房里,发现了几个很特殊的东西。 粉色的小恶魔,紫色的小恶魔。 还有小黄鸡。 都是些大品牌,看包装盒,质地应该不错。 两个人以前会玩,但周子珩以前不太喜欢,他觉得他一个人的能力就能顶十个小恶魔。 阮茉把那盒子给放了回去。 没走几步路。 她又折了回书房。 …… 再一次例行惩罚,阮茉闭着眼睛感受着疼痛。结束后,阮茉大口大口喘着气,昂头看着面前整理着的周子珩。 辟谷还在颤抖。 聋哑阿姨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最近都是周子珩给抹的药油。周子珩把那跌打肿痛的药油倒在手掌上,用掌心按开。 均匀涂抹,一言不发。 阮茉撑着,每次药油抹开,都是最难以忍受的时候。但这种时候到达了极点,却总会伴随着一些很古怪的感觉。 有时候还会很羞耻地氵了,她不敢让周子珩知道,明明之前阿姨给她揉,都不会有这样的现象。药油热热的,哥哥的手指,凉凉的。 也会有轻颤。 周子珩离开后,阮茉忽然就释怀了。 他妈的她可能这辈子真的就那么那么喜欢这个男人。 阮茉给大学时的舍友打了个电话,拉着几个人出去疯玩了一趟。 其实周子珩是关不住她的,只要她想,这一个月她完全可以逃离。 她没有逃离,她把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为她那已经变了态的思想。几个女孩子招摇大摆,不仅去蹦迪,还开超跑,把整个上京城都给绕了一圈。 第二天中午,阮茉才拖着一身疲惫,重新回到了周府。 一推开门,果然就看到了严寒如冰川的哥哥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整个别墅充斥着压抑与愤怒。阮茉嘴里还含着泡泡糖。 执欲/欲念 第102节 啵—— 啪! 泡泡糖炸裂。 “去哪儿了。”周子珩掐着胳膊,西装都快被他给掐烂了。 他没想到阮茉还能这么闹,快要气到肺炸了。阮茉无所畏惧,双手抄着棒球衣口袋,泡泡糖重新收回口中,嚼着,满不在乎看周子珩。 周子珩:“去飙车了?” 阮茉点头,“嗯。” 周子珩按着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半天,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阮茉。” “你是打算,把哥哥给气死。对吧!” “……” 阮茉松了一下肩膀。 她问周子珩, “哥。” “现在要挨打吗?” “……” “……” “……” 周子珩推开书房门,阮茉已经像之前那样,在书桌前撑好胳膊。 还换好了衣服,头发扎了起来,编成麻花辫,盘在头顶。 周子珩今天下手果然和前些日子完全不一样。前些日子他已经开始放水,不然以他最初那几天的力度,阮茉早就烂趴下了。 今天的书房格外紧绷,阮茉仰起了细长的脖颈,几乎是每一下她都要牙齿打架,但却没有哭。周子珩也是气上头了,只顾着行动,全然忘记了观察小茉莉的表情。 当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时,阮茉整个人已经处于了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那状态十分吓人,单是撑着胳膊站在桌子前,就仿佛被丢到了天上人间。周子珩回过神,看到下面的地毯已经晕成一片暗色。 他瞠目,喊了声“阮茉!!!” 他直接就把阮茉拉了过来,抱在怀里。他用手试探了一下,拉出了细细的硅胶细丝。 那正是他的小恶魔!此时已经都发烫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一刻,周子珩都没了主神,他震撼地看着阮茉。 阮茉软绵绵挂在他的胳膊上。 异常的舒服。 半晌,她闭着眼睛,又微微睁开。 像是在回味无穷,回味着哥哥的皮带和小恶魔带来的双重筷咁。 她舔了舔嘴角。 忽然就,快乐地笑了起来, “哥……” “好爽啊……!” 第62章 周子珩抱着阮茉, 去看了心理医生。 因为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让人感觉惊悚,就连周子珩这种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也还是在控制不住发抖。他心慌, 被人用皮带抽,还能爽了,这放在哪个圈子里都是一个十分炸裂的存在。 阮茉没有拒绝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心理医生是周子珩现花大价钱聘请而来的。地点就在周府后面的私立医院,私密性相当强。 判断一个人精神是否失常, 还需要用到一些医疗器械。但周子珩没让阮茉做, 他先让医生看看,看看阮茉到底是怎么想的。 阮茉进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很快, 门被推开。 医生让周子珩进来一趟。 心理医生对周子珩说, 阮小姐没什么问题。 但却和周子珩谈了很久。 问了些,阮茉以前的事儿。 阮茉当年手撕周子琪程淮书,在上京都不是秘密。周子珩简单明了说了一些细节,心理医生听后, 告诉他,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 “天生性格就要强,不会自卑不会低头。这种性格你无论怎样打压, 只能适得其反, 越来越疯。” “你告诉她得往东,她就是要往西走。然后你顺着她了, 告诉她可以往西,她绝对不会稍微给你一个台阶下,只会加快了脚步, 更加迅速地冲向西面的终点。也有可能某个瞬间她又跑向了北,总之不会受任何人的约束。” “周先生, 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些其实都是你自己惯出来。” “你现在再想改,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 周子珩从咨询师走出来。 没看到阮茉的身影。 他倒是不慌,抄着兜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走廊外的会诊大厅。 就看到阮茉趴在前咨询台的大理石桌面上。 这家医院专供周家用,平日里也接到不了几个病人。 但还是拼了护士,在前台拿着高薪坐班。周子珩站在衔接处的走廊口,就看到几个前台后面的小姑娘,围着他家那位。 他家那位此时此刻正在无限度释放魅力。 拿不用的纸片,给小姑娘们折纸。 折玫瑰花。 周子珩:“……” 阮茉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小魔术,折叠好的玫瑰花又给藏了起来,小护士们一瞪眼。下一秒钟,她手一抬高。 小护士们跟着抬头,她忽然拍了下去。 啪! 掌心原本一朵玫瑰花握进去的。 再次张开,却是满天散花玫瑰瓣。 “……” “哇哦!!!好棒好棒!” “阮阮你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阮茉十分满意地接受别人的崇拜,要是人能长尾巴,她的尾巴估计早已翘上天。 周子珩静静看了阮茉好半天。 阮茉享受完崇拜的鼓掌,完全看不出来才挨完一个月的揍。她放下手,才看到了哥哥。 她把手里的小花花抓了抓。 垂了下去。 护士们见到大老板,纷纷离开,给两位腾出来地儿。 阮茉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 这份不自然,来自于她之前那么些天,被周子珩按照规矩来揍。 明明在家里时,什么都没有感觉,但出了门在外,再当面对面。 就会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心。 她当时,还是真的,被抽爽了。 阮茉抓了一下手,周子珩走上前,他弯腰,把人冷不丁给打横抱了起来。 摁在怀里。 妈的。 太生气了! 小丫头又到处撩人! …… * 阮茉作为和周子珩在一起将近七年的人。 在周子珩十分了解她的同时,她那么聪明,自然反过头来也相当了解周子珩。 所以周子珩有一丁点儿情绪上的不对,她都能察觉出来。从医院回来后,她发现周子珩好像有什么心事。 周子珩终于搬回来了,也不再揍她了。 晚上默默做完饭,默默吃饭。吃完饭会看一会儿电视,阮茉洗完澡,擦着头发,就看到周子珩坐在卧室的大床一侧,手里拿着一本原文书。 执欲/欲念 第103节 两个人领证后,卧室今天睡七楼,明天睡六楼的。睡在六楼阮茉的房间里,就是一堆毛茸茸娃娃围绕。 看到哥哥坐在温暖的小桔灯下,温柔地明黄色灯光在他身后照应,将身体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 阮茉心底痒痒的,从抽屉里抱出来吹风机,跑到周子珩面前。 跪坐在软塌塌的床上。 周子珩看了她一眼。 翻着英文书籍的手指顿了顿。 结婚戒指闪闪发光。 “哥哥!”阮茉主动道, “帮我吹吹头发!” “……” 周子珩放下书,将那吹风机插在旁边的插排里。盖着的被子掀开,双腿曲着,让阮茉坐在他的膝盖间。 背对着他。 阮茉的头发及腰了,浓密又柔顺。周子珩用手给她撩着,先是用冷风吹到半湿,再用毛巾一裹,开了暖风对着表层吹。 流程十分熟练,一看就是常年给女生吹头发。 还能给谁吹呢?只有眼前这个小丫头了。周子珩自己洗剪吹都是用自然风吹干,却独独对阮茉的头发精心呵护一丝不苟。 其实不只是吹头发,任何有关阮茉的事情,他都是仔仔细细亲力亲为。也对,那个心理医生说的也对,阮茉就是被他惯出来的啊,他就没让她受到过一点儿委屈,这样宠爱出来的小姑娘哪能知道什么是挫折、什么是边界。 不是贬义词,也不是褒义词,就是在他的这种纵容下,你让阮茉能成为言情小说里那样懂事懂得分寸感听话的女孩。 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阮茉连个皮皮虾都不自己剥,她不是不会剥,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什么都做的那样完美。但当他在了,她就会戳戳他,说哥哥剥的皮皮虾最好看了。 周子珩就会给她一个个剥好,并且技术越来越熟练。 他给她吹干了头发,就把吹风机的电源拔掉。放下吹风机后,他看到阮茉已经转过来身子了。 跪坐在他的双/腿之间。 她伸出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阮茉鲜少主动献吻,以前屈指可数的次数,十次有十一次都是抱有目的性的勾/引哥哥。 但这一次她不是了,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周子珩的沉默,好多细节啊,就比如哥哥今天给她吹完头发。 都没有随手,摸摸她的脑袋。 阮茉嘴唇贴着周子珩的嘴唇,呼吸瞬间交织。她稍稍放平了一点儿浑身的酥麻,周子珩的身体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她学着电视里,学着小说里,学着周子珩用心吻着她时的模样。 先是咬住唇瓣,含住。厮磨后,又微微张开嘴。 松开了下唇,缓慢往上滑。 滑到了上唇,继续含了上去。 一个长吻,接了漫长的时间。到最后,可能都接出来感觉了,阮茉拉开了和周子珩的距离,闭着眼睛,低着头。 微微轻呼吸。 她想道歉,因为她是真的错了。 “哥,我……” 周子珩忽然就抱住了她。 用力压着她的肩胛骨。 然后两个人往下一倒,翻了个身。 滚入了被子中。 周子珩随手关了灯。 “……” “先睡觉吧。” “……” “哥——” “……” 周子珩:“先睡觉。” “睡醒了,哥哥有事情问你。” …… * 或许在教育阮茉这件事情上,周子珩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也算不上什么监护人,他连临危受命的圣旨都没有。 糊里糊涂中又认认真真照顾了小茉莉这么多年,阮茉刚到周氏那几年,戒备心极强,那个时候周家所有人都对她不太好,二房那边的周二叔一家子都快把阮茉给欺负死了。 那个时候周子珩正在进行周氏拓疆土的最后流程,每天都活在脑门上顶着几把刀之中。 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太忙了,他没好好关心小茉莉的成长。 导致她,变成了这个模样。 周子珩还是很震撼阮茉会爽了这个行为,他一大早在煮饭的时候,脑海中一直在盘旋这件事。这不是小事,这已经是从心理上的变态,变成了往生理走。 “变态”一词在周子珩这里依旧不是贬义,其实小茉莉什么模样,他都会喜欢的。 可…… 周子珩给煎蛋熟练翻了个面。 啪! 蛋五分熟了,里面正好溏心,他下意识就要关火,五分熟的溏心蛋是阮茉爱吃的程度。 可阮茉其实肠胃不是那么好,吃不生不熟的东西总会拉肚子。 周子珩回忆了一下以前发生的有关溏心蛋的事情,他每次都要给阮茉煎成全熟蛋,可只要被小茉莉看到了,小茉莉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跑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 撒着娇,一口一个“我爱哥哥”,甚至张开小爪子就要去关火。周子珩怕烫着她,就急急忙忙把火给关了。 然后那天就那样,又吃了溏心蛋。 吃完了,阮茉拉肚子了。周子珩板着脸,问她以后还吃吗?阮茉抱着生疼的肚子,额头上还是汗,虚弱地望着哥哥,摇摇头。 “不吃了……” 她都这样楚楚可怜说不吃了。 那就不吃了,周子珩就心疼地信了。 结果第二天,中午头,周子珩又会接到学校里同学打来的电话。 说阮茉在外面吃了生鸡蛋卷和牛,肚子疼到去医院挂水。 是的,这就是一个溏心蛋的例子,一直都是在这样。是无数个他娇惯着阮茉最终汇聚成了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周子珩把那个溏心蛋,翻了两三遍。 最终全部煎熟了。 他把蛋放到了桌面上,阮茉也已经起床收拾好。她事业心从来都是占大头,既然哥哥不关她了,她第一时间就要回公司。 收拾好了的小茉莉,穿着黑色小西装、包臀a字短裙,白衬衣夹在裙腰上,下面是黑色的丝袜。肩膀披着黑色呢子大衣,早上起床梳洗时剪了个齐刘海。 有种韩国电视剧里,职场女强人的架势,像宋慧乔某一次杂志上的封面照。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用筷子夹起了全熟蛋,也没犹豫,就吃了下去。 她早就过了,还会因为鸡蛋溏不溏心,而跟周子珩耍心眼的年纪了。 但阮茉还是察觉出来了哥哥的不一样。 阮茉吃完饭,没着急去公司。她在心里天平了一下,哥哥要比公司重要。 不说话的哥哥,更重要。 阮茉擦干净嘴唇,没有起身。周子珩也吃完了,放下筷子,他看着阮茉,两个人眼神对视了几下。 就互通了怎么想的。 周子珩想知道,阮茉愿意回答。周子珩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站起身,开口道, “来书房吧。” “……” 阮茉就这么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跟着哥哥上了七楼的书房。 她低着头,看着哥哥坐在书桌后方的宽大椅子上。 半天,周子珩又是没开口。 阮茉知道他想问什么,毕竟昨天去看心理医生,也都是因为这个起源。 阮茉解开了自己包臀裙上系着的腰带。 女士腰带,要比男士的细。 韧度却更加结实,抽在身上,会更加疼。 她甚至还拧开了放在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在上面淋了一些酸柠檬泡水。 周子珩的习惯,每天都要喝鲜柠檬泡水。 酸酸的,在嘴里激发味蕾。 她将那湿漉漉的皮带扔了过去。 “哥。” “我就是个变态。” “……” 执欲/欲念 第104节 “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再试试。” 阮茉: “因为那是哥哥抽的,狠狠地抽了不听话的我的辟谷。在我越来越找不到刺激的生活中又带给我了快感。” “而且那又是我最爱的哥哥。” “所以这么想想,哥哥爱我,我又爱哥哥,哥哥抽了我,” “我就会爽了。” 第63章 阮茉让周子珩抽她一顿。 验证一下, 她是不是真的,变态了。 这下轮到周子珩懵逼了。 换成其他人,恐怕已经惊恐的大叫。 但周子珩到底是养大阮茉的人, 他稍微定了定神,让自己消化了一下阮茉的这一番话。 【哥哥,抽我。】 他觉得脑子突突的,莫名就窜着火。但现在事到如今的生气,很可悲的是他都没有任何对策。 不听话的小孩要揍屁股, 现在阮茉被揍了, 却会兴奋。 “揍”这个词,像是个魔咒, 在周子珩脑海中盘旋了半天。 他甚至都没办法回忆起以前他揍阮茉时的状态了, 一件事一旦变了性质,你就再也无法正视它。就比如周子珩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还有很多的熟人喜欢。 阮茉转过身去。 锁了书房的门。 “……” “哥哥。” “……” 周子珩最终扯了个理由, 他僵硬着脸, 硬邦邦地对注视着他的阮茉说道, “别胡闹!” 阮茉:“我怎么胡闹了?” “哥哥不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兴奋?” “那我们就来、实践啊!” “……” 周子珩:“你又没犯错误!” “哥哥没理由, 揍……惩罚你!” 阮茉听罢, 忽然就抡起胳膊,对着旁边的陶瓷花瓶砸了下去。 花瓶“啪——”炸裂了。 炸成四分五裂, 周子珩一震,阮茉随即抓住了一片锋利的碎片。 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小胳膊, 就扎了下去! 割腕。 “阮茉!!!” 周子珩震怒。 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直接站起身冲了过去。 阮茉的手腕瞬间鲜血淋漓, 沿着雪白的小臂往下滴血,触目惊心。她眨了一下眼睛,转身手里的陶瓷碎片就被夺走。 周子珩“哐当”给扔飞了过去。 周子珩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她去包扎,抓着她的手腕就要把她给扯到沙发上去。然而一扯却怎么都扯不动。周子珩回头,胸腔里都是窜起来的怒气。 就看到他的小茉莉,已经疯了,眨着大大的眼睛,眼底全都是清醒的倔强。 她一字一句,对周子珩说道, “哥,你现在生气了吧。” “……” “我伤害了我自己,哥哥不生气吗?” 周子珩快要疯了。 阮茉:“因为我知道哥哥最疼我了,不舍得伤害我一丁点儿,更不可能同意我自残。” “所以哥哥现在一定很生气,刚刚哥哥才说,今天我没有犯错误,哥哥就没办法惩罚我。” “现在我犯错了,还是哥哥最难以容忍的自我伤害。哥哥,我伤害了我自己,这可以算是你要惩罚我的理由了吧。” “……” 周子珩怒着气。 掂量着阮茉。 她这个小孩,从小就这样。 做任何事情,都是这么大不择手段。 两个对视,谁都不让谁。 阮茉的伤口不深,很快那血就凝固了。 半晌,周子珩像是气馁了,像是彻底被征服了。他没办法了,他一转身,背对着阮茉。 抬起了胳膊,一指沙发。 “……” “算。” 阮茉:“哥哥揍我。” 周子珩:“……” 周子珩疲惫地道, “行。” “那你趴那儿吧。” “……” “老公抽你。” …… …… …… 阮茉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儿去公司。 她把小西服一脱,丢在旁边,白衬衣近身,纽扣一颗颗扣着。 她趴在了沙发上,沙发扶手处自动将身子垫高了一块。 裙子不知不觉也有些短了,大腿无力地垂在沙发边缘。她其实挺高的,踩上高跟有170。但周子珩书房的沙发扶手也很厚,使得在看不见的身后,腿垫不到木地板。 双膝并拢,高跟鞋翘起。周子珩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他找了自己的腰带过来,卷成三叠。 全程氛围都很凝重,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子珩站在那里,看着阮茉。那一段时间很漫长,仿佛在拉伸恐惧。 又不像是恐惧,如果放在以前,周子珩要抽她,他绝对能相信阮茉身体的抖动是害怕的。 现在他不确定了。 不确定是害怕,还是兴奋。 周子珩将那腰带抵着阮茉。 阮茉抓了抓沙发真皮。 半晌,周子珩还是迟迟没有落。 他忽然问阮茉, “多少下。” 阮茉趴在沙发上,脸朝下。 很认真地道, “别让我去不了公司就好。” “……” 啪—— 清脆的声音。 沙发都咔哒跳动了一下。 隔着裙子,依旧能感受到火辣辣的刺痛。 阮茉用力抓紧了沙发的真皮,手指力道大的骨节都泛白。 她紧闭着眼睛,张开了嘴,却没有嘶吼出声音。小腿猛地翘起,高跟鞋的后跟扬上天,那丝袜似乎都要裂了,肉眼可见是真的疼。 她没有说继续,也没有哭,周子珩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似乎真的在回味。周子珩的眸子生疼,他永远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后续直到阮茉生理性的泪水迸发出,周子珩终于停止了。周子珩扔了手里的腰带,用手捂了一下脸。阮茉趴在沙发上,都已经起不来了。后面她又把裙子给拽了,丝袜给扯了。她就那么分着腿,呼吸一点点从嘴巴里吐。 执欲/欲念 第105节 周子珩抹了把脸,掩盖住情绪。他走到阮茉身边,把她给扶了起来。这件事对他还是震撼,可他没办法就这么不管小茉莉。 心理医生也说没问题的啊。 周子珩记得自己读书那些年,好像也的确发生过生活逐渐找不到了刺激快感,他后来十八岁那年加入了意大利,又是跳直升机跳高楼攀岩走壁,每次在枪/林弹/雨的火拼里,被子弹炸裂了肩膀肌肉,粉碎了骨头。疼痛麻木了全部的神经,那一刻他才能找得到活下去的意义。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小茉莉怎么会这个快乐啊…… 周子珩扶着阮茉,思绪万千。阮茉跪坐在沙发上,明明是疼的,也呼吸不稳。可她却一点儿难受的模样都没有。 阮茉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慢慢凑上前去。 在周子珩的嘴角,轻轻印了一个吻。 她仿佛真的很想证明自己是真的变态了,真的很想告诉哥哥,她爽了。 周子珩一把搂住了她。 让她不要说出口。 “……” 他叹了口气,良久,自顾自说道, “哥哥知道了。” “……” 阮茉揉了些药油,就去上班了。 她还能去上班!事实上阮茉一点儿都不耽误,打完辟谷既不耽误上班,也不耽误她上午还能站着开三个大会。 周子珩这边想了太多,最终开着车去了北城区的荒弃教堂。 教堂后方栽满了红玫瑰,像是吸血鬼会在的圣地。他下了车,抱着一束白色的雏菊。 他走到原氏夫妇的墓地,将那已经被藤蔓缠满了的墓碑拂了拂灰烬。 原安明叔叔依旧像很多年前那样,微笑着,静静地望着他。 他将雏菊放在了无名的墓碑前,坐了下来。 风吹着他的额前碎发。 吹着吹着。 眼眶就红了。 …… * 一连很多天,周子珩都不怎么说话。 他依旧会按部就班地去程淮书那里打卡,看看新到的花,赏赏新来的名雀。 去超市买买菜,买买阮茉爱吃的面包片。 回家做好了饭,再去接阮茉。 但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就是不太对劲儿。阮茉说不上来怎么个不对,就比如到了晚上,阮茉钻进周子珩的怀中,例行要摸口米口米。 周子珩很自然地掀开了睡衣,让她的小手进来。 阮茉玩了会儿,捏来捏去,捏成石头了,又捏回了橡皮泥。周子珩的呼吸匀称地在她头顶一起一伏,有时候也会加快。阮茉抱着啃了好一会儿,吧咂吧咂嘴巴,抹抹嘴唇。 “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生什么气? 周子珩没回应。 阮茉:“哥哥……” 周子珩叹了口气, “哥哥没生气。” 阮茉:“不!你生气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子珩胸前还立着小石头,语气平静地问她, “以前哪个样?” 阮茉:“就是不是这个样子嘛!” 周子珩:“……” 周子珩不再说话,只是搂着阮茉。 阮茉被闷了半天,忽然就抬起头,直起身子,前襟对着周子珩。 “哥……” “……” “嗯。” 阮茉:“要不你也口乞我的口米口米吧。” 周子珩:“……” 阮茉往上凑了凑。 送到周子珩面前。 她语出惊人。 也不知道又从哪儿胡看来的。 阮茉:“小时候我一直记得妈妈的口米口米,又大又圆,像是葡萄。” “寒在嘴里,咬着很舒服,很饱满。” “可后来口乞哥哥的,却发现,很小很小。” “我的也不大。” 这件事发生在阮茉第一次啃周子珩的口米口米。 那还是阮茉上高中那会儿。 也是有一次,阮茉发烧。周子珩连夜从德国飞了回来。 他一推开门,就听到小茉莉在哭,烧迷糊了的哭,梦着想要妈妈。 周子珩走了过去,抱起来小茉莉,他去哪儿给她找妈妈?找不到,可也不能让她继续这般难受。 于是他就学着很久很久以前,观察过的原夫人的模样。 他抱着阮茉,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好像确实有点儿用了,阮茉逐渐不哭闹,却忽然往周子珩的胸口前抓。 想要妈妈的口米口米。 周子珩看了眼周围候着的下人。 他挥了挥手,让人先都下去吧。 等到人都离开了,周子珩抱着阮茉,叹了口气,掀开了衣服。 “乖,晚晚。” “妈妈在这里。” “……” 这些事情阮茉不会记得的,第二次她要抓咪咪,就到了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的江南雨乡。 阮茉永远不会知道过去还有那么一段。 可阮茉却研究过他的口米口米,琢磨过为什么哥哥的这么小。 她自己的也不大,后来阮茉知道了,原来要生了宝宝,吸吸乃,才会大一点。 阮茉总是想一些奇形怪状的事情,并且付诸于实践,她让周子珩帮她变大点儿,吸吸! 周子珩神情崩溃。 “哥……” “……” 周子珩揽过来她。 寒住了。 有那么一会儿后,周子珩忽然抬起了头,阮茉嗯哼哼,他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 嘴唇由下到上,最终亲吻住了阮茉的唇。 * 周氏最近所有员工都不敢迟到。 整个总部大厦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灼气息,据说最近大老板心情不好,被前大老板给折腾的。 阮茉一口气一上午开十个会,拉着周氏往前马不停蹄奔跑。所有实验的效率都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仿佛懈怠一点点,大老板就会火山爆发。 林苏终于在夏威夷岛泡美女泡够了,潇洒回归。他算是洗牌过后的周氏中最神秘的一个大股东,但周氏大厦的一切有关电子元件技术的工工作却又全都掌控在他手里。 员工们还是更喜欢周子川二少爷,可周子川不在,当阮茉发火时,他们就只能躲到林苏后面。 “怎么了,美女们~”林苏跟站在总裁办门口战战兢兢的高管们,笑嘻嘻问道。 现如今周氏高层基本上都是过去安明科研提拔上来的人,一个个跟林苏都熟。有人见状,立刻和林苏打报告。 “阮、阮总……” 被训斥过的美女快哭了, “林总,你一定要去看看阮总。” “她最近好恐怖呀……” 执欲/欲念 第106节 林苏一摘墨镜。 推门进入了办公室。 阮茉正瘫在办公桌上。 她简直疯了,一个上午开了十场会。 没有这么个拼命法的,林苏坐了下来,看到桌面上那一片规整交过来的实验记录,他知道,这些研究员最近也不好过。 林苏抽了一本,看到上面近乎接近于完美的结果,从那字体中,都能看得出写这个报告的研究员,精神状态得是多么的崩溃。 他合上报告,看着桌子上趴着的阮茉。 他太清楚阮茉了,这个又急躁又气馁的模样。 除了周子珩之外,谁能把她这种人给搞成这样? “小林啊……”阮茉趴在桌子上,没抬头。 却突然开口。 林苏:“……” 阮茉一歪脑袋,露出一只忧虑的眼睛。 焦灼, “怎么追男人啊!” 林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苏不紧不慢,拿着桌子上一张不用的合同书。 外面还有那么多美女,他以前和周子川两个人都是圣诺斯汀特别牛掰的手艺人,折星星折月亮都不在话下。 他风流惯了,到哪儿都会给美女叠好看的东西,这个叠耍物他们还教过阮茉,阮茉拿着叠玫瑰花还去招摇了不少小姑娘。 林苏叠好玫瑰花,给阮茉变了个小小魔术。 展开,玫瑰花出。 “……” “给他钱。” “包/养他。” 阮茉:“……” “去你的!” 但她还是被林苏叠的那一堆玫瑰花给吸引了。 纸折的玫瑰花。 再一个下午,周子珩在程淮书那里听曲儿。 依旧是一堆贵公子过来攀谈,周子珩兴致缺缺地听。程淮书也发现了最近周子珩的不一样,有心事,但是又不说。 “最近我又买了几只名贵的雀儿。”程淮书,“你不养养?” 周子珩摇摇头。 气笑了。 他自己都快成雀儿了。 周子珩听完一场戏,时间到,他拿着送饭的包包和大衣起身就准备离开。 程淮书送他出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外面似乎下雨了,天黑的也早。 路灯早早敞开,昏黄的光,散落在雨霖铃中。 忽然,就看到了阮茉开着车,停在了戏楼门口。 周子珩撑着伞,站在细雨中。旁边的程淮书一愣,随即渍渍渍了起来。 “哎呀呀~” “……” 周子珩上了车,坐在副驾驶。自打在挪威的飙车事件后,周子珩再也不相信阮茉不会开车了。 果然,阮茉熟练地扶着方向盘,开了头顶的照灯。周子珩系上安全带,这也不用去送饭了。他也不知道阮茉怎么突然来了,平日很少见她这么早就下班。 阮茉没有立即开车,而是转头望了眼周子珩。 温柔的男人。 别扭的男人。 周子珩什么都没说,看着窗外,继续延绵这段时间的淡漠。阮茉敲了敲方向盘,忽然身子往后车座一探。 周子珩转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在黑暗中,阮茉忽然从后车座抽出来一个很大的捧。 捧什么没看清,当落到了灯光下后,周子珩这才看清楚了。 没有花香,因为这根本不是花。 而是一捧的小兔子,用白纸叠的。 大概有九百九十九个纸兔子,每一个都玲珑大小,袖珍又可爱。 九百九十九个,那简直是要命了!周子珩记得他之前给阮茉叠兔子时,一个大兔子都要费力二十分钟。 他和周雾两个人,叠了整整一晚上,才叠了九十九只。 阮茉却整整捧出来九百九十九只,最最困难的袖珍纸兔子。阮茉将那捧纸兔子花束塞到了周子珩面前,然后扶着方向盘,在黑夜下, 一字一句,很认真地道, “之前,你嫉妒过周子川给我叠小兔子。” “……”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周子珩都忘记了当时的那天会吃醋叠兔子的问题,只记得后来他和周雾两个人挑灯夜战,就为了同样给阮茉叠一堆兔子。 他一直以为,她不在乎的。 阮茉:“这些白兔子是我自己叠的,我也会叠,我会叠很多。” “周子珩,你不用嫉妒周子川。周子川给我叠兔子,那是他给我叠我阻止不了。可我也会叠,并且叠的也很好。” “但我只会给你一个人叠我专属的兔子。” “因为你是有我的独家偏爱。” 第64章 阮茉说完, 就手扶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十字路口,看淅淅沥沥下着的雨。 等着周子珩的反应。 周子珩冷不丁被塞了那么大捧纸兔子, 直接盖住了脸。那些突如其来的告白,就像是一把烟花。 把整个车厢都给点燃了,都给温暖,外面都已经是十二月底寒冷,可车厢内的温度却逐渐上升。 到最后, 在那一大捧纸兔子后方。 男人的耳朵, 悄悄染上了红色。 幸亏是在夜色下,看不太出来。 良久, 阮茉也没动, 她也不着急着开车,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叠在一起,悄悄掐着指甲盖。 周子珩忽然轻轻咳嗽了一下。 他别过去头,目光看向看不见的黑夜。 “……” “这个兔子, 感觉不太对。” 阮茉一愣。 拧过来脑袋。 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哪里不对?” 周子珩重新转过身,从中间拔出一根纸兔子。 指了指。 “不会跳。” “……” “……” “……” 阮茉:“不会吧……” 她其实也知道叠的兔子不会跳, 但是就在那一刻觉得很惊讶。阮茉接过那兔子, 拉开扶手,在那淡色的真皮上摁了摁兔子的屁股。 要是会跳的兔子, 摁两下屁股,松手就会自动弹起来。 阮茉按了半天,那兔子就是不跳。 她被吸引住了, 左右研究了一下,确定了他叠的兔子是不会跳的。她也开始较真, 两个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就这么坐在车里,对着手机查怎么叠会跳的兔子。 看了一会儿,阮茉突然抬头,转过来视线,看着旁边的周子珩。 周子珩一直在注视着认真研究如何叠会跳兔子的小茉莉,见阮茉突然看他,微微一怔。 立刻侧过去脸。 执欲/欲念 第107节 终于因为耳根都红透了,那红色冲破了夜色,让人发觉。 阮茉这才回过神,周子珩这是故意为难她啊?叠捧兔子花,还要个会跳的!阮茉架着胳膊,问周子珩,从哪儿看到的会跳的纸兔子。 夜色寂静,窗外的雨啪啦啪啦坠落着窗户玻璃板。 周子珩安静了半天。 侧着脸,背对着阮茉的视线,看着黑暗看了半天。 良久,他没回过头,声音从兔子花捧里传来, “上次周子川给你叠的,” “就会跳。” “……” “……” “……” 阮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男人。 说不让他吃醋。 他还是醋。 醋坛子都打翻了。 阮茉捂了捂嘴。 她眼睛弯弯的,扣好了安全带。 点火开着车。 经过前面的十字路口时,她看了眼旁边的周子珩。 周子珩抱着那一捧兔子花。 在一个个看那些兔子。 她心情挺好的。 “周子珩。” “……” 周子珩抬了抬眼, “嗯?” 阮茉抿着嘴。 小声道, “你这人……” “真幼稚。” …… * 那段时间,公司突然又正常了风向。 大老板不再每天冒火,大家也都不用每天熬夜加班。甚至好多个周一的傍晚,阮茉五点钟过一刻,就准时提包拿着车钥匙,摇曳风姿走向私人停车场。 大老板都不加班了,属下们就更撒了欢,一个个推掉工作开溜,今天的工作明天再干,今天先有今天的快乐。 只是这可苦了林苏。林苏从夏威夷回来后,就被阮茉各种压榨,原本三大boss现在只剩下了两个,所以注定有一个人要苦逼打两份工。 林苏去了趟挪威,与艾弗森先生进一步跟进合作工程,欧洲就那么大,他转头又去见了面周子川。 回来后,林苏就告诉阮茉,周子川的母亲快要不行了。 林苏:“可能……也就是熬过了今年元旦。” “二少爷说,葬礼不回国办。他妈妈一生挚爱他的父亲,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欧洲的旅游之中,民间女子被贩卖上奢华贵族游轮,被京城当红权贵花钱买下。” “骨灰撒大海,衣冠归故里。夫人对周家也没什么执念,周子川就说,那就不回去了吧。” “不过我感觉,他应该还是希望周家会有人过去……” 阮茉翻了翻台历。 这种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口。就比如林苏说二夫人就这些日子了,过不了阴历年。周家要是想过去,还是需要提前规划行程的。 但这种事,怎么提前规划? 咒着人死? 阮茉又翻回来台历,回到今天的日期。眼看又到了下班的点,她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关电脑准备下班。 林苏:“不是——你每天这么早走,你要累死我啊!” 阮茉:“啊,我要去约会。” “你也赶着约会吗?你要是也有约会,那我可以批准你现在就走——” 单身·林苏·狗:“滚滚滚!” 周子珩这个点肯定又在程淮书那里,程淮书也是个轰动的主。娶了美人不到两年,真的江山也不要了,拱手让人。 他的美人还要上学,还要唱戏。阮茉想起来自己在学校的课程,她其实也还在读大学,今年是大三了。 但她大一大二就把该修的课都给修完了,发生了那么多,她也没有改专业,头顶着的依旧是古典舞。等到大四那年,再去完成毕业一些事情即可。 程淮书的美人儿今天上台了,一袭红装,眉梢吊起。台下看客稀疏,阮茉看都没看就直接往包厢里去,周子珩对听戏并不感冒,他更多时候是在那些花鸟棚里看看花喂喂鱼。 推开门。 窗户前的白色帘布微微拂起,屋内开有暖风空调。周子珩坐在沙发上,穿着白色的高领羊绒毛衫,牛仔裤裁剪合身,笔直的大长腿伸向前方的地毯。 他正在看书,依旧是外文古籍,这次大概是古希腊语。那本书阮茉读过,亚里士多德的。 程淮书正好回休息室给美人拿东西,见到这俩人,阮茉一身干练的小西服职业套装,黑丝大长腿高跟鞋的,而周子珩却是一副娇养贵公子的模样。 程家昏君都忍不住调侃, “小阮,你再这么女强人下去。” “你哥这曾经令整个上京城闻风丧胆的男人,都快要变成——娇娇公主了~” 周子珩:“……” 阮茉笑嘻嘻跟程淮书打聊,说娇公主就娇公主嘛~ 她甩腿跨坐在周子珩的大腿上,搂着“娇公主”的脖子,蜻蜓点水亲了亲他的嘴唇, “娇公主。” “今天有没有,听话呢?” 程淮书一身鸡皮疙瘩地抖动身子噫噫噫赶紧离开。 周子珩合上书,任凭她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他闭上眼睛,被她亲吻着,却无动于衷。周子珩最近总是时不时就不说话了,阮茉也拿捏不住他突然又怎么想了。 时冷时热,在床上最热,下了班最冷。 “心情不好?”亲了一会儿,阮茉抬起头,试探的问。 周子珩注视着她。 半晌,说道, “没有。” 阮茉的袖子是挽着的,周子珩给她捋了下来。 出去开车的功夫,阮茉又给周子珩变出来了一大束纸编的兔子。这一次稍微会跳了,能跳几毫米高。 阮茉看到周子珩没什么情绪抱着花,捏了捏方向盘,她自顾自找话,不想两个人就这么冷场了。 “……” “不准问我是不是一天到晚不上班在叠兔子了。” 周子珩:“……” 因为林苏第一眼看到阮茉抱着个兔子花捧,第一反应就是控诉她占用上班时间带薪摸鱼! 林苏:“我要告你,告你上班摸鱼!让我干两份工作,你一个人倒在这儿谈情说爱!” 阮茉当然不会认为周子珩会这么想她,事实上周氏交给阮茉后,周子珩就是全权放手的状态。 但她还是想找点儿话说啊,都说追妻火葬场追妻火葬场,要舔。她现在这是追夫火葬场,火葬场要是冷场了,那可就烧不起来了。 阮茉:“我就是,空闲地时候,就叠一只,叠一只。没有占用上班时间,所有的会我都很认真在开了……” 周子珩:“没,我没那样想。” 阮茉盯着前方的路况。 十字路口红绿灯,她踩着刹车,深深吐了口气。 “那你也可以表达出来,你的不开心。” “……” 阮茉:“哥,我是真的了解你。” “你以前老说我没心没肺,可这么多年,我也是确确实实把你放在心尖上。” “现在是我在追你,所以你也可以学着过去我那样,把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这样我就可以知道我该如何去对你好,我不太擅长才心思小九九,有时候猜错了,再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 周子珩开口, “我真没有不开心。” 阮茉皱眉。 执欲/欲念 第108节 前面的车已经启动了,她不得不先集中注意力,慢慢吞吞别拥堵的路况。 下一个堵车点,车身猛地刹闸。阮茉眉宇皱着,她还在计较刚刚周子珩那句“没有不开心”, “哥!” “你不要撒谎了!”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哥哥,哥哥开不开心,我是绝对能看得出的!” “你告诉我——今天我又哪儿做的不太好……” 周子珩:“……” “是有点。” 阮茉:“什么?” 周子珩侧着脸,用手支下颚, “你今天跟周子川视频会议了。” “……” “……” “……” 阮茉一愣。 半天,都没找的出,他是怎么发现的。 阮茉今天的确是跟周子川进行了视频会议。林苏说完了周子川母亲的事情,阮茉原本手上有个合约想要跟周子川联络一下,问问他这个地方该如何签。 但听到了周子川母亲恶化,她还是决定打个视频过去。 周子川在视频里简洁明了告诉了阮茉这个地方该如何修。 末了,两个人还聊了一下阿姨的事情,阮茉每一次见到周子川,都会有个挽袖子的习惯。 这习惯并不是特殊,只是特定养成。就如同她每次见到林苏,都喜欢拿着杯子。但阮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周子珩在吃哪儿的醋。 怪不得刚刚,两个人亲昵时,他非得把她卷起来的袖子给展平放下。 周子珩见阮茉抿着嘴,又下意识想安慰人。可很快阮茉抿了抿嘴,车蛄蛹蛄蛹往前走,她忽然喘了口气,给自己开解道, “那我好好努力。” “……” 周子珩:“?” 阮茉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 “我以后不会惹你不开心了。” “哥哥生气也好,不理我也罢。你放心,无论你怎样别扭,我也不会放弃,放弃追你这件事。” 阮茉:“因为我爱哥哥。” “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爱的人。” “……” 良久。 车上了高架桥。 车速飞快,窗外光影略过,阮茉专心开着车,旁边的周子珩支腮看着窗外。 半晌,他更往外侧了侧身子,这个角度阮茉是完全看不见了。 他对着玻璃窗户。 忽然,就悄悄地,往上扬起了嘴唇角。 …… …… …… * 到了圣诞节的前一周,阮茉突然变得十分的忙。 圣诞节和元旦都有公司活动,还要准备整个上京城都会轰动的周氏年会。阮茉每天早出晚归,回家时经常带来满身的疲惫。 她倒在一楼沙发上,包扔在旁边。本来以为她是累的,下班了就回家休息。却没想到眨眼的功夫,阮茉又揉了揉太阳穴,从包里取出电脑。 都顾不上上楼书房里办公,干脆在一楼大堂就屈膝敲着ppt。 周子珩正在卧室翻专业婚庆公司发过来的婚纱照拍摄方案。 两个人的角色都彻底颠倒了过来,周子珩全心全意琢磨他们私底下的事,而阮茉在外大杀四方。 周子珩选了几个他认为阮茉会喜欢的,等着阮茉过来看。他听到了楼下开门甩包的声音,按照惯例,她应该吃完宵夜,就会上楼。 等啊等,等啊等。周子珩都等的有些眼皮打架。 他还没等到阮茉,于是便拿着相册,起身去了旋转楼梯口。 忽然就看到,他的小茉莉,他那天才小妻子。 已经累到仰头在沙发上,差不多睡着啦! 周子珩找了一张毛毯,悄悄下楼。他走到小茉莉身边,把毛毯披在了她的身子上。 想要弯下腰,将人给打横,抱起来。 抱回到卧室。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行动,他忽然就看到了阮茉的电脑,电脑未关,被晃动了一下鼠标,屏幕又显现了出来。 阮茉一皱眉,稍微醒了点儿。她睁开眼,眨了眨眼,看到哥哥就在头顶上,聚精会神看着对面的茶几。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茉忽然尖叫着跳了起来,一把扑到了对面桌面。 啪! 将那亮着光的电脑,给死命合上。 “……” “不要看不要看——” 第65章 其实周子珩还是看到了一些的。 什么“哥哥”“年会”“致爱丽丝”“庆祝”等字眼。 周子珩低头, 看到阮茉合上电脑,趴了一会儿,大概是太累了, 她静了有那么几秒钟,才重新揉了揉眼。 又抬起头,看到哥哥还站在那里。 “……” 阮茉伸了伸手,挥舞着,推着周子珩的腿。 “哎呀呀!” “我工作呢工作呢!” 周子珩莫名就有些期待, 阮茉娇着脸, 感觉计划了什么对他的事情。 但又不能说,只能赶人走。 周子珩表面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阮茉赶他走, 他便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又展开了羊绒毛毯。 给阮茉披在肩膀上。 阮茉盯着合上了的电脑壳,待到周子珩终于消失在了身后的楼梯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吐出一口气。 重新掰开电脑, 摘了隐形眼镜, 稍作休息了一下。 继续目不转睛,盯着显示屏。 * 林苏在美国硅谷搞it搞得相当红火, 他自行发明了个技术, 能把彻底格式化了的手机,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这项技术超级牛掰, 差点儿惊动了当地政府。那些当地州议员和政客都想把他买下来,垄断此技术。 可林苏什么都没有答应,对外不公开技术的内容, 转身就回了祖国。 阮茉的大数据和计算机科学方面没有林苏那么剽悍,她毕竟主攻生物。她拿着过去的旧手机, 一股脑倒在了林苏面前。 那都是些阮茉上中学时用的手机了。 手机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才五六年,上学时期用的滑盖机就已经成为老古董,那个时候买手机卡都不需要实名制,五十块钱一大把。 林苏很有意思地看着阮茉倒出来的这些旧手机,问她想要恢复什么东西吗? 阮茉盯着那些手机,仔仔细细翻看了几遍。 然后一个一个指着。 趴在林苏耳朵上。 对他悄悄说了几个字。 “……” “卧槽。” 林苏瞪圆了眼睛。 执欲/欲念 第109节 听完了。 抬起头。 一脸不可置信。 阮茉翻了一下白眼,似乎也在对刚刚说到的事情,表示不可思议。 林苏:“……” “真没看出来。” “你高中那会儿,居然会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 林苏拆着手机芯片,那个时候还有个东西,叫sd卡。 阮茉收集了一大堆的sd卡,因为在她学生时代的秘密空间里,很多秘密都是需要一个可以容纳秘密的空间,储存起来的。 有些东西真的不太容易找回,林苏说他试试。两个人随便聊起了高中时代,又聊到了周子川的妈妈。 这些年林苏亲生母亲的墓地,被阮茉花重金守护的很好。他们三个可怜宝贝,似乎就剩下周子川的母亲还尚且在世。 现在也差不多要到时间了。 “那要是去德国的话,”林苏问阮茉,“你们周家,也会过去人么?” 周子川的母亲毕竟不登大雅之堂,这些年在周氏也是个藏在府中金丝雀的代表。她不入族谱,若是去世,周氏除了周子珩等直系亲属,是没人会过去参加葬礼的。 可现在格局变了,阮茉当了大半个周家的权。所以林苏也不确定,周子川的母亲去世,上京城会有什么变数。 阮茉毕竟是和周子川一起长大的,她毫不犹豫,直接跟林苏坦诚道, “我肯定会去。” “二夫人去世,三支这边这一辈就没有人了,哥哥肯定要召开家族会议。总归这个家还是姓周,商议三支这边如何处理,还是得他们血脉关系的人讨论吧。” 林苏:“你倒是,这些年了,逐渐放下了对周家的恨。” 阮茉一愣。 继而,稍微有些不自在。 “恨肯定还是恨的。” “但哥哥都偿命了,什么也都给了我。周二叔也流放了这么多年,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再恨,也没什么意义了。” 林苏看着她手上亮晶晶的钻戒,笑了一下, “啧,还叫哥哥。” 阮茉脸一红, “就叫哥哥!” 阮茉还要去一趟气象局,手机的事情叮嘱好林苏后,就提着包又提前溜班。 从气象局回家,时间已经拨转到了夜晚十一点。阮茉一身疲惫,虽然没喝酒,但跟那些老油条交流,还是累出了一身别扭。 妈的,周氏再顶天立地,在有些原则性的事情上,还是要按照程序办事。她忽然理解了高中那会儿周子珩为什么每天都那么忙,因为等到当她也真正坐上了周子珩的位置,享受了权力带来的繁荣。 她也彻底体会到坐在这个位置上、去维持万物平等规律正常运转的艰辛与劳累。 她脱了高跟鞋,丝袜都没来得及换,倒在一楼的沙发上就开始犯迷糊。周子珩是不是已经睡了呀?阮茉看了看表,都这么晚了。 在眼皮彻底打散了架之前,她还强撑着睡意,去给明天预约的钢琴课程老师发了个定时邮件。 邮件发完,阮茉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感觉到身子被打横抱起。 颠簸了两下,身上的衣服被一点一点除去。 她都忘了解开内衣的暗扣,还是周子珩给她解开了。暗扣松开那一刻,她忽然就又有些清醒。 “嗯……” 她看到自己被周子珩抱到了浴室里,放在洗手台上。 周子珩正蹲在浴池旁,往里面放着热水。 “哥……” 周子珩试了试洗澡水,刚刚好。 “嗯?” 阮茉:“几点了啊。” 周子珩:“十二点了。” 他站起身,很仔细地解着阮茉的套裙暗扣,因为阮茉是坐着,所以裙子上的系带没有那么好松绑。 周子珩把阮茉脱的光溜溜,然后扛着人,给塞进了浴池里。 水温很好,阮茉坐在宽大的水池间,热水又让她有了睡意,她今晚没喝酒,但感觉整个人都是迷离的,有些醉意。 “哥哥……” 她忽然笑了起来,看到周子珩真好,周子珩正在给她挤压沐浴露液,揉着水波,掀起一大片一大片雪白的泡泡。 阮茉伸出爪子,带着水,一下子越到头顶, “哥哥!” 周子珩:“……” 放下手后,阮茉就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泡在水里白白的肚皮。 咯咯咯笑。 周子珩将她的长发打湿,用洗发膏揉。 她忽然又开始扬水,就像是小孩子那样,对玩水乐此不疲。周子珩实在是得给她好好洗头,为了不让她乱扑棱,拿起旁边的大号黄色橡皮鸭,塞到了阮茉怀中。 “玩这个。” 阮茉:“好的!” 洗干净头发,包好布。周子珩又开始给阮茉洗澡,他穿着睡衣,经此一遭,睡衣已经湿的透透了。 阮茉抱着小黄鸭,吹了个泡泡,泡泡飘啊飘,从周子珩英俊的脸庞前擦过。 最后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在水面上破开。 阮茉又低下头去,盯着水面,看着小黄鸭。 半晌,周子珩让她转过身去,擦另一面。 阮茉转过身。 她突然抬起脑袋来,侧着脸。 看着周子珩。 “哥……” 周子珩给她揉着天鹅颈,“嗯。” 阮茉:“你看我怀孩子了。” 周子珩:“……” 虽然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 但他还是手指一顿。 眉眼柔和了三分。 “嗯。” 阮茉:“你都不问问我怀了谁的吗?” 周子珩:“……” 周子珩差点儿气笑。 他捏了一下阮茉,还是遵从着她的话来,好生哄着, “怀了谁的?” 阮茉:“嘿嘿~” “是二哥哥的哦~” 周子珩无奈,这又哪儿看来的二哥哥。 周子珩:“二哥哥?” 阮茉转过身,趴在他面前,给他看小黄鸭。 眼睛一眨一眨道, “哥哥第二次社的宝宝!” “……” “……” “……” 阮茉掰着指头, “哥哥第一次叫大哥哥,第二次叫二哥哥,第三次叫三哥哥。” “我有好多哥哥呀!” 周子珩:“……” 他哪次没有做好安全??? 她又看了什么小说??? 周子珩拍拍阮茉的脊背,让她先站起来,给她揉揉小腿。 执欲/欲念 第110节 阮茉忽然就从水中窜出,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这些水花几乎让周子珩都成了个落汤鸡,阮茉把小黄鸭往前一抛,打排球, “哥哥——” “鸭鸭飞来!” …… 洗个澡,折腾了接近两个小时。洗完澡,周子珩抱着已经睡塌了的小茉莉,把人揉啊揉,给扔到了卧室里的大床上。 阮茉瘫着就睡了,周子珩给她盖好被子,边角都塞进去。他转身掀开旁边的,俯身关了床头的灯。 黑暗终于降临,周子珩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阮茉说的太多了,周子珩总是没办法进入睡梦。 心脏在深夜下微微加速跳动,他忍不住就在想阮茉说的生孩子的事。 怀孕周子珩从来没想过,阮茉还太小了,她自己就还是个娃娃。 他打算等阮茉的意思,阮茉也没有具体提到过自己究竟想不想要孩子。 他经常看新闻,现在不都流行女生生了孩子后,怎么怎么的…… 他睡不着,胳膊垫在耳朵下,想了一晚上小孩子的事情。忽然,大概在凌晨三四点之际。 旁边的人儿动了动。 一条腿,卷着被子,缠到了他的腰上。 胳膊也伸了过来,搂住他的胸。 “哥哥……” 周子珩一愣。 以为阮茉醒了。 然而等他转过身。 却发现,阮茉只是在说梦话。 周子珩把她搂了过来。 阮茉嘟囔了一下嘴,收紧了抓着周子珩的手。 忽然就呢喃道, “哥哥……” “……” “我们生个宝宝吧。” “……” 这事儿过不去了? 周子珩拍着她的背,刚想要说你先长大了再说。可没等他开口,阮茉又嘟囔了一句。 把头埋进了周子珩的胸膛。 声音小小的,和周子珩的心跳一起共振。 “哥……” “宝宝就叫,斯慕好不好。” “斯斯文文,思慕思慕。这个好听。就叫斯慕了。” 周子珩手一顿。 阮茉却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他。 睡了过去。 那个晚上,周子珩就没再睡着了。 他拿着手机,查了一夜。 阮斯慕,阮斯慕。 将来若是有个小孩,叫阮斯慕。 他的大宝宝叫阮茉,小宝宝叫阮斯慕。 确实……还蛮好听的。 真好。 …… * 那年冬天,天气预报上说,是上京几十年难一遇的冬季升温。 平均温度高到了零上3c,这对于一个北方城市而言,实在是有些罕见了。 气象局还发布,今年冬天不会降雪,让市民们不要再期待下学的快乐。 不下雪的冬天,对于北方而言,总是少了些什么。特别像圣诞节,要是没有飘雪,就仿佛西方没了耶路撒冷。 周氏集团的年会安排在了平安夜,足足准备了半个月。请了一线大明显过来助阵,今年虽然是阮茉掌权了,但想要打破头挤进周氏年会的大牌奢侈品牌依旧不减,宣发部都收到了无数个品牌方以及推荐过来走秀的艺人名片。 阮茉一大早就赶去了会场,作为周氏集团的大boss。从早上开始,她就要见各种各样的人,有政府的,有企业集团的,还有高校过来的,几乎每一分钟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多余。 以前周子珩就是这么过来的,扛着压力,给身后人舒适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原本周氏的前任总裁周子珩倒是清净了。傍晚到了年会快要开始的时间,他穿好衣服,坐车去了周氏大厦。 今天的气温好像又比前些日子都要低了很多,天空也是黄卡卡的云雾堆积。每年天空出现这样,大家就知道很快就要下雪了。 然而今年却没有抱一丝希望,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年不会下雪。 周子珩裹了裹大衣,悄悄上了中层的年会现场。 年会还没开始,他提前到的。但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会场红毯前,明星们拿着马克笔,在年会的幕布上唰唰签着自己的名字。 不见阮茉,但过去跟周子珩熟悉的人,见到了周先生,都还是会恭敬问好。 甚至高校来的领导,都还想上前来攀谈,那毕竟是周子珩,不当总裁了,可他身为科研领域的大佬,过去辉煌的科研设计在生物圈还是耀眼发光、举世无双。 然而周子珩一个人都不见,他只是笑了笑,抬手摇了摇手机。 说, “我现在来周氏,就只是作为家属。” “所以就不要再来问我什么问题了,大家问的疑惑,现在的周氏当家人更胜一筹。” “她自然可以为你们提供更优秀的答案。” 周子珩说完。 就坐在了座位上。 手里握着手机,放在膝盖前。 那结婚钻戒瞬间露出。 在指间发着最耀眼的光。 年会如约进行,每个部门代表上台发言,之后就是几个大节目。 自始至终,阮茉都没有出现过。 最终只剩下最后一个节目了。 最后作报告的秘书办,代表周雾上台发言。今年年会难得没有印发节目单,大概是为了防止每个部门的代表提前打腹稿,知道怎么做表面工作,哪个能说哪个不能说。 这也是阮茉琢磨出来的小九九。 周助理发言完,主持人突然说,还有一个节目—— “那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给到我们的舞台正中央。” “请欣赏,钢琴独奏——《致爱丽丝》。” “表演者,阮总,阮茉!” “……” “……” “……” 啪啪啪啪啪—— 在一片空前的鼓掌爆发中。 灯光落下。 台下全部陷入黑暗,舞台上也变得黯淡。 忽然,一束白色的灯光打落。 从舞台左侧为起点,逐渐向中间移动。 白色的聚光灯下,漂亮的女孩,穿着碎花布缝制的修身旗袍。 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正中央的九架钢琴前。 从来没有学过钢琴的阮茉,忽然就一抚旗袍。 长发垂直,乌黑齐腰。 坐在了琴凳上。 后方的幕布显示屏也突然亮起,周氏演出厅的大屏幕巨幅,从左到右全都是液晶屏。 烧钱,又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茉将手指按照这段时间老师教的方式,照本宣科放在了背下来的琴键上。 霎时间,大屏幕啪/啪/啪,一行手写毛笔行楷,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帘—— 【纪念阮茉和周子珩,相识的第六年。】 执欲/欲念 第111节 第66章 阮茉明明没学过弹钢琴。 她对艺术有细胞却没有喜欢, 学生时代一个跳舞,就已经快要了她和周子珩两个人都命。 她也不爱穿旗袍,扬言过那是最没办法打架的布料。可今天的阮茉却穿着贴身印花绸缎, 踩着小高跟。 头发打了卷,一身妩媚,坐在了钢琴前。 其实周子珩也不是那么喜欢旗袍,只是觉得阮茉穿着会显得很文静。 阮茉一抚长发。 这是她鲜有的紧张时刻,因为谱子真的是硬给记下来的。 琴键也是硬记住位置, 她是完全看不懂那些小蝌蚪。 可还是想弹到比克莱德曼还要好听, 前阵子预约的钢琴老师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零基础还要学《致爱丽丝》的人。 《致爱丽丝》可不是《梦中的婚礼》,那可是贝多芬的东西, 古典派钢琴家的代表作, 阮茉每天下去都要苦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去看老师的指法。 但最后,居然真的被她给扒了下来。 钢琴老师惊叹阮茉的记忆力,阮茉满脑子却只有上台时一定一定不要出丑。她在上台前在公司楼下的休闲琴房里又猛练了数十边, 然而真到了上场, 原来依旧会紧张。 紧张的小茉莉,将手指按在了琴键上。她深深吸了口气, 似乎感觉到了一束熟悉的目光。 不用回头, 也能知道。 那是周子珩的。 是哥哥的。 那一刻,像是清流滚入了心田, 那一刻,窗外的乌云越来越压近。 阮茉的右手无名指,按下了《致爱丽丝》的第一声键。 楼外的云层突破了临界点。随着琴声, 进入到了第二部 分,曲子里的调逐渐拔高, 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流动。 调转回开篇。 两段之后,声音变为了低沉。 就似突然有人在低吼,有人失恋了,在挣扎。在场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陷入在这异常好听的钢琴曲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是第一次听《致爱丽丝》,但没想到阮总居然弹出了属于她独有的风味。 满含着爱意,厮守终生,不离不弃的誓言。 倒数着的琶音狂奔,无名指与中指勾着黑白两键,将曲子愤怒的高潮逐渐试图与最初的温柔交融。 情绪崩塌之际,要拉回来。阮茉对这首曲子的技术性东西完全没办法理解,但她努力去感受了,去用心听这首曲子的情感。 听了几十遍,几百遍,她按照自己的见解,最终手指一勾,将爆发收回。 又回到了爱丽丝最初的起点。 和弦结尾。 …… …… …… 台下暴发了史无前例的掌声!锣鼓喧天震耳欲聋!阮茉长长喘了口气,手落在膝盖上。 经久不息的呼唤,灯光闪亮,说句实话她对舞台并不热爱,但那一刻,她似乎体会到了站在台上被聚光灯旋转打照的愉悦畅快。 她站起身,转过身。 对着台下,深深一鞠躬。 主持人也被阮茉今晚的钢琴演奏给惊艳到了,好半天才上来给阮总递话筒。 阮茉一定是还有话要讲。 一般的年会,最终ceo发言,大都是关于对集团上一年度总结,和下一年度规划。 这本来应该是最最无聊的一个环节,但今天,大家却都有一丝的期待。 因为阮茉离开钢琴,站到舞台中央那一刻。 身后的大屏幕忽然又缓缓落下,显示器“啪”的一声,灯光闪亮。 一副大大的标题,横跨整个荧幕! 【周子珩】三个字,写在最中央! 阮茉拿着话筒。 眼睛里,含满了爱意。 她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爱的人。 她不擅长的东西就那么几个,钢琴、穿旗袍、表达爱,这些近乎是她的软肋。 然而今晚,她却将她的这些软肋,一根一根摘尽。 捧在手里,举在了话筒前。 荧幕开始放映,随着幻灯片一页接一页地翻动。【2012年】十五岁的照片忽然就跳入了众人的眼帘,陈旧的记录时间,摩托罗拉手机已经看不太清晰了的画面。 【2012】 那是一张周子珩坐在副驾驶上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周子珩还在为周氏收购华恩基因做着最后的争夺,谈判一连接了好几轮。那个时候阮茉刚到周氏不久,有一天突然又被周子琪给推了。 那个时候的阮茉还在小心翼翼寄人篱下,腿被推伤了,她不敢说。老师也没有当回事儿的。那天阮茉一瘸一拐走到校门口,刚好碰上了要去华恩基因进行下一轮谈判的周子珩。 周子珩见到她腿瘸着。 脸色瞬间严寒三分。 让她上车。 他亲自坐了副驾,让阮茉一个人坐在后车座,这样可以把腿搭在整个座椅之中。周子珩什么都没问阮茉,打了几个电话。 几下就了解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腿的确还疼。 可阮茉忽然就觉得,周子珩对着电话冷冰冰喊出那句“让周子琪滚去审讯室领罚”那句话那一刻。 他真的是,帅爆了。 爽爆了! 挂了电话,周子珩依旧没有跟阮茉多说一个字,那个时候她还不适应称呼他为“哥哥”,开口闭口依旧是脆生生的“周先生”。 阮茉喊了声“周先生”。 周子珩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是刚刚呵斥周二叔时的严寒。 可似乎也有些变化,让阮茉并没有那般的畏惧那冰冻三尺。 周子珩没有说什么,又回过去了头。他跟开车的周助理指了指,让周雾先把阮茉给送回家。 下高速的那段距离。 阮茉坐在后车座,望着前方平静注视车窗外的周子珩。 她忽然就拿起了手机。 用摄像机镜头,悄悄对准了周子珩。 咔嚓! …… 这张照片后来阮茉找了很多年,摩托罗拉手机第二年就进水了,捞起来后全部格式化。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这张哥哥了,那是对哥哥最初的回忆。 谁知道,还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还是可以,正大光明,展现在照片男主角的面前。 阮茉脸微微一红,她滑动翻页笔,又继续往下翻。 又有很多周子珩的照片,几乎覆盖了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是的,这便是阮茉的储存秘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偷偷记录着周子珩。 世人都说周子珩宠爱阮茉无度,昏庸且不求回报。似乎在感情这方面上,阮茉永远都是在这段关系里的掌控者主宰者,发令者。 有很多年,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那么喜欢周子珩。 照片一页页翻,阮茉拿着话筒,站在讲台上,一点一滴回忆着她和周子珩走过的这些年。这么详细的爱意,再说无情无义,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最后一张幻灯片结束。 所有偷偷拍摄的爱意汇聚成一张图,大概有上千张,拼凑在一起,聚成一朵心。 多么非主流又幼稚的表白。 是啊,好幼稚。 对着上京城曾经呼风唤雨,最有权势的男人。 真可笑。 可那上京城最最贵的男人,突然就眼眶红了。 阮茉紧紧攥着话筒,她觉得自己今天又出丑又牛逼,她向来那么胆子大,对一切事都无所畏惧。可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周子珩表白,她就会觉得自己好牛掰。 人在爱的面前,从来都是胆小鬼,因为是胆小鬼,所以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就会觉得自己是胆大鬼了。 真讨厌。 周子珩红着眼眶,抬起手,悄悄别过头去。 用手背,擦了擦眼尾的红。 可那一瞬间,他却突然发现。 零上十摄氏度均温的上京城。 执欲/欲念 第112节 居然,下雪了。 明明是几十年难遇的高温冬季,全球升温,冰雪融化,哈尔滨今年冰雕都堆不起来了,川藏高原汛期提前奔涌。手机里的短信还在提示着今天要是今年冬天最炎热的一天。 反常的温度,失衡的季节。 上京城,下雪了。 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在场每一个订阅晚间新闻的人都收到了来信。周子珩拿着手机,点开屏幕。 晚间新闻的贴心小提示—— 【今夜有雪,贴心叮嘱各位市民做好保温措施。】 【以及:周氏集团的阮茉阮小姐,想要对周氏集团的周子珩周先生,说一句话——】 【哥哥,】 “……” “我爱你。” 目光触及文字,耳边响起真实的声音。 周子珩抬头,阮茉攥着话筒,身穿旗袍。 站在舞台中央。 聚光灯笼罩。 她人工干预了那罕见的冬季高温,她让平安夜,上京城的天空下起了今年唯一的飘雪。 她想要对周子珩说。 她爱他。 “哥。” 阮茉对着话筒。 对着台下。 对着所有周氏集团的成员,对着摄像机,对着千千万万的世界一级品牌方,对着上京城所有从她十五岁那年就看着周子珩手把手亲自将她带大的人们。 对着她最爱的哥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棒极了。 “我爱你。” “……” “……” “……” 掌声再一次骤然爆发,愈演愈烈!如果说上一次的澳门大三巴碑坊下的求婚,是周子珩对阮茉许下的一生一世承诺。 那么这次私自人工降雪,在大雪飘扬中阮茉对周子珩的告白。 就是对男人承诺的回应! 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一个人起哄,其余人瞬间都跟着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这可是多少个电视台摄像头在现场直播。 周氏的大型活动,每年都会上新闻。 阮茉觉得自己当着全世界的面给周子珩表白已经很出格了,不可以更出格。 再出格,再稍微越过去一丁点儿。 不是她的人设崩,就是周子珩的人设崩。 可人设崩塌了又怎么样?今年都已经成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冬季高温,本来就已经崩坏了的气候,又再一次被颠倒了,再一次崩坏了高温的设定,下起了雪。 那就让世界一起崩塌吧! 阮茉想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亲吻周子珩。可周子珩比她还要崩坏人设,崩坏人设的前提就是需要做梦,阮茉觉得越来越梦幻了,周子珩居然真的站起了身。 从黑暗走入光明,从遥远的距离逐渐靠近了她。 站在了舞台正中央。 周子珩伸出手,揽住了阮茉的后脑勺。 嘴唇轻轻贴在她的唇瓣上。 蜻蜓点水,如梦如幻。 最后,两个人都做梦了。 那张定格在年末尾的吻照,很多年后都还能在上京的新闻报纸里发现。那是一张全方位无死角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男人也在享受。享受这个冬天,初雪飘扬狂舞。 他对着世人,吻了他的女孩。 * 新的一年伊始。 德国那边忽然传来爆炸消息—— 周子川的母亲去世了。 第67章 阮茉是正在开会时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将会议进行完, 然后回到办公室,看着那新闻。 沉思了很久。 周二夫人的逝世,还是在上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或者说, 周氏的每一个人,都是处于上京的舆论风波中心。当年周三爷与风尘女子相恋,上京的八卦媒体可是给足了四处宣传的排面。 现如今,排面的中心人儿也香消玉殒。 周氏召开了家族内部的会议,要商议如何安排二夫人的后事。周子珩既然当年认可了留下二夫人和周子川, 就证明在二夫人葬礼这件事上, 即便日后她无法入族谱,她也可以按照周氏太太的规格来举办。 现如今阮茉执掌大半个周氏, 前去欧洲办二夫人后事非她莫属。这样刚好周子珩留下来处理二夫人生前在上京的后事。阮茉说了周子川的意思, 二夫人生前也不希望自己葬入周家。 骨灰撒远洋,像风一样自由自在,追随她热爱的人。 阮茉是用能力征服了整个周氏,所以没人对她说的话有异议。会后周子珩还是想了一下, 提议德国那边, 他还是得过去。 “正好周子琪也在欧洲。”周子珩:“我们这一辈,周氏就我们三个人。” “骨灰不归, 送别时还是需要到场。” 阮茉问他, 那上京这边二夫人的后事,能多久处理完? 周子珩沉思了片刻, “两个周。” 阮茉:“行。” “两个周之后再进行远洋抛骨灰,周子川应该会同意。” 这种事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也就不再去考虑那些吃醋之类的情情爱爱。阮茉联系好周子川, 将公司的事情交给了周子珩和林苏。 上飞机前,周子珩还是忍不住, 给她整理了又整理羽绒服。 欧洲的冬天阴冷,阮茉这个怕冷体质,一件羽绒服又得扛不住了。 “那头七送别你是不是就赶不过去了?”阮茉被周子珩揉着脑袋,鼻子红红的,问。 周子珩:“这个应该是赶不过去。” “这不还有你么。” “小茉莉到了,就是周氏到了。” “小阿姨的后事繁杂,要是上京这些遗留处理不好,她在天上也会不开心的。” 阮茉明白。 阮茉背着包包,转身就往飞机上走。周氏的私人飞机,只有她一个乘客,安保集团在后面的飞机保驾护航。 她站在登机口处,忽然就转了一下身。回过头去,看了眼一直目送她上机的哥哥。 那是新年后的第一个破晓。 清晨的冷冽,上京难得没有乌云的天,大团大团深蓝色的云堆积在天边,她走的早,朝阳还没有出来,就快要出来了。 她站在那合金台面上,风吹鼓着她的黑色长裙裙摆。 她看到了周子珩,看到周子珩也在看向她,她注视了周子珩有很久很久,最终她看到哥哥的脸庞在风冷中都模糊了那笑容。 抬起手,对着她,挥了挥。 那一刻,朝阳忽然就撕破了云层。 她没听清楚最后登机前的那一刻,周子珩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 飞机直达德国,最顶尖的私立医院。 二夫人的遗体已经推去了太平间,二夫人的祖上也是信民间习俗的人,尽管她成了风尘女子,可家乡的习俗还是要遵循。 周氏同意了她的葬礼不回上京,也同意了请过去专业民间办丧团队为她举办丧事。 来的是一个在国内相当有名的丧葬班子,为首的是个女孩,姓谢。 小谢跟阮茉说了一下,葬礼的流程都已经让周二少爷过目。周子川都同意了,阮茉也并无异议。国外的火葬场并不太好联系,好在不需要阮茉出力,这个小谢三下五除二就给联系到了最好的丧葬场。 阮茉拿着流程图,走去了医院的休息室。 vip病房里已经没人了,这么昂贵的住宿,一般人也住不起,所以二夫人走后,迟迟也没有下一位病号住入。 执欲/欲念 第113节 周子川坐在休息室,一身干净的衣服。他还是清风少年的模样,然而眼睛底部却已经布满了憔悴的红血丝。 节哀顺变的话语,从二夫人离世那一刻,大家说的就够多了。阮茉也没再说,在休息室陪周子川坐了一下午。 “周氏最近,遇到了点儿麻烦?” 到底还是周子川,在这种时候了,还能冷静地关心一下阮茉。 阮茉一愣,他消息也是够灵通的。 阮茉点了一下头,周氏科研最近确实碰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整个上京城所有的生物医学研究都在向着人工心脏芯片的方向奔跑,周氏的研究一直处于最前沿,每一次都是技术突破的第一人。 已经研发到了,几乎可以上市。一旦人工心脏芯片上市,就可以治疗大量患有心脏病的病人。 可现在的问题,却卡在了最后一步。 “还缺一个衔接瓣膜。”阮茉开口道,“这个瓣膜其实很奇怪的,按理说,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合成成功。” “现存的文献,以及实验室实验里,都没有成功的记载。可仿佛这个瓣膜是已经存在于世。” 阮茉:“我的意思是,明明从现有条件来看,还没有人制造出,却仿佛其实之前这个东西是被制造出来过的,所以才会引导着各大公司实验室,一定要沿着这个方向走。” 周子川听了半天,也觉得很古怪。 他叹了口气, “研究不出来,现有的芯片也能维持四十年。” “人生无常,谁又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活过四十余载。” 阮茉想反驳他,要是研究出那瓣膜,很多患有先天心脏病的人,就有机会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 可今天这个场合,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七天后,二夫人的头七。 他们回到了二夫人生前在德国的小居房,在德国边缘处的一片农田附近。 阮茉和周子川是一辈的,所以不需要穿白衣服,只是在胸口前别了一朵白花。周子川按照中国的习俗,披麻戴孝。在欧洲与周氏有合作的大家族大集团,几乎都来了当家人,按照东方习俗,进行吊唁。 已经顶天立地了的男人一如少年,伏在母亲的棺椁前,久久不愿意离去,掉了许多的眼泪。阮茉就帮忙照料其余的事了,起到了周氏大家长的权威,遗体运去丧葬场,阮茉没跟着去,在庭院里安排接下来的事。 忽然就看到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蹲着那个丧葬班子的领袖女孩。 德国的冬天要比上京冷多了,阮茉穿了两件羽绒袄都抵不住寒。那姑娘却一袭单薄的男士白色衬衣,工作裤,蹲在梧桐树下。 她也没跟着去丧葬,手底下的哥们儿去的。小谢拿着手机,一条条发短信。 阮茉走了过去。 谢珞珞看到阮茉,立马站起身。阮茉给了她一件大衣,让她穿上,天太冷了。 “谢谢。” “……” 阮茉打量了一会儿谢珞珞,忽然好奇问她, “你是不是沪的那个谢家的……” 谢珞珞穿着衣服,眨了眨眼。 便点头道, “对。” “我堂哥是谢轻延。” 阮茉了然,随即闲聊道, “我以前生活在北安,跟临城临着。” “我父母跟谢家合作过。” 谢珞珞一愣。 继而,答道, “哦,那我早就没印象了。” “你是京城周氏的吧,周子珩的夫人。” 阮茉很享用“周子珩夫人”这五个字,笑了一下, “对,整个上京都是生物医学圈子的。” 其实说来说去,沪谢家和京周氏,也没什么交集。只不过现在在打发时间,两个人就胡扯着。 谢珞珞最终想到了一个学生物的人,但那个人跟周氏肯定也不认识。谢珞珞想了一下,跟阮茉说道, “我在斯坦福读书,斯坦福的生科院今年预聘了一个很厉害的生物学教授。” “也是跟你们周氏一样,在研究生物和物理之间的交叉科目。” “不过你肯定不熟,因为他是搞海洋的,申请的物理领域又是天文……乱七八糟的哈哈。” 阮茉:“叫什么名字?” 小谢:“陆。” “陆屿白。” 阮茉听说过这人。 周氏拓海洋领域时,曾经合作过这个人的公司。 不过她高考那年,那公司突然被卖了。 忽然又有前来吊唁的人敲门,阮茉结束了话题,走过去开门。 小谢蹲在树下,望着那边扎好的小马出神。 阮茉双手推开门,抬起头。 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 “……” “……” 她们得有多少年没见了呢? 这些年,阮茉偶尔会回忆起十五六岁跟自己撕逼的人。 以及那段撕逼的日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周子琪一身素衣,剪了干净利落的短发,胸口前别着白花。 她再也看不出是过去那个什么都要用奢侈品牌的周家大小姐了,手上提的包阮茉认得,区区几百欧元小牌子。 甚至一身衣服,都抵不到阮茉身上一件大衣价格的万分之一。 周子琪见到阮茉,也是愣了一下。 继而,不太自在笑了笑。 “阮茉。” 阮茉:“……” 阮茉还是请周子琪进来了。 周子琪对着二夫人的相框上了一柱香,弯腰、鞠躬。以前阮茉和周子琪撕,周子珩和周发贤对,周二夫人从来都是两边都劝解。 上完香,周子琪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阮茉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毕竟过去两人撕逼撕的轰轰烈烈,现在都长大了,也不可能扯着头发继续撕。但见了面还是有些感慨万千,阮茉透过打量她的穿着,琢磨着这些年她过的怎么样。 周子琪看出了阮茉对她的好奇略带挑衅,只能尴尬一笑。 她现在早就撕不过阮茉了。 刚被流放那两年,她还想过要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杀回去把阮茉给干下来。 然而随着阮茉一步步往上爬,越爬越高,当周家整个权力中心都交到了阮茉手中后。 周子琪终于知道了—— 当年阮茉撕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赢不了。 因为阮茉注定要成为划时代里程碑的人物,早年学生时代的恐怖撕逼暴力算计,还只是她学生时代稚嫩的一角。 成熟了,直接跟整个上京城干! 但她居然还能保持着这么多年未减对她的好奇,周子琪其实感觉挺羞愧的,握了一下茶杯,先开口,对阮茉解释。 “我父亲现在在爱尔兰做一点儿小皮生意。” “……” 周子琪:“属于周氏边缘的产业了,几乎派不上用场。我就在那边的学校读书,公立学校。” “这些年过得平平淡淡吧,该受的罪都受了,穿衣吃喝也都成为了最普通的档次。刚开始那两年确实不适应,一下子就变平庸了。但渐渐也就接受了,不再奢求能够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 阮茉点了点头。 她听得出周子琪现在是在巴结她,或者说是本能的惧怕。她其实很受用周子琪这般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毕竟她阮茉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可阮茉也明白,周子琪的本质是不坏的。 就是娇纵惯了的大小姐,后来阮茉比她还要娇纵。当初真正坏蔫了的人另有所在,阮茉不禁就联想到了另一位大小姐、程舒瑜。 程舒瑜也销声匿迹了很多年。 周子琪看得出阮茉往程家小小姐那边想去了,她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要惹到这位周氏现任最红火的当家人。 周子琪:“程舒瑜我见过一面,她也在欧洲。” “但我们两个人不在一个地区,我在爱尔兰,她在东欧。靠近俄罗斯那里。” 阮茉:“你们两个人见了做什么?” 周子琪一愣。 执欲/欲念 第114节 阮茉脸上写满了“闲的”“有病”,周子琪苦笑了一下,想来想去,她和程舒瑜以前真的很作恶多端、成天欺负周子珩的宝贝疙瘩。 周子琪:“是偶遇,我读大二那年,冬天买圣诞树,突然就在爱尔兰的圣诞礼店遇见了程舒瑜。” “程舒瑜一个人,也是来买圣诞装置。” “她说她来这边出差,也没说现在在做什么。我和她就聊了两句,没聊多少。” 阮茉扣着手指,琢磨了又琢磨。 周子琪:“……” “是提了两句你。”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上京遥不可及的势力。” 她看着阮茉无名指上的钻戒,那可是周子珩的毕生心血。周子琪继续道, “我看不懂她对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最后我们又寒暄了一下处境,以及与你早就高不可攀。” “哦,她还跟我提了一件事。” “程舒瑜问我,你当年是不是上学时,天天戴着能变色的隐形眼镜。” …… …… …… 第68章 隐形眼镜。 阮茉多留了一个心眼。 她对自己常年戴隐形眼镜的这个习惯, 从来没有过什么异议,视力不好、戴框架眼镜丑,戴隐形就也没什么不妥。 周子珩也没有跟她说过有什么问题, 因为隐形眼镜这个东西,从她爸爸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让她佩戴了。 但这既然是程舒瑜问出的话,阮茉就会警惕。她琢磨了一下程舒瑜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尽管已经是几年前问的了。 阮茉没表态。 周子琪似乎只是提了一嘴, 继续道, “其实你上高中那会儿,我们就怀疑你戴美瞳。” “……” 周子琪:“因为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又大又亮。我都羡慕死了。有一次跟你吵架, 我们两个人互相扯头花。” 那个时候阮茉也还小,在外满怀心计的同时,私底下也会犯一些小幼稚。和周子琪不对付到了极点,用最原始的手段抓着对方头发往墙上锤的事也比比皆是。 那一次, 周子琪就是发现了阮茉的眼球边缘, 有些层次感。 高中时代,女孩子也会开始悄悄买美瞳, 每天班上的女生都会躲着老师, 下了课换上各式各样漂亮的美瞳,眨着大了一圈的眼睛咔嚓咔擦拍漂亮的照片。 周子琪:“扯完后, 我就和程舒瑜开始研究你的眼睛那么好看,是不是戴美瞳了。吧啦吧啦了好久,每天都在琢磨。” “最后确定你绝对戴了, 我就很生气,觉得你已经那么漂亮了, 为什么还要戴美瞳?把眼睛放大了,不就更好看了!想要迷倒全学校的男生啊!” 这一段说的,周子琪自己都有些羞耻,阮茉也一个没忍住,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稍微一松,嘴角往上弯了弯。 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周子琪顿了许久,望着门外愈发压抑的天。阮茉忽然也觉得没有过去那么绷紧了神态了,要是小时候能听到周家大小姐对她服软,那那个时候她绝对得乐开了花。 现在姗姗来迟了这么多年,反而倒是很平静。 周子琪又看了眼二夫人的灵位,其实她母亲应该是周氏的第二夫人,但周氏的辈分在外面都说不明白,他们这一支被踢出局后,周氏的二夫人就只剩下了周子川母亲一人。 周子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也是负使命今天过来吊唁。任务已经结束,她该回家了。 阮茉送她到门口处,站在门边,天空上忽然就飘下来几片雪花。 洁白的雪花,明明是那么多纯洁无暇,可不知怎么的,周围的天气忽然就变得有那么些压抑。 黑色的出租车载着周家大小姐缓缓离开了吊唁场,阮茉眺望着那黑车逐渐远去,雪越下越大。 她还是牢牢记得周子珩的话,要注重保暖,不要冻到。 阮茉伸手关门,忽然一阵剧烈的冷风拂面而来,吹得很大很迅速,她还没来得及躲避,许许多多的飘雪和地上堆积的枯叶,全部席卷入她的脸庞。 吹开了耳边两侧的乌发。 阮茉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 …… …… * 周子川母亲的骨灰还会在郊区放上一段时间。 小谢说了,这骨灰都已经只剩下了残骸,跟肉/体不一样,在家里放多久都没事。周子川同意等到周子珩带着整个周氏的留言和母亲在周氏所有的后事处理过来后,再组织游轮远赴海洋进行骨灰撒放。 他想母亲一定还是希望最后能得到周氏的祝福吧,她那么爱父亲,周氏的认可也等同于她就是周家的人了。 阮茉没有跟周子川住在一起,她并不需要担心周子川会因为伤心过度而发生轻生这种事,毕竟还有周氏的保镖集团照看周家二少爷。阮茉一个人在郊区中心镇的政府钦定的酒店下榻,还见了见当地的政府要员,以及见缝插针,当天与几个生物学领域的企业老总一起吃了饭。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周氏的发展,企业的老总也相当愿意跟阮茉进行合作交流。饭桌吃到一半,大家都喝了些红酒。突然有个跟上京合作很多年的企业实验室总管,摇晃着酒杯,跟阮茉说了件事。 阮茉这天晚上一直在提人工心脏芯片瓣膜的问题,因为这是周氏近期最最重要的研究目标了。那个总管就着这个话题,提到了这个与很久以前有关的事情。 “周氏以前研究出来过这个瓣膜吧?”总管抛出来道。 阮茉一愣。 可能是因为喝了点儿酒。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以前?” 总管:“我记得是研究出来过。” “因为周氏这些年都很缺这个瓣膜,所以我就好奇了,是不是我之前记错了。” “就是,大概在将近二十年前,小道消息听到的,上京就有在研究这个人工心脏芯片,还专门有报道研究了瓣膜。” “只不过那个时候,上京为首的家族也不是周氏,周氏是第二参与。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整个上京城又说没有研究出来瓣膜的了。” 阮茉呆滞了半天。 她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这个人记错了。 因为她也研究了很多遍,就是找不到已有的成果。 近二十年前,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当家了。 如果周子珩当家,他二十年前就研究过人工心脏芯片,研究出来了瓣膜。 那为什么这二十年突然又销声匿迹?突然又不要了?整个周氏对于瓣膜和人工心脏芯片的技术认知都还是“探索”阶段,周子珩没必要把这么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项目突然隐藏起来,带着集团重新再来一遍。 想不明白。 阮茉没有往心里去,笑了笑。那总管估计也是喝多了,说完后沉寂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就似乎已经把刚刚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饭局结束,阮茉站在酒店门口,等着政府的车来接送。 她裹了裹貂皮大袄,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吹。下了一下午的雪,路边的积雪已经很厚了。 那位告诉她久远事情的总管忽然从身后经过,喝的不轻。阮茉伸了伸手,最终还是又一次叫住了他。 “先生!” “……” 阮茉走上前去,那位总管显然已经完全忘记刚刚酒后吐出来的“真言”。 阮茉斟酌了一下想要说的话。 毕竟每一句话说的不当,都有可能引发山洪崩塌。 阮茉:“……” “我还是想要问一下。” 总管:“阮总问。” 阮茉:“二十年前,上京城。” “是哪个家族,当家?” “……” “……” “……” 总管想了一会儿,皱着眉。 似乎在深度思考着。 阮茉静静地等。 最终他表情舒展,像是终于抓到了蛛丝马迹,他笑了一下,又有些感叹。 站在黑夜里,望着前方黄烛光灯火的跳跃。 开口道, “原。” “原安明。” “原家。” …… 执欲/欲念 第115节 …… …… * 阮茉回到酒店,对着醒酒汤喝了半杯。 “原安明”这个名字,她琢磨了好久。 她敢断定,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说。 但“安明”这两个字又着实太突兀。 因为她一直都记得,当年她创建科研所时,周子川问她想要给科研所起名字,准备起什么。 那个时候她脑海中就是突然那么一瞬间,那么一下子。 跳出来“安明”这两个字。 这种极为微妙的巧合,阮茉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又掰开电脑,醒酒汤喝完,又冲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红枣奶茶。 周子珩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阮茉开了手机,和哥哥视频。周子珩穿着灰色的睡衣,正坐在床上,聚精会神从摄像头里看着阮茉。 “在干什么?” 阮茉低头寻找着电脑,手指伏在键盘上。 “找个……找个资料。” 周子珩喝了口茶,放下茶杯。 又问, “什么资料?” 阮茉:“一个人。” “……” 阮茉:“哥,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周子珩:“?” 阮茉:“一个姓……” 搜入“原安明”三个字。 页面卡得相当缓慢,阮茉盯着屏幕好半天,等待的功夫,好几秒钟后。 才想起来转头,看向周子珩。 周子珩一脸平静,已经看到了她的搜索内容。 阮茉:“哥,你知不知道‘原安明’这个人啊?” “……” 界面终于显示,阮茉又转过去了身。看到“原安明”这三个字所带出来的链接,阮茉一愣,这个原安明的资料,居然只有区区三条。 半晌,视频里的周子珩又喝了口茶,他仿佛等待了很久,才慢慢地说道, “听说过。” 阮茉:“有点好奇这个人。” “他的名字跟我的科研所一模一样。” 周子珩给她不紧不慢解释道, “以前上京是原家操纵大局。” “原家一家独大了长达十多余年,周氏当年排在第二第三的位置,与其相差了一大截。” “我也只是与原家有过短暂合作交集,原家跑的太快,几乎没有家族能追得上。” “怎么突然问这个人?” 阮茉没有意识到周子珩又重复问了边最后这句话。 她找不到原安明的资料,就连原家也只是在互联网上区区一行“百年家族”来概括。 阮茉脑壳疼,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又关掉了界面,合上了电脑。 哥哥还在看她,阮茉喝完红枣奶茶,抱起手机,一骨碌就滚到了大床上。 想哥哥。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办丧现场,什么事儿都不能跟周子珩撒野。现在终于逮着个机会了,又爬了起来,盘着腿坐在被褥中。 “哥~” “阮胖胖好想你呀~” 周子珩也跳过了刚刚的话题,笑着,问她怎么又叫自己“阮胖胖”。 阮茉:“因为胖胖啊。” “胖胖就是胖胖!” 周子珩伸手,用手指摸了摸屏幕上阮茉的脸。 阮茉是真的想周子珩,周子珩手指一过来,她眼眶就开始泛酸。 强忍着,吸了吸鼻子,又开心道, “你是不是,下个周就能过来了啊?” “……” 周子珩点点头,事实上二夫人的事情远远比预计的还要复杂,但周子珩已经在尽力处理,一定会赶在答应阮茉过去的时间之前做完。 两个人又静默了许久,阮茉忽然戳了戳屏幕。 开口。 “哥。” “我们来对着视频,互喷,吧?” “……” “……” “……” 阮茉绝对是外壳是水晶做的,冰清且纯洁。 表面就是黄做的,透彻透彻的黄。 周子珩耳朵有点儿红。 他戳了戳手机屏幕,戳着里面的人的脑袋。 让她不要一天到晚想这些废料。 阮茉一股脑倒在床上,她问周子珩,是不是不好意思的。 周子珩又敲了敲她的脑门,没说话,就像是承认了她的这个结论。 阮茉咯咯笑了起来,其实她也是语出惊人,要真对着视频,一个豆浆一个花液,满屏幕都是。 就,都换手机吧! 她躺在床上,就那么看着周子珩,有时间差,有距离远,有无线电都传不完的思念。阮茉用手指勾勒着哥哥的脸,半晌,忽然轻轻开口道, “周子珩。” “……” “我爱你。” …… * 第三天中午,周子川要带着母亲最珍贵物品,去她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埋葬。 这个也是周二夫人家乡的一个小习俗,寓意着死者去了天堂后,依旧可以在天堂重新见到喜欢的物品喜欢的风景。 二夫人临走前最喜欢法国卢浮宫前面广场的喂鸽子,刚好那里有一家她常去的花店,提供购买盆栽花,可以花一点儿钱放到卢浮宫广场的绿化带里。 周家在法国的人脉要比在德国多,几下就可以联系好一切事宜。阮茉依旧陪着周子川去,她代表的已经不是她个人和周子川的友谊。 而是她去了,就代表大半个周氏。 过了界限,阮茉开着车跑在公路上。周子川坐在副驾驶,额头抵着玻璃面。 他还是那副很想追随母亲离去的模样,一言不发。全程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交流,就连收费,阮茉好半天没找好零钱,他也无动于衷。 人在巨大的悲哀面前,都是这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阮茉理解。 所以阮茉就继续往目的地前进,下过雪后的法国,天还未晴,一片银装素裹。 阮茉手指敲着方向盘真皮。 前方有稀疏的小轿车在跑。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杀气!阮茉还没来得及从后视镜凝视清楚状况—— 一辆大货车。 猛地从后方跃入视线—— 撞击上了阮茉的suv! 第69章 执欲/欲念 第116节 车头瞬间撞上了旁边的护栏。 那一带都是森林, 在跑几步路便是冬天也不掉叶的黑森。车身划出了一道道金色的火花,随即掉转了一圈,车轱辘砰砰砰, 弹起又落下。 阮茉的胸腔都要被震了出来,车落地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了愣。 扭头,就去看是哪个撞的。 周子川也被震醒,彻底回神。两个人往后探头去, 就看到车后方紧随着一辆大货车, 车头同样蹭去一块漆! 他们又被追杀了! 上一次被追杀,还是两年前在苏伊士运河。正常的撞车不是这种感觉, 这辆货车完全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里面隐约坐着的驾驶司机,也只能看到穿了一整套漆黑的衣服。只露出来眼睛,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先逃!” “……” 周子川点头,此时此刻也已经顾不上母亲的死带来的悲伤。阮茉一踩油门, suv在浓雾下的公路上飞驰冲向前方。 那大货车果然, 也一踩油门。 紧随其后! 阮茉没办法去思考又得罪了谁,让他们突然被追杀。眼下也没办法掉头回德国, 公路狭窄, 调头只会增加风险。他们只能疯狂地沿着路线往前奔,打算穿越完乡间道, 先去法国市区。 然而那辆大货车,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空隙。 大货车忽然又是一撞,只要旁边出现了山等峭壁, 就开始将suv往坚硬的石面上顶!阮茉的suv哪能顶的过大货车那个体积?几下追击后,就明显感觉到车后尾处受损严重, 车身开始变得累赘。 又是一下猛烈的撞击。 阮茉忽然闻到了机油的气味,她脸色一变。油箱漏了,意味着爆炸! 她迅速思考,找了很多应对方案。可所有方案思考完毕,最终指向的结论只有一个—— 他们要熬不下去了! 是的,机油漏了,马上就可能面临汽车爆炸!他们连法国也过去不了!阮茉看了眼旁边的周子川,心头一横。 打了方向盘,忽然就冲出了护栏。这一带丛林茂密,基本上都是常年青的灌木丛林。 阮茉将车一头扎入到浅表的树林之中,拉了手刹。 “阮茉???”周子川不解。 机油漏的差不多了,后车备箱里已经有些结构开始烧火。阮茉下了车,绕到周子川那边。 毫不犹豫、不由分说。 拉开车门,就将周子川扯了下来。 她一个女孩子,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可就是将周子川拖到了空旷的丛林地前。 阮茉松开了手,就要重新回车上。这个时候车身已经都能看到火光的腥红了。周子川不傻,他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阮茉是准备干什么! “要走一起走!”周子川不同意。 阮茉要扔下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周二少爷怎么可能准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冲上前去就要阻拦住阮茉。 可阮茉直接关了车门。 她将周子川挡在了外面,然后降落下了一点儿玻璃窗,扔出去个传唤机。 那正是很多年前周子珩给阮茉的,没有信号的情况下也能联络到人。 阮茉一脸无所畏惧,就仿佛接下来要独自面对的人并不是她的对手。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实力怎样?但在发疯这方面,阮茉似乎还没有吃过败仗! “周子川,你听着。” 阮茉重新点燃火,对周子珩一字一句地道, “我们现在需要兵分两路,需要互相配合!” “现在咱俩一起,无论是一起对付追杀的人,还是一起逃,结果可能都是两败俱伤。” “……” 阮茉:“我来引开他们,你去找人。你不要拒绝我,玩车这件事我比你懂!” “他们不像是正常尾随,这种有预谋的追杀,往往一上来能让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大货车上只有一个人,但他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来追我们。” “这辆suv也快要殉了,百分之八十几率会爆炸。你引不开他们,我过去引。你放心,我之前也玩过从快要爆炸了的车里死命逃生!现在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要马上去联系周家,联系周子珩!” 阮茉说的十分迅速。 其实去引开追杀者,这件事更难办!但阮茉的表情却很淡定,仿佛她一定会甩开追击,顺利脱身。 周子川没办法再反驳,事到如今这的确是最妥善的方式! 然而他还是担心地抓着玻璃窗,死死不让阮茉就这么离开。 “……” “你真的能保证没危险?”周子川依旧问道, “阮茉,你真的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吗?!” “这已经不是儿戏了!” 阮茉霸气一挥手。 那神态,就是胸有成竹,让人放心。 “你信我!” “好了,快去联系哥哥!” “让他抓紧派人过来,定位传唤机都有!周子珩那么宝贝我,宝贝咱俩。” “我们很快就能脱险啦!” 周子川终于松开了她,阮茉握住方向盘,深深吸了口气。 将油门踩到了底。 suv重新冲回了公路,那黑色的大货车果然已经开始在森林周围四处搜寻! 阮茉看了一眼,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除了黑色大货车,周围又聚集了很多量小轿车、跑车! 都是来追他们的! 那一刻,阮茉忽然就抓紧了方向盘。 她答应了周子川,是去引开这些追杀者,不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可眼下,恐怕不准许她这样做了。 阮茉点燃了发动机,忽然就像发了怒的豹子一样,疯狂地冲着那些黑色车狂奔而去!黑色车辆还未来得及反应,还未意识到阮茉这是要干什么。 砰——! 砰砰砰! 前面一排车。 直接就被阮茉给撞飞了!公路另一侧就是悬崖! 十几辆车,就这么被横扫。都不知道开车的那个人究竟有多少力量,疯狂到了什么程度!阮茉调转了头,就要与这群追杀者面对面硬刚!她的确是欺骗了周子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正面刚的后果! 那些轿车上面的天窗打开,站出来人。 一手一把枪。 “……” 砰砰砰砰! 那真的就是毫不犹豫往阮茉身上扫!阮茉瞬间关了门,踩着油门迎着那枪林弹雨就冲了过去—— suv油箱开始燃烧。 大半的追杀者都被撞入了悬崖之下,阮茉感觉到这车应该是要撑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周子川是不是已经联系到了周子珩,她这人也从来不是会为了别人而勇于牺牲自己的性格。她瞅准身后的敌人都在手忙脚乱躲避坠崖之际,打着方向盘就准备钻入丛林之中。 弃车,先躲起来! 然而她刚掉转过头去,刚准备弃车,那suv已经濒临爆炸…… 忽然,一枚银色的子弹。 撕破了最后宁静的夜晚,在深空中喧嚣。阮茉一个不注意,“砰!”。 子弹擦着肩膀,爆发出了焰火。 …… …… …… 那一刻,suv爆炸。 巨大的热浪直接顶向她的身子,被震飞!阮茉用手挡了下那炽热的高温,整个人沿着公路的横切面,从里侧被甩出了外侧。 滚落下悬崖。 * 法国郊区的冬天真的很冷,下过雪后的冬夜更冷,阮茉躺在铺了积雪的草丛间,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她还清醒着,却已经无法动弹了。也不知道哪儿摔伤了,浑身上下麻木不堪,冰凉刺骨凝固了行动能力,感觉到体温似乎越来越低。 满身的鲜血。 那杂草丛间传来震震悉悉索索声音,黑色的影子愈来愈靠近。她吃力地睁开了眼,在看到是一个人的身影后。 忽然一阵剧痛撕裂了意识。 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她感觉到那人影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伸手在抓她的头发。 她想推开,想要爬起身。 可伴随着的,便是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最终意识飘散,瞬间陷入了昏迷的黑暗之中。 …… 执欲/欲念 第117节 * 黑色在面前盘旋了很久,她拼了命地在黑暗中奔跑。 最终银色的子弹撕破深夜疯狂冲击,一把射向了她的心脏。 “……” 阮茉是被用浓盐水给泼醒的,那盐水直接浇到了伤口上,刺激着神经。她头很昏,但实在是招架不住那么疼的刺痛,咬着牙给睁开了眼。 她被绑在椅子上。 双手背着,双腿叉开,小腿被绑在椅子腿上,盐水嘀嗒,地上全都是湿漉漉的腥气。 阮茉发愣,忽然又是一盆盐水,直接朝她的身上甩了过来! “啊——” 巨大的疼痛,让她尖叫出声,也彻底清醒。那盐水混合着血水,像瀑布一般从头发上浇落。她大口喘了下气,水流散去,眼前的视线也从模糊逐渐清晰。 几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一个个站在对面。 “醒了。” “终于醒了。” “……” 阮茉目光一凝,逐渐看清了所在的地方。 一间空旷的房子,几个油漆圆桶堆在角落里。 头顶是黄色的灯泡,摇晃来摇晃去,只打在屋内一小块地方。 其余的角落,全部掩在黑暗。 阮茉最终看向那几个人,思路混乱,抽丝剥茧,意识到了这些人正是刚刚黑车追杀她的! 她想开口。 她剧烈挣扎了一下手腕脚腕,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捆绑。几个男人见她醒了又开始乱动,拎着盐水又甩了她一瓢。 阮茉发出快要崩溃了的声音,她身上全都是伤口,深浅不一。那盐水一浇,简直是给她剥了一层皮的撕裂。 那些男人却仿佛在欣赏一场盛宴。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阮茉,阮茉疼完,没昏过去,再一次抬头,甩过去湿发。 抬头瞪他们。 阮茉大口喘了好半天气。 终于,沙哑着嗓音。 极为虚弱地问道, “你们……是谁!”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 她带着周氏,做事不留情面不近人情。但每一个被她干下去的对头,她都还是能够识别出来的。 公司之外,她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但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 却像是在看一位认识了很久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面对着阮茉,上上下下欣赏。 阮茉凝视着他们。 半晌,男人笑着,开口道, “故人。” “……” 阮茉:“我不……认识你们。” 她真的不认识。 见都没见过。 她的记忆力没问题。 可男人却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否认她的挣扎。 他们就像是胸有成竹,就像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把柄握手,所以阮茉质问他们不认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他们显然嗤之以鼻。 阮茉不明白,疼痛让她快要分裂了。 那男人沉静了片刻,身后的几个人也在打量着阮茉,不紧不慢。过了一刻钟,坐在阮茉面前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我们会让你想起来,我们是谁的。” 阮茉的眼睛微微睁圆。 男人:“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非常想要见到你的故人。” “……” 身后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冷风席卷,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在这凛冽的冬夜响起。 那身影从黑暗走入电灯下的光亮那一瞬间,阮茉原本闭着的嘴唇,微微张开。 女人一身黑衣,与她十七八岁时家族公主般的甜软简直大相径庭。 但其实阮茉在读书时,就知道程舒瑜这个人,要比周子琪毒上一万倍。 是的没错,走进来的正是程舒瑜!也是很多年不见,她比周子琪的变化还要厉害,浓妆艳抹,简直都要认不出这个人是谁了。 那男人捞起一捆皮鞭,递到了程舒瑜手里。 阮茉微开嘴唇看程舒瑜,程舒瑜显然已经兴奋了很久。这确实是见故人了,程舒瑜上上下下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衣服残破不堪的阮茉,尽管阮茉现在外表十分狼狈。 但可能是以前冷清惯了,凌乱的衣服并没有掩盖掉她身上的气质。 程舒瑜忽然就笑了起来,将那皮鞭往浓盐水桶里蘸了蘸。 “好久不见啊。” “阮,茉。” “……” “……” “……” 那一刻,阮茉忽然也冷静了。 似乎都忘记了伤口的疼痛,阮茉抬头盯着程舒瑜。她一直都知道程舒瑜不是好人,像是周子琪这类笨蛋,一般也就是心气高傲、听风是风没办法分辨是非好坏。 本质不是坏的。 程舒瑜不同,她是骨子里恶。 阮茉跟着微微一笑,狼狈的脸上浮现出平静。她没开口跟程舒瑜打招呼,看向她的眼神里却逐渐闪动着蔑视。 一如高中那会儿,阮茉看周子琪是看傻子,看程舒瑜则是瞧不起。 是轻蔑。 阮茉没说一句话,可就那么一个熟悉的眼神。 瞬间就让原本有些兴奋的程舒瑜,炸了锅。 程舒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见到阮茉,她依旧会被这般低人一等的瞧不起! 程舒瑜二话不说,往后退了两步,显然她是想要折磨阮茉的。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鞭子上的浓盐水一串一串往下流。 “邵先生。” “只要我不把她给打死,你们就可以让我对她做任何事吧!”程舒瑜问。 身后的男人点头,道, “留着一□□气。” “她还需要,听一些东西。” “……” “好。” 程舒瑜同意,拿着鞭子,就走到了阮茉面前。阮茉注意到了那个男人姓“邵”,还没等她深入思考。 程舒瑜居高临下看着她。 阮茉又回到程舒瑜身上,抬头,眯着眼。 程舒瑜真的很讨厌阮茉这种看杂碎的眼神啊,让人心生自卑!她问阮茉,这么多年,她有想起过她么。 阮茉笑了一下,显然觉得她在异想天开,那笑容相当刺眼。程舒瑜手一挥,皮鞭瞬间就抽在了阮茉的下颚。 阮茉疼得扭过去了脑袋。 前襟炸裂,胸口露出,新添的伤痕一下子就钻出了肌肤,鲜血扩散,染红了布料。 像是一大团一大团血色的彼岸花,在凛冽的空气下绽放。 程舒瑜欣赏着阮茉疼痛的模样,讽刺地问她,现在有没有一丁点儿后悔当年那样对待她。 程舒瑜那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让阮茉痛哭流涕,跪地求饶,道歉当年不该那样对她。 程舒瑜又抽了一鞭子,阮茉翻身到了另一侧,疼痛让她大口喘气,忽然,她被人掰过去了脸。 “你现在求我。” “……” 执欲/欲念 第118节 程舒瑜:“求我!求我放过你!求我饶恕你!对我忏悔当年的事情是你做错了,是你罪该万死!” “我就可以考虑,给你留一口气。” “……” “……” “……” 阮茉忽然咯咯大笑。 她被掰着脸,鲜血都干涸了,脸都快被掐歪了。她却丝毫不惧怕,反而依旧是那副看垃圾的眼神,轻蔑地注视着眼前的程舒瑜。 半晌,勾了勾嘴角。 “程舒瑜,”阮茉喘着气。 一字一句,道, “这么多年过去,春去秋来,大雁东南飞,风起风停坐看云卷云舒。” “你依旧还是个,垃圾!” 第70章 两个人对峙之中。 那名称自己姓“邵”的男子突然拿着手机站起身, 跟旁边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话。 然后转过头来,又是用那种打量又兴奋的目光,盯着阮茉。 程舒瑜又是一鞭子, 甩到了阮茉的锁骨上。 阮茉从头到尾都没吭过一声求饶的话,时不时还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笑着看程舒瑜。姓邵的男子转身走到她们面前,指着对面的门,让程舒瑜和阮茉先去里面解决私人恩怨。 程舒瑜不痛快地点头道, “行, 正好我还不够爽。” “……” 阮茉眯了眯眼睛。 这才发现这空旷的屋子内, 还有一扇门。 程舒瑜前来,一把揪住了她的长发。 继续恶狠狠地道, “我们去里面, 继续好好说一说!” ……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程舒瑜开了灯。 姓邵的男人对程舒瑜就一个要求,不要把阮茉给打死了,瘸了折了都无所谓,只要还留一口气。 程舒瑜先是一角踢在了绑着阮茉的椅子上, 阮茉整个人倒在了地面上。地面冰凉, 透着寒气。她身上的伤口有些凝结了有些还流着血,更多的是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 正在瘀血化脓。 “我他妈真的这些年都在想着如何弄死你!”程舒瑜, “你害得我被程家流放,被程淮书就这么丢在了境外。”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程舒瑜:“没有钱, 没有依靠。你哥周子珩是个狠人啊!他还愿意公周子琪一家三口在爱尔兰体体面面活着,至少他们还能像是个人体体面面有份工作有个地方读书,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呢!我呢!!!” 程舒瑜真的恨得咬牙切齿了, 程家不敢惹周家,程淮书又确实要比周子珩低一点儿权势。那个时候周家势力滔天, 她没有任何值得培养的价值,又惹怒了周氏,自然下场凄惨。 被流放到欧洲,别说像过去那样花钱无度了,最初那一年,去中国餐厅刷盘子都被人打骂。每当客人把滚烫的热水浓汤泼在了她的身上,程舒瑜就在心底愈发记恨阮茉一笔。 如果没有人开口,她真的会把阮茉给打死。 程舒瑜说,自己还□□/过很多个有钱人,用来换取活命的金钱。阮茉躺在地上,忽然就笑出了声。 看吧,垃圾就是垃圾。 程舒瑜彻底被阮茉的笑声给刺激到了,不再说话,只是拿着藤条抽。阮茉到底还是血肉做的身体,没有练就成钢铁。脊背要被打到稀烂,她感觉到了阵阵麻木,甚至仿佛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到了对面那扇墙,变成透明了。 好像看到了周子珩…… 仓库的确是两个房间,用墙壁隔开。 一扇墙,贴着巨大的玻璃镜,从里间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于此同时,姓邵的男人正坐在仓库的外间,几个人坐成一排,在恭迎某个期待已久的人到来。 是的,他们给周子珩发了信息。 把阮茉被绑在椅子上抽的照片,用匿名手机号发了过去。 因为知道了一件相当劲爆的秘密,邵宏并不担心周子珩不会回复他。 在等待周子珩过来的时间里,邵宏回忆了一下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 二十年前,因为巨大的利益冲突,邵家灭了原家。 本以为灭了原家,邵家就可以彻底掌握京城的大权,将整个上京权力玩弄于掌心之中。 可没想到,因为内斗差点儿败落了的周氏突然又撅起,与此同时原家被灭门的惨案真香也逐渐浮出水面,邵氏让人假扮原安明的司机杀害原氏夫妇的恶事已经纸包不住火。 周子珩受过原安明夫妇的恩惠,命都是原安明亲自救下来的。周子珩自然不会放过邵氏。那个时候周氏刚刚结束内乱,周子珩早就杀红了眼,直接带着手下去屠了邵氏满门。邵宏那个时候才十来岁,一个平常的下午,放学回家。 忽然就发现,家没了。 后来,邵氏被灭,邵宏等几个偏远血系的邵家人,侥幸逃过一劫,匆匆离开了上京。周子珩这十多年都在扫查邵氏残留的人,见一个扔进去一个,手腕残忍又狠绝。 邵宏等几个邵家留下来的人,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苟且在这个世上活着。他们恨透了周子珩,隐姓埋名之余,也想尽一切方式,去折磨周子珩。他们更换身份,在欧洲建立起见不得台面的势力,只要撞上周子珩赴欧洲参加会议,就对他下手。 可能周子珩是知道邵家还有人活着的,也可能是在谋划对他们赶尽杀绝还没有实施。这么些年过去,两方就这么在看不到的地方互相撕扯。 直到两年前,在苏伊士运河。 最初邵宏只是拿到了周子川的行程,他们知道周子珩背后里对这个弟弟保护的很好,于是便想给周子川找麻烦,打断他几根肋骨。 却未想,见到了没有戴隐形眼镜的阮茉。 邵宏小时候见到过一次原氏的夫人,对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印象深刻。尽管阮茉的眼睛做过手术,用激光打散了大部分蔚蓝色。但就是在跳海转头的那一瞬间,那抹隐约的蓝光还是让他给捕捉到了。 就是那一刻,邵宏突然就有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阮茉,会不会是原安明的孩子? 再往后,在再一次流亡躲避周子珩的铺天盖地搜寻时,邵宏四处寻找关于当年原氏被灭门,和十三年后阮起京坠楼身亡的零星报道。 信息被销声匿迹的很透彻,几乎找不到。但阮起京这个人曾经是原氏的司机,这件事不是秘密。原氏和邵氏纷纷被灭后,阮起京忽然自立门户,搬去北安,成立了起京集团,一跃成为沿海北方最大的生物科技公司。 与此同时,阮起京的独生女阮茉,在北安非常健康快乐地成长。 十三年过去,忽然有一天,阮家就破产了。 毫无征兆,毫无算计。起京生物在北方沿海一代已经是领头军,几乎除了上京的周氏,就数着阮氏了。 能把阮氏给攻到破产,仔细想想,除了周氏,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去做? 邵宏又调查了阮起京的事迹,他发现,就在阮家破产前的上个月,周氏还和阮氏共同完成了一个相当大的项目,周子珩亲自接见的阮起京。新闻上有相关报道,那片报道后来就也一样突然销声匿迹了,但邵宏当初有给拍下来,他对着照片研究了很久,照片里周子珩依旧眉眼冷清没有烟火气息,但似乎对比起来与别的集团合作,他对阮起京和阮氏的合作,总是会多一份耐心。 是什么原因,会导致周子珩突然性情大变围攻阮氏集团的呢? 如果以上理由全部成立,那能让周子珩翻脸,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这段怀疑邵宏又放了很久,直到将怀疑转移到了阮茉身上,他发现—— 如果,如果。 如果阮茉是原氏的孩子。 这个假设还有太多的未解地方,但这个假设一旦成立,那更能解释的通很多思考不明白的问题。 邵宏确定阮茉和原氏有关联,正是遇见了程舒瑜。 程舒瑜在欧洲辗转当陪酒女,邵宏知道她,那个时候邵宏研究阮茉研究到了入迷,就是想要证明阮茉是原安明的孩子。 程舒瑜的一段话,让他彻底坚定了猜测。 【阮茉高中的时候就戴隐形眼镜。】 【不是美瞳,就是隐形眼镜,她视力很差,不戴隐形眼镜根本看不清。】 【我们小团体还都觉得她挺死脑筋,见过一次她取下来隐形眼镜,她瞳孔在反光下居然是淡蓝色的,有点儿像外国人。所以啊,有那么漂亮的蓝眼睛,为什么还要戴着掩去颜色的隐形眼镜?脑子有问题吧!】 “……” 回忆被迫终止。 周子珩果然回信息了。 邵宏确定了阮茉就是原安明的孩子,事情越来越有趣。周子珩的回信很简短,只有几个字。 【什么条件。】 邵宏:【原家的独生女,你说我要什么条件。】 【周大公子。】 “……” 很快,周子珩那边,再一次传来短信, 【你不要动她!】 邵宏:【那你一个人过来。】 没要钱,没要别的东西。 他的目标很明确。 恩恩怨怨二十余年,他们这些邵氏的残余,就只剩下想要拉着周子珩同归于尽的念头了。 …… 执欲/欲念 第119节 阮茉凝聚了很久的注意力,身体在疼痛,她最终确定了,那座墙,就是一扇单向的玻璃镜面。 仿佛设计这间屋子的人就是故意这样设计,就是为了让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 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究竟有谁。 一个小时不到。 周子珩准点出现在了仓库外屋。 阮茉瞪圆了双眼。 她没想到周子珩,是一个人来的。 总有冥冥之中的昭示,让她有种即将要发生不好事情的感觉。阮茉吃力想要爬起来,却再一次被程舒瑜拽住了头发。 头皮刺痛。 程舒瑜这团垃圾真烦人啊! 最后一秒钟,阮茉借着椅子木头的裂痕,划破了捆着手腕的麻绳。 哐当——! 她抡起旁边的凳子就往程舒瑜的脑袋上砸,程舒瑜一个踉跄摔倒在墙角,阮茉三下五除二拽了其余的绳索,拎着椅子,脊背胸口前的鲜血横流。 程舒瑜没想到阮茉还有力气。 “你,你是怎么,你怎么会……” 阮茉笑了一下。 蹲下身,反手掐住程舒瑜的脖子。 “舒瑜啊。” “再见了。” “……” “……” “……” * 周子珩平静看着邵宏。 时间太久远了,他对邵家的人已经记不太清楚。 但邵宏却记得周子珩,并且这么多年,都在深刻地恨着这个让他生不如死的男人。 邵宏开篇就问,想让阮茉知道真相么。 那真相,周子珩瞬间就明白了他已经知道了阮茉的真实身份。 周子珩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阮茉。 他猜测,阮茉定是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一个绝对能听到他们讲话,又被他暂时找不到的位置。 阮茉的真实身份,那正是周子珩这些年死守着的最重要的秘密!他原本计划一定要将这个秘密烂在心里,百年之后带着下地狱。 永生不能让小茉莉知道! 因为知道了后,阮茉根本承受不起。 可这个秘密,似乎就要暴露了! 周子珩不知道阮茉在哪儿,但他害怕这里的对话她都能听见。邵宏残忍笑着看周子珩,周子珩深深吸了口气,问邵宏,要他做什么。 邵宏大笑了起来,仰天哈哈大笑。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也等到了周子珩的这一天。 邵宏笑够了,重新低下头,平视着面前的男人。 “周子珩,你是害怕阮茉知道真相吧。” “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如此残忍绝情的周氏当家人,居然也会对人百般呵护?” 周子珩:“……”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屋内中央生起了一团取暖的烟火。 邵宏将手靠近了的火,火苗烧到了手指,他微微缩回。 “周子珩。” “你知道邵氏被你灭门这些多年,我们这些邵家的余孤都是怎么过的么。” “冬天吃不饱饭,夏天没有地方睡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地儿可以住着,却碰上了你在扫杀邵氏残党。我活下来的叔叔抱着我东躲西藏,叔叔为了给我取暖,点火时不小心一/氧/化/碳中毒了。” “他死的时候,身子都被烧熟了大半边。” “……” 烤火能烤出一/氧/化/碳中毒,只能说当事人没警觉。这种事也怪不到周子珩头上,但邵宏就认为这一切都是周子珩导致的,因为他恨透了周子珩。 邵宏:“我突然又想闻闻烧熟人肉的味道了。” 周子珩眸子一冷。 邵宏拿出一根火把,指着地面。 对着周子珩,笑道, “你,” “跪下。” “……” “……” “……” 阮茉扑在玻璃墙面背后。 那扇墙并不隔音,也不厚,她能听到大半部分外面的对话,尽管她没听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隐瞒着她。 但她听到了那声“跪下”。 她听到了邵宏要周子珩跪下,如果想要保护阮茉,就要跪下,现在跪,跪在那冰冷的地面! 阮茉什么时候见过周子珩跪?他可是天之骄子,从初见时起,他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俯瞰万物众生。 周子珩只能让她一个人欺负!她撒娇时可以把哥哥给气哭。 阮茉突然就想冲出去,打破玻璃,撕烂了这扇镜子。可她拼了命撞,身上的血都擦着墙面染红了一大片。 依旧撞不开。 躺在地上快要烂了的程舒瑜咯咯地笑了起来,程舒瑜吐着血,残喘着气,告诉阮茉,不用做无用功了。 “阮茉,原来你这种人,也会有软肋。” “哈哈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邵宏到底抓住了你和周子珩什么把柄!但那个把柄好像真的很爽!真的很致命!” “折磨不了你,那就折磨周子珩!周子珩下跪你很心痛吧!周子珩为了你给人下跪,你说邵宏会不会趁此再借机把周子珩给狠狠毒打!” 阮茉又一脚把程舒瑜给踹到说不出话,她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 她转过去身,匆忙贴着玻璃墙。 只见对面的周子珩,平静地注视着邵宏。 透着看不到的玻璃,目光其实与阮茉也对视上了。 他看不见她。 可就是看不见,他也要保护她,他不想让阮茉受到伤害,他不想让阮茉知道,爸爸妈妈其实不是爸爸妈妈,喊了那么多年、炫了那么多时光的阮起京父母,其实是亲手杀了她亲生父母的仇人。 那些年,他宁可让阮茉恨他,误解他弄死了阮起京夫妇。 都不愿意让阮茉,知道那更疼痛的真相。 最终周子珩一甩黑色长风衣。 衣摆向上飘,每一帧的时间都仿佛放慢了。 一秒拉长了一秒钟。 她看到周子珩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 跪了下去。 第71章 “哥——!!!” 阮茉大声呼喊着周子珩。 用力拍着玻璃墙。 她什么时候见过周子珩下跪, 她没见过!什么秘密是要赌上周子珩的尊严去守护?阮茉不明白! 那一刻,她觉得什么秘密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哪怕当年真的是周子珩杀了她的父母, 她也不那么在乎了。这些年周子珩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得,她确实没心没肺,但没心没肺之上,是她将哥哥放在心尖里。 她爱周子珩啊…… 但阮茉的呼喊一墙之隔却听不见。 周子珩跪下那一刻,邵宏边直愣愣走到了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 仿佛大仇已报。 邵宏举着火把。 火焰燃烧的剧烈。 执欲/欲念 第120节 高温笼罩, 将周子珩的风衣烤的滚烫。 周子珩的面颊被火焰的温度灼烧着,很快大颗大颗汗珠就沿着下颚线滚落。他眉宇坚硬, 完全不会因为跪着, 而气场就被邵宏压一头。 反而并不像是跪着,更像是邵宏在跪着,他在俯瞰他。 邵宏拎起了火棒。 残忍笑着,眼睛里淬着毒。 那火把, 贴着周子珩果/露在外的脖颈。 就烫了上去! “哥!哥!周子珩!!!” 看到这一幕, 阮茉发疯了,哭了出来, 拼命拍打着玻璃, 向着墙面去撞! “哥!不要!不要啊!!!” 被烫了,周子珩终归还是嗯哼了一声。 皮肉被烧熟了的声音。 邵宏忽然就抬腿, 踹在了周子珩的膝盖上。 下一秒,火棒抡起,从周子珩的脖颈离开, 直抽在了男人的脊梁骨。 那一下实在是太惨烈了,伴随着火焰的灼烧和木棍的剧击。周子珩咬住了牙, 却没有倒下去。 尽管已经很疼了。 邵宏将周子珩全方位给虐了一个遍,发泄着愤怒。一轮毒打后,周子珩浑身都是被烫出起皮的痕迹,脸上也都是血,鲜血沿着眼眶流淌。 可他依旧挺着身子,邵宏扔了棍子,挺惊叹他的毅力。 “打不死吗?” “……” 他想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更加歹毒的折磨人方式。 他就是想要周子珩去死!死之前要看到他落魄! 其余几个以前邵家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当年逃亡残留的邵氏余孤,他们都是恨透了周子珩,恨透了周氏。他们围成圈,大声商议着如何在杀了周子珩之前,好好折辱他。 毕竟世人都知道,周氏当家人周子珩的意志力坚定,在欧洲留学时,跟着意大利的帮派去枪林弹雨下真实火拼,被当做了人质,都能反手把敌军给暴打上当地头条。 一般的毒打手段,根本瓦解不了他的意志力。 邵宏想到了一个法子,他转过身,蹲在了周子珩面前。 拿出了之前给阮茉拍照片的手机。 “周先生。” “我们这些人呢,此生就只有一个目标。” “让你生不如死。” “……” 邵宏:“可你这种人没有心。” “我们研究了半天,还是得折磨阮茉。” “只是阮茉这姑娘,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性子一模一样的刚烈!” “我砍断了她的腿,挑了她的筋,她都不会哭闹。” 周子珩看垃圾一样看着他扯。 邵宏给他看了一张断腿的截图,问周子珩, “你都不心疼?” 周子珩忽然就觉得很无奈。 虽然浑身都是伤口都在血流不止,但他仿佛完全把这些皮肉之痛置之于身外。 周子珩轻轻笑了一下, “你们也说了,阮阮她就是个疯子。” “她还没有弱到,会被你们这种垃圾人按着砍。” 邵宏被骂,恼羞成怒。 “你信不信她真的被人给抽死了!” “就在隔间!” 周子珩:“她被抽死前。” “一定会先把抽她那人,给踹死。” “……” 这真的涉及到了邵宏对阮茉的认知偏差,他立刻去了趟里间,透过监视屏,查看里面的画面。 一看,便看到了刚刚还在外面猖狂抽阮茉的程舒瑜。 此时此刻已经烂死在了地面。 阮茉咬着牙,四处寻找摄像头,满脸杀气。 邵宏转了回来,表情变得很不好。他骂了一句程舒瑜垃废,阮茉都被抽成半死不活了,居然还能被反! 邵宏深深吸了口气。 忽然,咧嘴一笑。 “既然这样。” “那我们还是直接跟阮小姐说她的身世问题吧。” “……” “……” “……” 周子珩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邵宏得逞,转身就要去关阮茉的里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在手指上转来转去。 走到门口,顿了顿脚步。 忽然,身后掀起一句厉声呵斥。 “你想要什么!!!” “……” 那声音都是冷的,都是带有周子珩天然带出来的凌厉气场。用这种气场来求人,被求的人估计都接不住那声“对不起”,可能都会跪下。 可那是周子珩的道歉啊! 邵宏转身。 停在了门口。 手指转着u盘。 残忍地笑。 “周先生,拿点儿诚意出来!” “这么害怕小阮茉知道过去的事情?” “……” 周子珩:“你不要……告诉她!” 邵宏:“那拿诚意啊!” 周子珩:“……” 邵宏:“求人会么。” 他薄唇动了动,吐出的字就如同刀子般。 一刀刀捅人着人心。 “跪着,用膝盖。” “爬我面前来。” “每走一步,都要说一声——” “‘对不起!’” 周子珩看着邵宏。 原本因为要暴阮茉身世的惊慌,收了回去。 阮茉站在墙内,她听到那蛮横的要求,跪着走完,一步一个“对不起”。那还是人能提出来的要求吗!那已经是变态了! 太折辱人了,就算是刑罚,也没有这样的!!! 她看到周子珩的眸子逐渐又恢复了坚定,她忽然好害怕,好害怕周子珩真的为了她,喊了、那么爬着走了。事实上从周子珩居然下跪那一刻,阮茉就已经情绪大乱,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一定要周子珩死守成这样!她哭着,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秘密,能比哥哥还要重要了! 周子珩看着邵宏。 半晌,轻轻一笑。 勾了勾唇。 “……” “好。” “……” “……” 执欲/欲念 第121节 “……” “周子珩!!!” 阮茉疯了,只见周子珩摩擦着膝盖,缓缓转过身去。 面向着邵宏。 邵宏的身后,正是阮茉所推着的那扇墙。 她看到周子珩面对了她,看不到她,西服裤绷紧。 磨着冰凉的水泥地面。 阮茉混乱成一团糟,一千把刀在捅着她的心脏了!当她听到了周子珩第一声“对不起”说出口时,她傻掉了,那一刻她想要杀了自己,哥哥为了守她的秘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秘密,可起源就是她。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是啊,阮茉这辈子都没有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过,她一直傲气,看什么都高人一等。原来她也是个普通的人,在深爱着的人面前,她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和自责。 阮茉扭过去头,让耳朵罢工,她贴着玻璃墙,身体缓缓往下滑。 手掌上的血在墙面上划出五道长长的拉痕。 每说出口一句“对不起”,她的心脏都会跟着颤栗一下。 像是无数条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身子。 比刚刚程舒瑜实质的皮鞭,要刺痛千万倍。 她不想知道秘密了。 她不要那个秘密了! 她只要周子珩好好的!她只要她那个威风凛凛,永远傲然于世的哥哥风度翩翩,白衬衣永远平整干净,见到了她永远都是温柔地微笑着。 拍拍手,老远了,看到了她。 就对她说。 软软,过来,过来。 到哥哥这里。 …… 阮茉攥紧了拳头。 砰——! 骤然间,玻璃墙忽然就从中间呈放射状,炸开了无数道细线。 裂痕如雪花,卡啦卡啦往外迅速扩散。 阮茉被那声音惊醒,她抬手,看到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玻璃碴子扎入,鲜血在哗哗流淌。 无名指,与掌心衔接处,六角星型的钻戒。 磨破了玻璃! 钻石!玻璃!!! 那一刻,阮茉忽然就大笑了起来,是啊,钻戒可以破玻璃!她来不及想了,也不顾手上的伤。 握紧了拳头,用钻戒的那个方向。 砰——砰——砰——! 一瞬间,玻璃墙全部炸裂。 如落雨般,碎成无数的玻璃渣片,扑簌簌往下掉。 邵宏急速回头,阮茉跳起身,直接对着他的脑袋,一腿扫了过去。 时空静止了三秒。 每一张画面都像是被放慢了帧,每一秒都仿佛无限拉长,邵宏的脖子被阮茉的脚踹到,纤细小腿在空气中划着凌厉的弧度。邵宏的脸开始变形,一刀刀风的圈在四周扩着。 他的身体迅速跌入了墙角。 玻璃碴子纷飞,吊灯乱晃,灯泡不断闪烁。 最后一秒,只见刚刚还跪着的周子珩。 已经站起了身。 抽过了邵宏甩出来的枪。 枪口漆黑。 对准了躺在地面上的人。 “……” “……” “……” 局势逆转,瞬息万变! 阮茉走到周子珩旁边。 拾起了地上的刀。 邵宏不是软骨头,这也不是一对二。他咳了两下,从地上爬起了身。 扶着墙,站了起来。 其余的邵氏余党围着阮茉和周子珩,一行人手里都有枪。他们还重新抛了一把枪给邵宏,光影流转,阮茉将手里的刀一横,腿往外跨出一步。 她感觉到,肩胛骨,和哥哥的抵在一起。 “哥。” “……嗯?”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 “怎么?” “用我们结婚的钻石。” “钻石比任何玻璃都要坚硬。” “所以我用钻石戒指,打破了玻璃。” “……” “结婚真好。” …… 开战那一刻,邵宏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阮茉这个女孩,能最终接手了周氏集团。 周子珩会放心将周氏交付与她。 周子珩干架的水准,过去在京城的人,无人不知晓,毕竟是参加过真实格斗的,在血雨腥风中真的厮杀出来的。 只是阮茉的水平也完全不输,邵家的人本来在枪战上就有着上京四大家族最神秘最力量型的称号,但没想到阮茉完全没有被他们精湛的枪法压制,手里握着刀,一枪接一枪地躲。 徒手一劈,刀落下。 血染天边。 那场厮杀,如果有镜头跟随,大概率没人能看得清记录下来的画面。最终鲜血弥漫了整片整片的天,所有的子弹都打完了,所有的枪从爆裂到熄火。 一个又一个亡命之徒倒下,那一瞬间,周雾带着人终于闯了进来。 周氏的安保集团也是被困在了外面,邵氏当年毕竟在上京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实力不容忽视。 邵宏倒在了地上,他完全没想到两个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还能那般冷静决绝二对多的开火拼命。他想咬着牙爬起身,却被周子珩一枪打穿了锁骨。 周子珩面无表情,气都不喘。 一抬手。 周氏彻底控局,纷纷按到趴在了地上的邵氏余党。这次就连程淮书都过来了,程舒瑜出了大麻烦,程家再怎么不认这个后辈,现在也是他们头上的锅! 程淮书正在被老婆冷战,心情超级烦躁,又看到程舒瑜这般烂泥一样躺在那里。 一口气气不过。 四大家族就没一个善茬,程淮书风流公子惯了,也是个跟周子珩不相上下的狠角! 他一脚踹翻了程舒瑜旁边的椅子,程舒瑜早已吓破了胆,从阮茉和周子珩并肩厮杀邵氏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自己彻底玩完了。 阮茉终归是阮茉,周子珩终归是周子珩。 过去能把她给折磨成那样。 多少年后,怎么可能落魄! 程淮书阴沉着脸把程舒瑜给拖走,途径周子珩,停下脚步。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好兄弟。 这还是他自他出国留学回来后,多少年来第一次见到周子珩这般干架。很漂亮!很震撼!就有种错觉,当年就算原安明不出手帮周氏,周子珩也能凭一腔热血与逆天的实力,将周家干翻在脚底下! “漂亮!”程淮书给周子珩比了个good的手势。 周子珩没理。 周子珩转身,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茉莉。 今夜,阮茉带给了他足够大的震撼。 可再大的震撼,也没有对阮茉安危担忧让他痛心。 他仿佛失而复得珍宝。 死死搂着阮茉。 浑身都在颤抖。 是啊,当周子川踉踉跄跄打内线过来,用阮茉的传唤机打了又空缺很长时间的手机。 他听到周子川说,阮茉遇到了危险。 执欲/欲念 第122节 那一刻。 他的心脏,都仿佛,被剜掉了。 彻底癫狂! …… * 当地的警察也很快就赶到现场。 绑架案的人纷纷被扣押。 邵宏等人在旁边锁着,阮茉披了件毯子,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她的伤没那么严重,都是程舒瑜给抽出来的,涂了一层周家研发的药油,很快就不流脓了。 比较惨烈的是周子珩,又是烫伤又是子弹击穿。好在现在是冬天,伤口要比夏天没那么容易发炎。 周子珩躺在担架床里,伤口稍作处理。结束了才感觉到了难受,他闭着眼睛,各种警车声救护车声交错在耳边。 阮茉坐在周子珩旁边,低头看着哥哥。 她心里也是乱乱的。 更多是惊慌未定,太多事情纠缠在一起了,周子珩为了她下跪,往前走几步的那些画面在她脑海中根本挥之不去。闭上眼睛就能想到,睁开眼睛又能想到。 周子珩什么时候做过如此屈辱的事情? 周子珩闭着眼睛忍疼,才闭上没多久,就感觉隔着眼皮,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窸窸窣窣。 他又睁开了眼,就看到小茉莉红着眼圈,一张委屈巴巴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好像她要死了哥似的。 “……” 周子珩抬起那只还能动的胳膊。 手指一招。 “过来。” 阮茉低下头。 周子珩让她再近点儿。 阮茉看到了周子珩的伤口,肉都给烧烂了,流脓了一大片。 她的心都要碎了,被攥成了一团。 东拉西扯,疼得骨头都颤抖。 周子珩也没见过这样的小茉莉。 小茉莉应该永远都是那么没心没肺的。 哪还会,突然有一天,像是这样。 心疼哥哥。 嘴唇贴近了,周子珩忽然手指伸到了阮茉的后脑勺。 他其实已经没太有办法抬起胳膊,胳膊上全都是伤。但手足够大,能够一掌遮住阮茉的半个侧脸。 阮茉一愣。 周子珩的唇,就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身后是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三车的交错鸣笛。 要多么荒唐就有多么荒唐。 要多么混乱就又多么混乱。 满是狼藉。 他就在这里亲吻了他的茉莉花。 周围有看到的工作人员,都会悄悄别过头去。 不打扰他们。 接完吻,终于有警察敢凑上来了。 法国的警官拿着统计的名单,走到周子珩面前。 恭敬对他说道, “周先生。” 阮茉有点儿不好意思,有外人在,肯定看到了他们的接吻。她别过去了脑袋。腰还被周子珩揽着。周子珩揉着她的脊梁骨,像是在给小猫咪顺毛。 警察跟周子珩汇报统计出来此次撞车绑架事件的所有人员名字。 周子珩跟他一字一顿交流,平静又缓慢。阮茉竖着耳朵听,不一会儿,她的视线外侧,逐渐走来了一排身影。 是法国警官,压着绑架她的那些人。 从他们的面前,经过。 邵宏双手被绞在身后。 途径阮茉那一刻。 他忽然像是感应到了阮茉在看他。 原本空洞的双眼,忽然就变出了一丝光。 凝视向阮茉,逐渐变得诡异,灿烂。 就仿佛一条毒蛇。 在参透着阮茉的内心。 阮茉被他那阴毒又狡诈的目光,盯得有些脊背发毛。 就仿佛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局。 虽然输掉了表面上的斗争。 但网已经铺好。 正在等着面前的人啊,悄悄上钩。 邵宏被带走,所有邵家余年都被关进了警车。警车鸣笛,红光闪烁着,吱呀吱呀驶向离开的路。 忽然,身后的警官对着周子珩摊开了掌心。 “周先生。” “……” “我们在邵宏先生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 “是一个u盘。” “邵先生特地叮嘱,一定要将这个u盘,带给阮小姐。” “……” 警官:“邵先生还让捎一句话——” “‘阮茉,’” “‘这个u盘里,藏着很多有关于你的秘密。’” “‘那些周子珩拼死拼活,就算搭上了性命、甚至过去曾经差点儿让周氏被灭,都不敢、也不愿意——’” “‘告诉你的秘密!’” 第72章 阮茉也听到了这段话。 空气静止了十秒钟。 这十秒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各自心怀鬼胎。 话题绕啊绕,还是绕到了这个上面。 邵宏的这段话十分清晰明了, 就是将一切事实真相的入场券都摆在了阮茉面前。 明确告诉阮茉,周子珩有很重要的事情,在隐瞒着她。 这件事多么大呢?邵宏也点明了—— 【那是跟她过去的身世,她的身世是有问题的,而这个问题、阮茉这二十余年完全不知道, 这个秘密被周子珩藏得超级隐蔽, 越是隐蔽的秘密,越是惊天地泣鬼神!】 仿佛当年周氏逼死阮起京夫妇, 都抵不上这个秘密的重大! 阮茉呼吸微微凝滞。 周子珩看着阮茉。 他并不知道邵宏到底查到了多少。 这个u盘里, 到底能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解析解剖到什么程度。 但一定会有阮茉真实身份的阐述。 光是阮茉真实身份这一点,就足以引起惊涛骇浪。 周子珩此时的内心其实也是潮水翻涌乱窜,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让阮茉知道的准备。他自己都还处于懵逼之中, 只是凭借着本能,在留意着阮茉的神情。 该怎么说? 该怎么办…… 还没等周子珩回过神。 阮茉忽然亲自上前去, 鞠躬接过了那u盘。 然后看都没看。 执欲/欲念 第123节 嗖—— 丢进了前面围栏下, 那无尽的湖泊之中。 …… …… …… * 从法国回来后的日子里,周子珩终于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温雅的大哥哥模样。 不再跟阮茉闹别扭。 两个人似乎在刻意避着那个已经被提起来的秘密, 邵宏预测的没错,他确实就要将那秘密公布于众。 可当要接受秘密的人下意识不去听。 秘密也将会没办法再重现于世。 阮茉跟周子珩说,她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因为—— “现在于我而言, 哥哥就是全世界。”阮茉面对面周子珩,很认真地告诉他自己关于这个秘密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可能这个秘密要是告诉我了,让我知道了。可能我会相当难受。” “我甚至都能感知到,这是一个会破坏我往后余生的一个灾难性秘密。” 阮茉:“但我不想破坏现在的幸福生活。” “我和哥哥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哥哥这些年对我的好我也都看在了眼里。秘密会滋生心魔,我不想再因为过去已经发生完了的事情,再去跟哥哥产生那些裂痕了。” “所以关于这个秘密——” 阮茉莞尔一笑, “我不想知道。” “只要我不想知道。” “它就永远不会被我知道。” “……” 邵宏的秘密基地被查获,就在法德边界处,里面还有私人制造的大量重兵/器。法国方面权衡半天,亲自押送,交还到了上京城。 邵氏这些年被封杀,大部分年轻人对于邵家这个曾经四大家族之一的姓氏只存有报纸上看到的印象。但很多人都知道邵氏的机械工业做的相当出彩。 重兵/器送到周氏那天,许许多多的科研员都前来观看。 这种关于老一辈四大家族的事情,还是得周子珩出马。曾经上京四大家族的辉煌也纸包不住火了,很多花边新闻也开始提及上京以前并不是周程两家独大,原来是四个大家族,gg都相当具有分量。 也有人在好奇,那除了周程邵三家,另一个家族,是怎样的盛况呢? 程淮书也过来了,作为现如今两大家族程氏的当家人,他和周子珩两个人一起前去周氏顶层,一一检查邵氏留下来的重兵/器。 这些重兵/器是一定得销毁的,太危险。 “阮茉呢?”程淮书难得不吊儿郎当,认真检查每一把改装□□,装上/弹/药,对准前方的枪/靶。 周子珩端着ipad,将所有型号一一与机密封存的文件进行比对。 听到阮茉的名字,停了一下笔, “等会儿过来。” “她要认一下这些重兵/器。” 程淮书在泡沫枪/靶上打出了个花。 四大家族研发的重兵/器,枪炸开的火/药纹路都是不一样的。 邵宏依旧延续了邵氏的“卐”字。 泡沫枪靶很快就吸收了火/药硝/烟,几乎看不到痕迹。程淮书到底还是觉得十分对不住周子珩,周子珩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被烫伤的地方还贴着厚厚的膏药。 程淮书叹了口气,放下枪, “舒瑜的事情,我在私底下再跟你道个歉。” “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关注到欧洲那边……” 周子珩也直起了身。 平板别在腰侧。 神色凛冽,平视着前方。 “你知道就好。” “……” 很快,阮茉就到场了。周子珩瞬间变回了温柔,让小茉莉站到他身边。 程淮书跟阮茉打了个招呼,阮茉似乎丝毫不介意程舒瑜的事情了,她也客客气气跟程淮书点头,然后转身,面向前面那一排重兵/器。 门推开又关上,程家公子离开。周子珩揉了揉阮茉的脑袋,两个人一前一后,周子珩拿着ipad给阮茉介绍。 “早些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京城其实是四个家族鼎立。” “这一些便是邵氏的枪/械。” “他们家的枪/械后来在美国市场也都给禁止销售,因为威力过于大。” 阮茉:“控制不住?” 周子珩:“对,” “邵氏野心一直很大,所以制造的枪/械,规格也严重超了美国市场的标准。” “在你出生前,邵氏的重兵/器就被列为了违禁品。所以之前你和周子川躲不过他们的枪击,是在意料之中的。” 阮茉拿起一把枪,问周子珩, “我可以打一枪吗?” 她对重兵/器也很感兴趣。 不然当年周子珩过生日,也不会能驾驭的了那么大一片枪/械的扫射操控。 周子珩犹豫了片刻。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看着阮茉期待的眼睛。 最终点头同意。 那枪威力极大,射击现场都是用防爆玻璃间隔。 阮茉拿起枪,枪口瞄准了前面新换的枪/靶泡沫。 “……” 砰! 子弹出膛,穿过空气。 在泡沫板的正中央,炸开一道火/药花。 她枪法也很准,周子珩看了下那几乎穿透了靶心的子/弹。 半晌,无声地笑了笑。 揉了揉阮茉的后脖颈, “唉。” “你说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啊……” 枪靶上的“卐”字形随着弹/药的消散逐渐往外扩。 最终消散在了泡沫板下。 销毁封存邵氏重兵/器的事情十分重要。 周子珩插手了大半部分,后续标头工作,则会交给阮茉。 阮茉认完枪械,提前开车回家。 她一个人走的,周子珩还留在公司,对其他兵械进行拆分。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被乌云笼罩,阴白一片。 临近年末,上京城也开始变得有年味了起来。 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还有腊月里各种过节,小年刚过,二十三的鞭炮声还未消散。 那些红色的鞭炮纸,依旧在空气中被冷风吹着。 阮茉这些日子和周子珩腻歪的厉害,就仿佛在法国受到的伤害,都要用亲亲我我来补回,每天夜晚两个人在床上干到三四点,骨头都要散架了。 睡得晚,白天又起的早,到了下午,总会有些精神不振。 一个红绿灯路口。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长发,红衣,双手垂着,笔挺挺立在马路正中央。 红色的鞭炮碎片飘荡,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忽然抬起了胳膊,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砰——! 阮茉瞪圆了双眼,紧急踩刹车。 头沿惯性向前甩去,长发飘散。她抓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喘气,大脑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失了真。 张开手。 掌心印着一个“卐”字形的血痕。 阮茉急促呼吸,整个瞳孔都在失去了对焦。 还是玻璃窗被“砰砰砰”敲响,才逐渐将她的意识拉回。 “你好——你好——!” 执欲/欲念 第124节 “……” 窗户缓缓降落。 穿着小黄袄的交警一脸担忧,低头询问着她怎么回事。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 “我……” 阮茉六神无主。 交警:“这样,您先把车开出来,在路边停一下。” “有什么不舒服我们打救护车,这里是路中心,车辆拥堵。您的车要是一直停在这里,也会给交通带来不便利,您说是吧?” 阮茉:“……” 阮茉这才察觉到自己居然停在了十字路的路口正中央,旁边全都是被她堵了的绕道走的车辆!大家纷纷往她这边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一瞬间,阮茉脸烧成了大熟虾! 好丢脸! 她这就要把车开到路两侧,连声对交警说着抱歉。抬头望向前方那一刻,却忽然发现—— 那个惊吓到她的红衣女子,已经不见了。 不是像普通人那样,提着包过了马路正正常常离开,是那种突然不见了,一下子就消失全无。 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未出现过。 阮茉静了两三秒钟。 交警耐心等待她。 她张开了手。 干干净净。 没有一丝血迹。 十字路口肯定是有专业抓拍摄像头,阮茉这一在红绿灯前突然刹车,肯定是要去交一些罚款。 交管部门的领导看到是阮茉来,瞬间全部从办公室跑到了交款处,还亲自将阮茉请到了休息室。周氏的夫人、周氏的当家人开车违规交罚款,那不得上京的领导都赶着过来替她递罚款机子。 阮茉交完罚款,问领导。 能不能给她看看刚刚出事地带的录像带。 “……” 当然可以! 领导立即搬来放映机,调出了刚刚的十字路口抓拍镜头。 黑白的显示屏上,只见熟悉的十字路口中央。 车辆来来往往,有序前进。阮茉的劳斯莱斯四轱辘缓缓往前滑动,一点一点靠近了绿灯路口。 忽然,车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完全没有任何打扰,后方的车距离她的车还很远。劳斯莱斯前轱辘一下子停止,整个车沿惯性往前聚了三分。 吱呀—— 骤然停在了马路中央! 阮茉对着镜头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 那个骤然刹车的画面,她的视线都快把画面给盘包浆了。 却就是没有看到所谓的红衣女子!什么都没有,完全都没有!她就是在那块空旷的地带,那么唐突地一下子撞在马路中央! 交管领导搓着手,问阮小姐到底在找什么,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么? “……” 阮茉吐了口气。 抓了一下手掌。 那画面实在是太真实,就像是真真发生过般。 她出现幻觉了? 可为什么,那个人。 又那么的,真真切切? 最终阮茉摇了摇头。 说道, “没。” “大概是……我太累了。” …… * 临近阴历年底。 公司马上就要放假,所有业务都在抓紧。 周氏就瓣膜研究的问题,展开了密集又激烈的讨论。 技术停滞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现在周氏在人工心脏芯片的方面,所有的方向都已经程成熟、万事俱备。 就差衔接的瓣膜,只要攻克这一难题—— 周氏能翻上京城百年来生物学历史。 甚至能成为这一方面上世界层级的里程碑! 整个周氏都希望对此有所突破,阮茉更加希望。可技术也真的无从下手,他们尝试了大量的融合点,然而每次翻译出来的蛋白质,总是会因为排斥反应的问题,而报废。 阮茉比每一个人都想要周氏更上一层楼,会议休息间余,她去茶水间泡粳米茶。 碰见一个也同样去倒水的资深研究员。 研究员估计刚从实验室走出,黑眼圈严重,见了阮茉,倒是还会问声好。 阮茉问他们,这一次的融合如何? 研究员:“……” 他叹了口气。 阮茉攥了攥杯子。 研究员:“阮。” “我们也是真的希望,融合能够成功。” “可无论怎样实验,基因序列的精准度我们都调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在往上真的不行了,这是最大值,可还是会被排斥,还是无法成功……” 研究员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 用力揪头发。 阮茉看到这样,心里也如同打翻五味瓶,复杂又难言。 周氏自从交到了她的手上,就是马不停蹄向前奔去,他们可以再上一层楼的,可以站到更高处! 所有人都希望前进! 阮茉叹息,走上前去,拍了拍研究员的肩膀。 安抚道, “会好的。” “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突破的方法!” “……” “哦对了。”那研究员调整好情绪。 忽然对阮茉一指茶水间里面。 说道, “二少爷也在里面。” “……” 周子川? 周子川也从欧洲回来了。 现在也成了、孤家寡人。 阮茉开会时并没有看到他,也明白他现在的状态。阮茉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倒入茶杯里的粳米茶,要是进去,肯定会和周子川碰上面。 二夫人去世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研究员:“我感觉二少爷心情很不好……” “阮总,二少爷的生物和代码的交叉领域是真的强,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感觉我们数据追踪的速度都停滞了不少……” “我们还是希望,二少爷能够早日振作起来……” 阮茉一抬手, “我知道。” “……” 研究员离开,阮茉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最近自己真的非常累,不然那天开着开着车,怎么可能突然在路中央出现幻觉。 阮茉在门口站了会儿,随即推开了茶水间的门。 执欲/欲念 第125节 茶水间没有窗户,常年吊着一盏黄色的灯泡。 周子川果然在。 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里面的位置。 阮茉走了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周子川的神态一点儿都不好,很明显还沉浸在母亲的去世难过之中。 阮茉手指扣了下桌面。 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往前走。 没等阮茉组织好如何开口。 突然,周子川转过头。 注视着阮茉。 他的眸子里流淌着深深愧疚。 周子川声音带着沙哑。 一字一句,说道, “阮茉。” “……” “法国追杀的事。” “我欠你一条命。” “……” 周子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还你,要不是你过去陪着我,那个时候,我可能真的就要崩了。” “可到头来,却害了你。害得你、还有子珩哥,差点差点儿……” 阮茉:“我们没事,你不要自责……” 周子川摇摇头, “我确实欠了你。” “从今往后,只要你阮茉有任何需求,任何需要我周子川帮忙的事情。” “无论道德与否,无论艰难困苦会不会被人围剿追杀。” “我周子川,义不容辞。” “定会毫无怨言,全力以赴!” “……” 第73章 阮茉手指停住。 “……” 又有人推门进入茶水间, 见到阮总和二少爷在茶水间,面对面,氛围是说不出来的严肃。 那人缩回了腿。 进都不敢进。 阮茉神色有点儿复杂。 周子川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就感觉,那个时候要不是他要死要活,阮茉在那儿陪着他。 陪着他去法国。 也不会出那样的事。 阮茉想了一下,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是需要周子川帮她要死要活去做的。 阮茉:“那以后再说。” “你这个承诺还蛮大的。” 周子川:“因为你当时也拼了命保护了我。” 阮茉:“行吧。” “要是……以后有需求。” “我再让你,为我上刀山下火海!” “……” 她并没有将这个承诺放在心上, 觉得周子川现在还处于失态之中, 不能用平常心去对待。 阮茉结束了茶水间的对话,站起身, 准备离开。 起身那一瞬间, 眼前忽然又恍惚了一下。 灯泡旋转。 那盏昏黄的灯,一摇、一摆。 光线一晃、一忽。 “……” “妈妈!妈妈——!” “妈妈!!!” 砰——! “晚晚……” 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空洞又悲哀的眼神,无助望着她。 …… 阮茉停在了原地, 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她静了静, 用手按住了左眼。 很快,恍惚消失, 幻境散去。 倒在饮水机前的女子, 已经没了踪影。 干干净净的饮水机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阮茉站在那里,目光笔直笔直,直愣愣盯着那刚刚出现幻觉的饮水机壁。 周子川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走上前, 弯腰问阮茉怎么了? 阮茉捂着眼睛。 半晌,她一抬手。 恢复了正常。 “……” “没事。” 周子川担忧地看着她。 这次的幻觉出的比较大, 让阮茉半天都找不回来神。她告别了周子川,端着茶杯离开茶水间。 回到会议室时,其余的人都已经重新落座,准备就绪。 阮茉抓了把头发,尽力让自己在状态。 “好了,我们继续开会!” …… * 晚上回家,阮茉没有提起今天的幻觉。 她一回去,就看到周子珩在书房练字。 阮茉的字很好看,但她是纯天然,从来没系统练过。周子珩其实是练字的,只不过也从没强求阮茉一起练。 阮茉还穿着在公司里的套装,黑丝裹着小腿,书房的地板上都铺满了羊毛地毯,还有地暖供应,赤脚走也不会担心着凉。 周子珩执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字。 阮茉好奇地走了过去,钻了个脑袋在哥哥的怀中。 倚着他的胸膛,看他写的那些书法。 周子珩的字很有力道。 练的是行书,比他平常写的瘦金体更上一层楼的霸气好看。 阮茉看了一会儿,烦躁的心逐渐安静了下来,周子珩把毛笔在砚台上归了归,抱起来阮茉放到他大腿上。 “小茉莉好像都没练过字。”周子珩贴着她的耳朵。 阮茉:“我的字又不用练。” “天生丽质!” 周子珩笑。 阮茉突然就来了兴致,也想写两笔。 她坐着周子珩的大腿,兴致勃勃去找墨。刚好面前就有一张宣纸是空白的,阮茉捻笔,对照旁边的诗文,就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周子珩看着她练字。 执欲/欲念 第126节 阮茉的字,不像是女孩子写出来的。 每一笔都十分有力度,筋骨分明、刚劲有力。 周子珩的字,其实跟阮茉的字,有着说不出来的像。 阮茉写完,对着旁边哥哥的字看了看。 她好像也发现了这点。 居然还有点儿小羞涩。 “……哇!” “哥!” 阮茉:“我发现,我们的字居然有点儿像耶!”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 周子珩思绪有点儿走远。 他摸了摸阮茉的脑袋。 “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周子珩问。 说到这个,阮茉就开心。 放下笔,转过身。 亲亲哥哥的嘴巴。 “过完年!” 周子珩:“好。” 周子珩抱着阮茉,又想了一会儿。想过去的事情,想教他写字的那个人。 阮茉还是不老实了。 她拿了支粗头的毛笔。 就是那种一到过年写对联的最大号马毛毛笔。 用细毛去戳周子珩的大磨姑 周子珩回过神,就发现大姑姑已经被戳了起来。 他连忙抓住小茉莉的爪子。 阮茉:“哥。” “我们来玩,成年人的cosplay吧……” 周子珩:“……” ? 阮茉指尖对着指尖。 转着一圈一圈。 “我当老师。” “哥哥当学生。” “教室play。” “……” 周子珩笑了起来,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捏了捏阮茉的脸, “还哥哥学生。” “冷清学霸x小白兔教师?” 阮茉挺了挺胸, “明明是麻辣姐姐!” 周子珩:“……” 阮茉:“……” 瞪他瞪他瞪他! 周子珩:“不行。” “哥哥还是想当教导主任。” 阮茉戳戳手指。 低头,思考了许久。 想玩。 “那好吧。” 阮茉:“那我就是已婚少妇英语老师。” “被人到中年寂寞寡淡的上司教导主任给看上了。” 周子珩:“…………………” ?????? 周子珩:“已婚少妇?” “寡淡寂寞中年上司???” 阮茉:“双出轨比较刺激……” “……” “……” “……” 周子珩也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 他严肃地问小茉莉,这也是她真实想法吗? 阮茉:“……” 阮茉搂着他, “那要是,这是小茉莉真实的想法。” “哥哥会更加努力,狠狠抽小茉莉吗?” “……” 周子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非也。” “哥哥只会打断小茉莉的腿。” “然后绑起来。” “拴在裤腰带上。” “每天带着,去哪儿都捎着。” “想都别想逃跑!” 阮茉更加兴奋了。 “我好期待我好期待!” “哥!那我们快双双出轨吧!” “我也要感受一下,被茶兰了的感觉!” “我这就去,换衣服!” “……” 周子珩拍拍她的屁股,阮茉蹦蹦跳跳就下了他的腿,推开门就去衣帽间。 阮茉很快便一蹦一跳回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高中校服水手服,这绝对不是阮茉读高中时的校服,上京的高中还没开放到校服上衣衣摆能给简短到不过马甲线。 阮茉手里还拿了把金边细框眼镜,一看就是周子珩平日里戴着读书那副。 周子珩戴上了眼镜,前面衬衣的纽扣被解开到胸口,领子往两边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斯文老干部,禁欲十足! 阮茉越看越觉得她好爱哥哥!她捧着周子珩的脸,问他怎么可以这么禁欲? “被禁欲系的老男人给查蓝了。” “啊啊啊啊啊!好刺激!” 周子珩觉得阮茉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但他也不介意和她这么玩。阮茉换衣服的同时,把cosplay的剧本都给想好了。 她端坐着,一本正经,跟周子珩读出来她设计的情景剧。 “咳咳——” “我,已婚少妇。大乃翘臀……” 周子珩:“别胡说八道。” “哥哥对你知根知底,不要给自己强加不属于你的东西。” 阮茉:“……” “啊啊啊!你好讨厌!” “你就把我想象成大乃少妇嘛!” 周子珩:“……” 执欲/欲念 第127节 勉为其难: “......好。” 阮茉:“你,人到中年成天寂寞难忍的落魄教导主任上司。” 周子珩:“……” 阮茉:“有一天。” “我,已婚少妇。” “在学校的跑步机,努力运动。” “太累了,喊着不行了不行了。” “你,中年上司。” “不小心看到了我。” “我,花芯氵了。” “你,推开门,上前亲切关怀我,问我怎么了。” “我,很委屈。说我老公短小三秒,吃药不起。” “你……” 周子珩:“这样听起来,小茉莉的老公确实不太行。” “确实很让人愤怒。” “大乃少妇的老公,居然是个短小烂泥扶不上墙。” “那得多难过。” 周子珩:“那只有哥哥这个教导主任,来拯救失足少妇了。” 周子珩拍拍阮茉的辟谷, “那趴在桌子上吧。” 阮茉站起身,就趴了上去。 还不忘记扭两下, “翘臀!” 周子珩:“……” 这大概就是个已婚少妇不甘丈夫不行而寂寞的某一天。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英俊又严肃的同年级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每天会穿笔挺的西服,会戴着金丝边眼镜。 会一丝不苟,会禁欲十足坐在大会演讲台上,睥睨众生。 她幻想着教导主任的大寄8。 想象有那么一天,会被那个严肃的男人,被他用那挺括的大掌,按着后脑勺。 直通天灵盖。 教导主任被她勾引着。 被她故意在学校跑步机上的运动,深深吸引。 教导主任也早就注意到她了。 他的婚姻也不幸,老婆包小鲜肉,婚姻名存实亡。 他寂寞难堪。 英语老师一勾引。 他就感觉,自己的寄罢在痛。 可他表面得风度翩翩啊! 却没想到,有那么一天。 他一不小心,撞见了…… 英语老师做错了事。 教导主任低头,在她耳边,说出了那句胁迫。 “英语老师,你也不想让你丈夫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从此往后,你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吧?” “……” 她上了他的贼船。 他们一起欢乐。 一起徜徉。 一起在快乐地海洋之中,荡漾春天。 …… …… …… 周子珩晚上睡觉前,就去把小茉莉那些狗血言情小说全给扔了。 阮茉感觉到周子珩那边塌陷,也没睁眼,直接侧了个身,八爪章鱼扒住了哥哥。 “老公……” 周子珩:“老公现在很生气。” 阮茉:“我好爱你哦~” 周子珩:“你还爱你那个教导主任老公。” 阮茉:“嘿嘿……” 周子珩掀开被子,把人给塞进怀里。 不一会儿,阮茉就累到呼呼睡着了。 周子珩拍着小茉莉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他忽然感觉到,右眼皮有些跳。 越跳越厉害。 就仿佛,在不断地去昭示着什么。 半晌,周子珩揉了揉眼睛。 转了个身,搂着老婆。 也陷入了梦乡。 …… * 腊月二十八。 周氏终于肯放假,阮茉圆满完成了自己第一年执掌周氏的重任。 员工欢欢喜喜回家过年去,阮茉也放了假,放假那天的下班,许多下属都过来跟阮总道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的确要快乐,也要更上一层楼。过年一年就一次,阮茉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跟大家说工作上的事宜。 她看着最后一间实验室关灯,也收拾了办公室,准备开车回家。 周雾突然敲门进来。 “阮小姐。” 私底下,周雾还是称呼阮茉为“夫人”或者“阮小姐”。 周雾:“法国监狱传来信。” “邵宏等人被判了无期。” “……” 周雾:“他们制作的兵器,大都为禁止。” “犯下的罪非同小可。” 阮茉愣了一下。 良久,她重新拿起包。 “知道了。” 周雾:“邵先生说,想要最后见您一面。” “……” “……” “……” 阮茉皱了皱眉。 “不见。” 没必要了。 周雾点头,恭敬领命, “好的。” 好端端的一个放假前奏就这么被打乱,阮茉开着车,克制不住去想一个多月前发生在法国的那场绑架。 又克制不住联想到了邵宏那句话—— 执欲/欲念 第128节 【你的真实身份问题。】 说一点儿都不在乎, 那绝对都是假的。 阮茉承认自己有刻意去逃避的成分,同样也承认,她对这个秘密有很不好的预感。 冥冥之中有声音在告诉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拥有的周氏一切、周子珩对她的一切。 如果这个秘密公开了,让她知道了。 这一切。 都将突然崩塌。 可这些年,周子珩对她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秘密再恐怖、摧枯拉朽。 哥哥对自己的爱,也绝无掺假。 周子珩每一句话,都是在担忧着这个秘密被她知道后,她会受到伤害。 哥哥知道她是个多么坚强没心没肺的人,就连父母之仇都可以放下,如果一个秘密都能让周子珩估测她会受不了,那么阮茉相信,这个秘密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这便是阮茉权衡了很久,才做出扔掉u盘、将秘密彻底封锁的决定。她不想知道,她想跟哥哥好好生活下去,所以选择了不听那个足以毁灭人后半生的秘密。 前面十字路口。 红灯停,阮茉踩了刹车。 前面走过一排排人群。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搂着笔直长发的女人,女人抱着小娃娃,半大的婴儿,蔚蓝色的大眼睛在忽闪忽闪。 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从她的面前,放慢了帧地经过。 “妈妈——!!!” 阮茉突然对着那个女人大喊了一声。 霎时间,光影流转。 …… …… …… 后面的车叭叭按着喇叭。 阮茉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刚刚干了什么? 她仿佛失去了片刻的意识,完全不记得红灯亮起、绿灯闪烁这段时间内,她做过了什么。 绿灯亮,阮茉盯着那绿灯看了一秒钟。 压了手刹,赶紧开车,不要挡着别人的道。 周氏的年味向来很重,三栋庄园现如今只有周子珩这一栋还有烟火气息,周子珩亲自操刀,主办今年的过年联欢。 毛笔字也都是周子珩亲自书写。 阮茉又在看周子珩写对联,趴在羊毛地毯上,小腿翘在半空中,脚丫左一下、右一下,欢快拨动着。 周子珩专心致志写对联,旁边放了好几个洗毛笔的盆子,最后一个粉红色盆,里面没有毛笔,盛满了清水,上面飘着几只手打柠檬赠的小黄鸭鸭。 小黄鸭很可爱,小茉莉更加可爱。周子珩有些无奈她在那儿胡乱玩水,这要让周氏集团那些下属看到自家老总其实还是个孩子,天天趴在水盆旁玩小黄鸭。 大家不都得受到极大的惊吓! 周子珩笑了笑,写下最后一个“春”字,收笔,他刚要喊阮茉过来看看今年写的对子,突然就听到“噗通”一声。 水花溅起,阮茉整个脑袋都扎入了水盆之中。 周子珩一愣,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古怪。很快阮茉在水里咕噜咕噜了几秒钟,骤然抬头。 头发甩着水,溅到了身后的桌面上。 阮茉:“子珩哥哥子珩哥哥!” “你看晚晚厉不厉害!” “……” “晚晚能潜水了哎!” 第74章 她叫的是“晚晚”。 周子珩停下手中的毛笔。 盯着阮茉。 阮茉甩着头发上的水珠。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喊的是什么。 水雾弥漫, 外面又有放鞭炮的声音。 哗哗啦啦噼里啪啦。 “晚晚”和“阮阮”读音很像,周子珩也听成了“阮阮”。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没有留意那一声不对劲儿, 周子珩看着阮茉湿答答的头发,皱眉。 精力全都放在小茉莉又开始调皮了。 “……” “过来。” 阮茉嘀嗒着水珠。 看到哥哥板起了脸。 走了过去。 周子珩把阮茉拉到怀里,朝着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暂停写对联,冷脸给她擦干净头发。 阮茉:“你干嘛又打我!” 周子珩:“一天到晚就欠揍。” “现在几月份,就玩水!” 阮茉:“qaq。” 那段转瞬即逝的恢复记忆, 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周子珩写好了对联, 又去厨房调浆糊。 阮茉乖乖地回到洗手间,洗了个头, 吹干净头发。 周氏延续了过年传统习俗, 贴对联是一定要用浆糊来贴。 阮茉换好干净的睡衣,下楼,就闻到了香香的糯米味。 这要是小时候,她估计就会扒拉着周子珩, 让他给她喝一口浆糊了。 然而现在阮茉刚调皮玩, 屁股上还有一个周子珩的大巴掌印,她一想到可以贴对联, 又欢快起来, 把周子珩写好了的对子一张张平摊在一楼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 周家太大了,每一层都有很多个房间和客厅要贴。 家里其实有不少下人, 但贴对子这种事,阮茉就想要亲力亲为。有些地方高,阮茉不想抬胳膊, 所以每年的分工基本上都是阮茉端着盛浆糊的小盆盆,周子珩拿着通红的大对子和小刷刷, 往门框镜子框前贴对联福字。 周子珩贴完了五楼的,转头就看到阮茉盯着那个盆盆。 一脸想喝浆糊的表情。 周子珩无奈,上前去用力敲了下阮茉的脑袋, “不许喝!” 阮茉翻白眼。 两个人来到了六楼,从客厅开始贴。 每一层都有壁炉,壁炉两侧是要贴的。 阮茉端着浆糊盆,抬头看周子珩往壁炉上方贴对联。 忽然就看到了,那副空白的画框。 她每天都会路过这个画框,很大一副,玻璃覆膜。 宣纸是很贵的一种,边缘都有些泛黄了。 里面却一个字都没有。 来到周家这么多年,她问过几次周子珩,为什么会挂了个空白画框在这里。 边缘还是很华丽的洛可可复古风格。 周子珩就没跟她说清楚过其中的缘由。 阮茉又一次盯着这个画框看。 不一会儿,周子珩便贴好了对子。 从梯子上下来,揉了揉昂着脸的小茉莉, “怎么了?” 阮茉:“……” 阮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 执欲/欲念 第129节 画面里,是那副画框。 可里面却是有字迹的。 画面很混乱,模糊不清,看不到究竟写了些什么。 又是出现幻觉了,阮茉晃了晃脑袋,很快幻觉就消失。周子珩拿好别的房间的福字,问阮茉, “困了?” “……” 阮茉摇摇头。 “没有,没事。” “哥,” “我好想喝浆糊……” “……” “不许喝!” “qaq。” * 新年一过,阮茉接到了北安市的来电。 “阮小姐。” 工作人员:“你父母注销户口需要更新一下页面。” “请问你看看你这个月有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来一趟办事处……” 恰逢过年。 周氏还没有放完年假,阮茉在家里闲着无聊,每天不是和周子珩做就是和周子珩做。 她好久没有回北安了,年前事情太忙,都没回去给爸爸妈妈上上坟。 阮茉爽快给了工作人员时间,说明天就可以。 挂了电话,阮茉就跑到书房去,跟周子珩商量回北安的事情。 “注销户口的刷新?”周子珩皱眉。 阮茉提到父母,还是稍稍有那么点点的难受。 毕竟是养育了她十五年的人。 那些年,阮起京夫妇对她真的很好。 阮茉:“嗯,要我亲自过去。” “……” 阮茉:“哥,我今年还没有回去看过爸爸妈妈……” 周子珩似乎是不太想让她回去。 他好像有什么理由。 但很快还是点了头,同意道, “行。” “不过哥哥就不陪你回去了。” 阮茉摇着尾巴。 能回去就好,哥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阮茉:“嗯嗯!那你让周雾送我!” 周子珩:“不自己飙车了啊?” 阮茉:“累!” 周子珩对北安这个城市并不是很有好感,这些年阮茉回去扫墓,他也都是去匆匆,回来的也很迅速。阮茉捎好户口本,第二天就拉着行李和周雾一起启程去北安。 北安沿海,与本省第一大城临城紧挨着。 阮茉先去扫了墓,下午就去了趟北安办事处。 她没有声张自己的行程,避免有领导接见,就跟普通来办事的老百姓一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拿了号,坐在等候区玩手机。 大概玩了十来分钟,前面还有好几个号。 忽然,就听到旁边一处窗口,发生了一起很激烈的争执。 似乎是有个女孩,过来办去世之类的事宜。那个窗口阮茉有印象,当年给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销户,她去过。 声音很大,等候区的人都纷纷抬头望过去。阮茉也跟着好奇,拿着号,昂着长颈往闹事区眺望。 冷不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是熟悉,是因为沪谢家她十分了解,京周氏和沪谢氏合作过很多次,周氏的防火墙代码还是谢氏给敲出来的蓝本。 只不过闹事的那个人,却跟阮茉见过那一次,大相庭径。 谢珞珞抱着一个本子,死活不给谢轻延。 眼睛都哭肿了。 阮茉还记得前不久见到谢珞珞,是在周子川母亲的葬礼上。 当时她还在想,这个谢家大小姐,怎么一点儿豪门千金的风范都没有。 阮茉看到那几个人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谢家当家人谢轻延似乎拿谢珞珞没办法。 便留她一个人,转身出去抽烟。 谢珞珞抱着那本子,不一会儿,便蹲在了地上。 阮茉折了一下手里自己的号,站起身,走到了谢珞珞面前。 谢珞珞真的一点儿办丧那时的傲气高贵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她抱着的本子是隔壁临城,上面有房产证之类的信息。 大概是有什么很亲近的人去世了。 阮茉不太了解,但还是觉得她哭得实在是太伤心,阮茉蹲下身,伸出手,递了一张面巾纸给谢珞珞。 谢珞珞愣愣地抬起了头。 …… 阮茉坐下之前,还是去跟谢轻延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道谢大当家的去跟办事处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又有领导过来,带着阮茉和小谢去了专门的会客室。 低头哈腰,言笑晏晏。现如今阮茉去哪儿,名号都是“阮茉”二字,名副其实当权人。 “阮总是要刷新销户证明是吧?” “……” 阮茉点头:“对,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 领导:“我们这就去给阮总办!” “阮总在这里等着就成!” 阮茉:“……” 领导又跟谢轻延说了什么,谢轻延叹了口气。 看了眼谢珞珞。 两个人便悄悄离开。 门被关上。 谢珞珞不哭了,眼睛消了些肿。 阮茉盯着一侧的玻璃窗,旁边墙上挂着几副水墨画。 看了一会儿,耳边突然听到谢珞珞无厘头开口。 谢珞珞:“人死了,灵魂真的还会在世界上么。” 阮茉:“……” 阮茉当然是不信的,搞生物的人从不迷信。 阮茉:“有可能……在吧?” “我没研究过,我专业好像也不太支持研究这个东西。” 谢珞珞眼眶又有些红了。 她搞物理代码的。 自然也不应该信这些。 可真的,当身边深爱的人离开了。 就不知不觉想要去相信。 谢珞珞:“我以前也不信。” “但……” “我现在真的好希望是真的。” “要是能见到贵就好了,要是能看到爱的人的幻觉。可我真的,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快四年了,就连梦境都没有过。” “所以是不是,这些迷信,真的就是迷信了。不会有幻觉,也不会梦见离开了的最爱的人……” “要是能是真的就好了,是真的就好了……” 阮茉本想安慰她,要是死去的人还有什么挂念,才会被看到幻觉,要是没看到,那应该是离开前已经心愿圆满。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光。 执欲/欲念 第130节 她再一次看到了幻觉。 这一次几乎是无比清晰。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脸背对着她,依旧是看不到长什么模样。 开心从对面的沙发,奔跑到了白墙之中。 …… 阮茉没办法坐视自己越来越频繁出现幻觉这件事了。 似乎从法国绑架案之后,她就开始频频幻视一些东西。 长发红衣的女人,一蹦一跳扎着羊角辫的小孩。 还有周家六楼空白画框里,填满了毛笔字的画面。 她当然不会相信有什么死去的人正在托梦给她,什么非人类非自然现象正在在她面前上演。 周氏在医疗上也是呈现上京医疗企业垄断趋势,周家的后山私立医院,里面聚集了全世界顶尖的医学研究者。 阮茉每年都会去体检,有什么病痛,也都是周氏医院亲力亲为。她找到了院长,想要给开点儿治疗头痛的药。 院长有点儿意外, “这才刚过完年,怎么就头疼了?” 阮茉:“压力大。” “我哥以前不也压力大到睡不着……” 院长笑了起来, “周先生不是压力大到睡不着。” “是被你给皮的!” 阮茉:“……” 头痛没什么,院长让主任带她去做了个脑部ct,确定脑里面没长什么瘤子。 然后就给阮茉开了些治疗压力大的头痛药。 阮茉躺在床上,从ct机进去又出来,院长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了,周氏变革,权力交接于阮茉,但周氏后山的私立医院还是归周子珩管。 很快一塑料袋的药被递到了阮茉面前,阮茉把玩着那盒子,转了个圈。 忽然随口一说, “院长叔叔。” “你说——压力大了,我会不会也出现幻觉啊?” 她用措辞用的很微妙。 用了个“也”。 院长想都没想。 看着面前玩盒子的女孩。 和蔼道, “怎么,小茉莉有朋友压力大到会出现幻觉?” 阮茉把谢珞珞的事情换了个芯,跟院长说了, “小谢她说她真的很想念一个人,可能是压力大,所以经常会见到那个人时不时出现在她眼前。” “就跟真的一样。” 院长:“压力大做梦梦见想见的人,倒是有可能。” “她可能是在夸大其词,时不时见到像真的一样的人,还大白天,拍鬼片呢!” 阮茉一顿,一字一句, “她说是真的。” “她当时跟我坐在一起,就也产生了幻觉。” “指着一堵墙,说那里站了一个人。” “惟妙惟俏,绝对不像装的。” “……” 院长第二专业辅修的健康心理学。 他琢磨了一下阮茉的话。 半响,跟阮茉斩钉截铁, “如果这个谢小姐不是精神分裂方面的症状的话。” “那她应该就是曾经失去过某段记忆。” “失忆也是有可能造成幻觉,当再一次受到特定的诱导因素影响,失去的记忆里出现过的人或者物体,就会以幻觉形式,再一次在眼前呈现。” “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 “……” 阮茉谢过院长。 临走前,又看了眼自己的脑部ct图。 没有任何精神分裂的表象。 …… 周雾又过来联系了阮茉三次,说拦截下了四五个从法国监狱发过来的包裹。 都是邵宏花重金让监狱邮寄给她的。 阮茉意识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让周雾给烧了。 “以后再有法国那边寄来的包裹——” “通通烧掉!” 周雾:“是。” 夜晚的风拂过窗帘。 阮茉发现自己在教堂外的花海里奔跑。 教堂钟声响起,爬山虎摇摆着叶片,在月色下拂起墨绿色的浪花。 她推开了一扇门,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 里面灯火温柔,光线温暖。她看到屋内全是人,他们背对着她,正在围绕着插了一直蜡烛的生日蛋糕。 其中有个十一二岁的白衣少年,朝着口袋,静静站在红色连衣裙女人的旁边。 “爸爸——妈妈——” “子珩哥哥——” 阮茉往后退了一步。 霎那间,那些人全部刷刷回头,望向了倒退的她。 “……” “……” “……” 他们没有脸庞。 素白一片,空白一团。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垂耳兔娃娃。 一蹦一跳,欢快奔跑进了屋。 原安明喊小晚晚快点儿过来。 他摸了摸晚晚的脑袋。 将挂在对面五斗橱上的毛笔字裱框,微微按动了上面的纹路。 微型摄像头聚焦,男人说,要记录下今天晚晚两岁的生日,这一最值得纪念的时光。 忽然又刮起了一阵风,阮茉用手挡住吹散了的长发。 等她再一次回头,屋内已经变成了残破腐败。 玫瑰花凋零,蛋糕融成黏泥。 蜡烛已经熄灭了上万年。 一枚枪,悄悄介入夜色。 砰———————— ! 卐字子弹,燃烧着焰火。 冲向了阮茉的瞳孔! “……” 阮茉猛地从床上惊醒! 她大口地喘着气。 夜色已经深了,哥哥也已经熟睡。阮茉转头看了眼周子珩,他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阮茉俯下身,在周子珩嘴唇边,印了一个吻。 她下了床,披上绒长衣。冬季的夜晚干枯且宁静,年味还未散去,爆竹的余烬还隐约弥漫在半空中。 执欲/欲念 第131节 六楼的小客厅,壁炉里的柴火已经燃烧的差不多,只剩下了零星红褐色。 阮茉抬头,盯着那空白画框。 梦里的画框。 梦里的男人,在那画框的玄机下,藏下了微型摄像头。 阮茉一直觉得那就是梦,那就是一个很模糊的梦。 她走了过去,按照梦里的矩阵,一下一下按着边框镀金纹路。 啪—— 梦里的摄像头。 掉入了她的掌心。 …… …… …… 迷你仓库里,放映机发出滋滋啦啦的光。 那都是真实的记录,都是真实的影片。阮茉抱着膝盖,静静坐在放映机前。 画面“啪!”的下子闪现—— 一只手摆弄着镜头。 扎着羊角辫的身影跳跃。 “晚晚,晚晚。” “来,看爸爸!” 第75章 随着镜头逐渐清晰, 镜头里的身影也能看得清楚轮廓。 第一个画面,便是一只稚嫩的人类幼崽小手。 一整个抓着镜头,不断摆弄。 “爸爸, 爸爸!” 一个男人抱起了那小姑娘。 能感觉到很深的父爱,男人哄着怀里的女儿,在屋里悠闲散漫地转。 “晚晚今天有没有调皮呀?” “有没有欺负子珩哥哥呢?” “……” 小姑娘还很小,顶多一岁多一点儿。 还不会说太多的文字,但听到父亲最后那声“子珩哥哥”。 她似乎听懂了, 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摸过摄像头的手, 一爪子堵住了脸。 “子珩哥哥!” 画面转换。 摄像头断断续续记录。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时不时看到那小姑娘去戳那个摄像头。 也会看到男人搂着美丽的妻子, 怀里抱着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女人很美, 喜欢穿纯白的连衣裙。 十分其乐融融又温暖的一家三口。 某一天下着雨,镜头里出现了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 少年与二十年后别无二致,但明显二十年后的周子珩要更加成熟棱角更加分明。十二三岁的周子珩,头发还没有向后梳, 眉宇间还有少年的青涩。 小姑娘被他牵着, 两个人大概是刚刚出去买好吃的了。阮茉手里两根棒棒糖,周子珩手里两桶棒棒糖, 阮茉欢快地舔着糖, 周子珩正在整理雨伞,外面雨下的大, 阮茉一点儿都没淋到,棒棒糖也没有被淋到。 倒是少年,已经湿掉了半个肩膀。 原安明在会客, 会客厅关着门。来拜访的人带来了许许多多厚礼,摆放在摄像头相框下的桌子中央。 周子珩一个不注意, 阮茉就去拆了那盒黑咖啡。 原产自非洲的咖啡,有着浓厚的咖啡香气。阮茉往嘴里塞,周子珩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忽然,会客室的门就被拉开了。 原安明正要送走客人,就瞧见自己那不老实的闺女正在啃咖啡豆。 “原听晚!!!” “……” …… 小晚晚被父亲“狠狠”胖揍了一顿,委屈地抓着少年的袖子哭。 “我讨厌爸爸!我讨厌爸爸!” 她已经会说更多的话了。 但依旧不会表达更多的讨厌。 周子珩蹲下身,伸出手,揉着小茉莉的心脏处。 “晚晚乖,不哭不哭。” “我讨厌爸爸!” “……” “爸爸也是为了晚晚好。” “可是我讨厌爸爸!” 周子珩安抚着她, “晚晚的心脏做过手术,那黑黢黢的豆豆会让晚晚胸口不舒服。我们体谅一下爸爸好吗?” 小阮茉:“qaq。” …… 圣诞节前夕,男人一直没有在家里。 美丽的夫人突然接到了娘家人远在欧洲生病了的电话。 她走的焦急,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抱着阮茉就上了普通的客机机场。 原安明直接断了那天的全部飞机运营。 那是原氏唯一一次用权力。 父母在争吵,争吵到最后便是男人忽然一改往日温柔温雅丈夫的形象,狠狠吻住了女人。 阮茉看到爸爸妈妈的门关上了。 她在摄像头下,掰着电话机,给周子珩打电话。 “哥哥……” 不一会儿,周子珩就赶到了。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阮茉跟周子珩形容,妈妈去坐飞机,到了好多人好多人排队的地方。 突然就被爸爸拦截了。 “子珩哥哥!灰机!灰机!” “晚晚也想坐灰机!” …… 阮起京第一次出现在镜头里时,坐在放映机前的阮茉,差点儿咬破手指关节。 阮茉一眼认得,那不是阮起京。 不是长得不一样,录像里的阮起京和阮茉印象里的阮起京长的一模一样。 可就是不是,阮茉与阮起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就算再不是亲生的,十三年的朝夕相处,也早就对身边的人观察到了如指掌。 视频里的阮起京,有着后来的阮起京身上,看不到的寡言与温柔。 阮茉一直觉得她的父亲阮起京,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人。 然而一个曾经的司机,又怎么可能会有野心? 阮茉浑身都冰凉,颤抖着。为什么爸爸不是爸爸,为什么连假的父亲都不是假父亲? 阮起京在录像里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就是最忠诚最温柔的原氏司机先生。 连车都开的四平八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冬天。 冬天过去,玉兰花开。 忽然有一天,阮起京推开了原安明书房的门。 阮茉终究还是咬破了自己食指的关节。 这个镜头里,阮起京忽然就变了。 眼神与过往里的温和有着大相径庭的变化,虽然依旧沉默,可瞳孔深处已经写满了野心。 执欲/欲念 第132节 阮茉终于见到了她曾经最熟悉的“父亲”。 阮起京在和原安明发生争执。 原安明似乎很疲惫,疲惫到都没有察觉阮起京的不对劲儿。 “要是不想做,就别做了。”原安明揉着眉心道, “去财务处把工资领了,你跟着原家这么多年,这种错误——” 砰——! 镜头变成了红色的。 原夫人大喊着推开门,阮起京又抡着枪。 对准了夫人蔚蓝色海洋般的瞳孔。 砰—— ! …… 周子珩抱着阮茉出去买糖,将阮茉送到了家门口。 “那哥哥就不送你回家了?” “好的!” 小茉莉抱着糖,开开心心推开门。 那一瞬间。 两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在轮着医用手术刀。 一刀刀,挖着原夫人的胸腔。 商议着,这颗心脏,究竟有多么值钱。 母亲的雪白的长裙,已经全部被染成了鲜红色。 镜头上溅了血。 世界都变成了红色的了,玉兰花开,一瓣瓣落入了远处窗外的湖泊之中。 那正是阮茉做过无数次的梦境! 小阮茉手中的棒棒糖桶“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分解着原夫人的刽子手,停下了动作。 他们转头,看向了阮茉。 “阮起京”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阮茉认识!是邵宏,也不是邵宏! 确切的说,这个人一出现,阮茉就彻底相信了基因遗传强大的力量。 邵宏和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家生出来的。 邵家当家人看着阮茉,忽然就笑了起来。 “原、听、晚?” “……” “先天性心脏病,杀了——” “要她心脏!” …… …… …… 录像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屏幕白了一会儿便变成了黑幕。 不再有任何后续。 放映室安安静静。 墙上的钟表,指针指过了凌晨三点。 阮茉咬着食指关节。 血液都凝固了。 她还在,继续咬。 她将那录像收拾好,放映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恢复如初。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卧室。 周子珩完全没有醒来过,感觉到旁边终于有人躺下,周子珩下意识揽过阮茉的腰。 将她搂入了怀里。 今晚阮茉没有再做任何噩梦。 第二天一醒,太阳已经越过窗帘了。 今天依旧是还在年假中的一天。 楼下炒菜声锅碗瓢盆叮咚响。 阮茉坐在床上。 她愣了好久,很久。直到周子珩推开门,和她接每日的早安吻。 阮茉经常早上起床,醒不开,还在睡懵之中。 周子珩没有多想,亲吻完小茉莉,松开她的唇,揉了揉她的头, “还迷糊?” 良久,阮茉才扯出来一个,很勉强的笑。 尽量让自己,笑得像平常。 “困……” 周子珩让她接着睡。 看着哥哥关门,看着窗外的阳光,看着自己坐在床上。 看着她身为“阮茉”这个身份。 就仿佛,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切,都是梦吧? 因为现在过的,就是她的生活啊。 她就是阮茉,周子珩就是她的哥哥,阮起京就是她的父亲。 所以昨天晚上,找到摄像机,看到“阮起京”杀原安明的录像。 都是假的吧? 是她做了一场梦。 阮茉站起身,照旧去刷牙、洗脸。初春的阳光真好,马上就要开花了,窗外的玉兰树都打了骨朵儿。 路过放映室,门也是关着的。 哪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阮茉忽略掉六楼的空白画框,直径下楼。她下意识往睡衣口袋里插双手,手指往口袋底部伸下去。 有什么东西,硬邦邦抵着她右手食指的骨节。 微微刺痛了一下。 什么东西啊? 阮茉将那硬邦邦的方块拿了出来。 小巧、熟悉的微型摄像头,摊在她的手掌之中。 …… 不是梦。 不是梦! 大过年的,并不需要去公司。阮茉找了个借口,提着包,匆匆开车去了集团。 一路上,她快要哭了。 车开一个红绿灯,咬着手指不哭。 等开到下一个红灯,一停下来。 就想要撅着嘴,心脏被叭叭攥,咧着嘴,要哭出来了。 她完全没办法想象,那所谓的事实。她怎么可能想象得到?她完全想不起来那些事,没有那些回忆,没有那段记忆。谁叫“晚晚”?谁是“原听晚”? 是她吗? 她明明叫“阮茉”! 她的父亲是阮起京,是阮氏集团的大ceo!她能记得她前十五年自打有记忆起所有的一点一滴,她是阮茉!她叫“阮茉”! 不是原听晚!!! 摄像头上还能看得到一些凝固了的血迹。 那是二十年前的血。 在视频里,那正是那名被杀害了的原夫人的血液。阮茉将那些血迹小心翼翼刮了下来,用密封膜保存好。 提着袋子,往医院走。 到了医院,挂号,取票,检测科,查血缘关系。 她忽然又想起,她不该来医院的。上京的医院全部互通,她来医院做任何检查,只要身份证一插/进去,周子珩就会知道了。 执欲/欲念 第133节 轮到阮茉的号,阮茉站起身,提着血液的证据,又掉头就跑。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没有那段记忆。她从小到大就叫阮茉,她就是阮茉,就是阮茉! 她是,阮茉啊…… 周子川接到阮茉的电话,有些意外。 “怎么了,阮……?” “周子川。” 阮茉声音,完全空洞地说道, “你帮我,弄个假身份的护照。” “能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的假身份护照。” 第76章 周子川在段话那端静默了好久。 阮茉这边, 就一直没有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挂断了。 突然要求检验dna,还要办假护照。办假护照就是为了躲避周子珩,周子川不知道阮茉又在发什么疯, 但明显能够察觉到她精神状态不对劲儿。 因为打错电话,找错人了。 他们三个小团体里,能搞护照的,向来是林苏。 阮茉却把电话打到了周子川这里。 这足以证明阮茉的精神状态不对,沉默许久, 周子川对阮茉轻声道, “我办不了啊。” “……” 周子川:“阮,这种事儿不都向来是林苏做?” 阮茉愣了一下。 很快, 就像是又找回了思绪。 “啊啊”了两声, 瞬间抱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 “我打错电话了——我这就去找林苏!” 周子川:“……” 周子川:“阮,你是……发生了什么吗?” “听你声音,感觉你好像不太对劲儿……” 阮茉的电话却挂掉了。 阮茉找到了林苏, 林苏听完她的要求, 对她说道, “你这打算隐瞒周先生?” 阮茉愣愣地捧着手机。 好长时间, 她才摇头, “没有,不是, 我……” 林苏刷着周子川给他发来的信息。 告诉他,阮茉不太正常。 林苏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办假护照了,他办的很快, 攻入系统后,自动就得到了虚假的照片。 他给阮茉拍照, 刷钢印。护照递到阮茉手里,只能用一次,一次之内不违法。 “但是,”林苏越打量阮茉,越觉得她确实不太对劲儿,全程都是一个眼神,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周子川母亲刚去世,他刚回来时,也没见周子川这么六神无主。 林苏警告阮茉:“我不能保证会不会被周先生抓到。” “上京的医院,每一家周氏都是最大股东。医院还不受你的操控,感觉你想瞒天过海,很难!” 阮茉已经不在乎了。 她拿上护照,就跑去了医院。 上京有些小医院,受的是其余家族的管辖,周氏都懒得管理。但里面的设备却相当齐全,也有dna检测和比对。 阮茉用帽子扣好头发,又用刀片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液一滴、两滴。 滴入了玻璃器皿。 …… 周子珩守在上京中央控制室。 前面是一面巨大的屏幕。 他正在目不转睛盯着每一家医院的大门处监控,在接到小茉莉第一次毫无准备直接冲入医院、又很快匆匆离开那一刻,他忽然就意识到,可能要出很大的事情了。 右眼皮跳是灾似乎更是冥冥之中坐实了这个猜测, 周子珩预测不到究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阮茉却给他做出了答案。 当周子珩看到阮茉刷了假护照出现在很微不起眼的小医院,一进门,行动十分迅速,相当有目的性。 目的并且相当明确——阮茉直奔dna对比与分析的科室。 周子珩当场拍在了桌子上,肉眼可见地焦急了起来。 “备车——” “去西龙医院!!!” …… 这边阮茉已经把两份dna送进去了。 她坐在狭长的走廊里,金属椅子反光。 长廊没什么人,进进出出都是医生。 阮茉的表情一直都是一个模样,僵硬,没有任何感情。 就像是提线木偶,线断了,木偶不知道该如何表现了。 走过来一个医生,大概是注意到了这个瘦削的女孩子。 医生看着阮茉,阮茉抬起头,也在看着他。 那医生接触到了阮茉空洞的目光,就仿佛是一个黑洞,把所有的意识都给吸走了,吞并掉,她就是傀儡,直愣愣坐在那里。 忽然,阮茉就对他笑了笑。 “……” 医生瞬间毛骨悚然! 他觉得这姑娘神经不太正常,不过能来这里做遗传检验,多半都有不正常的因素在。 可那是阮茉练习了好久的微笑。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人类正常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应该笑一笑,不管她在那儿、她是谁,她活在这个世上,她就应该笑一下。 至少笑一下,她就是个正常人了。 等结果的空隙里,她又想到了爸爸妈妈。 是阮起京夫妇。 她怎么可能,不是阮起京夫妇的小孩呢? 她回忆着,发现居然找不到阮起京和阮夫人对她不好的时刻。 对她特别特别的在意。 所以,她一定是阮起京的小孩吧?摄像机其实并不存在的,她也不是什么原家的小孩,阮茉甚至还再一次塞了下口袋,左手伸到左手的口袋。 没摸到摄像头。 是的!她就是阮茉!她忽然就站起身,还没等到结果掉头就要走。 她可能是恍惚间做了一场上辈子的大梦,平行世界里她大概就是原听晚。阮茉刚走到楼梯口,忽然,身后禁闭着的检验科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女士。” “您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女士?” 阮茉转过去头。 医生把她带到了会诊室。 这种东西不能外露,所以告知结果,也会秘密进行。 医生翻了翻报告单。 “……” “相似度高达99%。” “小姑娘,这人是你的双亲吧?” “……” “……” “……” 执欲/欲念 第134节 阮茉的心脏,就像是终于被猛地穿透了。 她问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医生:“怎么可能搞错?” “机器出的结果,就是姑娘你给的那两个器皿里的样本!” “错不了啦!喏,报告你收着,我还有事,实在是哪儿看不懂,你再去外面的科普室咨询一下其他工工作人员……” 医生离开了。 寂静的医院。 阮茉提着那报告,摇摇晃晃。她的右手又插入了右手的口袋,果然,还是摸到了那枚摄像头。 人为什么要在家里装摄像头? “……” “老公,我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晚晚,晚晚的心脏也做了手术。她是幼童,大监督心脏芯片和我这个成年人终究不一样。” “万一她在家里突然摔倒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又恰好不在身边,我们……” “我已经研究了,准备在家里安装一个摄像头。” “识别虹膜技术,只要检测到晚晚出现,就会立刻开启。” “记录晚晚的一点一滴,一旦她心脏不舒服,我也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 …… 意识突然被劈开。 塞入了这么一段对话。 是的,就是突然给塞了进来。 阮茉一把捂住了半边脸。 使劲儿揉搓。 不对,为什么会突然多了这么短记忆,难道不是该在梦里遇见吗?她越搓,发现那记忆越来越深刻。 甚至能听到了声音,仿佛就是在做梦。 梦里,不再是阮起京抱着她。 而是另一个男人,另一个、她已经很多很多年,都不知道他和自己的渊源的那个男人。 阮茉就这么站立在医院长廊内,胳膊颤抖,用手搓着双眼。 那些记忆啊,好像即将要呼之欲出了。 她那与阮起京夫妇在一起生活的回忆啊,好像已经就剩下一层单薄的保护膜。 阮茉还是没有彻底想起什么,她得逃走,这个地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她真的要崩溃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父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正当她已经逃离了医院,跑到医院外的垃圾桶旁,把那些报告都给撕掉了,不愿意承认那些事实,她把那份亲子鉴定的鉴定书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稀碎,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风一吹,她依旧是阮茉。 忽然,医院周围冲过来数十辆黑色的轿车! 甚至都还有警车!速度之急,行动之快!甚至为首的车刹闸都相当残暴。车轱辘在地上用力摩擦,身子又往后倾。 就仿佛有着滔天的怒火,如若不追上,很多事情都即将无法挽回—— 阮茉从垃圾桶前抬起头。 看到了哥哥。 初春季节,哥哥的羊绒大衣还未退下。他走的太急了,居然只是在居家线衣外面套了个大衣。一排的纽扣都没有扣!时间就像是被放慢了帧,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缓慢与清晰了起来。 身后是春天午后的太阳。 阳光照射,将周子珩的轮廓勾勒,从身后散发着。阮茉瞪大了双眼,凝视着周子珩—— 一把锤子猛地抡上,狠狠地砸下。 一把,劈开了她的大脑。 在那一瞬间,在那一秒钟。 无数朵记忆的云彩被吹入了缝隙之中,不断沿着神经网络往她的意识里挤,阮茉冷不丁就用手堵住了眼。周子珩看到阮茉两只手扶着半边脸,登时便要冲上前去—— “阮茉!!!” “……” “别、别过来……” “……” 周子珩顿住脚步。 他抬手,喝令全部人都不要动—— 阮茉堵着眼睛。 又大喝了一声“不要过来!!!” 她噗通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声一声说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求求了!不要让她知道—— 晚了。 所有被封禁了的记忆,所有本该再也不会涌出的回忆,一股脑全部冲破了加锁。阮茉感觉自己身体每一根神经网络细线,都在被重新改写重新塑造。 她听到一个声音,她看到漆黑的枪口。 她看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她推开了门。 她还提着子珩哥哥给她买的棒棒糖。 她看到了——她最爱的爸爸,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最爱的妈妈,白色的连衣裙被染红。 她就是原听晚了。 最后那一刻,她看到一枚银色的子/弹。 阮起京举着枪,毫不留情,射/出了卐字花。 锋利撕破了血红色的空气。 她看到,那枚银色子/弹, 笔直穿向她的右眼。 那是她叫了十多年“父亲”的男人!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77章 二十多年前, 原氏在上京一家独大。 那个时候说是四家鼎立,原氏却忽然窜出来了个原安明。原本四大家族在上京平分秋色,都是从清末第一批留洋学子归国后建立的京城利益互关的体系。 原安明的出现, 打破了这份平静。 原安明就是横空出世的天才。 天才到他带领着原家,一下子甩开了其余三个家族整整十多年的业绩。那个时候邵、程两家每年平步晚上爬,唯一能与原家分庭抗礼的周氏,也因为内乱,摇摇欲坠危危可及。 当年上京流传着这么一个谣言——如果原家继续这般壮大下去, 上京就不再是四大家族了。 好改姓姓“原”。 原安明二十八岁那年, 前去国外考察,邂逅了阮茉的母亲, 尼尔斯家族的唯一小女儿。 阮茉的母亲尼尔斯小姐长得很美, 温柔又善良。她身后的家族在欧洲那可是垄断生物制药的第一大家族尼尔斯家族,原安明迎娶心上人,有了欧洲生物方面第一大垄断势力的巩固,原家称霸上京指日可待。 就是这种天平即将倾斜, 平衡即将坍塌之际, 终于,四大家族已经处于了边缘的邵氏, 坐不住了。 原安明率先研发成功人工心脏芯片, 甚至将最棘手的瓣膜制作成功打破免疫排斥反应。实验宿主恰好就是他的新婚夫人,他的太太就是从小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身体弱弱的,常年西药和求医的中药一起吊着身子。 手术很顺利,心脏芯片在体内开始发挥作用。尼尔斯小姐的身体逐渐好转, 还怀了小宝宝。这对原氏更是双喜临门。原安明一边着手人工心脏芯片的上市准备,一边等候妻子的临盆。那个时候的原家真的很美好啊, 岁月宁静,相爱的人手牵手,看天边云卷云舒,日落月亮升起。 原听晚这个名字也有特殊的寓意,母亲怀上晚晚,正是秋天。 原本是打算用夏天来给小宝宝取名字,因为宝宝出生应该是要到夏天了。 然而第一次原夫人去做产检,第一次在机械中听到了自己宝宝的心跳声。 那正是秋风落叶的时候。 窗外红枫挥洒,金灿灿银杏满天飘落。 秋蝉鸣响,秋燕在教堂前的湖泊展翅低飞。 听到阮茉第一次心跳之际,烧红了的落日,悬挂在水平线前。 “局促看秋燕,萧疏听晚蝉。” 最终,夫妻二人便用了“听晚”二字,给小宝宝定下了名字。 阮茉的出生,伴随来太多夫妻二人的希冀。她遗传了原先生英气的脸庞,也继承了尼尔斯家族最漂亮的蔚蓝色眼眸。 可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将先天性左右心房相通的病症,也一并给遗传到了。 那个时候原安明研发的心脏芯片已经十分成熟,上市日期指日可待。他不怕,他给阮茉做了最先进的手术,用的是史无前例的顶尖技术,一枚拇指指盖的芯片,嵌入在阮茉心脏的最深处。 随着心肌跳动,不断抱着血红蛋白为全身输送着血液。阮茉从出生起,就与平常小孩别无二致,每天蹦蹦跳跳,天天让周子珩带着在教堂后面的小花园里四处撒野。 周氏的大少爷,在周氏内乱最严重的那两年,是原安明夫妇全方位开了保护/伞,为他保驾护航。 阮茉两岁那年,周子珩成功拿下周家大权,原家即将开启一家独大盛世场面。就在这时候,在一个极为普通的雨夜,原安明的心腹兼司机阮起京,开着车,往回家走。 执欲/欲念 第135节 忽然,就被人拖入了路边的丛林。 那段时间,原安明的精神十分紧绷,因为这是心脏芯片第一次上市,就连向来稳操胜券的原氏当家人都凝起来全部注意力,每天不断测试着已经拿到上市编号的芯片,生怕有一点儿纰漏。 是他的疏忽,唯一一次疏忽,没有注意到心腹的变化。 妻子被挖了心脏那一刻,原安明其实还没有死去,五发子/弹打透了他的心脏,血液流了满地都是,他却还剩下一口气,推开了电梯门,从书房一路流着血,下到了一楼。 他看到自己最爱的女人,整个人都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胳膊软绵绵耷拉着。 最爱的白色连衣裙,被鲜血染成了绯红。 门被推开,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晚晚,开心还未退却,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欺负了子珩哥哥洋洋得意的笑。 转头。 看到了母亲,胸口被掏空。 “……” “……” “……” “阮起京”的子/弹即将飞射向阮茉那最后一秒,原安明拼劲了最后一丝力气,站起身,胸口涌着鲜血。 扑向了小晚晚。 护住了她。 阮茉还眨着大大的眼睛。 父亲搂住了她,死死护住了她。 她听到父亲的胸腔,噗哧一声,身躯受到了撞力。 往前倾,又向下坠,最后绷紧了又持续性颤抖,铺天盖地的鲜血又大量从他的胸腔涌着。 原安明最后看了眼小晚晚。 会笑着说她调皮,会每天晚上抱着她看电视,会牵着她的小爪、去超市买她最爱的棉花糖的爸爸。 此时此刻,含笑的嘴唇,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晚晚……” 他还想,摸摸她的头发。 羊角辫真可爱,是他早上亲手给她扎的。 “爸爸……” 原听晚会叫“爸爸”会的很晚,她明明那么早慧,却始终叫不出来“爸爸”这两个字。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 原安明的手垂落来下去,身子往下滑。 “爸爸……” “……” “阮起京”还想杀掉原听晚,他原本就是邵氏培养出来的狙击手,得到的命令就是杀了原家全部。 在旁边往冷冻箱里保存着原夫人心脏的邵家大公子,忽然拿着手机,过去制止“阮起京”。 邵氏大公子转头,看向了小晚晚。 这个时候的原安明,已经断气了,沉重压着阮茉小小的身躯。 那个时候阮茉才两岁大,一点点一个。 可就是两岁的孩童,在这浓浓的血腥味之中,也能感受到了父亲的死亡。 再也不会回来的悲伤。 她用短短的胳膊,在不停地推着父亲的胸膛,流出来的血还是温热的,阮茉想要将那些血都给塞回去,是不是只要塞回去了,只要堵住了伤口,爸爸就可以回来了? “爸爸,爸爸,爸爸……” 原安明的身子一起一伏,小茉莉的手不断推着。忽然,邵氏大公子一把将原先生的身体给拉开,光再一次照射入阮茉的眼前。 对面的窗户,也被鲜血溅透了。 也不知道是夕阳,还是血染红的。 邵氏大公子:“这姑娘的心脏,要比尼尔斯的有研究价值。” “所以要抓活的!” “……” “阮起京”反手,用枪/尾,“哐当——”砸向了正在瑟瑟发抖用大眼睛害怕地盯着他看的小姑娘。 …… …… …… 那一夜,教堂边缘处原氏的公馆,大火连烧了一整晚。 阮茉被丢到了麻袋里,不管伤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行。 “阮起京”开着车,送邵氏大公子回府。 他们商议,“阮起京”先找个地方,把原听晚给关起来。 后续再听令。 期间,阮茉曾经苏醒过,用脚用手挣扎踢着麻袋包,哇哇大喊。 “阮起京”一个锤子给抡着扔了过去。 也不知道砸中了哪儿。 便又安静了下来。 “阮起京”送走邵大公子,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与同样是邵氏培养的女狙击手共同组成了表面家庭,取代了已经被他们弄死的真阮氏夫妇。 他把麻袋解开,露出了小阮茉的脸。 小姑娘确确实实被砸晕了过去,砸中了头,鲜血已经凝固了,脏兮兮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原安明的血。 小手里,还死死攥着原安明的腕表,那大概是刚刚把她给掰走时,不小心带掉的。 “阮起京”把那腕表给扔了。 囚/禁了小茉莉。 小茉莉又醒了,发现自己被绑着手腕,在漆黑冰冷的小地下室。她吓得哇哇直哭,拼了命挣扎,绑住的手腕都磨出了鲜血。 “阮起京”看到监控,拎着锤子下楼。 阮茉看到杀父仇人,她印在了脑海之中,她想要扑上去狠狠咬住那个男人,“阮起京”直接上前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残忍一笑, “不想死,就老实呆着。” 一拳又把她给打晕。 …… 第二天,太阳升起。 原氏的大火已经扑灭,房梁坍塌,原安明夫妇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邵氏忽然就被屠了满门!周子珩亲自带领人马,一个都不放过! 这事儿果然还是没能逃得过周家上位的大少爷的眼眸,周子珩的命当年是原家救的,周子珩把原安明夫妇当成了他的至亲!至亲被杀,他怎能不疯掉! 可是却找不到小晚晚了。 周子珩看着法医端着烧成炭块的原安明,还有原夫人。他的心脏在滴血,眼睛赤红,双手在风中不断地颤抖。 最终法医的鉴定结果,只提取了两个人的dna。 是原安明和尼尔斯夫人,并没有小晚晚的。 意识到原听晚可能还活着,周子珩即将发动整个上京的掀地皮滚地毯式搜索—— 就是在这时,“阮起京”抱着“昏睡”的小茉莉。 出现在了周子珩面前。 “阮起京”又变成了那个原氏司机的“阮起京”,邵氏被屠了满门,该送进去一个都不留!“阮起京”意识到他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继续伪装,伪装自己是死里逃生的真阮起京。 “阮起京”用哭泣的声音,向着双目血腥的周子珩,描绘了一场昨夜的“血雨腥风”。 他如何“死里逃脱”。 “……” “对不起……” “阮起京”捂着脸,泪流满面, “是我没有保护好先生,和夫人。” “我进去的时候,先生已经被杀了,晚晚被先生护着。我也被追杀,躲了好久,才将晚晚救出来。” “我没办法,我只能带着晚晚一个人拼命逃。可还是没能救的了先生,救的了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周子珩十三岁,虽然已经掌权了周家,但到底还是个少年。 他看到小晚晚没事,他最终也信了“阮起京”的话。 他红着眼睛,看到小晚晚被砸伤了的脑袋,看到昏迷不醒的小晚晚,听到法医在一块块搬运着原叔叔原太太的尸块。 看着那曾经救了他,给了他温暖的避风港,被烧成了炭黑。 周子珩到底才十三岁。 他突然就崩了,他一下子跪在了原氏遗址前的草坪间。 执欲/欲念 第136节 风吹起被烧了的灰烬。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对不起……” “原叔叔,” “对不起对不起……” 夏末过去,秋天过去。 “阮起京”带着阮茉,秘密做了抹去记忆的手术。 手术极为残忍,直接切掉了一块大脑皮层。 这个姑娘还有很大的用处,她的心脏是现如今整个上京最值钱的东西。 周子珩真的以为他就是死里逃生的“阮起京”了,邵氏还有一些残留逃亡在外,周子珩为了不让小晚晚再一次被盯上,他让“阮起京”夫妇收养了小晚晚。 “原听晚”这个名字,再也不能用到了。 因为会遭来杀身之祸。 决定给阮茉打去瞳孔的颜色,正直茉莉花开。小晚晚被推到手术室做激光去色手术,周子珩站在手术室外,“阮起京”面对着他。 周子珩捂着心脏,感受着这半年多以来,快要压垮他的疼。 最终,他看着那满院子的茉莉花。 轻轻道, “就叫阮茉吧。” “……” “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原听晚’这个人了。” “她已经随着那场杀戮,去世在了火海之中。” …… 小茉莉睁开了眼。 过往的记忆都如流水般,彻底流尽在了沉睡之前的时光之中。 她没了记忆,忘掉了原安明夫妇,忘掉了周子珩忘掉了教堂边缘的温暖小别墅。 忘掉了,她叫“原听晚”。 阮起京站在她的病床面前,身后的窗外是藏蓝色的晴天,大朵大朵云彩在天边舒展缱绻,花瓶里的茉莉花,摇曳着花枝。 被风吹散了花瓣,不知道是从哪儿飘来的烧灰余烬,与花瓣一起,在空中飞舞。 “茉茉。”阮起京俯身,微微一笑。 对着小姑娘,伸出了手。 “终于醒了。” “爸爸妈妈……真的担心死你了。” “……” “……” “……” 阮茉看着阮起京。 头上还包着白色的绷带。 她望了眼窗外,花瓣飘零,说不出来的灰烬,在玻璃窗前飞舞来很久很久。 一圈一圈。 最终还是被风吹走了,全部散去,天晴朗,风飘絮,什么都没有了,一如被大水冲刷,世界都换成了新的。 阮茉忽然咧开嘴,被打掉的乳牙还未恢复,残缺不堪。 她笑了起来,看着阮起京,喊道, “爸爸。” …… …… …… 第78章 都想起来了。 阮茉看着对面的哥哥。 手中撕烂了的报告单, 最后一点儿纸屑没有掉落入垃圾桶,从指缝间飘走,被风吹着, 在天空上飞舞。 她好像,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不是不认识周子珩,也不是不认识世界,是突然不认识自己了,不是突然拿了一块记忆安在了脑海之中, 是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突然的, 哥哥很多年前是见过的。 在那漫长的六年相处时光里,阮茉一直将自己放在是十五岁之后才遇见的哥哥, 他们的相知相爱都是伴随了寄养下的偏爱, 她从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被周子珩偏爱成了小公主。 现在却突然告诉她,很多年前,她和周子珩就在一起了。 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妈妈, 突然就转变成了杀手。 她突然, 想起了真正的爸爸妈妈。 周子珩架空医院人群的阵仗特别大,就连其余住院部门的人都惊动了。医院领导瞬间齐刷刷飞奔而来, 看到了阮茉、看到了周先生。 院长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认出阮小姐…… 那么多人,都在这里, 都在现场。 阮茉直愣愣看着周子珩。 她喊了一声,哥哥…… 阮茉忽然就崩溃了,用手抓住了脑袋, 整个人急速下降。太阳还顶在脑袋之上,初春的风还在吹着。 阮起京杀了原安明的画面不断撞击着她的双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么爱她的爸爸就那么死了!双亲被杀的痛楚沉寂了整整二十年,延迟了二十个春秋余载。 终于还是姗姗来迟,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那些痛啊,最终还是撞入来阮茉的胸腔。 阮茉感受着父母被杀的痛,尽管是迟到了那么多年,可迟来的痛,依旧是那么凌虐人心。她撑不住了,就这么跪坐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胸腔震动,拼劲了全尽儿,发了疯般,大声呐喊。 抱着头,大声哭。 周子珩依旧顾不上这还是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甚至都忘记了清理现场。他急速走了过去,抱住了阮茉。 瞒了这么多年,全部功亏一篑。 “阮阮。”周子珩搂着阮茉,不断抚摸着她的脑袋,想要安抚她,阮茉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胸前黑了一大块,他该如何安慰她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还叫了那个杀父仇人那么多年“爸爸”! 周子珩很自责,自责直到十三年后,他才抓出来阮起京是假冒伪劣的。 可他该如何安抚小茉莉? “哥哥,哥哥……”阮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软趴趴挂在周子珩怀里,她已经痛到只剩下能喊哥哥了,要是不喊出来,或许她就已经疯掉了。 “哥……哥……” 周子珩:“哥哥在。” 医院院长不知所措,帮阮茉检测基因的医生害怕的在担忧着自己闯了大祸。周助理转过去身,带着周氏的安保,张开手臂悄悄将围观的人群都给疏散。 小时候的阮茉很调皮,那个时候她还叫原听晚,大家都叫她“晚晚”。 那么好听的名字呀,局促看秋燕,萧疏听晚蝉,晚晚也很喜欢晚晚,因为全世界都在用心爱着她。 原听晚最喜欢缠着周子珩,那个喜欢穿白衬衣的大哥哥。她还很喜欢欺负哥哥,因为哥哥永远不会生气,那对外那般暴戾的少年,面对她时,却会露出最温柔的微笑。 周子珩每天都会带着晚晚去买棒棒糖,棒棒糖门口有一个大池塘,养鱼的农户在盛夏会用打捞鱼的网子站在池塘边搅弄池塘水。 那网子在翠绿的池水中一摇,不一会儿网子里就有好多鱼儿在跳。 小晚晚忽然就指着那些跳的鱼儿,说, “子珩哥哥!” “晚晚也要坐网网!” “……” 周子珩悄悄咪咪找来一只捕捞用的渔网,在下面补了好几层尼龙线。这要是不结实,小晚晚坐进去,让他扛着网子将她挂到池水之上,一旦网子破了、掉下去。 那到时候挨揍的,可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网子做好了,周子珩把小姑娘给放到了渔网中央,新涮过的花园池塘,下面水面微波粼粼,能看到原安明养的好几条大肥鱼在里面欢快地游。 小晚晚扒拉着网子边缘的铁框,在周子珩卖力转动着网杆之中,欢快地低头跟水里面鱼儿打招呼。 “肥鱼!肥鱼!” 不知道哪个程序没弄对。 网子转到了池水中央。 忽然,就破裂了。 小晚晚一下子就从渔网里坠入池塘,噗通一声,这可把岸边上的少年给吓坏了,都不顾上自己身上还带了很多不防水的硬件。周子珩也跟着噗通跳入水中,拼了命往池塘中央游。 把原听晚给捞回到岸上,周子珩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他实在是吓坏了,晚晚落水那一刻,他大脑直接当机。 少年给小女孩擦着头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有没有受伤。可也就少年紧张到极点,没落过水的小晚晚,第一次在池塘里扑棱水,意外的快乐。 她扒拉着周子珩,问能不能再落一次呀? “想捞鱼鱼!” 执欲/欲念 第137节 周子珩:“……” 这件事的最后,是原安明把两个孩子一人锤了一脑袋的包。周子珩顶着大包,小晚晚顶着小包。原安明顺便还检查了一下自己养的那些肥鱼,温柔又毒辣,问俩孩子,谁出的这种用网子吊人的馊玩法? 原听晚举手,指着周子珩, “子珩哥哥!” 原安明:“……” 周子珩:“……” 周子珩停了半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对,是我。” “原叔,对不起……” 原安明太了解他这个活蹦乱跳的闺女表皮下是个什么小撒谎精了。 原安明把周子珩装模作样训斥了一顿,然后拂袖离开。爸爸走后,周子珩拧着身上的水,小晚晚蹦蹦跳跳又跑到了他的面前,摊开手。 不是来给他道歉的,她眼睛亮晶晶,对周子珩说道, “子珩哥哥!” “晚晚想吃棉花糖!” 周子珩才被这丫头冤枉啊! 可周子珩拧干身上的水后,却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转过身去,看着到他大腿的小晚晚。 又温柔地递过去手, “……” “哥哥带你买。” …… 这么些年过去,原听晚长大了,她再也不可能受了一份“委屈”,可以跑两个男人面前,抱着撒两份娇。 因为爸爸已经走了。 阮起京对她好,却没有原安明对她那种细腻的好。仔细想一下,周子珩的那份温柔,大概也是原安明教的。 阮茉终于明白,为何后来她会在并不熟悉周子珩的情况下,依旧不知不觉贪恋他的温柔。 那是她记忆深处的全部啊! 周子珩抱起来阮茉,上了车。 回家的路上,阮茉一直都在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制止不住。 她是脑袋一片空白的哭,更多的悲伤还在酝酿,下车也不会下了,手扳着车玻璃窗,用袖子压着眼泪。 周子珩又抱着阮茉,下了车,上了楼。 其实这些年,他想过一万次,若是阮茉知道真相的那天,他该如何去应对。 最后一万零一次,得出结论。 没办法应对,已经错了一步没有及时察觉到阮起京夫妇的假冒伪劣,就已经将阮茉的潜在处境,推到了刀尖上。 所以这长达二十年,他都在小心翼翼,护着守着、死死掩藏着,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见天日。 可还是失败了。 阮茉躺在床上哭,周子珩细心给她盖好被子,头发梳顺在两侧,揉了揉她的额头。 心脏直发疼。 这些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 毕竟就是他一个大男人,他只是受过原安明夫妇的恩惠,在看到被分尸的那个画面时,他都恶心到吐了全部的午饭。 阮茉突然知道了真相,她该多么的崩溃! 周雾过来敲门,有份挺要紧的事情需要汇报,他身后跟着林苏,林苏也是突然得知了自己好像闯了大祸,祸到根源,竟是一个惊天大秘密的曝光! 周子珩冷冰冰看着林苏。 他有一肚子的气。 可到头来,他却还是放过了林苏,说,因为你是阮茉的好朋友。 周雾跟周子珩汇报,最新的瓣膜融合实验,又失败了。 其实原本这应该是跟阮茉汇报的,现在周氏是阮茉在当ceo。可阮茉今天的这副模样,谁都清楚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办法再接手周氏了。 周子珩重新接过阮茉的活,瓣膜实验再一次失败,就意味着芯片上市,又要一拖再拖。 他脑子也乱乱的。 “……” “行,交给我吧。” 周子珩闭了闭眼。 现在也不是说工作的时候。 周雾和林苏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周子珩和阮茉两个人。阮茉依旧在哭,两只眼睛空荡荡的,凝视着天花板,像是灵魂出窍。 爸爸妈妈…… 阮茉想着爸爸妈妈,却不知道该想哪一个爸爸妈妈,她在试图把这一切逻辑都给捋顺,拼命告诉自己,是阮起京杀了她的亲生父母,杀了原安明夫妇,应该是原安明是她亲父母,后面的是假父母。 可是,好难啊…… 因为那毕竟也存在了十三年之余,阮起京夫妇对她也是真的好,从来不会亏待她。她现在知道了那两个人是抱有目的对她好,然而她经历这些好的时候,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是有缘由。 所以怎么让她一下子就把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父母”,给从人生中撕扯出去? 那可是要脱一层皮! 阮茉又呼吸困难了起来,胸口急速欺负。她喊出声了一声“爸爸”,周子珩从看芯片数据中抬头,转身就俯向小茉莉。 “爸爸,爸爸……”阮茉失去语言表达能力,拼命想喊,却只能喊出“爸爸”这两个字。 她太痛苦了。 周子珩也慌乱了,他怕阮茉出事,所以寸步不离。 他将阮茉抱起,抱到膝盖上,被子跟随着披在身后。阮茉动了动,她看到了哥哥,忽然就哭着道, “哥哥……” “子珩哥哥……” “……” 阮茉:“我爸爸呢,我爸爸呢?” “子珩哥哥,我爸爸呢?我的爸爸呢?我要找爸爸,子珩哥哥,我要爸爸!” 周子珩上哪里给她找原安明啊…… 原安明早就走了,走在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要是能把原安明给找回,周子珩也愿意用他全部的寿命,甚至要是阮茉从小是开开心心和父母一起长大的,如果人生的过程是单纯而美好,他不介意在那样的阮茉的人生之中,他未曾出现在过阮茉的世界里。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周子珩搂着阮茉,心在滴血,他没办法再给阮茉找爸爸了,他什么都能给阮茉,命都可以给她,独独她的父母,他要不回来。 阮茉找不到爸爸妈妈,她又开始痛哭,周子珩解开了衬衣纽扣,露出了胸和腰,他抓着阮茉的小手,塞入了衣服里,让她触碰着他的口米口米。 “软软。”周子珩也红了眼圈,抱着阮茉,贴近了自己的胸膛。 “哥哥给你揉口米口米,哥哥给你揉你喜欢的口米口米。” “好不好?好不好?” “……” 周子珩:“软软以前不是最喜欢和哥哥玩了?最喜欢玩哥哥的口米口米?” “哥哥给你玩,我们不要难过,不要这么难受好不好?” “好不好?” 阮茉却不玩。 明明以前再大大委屈,只要周子珩用揉咪咪的方式,就能把她安慰好。 是啊,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跟以前的小打小闹,相提并论。 阮茉哭着,手爪在周子珩胸口前乱窜。最后又要哭断气了,周子珩害怕她哭到昏厥过去,抱紧了她,用嘴唇贴住了她的唇。 温柔地亲吻,想要用尽全部温柔去吻她,告诉她还有哥哥在,哥哥亲吻你,做你最喜欢的接吻之事,是不是、就可以转移一些你的痛苦? 两个人从上午吻到了深夜,期间周子珩什么都不做了,只要阮茉崩溃,他就捧着她的脸颊亲吻。阮茉最终哭累了,昏睡了过去。周子珩抱着她去洗干净脸,又重新放回到床上。 这才是刚刚开始。 他坐在小茉莉的床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甚至连阮茉该叫什么,他都不知道。 软软,晚晚,原听晚,阮茉? 哪一个,才能让阮茉,不会那么痛? 周子珩一把捂住了脸。 晚晚,是哥哥没守护好这个让你疼痛的秘密。 是哥哥,对不住你…… 第79章 那段时间, 周子珩每天公司和家里两头跑。 科研所的事情刻不容缓,他甚至都直接亲自上阵,套上已经阔别了很多年的白色实验服。一个片段设计大概要站七八个小时, 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执欲/欲念 第138节 等到下了实验室,他换了实验服,又要急匆匆回家。绝大多数他等不了周雾开车,自己开车直奔周公馆。 家里安排了大量的贴身佣人,照顾阮茉。阮茉精神状态不太好,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往日里的娇纵被磨灭了大半,好像那些宠爱都是她从时光中偷来的。 才初春, 周子珩便在玻璃花房里种满了漂亮的玫瑰花。 红的蓝的白的, 都有。 周子珩回家,见阮茉在家里又是抱着膝盖坐了一天,脚边放着很多书,显然是想要去看一看。 但是看不进去。 文字也拯救不了她残破不堪的心。 周子珩带阮茉下楼去玻璃花房里看小花花。 还有雏菊, 蔷薇, 蓝铃花,都不是一个季节的, 但为了哄阮茉开心, 周子珩还是硬改了花的生长基因,用了大量植物激素让小花花们能在一起开放。 争奇斗艳, 看着会开心一些。 阮茉看着那些花,半晌,也不吭声。 穿着最漂亮的连衣裙, 戴着蕾丝白手套,周子珩的大手牵着她, 等了她很久很久。 最后,太阳都落山了。 阮茉不知道怎么,又哭了出来,泪水沿着眼眶滑落,鼻尖逐渐变红。周子珩低着头,问她。 “花花不好看吗?” 用的是“花花”,没用“花儿”也没用“玫瑰”这些成年人的形容方式。 就像是哄着小孩子。 阮茉在他心里,是爱人是妻子,是将来要是有了小宝宝、会喊妈妈的女人。 也还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公主。 永远是他的小姑娘。 阮茉掉着眼泪。 摇了摇头。 然后情绪又控制不住了。 抬起胳膊,贴在脸上。 泪水大片大片往外涌。 花没有不好看。 是她崩了。 周子珩一把抱住她。 把她搂入怀中。 不要让风吹到了她的脸。 夜晚会疼。 那段时间,阮茉哭的次数太多了。 纵使每天周子珩都会拿精华乳液给她揉脸。 还是控制不住眼睛的水肿。 肿到都没办法睁开,一哭就开始淌脓。周子珩也就不去公司了,每天专心致志在家里照顾阮茉。每天都会和她一起去看小花花,一看就是一下午。 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带她的。 周子珩开始准备原氏夫妇的一切资料。 要是阮茉哪天问起来,想要知道。 他至少,能拿的出。 原安明夫妇大量的照片和遗物,都已经在那场最后的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周子珩也没有剩下多少。 最终有一天,阮茉还是张开嘴,问了。 她其实对父母已经没了大多数记忆,因为那个时候她太小了,爸爸妈妈走的那年,她才两岁大,多半孩童连五岁前的记忆都已经不复存在。 周子珩将准备好的原安明的辉煌履历,母亲尼尔斯小小姐的生平记录,还有他从医院里找到的、花重金购买回来的原听晚出生记录,都一一展现给阮茉面前。 都是被周子珩小心翼翼保护下来的。 阮茉一个个看。 还有些,阮茉很小时候穿过的小娃娃肚兜衣服,阮茉玩水把衣服给弄湿了、周子珩怕她吹了风着了凉急急匆匆给她买了新的,旧的就丢在了他的家里。 本来都是些最不值钱的东西。 现在却成了,能让阮茉唯一能回忆爸爸妈妈的东西。 阮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已经发白了的布料。 好像能感觉得到,妈妈的手在牵着她。 周子珩在身后抱着阮茉,他怕她崩了。 阮茉忽然又转过来身,躲在了哥哥的怀里。她好像感觉到了爸爸妈妈存在过的痕迹,她大哭着,浑身撕心裂肺的疼。 “哥,哥……” “我好疼啊,我好疼……” 周子珩焦急地问, “哪里疼?软软?” 阮茉哇哇哭, “哪儿哪儿都疼,哥哥,你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好疼啊。哥,你抱抱我!” 周子珩连忙把阮茉又给抱出了书房,吩咐人把那些遗物都给收拾好。他将阮茉放在床榻上,用手捂着阮茉的脸颊。 阮茉哭着道, “哥……” 周子珩:“哥哥在。” 阮茉:“你亲亲我好不好?” “亲亲我。” 周子珩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 …… …… 医生过来给阮茉检查身体。 阮茉终于知道了,原来那个每年都会见到的哑巴医生,是周子珩大学的学弟。 她每年的体检,都会单独有一份心脏各个指标的详细报告,提交到哑巴医生的团队里。 他们会根据指标以及参数,了解阮茉心脏的运转情况。 她心脏里面,有一枚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由她父亲亲自研究、最后一枚成功了的人工心脏芯片。 现在这些事,也不是秘密了。周子珩要照顾阮茉,也就没有单独去医院开会。 医生们聚集在阮茉的房间里,周子珩坐在床边,一只手揉着阮茉的头发,听他们的汇报。 “阮小姐的心脏状况很好。”哑巴医生打着手势,旁边的人给他翻译, “应该是彻底融入了心肌细胞,十年的坎早已过去,往后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不会再出现突发状况。” “恭喜。” “……” 周子珩听到了这段时间唯一一个比较好的消息,松了一口气。 阮茉躺在旁边,闭着眼睛。 像是已经睡着了。 周子珩下了床,披上大衣,走出卧室,反手关了门。 哑巴医生给他打着手势,比划着, “现在要是分析阮小姐的心脏数据,或许能救公司一命。” “我听说,周氏的心脏芯片开发,出现了很大的纰漏?” 周子珩叹了口气。 揉了揉眉。 “是的,本来以为就是会发生排斥反应,准备多拖一段时间,等到瓣膜研发到76%的融合率后,再批量进行上市,已经在申请国际医药安全检测合格证了。” “76%是可以的,或许还能再高。可是谁知道还有一个基因点是不准确的。” “生物多样性太麻烦了,基因多样性。批号都已经下来了,突然又变成了坠落50%的成功率,我们紧急跟国际医药申请了暂停上市,现在就是投资方和政府都在盯着这事儿,骑虎难下。” “不要考虑晚晚的心脏,这个绝对不可以!实在不行就撤销这次的上市,撤销这批芯片。周氏倒不了,再大的窟窿,也还有我顶着!” 哑巴医生原本只是周子珩的学弟,一心沉醉于学术,他只是站在科研角度来讲,要是周子珩想要解决这次公司的危机,或许研究阮茉的心脏是最好的方法。 成功率几乎百分之百。 并且阮茉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一切都真相,不需要再撒什么谎言。 可周子珩却冷着脸,一口拒绝,斩钉截铁。 严厉告诫—— 绝对不能动阮茉的心脏芯片! 执欲/欲念 第139节 他宁可自己扛,也不会伤害到小茉莉! 医生团队也没办法,只能放弃劝说。 团队走后,周子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冷风吹着。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全都是公司来的信息。 有微信,有邮箱,有周氏的内部消息系统,国际生物组织加密联络系统。 铺天盖地的消息,铺天盖地在问他、在讨论着现在骑虎难下的状况。 要如何办。 不是逼问,是在等待,等待着他们信赖的周氏大家长,究竟要如何去应对。 周子珩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回复,他想到了医生的话。 可他从来没想过要阮茉的心脏。 重新回到房间,阮茉已经醒了。 阮茉忽然张了张嘴。 声音嘶哑的厉害。 “哥。” “我的心脏,心脏里面那块芯片。” “很值钱,对吗?” “……” 周子珩第一反应,得先给小茉莉去倒杯水。 嗓子太沙哑了。 他去倒了水,端着回来,坐在阮茉身边。 第二反应,没有。 周子珩喂阮茉喝完了水,拍了拍她的脊梁,然后摇了摇头, “那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 “确实很珍贵。” “对你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阮茉说道, “哥。” “我这两天,想明白了一件事。” 周子珩:“什么?” 阮茉:“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妈妈。” “我也没办法转换掉,阮起京是杀我父母的人,因为阮起京对我真的很好,北安科研小公主,这个名声不是盖的。” “我恨不了他们,纵使告诉自己一万遍,他们对我的好,是因为他们要我的心脏好好的,他们养着我,其实是在养着我的心脏。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抽丝剥茧分析,就是我因为仇人对我好,我忘本忘记了他们杀了我父母、不恨他们。” 周子珩:“这个不是你的错……” 阮茉:“现在我似乎终于能接受恨他们了。” “他们确实该死。” “我又很想念我亲生父母。” “我已经,记不太起来他们的模样了。” “可就是忽然很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蜷缩一下身子,就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抱里。” “因为婴儿对这个人世间最初的记忆,就是蜷缩在妈妈的子宫里。” “哥……” 阮茉声音哽咽。 又哭了起来。 “我是不是,很糟糕。” “这些年,我做的那么多无理取闹的事情。” “是不是很糟糕?” 周子珩连忙抱住她。 呵斥: “不许胡说!” 阮茉红着鼻尖,一把堵住了眼睛。 哇哇哭着道, “我就是很糟糕!” “我还恨过哥哥,因为以为哥哥逼死了阮起京,还捅了哥哥三刀!” “我太差劲了,本身就是个该死之人,苟活了这么多年,还妄自菲薄。” “哥,我对不起你……” 周子珩听了实在是太心痛。 他养大的茉莉花,哪有过这样的自责自卑? 阮茉从小什么都会,就是不会体谅人,周子珩一直觉得这样很好,阮茉的身份,她就不需要去体谅别人,去自卑自己。 现在她却哭着对他说,她对不起他。 她是不是,很差啊…… 周子珩搂紧了小茉莉,脸抵着她的额头,想要把她塞在怀里,让她感受着他的温暖,让她不要这样想, “阮茉。” “哥哥从来没这样想过你。” 阮茉:“哥,哥……” “我把我的心脏挖出来,给你,好不好。” “求求了,现在周氏不正缺这个,你以前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体内还存放着这么个有用处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早告诉我,我就去挖出来给你了。哥,求求了,你拿走吧……” “阮茉!!!” 周子珩的担忧还是发生了。 阮茉的性子哪是能听得住劝的?她想到了什么,一旦认定了,就一定要去做!她没等周子珩反应过来,就挣扎着从他怀抱里挣脱出身。 赤着脚,推开门,往外跑。那一刻她脑海中就是她的心脏对周氏的研究有用,她得挖出来,给哥哥用。 她没有过这样想要为了谁而牺牲自己过,阮茉一直都是那种自己利益至上的人,活在金字塔顶尖,高傲地睥睨众生。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笑话时,她就痛苦,她想要挖了自己的心脏,那里的那块芯片,对周氏有重用。 她好像,就能稍微弥补当初因为无知而伤害到周子珩的那些罪过! 周子珩也跟着跳下床,连拖鞋都不顾上穿。周子珩出了门,看到阮茉已经去了工具间,挖出来一把刀子就要对着自己的胸腔捅。 他气极了,简直要崩溃!周围的下人在看,周子珩大步流星奔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阮茉的领子。 “哥……” 阮茉胆怯看着周子珩,忽然,又哇啦哇啦掉着眼泪。 周子珩瞠目,表情都因为动了怒而快要扭曲了。另一只手的拳头攥着,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克制不住,一巴掌扇到阮茉的脸上。 阮茉很希望他扇。 这样,她就会少一些、罪感。 “哥……” 阮茉哭着,手里的刀对着自己的心尖,“哐当——”一声掉落,悄无声息哭。 最终,周子珩生气了好久。 握起的拳头,又逐渐散开。 垂落了下去。 周子珩踢了刀子,拎着阮茉。 一脚踹开了门。 “……” 他像丢小鸡崽一样,把阮茉给扔到了床榻上。被褥柔软,阮茉一跌,就落入了软软的被子里。 周子珩又给摔上了门。 气鼓鼓,拂开大衣,坐在了沙发上。 冷着脸,看着又从被子里拔出脑袋的小茉莉。 嘴里含着冰碴子,一字一句,甚至出动了手,食指指着阮茉,冷冽三尺地怒气冲冲道, “阮茉!” “……” “贡献心脏这事儿,” “你!想!都!不要!想!!!” “你再让我听到一次这种话,” “我就会把你囚/禁起来。” “每天也别做别的事了,就艹。” “艹到你下不了床、张不开嘴——” 执欲/欲念 第140节 “艹上八百遍!直到你灭了这个破念头!” 第80章 阮茉瞪着周子珩。 眼泪哗啦哗啦流。 周子珩一身怒气, 完全不容置喙。阮茉被他这样凶地盯着,本来就没被这样对待过,她习惯性地往下拉了拉嘴角, 就像是要开始张嘴哭。 以前这一招,对哥哥,保管用。 然而这一次,周子珩不再将就她了。 挖心脏这种事儿她怎么能想的出???周子珩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外面都说他太娇纵阮茉了,就连程淮书这种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浪子回头人设都咂嘴, 爱美人哪能有周幽王和茉莉宠妃厉害呀? 每次有人这么打趣周子珩是周幽王, 阮茉就是那个茉莉宠妃,周子珩也不恼, 反而笑眯眯的, 仿佛他很喜欢被这样的调侃,对面恶意解读他宠溺阮茉、会葬送周家运势,他就回怼道, “整个周家也没有软软重要。” 周子珩觉得宠溺阮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现在这一刻, 他看着倔强地小茉莉。 忽然就头一次滋生出来错觉,自己真的太宠坏了她了。 肯定句, 就是宠坏了。周氏从古至今就没人被这样宠溺过, 以前周子琪身为京圈大小姐,在面对周子珩, 也需要规规矩矩。 周子珩攥了攥拳头,盘算着该怎么弥补这“教育缺失”。 阮茉和周子珩对视了一会儿,好像被严肃的哥哥给盯怕了, 真的要撅着嘴开始哭。周子珩立马呵斥道, “不许哭!” “……” 阮茉:“哥……” 她一抽一抽的, “可是我的心脏,很值钱啊……” 周子珩:“阮茉你要是再说一句——” “哥哥就!” 阮茉看着他。 倔强的眼神,好像再问,要是继续想要挖心脏,哥哥会怎么样? 周子珩的话说到一半。 仿佛突然又泄了气。 是啊,人是自己惯的。 自己宠出来的,作天作地的筹码,也是他亲自给的。 明明是他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 良久,周子珩别过去头,额前没梳的刘海遮住了双眼。 阮茉跪坐在床上,依旧默默掉着眼泪。 周子珩站起身,拉了窗帘,他走到阮茉面前,阮茉抬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这一闹腾,也确实累了。 周子珩翻开睡衣的袖子,给她满脸擦了擦眼泪。 抱着人,关了灯,躺了下去。 阮茉被周子珩阔挺的肩膀压着下巴。 呜呜了两声。 “哥……” 周子珩怒气未散。 又吓人又宠的,抱着她,带气地道, “睡觉!” “哥哥抱着你睡。” “好好去除去除小茉莉脑袋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阮茉:“哥……” “我们再商议商议……” 周子珩:“阮茉!!!” 周子珩掐了阮茉的腰。 其实到了这种地步,换做其他男人,可能已经强行用“武力”来让不听话的小妻子闭嘴了。 周子珩还是顾及了阮茉的身体,他换了只手,捏着阮茉的鼻子。阮茉喘不动气儿,开始乱扑棱。周子珩强势亲吻了下去,咬着她的嘴唇,咬出牙印来。 让她吃痛,让她好好意识意识,她究竟在说些什么鬼话! 最终,阮茉因为窒息,不再乱扑棱了。周子珩这才松开了她的嘴,阮茉又开始掉眼泪,被欺负哭了的眼泪。 周子珩满意地看着服了软的小茉莉,果然教育孩子的问题,亡羊补牢,刻不容缓。 “还胡不胡说八道了?”周子珩低声问。 阮茉抿着嘴,垂着眼。 周子珩没等到她听话,低头又是继续亲,阮茉哭出声,被折磨的要难受死了。 “不敢了,不敢了……” 她求饶着,周子珩松开了她,看着黑夜下被亲肿了的嘴唇,用手指揉了揉。 把人往怀里重重一按。 “睡觉!” “再不睡,再胡说八道。” “哥哥就真的把你吊起来艹了!” …… * 阮茉不是个很快就能死心的性子。 她真的就是被周子珩给宠坏了。 当她觉得,她应该报答哥哥的时候,她就会认定了这个想法。 并且会执着去做。 那一个多月,家里真的是鸡飞狗跳。 一开始,周子珩并没有禁阮茉的足,因为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威胁根本不起效,阮茉也是需要正常的社交。 阮茉提出来想出去逛逛,周子珩怕她在家里憋出来什么事,还松了口气。 结果没想到,阮茉转头去找了家医院。 阮茉很聪明,林苏给她造过一次护照的假,她就立刻学会了。 阮茉坐在医院会诊室,抱着垂耳兔包包,咨询着医生那惊世骇俗的剖胸取心的程序。 医生哪敢接,直接吓破胆了,接待她的医生还没来得及思考要去如何婉拒,他的手机瞬间就被周子珩给控制了。 不到十分钟,周子珩便把阮茉给拎出了小医院。 扔到车上,反手就把阮茉给绑在了车门扶手前,周子珩又是气了一路,但又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说囚禁了狠狠艹,他其实也做不到。 来回几次后,周子珩干脆把周氏的大门给锁了。 阮茉不出去,他也不出去,周氏焦头烂额的芯片工作他也不管了,周氏飞灰湮灭也跟他无关,他就每天跟小茉莉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大眼瞪小眼。 阮茉还想过自己解剖,她学过生物医学,在家里找了很多刀子。周子珩冷冰冰看着她把刀子从仓库里拎出来,转头就给她摔了。 “趴好了!”周子珩拿着板子,指着阮茉。 pp被扇的通红,阮茉趴在床上,倔强着脸。 周子珩狠狠扇了一下,让她不听话!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教育出来多么“优秀”的作品,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的纵容,把阮茉给教出来这种脾气。 可同样他也十分自责,自责自己没有能力再研发出更好的芯片,才让小茉莉走入误区,认为只有她的心脏芯片才能救周氏。还自责自己没能守护好秘密,让小茉莉这般痛苦。 更是自责,他没能保护好阮茉。 小茉莉咬着牙,就是不肯服软。以前周子珩揍娃,阮茉总会疼一点儿就开始哇啦哇啦哭,只要一哭哥哥就会心软就不会揍了。 周子珩看她已经忍的大汗淋漓,还在十分倔强,周子珩更疼,最终扔了板子,他跪在阮茉面前,把她扶了起来,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没有一句言语,周子珩逐渐眼眶红了。 然后,他哭了。 好像到最后,全部的事情,都变成了他的错。 他没守好秘密,他没能自发研制出更完美的芯片。 他没教育好阮茉。 阮茉好歹没有以前那么高傲了。 她见周子珩哭,心里也绞痛,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在教堂面前“拾”到才刚经历完至亲被灭、周氏内乱的子珩哥哥。 父母双亡,浑身被砍了数十刀,周子珩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现在就因为没能保护好她,哭得不像是她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哥哥。 周子珩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他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还通红,抚摸着小茉莉。 依旧在,试图劝好阮茉, 执欲/欲念 第141节 “晚晚。” 他有时候会叫“晚晚”,有时候会叫“软软”,生气了都是叫“阮茉”,只有在深夜欢爱时,撑着她的十指,才会叫她一声“原听晚”。 阮茉发现,她的名字,无论是哪一个,让周子珩念出来。 都真的很好听。 她发现自己愈发喜欢“原听晚”了。 可原听晚的命都是周子珩给的啊,要不是周子珩,她早就被邵氏或阮起京给杀了。 所以周子珩就算哭,就算她心脏绞痛,她也从未动摇过要把心脏里的芯片给挖出来献给周氏这个念想。 执念愈发深刻。 周子珩:“晚晚,哥哥不要你的心脏。” “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平平安安,只要你平安顺遂,哪怕什么都没有了,哥哥也会很高兴。” “哥哥总能给你更好的生活的,你不要担心周氏会怎么样。哥哥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所以,我们不要再说那些不吉利、什么挖心脏的话,好不好?” “……” 阮茉低头哭。 到最后被周子珩摁在怀里亲吻。 什么都没表态。 …… 可能还是折腾累了。 阮茉终于不再说要把心脏挖出来、破开胸膛之类的话。 周子珩和阮茉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生活。 阮茉有点儿像变回了小时候,小时候的阮茉虽然也娇纵,但那个时候还有原安明跟周子珩平分秋色,周子珩跟现在别无二致、依旧是惯小晚晚,但原安明就很秉持公正,错了就是错了,该揍的一个拳头都不能少。 所以小时候的阮茉,知道犯了错会挨打,跟后来“犯了错都不是我的错”有很大的区别,她做什么事会考虑是否正确。 周子珩对于阮茉这些变化看在眼里,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回到小时候,还是不开心刻意这样做的。但他也默许了,毕竟他还是宠孩子狂魔,这么多年都这样宠着了,心里发发牢骚不会教育孩子,行动起来,还是宠着。 在那安安静静的一个多月里,阮茉也逐渐理解了过去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 为什么哥哥不让她喝咖啡,为什么不能坐飞机,为什么最初最初、哥哥不让她走生物这条路。 为什么硬要学跳舞,阮茉一直以为自己不爱舞蹈,觉得那很累赘。但她也忘记了,小时候她经常拉着周子珩往舞厅里钻,一定要拉着哥哥跳兔子舞,还说将来也想要跳很多很多舞。 所以周子珩才会给她选跳舞吧?虽然阮茉不爱古典舞,但周子珩那个时候也不清楚阮茉究竟长大会喜欢什么样的舞种,学古典舞还会学到别的舞,阮茉到周氏时已经十五岁了,也不太适合练习芭蕾。 周子珩一直在用他对小茉莉的观察、理解,去竭尽全力对她好。 周子珩带着阮茉去后山湖泊里钓鱼。 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一起握住鱼竿。 用捞鱼网掉着在湖面上转圈圈,这是阮茉对两岁以前为数不多还能记得清晰的事情。阮茉终究还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变得愈发沉默。 低着头,视线似乎只能看到周子珩捏着鱼竿的拇指。有鱼儿上钩,周子珩轻轻说了声“哇有鱼儿”,阮茉就跟着抬起头,看大大的日头下,鱼儿翻滚着跌落入鱼桶中。 啪啦—— 水花会溅起,泼了阮茉一脸。周子珩把人给转过来,盯着她看,用手帕给她擦擦脸蛋。 阮茉和周子珩注视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周子珩擦干净了,凝视着她的脸。 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嘴唇。 可能接吻也能接上很长一段时间。 周子珩还重新拾起来书法这项手艺,他重新拿出二十多年前被他收入了箱子底、原安明亲手临摹的《兰亭集序》。 挂回进了那壁炉上方的相框里。 现在阮茉知道了,她和周子珩的字像,是因为都是她爸爸教的。 她是遗传,女儿写字天生就会随父亲一些。周子珩的字则是原安明亲手带出来的。 早些年周家内乱,互相厮杀,周子珩亲眼见了父亲被杀母亲饮弹自尽。他的童年就是在灰暗与拼命活下去中度过。他明明可以像周子琪周子川那样无忧无虑做个周氏的少爷小姐享受荣华富贵带来的纸醉金迷,可他却被迫卷入了家族纷争,成为了他们这一代打响权力争夺战的起始者。 那个时候的周子珩,浑身上下都浸泡在血腥之中,字里行间都是煞气,一个字能窜出三把刀。在一次十分惨烈的内斗后,他暂时战败,东躲西藏躲入了北城原氏的地盘。 满身鲜血浸泡透了他雪白的衬衫,四处都是撕裂。他昏迷了,倒在了教堂门口。 翠绿的爬山虎在摇曳。 雪白的大理石,被染成了鲜红。 阮茉不到一岁,还不会走路。 被原夫人抱着,在教堂的树林里扑蝴蝶。 转过去街角,风忽然就吹起。 大片大片蝴蝶在花中煽动起了翅膀。 小晚晚小小的手,呼呀呼呀往爬山虎下那个身影戳去。 周子珩缓慢睁开了眼。 是啊,其实阮茉无数个深夜的梦境里,还是错位了时空。 他们的初见,分明阮茉还没有长大,还是个娃娃。 还没有穿上白色的连衣裙,遇见少年的周子珩。 …… 周子珩跟随原安明,学静心、学沉稳,一手字练成了原安明的模样。可后来原安明走了,他为了日后不要被阮茉认出,痛着改了字体。 写了几笔毛笔字,阮茉一句话也不说,周子珩轻轻晃着她的肩膀,似乎又要说一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逗小茉莉开心的话。 还未说的出口,内线忽然就响了。周子珩接起,没说两句话,便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听筒。 阮茉痴痴地看着他。 周子珩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稍等片刻。 然后周子珩便握着手机,离开了书房。 出去时,还不忘反锁一下门。 随着门关,声音开始往上拔,大概是担心阮茉会听到,周子珩去了楼下接的。 可似乎是问题太严重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周子珩都有些失控。 阮茉零星听到几句话。 ——“实验室会完蛋的!” ——“周氏至少损失五十个亿!” ——“要是能找到当年原家的实验记录就好了,要是能找到原安明的实验手套就好了……” ——“唯一的一份,都随着大火烧灭了!原安明空留了结果在人世间,技术却缺失。太难搞了!太难搞了!只要攻破这一关,周氏真的就可以……” 她手中的笔,停在了纸面上。 宣纸薄片,黑墨逐渐晕染开来。 阮茉忽然就放下了笔,也不顾那字已经没法看了,她一把捂住了脸。眼泪悄无声息又滚落出,她歇斯底里压抑着崩溃了的声音。 是啊,怎能不崩了呢? 现在全世界唯一一颗成果心脏芯片,就安放在她的胸腔中。 这么些年,是她恨错了哥哥,是她把哥哥对她的好当成对她的补偿、理所当然放纵、娇惯。哥哥对她够好的了,还想要继续对她好。可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承受?她现如今就是个废物、苟且偷生的已死人,什么都做不了。 她要如何才能把她的心脏给剖开,取出那枚世上最珍贵的芯片。 送给周氏!送给周子珩! 第81章 周子珩放下了电话。 在走廊里又站了一会儿。 他确实有些心力交瘁了, 公司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没办法不管,阮茉又要照顾, 一个都不能马虎半分。 再强壮的身体,也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周子珩叹了口气,想想挺过去这段时间或许就好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小茉莉一定也能撑过去的。 他揉了揉眉心,整理好状态, 再次推开门。 书房灯敞亮, 铺着宣纸墨汁的宽大书桌后,阮茉站在那里, 用手抓着心脏处。 眼神期期艾艾, 一看又在胡思乱想了。 周子珩一口气猛地被吊了上去。 又被她……听到了多少? 阮茉眼角往下一耷拉。 就要开始哭。 “哥哥……” 周子珩拧上了门。 走进了房间,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哥哥不想听!” 阮茉控制不住了, 吧嗒吧嗒掉眼泪,指着自己的胸口, 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执欲/欲念 第142节 “哥,你为什么不要我的芯片啊, 求求了, 你拿走吧,你挖出来吧——” 周子珩:“闭嘴!!!” 他走到书桌前, 一把拽过了阮茉。 生着气,把小姑娘放在他双腿中间。阮茉这哪儿还有过去那娇纵又意气风发的潇洒模样,低着头, 用手揉着眼睛,手指还有墨汁。 周子珩抓掉了她的手, 呵斥, “不许哭!” 阮茉闭嘴,又揉眼睛。 周子珩:“不许揉!” 阮茉哇啦哇啦掉眼泪, “哥……” “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还是“武力”解决问题的。 阮茉趴在周子珩腿上,被打到哭不出来了,一抽一抽。周子珩严峻着脸,问她还继不继续胡说八道了。 阮茉摇摇头,手撑着沙发,往后推了推,又踩着周子珩的大腿,屁股一痛,呲牙咧嘴。 周子珩把人给揽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揉着她被扇肿了的pp。真的是每次每次,都只能用这种方式让阮茉听话。周子珩捏了捏阮茉哭的泪花花的脸, “都多大了,还被哥哥打pp。” “你说以后等有了小宝宝,还这样调皮,然后被哥哥揍么。” 阮茉摇着头,“不揍了,不揍了……” “我不说了,不再说了……” 她胡乱地承诺着,也不知道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最终哭累了,也折腾累了。阮茉爬上床就睡,周子珩揉着她的长发,他还是要比她考虑的更多。 会走出来的吧? 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 * 周子川回国。 周氏现在又是周子珩接手,阮茉的状态已经处于半隐退了,本身周氏就是这夫妻两个人执掌。 周子川是来告别的,他还是忘不掉母亲,所以不愿意再在上京久留。他提交了去欧洲分部的申请,希望以后就驻扎在那里了。 这事儿阮茉肯定是同意,但现在是周子珩执政,周子川就必须去面对面找周子珩审批。审批这天阮茉让周雾带着出去买宝石买项链,周子珩就趁时间去周氏处理堆成山的工作。 周子川的申请写的没问题,现如今欧洲邵氏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让周子川过去坐镇,也可以监督欧洲分部的效率。只不过周子珩最近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坐在办公桌后翻看了周子川的申请看了好久。 钢笔迟迟没有在尾处签字。 “见阮茉了没。” “……” 周子川一愣。 摇摇头。 “没。” 他回来的也匆忙。 就知道,阮茉这边出了很大的事件,整个上京都被阮茉身世曝光的问题弄得一团乱糟糟。 这事儿他还是听林苏说的,林苏因为护照的事情,差点儿被周子珩灭口,周子珩一放过他,他立马就直升飞机直飞太平洋对岸。 “阮茉不是阮家亲生的???”周子川都怔住了。 林苏也是震撼,这瓜吃多么久、都吃不完全,总会冒出来新的一点儿惊天雷爆炸的信息, “对,原家的。”林苏:“反正最近大家都谨慎点儿,阮茉状态很不好,周先生也像是要爆发的火山口。你去欧洲也好,也不知道阮茉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她肯定还是在乎公司的,在乎周氏,我们就继续做好本分工作……” 周子川忧心忡忡回了国,把上京里母亲最后一点儿后事都给处理干净,然后便站在了周子珩的办公室内。 哪还来得及见阮茉? 阮茉连联系他都没有。 周子珩脑袋空荡荡的,半天都没有批周子川的申请,其实不是周子川的原因,是他自己最近真的太难了,太累了。 “哥……”周子川轻声道, “阮茉……还好吧?” 周子珩的心脏被扎了一下。 半晌,他往后抓了把头发,舒了口气。 提笔唰唰在申请上签了字。 递给周子川,让他去流程盖章。 周子川上前接过,忽然就听到周子珩用很疲倦地声音,似乎还有点儿恳求的意味。 “那你哪天回德国?” 周子川:“明天。” “瓣膜我还在硬搞下去,尼尔斯先生那里也没日没夜在想办法。” 周子珩点点头。 他们谁都没提芯片、心脏、瓣膜这些话题,都刻意避了过去。 周子川:“我也可以晚点儿回去,改个签就行。” 周子珩:“回头去跟软软说说话吧……” 周子川愣了愣。 周子珩抚着额头, “你是她朋友,你跟她有很多哥哥没有的共同语言。” “软软情绪不好,你过去跟她说说话,说点儿你们同龄人爱说的。” “她可能,会舒服点儿……” 周子珩都已经顾不上周子川喜欢阮茉这件事了。 只要能让阮茉心情好一些,他甚至让周子川带着阮茉出去玩,他都毫不犹豫会同意! 以前明明、明明那么担心, 周子川真把人给挖墙脚了。 就在周子川还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周雾带着刚刚买完东西回来的阮茉,走入到办公室里。 抬头见到周子川的那一刻。 阮茉一直消沉的双眼。 忽然就微微睁了睁。 “……” 光影流动。 一些无法言语的东西,随着风,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潮涌动。 …… 周子川在周氏实验大楼一楼的茶水间站了好久。 捧着一个陶瓷杯。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水。 门外进进出出很多实验员,都是过去他的属下。 周氏实验室在阮茉上位后,就一直有个潜规则——一楼离心机实验室对门的茶水间,不被允许进入。 周子川从上午等到下午,下午等到天黑,大概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没意会错,阮茉那个眼神,不是久别重逢的神色。 那是他们每次密谋什么事,会发出的特殊信号。 等到了晚上八点过一刻,身后的门终于开了。 茶水间没有开主灯,只在休息区的桌子上吊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泡。 灯泡随着门震,一摇一晃了几圈。 阮茉同样接了杯水。 她没有任何消极的情绪了,就仿佛又重新变回了过去那个雷厉风行的阮茉。阮茉将水杯放在桌子中央,拉开椅子在周子川对面的位置坐下。 周子川抬头。 光线阴暗,看不清楚表情。那个跟周子珩天天撒娇又哭又闹的阮茉被她摁了下去,阮茉这人就是这样,她可以闹、可以发疯、可以躲在周子珩怀里哭着说哥哥好哥哥坏。 但她下定决心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她就会变回那一块钢铁。 谁也阻拦不了她! “……” “周子川。”阮茉开门见山, 执欲/欲念 第143节 “你还欠我一个——” “恩情吧?” …… …… …… 从周氏实验室出来,阮茉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周子珩顾不上吃醋,他觉得大概是周子川跟阮茉说了什么,让阮茉开心了很多。 这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纵使过去周子珩总吃醋阮茉和周子川没代沟、和他有鸿沟。 但,只要能让小茉莉开心。 他也就认了。 周子珩牵着阮茉的手,低头,看阮茉一二一往前走。他温和地问阮茉,今天跟周子川聊得很开心吗? 阮茉:“就聊了林苏新找到女朋友。” “他还碰到了周子琪。” “……” 明显阮茉很喜欢跟周子川待在一起,好像跟周子珩在一起,是出于依赖和爱,而跟周子川在一起,则是真正同龄人的无话不谈。 周子珩将思考了一晚上的事情,张开嘴,问阮茉, “以后要不要让子川多来陪陪你?” “他要去德国,不在这边工作。”阮茉回答道。 周子珩蹲下身。 阮茉停住脚步。 周子珩仰起头来,看着她。 伸出手,给她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 “要是喜欢的话。” “哥哥给你安排飞机,时不时去找周子川玩。” “你看这样可以吗?软软。” “……” 阮茉还是愣住了。 尽管她和周子川两个人今晚商量了半天,该如何说服周子珩,让周子珩在看不出什么眉头的情况下,能够同意她出国找周子川。 却没想到,周子珩率先提出来了。 还提出的那么让人……心酸难受。 阮茉鼻子一酸,眼眶又有些发胀。她很清楚周子珩是真的不待见周子川,就因为周子川喜欢她,她也明白,这些年周子珩总是在背后里悄悄难过他跟她之间的一些代沟,羡慕着她跟周子川同龄人之间的无话不谈。 他明明是那么介意的,暗中吃醋,甚至还私底下像个十七八大男孩似的,被抢了心爱的宝宝,就去找周子川打了好几架。 可以现在他却会主动提出让她去找周子川散心,还微笑又温柔地说“跟子川在一起,你会快乐一点”。阮茉一想到她还在绞尽脑汁要如何骗周子珩,哥哥却在为了她着想,主动放下酸透了的心,让她去跟情敌玩。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周子珩这么好的哥哥啊…… 阮茉又要哭鼻子,周子珩紧张的不得了,下意识又以为她想要捐心脏。 “不许哭!”周子珩瞬间板住了脸。 眉毛一横,大手揉着阮茉的脸。 拇指擦了擦她红通通的眼尾, “软软。” “不许哭。” “答应哥哥,以后再也不哭了,好不好?” “……” “我们软软就要开开心心的,就要无忧无虑。哥哥这辈子啊就一个愿望,要软软永远开开心心。因为软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是哥哥的心头宝贝……” …… 周子珩不再藏着原安明夫妇的东西,尽管也没留下多少了,但还是有几本过去原安明送给周子珩的画册。 画册里都是原安明生前在世界各地踏足过的痕迹,用胶卷相机照下,冲刷。贴在复古风的相册本上,旁边用钢笔书写了威风凛凛的字。 在这些遗物之中,阮茉最喜欢的就是这本画册了。 时常就一个人抱着看,一看就看一下午。她会仔仔细细看母亲生活过的地方,会看父母在荷兰风车下扬起的白色纱裙。照片背后还有外祖父,尼尔斯先生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白头发。 忽然有一天,阮茉问周子珩,她可以去看看外公吗? 过去有那么多次的见面,可阮茉并不知道那是外祖父。知道真相后她折腾了许久,冷静下来忽然就很想很想见一面外公。 至少她表面上呈现给周子珩的,是她真的很想去欧洲见见尼尔斯先生。 事到如今邵氏也被全部消灭,欧洲也不再是可怖之地。但周子珩还是不放心阮茉一个人去,可他暂且还抽不开身离开上京。 阮茉:“哥,我、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她低头,用力绞着手,似乎在极力证明自己不会再想不开。 越是这样,周子珩就越会担心她的情绪和状态。 他就越是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个人前往欧洲! 周子珩翻出来之前周子川走时给他申报的一年内行踪安排,低头翻了翻,用钢笔在上面圈了几个圈,最终把周子川的行程往前一推,不容置喙地对阮茉进行安排, “可哥哥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软软,你理解一下哥哥,哥哥就你一个了,哥哥实在是承担不起你再出什么状况。” “……” 周子珩:“这样,哥哥让周子川陪着你好吗?” 阮茉继续垂眸。 很长很长时间后,她听不出什么情绪,答应了周子珩的话, “……好。” …… 上飞机前一晚,阮茉忽然发奋跟周子珩纠缠。 差不多到了三四点,明明第二天八点多的飞机。阮茉像只小松鼠,沿着周子珩的被子从上到下爬。 以前周子珩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全部都做了一遍。 最后从浴室出来,周子珩都有些困了,阮茉翻了个身,却完全没有睡意,她趴在周子珩身上,静静地看着哥哥的脸庞。 忽然开口说道, “哥……” 周子珩困的不行,但还是伸出手,揉了把小茉莉的脑袋. 嗓音又苏又哑, “……嗯?” 阮茉:“如果我怀孕了。” “你会怎么办啊?” 周子珩翻身,把阮茉给揽进怀里。 揉着她的腰窝。 也没睁眼,闭着眼睛回答她, “那多好。” “那哥哥就养俩了。” “大茉莉小茉莉,大的一只小的一只。” “以后准备早餐,就不止给小软软准备了。” “小小软软也要吃饭,软软也要吃饭。唔……哥哥要穷光蛋啦!” “……” 阮茉上了飞往欧洲的飞机,机长亲自过来跟她介绍机务组服务。最后还给了她一只jellycat的垂耳兔,阮茉着实一愣。 接过垂耳兔,发现胸口处都还是热乎乎的。 机长说,这是周先生特地准备的,怕阮小姐起飞降落时,心脏会不舒服。 阮茉把兔子捧在怀里,机长离开,机务人员将阮茉周围的窗帘拉上。 她紧紧抱着兔子,仿佛在缅怀着什么事情,表情越来越悲伤,像是缅怀的事情很快就要彻底魂飞魄散了。 阮茉问空姐要了个小小的手帕,她将手帕对折,然后在座位上又做了好些功夫,飞机平稳起飞身高空,她都一点儿都没察觉。 阮茉握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结婚钻戒。 半晌,她还是下定决心。 娶下了结婚钻戒。 丢进了折叠的手帕之中。 接下来的往后余生。 她再也配不上这枚饱含一切真心的钻戒了。 执欲/欲念 第144节 第82章 窗外的雨下的淅淅沥沥, 上京又进入了春季烦人的湿雨天。 周子珩看到小茉莉独自一个人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穿着白色的吊带连衣裙,一身雪白的肌肤被湿漉漉的雨淋了个通透, 长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一缕一缕贴着耳朵边垂落。 她背对着他,风吹动着她的裙摆。 周子珩喊了声“下来”,让小茉莉到哥哥这里来。 忽然间,阮茉就转过了身, 却没有从阳台上听话地下去, 她转过身,周子珩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刀。 阮茉低着头, 尖尖的下巴上挂着雨水。 “哥哥……” 噗哧—— 刀忽然反过身, 笔直朝着她的心脏刺了下去! 周子珩大喝了一声,下一秒,意识下坠。 他便从梦里苏醒了过来。 周子珩惊醒,下意识就去旁边搂人。 胳膊伸直了, 一摸, 空荡荡。 他这才回过神。 阮茉去欧洲散心了。 “……” 周子珩瞬间没了睡意,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 雨下得泼天大, 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给淹没。 书桌上还有没批阅玩的实验材料,周子珩坐了下来, 静了半天。高高的材料旁就是他和阮茉的合照,是大三巴求婚的那一张,阮茉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正在与他牵手跳舞。 跳完这一只舞,小茉莉就成为他的未婚妻了。 周子珩端详起照片, 雨夜适合回忆,他细数着和小茉莉之间美好的过往。他感觉挺神奇的一事儿,他以前不是个喜欢带孩子的人,小时候周子琪也试图缠着过他,想要个能帮大小姐顶天立地的无所不能哥哥。 但周子珩真的很嫌弃小孩子,只会给周子琪提供金钱上的挥霍,别的一律视若无睹。 然而阮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后,周子珩忽然就发现,他可以对阮茉好。 甚至很多时候都有点想要当老父亲的感觉,阮茉的一切他都要过问,都要亲自着手,就连阮茉衣服碎了块布,他都不放心周氏御用的裁缝铺,必须亲手给她缝补好,一针一线都要他亲力亲为。 阮茉刚来的时候,才十五岁,瘦瘦弱弱的。 眨眼间,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周子珩放下相片,又拿出来手机,找到置顶的阮茉的微信,点开,一条条翻她的朋友圈。 小茉莉在欧洲玩的很开心,发了不少旅游照,每一张照片周子珩明明都保存下来了,但他还是想再重新翻一遍。 翻一遍,就仿佛之前都失忆了,再看一次,还是会爱意翻涌。 周子珩看了会儿,把下午点的赞给取消了,然后等到红心心没了,过了片刻,又给重新点上去。 这样明天一早,小茉莉就会又收到哥哥的一个点赞! …… 阮茉盯着周子珩给她翻来覆去点的赞,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都没有察觉。 坐在她对面的尼尔斯先生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爷孙俩说开了关系,彻夜长谈了许久。尼尔斯终于可以牵着外孙女的手,含热泪诉说自己的思念。 他也是太想念自己的至亲了,阮茉的母亲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在见到阮茉后,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那我今天就不留下来吃饭啦~”阮茉喝完下午茶,整理了一下红色的小礼裙。这才初春,她便换上了香奶奶家新出的高定小礼服。 尼尔斯随口问了一句,穿这么隆重,是准备去见哪家上市公司的总裁么? 阮茉摇了一下头, “去跟周子川一起吃饭。” “……” “……” “……” 尼尔斯收拾着茶具的手忽然一顿。 阮茉说得云淡风轻,和说她跟周子珩接个吻没什么两样。尼尔斯先生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婿的亲弟弟完全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就是他,之前还让阮茉坠了海。 “还有别人吗?”尼尔斯先生问。 阮茉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尼尔斯先生在担忧什么。 缓缓松开拎着裙子的手。 她回头,看了外公一眼。 微微笑了一下, “……有啊。” 尼尔斯第六感就觉得她在撒谎。 可阮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撒这个谎? 尼尔斯先生压下心中翻涌起的复杂,最终没有什么。 只是叮嘱阮茉, “早点儿回去休息。” 阮茉连连点头。 阮茉离开尼尔斯先生的庄园,尼尔斯再三思考,怎么都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阮茉虽然是他外孙女。 但毕竟也是已经结婚了。 他忽然想起,这一次见到阮茉—— 她似乎全程没有戴过她的结婚戒指! 尼尔斯先生还不太确定,他认为这是阮茉的隐私,阮茉和周子珩夫妻之间的关系他着实无权过问。 可毕竟,阮茉是已经结婚了的…… 回想起过去阮茉和周子川之间也传过不少的绯闻,担心出状况的尼尔斯还是去了趟大门的监控室。 地下车库是安装了监控摄像头,阮茉离开前上车,会被拍到去车库的身影。 保安吓了一大跳,尼尔斯先生居然亲自来查监控。保安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他失职的状况,结结巴巴回应主人。 尼尔斯却冷峻着脸,让保安先出去。 监控室只剩下先生一人,年过七旬的白发老人,颤抖着手。 点开了阮茉那段监控录像。 “……” 他仔仔细细看。 看了十遍、一百遍、一千遍。 心脏越来越下沉。 …… …… …… 阮茉不仅没戴结婚钻戒。 她上车那一霎那。 还将绑起来的长发解散。 * 春天过去的很快。 眨眼,阮茉已经在欧洲周游了一个多月。 周氏面临的状况稍作缓和,他终于有时间稍作休息,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小茉莉。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视频通话,最近因为周子珩忙,视频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周子珩知道阮茉白天都在外面玩,所以不舍得去打扰她。 他照旧去点开阮茉的朋友圈,阮茉的照片依旧是一天一发。周子珩仔细看着照片上的小茉莉,小茉莉这些日子气色也好了很多,看样子母亲的故乡果然是比较养人。 阮茉的穿衣风格也变了不少。 除去刚来到周氏那两三年,因为压迫,阮茉不得不穿周子珩给她买的旗袍。后续她不再受周子珩的控制,旗袍也不再穿了,每天要么卫衣牛仔裤,要么包臀裙黑丝袜。 最近她又开始穿旗袍了。 并且穿的样式还很多,几乎每一张照片的旗袍都是不一样的。女孩梳着长长的大波浪,照片里她的笑容甜美又幸福。 周子珩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照片没有拍到手指,只有上半身,清一色都是上半身大头照。周子珩想到阮茉离开前每天形容枯槁的模样,与现在照片上幸福小女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怎样的呢?就往大里说,他好像似乎、养了阮茉这么多年—— 他都没有见到过,洋溢着这样笑容的小茉莉。 “居家”这个词,从来都不是能安放在阮茉身上的。可此时此刻的小茉莉,却让周子珩觉得有些居家的温婉。 周子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看什么都晕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难得今天不用加班,周助理已经在门外恭候已久。 周雾最近也跟着大老板前前后后奔波公司的事,忙里忙外。阮茉不在,周子珩也就恢复了大少爷的生活习性,来去公司都是由周雾开车,送他回家后周雾也就解放了。 “走吧。”周子珩给阮茉的朋友圈点了个赞,让她早点儿回公寓。然后接过周雾手中的大衣,边穿边往楼下电梯走。 周雾开车载着周子珩回周氏公馆,要经过市区。周雾这些日子帮老板帮的,很多事都多了一些越矩的小特权。 就比如,他今天很想先接下班了的妻子,再送大老板回家。周雾的妻子很自豪自己的丈夫是周氏总裁的心腹秘书,特别希望周雾能带大老板从她上班的学校门口经过。 执欲/欲念 第145节 周雾悄悄说了自己的越界请求,忐忑不安。周子珩正在看窗外风景,他听完,联系到最近周雾也确实不容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车开到市中心小学的位置,周助理的妻子是小学老师,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一直都很好。 果然车一停,就吸引了无数老师们的目光。纵使这里的学生都是权贵的小孩,太多有钱人在这里出没,但像是周先生这种地位,多么有钱有权都会稍微驻足。 周助理的妻子在一片惊叹与羡慕声中上了车,原本她还有些犹豫应该坐哪儿。副驾驶和后车座好像都不太合适!周子珩点了一下头,让她直接坐副驾驶吧。 小两口一见面,周太太就有说不完的话,她把包放下,拿出来在学校教小朋友熬的冰糖雪梨,拧开盖子,也不顾及后面还有一个大人物坐在那里,一定要让老公喝一口。 女人脸上洋溢着的,是数十年如一日青梅竹马的幸福笑。 周雾不好意思,指了指大老板。 周太太这才发现周子珩也在,瞬间收起被子,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 周子珩:“……” 周子珩宽容一笑, “没事。”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周雾跟了我十多年了。” 周太太:“谢谢周先生~” 再次发动车,周太太就跟周雾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学校里的事,仿佛一切烦恼在见到丈夫后都会灰飞烟灭。 周子珩又在继续看窗外,玻璃外的光影流连,倒影了前面周太太的温婉居家的笑容。 某一刹那,周太太的脸,忽然就与一张温婉笑意的脸重合。 “……” 周子珩终于意识到阮茉的照片为什么会那么古怪了! 那简直不可置信!他确实没在自己和阮茉在一起的时间里见到过阮茉那么温婉地笑过。 可很久很久之前,在那个他因为极为忙碌而常时间出差的一年里。 阮茉和周子川在一起玩得最疯的时光里。 他见过阮茉笑得毫不保留的照片,那份温婉、透露着同龄人一起长大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周子珩又看了遍手机,阮茉的朋友圈。 手指骨节忽然就微微发抖。 …… * 发现阮茉和周子川走得距离已经超出正常嫂子弟弟之间的警戒线,尼尔斯先生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原本就感觉出周子川和阮茉关系不一般,但之前他一直自我催眠,认为是因为自己对周子川有偏见,才导致异样看待这个外孙女婿的弟弟。 并且他也相信,相信他外孙女的道德底线。 然而事发突然,是有意大利媒体拍摄到了阮茉和周子川同出入一家酒店,并且一夜未归的照片。 阮茉现如今身份也不是秘密,周氏一直都是全世界关注的焦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加大力度营销。 但阮茉的行踪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未有媒体抓拍到过。 媒体终于抓拍到了周氏现任大老板兼周氏当家人夫人的行踪,仔细观察,她居然还是跟周氏周子珩先生的亲弟弟周子川从同一家酒店出来!媒体全都目瞪口呆了,反复确认了那究竟是不是周子川,是不是阮茉! 确认无疑!媒体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个发财的机会! 有私心的记者拿着底片私自会见了尼尔斯先生,把照片往尼尔斯面前一甩,开口便是十个亿美金的勒索! 尼尔斯看到阮茉和周子川的照片,手都在颤抖。 十个亿,美金。 并不是小数字。 但他还是给了,并且是毫不犹豫买下! 贪心记者拿着钱离开,尼尔斯转身就让人把阮茉立刻带过来,见他! 阮茉一进门,尼尔斯就将照片摊在了她面前。 他是个很好的外祖父。 他也疼惜自己的外孙女,他掌权古老的家族,可他的思想也并不禁锢。 年轻人思想开放,欧洲甚至有很多国家未婚先孕比比皆是。可他也知道什么叫做“忠诚”! 结婚证的约束力,结婚誓词的永不背叛与分离!阮茉这个行为就叫做“出轨”!是挂到当今网络平台上,连那些单身主义战士看到了都会抱起键盘喷死的“婚外情”! 他妈的,还是跟、还是跟…… 尼尔斯先生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过小茉莉和周子珩究竟有多么相爱,特别是周子珩。其实最初的最初,在女儿女婿出了事后,尼尔斯先生是完全信不过这个突然找上门来、说外孙女还活着、他可以倾尽所有去保护的少年! 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原安明,到原安明死,尼尔斯也还是对这个女婿有着一丁点儿的防备。 然而在周子珩许下承诺,往后二十余载,尼尔斯看到了一个多么痴情的男人,悄悄呵护了他亲生外孙女的成长。 那份深厚的爱,就连他这个刻薄的人,都已然无法挑出任何毛病。 尼尔斯先生百分之一万地相信着周子珩有多么爱阮茉,所以让他看到阮茉切切实实出轨了,还是出轨了周子珩的亲弟弟,两个人手牵手进入到酒店,一夜未归,第二天一早、有相拥出来。 尼尔斯要炸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不要一怒之下给阮茉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 “告诉外公,你究竟在想什么。” “……” “……” “……” “晚晚!!!” 尼尔斯拍在了桌子上,声音震耳欲聋。阮茉垂着脑袋,从进来的那一刻起,看到照片,她就沉默了,沉默无言。 这看在尼尔斯先生眼中,就是默认的表现,就更加坐实了他的外孙女,正在出轨这一事实! 阮茉没有狡辩,似乎就是承认了,她好像有些乱,垂在侧腰的手用力扣了下旗袍盘扣。 掀了掀眼皮,抬起了脸。 “外公。” “……” 她问道, “您已经……告诉了周子珩了、吗?” “……” “……” “……”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放在桌面上尼尔斯先生的手机,显示出了“周子珩来电”五个字。 …… 第83章 周子珩只是打过来电话, 和尼尔斯先生谈公事合作。 但阮茉的心脏还是仿佛被狠狠攥了一把。 尼尔斯先生当着阮茉的面打完电话,还对周子珩说了句,“阮茉在我这里玩的很好”。 扣上电话, 尼尔斯坐回到椅子里,桌面上还摊着那些阮茉和周子川亲昵的出轨照。 他捏了捏眉心。 “……” “晚晚。”年过七旬的老人,现如今还要为自己好不容易相认的外孙女打这种不堪的掩护。 他不明白阮茉为什么突然要选择这样! 他最终叹了口气,看着默不作声的阮茉。 语重心长, “我给周子珩使了点儿绊子。” 阮茉抬起头来, “难道您刚刚在电话里所说的, 周氏这些日子突然面临的问题……” 尼尔斯一点头, “他暂时走不开身, 不会来欧洲。” “你赶紧和周子川断了, 不管是找新鲜感也好,你们年轻人的刺激也罢。抓紧断掉,断的干干净净!这事儿我已经买下了酒店和媒体的全部证据,这次的这个就不会外流了!” “但一定要断干净, 听到没!就当作没发生过, 等你整理好情绪,外公就把你送回国内去, 周子珩对你是真的好, 你跟他好好过日子。周子川这个人你就不要再联系了,绝对不能一错再错, 听懂了没?晚晚?” “……” 良久,阮茉抿着嘴。 像是同意了。 轻轻地,点了下头。 …… 阮茉一出尼尔斯先生的办公室, 听着身后大门里面正在碎纸的声音,她也没有直接回去, 手机里有周子川和周子珩两个人同时给她发来的短信。 执欲/欲念 第146节 周子川问她晚上还要过来么?周子珩给她发了张jellycat浇水的照片,告诉她她的娃娃们被他养的很好,每天都会晒晒太阳。 阮茉给周子川回了个【去】,周子珩的那张照片翻看了很久,她点开对话框,在走廊口站了半天。 却一个字,都没有输入。 阮茉用手抓了抓胸口,那里面是心脏,在有序地跳动着。 爸爸。 晚晚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啊…… 眼泪沿着脸框,滚落到下巴。 一颗颗砸在了墨色的旗袍绒布之中。 * 临近夏天,又要到了小茉莉的生日。 其实是原听晚的生日,周子珩这一次终于可以给阮茉大办一次属于她原听晚身份的生日宴,但阮茉还在欧洲玩,周子珩早早就计划了亲自去欧洲。 然而这段时间,周氏又面临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压力,几大欧洲合作的家族都纷纷反水,原本芯片上市就已经一推再推,合作方再出问题,就仿佛黑暗里的一只无形的手,把原本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周氏,再一次给勒紧了喉咙。 周子珩不得不往后拖去欧洲的计划,他让尼尔斯先生好好问问那几家反水的家族,为什么好端端突然反水,几十年都没有过的事情! 尼尔斯说已经去开过好几次会了。 周子珩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他忽然就觉得很奇怪,这些家族反水的力度说大也不大,都还有可以商议的余地。就是说他们似乎是听从了什么人的命令,才敢跟周氏反水。毕竟周氏的势力摆在那里,跟周氏过不去,那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真的是什么人在拖住他么? 拖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他正要进行,但是阻碍了什么人的什么道? 周子珩照着这个思路,去查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他的日程表一直很满,但最近全部都被集团和实验室给填满了。 最后只剩下了,要去欧洲,给阮茉过生日。 周子珩用手指在“去欧洲”这三个字上,来来回回勾勒了十来圈。 “……” 他抓起电话,给周助理打了过去。 “周雾。” “你去给我办一张假的护照。” “对,我用。不要让任何人、特别是欧洲那边知道。尼尔斯等通通不要,也绝对不能让……小茉莉察觉到。” “用假护照帮我订机票。” “去丹麦。” …… …… …… 当一切过于平静时,就代表平静的表面下,可能已经出事了。 尼尔斯先生忽然有一天,就联系不到阮茉。 阮茉一直住在她母亲过去的别墅里,周子珩给她这趟欧洲之旅专门又买了一座庄园,但阮茉还没有搬进去,她想更多地了解一下爸爸妈妈的过去。 尼尔斯先生找遍了整个丹麦,都找不到小茉莉,同样一起失踪的,还有陪着阮茉一起来丹麦的、周氏欧洲分部ceo,周子川。 周子川和阮茉的事情在小范围内早已是纸包不住火,尼尔斯先生警告了阮茉让她断干净,但阮茉一直没有回应,反而愈发热烈地和周子川成双成对在欧洲各大酒店进进出出。 尼尔斯家族就要兜不住阮茉和周子川的“丑闻”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琢磨阮茉为什么好端端放着周子珩的爱不享受,非要去找那种新鲜刺激,年轻人的感情现如今都这么不堪一击吗?明明一年前看到周子珩带着阮茉来欧洲,阮茉眼睛里还满当当都是周子珩,夺权都掩盖不住她对周子珩的爱。 原来多么热火的爱情,到最后都逃脱不掉支离破碎。 小范围的知情人瞬间就明白周氏当家人的弟弟和尼尔斯先生的外孙女齐刷刷消失,是怎么一回事,这么明目张胆的私奔!尼尔斯先生还记得周子珩说下个星期就要来给阮茉过生日,正主就要找上门来了,眼下出了这么大一个乱子,尼尔斯急得团团转,都七旬老人了,破天荒地嘴角急出了水泡。 他不得已,继续给欧洲其余生物方面的公司和相关家族施压,让他们必须跟周氏磨洋工!无论如何都要拖住周子珩,绝对不能让他现在就过来欧洲! 施加完命令,尼尔斯揉着眉琢磨阮茉究竟能去哪儿了。还有周子珩给阮茉的新房子还没搜,那毕竟是阮茉的私有财产,周子珩亲自给阮茉购置的。尼尔斯还监控着周子珩的行踪,周子珩完全没有动用私家飞机飞出国内的痕迹。 再拖拖。 生日宴也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让周子珩不要办! 尼尔斯继续找阮茉,忽然助理就给他打了内线,让他赶紧来机场一趟! 尼尔斯以为是发现阮茉的踪迹了,带上人就前往机场,准备有什么处理什么。他让所有人都锁死了消息往国内流通的通道,待到等会儿到了机场,找到小茉莉,一定一定要隐瞒好一切! 只要消息不走漏出去,不流通到周子珩耳朵里。 什么都还来得及挽回! 坐在车上,尼尔斯先生也意识到了这是不对的。 都在瞒着周子珩。 出了这么大的娄子,出事的是周子珩的老婆,结婚领了证的那种! 名副其实的“出轨”! 全世界都在骗那个痴情的男人,尼尔斯感到悲哀,他的道德和教养明明告诉他不能这么纵着阮茉,帮她打掩护,出轨了就是出轨了,这样是在包庇勾当! 但私心里,他还是不忍心甩手不管就这么让阮茉出轨这事儿被周子珩发觉。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帮阮茉打掩护,一定要死死捂住这件事。只要小茉莉能回心转意,只要等他到了机场把阮茉带回来,让她清醒清醒,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一切都能当,没发生过。 对吧? ……一定会这样发展的,绝对不会、也绝对不能再出一丁点儿的意外!!! 尼尔斯先生被带到了国际机场贵宾休息室。 宽大的休息室,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已经被清过场。尼尔斯拢着风衣,在看到那一排排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时,他这才迟来地反应过来—— 不是阮茉!!! 但已经由不得他转头离开了! 红色地毯尽头,站成一排的保镖围绕着休息厅,漆黑的真皮沙发,空气已然陷入了严寒。 春末初夏,屋内也开着暖风,中央空调徐徐吹着,红色的丝带往前抖动。 尼尔斯觉得自己的双手也在颤抖。 暖和和的房间,他居然感觉分外的冷。 除了大开杀戒的上京之首周子珩,没有人能让年过七旬古老家族的执政人会产生如此的恐惧! 周子珩平静地望着尼尔斯先生,这一刻,他能出现在这里, 就表明,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周子珩见到尼尔斯、这位他妻子的外公,他现在也需要尊称一句“外公”的老人。 第一句话,开口便是, “阮茉呢。” “……” “……” “……” 空气一片死寂。 那一刻,执掌尼尔斯家族五十余年,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尼尔斯先生,忽然就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是的,是恐惧。 尼尔斯先生沉默了良久。 还是想要最后为阮茉博取一丁点儿能够挽救的余地。 因为他总感觉此时此刻周子珩四周散发的恐怖气息,是要吃人的杀气。 “她去北美了。”尼尔斯答道,“行踪是我隐瞒的,前阵子有些媒体老是追着她不放,我就特地隐瞒了行踪。” “如果子珩你想看她去的出境入境记录,我可以马上给你调取……” 周子珩一抬手。 似乎并不领情。 周子珩平静地望着尼尔斯,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钟。 半晌,他又开口道, “周子川呢。” “……” 尼尔斯彻底知道这事儿隐瞒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就想拦截住周子珩。然而周子珩问完“周子川呢”,似乎也预判了尼尔斯会阻拦他。 他直接起身,手横在了他和尼尔斯先生之间。 保镖们瞬间围绕过来,将尼尔斯先生挡在了周子珩两米远处。 周子珩扫视了尼尔斯先生一眼。 那一眼,大概有失望,有愤怒,还有这一个多月以来被人蒙骗了的痛楚。 那不是一个成功男人、幸福美满所该拥有的眼神。 尼尔斯也拦不住了,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浑身无力。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妻子出轨。 是要比没了命都还要疼痛与耻辱的折磨! 执欲/欲念 第147节 尼尔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妻子出轨这事儿放在他身上,让他突然经历了得知深爱着的、亲手养大的爱人一下子出轨了,还是跟自己的亲弟弟。 他早就得疯了! 他连周子珩此时此刻还能平静地坐着飞机过来、与他平静说两句话的理智都不会有! …… “软软,哥哥给你买个别墅吧?” “啊?那么多别墅,干嘛又要买?” “丹麦不是还没有?” “……哎呀,我住我外公家就可以啦~” “好了,哥哥给你去联系了。丹麦好歹是你母亲的家乡,我们的软软当然要在母亲的家乡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庄园。” “……” 周子珩喜欢四处购置房产,买了好看的房子,就划到小茉莉的户口上。他觉得阮茉出去散心,住酒店总不如住在自己的家里。所以他才在阮茉所到之地都购买了房产,就是希望阮茉玩了一天,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地盘,舒舒服服睡个温柔的觉。 但从来没想过,小茉莉玩了一天,回来后在他给她买的别墅里—— 跟别的男人睡觉。 其实这些年,周子珩没有哪一天,不在害怕着阮茉会离开自己。 因为她实在是太优秀了,而他又年长她那么多。他养大了她,把她养的没心没肺,哪一天万一她突然想通了,腻了和哥哥在一起的生活。 提出要离开他。 周子珩已经没办法离开阮茉,阮茉早就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最开始报原安明夫妇的救命之恩也好,还是那十三年默默在暗中守护的光阴里,他将阮茉的点点滴滴记录在备忘录中,还是阮茉来了周家后,他伸出手为她庇护着。 那是他的血肉,是他骨子里的一部分。 要是阮茉真的离开了,他会微笑着祝福,但就如同被破开了胸腔,硬生生把他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周子珩捂了一下嘴,前面开车的周雾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周助理只能默默地开车,尽量开慢一些,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开慢,可他真的感觉到现在此时此刻的大老板, 好像很悲伤。 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魂丢了大半的悲伤。 但世界上没有永无休止的长街马路,最终车是要在目的地停泊。车开进了费丽尔花园,禁闭的窗户后方,窗帘轻轻飘动起。 车停下。 周子珩下了车。 别墅的密码他是知道的,阮茉设密码很反她缜密的性格,来回就那么几个。周子珩试了一下他的生日,瞬间就开开了。 生日解锁那一刻,周子珩还恍惚了一下。 为什么密码还是他的生日。 那是阮茉用过的最多的密码。 他甚至还又有些动容了,觉得可能看到的那些“阮茉出轨”的信息,都是假的。 你看,她明明还在用他的生日,做解锁密码。 她怎么可能、会出轨。 别墅一共三层,一层会客二层休息。 房屋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二楼的卧室明显有声音,周子珩走了上去,他特地让周助理等人留在了一楼,有些事情不能够外露,哪怕是这种难以启齿的捉女干。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能保护好小茉莉。 最里面的房间,门未关。门缝之中就能看到女孩姣好的身影。周子珩太熟悉阮茉了,以至于他都能下意识猜测到阮茉拿着化妆镜涂口红,会先往左涂上嘴唇,再往右涂下唇。 她还会轻轻咬一下。 那是周子珩亲自为阮茉购置的别墅。 卧室里面的浴室,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响个不停。 整间房屋静悄悄,阮茉对着镜子,长发盘在后脑勺。化妆镜里的她今天打扮的特别不一样,长耳朵兔女郎的装扮,两只白白的耳朵还高高竖起,顶在头顶之上。 兔女郎的衣服,布料少的啊,周子珩和阮茉玩过那么多又开放尺度又大的游戏,周子珩看到阮茉穿着的兔女郎,也都是面红耳赤。 阮茉扣上化妆镜,又想要美美地对着对面的大镜子整理一下头发。目光面向大化妆镜那一刻,她的视线,忽然就与镜子里倒影的周子珩所对视! “……” “……” “……” 猛地回头! 空气瞬间凝结了,化妆镜“啪!”按在了桌面上,口红眼影盒东倒西歪,阮茉往后一靠,化妆品叮叮咚咚都歪倒下去,跌落到地面上! 鲜红的恨天高高跟鞋,甚至哒哒往后踩了两个坑! “……哥——” 周子川洗完澡,拉开了浴室的门。 三人对视。 周子川还穿的是浴袍,深v,里面一看就赤果着,什么都没穿。 湿热的浴水,沿着他的胸膛,慢慢往下流。 隐约,好像,还能看到, 吻痕。 “……” 周子川僵住了,阮茉的脸色也分外精彩。周子珩拧干了拳头中的血液,骨头颤抖到咯咯发抖!他变得眼底一片血腥,拧过头来,对视着亲弟弟! 血海腥红之下,他仿佛看到了走马灯般的前半生—— 小时候抱着小晚晚,她要天给天,要地给地,玩渔网荡秋天,周子珩就去找渔网,仔仔细细缝补,用尽全力让小茉莉悠转悠转,乐呵呵享受着哥哥对她的好; 十五岁,阮茉来到周氏,被爆了和周子川的绯闻,被周子琪挑唆到了整个上京城!周子川挨了打,家族的长辈都指着阮茉的脑袋,说凭什么阮茉不被责罚。 周子珩斩钉截铁,说阮茉是他的人,不要被外界传闻迷惑了真相; 十九岁,阮茉联手周子川想要在苏伊士运河逃跑,结果一不小心坠了海。周子珩怀着满心期待给她放了最灿烂的海上烟花,因为知道那天是她真正的生日。 女孩子的生日,一定要过得最好! 过去的过去,阮茉再怎么调皮,他永远都能给她兜着。 可这一次,是出轨啊…… 周子珩克制了好几个克制,忍了好几忍。 最终还是克制不住了,他保持不下去了,他好像真的哭了,他好像觉得这个世界都恍惚了,他看到了阮茉鲜红色的高跟鞋,鲜红色的嘴唇,他转过身去, 一拳就疯狂砸向了周子川! 第84章 那一拳, 直接把周子川给砸到了对面的墙上。 墙体晃动,壁炉上的玻璃瓶纷纷哗啦哗啦跌落,瓷器碎裂的声音, 阮茉闭了闭眼睛。 周子珩砸了一拳,上前去,将周子川从墙角薅了起来,拎着衣领。 他紧抿着嘴唇,到底还是残存了一些理智, 周子川的嘴角瞬间渗出了鲜血。周子川仰头盯着周子珩看, 周子珩的眼睛已经红到了几乎要滴血。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大概就是周子珩最后在与理智作斗争。从古至今, 多少人因为携手之人出轨而犯下了滔天大错!周子珩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念头——他要弄死周子川! 可他不能!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 周子珩做着激烈的理性与冲动的思想斗争。 一只手,忽然就握住了周子珩的胳膊。 周子珩转头。 阮茉伸出手, 拦住了他。 那个意思可能是想要跟他说话、所以才拉着他的袖子,也可能就是想跟他说什么, 也不一定是在阻拦他。 然而周子珩就是第一时间将阮茉这个动作划分到了她在阻拦他, 阻拦他此时此刻即将要打死她那出轨情夫的动作! 她为了她的小情人儿,平生第一次, 出手阻拦他做什么。 “……” “哥……”阮茉找回了一些理智。 颤抖着, 开口,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求求你别打子川……” 子川。 。 好一个、亲昵的称呼。 她叫过他“子珩”么? 周子珩松开了周子川。 他腥红着双眼。 转头看向阮茉。 执欲/欲念 第148节 “哥……” 那一刹那,周子珩猛地一把攥住了阮茉的肩膀,将她推到了墙上, 他压着她,死死压着她的肩膀, 仿佛他已经有千万的怒火在心中燃烧,就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就要爆发! “哥,”阮茉紧闭双眼,脑袋一阵眩晕,高跟鞋似乎有些崴了脚,她要承受不住了!她的双胳膊好疼,肉都像是要被全部掐掉。 凄凄艾艾,实在是受不了了, “疼……” 周子珩最终还是松开了小茉莉。 他真的是,尚且还存在着一丝理智,他还知道、当下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发疯。 周子珩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阮茉,冷冷看着她,他深深吸了口气,阮茉穿的那一身兔女郎衣服,实在是没办法带出去。 他脱下外衣。 蹲下身,披在了阮茉的肩膀上。 周子珩握着阮茉的手腕,冰冷着眸子,二话不说就要把人给带走,先带出去这令人作呕的地方!后续如何发展他暂时不想思考了,他只想先把小茉莉给带离,不要让他再继续在这个下三滥的房间里,他会疯掉的! 男人刚把女孩给提了起来。 扶着墙摇摇欲坠的周子川,忽然冲上前。 也不知道从哪儿要来的勇气。 一只手,阻拦住了周子珩带阮茉离去的路。 “……” “……” “……” 周子川这大概是头一次胆敢反抗他的哥哥周先生。 为了跟他嫂子偷情。 周子川擦干净嘴角的血,尽管狼狈,但眼神极为坚定。 仿佛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就算周子珩把他给打死。 他也要得到阮茉! 周子珩一字一句,挑衅道, “你不能带阮茉走!” “……” “她不爱你了!” …… 周子珩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他感觉世界可能要爆炸了。 要么他爆炸了,要么地球爆炸了,反正横竖得有一个爆炸!毕竟现在他那虽说算不上多么疼惜、但这些年他也用所能够帮助到的尽心尽力帮衬的亲弟弟—— 在告诉他。 他的老婆!他周子珩的妻子!不爱他周子珩了! 而爱他的亲弟弟! 出轨都能出出来花了! 周子珩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他还紧紧攥着小茉莉的胳膊。 “她不爱我了。” “那她、爱你啊?” 周子珩咬了一下嘴唇, “……对。” 周子珩彻底收不住他的理智了,去他妈的理智!他指着自己的亲弟弟,劈头盖脸, “你算什么东西!” 周子川却像是今天一定要挑衅完周子珩,一定要让周子珩彻底崩溃,他也不怕周子珩了,一副“要为心爱的人奋斗到底”的视死如归, “不被爱的才应该主动放手。” “哥,其实这些年都是你在控制着阮茉,用你养大她这一点,约束着她自由恋爱的思想。” “在她迷茫的时候用温柔蛊蛊惑她,她明明在犹豫不决要不要继续依赖下去你、还是选择独立自主,你就会将她每一次萌生出来的想要追逐自由的思想都给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年其实你一直都在担惊受怕吧!我也是男人、我也爱阮茉,我虽隐忍,但我能感知得到,每一次阮茉和我还有林苏这些同龄人在一起时,她就是要比和你在一起放松自在得多!” “每一次哥都是担心的!每一次都在防着我和小阮之间的联系!高中把我调离上京,大学西北工程又暗箱操作不让我过去,进入到周氏后表面我也是ceo之一,但一直以来都掌管美国分部,和阮茉能见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到了最终我母亲去世,我试探着问哥,我再也不回国了怎么样?哥点头就同意了!” “批准了我再也不回来!” 周子川:“哥,我爱阮茉。” “事到如今,大家也都把话说开了,她已经不喜欢你了,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 周子川一口气说完。 竟然一时间,都让人猜不透这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心声。 周子珩安静地听完。 好像那些火热的话,彻底浇灭了他的冲动。 他转过头去,终于看向了阮茉。 周子珩让阮茉说。 他们兄弟之间,算是彻底爆发。 最终决定权,到底要跟了谁。 还是要看事件的主人公——阮茉的意思。 “周子川说了这么多要和你私奔的话。”周子珩嗓子很哑。 他已经尽力做到、不掐死周子川后,再掐死阮茉的冲动。 周子珩:“那你呢,小茉莉?” “……小茉莉,也是这样想的么?” “这么些年。” 阮茉将手伸入了口袋。 摸出了那枚订婚钻戒。 跟人出轨,还要随身带着钻戒,哈哈!是为了防止视频捉女干,能够及时戴上吗? 她将结婚戒指,还给了周子珩, “哥。” “……” “对不起。” “我们把婚离了吧,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 周子珩盯着那枚钻戒,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阮茉以为,他已经彻底对她失望。 周子珩接过了那枚钻戒。 他没扔,而是小心翼翼收回了口袋。另一枚还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他永远视若珍宝他与阮茉的结婚戒指。 周子珩忽然就又抓住了阮茉的胳膊,目光碎着冰碴子,一字一句道, “放你走?” “……” 周子珩笑道, “想都别想!” 他抓着阮茉就往外走,这一次周子川都拦不住了,阮茉挣扎了两下,可根本就挣脱不开。周子珩又丢了个大衣,让阮茉把那身赤果的兔子装他妈的遮严实了! 一路狂奔,也顾不上坐飞机时的安检。颠倒了几个时差,几乎是没有半步停歇,直接将阮茉带回了周氏。 什么都没带回来,就带回来一个阮茉。下人还都在震惊周先生怎么大半夜就把夫人给拽回来了,两个人还都一副快要死掉了的表情! 一回家,周子珩直接把阮茉给扔到了房间的大床上。 他也不管是不是他们才下飞机,还很累。阮茉跌倒在床中,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些日子的记忆,都是飘渺、虚幻的。 周子珩将阮茉给软禁了,放狠话, “阮茉,离婚这件事——” “想都不要想!” 他还是留着些理智,没有直接爆发到把阮茉给肝死在床上,让她彻底离不开他!但出轨这事儿真真实实发生了,周子珩锁了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忽然就感觉好疲倦。 他开上车,在公路上漫无边际跑。他怎么也相信不了,为什么仅仅一个多月的功夫,世界突然就颠倒了个个儿似的。 这些年,其实他…… 执欲/欲念 第149节 其实周子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着,小茉莉哪一天突然想开了,发现对他的爱更多的是依赖。 她会不会转头,就离开了。 尽管已经结婚,但周子珩还是在心底觉得没底。他这一生雷厉风行、遇事波澜不惊。可唯独在阮茉身上,唯独在这朵他亲手养大的小茉莉这里。 他要疯了! 周子珩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路开到了市里的酒吧。他一个人坐在酒吧前,喝了许许多多的酒。 喝到了天明。 这些年出台了正常,喝酒不能开车。周子珩坐着市中心的夜间环线巴士,一路又坐了回去。 夜间巴士已经没人了,空荡荡的。司机默默开着车,窗户半敞开,初夏的风徐徐吹拂,这一趟就是两个多小时,生生把身上的酒气都给吹散掉了。 跑车也不要了,丢在了市中心酒吧的大街上。 可能或许第二天,会有人看到那辆四千多万的超跑,摔碎了车门横在马路旁,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打电话通知周雾,毕恭毕敬告诉周助理,那可是周先生的超跑。 然而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老婆要跟别的男人跑了! 差不多到凌晨六点,天都泛了鱼肚白,周子珩终于下了夜间巴士。司机关掉了运营的指示牌,车要休息。周子珩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酒气了,但他仍旧在庄园外的长椅之中,垂着头坐了一会儿。 阮茉一直闻不得酒味,一直不怎么喜欢酒。周子珩就从来不会喝醉了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有那年她硬要分手,两个人都微醺,才稍微用酒精面对向了对方。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着想着小茉莉,闻不得酒味。 周子珩吃了两颗解酒药,彻底不醉了,才往庄园大门口走。 刚进入府邸大门,还未来得及换下衣服。 一楼的管家慌慌张张,神色急切地冲到周子珩面前, “先生!” “阮小姐——跑了!!!” …… * 阮茉还是去找了周子川,翻墙跳下去离开周氏的。 周子川如约悄悄回国,其实这所有反应都在他们的计划里,他和阮茉两颗聪明的头脑,结合阮茉这些年对周子珩有着充分的了解,两个人设计了几十种可能发生事件的概率图。 每一种可能,他们还都做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 两个人在一个很偏僻的网吧上面开了一间宾馆,标间。他和她都清楚,他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周子珩很快就能地毯式搜查搜到他们的位置。 尽管又紧张又有些难忍的悲伤,但阮茉依旧没功夫去想这些,她收起对最近这些天翻地覆变化的疼痛,无名指上的钻戒已经没了,她和周子川将宾馆的供电系统集中,争分夺秒研究怎么探路到她胸腔里安置的那块芯片。 周子川用定位素追踪阮茉心脏芯片的几个位点,需要脱衣服。阮茉只穿了一件t恤,空调开的风微凉,周子川用手按着追踪器,贴在了阮茉的胸口处。 阮茉忽然就想到了那天,那天在捉女干现场。 周子川对着周子珩,吼出来的那一通话。 前面气死周子珩那部分,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那后面,向周子珩宣战下的理由呢? ——“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这句是周子川自己编上的。 阮茉没忍住,问了周子川,他真的希望跟自己接下来可能要过很多年东躲西藏的日子么。 周子珩一定会追杀他们的! 周子川的手没有任何越矩,探测到了三个位点,转身在面前的绘图里标记。阮茉穿好衣服,重新抱起电脑。两个理工生噼里啪啦用敲键盘填充了寂静的空间,阮茉终于不再戴隐形眼镜了,架上黑框的眼镜,凝视着电脑中周子川传来的数据,他们所有电脑右下方,都有对周氏周子珩行踪的定位。 周子川忽然轻轻开口, “你说过,这是我欠你的一条命。” “对不起,小阮。” “要不因为我,你也不会想起那些痛苦。” “……” 算了。 夜晚睡觉,两个人一人躺一个酒店的标间床上,阮茉背对着周子川的床,能听到他翻身时被子折叠过去的声音。 那个时候假装出去开房,给媒体透露行踪的那段时光,每一个被误以为深刻纠缠的夜晚,其实他们也是这样,背对着背,睡在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必须离婚了。 果不其然,周子珩很快就追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阮茉和周子川紧急烧掉了全部草稿,纸片一张张被火焰吞没。 阮茉就是去了趟厕所的功夫。 推开不透明度门,手压着把手。 狭小的宾馆,已经全部销毁了研究手稿和仪器,看起来就是最正常“情侣”开房居住过的房间里。 一群黑衣保镖团团包围。 周子川被反绑着手,吊在天花板上! 他嘴里甚至被塞了口塞,说不出话发不出声!他惊恐地看着阮茉,嘴里发出呜呜的听不清声音。 周子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整张沙发,只坐了他一个人。 他一身黑衣,黑色风衣黑色西装,黑色衬衣黑色领带,就连戴着的真皮手套都是纯黑。 外表反射了一点光。 周子珩手关节抵着下颚,头微微歪,面无表情、眯着眼打量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小茉莉。 一前一后,面对着这对“狗男女”。 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枪/,漆黑的枪/身漆黑的出堂口,连扳机都是漆黑的。周子珩微微抬起下巴,手里枪/保险忽然拉开—— 咔咔咔! 猛地枪/口抵在了周子川的喉颈! “……” “小茉莉。” 周子珩微微一笑。 笑出来,她最爱的模样。 过去最温柔的哥哥。 “接下来的时间内,只要你说出一个子儿的想离婚想和周子川私奔——” “哥哥就崩了他!” 第85章 因为阮茉“出轨”这事儿, 周子珩哭过、崩溃过,在带她回来的飞机上,他曾经稍作清醒, 放下尊严,几乎是哀求, “软软,哥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哥哥知道,或许、你就是累了。”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实在是苦了你。哥哥知道你受苦了, 你想要放松。人在崩溃之余总是会想要去证明自己是活着的,所以会去找一些看着相对刺激新鲜的事情。你跟哥哥在一起太久了, 确实没了新鲜感。周子川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他和哥哥完全是两个类型,你出轨他,哥哥能理解你是寂寞了太久。” “可玩够了,我们就回家, 我们收心回家, 好不好?” “不要离婚……晚晚,我们不离婚, 好不好?” “……” 可无论他放到多么卑微。 阮茉终究还是又一次挑战了他的底线。 这间旅馆实在是太狭小了, 狭小到周子珩都能脑补出来这些时日这对男女究竟会多么亲密地在里面相拥着。阮茉床上功夫很棒,是他周子珩一手调教出来的。 过去小茉莉总喜欢用双腿缠着他的腰, 那也是他一点一滴教出来的,他教她缠腰时要翘起来脚丫,双腿要加紧了, 胳膊也要环住他的肩膀,也要用力。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审入, 一社到底。 他的小茉莉学的那么好,好到周子珩都总是把持不住。那她跟周子川亲昵,也会用他教给她的东西,缠着她的腰吗? 周子珩不难受了。 他彻底疯了,黑化了。 周子珩拿着枪/,笑着。其实在场没有人相信他会真的打死周子川,那毕竟还是他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周子珩以前那么看重周子川的学识头脑。 阮茉也没认为周子珩会真打。 她还在思考着,如何应对周子珩。 忽然间,周子珩猛地抬手腕—— 砰! …… …… …… 一滴滴鲜血,吧嗒吧嗒流下。 子弹擦着周子川的锁骨打了过去。 后面的墙瞬间炸裂了碎花,硝/烟还未散去。整个房间一片寂静,都能听得到鲜血滴落到地面上,溅起血泊时发出的“吧嗒”声音。 阮茉的瞳孔扩散。 下一秒钟,枪/打响的声音在耳朵边无限回放,没有□□,□□/的威力客观!阮茉感觉到耳朵都被架空了,一道细长的鸣音从更古不断向前滚动着,碾压过了她的大脑,又向着未来狂奔而去。 执欲/欲念 第150节 耳鸣声,扩散扩散、在扩散…… 阮茉抬手,捂住了吱吱叫的右耳。 “……” 再一次,她跌回到现实里,她看到周子川被打穿了锁骨,面色惨白!她看到周子珩的枪/重新抵回了周子川的身子,打锁骨是警告,下一次大概率就是太阳穴…… 阮茉猛地跪在了地上! “哥——!!!” 她没想到周子珩会动真格的,她也没预料到周子珩会真的对周子川出手!尽管她的心态已经很强大了,程舒瑜差点儿被轰烂在她面前,她都面无表情看完那一切。 可她终究还是没想到,周子珩会真的开枪/。 她是有谋划,她也给自己设置了极为低的道德底线,但周子珩似乎一出手就能打破她能够承受的底线,也对,她的狠毒都是周子珩教出来的,这些年是不是因为哥哥对她太好了,好到阮茉都已然忘记了周子珩本来就是个疯批偏执的性格。 做事狠戾,手腕残忍不近人情! 那一刻,阮茉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理智,忘记了她的计划她的使命,她怕了,彻底怕了,跪在地上,全身都发软。 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哥!” 周子珩的枪/停在周子川的喉咙。 只要食指轻轻一按。 他这个弟弟,就死了! 这家旅店处于程淮书的地牌,阮茉藏在这里程淮书却第一时间没察觉,程淮书觉得十分对不住周子珩。 程淮书并不知道周子珩和阮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周子珩搞出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阵仗,简直比当年周氏内斗都还要轰动!程淮书不敢怠慢,也带人找了过去。旅店门没关,他到了门口,突然就看到周子川被双手反绑着吊了起来。 周子川的锁骨在流血,后面墙还被子弹打裂了,这一看就是周子珩做的!周子珩单手持枪/,阮茉跪在地上,哭得整张脸豆花掉了。 程淮书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仿佛是捉奸现场! 卧槽???谁出轨了!!! 阮茉?和周子川??? 在门外守着的周雾看出来程大公子的震惊,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让他不要吱声。 这边屋内,阮茉吓得连口气都不敢喘。周子珩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阮茉。 “哥……”阮茉胳膊撑在膝盖前,抖成了筛子。 她好绝望。 周子珩枪/依旧抵着周子川,低头,掰过来阮茉的下巴, “还离婚?” “……” 阮茉猛地摇头,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不……” 但可能是声音太小了,也可能是害怕到表达都不清晰,也或许是周子珩还想要个更明确的承诺。 周子珩扣动扳机,又是一枪/—— 砰! 打穿了周子川另一侧的锁骨。 这次,连口塞都抵不住周子川的疼痛,骨头断裂的崩溃,呜呜咽咽的呐喊。阮茉彻底崩盘了,她也完全顾不上她的计划,往前按了按几掌,伸出手抱住了周子珩的小腿。 手指抓在男人熨烫工整的西装裤上。 “哥!哥!!!” 阮茉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乞求,哭着,求饶周子珩道, “我不离婚了,我不离婚了!” “我不离婚了!!!” 周子珩执起她摁在地上的手。 掌心都已经摁红了。 以前他哪舍得让她这样的狼狈?他连后入门都不舍得让她撑在冰凉的桌面上,都一定要在床上,膝盖下面也要垫着最柔软的小圆靠垫,阮茉的肌肤很娇,稍微用点儿力就会被压出好几天都消除不掉的红印。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抚着,好像真的很心疼,也是很怜惜。阮茉愣愣地被周子珩牵着手,阴晴不定的男人,让她不敢轻易再说出口一个字。 “为什么不离婚。”周子珩温柔地问。 “……” 阮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子珩从抚摸着阮茉的手,逐渐又抚摸上了阮茉的脸。 轻柔的,最好最爱她的哥哥的那样, 捋着她的发丝, “因为爱哥哥,对吧?” 阮茉在他掌心颤抖。 周子珩见她不哭了,也不回答,“啪!”,又一枪/击在了身后,枪/鸣声四起,墙体炸裂。阮茉那根神经彻底断弦,也没看周子珩究竟打在了哪儿,她闭紧了双眼,崩溃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周子珩继续笑。 问阮茉, “小茉莉。” “爱哥哥对吧?” 阮茉痛哭, “哥!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我不离婚了,不离婚了!我爱你!我爱你!我不离婚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程淮书怕他真的把旅馆都给打穿了,推门冲了进来,制止周子珩的疯狂, “周,你别这样……” 阮茉胡乱地哭着,也不管有外人进来,也不顾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她的狼狈猜到了她的出轨。她手放在周子珩的裤腿上,抓着他的裤脚。 那一声声表白,凄惨到让人听起来都会忍不住去同情。 周子珩温和地抬起头,笑容中带着漆黑不见底的残忍,他也不再绞尽脑汁包庇着阮茉这一惊天的丑闻,就仿佛彻底认命了,彻底遵从了上天的意志,妈的不就是个出轨嘛! 周子珩跟程淮书说,他老婆犯错了,翻了大概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我真的太生气了。” “所以啊,就因为太生气了,就可能已经要气死了。我那么爱老婆,每天都想要和老婆出生入死,我老婆犯错了,她要被狠狠惩罚。” 程淮书觉得周子珩不正常,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周子珩神清气爽,让人把周子川给拖下去,拖医院去。要死要活他不管,他要抱着老婆回家家。 周子珩蹲下身,抱起了阮茉。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哄着道, “小茉莉是爱哥哥的吧?” “……” 阮茉傻愣愣的,半晌,赶紧点头, “爱……爱!” 周子珩亲亲她, “那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阮茉脑袋摇成拨浪鼓,都快成了恐惧下本能的反应, 鼻涕眼泪一把胡, “爱爱爱!不离不离!不离婚!” 周子珩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好。” “那就不离婚!” …… 周子珩抱着阮茉,环视了一圈四周,四周的保镖看了一大出老板夫人的大瓜现场,一个个吓得也不敢抬头。周子珩眯了眯眼睛,喝令, “还不快去备车!” 周雾带着手下,急匆匆领命, “是!” 程淮书还是拉了把周子珩,看他状态一点儿都不正常,又看了看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阮茉。阮茉这次真的摊上大事儿咯,怎么敢玩出轨那一套?他又看了眼周子川流淌下来的那一地的鲜血,最终无奈,对周子珩摇了摇头。 “你还是……控制着点儿。” “周,别太做到、到时候让自己都会后悔的地步。” 周子珩转过头来。 尔后,很放松地一笑, “自然不会~” …… * 执欲/欲念 第151节 从那天起,阮茉就没有再见过周子川。 她被周子珩囚/禁在了周府,不让踏出任何一步。 周子珩不准许阮茉再提一句离婚,结婚证被他锁了起来。白天他让周雾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到了家里,寸步不离守着阮茉。夜晚就压着小茉莉,不停地do/爱。 他扔掉了家里所有有关兔子的衣服,包括黑丝袜、高跟鞋。因为他不想回忆起那些跟“出轨”挂钩的东西,他还是没办法完完全全相信阮茉真的出轨了。 周子珩提着阮茉的小腿,狠狠地。她没有像是过去那样会在给予她温柔,他绑住了她的双手,吊在床头上。 她看到阮茉哭出来的眼泪,看到白兔在不断地颤抖着跳跃着。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阮茉满是疼痛汗水的脸颊。 “很疼吗?” “……” 周子珩用手指去测量,阮茉忽然就惊恐,因为再加入手指,她要接受不下去了! “哥、哥——” “不要!” 周子珩用那只手、用那三根手指,揉捏着她的唇瓣。 “哥哥感觉,小茉莉是不是没有跟周子川在一起过?” “……” “还那么咬的厉害,哥哥一根手指都要寸步难行了。” “所以小茉莉是不是没有和子川在一起过?是不是……是不是?” 阮茉咬了咬牙。 尽管她知道对不起周子珩,但周子珩这话说的也确实太过分了!不是她死死咬住不放,是他太巨了!还要食指再陪伴一下,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阮茉没吱声。 周子珩自言自语着,却忽然又红了眼圈。 他还是想要坚信,阮茉没有跟周子川睡过。 “软软,” “我们永远就这样,永远不离婚。” “哥哥和你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声。 周子珩一下子翻过来阮茉的身。 发了疯般要用深夜的沉默来回应。 …… 经常昏迷过后的清醒,会看到周子珩不睡觉。 赤着上身,站在窗台边。 默默抽烟。 有时候还会喝酒。 白的,度数很高。喝上头了,会拿着酒瓶过来问问清醒的小茉莉。 哥哥喂你喝酒,好不好? 阮茉说不要!周子珩口中的喂她喝酒,哪里是用嘴喝啊! 周子珩忽然问她, “你爱哥哥么?” 阮茉不得不顺着他,虽然那也是她的真心话,可早就不是热恋缠溺时期的爱了。 “爱!爱……” 周子珩又温柔地、温柔笑着地,问, “那你爱过周子川么?” “……” “……” “……” 周子珩笑着,白酒最后湿了整个床单。 阮茉没感受过白酒。 那么辛辣。 她以为,只有味觉才会感受得到白酒的辣痛。 原来,水润的地方,也会。 很多次,周子珩总是迷茫阮茉到底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这个时候他就不工作了,一整个大白天,他就坐在床上,让小茉莉躺在他旁边床上位置。 两个人一坐就是一天,什么都不干。周子珩给阮茉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有点儿像是在用儿时的回忆,让阮茉“回心转意”。 阮茉听着听着,就开始难受,她别过去头。这一举动让周子珩又误解为她不想听了,他一手掰过来阮茉的下巴,刚刚讲故事的温暖全无,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冷漠, “想周子川了?” 阮茉大崩,每天都逃不掉问她是不是想周子川了。 她哽咽,哭着为自己辩解道, “我没有!” 周子珩“哐当!”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水晶花瓶上。 花瓶瞬间炸裂。 水晶碴也深深扎入了他的骨节里,鲜血沿着断裂的缝隙涓涓往下流。阮茉吓到一下子失语,愣愣地看着突然就暴怒的周子珩。 都忘记了哭泣。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宠着她溺着她的哥哥了。 周子珩眼眶腥红,鲜血晕染了他的拳头,可他又抓的很紧很紧,死死攥着。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也可能是阮茉的出轨,要远远比这一拳砸下来的带给他的疼痛多得多。 “那为什么,要出轨!” 周子珩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死死握住阮茉的肩膀,摇晃她怒斥道, “那为什么要出轨!!!” “是不是这些年你都很反感哥哥,都很讨厌哥哥!你说爱哥哥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爱哥哥!” “你十八岁那年就想要从哥哥身边逃跑了!甚至连第一次,都是为了算计哥哥而故意勾引!你的第一个绯闻男友是周子川,你每次从哥哥身边逃跑都是奔向周子川!你现在直接和周子川出轨了!你们躺在同一个房间里!还穿成那样!你让哥哥如何不介意周子川说的那一通话!哥哥这些年真的、真的……” “每一天,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 “都在担惊受怕着、都在努力劝着自己做好准备——” “你会有那么一天,离开哥哥。” 阮茉哭了出来,压抑着的眼泪放肆地哗哗往下流。她听着周子珩这般低贱自己的言语,她那个高傲的哥哥啊,她感觉自己就要瞒不住了。她似乎都滋生了那份冲动,她真的做错了,这件事她不该这么想,她不该用这种方式去试图离开周子珩…… 周子珩说了半天,不说了。 好像说累了。 也有些失望了,也是,出轨这种事情,说多少遍,也都已经发生,一根刺深深扎入了两个人的婚姻之中。 周子珩松开手,右手握着左手砸出来的伤。他下去找医药箱给自己处理,一团团红色的纱布瞬间填满了垃圾桶。 全程两个人没有一句话,周子珩敞开门将垃圾丢到了垃圾站,然后就去了浴室。浴室门一关,阮茉忽然就用手捂住了心脏。她感觉到心脏一下子就跳动加快,她真的被吓到了,周子珩疯狂摇晃着她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在崩塌,她的心脏仿佛就要被穿透。 阮茉努力平稳住呼吸,让自己缓和下来。浴室的水声哗啦哗啦,周子珩洗完澡会发生什么,无非也就是do爱。阮茉想躺在床上让自己休息一下,刚躺下身—— 忽然,左胸口传来一阵要把她给撕裂了的剧痛! 她用手再一次揉住了心脏,可那剧痛迟迟不消散!随着痛楚愈发加深,她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漆黑! 四肢都有些发麻了,阮茉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可还没等她伸手去拉开放药的抽屉。 意识一下子便坠入了深渊。 * 周子珩在浴室冲了遍凉水澡,让自己冷静!他想好了出去后该如何面对小茉莉,他擦干净头发,关了灯,推开了浴室的门。 还在想着要和阮茉好好说话的周子珩—— 忽然就看到,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小茉莉, 一动不动趴在床上。 脸色青紫。 昏迷不醒! 第86章 阮茉是心肌炎爆发。 周子珩立刻将阮茉送到了后山医院, 他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拖鞋,手上还沾满了鲜血。 院长看到周先生这副模样, 直接吓了一大跳。 “救人!!!”周子珩乞求道。 好在送来的及时,心肌酶的含量也很快趋于正常值,十来个小时的手术,阮茉就被平安推回了病房。 院长过来跟周先生报平安,这才发现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天一夜的周子珩, 黑色呢子大衣下就只穿了一身浴袍, 脚上踩着的也是拖鞋。左手胳膊好像砸到了玻璃,细细的碎碴一块块扎入肌肉之中。 但他好像浑然不知被玻璃碎片划伤了的疼痛。 院长问周子珩, 要不要去办公室坐一坐,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胳膊上的伤也需要赶紧处理。现在已经是初夏,天气逐渐炎热。周子珩胳膊上得有至少三四十道玻璃碎片划出来的伤口,但凡被水淋到, 都有发炎了的风险。 执欲/欲念 第152节 周子珩已经站起身, 神色很是憔悴,院长跟他说完, 他才意识到自己胳膊还在流血。 “……” 他只处理了伤口, 做了简单的包扎。 然后拒绝了院长的休息提议,提着缠绕了纱布的胳膊, 转身。 第一时间就要去看阮茉。 阮茉戴着氧气面罩,静静地躺在监护室的病床上。 旁边的心脏记录仪,三条波浪线在平缓往前波动, 数值稳下来了,但依旧要比正常人的数值低那么一点儿。 阮茉是先天性遗传心脏病, 遗传了原夫人。阮茉的父亲原安明先生也很伟大,研究出了独一无二能够代替心脏工作的芯片,拯救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可这项技术,已经失传了。二十多年前最后的那场烧没了原家的大火,是原安明临终前亲手放的。 他大概是估计到了邵氏的目的,为了不让这项技术成为这些小人发财的手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猛地将自己毕生心血,全部抛入火海中。 现如今世界上最后一片芯片,就镶嵌在小茉莉的心脏里。 周子珩站在门口,到了病房外,却没有推门而入。他静悄悄看着沉睡着的阮茉,心脏仿佛在滴血,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以前唯一知道阮茉心脏问题的哑巴医生来到周子珩的身后,没有立即打扰周子珩,因为他感觉到了弥漫在周子珩四周的悲伤。这个永远果断干脆在商场政治场上从容不迫沉稳冷静的男人,原来也会有崩溃的这么一天。哑巴医生是周子珩大学时代学弟,曾经是那么多仰望这个永远是荣誉墙上最高位置的男人。 这样耀眼的一个人,现如今却如此颓败地站在这里。也有他解决不了的事,也有他这辈子都想不明白的情绪。 哑巴医生站了一会儿,他觉得事情有点儿重要,所以还是拍了拍周子珩的肩膀。周子珩从思绪中猛地抽回神,看到是师弟,闭了一下眼睛。 刚问了句“情况如何”,忽然就听到了病房内的仪器传来“滴滴”的两声。 周子珩立马打断对话,转身就冲入病房,生怕阮茉出了什么事。 好在只是仪器切换下一个记录周期,虚惊一场。阮茉依旧闭着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呼吸平稳。 她一点儿都没动,被子也老老实实盖在身上。周子珩还是伸出手,给她又往上提了提被子边角。哑巴医生也跟着进来了,稍微检查了一下仪器,确定没什么问题。 周子珩是真的累了,都忘记了这还是病房,他看向哑巴医生,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一叠化验单。 “……软软是有什么问题?” 周先生在这里问,哑巴医生也就在这里直说了。他打着手语,给周子珩解释阮茉的最新状况—— 【因为这次心肌炎爆发,阮小姐的心脏芯片受到了一点儿损伤。】 【这个损伤是无法逆转的。】 周子珩一愣。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会扩大么?!” 哑巴医生摇了摇头。 他打了个【不会】的手语。 但很快,哑巴医生又继续比划道, 【但是如果下一次再出现这种爆发性心肌炎,】 【伤口就会扩大。】 【次数多了,芯片就会慢慢被溶解掉。】 【心肌炎的爆发具有不确定性,情绪稍稍动怒,大概就有加大爆发的几率。】 【所以阮小姐的状况,其实并不是很乐观。】 “……” 周子珩安静了很久。 他先是震撼,消化了很久这段文字,尔后他皱了皱眉,最终脸上爬上了倦色。 让阮茉不生气。 这个似乎已经很难做到了。 哑巴医生对于阮茉的心脏芯片一直很感兴趣,他是最初知道这件事情的唯二之一。这些年周子珩也在做着二手准备,将阮茉心脏芯片数据交给他的同时,也与他做了交易——让他的团队秘密研究心脏芯片之外、能够治愈心脏病的方法。 这个研究的困难程度几乎等同于周氏再研究出来一块芯片。 但这些年哑巴医生的团队也没有放弃,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苗子的手术方式,只不过肯定是比不上心脏芯片的保险性。 周氏最近的动荡哑巴医生全都看在眼中,周子珩表面上是不在乎研发新品的成功与否,可哑巴医生还是能知道,如果芯片研究成果,那将带给周氏多么大的意义—— 那会将周氏带向一个跨时代里程碑的作用! 哑巴医生犹豫了再三。 最终还是忍不住劝说周先生, 【要不,还是给阮小姐做个手术吧?】 【周师兄你相信我们!我们的手术绝对可以维持夫人的正常生活!这枚芯片实在是太重要了,可以救周氏啊!并且如果手术成功了,可以维持纪念阮小姐的身体正常,然后周氏再根据这枚芯片研发出可以批量生产的芯片,届时再给阮小姐移植回去一枚新的芯片,不照样可以让她正常生存很多很多年。】 【这个方法,我感觉是一举两得……】 周子珩猛地转头。 冷冰冰看着自己的亲师弟。 半晌,他仿佛特别生气,凛冽轻声呵斥, “想都不要想!” “你记住这一点——阮茉的心脏芯片,是绝对不会被取出!” “周氏就算破产、熬不下去了,” “都不会动用阮茉的芯片!” “……” 哑巴医生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那他也没办法再继续劝,也只能收起来这一念头。周子珩怒气冲冲看着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哑巴医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耸耸肩,转身便要离开病房。 周子珩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他们刚刚用的都是手语,如果不是动手语的人,几乎很难理解他们刚刚告诉比划的语句。 周子珩离开,带上了门。 门刚关上,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阮茉。 忽然就睁开了双眼。 “……” 那些年闲着无聊。 阮茉也把手语给啃下来了。 …… …… …… 她的眼角忽然就泛红。 忍了好几忍。 其实,她早就醒了。 她都已经动容了。 她已经,不想再伤害哥哥了。 “……” 那抹已经开始融化了的信念冰川,都即将要土崩离析。 她明明都已经,劝说了自己,不要再执着把心脏芯片撬出来,祭献给周氏了的。 半晌,阮茉重新闭上双眼。 泛了红的眼眶,悄无声息滚落下一颗晶莹的泪。 * 一个星期后,阮茉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间医院其实都只有阮茉一个病人。 某天下午,阮茉突然想吃栗子蛋糕。 她以前不怎么喜欢吃甜食,除了棉花糖之外,鲜少要蛋糕什么的。 窗外下着初夏的泼天大雨。 尽管暴雨交加,电闪雷鸣。但周子珩还是只身出去,亲自给阮茉买她想要的栗子蛋糕。 栗子蛋糕很难做,要用最新鲜的栗子煮熟了压成泥,挤压在蛋糕上。周子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买。其实他只要勾勾手指,整个上京最优秀的西点师傅都能第一时间给他做出来几百个栗子蛋糕。 周子珩排了很长时间队,终于买到了栗子蛋糕。他提着栗子蛋糕往回走,这雨可真大啊,越下越大。 跟他过去总是做的那个噩梦,一样的大。 周子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那个阮茉跳楼的噩梦了。 他每天都是筋疲力尽,前阵子和阮茉吵架,回到集团又要和手下的科研员、公司董事会吵架。 好像每天都像是断了发条的时钟,怎么继续走下去的都不知道。 阮茉手术后,他们终于不吵了。 似乎保持了一份很易碎的沉默平衡。 盛夏,鱼池塘,渔网笼着小茉莉。 那些属于儿时的记忆,终究随着回忆起,彻底成了回不去的时光。 周子珩推开病房的门,发现床上没有人。 执欲/欲念 第153节 他以为阮茉去厕所了,转头喊了声“晚晚——” 窗户边的白色窗帘在飘。 飘开了一道缝隙,女孩纤细的小腿晃荡了出来。 周子珩微微睁圆了双眼。 “软软……” 阮茉坐在窗台上,披散着长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直,无论打了多少次卷,到最终都会再恢复到溜直的模样。 那么纯洁的茉莉花,白色连衣裙随着小腿的摇晃,被风吹得阵阵漂浮。 大雨冲刷着她身后的世界。 阮茉手里含了一把刀。 周子珩都还没来得及思考过来。 就像是无数次那噩梦般呈现的那样, “……” “哥哥,”阮茉甩了一下手腕。 刀反转,刀尖对向左胸口。 抵在了心尖! 阮茉微微一笑, “是不是只要我还给你当初刺了你的那几刀——” “你就会,放过我?” 阮茉说完,就没有丝毫犹豫。 举刀,猛地朝自己胸口扎了下去! !!! 她真的没有半分的犹豫,仿佛毅然决然赴死!就是为了一个“离婚”! 栗子蛋糕“啪嗒”掉落在了地上,周子珩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左手, 死死抓住了那刀刃! 那可是徒手抓啊!生生用皮肉抓下去的!不一会儿鲜血就沿着刀缝往下流了下来,周子珩的手还没有完全好,一个星期前的玻璃碴划伤还有些地方结痂没有脱落。 但是他又一次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他用力攥着那刀刃,目光逐渐变得腥红,抬起头,注视着前方的小茉莉。 暴雨倾盆,狂风在阳台后方乱舞。吹散开了小茉莉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喧嚣着—— 告诉他, 他们这一次,真的完蛋了! 周子珩不信命不认命,他永远都想只宠爱阮茉一个人。可似乎这份惦念这份爱,马上他就要抓不住了。 阮茉的表情里没有了任何的疼惜,十分坚毅。对于周子珩为了她的受伤完全无所动容!阮茉握着上半部分的刀柄,毫不惧怕,凝视着周子珩燃烧过来的目光。 一字一句,无比坚硬地说道, “哥。” “你不能囚/禁我一辈子。” “……” “所以,今天不是你放我走——” “就是我,捅死我自己!” “你养育我这么多年的恩情,我似乎也没什么能偿还。” “那就把这条命赔给你!” 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暴雨洗不掉她的坚毅,周子珩终于还是要抓不住他所爱的人了。 不论原因是什么,不论事出有什么因果,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一切的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他挽回不了任何事。 哑巴师弟还说了—— 【不要让小茉莉动怒!】 周子珩使劲儿加大了手腕上的力道,掰着刀刃要把刀给夺了过来。阮茉也发狠,眸子都变得凶狠。不戴隐形眼镜的小茉莉,瞳孔果然还是能看到那泛蓝的光。 两个人较了很一会儿的劲,最终周子珩以手掌的肉都给切烂了,一把夺过了那把刀—— 他举着刀,大口喘气望着小茉莉,胸口一起一伏,脖颈也因为用力而憋上了绯红! 阮茉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在窗外了,暴雨淋湿了她整个人。 她抬起手来,攥了攥心脏。 周子珩死死看着她,看得极为缓慢,他忽然用手抹了一下嘴唇,用的就是那个拿刀的血淋淋左手。 血染红了嘴角。 周子珩往前迈了一步,问阮茉, 她还想要什么。 “……” 阮茉抓着心脏, “把周子川放了!” “……” “……” “……” 周子珩突然就笑了起来,这是多么绝望的笑啊!他忽然又举起了那把刀,用尽了全部力气,狠狠地发疯了了般—— 砰! 刀扎入了身后的水泥墙!!! 他仿佛还不够,那一下捅开裂了墙体,似乎都还不足以发泄他的愤怒。他又拔/出了那把刀,鲜血直往下流。 砰——! 又是猛地一下,深深扎入墙里! 周子珩双眼腥红,手腕和额角的青筋都爆出了,蜿蜒着,流淌着了他的愤怒。彻底要结束了是吧?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是吧! 是吧……? “好……!” 周子珩一字一句,像是要吃人般几乎是咬断了每一个字节。 红着眼道, “好!哥哥同意你!” “我们,离、婚!” 第87章 真的就要去领离婚证了。 办离婚手续的前一天晚上, 周子珩还给阮茉收拾了东西。既然都要离婚了,那再住在一起也挺不妥的。 阮茉搬出去,没说搬到哪儿, 周子珩能知道她要搬哪儿去,但他不愿意去想。 就像是过去每一次阮茉出去玩、每一次提分手,过去阮茉总是要离家出走,周子珩那个时候还会跟着生气,怎么养成了个动不动就要分手的娇纵脾性。 现如今, 已经成了要离婚了。 这些日子, 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争吵,周子珩大概是怕了, 怕她再爆发了心肌炎, 也可能是彻底失望,所以收拾好最后一只jellycat的垂耳兔,周子珩就一个人默默上了楼。 阮茉没有拒绝周子珩给她塞兔子。 阮茉想起自己的孤儿证还在楼上周子珩的书房里。 以后做很多事都会需要到孤儿证了,因为再也不会有哥哥的庇护。阮茉上楼去找孤儿证, 她推开门, 忽然就看到周子珩也坐在书桌后,翻出来了她的孤儿证。 不止是孤儿证, 还有她从十五岁来到周氏之后, 办理过的所有证件。 都被周子珩,这些年来, 小心翼翼收好了。 有些早就泛了岁月的黄。 阮茉走上前去,发现她和周子珩的结婚证,那两个小本本, 被周子珩并齐了放在桌子正中央。 小本本才一岁多一点。 马上就要,退岗了。 阮茉终究还是难受了一点点, 她低下头去,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周子珩要过来她的孤儿证。 周子珩看了好一会儿阮茉的这些证件,就像是在重新翻看他养大她的证据。良久,周子珩抬起头。 对着阮茉,伸出了手。 “过来。” “……”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哥哥让她过去了。 阮茉没有拒绝,低着头,走了过去。周子珩把她拉到了怀里,放在两腿之间。阮茉最近又瘦了一点儿,大概是心肌炎才痊愈的缘故,她吃东西吃的很清淡。 周子珩抱着阮茉,阮茉身材高挑,他抱着,只能面对向她的胸口。周子珩沉默地搂了小姑娘好久,他抬起胳膊,轻轻将手掌贴在了她的左胸口。 执欲/欲念 第154节 那里面,是她的心脏。 听着心跳,咚咚咚的跳动声音。 周子珩忽然手指一紧,阮茉身子稍微僵了僵,这几天从医院回来,周子珩再也没有碰过她。 可哥哥却没有动她,他没有抬起头,依旧把脸在阮茉胸口前埋着。 声音很轻,听不出来任何不温柔的情绪。 问她, “还疼么。” “……” “……” “……” 阮茉脑袋直接卡了一下壳。 她都没反应过来周子珩在问她的是心脏疼不疼。 周子珩见她不答,手抚着她的胸口。 好半天,又轻轻地问了一遍, “心脏,心肌炎的事情。” “还疼不?” “……” 这次听明白了。 阮茉沉默不语,半晌,轻微吸了一下鼻子。 点了点头, “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 可周子珩,却抓紧了她。 像是特别难过,力道加大,要把她给揉碎了融入到怀抱之中。 他牙齿在打着颤。 肩膀起伏了一会儿。 好长时间,感觉到了t恤的花印上,微微湿润了一块。 “对不起。” “……” 周子珩埋着头。 声音被布料过滤了。 显得闷闷的, “软软,哥哥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之前那样对你,还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把你给弄疼了,进了医院。” “这些年,哥哥确实有私心,不想让你离开害怕你的离开。想方设法对你好,就是不想让你离开哥哥。” “是不是这些时光,都已经彻底透支了哥哥和你之前的情。” “你一定很恨哥哥吧?如果没有二十年前那场灾难,哥哥或许就只是你的一个邻家哥哥,没有机会这么大幅度介入你的人生。其实你一直都不是会依赖年长者的性格,你应该是会喜欢同龄人,或者谈一个比你小的听话的男孩子。是哥哥折断了你的那些想法。” “现在,一切你也都知道了。” “从今往后,哥哥把你的人生,还给你,好不好?” 阮茉没想到周子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都到了这种境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上辈子修来了什么福,才会在今生遇见周子珩这么好的哥哥。 大概,等到她把芯片交换给周氏。 她死掉了。 也补不完周子珩对她的好了吧? 周子珩抬头,看到小茉莉眼睛也红了,他猜测不到小茉莉究竟为什么想哭,一切挽回都注定是没有意义。他感觉自己爱的真的很卑微,是真的卑微,因为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希望能让阮茉开心一点儿。 “软软。” 周子珩揉着阮茉的眼尾。 忽然,就笑了起来。 含着泪的微笑。 “别哭。” “答应哥哥,离婚之后。” “搬出去之后。” “也要开开心心的,也要好好生活。” “……” …… * 去民政局的路上,周子珩沉默无言,单手扶着方向盘,看不出任何消极还是悲伤情绪地开着车。 阮茉额头抵在副驾驶的车门上,看不到表情,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天阴的厉害,上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晴天了。乌云压在楼房缝隙之间,让人觉得压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逃离。 来结婚那天,周子珩记得很清楚,那天虽然天很凉,但天是晴朗的,是下了很久很久大雨的上京城唯一一个放晴了的天。 来结婚的时候,小茉莉气鼓鼓,在民政局跟他斗狠嘴,但拿到了结婚证那一刻,他还记得阮茉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笑。 打打闹闹,热热闹闹。 现在到了来离婚,一片死寂。 他们来的很早,民政局刚刚开门。 周子珩拉了手刹,没有立刻下去。车停了,阮茉也没有从车玻璃前拔出来脑袋。 过了很久,周子珩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钻戒。 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 阮茉依旧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看到戒指。周子珩看了一会儿车玻璃前方,右手往下伸,执起了阮茉的左手。 阮茉的胳膊被他给拎了起来,也没什么力气。周子珩端详着阮茉白皙娇嫩的手,因为之前的那次绑架,和前几天的住院打吊针,她的手原本是那么的细腻肤白,现如今也像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看着有些令人心疼的憔悴。 他将那枚戒指,重新套入了阮茉的无名指。 阮茉感觉到了被套了戒指,慢慢、慢慢转过了头。 她还靠着车门,手臂被伸长了在周子珩的掌心。这个动作从第三方看来,真的很像是在求婚了。 可他们,是来离婚的。 阮茉迷茫看着周子珩。 周子珩握着重新戴上钻戒阮茉的手,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 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真的很合适。” “……” “明明戴着,那么合适的。” “不会再有第二个、这么合适的人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哥哥这么爱着的人了。 阮茉差点儿又崩塌好不容易重铸起来的信念。 她强忍着撕裂了般的疼痛,抽手,扭过头去就要开车门。 车门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推开那一霎那。 周子珩没有半分要下车的意思,靠着车座,忽然就开口问道, “阮茉。” “……” 阮茉停顿了一下。 周子珩:“要是哥哥说,哥哥同意你和周子川在一起呢?” “你跟周子川在一起,光明正大在一起,哥哥替你摆平全部的舆论,你们出入哪儿都不会有人议论。” “只要……你不跟哥哥离婚。这样做、可以吗?” 阮茉握着车门拉手的手指一颤。 拉手“啪嗒!”给弹了回去。 她渐渐瞪圆了眼睛。 眼眶都要睁裂了。 “……” “什?么!” 执欲/欲念 第155节 周子珩一只胳膊弯曲,手指抵着嘴唇。 似乎在咬着牙,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不堪情绪。 他真的为了阮茉,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妥协了。 就连“甘愿婚姻三人行”这种卑微的话,他都愿意说出口。 只为了阮茉不离婚。 他还是,上京城第一天之骄子的那个、周子珩么? 周子珩语气顿了半天。 组织了好久语言。 才可以,几乎是一字一顿,继续地说道, “哥哥可以、哥哥可以接受,我们婚姻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家里一个丈夫,外面一个男朋友。你跟哥哥继续形婚,你可以跟周子川在外面开开心心过日子。” 周子珩别过头去,依旧是那么平淡的语气,就和过去每一天早上他在饭桌前吃饭,听她胡打胡闹,对她温柔地揉着脑袋的平静。 就好像这些话,他跟说“软软晚上想吃什么”一样正常。 周子珩最终用拇指按住了眼皮,抹了一下眼尾,他声音逐渐低落了下去,也没有等阮茉的回答,这一场□□的问话,仿佛就是他的自虐,就是一遍又一遍问着,不是在问阮茉, 而是在问,他自己。 崩塌的边缘,让自己不断被凌虐,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本来都已经不会痛了。 问到最后,就没了声。今天是领离婚证,照片提前准备就行,不需要现场照。 所以他连头发都没有搭理,蓬蓬松松,往日往后梳的刘海全散在了额头上。 遮住了他的双眼。 很年轻,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像是男高中生。 阮茉以前最爱周子珩男高生的模样了。 但她还有什么资格爱啊!她咬了咬牙,右手握住左手。 生生将那戒指给撕扯了下来。 交还给,周子珩的面前。 周子珩垂眸。 他忽然就抓起了那戒指。 落下车窗,胳膊挥动,连同他一直戴在手指上睡觉都不会拿下来的那另一枚结婚钻戒。 嗖—— 一并给扔出了车窗! 戒指抛物线,落入了前方的马路边缘。每一条马路都会有疏通水的下水井入水口,民政局门前刚好有一个下水井盖,长方形网格状。 “哐当——” 戒指在铁框上颤颤巍巍往前爬了很多步。 就像是在空中踩高跷的杂技演员。 突然,平衡就崩溃了。 演员坠落,缝隙硕大。戒指掉落入了下水道口之中,那场说不出来的戏,彻底落幕。 周子珩推开车门,捎上了户口本,离婚用到的全部证件。 …… * 贴照片,盖章。 红色的结婚本进入,红色的离婚本出来。 离婚程序办的很快,这个点也没什么人过来办离婚。工作人员换了一批,但上京城没人不知晓周子珩和阮茉这两个大人物。 整个民政局都是静悄悄的,大家都在默默打量这两个要离婚的人。 出去后,民政局内部瞬间炸了锅。但门一关上,里面议论什么似乎都与阮茉和周子珩无关了。 离婚的红本本,这一次周子珩终于不用再替阮茉保管。周子珩看到阮茉还背了一个包包过来,他伸出手,像是过去那个最温柔的哥哥那样,拉过来阮茉的兔子包包。 将离婚小本本,整整齐齐,叠放入阮茉的包里。 她永远都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一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停在民政局门口,阮茉看到了周子川,她一愣,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子川知道的这件事。 她脑袋混混沌沌的,她都忘记了要去联系周子川,甚至周子川什么时候出院的她都不知道。待到她稍微找回来了一丁点儿理智,阮茉便意识到了,是周子珩通知的周子川。 周子珩帮阮茉放完离婚证,就转过身,离开了她的身边。 告别都没有,也没有一句话,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她收好离婚证书, “虽然没什么用了,但好歹,也是个证。” “……” 最后一句话 都像是在找一下、找一下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阮茉转过头,看到乌云下,周子珩走向来时他们开的那辆车,那辆车带她去过成千上万的地方,撞过也被人追击过,一直都是两个人一起上车,一起下车。 然而这一次,只有周子珩一个人了。 哥哥的背影,被风吹的似乎很疲惫。 阮茉上了周子川的车,忽然就控制不住了,她没有坐在副驾驶上,而是选择的后车座。周子川默默在前方开着车,也什么都不能说。周子珩给他发短信让他过来接阮茉时,他看到地点在民政局,整个人都傻了。 阮茉哭了很久,哭得撕心裂肺。她都不知道车开到了哪儿。 忽然,整个车被从左侧方猛地撞击了一个巨大的震荡! 阮茉被甩到了右侧车门,她用手拉住了扶手。车身连连在高速公路上打了十来个转,紧接着又是一个黑影窜出,狠狠地再一次撞击在了车的右侧! 那简直又快又准!十分精确地撞向了周子川的玛莎拉蒂!车最终停在了半路处,阮茉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都还在脑袋嗡嗡嗡直响着回音—— 车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敞开! 都来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她被拖下了车,外面的光线入眼,阮茉愣愣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就被掐住了脖子。 肩膀抵在身后的巨石高速墙壁上,坚硬的石块刮着脊梁骨,生痛刺入,她被人堵住了嘴,嘴唇被用力压了下去,熟悉的呼吸强迫式地笼罩着她! 周子珩不顾一切地亲吻着她! “……” “以后,从今天起,” 嘴唇几乎被咬烂了,舌头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两个人都含满了鲜血。周子珩终于松开了阮茉,他松开了死死掐着她脖颈的手,把人一推—— 推向了对面被这发了疯的长吻给震惊到了的周子川怀中。 周子珩抹干净嘴角上沾了的阮茉的全部的血,挺直腰板。阮茉跌落入周子川的怀里,周子川接住,两个人齐刷刷蹲下身去,周子珩站在那里,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一字一句,是从未有过的、极为凉薄的语气道, “在上京城——” “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原!听!晚!” 第88章 一个月后。 程淮书坐在家里逗小宝宝, 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孩,程大公子可开心了,每天都在父凭女贵, 在外面也逢人就炫自己有个宝贝闺女。 秘书忽然敲门。 程淮书走了过去,秘书亲手交给了他一份请柬。 上京各大家族都有自己家族的族徽,一般发宴会或者什么活动的邀请,请柬信封上也会烫印家族的徽印。 程淮书看了半天那请柬信封,没看出那个徽章是哪个家族的, 但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封面上没有标明发请柬的人, 程淮书拆开信封,取出请柬。 “……” 下一秒, 他像是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瞬间就把那请柬给扔了。 安若听闻声音,走了出来, “淮书?” 请柬落到了她的脚下。 程夫人弯腰,捡起了那请柬。 程淮书还在受到惊吓之中, 半天回不过来神。 “周子川……阮、阮茉?!” 安若还是知道阮茉是谁。 在她印象里, 这个女孩,是周氏当家人、周子珩的人。 一孕傻三年, 安若直接脑袋卡壳。 问程淮书, “这个……阮小姐,在三人大战惊世骇俗三角关系里, 最终选择了弟弟?” 程淮书:“……” 执欲/欲念 第156节 这哪儿是三角大战啊…… 程淮书怕这些惊天狗血把老婆给吓着了,连哄带承诺地把老婆大人给哄回了房间。关上门,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手里捏着那张请柬。 朋友圈都炸开锅了, 刷一刷,几乎所有在上京有门面的家族, 都收到了请柬。各大企业的ceo各大家族的当家人也都喜欢吃瓜,有人拉了个群,避开周子珩,一个个都在震惊超级震惊。 “周子川这是疯了……” “才跟哥哥离婚,不到一个月,又要嫁给弟弟。” “周子珩知道这件事吗?他也收到了请柬?” “这……我们就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去问问的?你有周子珩的微信吗?” “我不敢!我疯了我去!我宁可不八卦我也不敢去问周子珩!” “有没有人敢去问周子珩!有没有有没有——” “……” 有人斗胆cue了程淮书,程淮书没理。当他应该是在上京和周子珩关系最好的公子哥了。 程淮书翻了翻聊天记录,找到了和周子珩的。 聊天记录仍旧是好几个月前,抓包阮茉出轨时的定位信息。 他叹了口气,又盯着那请柬看了好久。 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去给周子珩打个电话,问问他还受得了么。 …… * 整个盛夏,周子珩都在医院里,他生了一场大病,病来的很凶猛。他多少年都没有得过这么重的病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儿救不回来。 人一般特别绝望之际,也都会心生不想活下去的念头,慢慢、慢慢耗垮了自己。 可还是活了下来。 周子珩是躺在病床上收到的阮茉结婚请柬,阮茉还是给他也送了。周雾将请柬交给他时,真害怕一个不注意,大老板就再一次晕厥过去。 周子珩倒很清醒。 拆了信封,抽出了那请柬。上面用烫金印了一个族徽似的图案,阮茉离婚后,就从周氏搬了出去,卸下了全部的身份,“净身出户”。 周子川也跟周氏断了关系,因为周氏肯定是容不下这两个人了。但他们还要过日子,两个人都很聪明,在上京边缘地带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研究所。 周子珩虽说放了狠话,不要再见到阮茉,但他却没有封杀掉这个新的小科研所。科研所会接一些国外的单子,做一些很边缘化的小研发。 请柬上的徽印就是那个科研所的排头标志,那是一张设计很精美的请柬,一看就是周子川的设计。 周子珩忽然又想起了才一两年前,他吃醋周子川有艺术细胞,可以给阮茉叠兔子。他自己那么吃醋,也要给阮茉叠,叠了一晚上叠了更多的兔子,可到头来那一堆兔子,都没有周子川一只兔子看起来好看。 都不会跳,周子川给阮茉叠的那一个,是会跳的小兔子。 可能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如周子川了吧? 请柬里面的字是阮茉的字迹。 那一手漂亮的行书,继承了原安明先生的气派与文雅。 周子珩又想到自己的字跟阮茉的很像,就仿佛阮茉的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可这也不是。 阮茉的字与他像,其实跟他一点儿都没有关系。 他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邀请信就很简练,写着“请周先生来南新公馆32号别墅参加阮茉和周子川的订婚典礼”。周子珩盯着“阮茉”和“周子川”并排的这两个名字,看了好久。大概硬卡纸都快要被他捏出来个窟窿。 周子珩放下请柬,抬头,看了眼病房的窗外。 盛夏过去了,一年又一年。 秋天又要来了。 “老板,”周雾问, “……您要、去吗?” “……” “……” “……” 过了夏天,周子珩大病痊愈,又开始重新在上京的各个圈子活跃起来。 很多酒会宴会场合这些年都不太邀请周子珩了,因为他几乎不参加。今年有几家照例送过去邀请函,也没抱有任何周先生会来的希望。 却没想到,已经很多年不参加这些商业场合的周氏当家人,突然就穿着正装,出席了酒会晚宴。 周子珩一出场,原本都没什么重点可以拍的记者们,一下子便沸腾了起来,争先恐后去拍周先生!周子珩面色冷淡,一身黑色西装黑色衬衣,头发梳的服服帖帖,整个人都透露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森严与疏离感。 他清瘦了很多,相对于过去还有一丝柔情缠身,现如今的周子珩仿佛连头发丝都在散发不近人情的气场。他走完红毯,便一个人拿了杯酒,找了个没有人的位置,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独自饮酒。 因为气场实在是太冷太淡漠了,所以也没有其他人敢上前去攀谈。主办方斗胆过来跟他握手问好,周子珩全程表情也都是没有一点儿柔和下来的意思。 他去哪儿都是全场焦点,人们都在悄悄议论着,周先生这副模样,是不是被老婆离婚,应激成了现在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可只有周雾知道,每一个宴会下场后,在回家的车上。 那个在外面永远清冷高贵的男人。 醉酒了,头疼了,意识模模糊糊,酒精上头时,都会靠着车窗。 忽然就红了眼圈。 周雾没办法怪阮小姐,但他还是觉得,自家老板真的太可怜了。 爱了一个人将近二十年,倾尽心血养育栽培。 到最后就赚了个这个。 “老板,要回家么?”周助理开着车,轻声问周子珩。 周子珩放眼望着车玻璃窗外的景物。 上京永远都是繁华的,永远都灯火通明不夜之城。在这巨大的繁华下,每一天都会有人开心,每一天都会有人难过。 形形色色的灯光,略过眼边的浮夸梦幻。周子珩忽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他静静地看着这座城市,半晌,让周雾绕着这个外环线,多转几圈吧。 “开,” “就一直往前走。” “走到哪里,算哪里。” …… …… …… * 周子川跟阮茉两个人去首饰店挑钻戒。 做戏要做全。 银饰店里的电视播放着前一天晚上上京oly品酒宴,这场宴的收视率爆了今年上京总台的新纪录,全球直播,周子珩出场的那个片段更是让无数媒体疯狂转播报道。 电视里的周子珩正在对镜头冷淡地说着只言片语,好几架电视同时转播,阮茉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戴着黑色的墨镜,和周子川两个坐在柜台前。 银饰店总经理亲自出马,毕恭毕敬,毕竟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当然,也有八卦的心在里面。 阮茉对戒指没什么要求,周子川让拿了最贵的那一款。柜姐给阮茉测量无名指的size,周子川坐在旁边也在测。这对这段时间在上京城异常火爆的“情侣”,全程都没有几乎交流的话。 测完戒码,总经理接过数据单,微笑着说一个周之后便会给亲自送到家门口。 “我来取就好。”周子川不想让人过多过去他的住址。 经理:“也行。” 没有其余的事情,阮茉站起身,和周子川一起,准备往回走。 这家店是上京最好的一家银饰店,总设计师在国际都是拿过大奖的。所以上京很多大家族的结婚戒指都会来这里定制,店门口时常会停着千万级别的豪车。 阮茉出门时,外面好像又来了什么十分有地位的客人,她没看,将帽子拉低了一点儿,低着头继续往台阶下。 忽然,一片风衣角,飘入了她的眼帘。 她停顿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的,就抬起了头。 “……” 周雾和一干周氏的保镖,护着周子珩,往银饰店内走。 就是面对面的见到了,阮茉整个人僵持在了原地,她呆呆地望着迎面走来的周子珩,咫尺距离。 好些时日不见。 明明就那么近,不可能看不到。但周子珩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一百米远处都要张开手臂等她扑过来的哥哥了。 他完全无视掉阮茉的存在,目光一直望着前方。 没有驻足,没有停留,用手拉了一下左侧的风衣衣领,似乎在刻意避开旁边的人,连风衣刚刚被风吹拂到阮茉面前,都令他嫌弃了。 他与她,擦肩而过。 头也不回,向着远离的方向走去。 阮茉转身,看到店铺经理直接到了门口迎接周先生,周子珩将两枚戒指从口袋里取出,神色淡漠,他对经理说了什么,经理连忙答应着,口型都能看出,是“一定一定”“肯定能修复好!” 阮茉看清楚了,那就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那对明明已经,被周子珩在离婚当天,扔进了下水道去的钻戒。 …… 回到车上,阮茉忽然就抱着车座靠背,放声痛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周子珩是去捞了那两枚戒指吗?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阮茉这辈子就是被这份能把她给含着化掉了的宠溺给醉死的,她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很痛啊!她已经这么努力去让周子珩恨她了,婚都离了,再软脾气的人也该有脾气了。 执欲/欲念 第157节 周子珩却把扔掉了的结婚钻戒,又给捞了回来。 还要提着去最贵重的银饰店。 修好。 她都这样了,为什么周子珩还是那个那么好的哥哥?要是没有二十多年前那场灾难就好了。 周子珩那天说错了一件事—— 就算这个世界上,在平行世界里,没有二十年前邵氏杀她父母灾难存在; 她健健康康成长,成长成娇纵又自信的豪门千金。 她依旧会爱上那个拿着渔网子兜着她转圈圈的哥哥。 * 订婚典礼如期进行。 从离婚之后,时间仿佛就只是一个数字,每一天看着仪器上的数字,看着化验单上指标的字,看着台历上月份一页页翻,看着日期在秋末的树叶下凋零。 订婚地点公布,终于公开了周子川和阮茉所购置的房子地址。整个上京城都被邀请了,既然被邀请,大家也都没有推脱,更多的人是抱着过去吃瓜的念头,看一看这场闹剧究竟能闹到多么远。 只是也有人发现,上京城的这个大三角关系、阮茉跟哥哥周子珩离婚又跟弟弟周子川订婚,居然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的报道。 连一页娱乐版的绯闻,都没有。 闲言碎语流淌了过来又流淌了出去,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祝贺周子川订婚快乐。阮茉坐在一楼主卧的化妆间,这栋别墅很大,每一层都有安排主要房间。 别墅格局的设计也是周子川,因为阮茉身体的缘故,周子川让每一间房屋的其中一面墙,是用特殊材质制作。 一旦有突发情况,可以按下墙上的隐形按钮。 墙面就会自动由不透明实心转变为透明状态,并且还可以控制单面透视还是双面都可以透。阮茉暂时还没有出现过突发状况,这个功能也暂时还没有被启用过。 阮茉穿着秀禾服,坐在梳妆镜台前。 化妆师给她画了很漂亮的妆,画完后,便悄悄离开。 她能听到关上门之前,那些化妆师们已经控制不住的八卦激情。 可阮茉听得实在是太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好看。 也是第一次穿秀禾服,这么中式的订婚礼服。忽然就想起跟周子珩结婚那会儿,他们什么也没有办。 总是在争吵,总是在分分合合,说了过去夏天就去办婚礼拍婚纱照,周子珩每天晚上坐在床榻上搂着抱在怀里的小茉莉,计划了很多遍很多遍他们的婚礼和婚纱照要独一无二的轰动,举世无双的完美。 她终于穿上了秀禾服,可要结婚的人却不是他。 阮茉想完了周子珩,脑袋就拉成了一条直线,空白一片。 直到订婚典礼快要开始了。 周子川敲了敲化妆间的门,推门而入。阮茉依旧在空白着意识,周子珩走到她身边,揽了揽她的肩膀。 “周子珩来了。” “……” 阮茉折断了一片指甲。 她忽然就紧张。 周子川带她出去时,她刻意在墙角处站了一会儿。 阴影灰暗,对面大厅里的光找不到角落处。 她首先就看到了周雾。 大厅很大,要比普通酒店的婚礼现场都大,十多张圆桌,大家也都是正常吃席的状态,该站在一起交流商务就站在一起交流愉快。 然而在嘈嘈杂杂的人群中,其余的桌子都座无虚席,却只有最边缘的那张圆桌。 只坐了一个男人。 周雾立在旁边,安安静静。纷纷嚷嚷的大堂,只有那一个地方仿佛被划分到了另一个空间里去。 没有人敢接近,因为在场其余人也都震惊周子珩今天会过来。 深爱的前妻要与别人重新订婚了。 前夫也到场了。 也有可能大家都在默默吃瓜,但不敢过去也是真的不敢。 周子珩穿得很正式,甚至比今天新郎官都要隆重。可能他活了三十多年,都没有哪一个场合,能让他如此隆重着装。 程淮书一家三口也来了,连程淮书那个鲜少出来参加这种场合的小妻子也都来到了现场。程大公子抱着自己的闺女,小丫头见到周子珩,忽然就伸开了手。 周子珩很容易就被小孩子喜欢了,他也不介意程家的小千金跟他笑,他也放下酒杯,伸出手,拍了拍。 和程家两口子一起,逗着小孩子开心。 那一圆桌,终于有了点儿烟火气儿。 阮茉悄悄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又掩身回到了墙角后的黑暗中。 秀禾服的裙摆,揉不进去光亮。 她忽然开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大概是黑暗太暗了。 连声音,都模糊不堪。 只有周子川一个人在她身边,只有他在听着。 阮茉轻飘飘地道, “其实,我有想过,” “给他生一个孩子的。” “……” …… 那段无厘头又很忤逆阮茉人设的话很快便被接踵而至的订婚典礼挤散在了墙角后。 全程,订婚宴没有出一点儿岔子。本身也就是个订婚,不需要走过场也不需要发什么海誓山盟。 这场订婚宴倒更像是一个商业宴会,但阮茉还是和周子川一家家去敬了酒。 阮茉酒量很低,她勉勉强强喝了两三杯,立马上头。她穿着秀禾服,红色的立领衬托着肌肤愈发的雪白。她的血管也薄,稍微有一点儿酒精挥发,立刻就能看到绯红上头。 周子川扶了一下她的腰,周子川还在撑着,他问她,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阮茉实在是不舒服,便点了点头。 她也没力气再上二楼三楼,大堂旁边就是一楼的主卧,阮茉推开门,没有开灯。 屋内铺着红色被子的大床,色彩掩在了黑暗之中。 阮茉趴了一会儿,没那么难受了。这栋别墅对外就是一个打掩护,她和周子川两个人几乎每天都睡在实验室。 他们也没打算在上京久留,只因为在研究芯片这方面,还是上京拥有的设备最齐全。 等到戏做完,芯片取出,阮茉就打算跟着周子川离开。 从今往后,再也不回来了。 她在黑暗中,对着空气,空空荡荡看了很久。 忽然,身后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因为光线比较暗,阮茉也没意识到是谁进来了。 她以为是周子川。 她回过头去,喊了一声“子川”。屋内有一点点照明的夜灯,那人反手锁了门,“咔嚓”一声。 抬腿,逐渐靠近。 阮茉的大脑混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那人越来越靠近,随着走入到了小夜灯能照耀到底地方,他那英俊的脸庞,轮廓也逐渐清晰在了视线之中。 阮茉的瞳孔骤然缩紧! 她连慌带乱,慌张后退!因为转身用力过猛,腰一下子撞击在了后方的桌子边缘!手指压着桌角,紧紧抓住,桌子是红木打造,指甲掐的太厉害,都能听到了木细纤维断裂、指甲深陷的嚓嚓声。 咔嚓—— “……” “哥......” 第89章 来的人不是周子川。 是周子珩。 阮茉现在每一天都是对周子珩处于深深愧疚之中, 所以她下意识在害怕周子珩。 刚刚敬酒,她全程都没有去看周子珩,但能感受得到, 不论她走到哪里,与谁喝,都会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屋内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照明着,衬托了那大红色的喜被异样的扎眼。周子珩也喝了不少,他喝多的时候眸子是深沉的, 像是一潭无尽的黑水, 要把人吸入到最绝望的深渊之中。 没有高光。 阮茉已经没办法往后退了,只能抵着那红木桌的边缘, 因为紧张, 手在桌面上乱压。啪啦啪啦,好多化妆品都被她按瘪了壳子。有些妆前打底用的面乳也被她挤压出,白花花一片,粘粘腻腻铺在了桌子上。 茉莉花香的面乳, 霎时间, 整个屋子都是茉莉花的淡雅香气。 周子珩看着她紧张,像是被猫发现了的小仓鼠, 东躲西藏, 却已经找不到藏身之处钻进去。阮茉楚楚可怜被周子珩逼到了只剩下一掌的距离,周子珩还什么都没动什么都没说, 她便紧闭上双眼,下意识躲过去头。 周子珩沉默了片刻,忽然, 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伸出手,勾了一下阮茉耳边打卷的那一缕青丝。 “……” 执欲/欲念 第158节 “怕什么。” 阮茉依旧闭着眼睛。 周子珩叹了口气。 他到底醉没醉啊, 她不知道。醉了还在保持着理智吗?她记得上一次他喝多了,发疯,拿着他三千多万的车撞了她的车。 周子珩勾着阮茉发丝的手往下移,握住了阮茉僵硬的肩膀。 一用力,把人给带入了怀中。 阮茉浑身都在颤抖,她还清醒着,她知道现在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哥……”她又喊了一声。 满满的哀求。 求求了,别在这里,发生什么吧? 阮茉真的很害怕周子珩突然发疯,他疯起来什么都敢做,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被他抓回家,那长达两个多星期的囚禁艹,每天都在嘈,无休无止地嘈。 但那是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在她的订婚宴,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 周子珩不可能在这里发疯,是的,阮茉劝说着自己,周子珩再怎么疯,但他一直都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周子珩抱着阮茉,似乎也真的只是想要抱一下她。 就只是,抱一抱。 一个将她从小养大的拥抱,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的抱。很长一段时间,周子珩几乎都是不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窝中,连呼吸都很微弱。 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阮茉的身子依旧紧绷着,但她似乎也不再挣扎。可能一切都是乱的,她在和周子珩结婚的时候跟周子川“上床”,现在又在和周子川的订婚典礼上,被周子珩关在这灰暗的地方,紧紧抱着。 风水轮流转, 狗血谁比谁。 周子珩本来已经安静了,似乎就是抱抱阮茉,阮茉呼吸喷洒在他的肩膀上,周子珩忽然猛深吸了一口气。 吐了出来。 他动了动嘴,染了酒色的声音想起,突然开口说道, “软软。” “……” “哥哥爱你。” “哥——” 周子珩醉意的眼神忽然就变得凶猛起来,他抬起头。阮茉反应慢半拍,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慢条斯理,手指放在了白色衬衣的领子口。 上面系着的领带,还是阮茉在周子珩三十岁生日那天,亲手绣了图案,送给他的。 周子珩一把扯掉了领带。 领口的纽扣也跟着崩开,掉落在地上。阮茉感觉到腰被贴着桌子边缘往一侧划。 旁边就是墙面,冰凉的玻璃板,周子珩连连往前逼去,将阮茉抵在了墙上。 困在胳膊弯之间。 俯身,大手抓着她的后脑勺,嘴唇就压了下来。 呼吸被封住,阮茉后知后觉,周子珩又要发疯了!周子珩按着她在墙上亲,阮茉感觉到嘴唇被咬,舌头被扯,他的舌头疯的很厉害,让她完全跟不上,口水都吞咽不下去了,沿着嘴角就流淌进了衣服领子中。 “呜——” 秀禾服的领子被崩开,盘扣被用力拽了好多下,勒着白兔直发红。周子珩觉得那盘扣实在是太碍事了,这些结婚衣服怎么那么繁琐?在那一刻他不会觉得这些衣服漂亮了,尽管今晚站在门口看到额前梳着小三角、红裙加身的小茉莉,第一眼就被惊艳到。 原来她穿秀禾服,是这么的美。 现在他只想让阮茉一件都别穿! 怎么就那么恨啊!她居然穿着秀禾服去跟别人结婚!湿漉漉的空气扑在了白兔上,白兔红彤彤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 周子珩用拇指,捏着那双红色的眼睛。 据说女人只有生了孩子后,为了产奶,眼睛才会越来越圆,size越来越大。 过去阮茉问过周子珩,为什么她的宝石好小哦! 周子珩笑着说,等她生了孩子,进入哺乳期,才会拥有大宝石。 “不过小茉莉不介意,可以拥有一个30岁的大宝宝。”周子珩抱起来她,咬着她身上的奶香, “三十岁的大宝宝,帮助小茉莉提前进入到哺乳期,好不好?” “……” 周子珩的口技很好,平日里说话就很令人信服,夜晚里社头也能让阮茉服服帖帖。阮茉见周子珩低头就要京中有善口技者,她知道那醉生梦死的滋味。 她回了一下头,隔着一堵墙,外面就是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 她瞬间就跪下了,“噗通——”一声。 “哥……” 阮茉乞求道, “不要,不要……” “求求了,至少不要在……这里。” 周子珩低头,看着黑暗中伏在他脚下的女孩。 以前都是他放低姿态,让小茉莉像是个女王似的,娇纵飞扬跋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阮茉这样求他。 求他不要在她的订婚典礼、她的新婚婚房内,咁她。 周子珩也跟着蹲下身,把阮茉散开了的盘头捋了一丝乌发别到她的耳后,露出了她最熟悉的笑容。 温柔又残忍。 “不要在哪里?” 周子珩笑着,别着阮茉的头发, “嗯?软软。” “不要在哪里?” “不要在……弟弟和小软软的,婚房里么?” “……” 周子珩:“可是软软,你跟周子川上床的时候,就是在哥哥给你买的别墅里。” “一直在考虑着周子川的想法,不要伤害到他。” “那我呢?” “……” “软软,那哥哥呢?” “哥哥受的伤就不叫伤了吗!” 周子珩忽然就开始发疯,他掐着阮茉的后脖颈就把人给提了起来。阮茉挣扎着喊“不要!”,可她哪里知道人在酒精上头的暴怒之时,求饶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加的兴奋。 他又疯了般连问了很多遍“那哥哥呢!”“那哥哥呢!” “你爱周子川的时候,那哥哥呢!你在哥哥给你买的别墅里跟周子川do爱时,你又有考虑过哥哥没!” 阮茉疼,脖颈疼,胸口疼,脊梁骨也疼,阮茉被周子珩提了起来,摁在红木桌面上。 周子珩扇了巴掌那翘起的屯,红色秀禾服裙摆在飘。他忽然就想到在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历史文化中,订完婚喝完交杯酒,新郎新娘是要入洞房的。 那她也会穿着这大红色的秀禾服,裙摆被周子川高高卷起。 被周子川狠狠搽吗! 周子珩疯了,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那些千古帝王对于美人,得不到就要毁掉!这可是他亲手养大的茉莉花啊!却要对着别的男人绽放,就像是他每次捣烂花瓣似的,别的男人也会红着眼兴奋地do她! 那一刻,周子珩完全听不到阮茉的哀求了。 他只能记得这里是周子川和阮茉的婚房,这里是阮茉和周子川的订婚宴,他一把抬起阮茉的下巴,大手掌着阮茉的辟谷。 到了门口处。 阮茉彻底激烈了起来,不要!不要!周子珩这是要来真的!他要报复她,所以要在她的婚礼上do她! 阮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事了。 周子珩到了门口,已经在敲门。可大门却禁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敞开。 他又敲了两三下。 发现是门太紧张了。 绷紧了,所以本能地不给打开。 那关了的闸,也不愿意淌水,没有水,巨轮如何前行? 周子珩用手指摸了摸那门缝的闭合处。 阮茉都要扭成蚕豆虫虫。 周子珩现在只想着怎么让阮茉是他的,他蹲下身,掰着阮茉的大月退。 敲门敲到月中了。 他轻轻亲吻着那门槛,将一扇门焊在了嘴唇之中。阮茉全身打了个机灵,失声扯着嗓子,大喊道, “哥——哥——” 那干涸的河道,终于再一次爆发了巨洪。 闸门放开,双扇门被口贲涌。 千钧一发之际,阮茉忽然就挣脱了周子珩。她连滚带爬爬到了桌子上,屈膝环抱膝盖,死死并拢住秀禾裙。 执欲/欲念 第159节 大声叫着,颤抖着,崩溃着。桌面上一片氵渍,她失声大喊着,极尽崩溃。 她很难受,知道怨恨不了周子珩,这都是她该承受的。 可还是会痛,会想求求哥哥,不要在这里这样。 空间寂静片刻。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周子川在外面喊了句, “小阮。” “你在里面吗?” “……” 阮茉吓面还淌着氵,汁横液流。她极力克制住情绪,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偏过去头,下了桌子,就要去回应周子川。 咚咚咚—— “阮茉?” “周——” 周子珩忽然就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死死地捂住,把人给拖回了桌面。 声音最终散在了指缝之间,周子珩这次终于没有了最后一点儿怜悯之心,水已决堤,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要分一个心,去面对周子川。 周子珩按着阮茉,掐着她的脖子,他伸出手,猛地拍向了墙面上那个让墙壁透明的按钮…… 阮茉彻底崩了,她呜呜叫着,看到那墙面,逐渐由灰暗,一点点一点点、透露出了外面订婚宴现场的光。 她看到,那些言笑晏晏的人,有人正在面朝斜侧方,端着酒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往左转有的往右去。 有的,转身,就要面向了他们。 “……” “哥哥是个疯子。” 周子珩用力掐着她的月要。 “那就让所有人、以及你那个二婚丈夫都看到——” “阮茉是如何在订婚宴上,被你的前夫,” “嘈、翻、天!” …… …… …… 这大概是阮茉经历过的,最难过的一次do了。 周子珩最终还是没有双面墙都透明,只透了一侧。那一侧正是他们房间里面对的那边的墙。 他们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每一次,周子川转过头来,目光望向墙面时。 周子珩都会狠狠地、狠狠的,阮茉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对面是看不到他们里面,在做着什么。 可她还是会下意识,闭上眼睛。 别过去头。 眼泪悄无声息地掉,愈发控制不住。最后itzy,周子珩没有任何保护,小宝宝沿着她的退跟,缓缓往下流。 哥哥…… * 那天的那天之后,周子珩彻底放下了阮茉。 他不再时不时去cue一下小茉莉,不再像之前那样,还会去摸下水道滚落的钻戒,还会在听到周子川带阮茉去打订婚戒指,风火轮般急促赶到了店里。 他连过去跟阮茉一起买的很多度假别墅都卖了,和阮茉住过的都卖了,还没住的就暂且留在那里,等到有人来问,沉默了沉默,也就给卖了。 阮茉和周子川准备离开上京,搬到东部沿海岸。阮茉在订婚典礼后的一周还在正常进出实验室检测数据,一个星期后,她忽然就经常头疼,测心脏指标的房间有一些放/射性的东西,待久了确实会引发脑壳难受。 周子川建议阮茉休息一阵子。 阮茉同意了。 两个人私底下就是朋友的模样,住也不住在一起,偶尔需要做一下假象,周子川就住在阮茉楼上,两个人一人睡一层。 阮茉不会告诉周子川自己有多么多么想那个男人,她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来,日子往前过的时候,她就一个人想,会偷偷用微博搜周子珩的名字。 周子珩出席了很多会议,重新接手了周家。当阮茉看到周子珩卖房子那一刻,她忽然就感觉到快要呼吸不动了。 就像是在有千万斤重的巨石在挤压着她的胸腔,周子珩把所有有关于她的东西都给封杀了、抹消了。她很难受,不怨他,这是她应得的。 可还是好难受,呼吸不动。阮茉每次看到这样的消息,她都会一个人坐在被子里,头朝下,蒙着被子悄无声息掉下了眼泪。 发现身体出现不太正常的状况,是初冬的一个早上,距离订婚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阮茉一连三四天都在低烧,37.4c左右,不高。但阮茉的体温从小就偏低,导致体温超过37,就会自动变得很难受。 她吃药也不见好,这很奇怪。阮茉白天体温降了下来,就不再去想,正常出门走了一走,路过药店,买两瓶vc补充一下营养。 药店外面,一个穿兔子耳朵衣服的大学生女孩,红着眼睛提着一袋子东西,低头看了手中的盒子好久。 眼泪吧嗒吧嗒流。 阮茉没什么事,好奇看了两眼,那姑娘提着的袋子空了,只有手中拿着的那个盒子,“敏婷”两个字,很醒目地印在盒子封面上。 她当然认识“敏婷”。 她没吃过,但大学有个舍友吃过两次。 大学舍友的对象不是个老实人,每次出去夜宿,都在连哄带骗让舍友别戴防护。 阮茉知道那个药,可以让小宝宝就此消失。 阮茉不知道门口那个女孩为什么要吃这个药,不想要孩子,在欢爱时做好防护措施就是了。 到了晚上,阮茉又返上来了低烧。冬天家里开了地暖,屋子里是很暖和的。 但阮茉却觉得冷,吃完饭就早早缩到了被窝里。 她听到下人在清点食材,说夫人最近好像没什么胃口,吃得好少,而且好像总是将酸的才往碗里加,会不会是嫌弃厨房的厨师做的只有酸实物符合她现在的口味啊。 有一个新闻,讨论生二胎的问题,评论有不少争论的,说二胎好,二胎也不是很好。 阮茉安安静静往下滑动评论区,吃瓜转移她对那个男人的思念。 忽然,就有一个评论,抓住了阮茉的眼球。 很小的一段话,不起眼,最普通的一个难以言说—— 【救命!为什么怀孕后,前期,才一个周左右,就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每天都在发37度左右的低烧!】 第90章 阮茉没有和周子川做过。 她只跟周子珩一个人做, 而最后一次被周子珩茶,就是订婚典礼那夜。 阮茉从床上翻起身,帖子开着, 扣在胸口前。寂静的夜晚,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跳得超级快,她大脑空白了片刻,摸摸自己的脸。 原本觉得自己发烧,现在突然就希望不是发烧。 阮茉又看了一遍那个回复, 看看有没有其它不符合她的情况的。 下面有人答道: 【低烧吗?那很正常。因为我也低烧, 等着吧,再过两天, 你会恶心到吃不下去饭。我们这种就属于怀孕反应特别大的, 之后会糟老罪了。】 层主:【啊?一点儿都吃不下去吗?可我才刚怀了不到三个星期啊!】 回答:【我一个星期就有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酸的,巨酸, 只有酸的能下口。】 …… 阮茉想到自己最近忽然, 就很莫名的想吃酸。 她又拿出体温计,水银的电子的都轮番测了三遍。每一根温度计上最终都显示着是37.5c, 就是低烧, 没得跑。 难道真的,怀孕了? 最后让她破防了的, 还是那晚最清晰的一段回忆—— 周子珩疯狂地扯着她的长发,一遍遍往里面go。 那晚的记忆太过于清楚了,阮茉对周子珩的滚烫记忆犹新, 就是她根本没办法骗自己应该是防护好了、不可能怀上,因为周子珩就是为了折磨她, 几次都是n社的。 并且让她感受到,感受到他的休眠火山喷发。阮茉那个时候只记得那是一场淋漓尽致的折磨了,估计周子珩发着疯,也是只想要用这种羞辱人的方式折磨她。 两个人都忘记了,这种折磨,日后还会导致另一种风险的喷井式爆发。 她抓住了头发,手机脱落。 怀孕? ……怀、孕?! * 怀孕非同小可,阮茉想了一晚上该怎么办。 首先,得确定自己怀没怀。 事到如今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可能就是感冒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子川说,因为如果怀了,那一定就是周子珩的。 怀孕这种惊天的事情,不像是明天要吃什么饭那样,可以随随便便张开嘴。 执欲/欲念 第160节 阮茉决定先测怀没怀,可正常医院她又不能去。 上京就没有一家医院不被周氏控股。 她相信自己去了医院,前脚刚踏入大门,周子珩后脚就知道她的位置,并且用假护照也无用,之前恢复记忆时的教训她吃得死死的,太清楚周子珩的势力了。 但怀孕这个事,自己在家也能偷偷测。 阮茉找了些现金零钱,独自一个人去了家临近大学周边的药店。 钱是现金,药店里来来去去都是学生,买验孕棒和避孕药不要太常见。又是一年初冬,北方的冬天越来越干燥,天空也迟迟灰云密布。 “请问有没有验孕棒呀?”在她前面交钱的女生,很自然说出了这句话。 “有。”戴着口罩的医师,面无表情从玻璃柜下拿出一个长盒,递到女生面前。 阮茉看着那女孩满不在乎带走了验孕棒,她有些愣。对面医师依旧面无表情,问她要什么。 “……” “……也要个,验孕棒。” 医师给她又拿了一盒。 阮茉把验孕棒放到了背过来的包包里,很谨慎地放。她付了钱,医师看到她付的是现金,又有些紧张,也就明白了她是偷偷来的。 要是真怀了,她该怎么办? 从药店出来后,阮茉迎着冷风,徒步进了对面的那所大学。 高校里的公厕最多,校门口也没有门禁,阮茉本来也就大学毕业没多久,长得像是大一新生。 走在去往厕所的路上,她居然还被要了微信。阮茉没有理会,急速拐入了一间教学楼。 楼上有人在上课,走廊里没人。阮茉找了个隔间,锁上门。她深深吸了口气,拿出了那盒验孕棒。 要是真怀了,她该怎么办? 思绪缠成了一团乱麻。 她拆了包装袋。 …… …… 从隔间出来,阮茉眼睛都快哭肿了。 楼上的教室已经下课,这里是一所师范大学,女生多。楼上的厕所被挤满了,很多女孩子便跑到楼下来上wc。 阮茉推开门,就看到了门外在等同学的人群。她心里一紧,拉开门又回到了隔间里。 她看到验孕棒上的那两条红线,忽然又想要放声大哭,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从眼眶中流淌下来,蹲在地上哭得脑袋都有些发闷。 那一刻。 她不知道该怎么祝福肚子里的这个小小生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偌大的上京城,她曾经手握千万权力。 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不在周氏了,她跟周子珩离婚了。 阮茉也是缔造过上京传奇的人物,说出去她的名字,整个京城上流圈就没有不知道。 可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她忽然间,感觉自己哪儿都去不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怀上这个小宝宝的,怎么就会怀孕了。要是知道那天会一招就中,她是不是那天被周子珩压在身下的时候,就会再努力努力,再更加反抗一些。 阮茉哭到腿都蹲麻了,一阵眩晕。怀孕后的反应突然上头,嗓子眼在冒着莫名的恶心感。 她连忙扶着墙站起身,凭着本能推门走了出去,求生。 才过去了几分钟,楼道里,就已经没人了。 阮茉出了教学楼的大门,想找个地方喝点儿酸柠檬水。这些日子她几乎柠檬水不离身,也知道大学周边是有奶茶店卖柠檬水的。 可刚走到大门口。 忽然,就感觉到了冬日的冷风拂面而来,阮茉被风吹得终于抬起了头,微微眯着眼睛,想要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捋过去吹乱了的头发丝。 教学楼前方的空地, 被清场了。 “……” 不,应该说以这栋教学楼为中心,方圆五百米都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存在! 熟悉的保镖团,整齐划一的黑色风衣立在教学楼前方的那条马路两侧。 这所学校的小院长、大校长,都一个个紧张地站在旁边。阮茉是第一次来这个高校,连洗手间都是找人问的路。 却轰动到,连校长都亲自出面了! 想都不用想是谁!阮茉想往后退一步。 可后方也没有可退的路。 周子珩最喜欢的劳斯莱斯停在空旷广场的最前方,坐在驾驶位置里。车窗是落下的,他伸出了一只手,搭在半降的玻璃窗前。 袖口卷起,小臂绷直了,手里捻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他神色淡淡的,注视着前方的玻璃,仿佛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专门,来等她。 阮茉背在身后的书包。 啪嗒——从肩膀上摔落了下来。 掉到了地上。 甩出了那根晒着两根红线的验孕棒。 …… …… …… 大概是阮茉踏入到药店那一刻,就有人向周子珩汇报了,阮茉的行踪。 周子珩在大学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清空了里面所有人。大学的校长原本还想跟周先生攀谈一下,却没想到周子珩一点儿都不给他机会,带着那个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女孩,上了车。 便直接离开了校园。 阮茉都不用震撼周子珩会找到她,跟了周子珩那么多年,什么事放在周子珩身上,都不会有什么惊讶。 两个人坐下,阮茉知道怀孕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 验孕棒被阮茉紧紧攥着,周子珩看到了,却没有让她拿上来。他隔着一张桌子,翻了翻上面的饮品。 他翻完,就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一杯红糖当归鸡蛋水,放在了阮茉面前。旁边还配了一碟柠檬干酪蛋糕,柠檬+干酪,酸酸组合叠buff。 任何一家甜品店要是做这么酸的东西,早就好倒闭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周子珩专门让厨师准备的点心,阮茉低头,看着那暖和和的红糖水,和那叠闻了一下味道,都能立刻止住恶心泛滥的蛋糕。 她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了。 周子珩没有点任何的喝的。 他放下菜单,抬起头。 开门见山。 “怀孕了?” “……” 明知故问。 阮茉将那验孕棒,从桌子下拿到了桌子上。 放在桌子正中央。 周子珩端详着那根验孕棒。 上面两条杠,还不太清晰。 但是也绝对已经没有任何异议。 hcg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被验孕棒显示出来。 他端详了好久,就像是在研究着,上面为什么会出现两道杠。 都是第一次见。 阮茉听到他问她—— “孩子是谁的。” “……” “……” “……” 那一刻,阮茉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他知道! 要是知道了她怀的就是他的小孩,那么她前面做的那一系列事情。 都将前功尽弃! 阮茉动了动嘴唇, 几乎是很确定的、完全面不改色心不跳。 回答道, “我丈夫的。” 周子珩:“和他在一起了?” “……” 执欲/欲念 第161节 孩子都“有”了。 问这些,不都是在自欺欺人? 阮茉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了周子珩这些年来对她的卑微。 都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小孩,还问她,有没有跟别人在一起。 阮茉感觉到眼睛有些发涩,低着头,不敢张嘴。 过了良久,周子珩动了动唇,手指捏着那根验孕棒。 问, “什么感觉?” 阮茉:“……” 周子珩:“跟哥哥比,比哥哥对你,更好么?” 阮茉终于忍不住了。 周子珩怎么可以,这么低贱他自己? 阮茉张开嘴,艰难地回答道, “这应该是……个人隐私。” 周子珩点点头。 却没有生气,她的无理。 周子珩笑了一下,把验孕棒翻了个面。 小心地,放回到桌面上。 生怕打扰到那两根红线代表的新生小生命。 他还是要了杯水,水很快上来。周子珩捏着玻璃杯,对着窗外喝了口水。 杯子在他手中晃着。 又转回头去,重新看着阮茉。 “别害怕。” “哥哥只是想知道,哥哥究竟输在了哪里。” “让小茉莉跟哥哥在一起过后,紧接着又去跟我的亲弟弟在一起了。” 阮茉吃完蛋糕上的柠檬片。 不再那么难受了,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她慢吞吞用勺子搅着红糖水。 一点一点,慢吞吞、像是真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 “他很好。” …… 读书时,阮茉一直标榜自己语文超级不好,文采不好,写不了生动形象的文字。 然而,这一刻。 她对着周子珩,形容她和周子川的在一起。 却文采大爆发。 简直如同把当时的画面重新展现在周子珩的脸前。 阮茉说了前,还想要继续说后。 忽然—— 咔! 周子珩手中的玻璃杯。 被他给捏碎了! 阮茉当即停止了说话。 那被子被捏的稀烂,周子珩用了极大的力气。碎片都扎入了他的手指中和手掌间,再钝的玻璃,都会有细小的碴字,扎入到了掌心之中。 周子珩的手,很快变冒出了一串,又一串的血珠子。 他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手指在流血。 凝视着阮茉。 阮茉别过头去,半晌,她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坐下去了。 她站起身,说了句“我还有事”,就想要离开。 周子珩依旧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阮茉走的飞快,都忘记了拿走验孕棒。 周子珩看到了桌面上白色的棒棒,拿了起来,起身追赶上阮茉。 “东西。” “……” 阮茉接过。 验孕棒也好,怀孕了也罢,她和周子珩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的联系了。 阮茉只想离去,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她转身,抓紧了衣服。 下一秒—— 哗啦! 手腕瞬间被人扯住,没有多么用力,但仍旧把她给一下子带入了身后宽厚的怀抱中。 周子珩直接扛上来阮茉,特地避开了她的小腹部。 两只手都护着子宫处,阮茉生的纤细,腰瘦的跟a4纸片似的。周子珩抓着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本来就有体型差,这样看来更像是在强取豪夺! 阮茉踢了两下腿,下意识挣扎!周子珩被她的脚尖踢到了胸口,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痛。 她被他放到了车副驾驶上。 周子珩绕到驾驶座,关了车门便落了锁,阮茉扶着车门,问他要去哪儿! “你放我下去!!!”阮茉拍打车玻璃。 周子珩对她的拍门视若无睹,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又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安全带牢牢固定,车子启动。周子珩将车开上了高速,阮茉咬着嘴唇,不明白她都说到那种地步了。 都说到她怀的是周子川的孩子。 他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抛弃自己! 车跑到高速的一半路程。 周子珩忽然拨通了电话。 链接蓝牙,整个车厢都可以听见。阮茉看到那熟悉的一串号码,瞪圆了双眼,扭头注视着周子珩的脸。 是周子川的手机号码! “哥……” 她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半个月前被他拖到她的新婚房间里,对着半透明镜子do的狼狈画面!周子川那天是知道隔了一扇墙的对面发生了什么。周子珩到最后没有让外人知道他在她的婚礼上,“抢”了她。 但他让周子川知道了! 阮茉苦苦求他道, “哥,你别这样……” “求求了,别这样……” 电话嘟嘟响,还未接通。周子珩握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张开。 又用力地、快要疯狂了地,再次攥住了方向盘。 可以看到他握住皮革的骨节,都在泛着白。 刚凝结的痂再一次裂开了,鲜血沿着指缝往下流着。 周子珩忽然笑了起来。 “别怎么样?” 电话突然接通,周子川在电话另一头都愣住了。 因为自打他和阮茉公开,周子珩就再也没联系过他。 周子珩收起笑容。 对着蓝牙收音口。 一字一句,用力地道, “你老婆怀孕了。” “她说是你的。” “……” 周子珩:“但她现在在我手上,并且我不打算把她还给你。” “周子川,阮茉是我养大的,她的每一块肉,都是我一口一口喂出来的。” “所以她怀了孕,也得我来照顾。” “即便她怀的是你的孩子,是你搞出来的人命,她怀宝宝孕期期间,我也不会交给任何人照顾她。” 执欲/欲念 第162节 “就这样!” 咔嚓—— 没等周子川回声。 周子珩挂断了电话。 阮茉直接被这段话给震惊住了,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周子珩会这样说!这简直可以和当初他们离婚时,他说愿意为爱接受三人婚姻都要震碎三观! 他为什么会这样?阮茉难受的要死掉了,周子珩在她的身上为什么要卑微成这样!他可是上京的大家长啊!整个上京在他面前就是抬抬手指就能更改所有命运! 为什么,独独对她,这般低下? 阮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周子珩,你不能这么、不能这么……” 周子珩:“这么什么?” “……” 周子珩:“下贱,是吧?” 阮茉一愣。 继而疯狂摇头, “不、不是——” 周子珩笑着, 疯了。 “是啊,没错。” “哥哥就是这么下贱!” “……” “贱到,你都怀了周子川的孩子,我还想着只有我能照顾你的身体。” 周子珩:“但你是哥哥养大,阮茉,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好好养胎!哥哥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也不管你是谁的妻子!哥哥没有什么道德感,亲弟弟的妻子也要抢。可你的孕期,必须由我来照顾!” “想都、别想逃!” 第91章 周子珩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就给阮茉配置了最好的安胎团队。 从吃饭饮食、穿衣住行,到孕期所有的检查,都给请到周府。 过去别墅里一楼的装潢也改了, 因为阮茉怀孕,后面会不方便上楼,所以周子珩就把一楼改成了居住的地方,尽管别墅的每一层都有电梯,可他还是不放心。 他认为阮茉怀的是周子川的孩子。 然而他还是把一切都做到了最好。 等到那些照顾阮茉的人离开后, 阮茉还是绷不住了。她不明白周子珩做这些事的意义, 她坐在床上,看着对面沙发前一张张检查着孕期照顾签署合同有无疏忽纰漏的哥哥。 周子珩像是已经想开了, 就像他在车上说的那些话那样。 他就是下贱, 哪怕阮茉不爱他了、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也放心不下别的人去照顾阮茉。 他还是要亲自照料。 阮茉走到了他的面前。 要是以前,她就伸手抽调了哥哥的文件。 可她现在不敢这样了。 阮茉低着头,周子珩也看到了阮茉, 换上了棉质长裙的小茉莉, 和过去一样的清瘦,淡淡的茉莉香飘荡, 风吹着她的裙摆。周子珩心里莫名的发涩, 停下笔,没有抬头, 一声不吭。 阮茉说道, “周先生。” “这样是不对的……” “……” 周先生。 多么疏离的称呼。 才不到一个月。 “哥哥”都变了调。 阮茉说的“不对”,是指伦理道德上的不对, 虽然之前的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荒唐又狗血,可她确实已经和周子川订婚了。 她也确实, 不再是周子珩的妻子了。 周子珩没有应声,沉默了片刻,像是不想回答她的这番话。 低着头,拿起来文件,继续签字。 阮茉攥了攥裙摆。 声音都有些颤抖,极力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歇斯底里。 “周先生——” 周子珩其实更愿意听阮茉喊他“周子珩”,连名带姓,那多亲密?他很烦那句“周先生”,终于不再看文件。 扔了笔,抬起头,双手十字交叉,叠腿看向阮茉。 “……” “过来。” 阮茉:“……” 阮茉不过去,周子珩便站起身。阮茉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坐在了身后的下发上。 沙发都换成了最软的那一款,多么用力坐都没关系,周子珩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小茉莉,忽然笑了一下。 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软软。” 指腹磨着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开心点儿。” “怀着宝宝,不易情绪起伏过大。” 阮茉咬了一下嘴唇。 周子珩忽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阮茉被迫抬头。 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与他对视着。 周子珩像是已经人命了自己的这个模样。 偏执,疯批。 哪怕阮茉爱的是周子川。 他也无所谓。 他发狠道, “你要是再情绪不好,再哭一个——” “我就把周子川的腿给剁了!” “……” “挖了心,挖了肺,你哭一下,我就挖一块。” “然后炖了,给你补补!” …… …… …… * 阮茉就这么重新在周府住了下来。 她其实没办法反抗,周子川真的被他给关押到了什么地方去。每天看阮茉的心情来调控周子川的待遇,哪天阮茉情绪不高涨,周子川大概率就会遭一些皮肉之苦。 这跟上学时看的那些玛丽苏小说、女主一旦不开心男主就拿她身边照顾她的人开涮,有什么区别? 周子珩也玩这个? 但这种威胁也确实管用,阮茉每天都要保持很舒畅的心情,按照营养师的调配,饭都要多吃一些。 渐渐的,长圆润了一些。 过去了冬天,又过去了春天。到了来年初夏,阮茉怀孕模样已经很明显了。 也不知道是营养供应的太好了还是怎么着,宝宝长得出奇大。每天都会有专业的阿姨过来给她揉揉肚子,怕到时候胎位不正。阮茉躺在床上看到自己隆起的肚皮,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想到刚来周家时,她才十五岁,被周子珩牵着手,一蹦一跳往台阶上走。 以前觉得那些记忆都是很近的,仿佛就在昨天。包括她跟周子珩结婚后,周子珩也一直把她当小公主宠的无法无天。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她也要生一个宝宝了。 每一天做完各种检查,医生们离开后,阮茉起床,穿着衣服,便会看到周子珩站在门口处,跟医生说着什么话。 一看就是在那里站了很久。 他没有再碰过她,怀孕期间,一次都没有。就真的在认认真真照顾她,抓她回来时说的好好照料,就真的只做了照料她的事情。 周子珩不是这种性格,他出尔反尔的次数已经够多了,阮茉想,他大概是介意的,介意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她是别人的妻子。 执欲/欲念 第163节 可她却不能说,肚子里的孩子,其实还是他的。 阮茉的孕肚已经大的像个大皮球,孕妇的背带裤装都没办法穿的进去。入夏后,她所有的衣服就只剩下了到膝盖的纺丝连衣裙。 可能是一孕傻三年,阮茉换完衣服后,才发现周子珩在看她。 那些检查都是要脱衣服,她大着肚子,把衣服重新穿好也有些费力,最后终于扣好了纽扣,扶着床,穿上拖鞋。 缓慢走到了旁边的窗台前。 在定制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阮茉不太出门了,每天就看看书,看看文娱杂志。待到她再一次抬头,再往门口望去的时候。 就发现,门口处的走廊已经空荡荡。 周子珩已经离开了。 …… 阮茉的肚皮大到一定的程度,她开始担心会长妊娠纹。 这个得益于她一天到晚刷某乎的帖子,说什么什么妊娠纹,长得多么严重,多么丑。 阮茉不想长妊娠纹,但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个头太大了。她就去搜“如何防止妊娠纹出现”,搜到了一些防御的帖子,说要买涂抹的油,涂抹了防护。 她又看到,那些防妊娠的油,是要涂抹在下/半/身很多个地方的。 肚子,大腿。 以及,身后的pp。 她看了一会儿,便关了手机。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在床上滚来滚去,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又懊恼的事情,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干躺着,用手抓紧了旁边的枕头来表达烦杂的心情。 为什么怀了孕,屁股后面也会长纹纹? 阮茉不想屁股上长纹,但防止长纹就要抹油。 肚皮和大腿上的地方她可以自己抹到。 可身后的pp上…… 让阿姨给抹,到底还是有些羞耻。阮茉劝了自己一晚上,最终还是在睡觉前,接受了让阿姨回头给自己抹。 可第二天,阮茉才起床。 就看到周子珩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因为怕阮茉出什么事情,她房间的锁是不上弦的。周子珩可以随时进来,但周子珩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地就进来过。 阮茉躺在那里,眨着眼看周子珩,她行动不便,即便是惊吓到了,也没办法做出很灵活的蒙被子的动作了。 周子珩手里拿着一箱子的防妊娠油,阮茉瞬间意识到他大概是监控她的手机了。只是这个秘密还是有一点点的羞耻,她稍微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 “我还是不太想,留下纹纹……” “没想到你给我买了,谢谢啊。” 阮茉的声音闷闷的,小心翼翼到都有些不太像她了。 在周子珩的记忆中,阮茉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给点儿好处直接蹬鼻子上脸。 现在这样小心对他说话的阮茉,也不知道是怀孕影响情绪的愿意。 还是因为真的不爱了。 所以也学着别人,开始害怕他了。 周子珩不动声色,看了她一会儿。 站起身,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看着她。 “……” “我找周子川过来给你抹。” “……” “……” “……” 阮茉的脑袋一下子就卡壳了。 她卡了好久,待到回过来神时,周子珩已经喊来了关押周子川的警卫。 正在跟警卫说,什么时候把周子川给带过来。 周子珩要直接过去跟周子川说清楚情况,他转身就要和警卫一起离开。 阮茉彻底慌了,完了,要脱轨了! 她怎么可能让周子川过来给她抹?周子珩确实太为她考虑了,周子珩的意识里,阮茉已经跟周子川亲密交流过。所以在pp上抹油让周子川来最合适不过。 毕竟雇佣来的阿姨,终究是外人。 可她没有和周子川在一起过啊…… 她没办法跟周子珩说,眼看着周子珩真的要去了。情急之下阮茉一把拉住了周子珩的手。 扯着他的袖口。 周子珩顿住脚步,回头。 阮茉脸瞬间烧了起来,火热火热。她感觉耳朵根都要烧掉了,揪着周子珩的袖子,磕磕绊绊嗯嗯嗯了好几声。 周子珩让警卫先出去。 关了门,周子珩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然后又回到床边。阮茉已经坐起来了,抱着肚子,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缘。 周子珩低着头看她,半晌,问她不愿意让周子川过来? 阮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阮茉低了低头, “我不想,在你的家里。” “跟周子川如此亲密。” 周子珩一愣。 紧接着,气笑了。 感情这是怕打扰小两口欢爱? 周子珩咬了咬牙,咽下去愤怒,冷冰冰地道, “那我跟你俩再找一处别墅!” “……” 阮茉摇了摇头。 周子珩完全搞不懂阮茉的意思了。 他又问,那不想让周子川来,那让阿姨? 阮茉依旧没吭声。 最后,周子珩的目光,变得冰凉无比。 简直要把她给撕裂了。 他问, “你想让我给你抹?” 阮茉终于抬起了头。 眼睛里,写着“是的”。 周子珩:“你这是要让我陷入悖德悖伦理!” 阮茉:“哥……” 周子珩的脸黑的吓人。 他彻底不知道阮茉到底怎么想的了。 阮茉垂着脑袋,不敢看他,感觉到周子珩快要把她给烧死了的怒火目光,阮茉最终还是妥协,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她还能心安理得让他给她抹私密处的油油。 不要脸了。 阮茉咬了一下嘴唇,想开口说,阿姨也可以。 反正只要不是周子川。 可还没等阮茉开口,周子珩忽然愤愤往后一退步。 像是彻底想开了,他攥紧了拳头,最终食指一伸,指向了阮茉。 “原听晚!” “……” “你折磨不死我,是不是就不好受!” 阮茉:“我……” 周子珩:“好!我给你抹!”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嫁给了周子川,现在又来折磨哥哥我。” “但我说过要照顾你,我就会好好的、把你一镜照顾到底!” 周子珩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紧了窗帘。 他拿出来一盒油,拆了包装。 等他在掌心摊开油,他发现阮茉还以那个姿势坐在床上,看着他。 执欲/欲念 第164节 从前周子珩就最受不了犯傻时的小茉莉,因为阮茉的脑袋太精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人,所以犯迷糊时的小茉莉就很难得,几乎没几次的犯迷糊,都在他的记忆宫殿储存着。 然而怀孕后的阮茉,时不时就会弄出衣服呆呆的样子。 周子珩连最后那一点儿气都没了,这么坐着,可抹不了油。 “躺下。”他摊开手,指尖对着床。 阮茉这才“哦哦”了两声,赶紧躺下。 躺下后,看着上方的周子珩,看了一会儿,发现周子珩迟迟没给她抹油。 她又反应过来,哥哥手上都是油,没办法帮她掀衣服。 阮茉把棉质长裙往上一撩,卷了卷,贴在了胸口处。 周子珩看到了阮茉的圆圆的肚皮,还是会难过。 他一直记得阮茉引以为傲自己怎么都吃不胖的a4腰,在夏天她最喜欢穿露腰短衫了。 又到了夏天,她却没办法再穿着以前喜欢的衣服,自由自在地跳啊跳。 他给阮茉抹完了肚皮,又抹了大腿,这些地方都没什么。 但当要抹身后时,阮茉艰难转过身,半跪在床榻上。 低下去头。 屋内光线昏暗,她就这么跪在那里,手撑着枕头边。头发落在肩膀前,因为垂落,白皙的脖颈露出了一大截。 没穿内库。 怀着宝宝,挺着大肚子,跪在自己的面前。 这种时候,纵使周子珩再怎么恨阮茉。 他也没办法保持一颗平常的心。 忽然,黑暗中,滴落了一滴荧光。 跪着的阮茉,忽然身子就一僵硬。 她转头,愣愣看着周子珩。她并紧了双月退,感觉自己快要羞耻到发疯。 周子珩攥了一下掌心的油。 有很多话想说。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她现在,是他弟弟的未婚妻。 …… 抹完油,周子珩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 阮茉也收拾干净自己,周子珩出去后,她就很懊恼地坐在床上,拿着湿巾,不断擦着那些氵。 差点儿就要暴露了,差点儿就要被周子珩发现了什么。 果然她的身体还是太实诚了,哥哥养大的她,什么都是哥哥教的。 心可以硬,嘴可以撒谎。 但周子珩一碰。 她就跟开了闸似的堤坝。 洪流奔涌。 * 夏天快过完了,阮茉的预产期也临近。 阮茉还在想,生宝宝那天,会有几个人到场。 周子川肯定会被准许过来,还会有周家安排的保镖。 那周子珩呢? 可能周子珩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其实是他的孩子。 等到生完孩子,阮茉就会彻底离开周子珩的时间。周子珩说过,生完宝宝,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他还是会恨她,恨她的无情无义。 可能等哪一天,他的恨储存不下去了的时候,快满了要溢出来之际。 他还会突然发疯,杀遍全世界,要找到她来把她再给翻出来、弄死。 但…… 阮茉最最希望的,还是周子珩能够到场。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可能就会给她生宝宝,带来最大的鼓舞。 阮茉想了很久,该怎么跟周子珩提这个几乎是无理的要求,她没资格这样跟周子珩说,可她真的还是想啊…… 然而没等阮茉想好如何找周子珩。 周子珩先找了她。 周子珩还是要工作的,把书房搬到了一楼。 阮茉被叫到了书房去。 她刚坐下,还在调整着姿势。 突然,就听到了周子珩开口,对她说道, “今天晚上,如果不出意外,” “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晚晚。” “明天,周子川会来接你去医院,医院哥哥已经给安排好,所有的配备都是生产最顶尖。” “下个星期在巴塞罗那有个会议,明天哥哥就要赶过去,没办法排开,所以也没办法赶上你生宝宝。” “从今往后,山一程、水一程,” “哥哥就陪到这里了。” 第92章 阮茉呆呆地看着周子珩。 小宝宝在肚子里, 好像踢了她一脚。 她抱着肚子,忍下了痛。 周子珩见阮茉不说话,也不发脾气, 他竟然有种欣慰的感觉。 在离别之前,他还在担心着,说出“一辈子不再见”后,阮茉情绪会不会有很大的起伏。 阮茉调整着身体位置,并不在乎的模样。周子珩松了口气, 后知后觉还是有点点难过, 她一点儿都不介意离别了。 周子珩沉默了片刻,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半晌, 他弯了弯腰, 从椅子底下拿出来两只很大的盒子。 一个粉的,一个蓝的。 上面画着可爱的宝宝装。 阮茉看了眼那宝宝装。 问, “这是什么啊……” 周子珩:“给小孩买的。” “现在不让查男孩还是女孩,所以我也不知道以后你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就, 男孩女孩的, 都买了。” 衣服很好看,材质也都是亲肤的。周子珩把那盒子往阮茉面前推了推, 阮茉看着那盒子推到了自己面前, 眼睛又开始盯着上面的字看。 又是一阵沉默。 周子珩最终还是没办法忍住心中想说的话,或许以后都找不到过去那个伶牙俐齿的小茉莉了。但他还是有话相对她说。 周子珩:“生完孩子后, 就离开上京吧。” 阮茉抬了抬头。 很快,她应声道, “你要是放了周子川, 我们原本也不打算回来了。” 周子珩没有生气她提到周子川。 尽管就是因为周子川,让他和阮茉成了这样。 周子珩:“哥哥说过, 关你只是为了照顾你的孕期安全。” “你生完宝宝,我就不会再对周子川怎么样。” 周子珩:“阮茉,我其实一直很好奇。”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突然间就不爱了。” 他笑了一下, “这些年,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太压制你了。哥哥回想了一下,当年一门心思想去阻拦你走你父母那条路,逼着你学跳舞,不让你做任何有关于科研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导致了日后你骨子里还想要做这些,才存下了对哥哥的恨。” “是不是从头到尾,你就没有,爱过哥哥。” 感情里,谁先低头,谁就先输了。 周子珩在这场爱情里输的一塌糊涂,他以后也不会再去爱一个像是爱阮茉那样深爱的人了,所以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些年,他究竟输在了哪儿。 为什么他掏心掏肺对她好了那么多年,一把手将她养大。 执欲/欲念 第165节 到头来,她说不爱就不爱了。 阮茉忽然也不太想用“我爱周子川”这句话来搪塞周子珩了。 她感觉宝宝那一脚大概踢到了她的胸口。 心脏突然就撕心裂肺的疼。 “对不起……” 她低下头去。 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周子珩等了半天,还是只等来了一句“对不起”。 他终于也明白,可能这辈子都没有结果了,他站起身,走到阮茉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捏了捏她的下颚。 阮茉的脸真的很小,是怀了孕到了孕晚期,都还没什么肉。周子珩一只手便可以握住,那下巴尖尖的,也软软的。 “孩子想好什么名字了吗?”他问道。 孩子的名字,阮茉早就想好了,但不想告诉他。阮茉摇了摇头,说日后还得听周子川的。 周子珩笑得都有些想哭。 半晌,他叹了口气, “软软,” “哥哥把你养这么大。” “你永远懂,怎么一句话就把哥哥给气死了。” “……” 周子珩:“你和周子川走后,去哪儿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原谅哥哥说不出祝福你和周子川,祝福你们一家三口的话。我也没办法放下你背叛了哥哥这件事,到现在想到你和周子川在一起后的每一点一滴,哥哥都还是想要疯掉,克制不住地去恨你。” “恨你选择了周子川,恨你在哥哥最爱你、畅想着我们未来的时候,给了哥哥那么当头一棒。” “所以,不要再回来了。因为可能不知道哪一天,哥哥突然就反悔了。趁着哥哥愿意放手,还没改变想法之际,和周子川走远远的。能多远就多远,哥哥怕你靠近了,哥哥就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恨,再把你给抢回来……” “软软,以后记得要好好吃饭。” 阮茉把头垂得很深,周子珩也不再抬她的下巴了,他松开了手,又看了眼那放在桌子上的宝宝衣服。 片刻,整理了一下衬衣。 往门口走去。 在大门处站了一会儿。 透过门上玻璃的反光,他看到阮茉低着头,用手扣着衣服上的蕾丝边。 最终,他拉开了门。 …… …… …… 第二天,周子川就被放了出来。 周子川就像是去度了个假,一点儿也看不出受到了什么伤害。 他开着车,停在周府楼下,照顾阮茉的那些佣人帮着往车后备箱放行李,阮茉的住院地点已经安排好,去了后静静等待生宝宝就行。 车门一关,外面周府的光景一下子就隔在了玻璃之外。 夏天过得那么灿烂,翠绿的叶片在枝头摇曳。以前每年的盛夏周子珩都会带着阮茉去避暑的别墅玩上一圈,浇浇花养养鸟,养了一群从小学门口买的五彩斑斓小鸡,最后俩人两个生物大佬级别人物,把那小红鸡还有小蓝鸡一个个给养嘎了。 阮茉哭得很伤心,问怎么会给养死了呢? 周子珩也很难过,他要难过两份,一份小鸡挂掉了,一份小茉莉哭的好伤心。周子珩也蹲在小鸡的面前,研究了半天,把小茉莉给揽入了怀中。 “我们给小鸡堆个小土堆吧。” “……” 小土堆堆好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长满草。周子珩说,等明年盛夏,土堆上长出来花花,那大概就是小红鸡小蓝鸡回来看阮茉了。 “还会有下一个盛夏。”周子珩道,“明年我们养小金鱼。” “哥哥养鱼还是比较擅长的!” 阮茉一想到明年还会有下一个盛夏,还可以再养一盆鱼,她忽然又不那么难过了。是啊,小鸡崽会变成小花花回来看她,她还会有很多个下一个快乐的盛夏。 可她马上就要没有下一个有哥哥的盛夏了。 从昨天夜里开始,就再也没哭过、没掉过一滴泪的阮茉,突然就大脑回光了清醒!车缓慢开动,她看着周家的公馆距离她越来越远,那个她十五岁起就生活的地方,像是电影里动图那样,逐渐消失在了大屏幕中。 阮茉这才意识到,这一别,可能真的就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她忽然就疯了般拍打着车玻璃,都不顾她都快要临产了。周子川开到一半车,见阮茉情绪大幅度波动,吓得连忙把车停在道路侧。 迟钝了一晚上的难过。 最终还是全部返还了回来,她像是小孩子那样哇哇大哭,无论周子川怎么安抚,都不能缓解下去。 “周子川。” “我真的好爱他啊……” “可我以后再也没资格出现在他面前了。” 周子川没办法说什么,只能陪着她哭。可能从一开始阮茉决定走这条路时,就注定了以后她再也不会快乐了。 也再也不会被人原谅。其实周子川之前一直很不理解,为何阮茉一定要走这条路,要让全世界人都没办法理解的,离开周子珩,然后暗中去帮助他。 被关的那九个月,他慢慢也就想明白了。阮茉就是一个很固执的小女孩,周氏的动荡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那个芯片对于周子珩而言,究竟有怎样重大的意义。 所以她固执地想要去把这个芯片取出来送给周子珩,她权衡了很久,她找不到更完美的方式,让每一个人都不受伤害。 好像也只有彻底跟周子珩决裂关系,才能够实现这个目的。 周子珩实在是他爱她了,只有让他恨她,她才能彻底离开。 只是这样,以后就会很苦。活在自责里,活在思念里。而且芯片取出来后,阮茉的身体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还能撑多少年,也都是未知数了。 阮茉哭了一会儿,慢慢地就不哭了。她擦干眼泪,表情重新变回了过去那个心肠坚硬的阮茉,往前那九个月被周子珩最后照顾的梦已经清醒,生完宝宝,她就要过上一辈子都躲着周子珩的日子。 “……” “不难过了?”周子川重新点了火,拉手刹问。 阮茉抹了把眼泪,又回头望了眼周氏庄园。 回过头来,盖上帽子,闭上双眼。 “……” “走吧。” …… * 到医院住下后,阮茉过敏了一次。 起初只是起了一点儿小疹子,并不多,半个小时后就消掉了。 晚上护士长过来给她做每天的例行检查,阮茉就把过敏这件事说给了护士长听。 护士长听完,却突然表情变得很严肃。 检查完,护士长就匆匆去了院长办公室。 “过敏?!” 院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之前测过敏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啊!” 孕妇容易过敏这件事,是需要提高警惕的,因为易过敏的体质,更容易引发死亡率高达90%的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顾名思义,羊水进入到了血液之中,引发排斥反应,使得孕妇多个器官衰竭,抢救不过来就会丧命。 这种情况真的是千万分之一的发生概率,阮茉之前的体检也都很正常,鲜少过敏。 但就是生产前这个极为关键的时刻,每一天的检查都是对到时候生产是否能顺利进行的一个重要指标。阮茉这一过敏,无疑是让院长下意识就要紧急准备羊水栓塞这种事故的急救防护。 护士长离开后,院长想起周子珩把阮茉送过来前,亲自找到他。 整个周氏都知道周子珩和阮茉离婚了,阮茉要嫁给周家二少爷周子川。周子珩亲口跟院长说,阮茉生孩子当天,他绝对不会过来。 “小孩子是男是女,跟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祝福也不会去看一眼。”周子珩差点儿把医院椅子扶手上的真皮给攥烂了, “我怕我看到了那小孩,” “我会忍不住掐死他爹!” 院长:“……” 也是,没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跟自己离婚后,转头又嫁给了亲弟弟。 院长答应了周子珩,从头到尾都不会联系他。 可羊水栓塞那绝对不是小事! 院长最终还是给周助理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周雾听了半天,院长讲完,周雾沉默了一下。 “对不起。” 院长:“怎么……?” 周雾:“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大老板。” 院长一愣, “周他不是去巴塞罗那出差了吗?” 周雾:“他没有。” 执欲/欲念 第166节 “那是他,骗外界的。” “老板还在国内,但具体的地点,我也不太清楚。” “……” …… 阮茉决定顺产。 生产的前两天,她按照护士们的指示,又是上台阶又是抱着大球球往前走。 还是蛮奇特的感觉,以前她是很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走路都艰难的模样。 但怀了宝宝后,突然就感觉到了当一个母亲的伟大。身边的护士也都很好,她们说阮茉一定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省下小宝宝的。 “生完了,可以去寺庙给宝宝祈个福啊~”年轻一点的一个小护士说道。 阮茉反应慢半拍,抱着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去寺庙祈福,她现在往前走两步都很困难,想不太出来生完孩子之后的事情。 但还是跟小护士笑道, “去哪儿可以求到呀?” 小护士:“普陀寺,观音庙,哪吒庙。” “哦对对!西边的那个佛陀寺也可以求!” “每年都有很多准爸爸准妈妈去求呢!佛陀寺的特别灵,能保佑母子一生平安!” 小护士有点儿遗憾,因为昨天她刚刚刷到了一条新闻,她摇了摇头,叹气道, “可惜了,佛陀寺最近都闭寺,没办法去求。” “这玩意儿好像就出生前后几天求有用……” 阮茉不迷信,只跟着笑。 但提到“佛陀寺”,她总感觉在记忆的长河中,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听到过这三个字。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小护士看到护士长走来,才回过神自己摸鱼了。阮茉也赶紧继续抱着球,不断往前挪,助产。 开宫口开到近十指,阮茉终于被推进了产房。这个时候她也已经疼疯了,意识都有些模糊。但还没有昏过去,因为等会儿生宝宝还要使足了劲儿。 周子川一直在旁边陪着,他问阮茉有没有什么等会儿出来后想要的东西。 阮茉摇摇头,疼痛让她什么都不想要,就想早点儿把宝宝给生下来。她忽然脑袋里闪现过一个词,在记忆很深处,她好像真的听到过“佛陀寺”这三个字。 很多年前,十八岁,她还在高三。 那年冬天,她去参加艺考。艺考的场地就搭建在西城那一带,刚好赶上周末,不少来旅游的新婚夫妇,专门去佛陀寺求宝宝,怀孕的求母子平安。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信这个。她拉了拉男人的袖子,问他“你也信吗?” 男人穿着宽厚的呢子大衣,见阮茉羽绒服底下只套了一件塑身衣,舞蹈生的艺考就这点不好,里面穿的少,外面只套一件大羽绒服。 风总是会透进去的。 周子珩解下来被阮茉丢给他的粉色围巾,重新套回到阮茉的脑袋上。 整理好了,周子珩才回答道, “小茉莉希望哥哥信?” 那是周子珩第一次陪阮茉出远门。 那个时候,阮茉都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害怕他。 阮茉硬着头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我不信。” 周子珩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 “哥哥也不信。” 阮茉:“哦。” 很快阮茉便去了考场,进去前她花钱买了一个暖手宝,余下的十块钱丢给了周子珩,口袋里揣不下。 等到她考完了,出来时,周子珩依旧站在那里。 佛陀寺依旧人来人往,有求到了红福的姑娘捧着那根漂亮的细线,让丈夫给系在了手腕上。 阮茉坐上了车,趴在窗户上看那些去佛陀寺求到福的人们。 周子珩坐在她旁边,斯文地低头看手里的文件。 车都走远了,她依旧在随着转头去看。周子珩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也想去看看?” 阮茉摇摇头。 但心中那点儿情窦初开,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辆车上的开心,还是让她看着这个佛陀寺,感觉到了向往。 那个时候阮茉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有稍稍想过、想过那么一点点,她以后会不会跟哥哥悄悄发生点儿什么。 “只是感觉很美好。” “为还没到来的小宝宝祈福,得到父母和神灵的庇佑。” “这样的爱情也一定很棒吧?” “我也好希望日后,要是某一天,我结婚了,要生宝宝了。” “我爱的人,也能为我去祈个福。” “……” …… 她早就忘记了那个时候,周子珩后续说了什么。很多年过去她都没有想起过那段往事。 可躺在手术台上,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到了最后—— 是的,周子珩是回应了的。 周子珩那个时候其实是看出来了她对他的那点儿偷偷藏藏的心思了吧? 即便是很多年后,他们相爱相杀,杀到周子珩彻底不信她爱过他。 但在最初的十八岁,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年华里。 那些藏不下去的爱意,他那么厉害,一定是能看出来的吧?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在暮色跌落入黑暗的那一刻, 伸出手,按在她的脑袋上。 轻轻地揉捏着。 “会有的。” “如果没有人给小茉莉祈福。” “那哥哥就给你去祈。” …… 阮茉忽然就感觉到胸口一闷,血氧饱和度骤然下降!羊水栓塞的头号特征就是感染肺部导致呼吸不顺!她听到旁边的医生连声大喊着什么,她听到“羊水栓塞”“换血”还有她的名字,她感觉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头顶的灯光越来越涣散。 “哥……” 忽然间,眼前一阵漆黑坠落。 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93章 茉莉花凋落下一片花瓣。 阮茉再次睁开双眼时, 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呼吸机上的氧气管冒出一串泡泡,她神色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周围忽然啪啦啪啦,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羊水栓塞, 几乎是要救不过来的程度了。 还是在生孩子的中途发生的栓塞。 就差点儿,让母子都保不住命! 是院长动用了所有能用到的关系和权力,在政府批准了的情况下,给阮茉全身大换血。 最终居然奇迹般地,把阮茉和小宝宝的命都给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当然, 内部核心人员是知道院长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权限的, 至于更上层是谁发动的命令,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人给救了回来, 还母子都平安, 这已经是今年最大的好消息了。 阮茉生了一个男宝宝,她醒来时,宝宝出生后的一系列手续都已经办妥。宝宝十分健康,还胖胖的, 三天后就没有那么脏脏的了, 躺在软软的襁褓里,大大的双眼皮时不时颤抖两下, 整个医院妇产科的医生护士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 小宝宝被抱到阮茉床边。 阮茉还很虚弱, 勉强转了转头,看看宝宝。 真的很神奇。 她从来没想过居然真的会有一天, 自己也会生一个小孩子,这个可可爱爱的娃娃,居然是从自己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块肉。 那一刻她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名字早在临盆前, 阮茉就已经跟周子川说好了,男孩叫“周斯慕”女孩的话就叫“周思慕”, 小名都是“慕慕”。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一看就不言而喻,周子川知道,这是阮茉在思念着那个人。 孩子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在看阮茉。 笑了一下,忽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阮茉头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宝宝,瞬间吓了一大跳。她以前是那么的不喜欢小孩子,碰上小孩哭,她都会直接给丢到门外去。 然而母爱在全身泛滥,她忽然就不知所措,她慌张地爬起了一点儿身子,想要哄哄小宝宝不要哭不要哭。 执欲/欲念 第167节 护士长连忙走了过来,说是宝宝要喝奶了。 阮茉才醒,也没有奶水,所以宝宝要被送到奶妈那里喝奶。阮茉迟钝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她知道很多新晋妈妈一开始没有奶水,小宝宝都是交给奶妈喂奶的。 但还是突然就很想自己给小宝宝喂奶,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变了,睡了一觉生了个宝宝,一下子就想要把过去只爱自己的那份感情,分出来大部分去爱她的宝宝。 那可是她走了一趟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啊! “那以后……我要是也有奶水了。”阮茉拉了一下被子,遮住脸,轻轻地问护士, “是不是,我也可以给宝宝喂?” 护士长愣了一下。 抱着小斯慕,笑了起来, “当然啦~” “但是喂奶也是个体力活哦。” “阮小姐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身体各项指标都不是很好。母乳可是用母亲的血液化成的,要想喂宝宝,还是需要有一个很健康的身体。” “所以小阮要赶紧养好身体,你看,宝宝也很想让你抱抱呢!” 护士长又把宝宝给阮茉面前转了一圈,真神奇,阮茉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东西是你无论如何都看不腻的。 小宝宝粉嫩嫩的爪爪稍稍碰了碰阮茉的脸。 蓝色的襁褓下,露出了一节红色的细丝线。 阮茉看着细线上挂着的红色福,福面用金色特殊颜料,印上了四个字—— 【岁岁平安】。 佛陀寺。 “……” 她忽然感觉到脑袋一痛,有些东西在脑海中撕着。栓塞前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但现在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佛陀寺,什么时候遇见过的呢? 护士长没有察觉到阮茉的愣神,小宝宝哇哇哭的厉害,她抱着就去喂奶了。 门关上,阮茉重新躺在床上。呼吸机心脏记录仪都还未撤掉,阮茉望着天花板,在有宝宝的奇特感觉下,总感觉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医院很平静,大家也都恭喜她母子平安之外,面色如常地来来去去。 那段红色的细线护身符在眼前不断跳跃着幻影,阮茉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境里,她浑身插满了管子,旧的血液与新的血液在疯狂交换,有什么人在她的身边,死死抓住她的手。 流着泪,默念着无数遍,晚晚你要平安。 …… 阮茉的身体逐渐恢复,静养到了差不多时候,周子川过来跟她说,可以出院了。 “要走了吗?”阮茉恍惚地问他。 他们已经决定好,阮茉身体健康、宝宝也平平安安后,就离开上京城。 再也,不回来了。 周子川说,加州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阮茉知道是什么。 她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胸口处。 周子川:“差不多等到慕慕断了奶,我们就可以开始。” “将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也会很疼痛,因为你知道,你的那枚芯片,在你身体里已经有二十余年,早已深深扎根。” “想要彻底取出,并且不损伤任何结构,可能会用到大量损伤身体的药物。” “小阮,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阮茉怎么可能再回头。 她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相信周子川那边的技术,她转过身子,看向病房的窗户外。 外面阳光灿烂,初冬凛冽的风,吹散了堆积了许久的大雾阴霾。 她看着那灿烂的阳光,伸出手,抻了抻腰。 “那我们就办理出国的手续吧!” “……” 周子川:“好。” 阮茉坐在床上继续逗小宝宝,周子川拿上相关材料,正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那一瞬间,忽然又停住脚步。 转回过去头。 阮茉牵着小宝宝的手,一二一二跟小宝宝摇摇乐,小斯慕胖乎乎手腕上那根红色的祈福明晃晃映在白色的被褥前。这道平安福阮茉后来问周子川哪儿来的,周子川按照签署的保密约定,一字一句,照搬原话, “我怕你醒不过来,所以听了院长的建议,去佛陀寺给你求的。” 周子川笑了笑,说的像模像样, “佛陀寺本来不开门,但院长亲自去说情,可能真的害怕你醒不过来,佛祖显灵了,突然就开门了。” “答应祈福,给斯慕求了这么个岁岁平安福。” “……” 阮茉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很欣然相信了这个理由。 但周子川的心脏却在噗通噗通跳,他仍旧记得那天阮茉生产时突然发生羊水栓塞,整个医院团团乱之际。 那个男人,说好了一辈子不再相见的男人。 突然就风尘仆仆,出现了医院走廊的尽头。 他带着从佛陀寺求来的岁岁平安,冷静地发布了全身换血竭尽全力抢救的命令。医院逐渐恢复了秩序,紧张又有条理地对病房内的人进行抢救。最终沉稳指挥完一切都周子珩忽然就扶着手术室外的墙壁,缓缓跪了下去。 岁岁平安福被他紧紧攥在掌心之中,三天三夜的不睡,他早已透支了体力。可是阮茉还没有出来,他最爱的人,还没有彻底从死亡线上拉回到人间。 医院的墙壁要比教堂内听到了更多的祈祷,周子川安慰不了他的哥哥,很长时间后,医生突然推开手术室的门,过来告诉手术室外的周子珩和周子川, 阮茉有抢救过来的希望了。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可能是产妇本能的母爱爆发,竭尽全力把孩子先给保护住平安生出。” “现在产妇大换血后,各项身体指标正在逐渐往上升,放心,绝对还有生还的希望!周先生、子川先生,我们一定不会放弃的!” “……” 医生汇报完,又匆匆回到了手术室内。大门一关,走廊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良久,周子川看到了他哥,额头抵着医院手术室外的墙。 手指抹了一下眼尾。 眼泪悄无声息,滚落了下来。 散落在空荡荡的白墙下。 …… 阮茉抬头,停下和周斯慕摇摇乐的手。 笑了一下,很温和地问周子川,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子川想了很久很久,那天周子川在她与死神斗争时,对着医院的墙祷告的画面。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说那天周子珩来过,也没有说,那根红色的平安福,是周子珩跪了一个月的佛堂蒲团,为她祈求来的。 “……” “没,” “没什么了。” …… 三天后,西城佛陀寺,重新开张。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大家看到佛陀寺被重新翻修了一部分,烧香前的蒲团,也换了崭新的一张。 陆陆续续不知道怎么的,也有人开始传一个很莫名的话题—— 那张在佛陀寺垫了十多年的蒲团,好像在那一个月里,被什么人,给跪烂了。 “那那个下令闭寺的主人,一定有一个很深爱的心上人。”有人打趣道, “闭佛寺,跪穿了蒲团,那得是多么深爱,上天一定会听到他的深情的!” “现在他的愿望,应该已经实现了吧?” “肯定的!” “……” …… 阮茉和周子川离开上京的那天,很多熟悉的人都来送他们了。 尽管她的事并不光彩,也被很多人指责过辱骂过。但仍旧还有人来送送他们,毕竟也是在上京这十余年里,掀起过大风大浪的人。 周雾居然也来了,这个是阮茉没有想到的。 周特助没有说他代表了谁,他看着阮茉怀中抱着的小宝宝,手腕上的那根红色福明晃晃映在眼帘。 阮茉已经不再希冀着那个男人会来,她对不起他。可到了这一刻,周雾来了。 她忽然,就很满足。 也彻底释然,在上京这二十余载,等到将芯片取出,归还给周氏后。 让一切的往事,都随烟尘消散了吧! 周雾最终只是让阮茉一路平安,以后好好生活。 过了安检,安检响起了滴滴滴滴声音,安检员没有任何好奇,很快给阮茉办理完了手续。 在安检门缝中,还是能看到一点儿外面的人/流。阮茉往前走着,在就快要看不到的那一刻,她忽然回了一下头。 执欲/欲念 第168节 就像是在冥冥之中,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人,那深沉的目光。 安检门外的周雾和朋友们的身影,早已模糊成一团。 在那人来人往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 一岁时被妈妈抱着,第一次在血色教堂前,初见白衣少年。 两岁,他抱着她,在夏天的池塘里玩。 三岁,他偷偷在医院门外,看着唯一活下来的她,为她寻了继续抚养她长大的家。 十五岁,他牵着她的手,彻底将她带在了身边。 二十一岁,在澳门的大三巴夜色下,他向她求了婚。 二十三岁,她生完孩子,彻底离开了他。 往事一幕幕回放,记得到的和记不清晰的都交织在了一起。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在这个城市里存在过了那么些年。 她爱着的人和黄土地啊! 哥哥…… 那一刻,她知道周子珩也来了。 他来了,来送送她。 阮茉突然感觉,此生、上辈子下辈子,三生三世, 足够了。 都值得了。 …… …… …… 再见! * 阮茉离开的第三年,周氏彻底完成了芯片的重造。 周子珩重新合作了许多小型科研所,重点挖掘相关人才。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保佑他保佑了周氏。经过很多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在连轴转的数十个星期的闭关研究后,周氏真的突破了瓣膜以及免疫因子的阻碍,完成了一直让他们停滞不前的工序! 周氏瞬间成为了全球顶尖,周子珩作为周氏集团的执政人,身价一夜之间翻了十倍!他将这次研究的主心骨都给提拔了职位,一改周氏过去不欢迎新鲜血液的风格,各大实验室也都大换血。 他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都是一些才硕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整个上京以前都推崇搞科研年岁越久越有经验有话语权,阮茉当年想要带着年轻人撕破这个顽固的口子,却被上京其余的家族企业当家人给骂的狗血淋头。 结果不曾想,到最后帮助周氏成为生物医学里程碑的,还是这些年轻的血液。 芯片一经上市,迅速席卷了全球医院的心外科,成为了很多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的救命良药。在外面人人都知道这个芯片叫做“人工心脏芯片”,但国际专利申请登记处,最终标注的学名,却是三个字母—— oad。 obsession and desire的缩写。 其实更应该用它的中文名字,可惜接轨国际的专利,只能用英文。中文名字有些拗口,叫做“执念与欲望”。 但周子珩并未大肆公开这个带有个人色彩的中文名,这些年他也过得很低调,每天都在不断地工作,将周氏做到了空前的规模。 他的身边也没再有过任何人的陪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某家千金小姐传出要与周氏当家人订婚,但最后都被周氏用官方账号在全京的新闻头条给澄清掉。 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周氏当家人周子珩曾经有过一段很不堪的爱情往事,在那场长达数十年的爱情争战中,他输的一塌糊涂一败涂地,到最后几乎是狼狈退场。 人受过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哪有人这辈子都一直活在对过去的缅怀之中呢?所以大家也都认为,会有那么一天,周子珩就突然走出来了。 忘掉阮茉,娶妻生子,重新开始新的一段人生。 就这么等啊等,等了一年、两年。等到第三年,没等来周氏总裁的下一个绯闻。 却突然,一个重磅级别的消息,直接砸在了周子珩的办公桌上! 那段时间周氏相当热闹,因为心脏芯片的技术又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周子珩每天都要批阅无数份合同文件,有国内的,还有海外的,各大在生物学医学界叫的上名的企业、科研人员,纷纷都向周氏抛出橄榄枝。 在这其中,他还看到过周子川的名字。 这些年周子珩并没有彻底屏蔽周子川,偶尔也会看到周子川的名字出现在什么期刊文献之中。他知道周子川在国外又再一次建立了新的公司,也发展生物科技,但领域特地避开了周氏的涉足点。 周子珩很平静地接受着周子川和阮茉过得很好这一信息。 为什么会不希望他们过的好呢?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曾经捧在掌心呵护大的小公主,他应该是要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所以当那个盛夏,又一年高温席卷了整个上京城之际,当周子珩听说了周子川得了重病不小心被人拍到了去医院做检查的照片时。 他第一时间,是直接呆住了。 在医疗方面,周氏有着绝对的资源与话语权。几分钟的功夫,周雾便送来了周子川的所有上检报告。 周子珩翻了全部的,看的很仔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可到了最后,他却皱紧了眉。 周雾已经很少在大老板身上看到这种拧眉的神色,仿佛自打阮小姐走后,他就成了一具机器人,没有任何感情,只知道工作。周雾回忆了一下,最后一页,似乎是周二少爷往前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就医经历。 其中有一条,是献血记录。 时间发生在两年多前,也就是阮茉生完孩子没多久。 是周子川给别人输血,输血对象就是小斯慕。 然而后面却盖了一枚红色的“no”的章印! 这条信息是全公开,后面批注了理由。理由简单明了,血型不符。 【父亲o型,孩子a型】。 a可以给o输,但o型不能给a型输血,这个常识一般搞生物学的都知道。父亲o型,孩子a型也是正常现象,只要母亲那边是a型,就有几率小孩也是a型。 然而。 周子珩不可能不记得阮茉是什么血型,再过去多少年,他都不会忘掉阮茉来周家第一次去医院输血,整个医院找不到o型血库时大家急得团团转的画面。 周子珩捻了根烟,咬在嘴角。他点燃了一下火,火苗颤颤巍巍,抖了好几下,才将烟给艰难点燃。 周雾迷惑地看着他。 两个o型血,的确生不出来一个a型血的孩子,但如果一个a型血,一个o型血,那便有概率,生的小孩为a型血。 他是a型。 而且还是双a,如果和o型血的人有了孩子。 那么小孩的血型—— 百分之百,是a! 第94章 周子珩立刻找人去查!!! 周助理真的很多年没见过发这么大火的老板了!就是自打阮茉离开, 周子珩就一直遇到任何事都波澜不惊,宛若一滩死水。 很快,周雾就带着所有有关周斯慕的资料重新回到了周子珩的办公室。 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小斯慕的血型的确是a, 而阮茉和周子川的血型,全都是o。 当年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周子珩亲自去了趟当年给阮茉接生的医院,老院长已经退休了,突然听到这么个重大失误,丢下自己的退休假期, 马不停蹄赶到了医院。 原来, 在阮茉生孩子前登记父母信息时,医院的规则就是在没有家属的特地要求下, 医院只会对产妇进行血型的检测, 而父亲那边就是正常登记,父亲出示的资料上显示的是什么,登记的就是什么。 周子川出示的血型资料的复印件里,很明显看到了由o修改成了a。 那个时候周子珩无心关怀阮茉的生产, 怕来医院就看到阮茉和周子川亲密的画面, 加上那个时候他被阮茉“出轨”气蒙了,愤怒蒙蔽了双眼, 自然也没有怀疑过小宝宝可能是他的。 医院也和周二少爷熟悉, 周子川说自己是a,医院也就没有再核实。就是这么一个熟人之间的信任, 让周子川钻了空子,从头到尾都让大家对他的血型没有任何疑惑。 钻认知漏洞这种事情,的确像是阮茉和周子川两个调皮鬼能干的出来的!都过去了这么多年, 周子珩依旧还是能清晰记得以前小茉莉到底有多么的喜欢耍心眼。 把人给哄的团团转! 周子珩直接在医院的档案室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狰狞的青筋爬满了脖颈。老院长和几个主任都吓了一大跳, 以为周子珩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周雾却差不多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艹……突然冒出来个亲生儿子! 这么大个事,别说大老板了,就他这个陪着经历过全程的外人都相当震惊!阮茉和周二少爷可真敢啊!硬生生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给周子珩生了个孩子,却还不让他知道! 周雾挥了挥手,让周围人都先离开,给大老板腾出地儿。最终档案室只剩下了周子珩一个人,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一堆证明着周斯慕就是他孩子的白纸前。 最上方,还有一张最新拍的全家福。 上面的阮茉和离开时别无二致,怀里抱着三岁大的小宝宝。周子川憔悴了一些,坐在母子俩人的后方。 一只手,揽着阮茉的肩膀,将她和周斯慕都揽入了怀中。 周子珩端起那张照片。 仔仔细细看了半天。 忽然,就掐穿了那照片的底板! 他感觉自己沉寂了很多年的怒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那被他硬逼着封锁了的爱意,早在三年前,他都已经认命了,都已经彻底放手了,祝福这俩王八蛋! 现在却告诉他——那孩子,其实是他的! 有没有人说过,父凭子贵这四个字? 周子珩重新回到办公室,周雾在旁边待命,他感觉到从医院档案室回来后的周子珩,整个人突然有了生机起来。 一扫那三年的死气沉沉。 周子珩忽然抬头,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眼睛里的光在流动,仿佛是命运的齿轮,重新咔咔闭合。 “周雾。” 执欲/欲念 第169节 “……” “通知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资产评估机构马上过来开会——” “做好收购准备。” “我要……灭了周子川手上的所有产业!” 哪怕是你已经结婚了,哪怕你不再爱哥哥。 可哥哥爱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还是深爱着! 所以哥哥还是想要把你抢回来,你说的没错,哥哥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大疯子。儿子是我的,哥哥终于有了一个、看起来不可思议却也能把你抢回来的筹码。 所以这些年,你有在梦境中,看着我们的小宝宝的时候,想起来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吗? “好久不见,”周子珩轻抚着那张捏烂了的全家福, “我的,小茉莉!” …… …… …… * 【一年后】 时间的指针拨回到现在时。 …… 雪下了一整夜。 屋内开着暖气,即便如此,桌子上的茉莉花还是凋落了一大半。 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那些因为激烈挣扎而被扯烂了的文件也都重新规整好。白色的天花板吊着明晃晃的灯,窗外飞过几只麻雀,站在砖瓦上叽叽喳喳叫。 阮茉皱了皱眉。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砸断了重新接了一遍的痛,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映着晴朗天空的窗,窗上檐还吊着一根皮带,圈成个圈挂在白色的天空下。 阮茉愣了好半天,才回忆起来,昨天周子川的头七,葬礼。 自己被周子珩吊着胳膊,吊在那根皮带里。 整整艹了一夜。 “……” 然后,她做了一场大梦,梦回自己前半生,那二十三年的光阴。 没想到,又会成了这副模样。 昨天挨嘈时她是清醒着的,周子珩嘈的很厉害,完全没有手软。最后还能清晰地记得,他拉着她的头发,扯进了洗手间内。 那些宾客找不到逝者的遗孀,好奇了半天,最终也不等待了,都悄悄离去。阮茉听着外面脚步声来来去去响起,看着暮色越来越降临。 周子珩从身后伸手,掐着她的下巴。 让她看着,好好看着,四年的光阴过去了。 “小茉莉,还熟悉不?” “……” 周子珩捅了一下,狠狠地,要撕裂了她似的, “看清楚了。” “是谁在、赣你!” 阮茉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实在是太疼了,太残忍。最终她还是流下了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 周子珩百进百出,最终让她那脆弱的肌肤上,绽放满了红色的血染玫瑰花。 醒来时,周子珩已经不在身边了,阮茉也被从吊着的窗户上给移到了床中。白色的被子盖在身上,那些痕迹触目惊心,她扯着被子在床上坐了很久,脑袋空白成一片。 到头来,还是忽然想到了周斯慕,才逐渐回过意识。 阮茉找了点儿药吃,换好衣服,出门就要去找周斯慕。公馆内空荡荡,昨天的葬礼已经被下人按部就班收拾好。 “慕慕——” “……” 家里的管家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 “夫人!”管家连忙过来扶住阮茉。 阮茉的身子还是太虚弱了,昨天又挨了那么一天一夜的嘈。管家应该是知道她被人给赣了,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知道的模样。 阮茉边往客厅走,边问阿姨, “慕慕呢?” 阿姨:“小少爷已经送去了幼儿园。” 阮茉对周斯慕的教育上向来严格,从美国搬回上京,第二天就先安排了周斯慕的幼儿园。 现在才初冬,幼儿园还没有给小孩子放假。 阮茉点了点头,心里提着的石头总算落下。阿姨看了看她,却欲言又止。 “夫人……” 阮茉:“嗯?”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客厅。 今天是雪后晴朗的天气,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了门前的木地板上。 阮茉没等阿姨开口。 忽然,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 幸亏不是周子珩,不然以周子珩的气场,早就把好不容易飘进来的那点儿阳光给煞散了。 周雾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一身黑色西装。昨天他并未到场,但全身上下也都穿着符合出席葬礼的黑服。 阮茉眨了眨眼。 阿姨悄悄告诉她, “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 “说……要见夫人您。” “……” 阿姨:“还跟小少爷打了个招呼,给小少爷一把棒棒糖。” 阮茉心脏被揪了一下。 阿姨问阮茉,要请出去吗?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周助理给“扫出门”。 阮茉怔怔看着周雾,周雾淡然坐在那里,被阮茉注视着,也抬头,看她。 “……算了,”阮茉:“我过去吧。” 阿姨退下,并给周雾沏了一杯茶。 阮茉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到周雾了,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周子珩的左臂右膀,在周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 阮茉拢了拢长衣,在周雾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不知道周雾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她家里,昨天葬礼,她刚被周子珩给嘈完,周子珩离开了,让周雾过来面对她。 “……” 阮茉想着如何缓解尴尬,倒是周助理,先开了口。 周雾:“周先生说,二少爷的公司,已经暂时没什么问题了。” 阮茉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的是暂且,也就是说,只是短暂地放过了她一马。 是昨夜被他嘈了的、报酬吧? 阮茉点了点头,周雾停顿了片刻,她半天都没听到他接着往下说,稍稍抬了抬脑袋。 抬头那一瞬间,目光一下子就对上了周雾那不断审视着她的实现。 冰凉、冷漠。 并且还夹杂了满满的讽刺。 阮茉的心脏,又像是被揪了一下。 周助理看她的眼神,是以前她从来没见到过的。过去她也作,但周雾跟着周子珩,从来不会用这么讥诮的目光,像是打量物品似的这般打量她。 仿佛是在看一个交易物,昨天被周子珩玩弄了后,玩舒坦了,才甩了好处的女支。 但,可不就是吗?她现在的境地,不就是、被周子珩给赣了一顿。 才换来,她丈夫的公司平安。 阮茉低下头去,脑袋又空白成了一片。她想告诉自己,周子川的公司暂且没事了,应该是个高兴的事情。 可,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周雾把一份签好了的解除对周子川公司控股的文件拿出来,交给了阮茉。然后他就没有继续久留,茶都没喝,周助理站起身,拢了拢衣服就要离开。 阮茉看着他离去。 然而还没等周雾走出大门,他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立在门口,像是有什么话,还想对阮茉说。 阮茉正拿过去了那份文件,拆着黄色密封袋。周雾嗤笑一声,果然,无论过去多久,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永远都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 听到了嘲笑,阮茉顿住手指,她掀了掀眼皮,看到周助理正在注视着她。 “……” 执欲/欲念 第170节 “周——” 周雾真的替大老板感到不值! 他就差伸出手指,指着阮茉的脑门骂她忘恩负义的女人了。但他还是忍住,那些残暴的事情,大老板能做,但是他没那个资格。 周子珩曾经亲自放话——他会折磨死阮茉。 “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周子珩一个人,可以折磨她!” “别人谁要敢欺负她,我就弄死谁!” 周雾压住心中的打抱不平,语气却还是满满的嫌弃,看着一脸白纸的阮茉,冷冰冰地道, “哦对了,大老板还有句话,让属下带给二少奶奶。” “……” 二、少、奶、奶。 阮茉咬了一下嘴唇。 就听到周雾讥诮地甩出了一句话, “周先生说——” “现在回了故乡,都是在上京。” “上京这几年是谁掌权,阮小姐应该是知道的。” “还希望阮小姐做任何事,都注意点儿。” “否则,别怪周先生——把、你、玩、死!” …… …… …… 积雪哗啦从雪松中坠落。 砸在草坪上的声音很响,关门的声音也很响。 门外飞过几只鸟,阮茉胳膊撑在膝盖前。 半晌,她混沌着脑子,文件也没看下去。 一只手,捂住了眼。 * 这天上午,她就一直呆坐在家里。 周子川的骨灰要被送到德国去,他母亲临终前,衣冠冢就是在德国。 这件事先不急,周子川临终前也说自己想等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灰撒北冰洋,魂归自由自在的天空。 阮茉又稍稍怀念了一下周子川,周子川从得病到去世,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光。 太快了,都让她完全没有准备。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她记得周子川在生命的最后几个周,瘦成了一把骨头,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化疗放疗,还不忘夜晚下床,给她和周斯慕盖盖被子。 阮茉擦了一下眼泪,稍稍回了回神。她又拿起周雾留下的那份文件,周雾已经走了,她也不再受那些眼神,可以继续拆。 文件里面,还是周氏最熟悉的公文版式。 阮茉翻看着,看着那些她曾日日夜夜相处过的名字。周雾果然没有骗她,周子珩的确是放了她一马。 看到最后那笔迹锋利的签字,阮茉松了一口气,合上文书。 但她还是想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周子珩就会开始对她和周子川的公司发起进攻。 几乎是往死里追杀,逼的周子川完全喘不过来气。就很突然,完全单方面撕毁四年前他承诺下的跟她山一程水一程再也不相见的誓言! 周氏这些年几乎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垄断了心脏病方面的治疗,阮茉将心脏里的芯片取出后,经历了长达九个月的分解离析,最终让签过保密协议、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硕博生们,更名改姓进入到周氏,潜移默化移植到了周氏的实验室研究中。 周子珩根本不可能发现是她在默默帮助着他,那可是阮茉想尽了很多个日夜才想出的方法。所以他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发起进攻? 还拉着她在她丈夫的灵堂前,发了疯地do了love? 阮茉要是能想明白,她早就想明白了。 她不想再去想,就收起了文件。她感觉有些累,想回屋再去睡一觉。 可大门外,又传来一阵门铃声。 别墅一楼的大门,正对着院子外的正大门。门没有关严实,在门缝之中,阮茉隐隐约约看到了周雾的脸。 阮茉亲自去了正大门,拉开铁栏杆。她见刚刚明明已经嘲讽地走了的周雾,再一次站在了门口。 依旧是冷冰着脸,依旧是瞧不起她的眼。只不过这次他手里又多了个牛皮纸袋,上面印着“周氏制药”四个大字。 阮茉愣了愣。 周雾客客气气将袋子提到阮茉面前,然后微笑着,一字一句,恭恭敬敬道, “避孕药。” “……” 周雾:“周先生说,昨晚有些失控,还希望二少奶奶担待些、多承受些。”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背上个同母异父的私生子名声!” “……” “……” “……” 阮茉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面对着那个袋子,却没有接手。她感觉到呼吸在那一瞬间都凝滞了,胸腔像是被千万巨石一齐碾压。 避孕药。 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在嘈她的时候,确实又没有安全保护。那些炽热,就直接流入了她的body。 阮茉不想接,半天都没接。 一定要这样,折辱她么? 那么明晃晃送避孕药,过去他最爱她的时候,怀了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会把她抱起来,强行让她生下。 因为过去的周子珩,绝对不允许阮茉受到任何伤害。 阮茉不接,周雾就给她放在了脚边。周雾后退了一步,又定定地看着低头抱着身子的阮茉。 似乎是希望阮茉针对这瓶避孕药,能发表点儿什么感受。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阮茉开口。他压下一口气,心平气和,刚要开口问阮茉,你就没什么话想对周先生说的吗?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问。 阮茉却已经蹲下身。 缓缓地,将那避孕药给提在了手腕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了声“谢谢”。 然后转身,就要回去的模样。 周雾愣住了,她真的什么都没问!阮茉关上门,提着那避孕药的牛皮纸袋,一步一步,很慢地往屋里走。 周助理站在门口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原路返回,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庄园对面的马路旁,昨天路灯下的位置一寸不差。 漆黑的车里,周子珩坐在车后厢。 他没有一丝狼狈,衣服工工整整,昨天折磨阮茉时的疯狂与暴怒消失的荡然无存,一夜过后被抓散了的头发也重新梳好,服服帖帖梳在脑后。 周雾上了车,气场减了一半。 忐忐忑忑,跟老板汇报道, “阮小姐……收了。” 周子珩原本闭着眼睛,听到这话,睁开了眼。 他的神色很平静,找不到一丝的戾气。手里把玩着一只瓶子,里面的药片震荡的哗啦哗啦响。 “她有没有说什么?” 周雾摇了摇头, “没有。” “我跟她特地强调了,周先生您不希望孩子有同母异父的名声。” 周子珩:“她什么都没表达?” 周雾:“……没。” 这句话问的很明显了。 至少按照阮茉的智商,她不可能听不出里面的暗指。 过去她多么聪明啊?说话都是一层包一层!除非阮茉这些年脑子不好使了,她才听不出来!但阮茉就是什么都没表达,周雾说她呆呆的,提着药就走了。 周子珩平静地点了点头,沉默许久。半晌,他静在玻璃窗边的手,突然一动。 下一秒,一个大力道,瞬间掐烂了手里的药瓶子。 橙色的标签纸上,黑色“vc”两个字母,被揉烂在掌心! 周子珩还是克制不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就会轻而易举被那个女人牵动了心思! 周子珩完全不相信阮茉听不出他的意思,只能用她在装听不懂来解释!那可是他的儿子啊!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她,放过父凭子贵把她给夺回到身边! 周子珩咬着牙,将那瓶替换了避孕药的vc药瓶,捏到稀碎, “好!很好!” “她这两年,是又学会了装疯卖傻这一招!” “……” 周子珩:“我到要看看,是她能装疯卖傻装不知道一辈子,把我逼疯;” “还是我先把她,半道就给玩到——” 执欲/欲念 第171节 “跪、地、求、饶!” 第95章 晚上小斯慕回家, 阮茉给他洗脑袋。 小斯慕继承了阮茉喜欢玩水这个“优点”,从会走路起,每天都要泡在水里。阮茉宠着他, 就每天都会陪他玩水玩一个多小时。 阮茉撩着温水,看着泡泡浴里,一只只小黄鸭在水上漂。这个场景她十分熟悉了,总会让她想起过去周子珩抱着她在水里玩的场面。 今天因为发生的那些事,阮茉想到周子珩的次数特别多。她身上全都是他的痕迹, 为了防止慕慕被吓到, 阮茉特地找了一身高领毛衣穿。 “妈妈!”周斯慕晃了晃眼睛上的水,昂起小脸, 忽然喊阮茉道。 阮茉沉浸在回忆之中, 周斯慕喊她,才把她的意识从过去里拉回到了现实。 阮茉揉了揉小斯慕的脑袋, “嗯?怎么啦?” 周斯慕拨弄了一下水,又眨着大大的眼睛, 看着阮茉。 “妈妈……”小斯慕声音奶奶的, 有点儿犹豫地问道, “昨天那个男人。” “是不是爸爸呀?” “……” “……” “……” 周斯慕:“可是他跟照片上的爸爸一模一样……” 阮茉手一顿。 这些年, 她并没有对周斯慕隐瞒过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会告诉他, 周子川是他的小叔叔,而那个家里很多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是他的父亲、周子珩。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就是不想小斯慕从小就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周斯慕也很听话,知道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爸爸, 却不会刻意去戳破,也从来没吵着闹着要爸爸。 然而真的见到了, 小孩子还是能感觉到血缘联系的。阮茉明白小斯慕很想要亲生爸爸的期盼,她一直都觉得,总会有那么一天,周斯慕会跟周子珩相认。 等到,她的身体彻底撑不下去、照顾不了他的那一天。 周斯慕见阮茉沉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让妈妈伤心了。小孩子有点儿早慧,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出母亲跟亲生父亲之间有很多的隔阂。 他伸出手,想要戳戳阮茉。 阮茉愣了愣,随即也用食指跟他碰碰对。阮茉又撩了一些热水,把周斯慕头上的泡泡都给冲干净。 水差不多清澈了,阮茉捋着小斯慕软软的头发,忽然开口说道, “对,他是爸爸。” “……” 阮茉的声音十分温柔,满满的母爱,她没有一点儿怨恨,对斯慕认认真真解释, “妈妈以前,做了很对不起爸爸的事情。” “因为太对不起了,所以暂时没办法让慕慕和爸爸相认啦~”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 周斯慕一听暂时不可以和爸爸相认。 登时就举起手,表达无条件支持妈妈, “那我就不认爸爸了!” “慕慕只爱妈妈,慕慕最爱妈妈!” 阮茉:“……” 给周斯慕洗完脑袋,阮茉把他包干净,丢到床上。小孩子很快就困了,周斯慕睡着后,阮茉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他的侧脸。 【慕慕最爱妈妈了!永远不要和妈妈分开!】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爬着心头。 …… 阮茉并没有打算在上京久留。 这一趟回来,就是给周子川办葬礼。 葬礼一过,她就开始着手往欧洲走的准备。 她也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因为周子川走的实在是太仓促了。她还是想带着慕慕回美国,那些医疗设备都还在美国的公司本部,在上京久了,身子必定要撑不住。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去一趟德国,安放周子川的骨灰。 阮茉打起精神,去安排飞德国的事情,同时也留了一个planb,在上京买通了一家小诊所,将自己平日里要进行的一些输液和理疗设备都给悄悄安置好。 在等待去德国事宜办妥的时间里,阮茉每天送周斯慕去幼儿园,回来后就去小诊所,一呆就是一下午,输液的功夫看看书,看看新闻看看报。有时候会看到很多关于周子珩的事情,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整个生物学界一手遮天的存在。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周子珩没再折磨过她。就仿佛葬礼那天他发泄了一通,就真的暂且放过了她一马。 然而很快,这种平静就被打破。 在给小斯慕办理出国手续时,需要提交周斯慕跟已逝亲属的血缘关系证明。这项规定是当地新出台的政策,用于类似丧葬的出境签证。之前阮茉从美国往回走,也提交了这个证明。阮茉一直用周子川生前给她造的假证,周子川这方面炉火纯青,蒙混过关了多次。 可这一次,对方却要求一并提供近半年的亲子证明。 “……” 听到这个消息,“轰”的一声,阮茉脑袋都大了。 她下意识就问过来通知她的办事员, “这怎么提供?人都已经走了!” 办事员公事公办,给她看新下的红头文件, “逝者生前保留下来的一些切片组织,医院里都能查到。” “周先生是死于疾病吧?最后也有做化疗放疗的经历。组织医院会保留三年,阮小姐去申请开亲子证明,就可以拿到组织的dna样本。” 阮茉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规定简直没人性!她憋了半天,最终还想争辩, “那——那些要是,要是突然死亡,完全没在医院留半年人体组织样本的逝者,那他们,他们想要出国,那怎么办?!” 办事员收好了文件,恭恭敬敬对阮茉欠了欠身, “阮女士,我们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来通知您,周斯慕的证明暂不能让他去德国。” “至于其他的,那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了,跟您也没有什么关系。” “!!!” 办事员说完就提着包离开,留阮茉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被送过来的周斯慕被拒出国的申请,呆愣了半天。 怎么会这样? 原本阮茉是打算带着周斯慕去了德国,把周子川的骨灰挥洒北海,然后就和周斯慕直接飞回美国。 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上京了,可能等到她身子彻底不行了的时候,再想办法,把周斯慕送回到周家。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突然间,却告诉她周斯慕没办法去德国,必须提供亲子证明!不仅是德国不能去,现在想要带小斯慕出上京,就都需要提供这份证明。 阮茉又要崩溃了。 公文无法改,医院里也的确还存着周子川的组织dna。可,她怎么去提供?怎么去开证明?去了后拿着小斯慕的基因跟周子川的一比对——哗! 不是亲生的,全世界都就知道了! 阮茉一崩溃,心率就开始加速,跳动不齐。她取出芯片后,一直都是用药物和手术维持,大大小小手术也做了不少,周子珩后续研发的芯片周子川也有悄悄给她买到。 但因为她用芯片的年岁实在是太久了,从一岁起,她的心脏就完全依赖心脏芯片,早已深入骨髓。芯片取出,最初那段时间,她直接整日整日陷入缺氧的昏迷之中。 后来通过手术暂且稳住了情况,也尝试了周子珩推出的研发。可都不行,阮茉的身体属于原生代版本,次生代和外力条件根本救不了她。 只能这样通过手术和输液,日复一日吊着身子。但凡一点儿情绪激动,atp供能不足,都会导致她有休克的风险。 阮茉怕自己脸色青紫的模样吓到周斯慕,便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让保姆带着周斯慕先回家,晚上她可能不回来了。 小斯慕已经被保姆接到家里,听到是妈妈的电话,并且妈妈晚上还不回家,吵着就要跟阮茉说说话。 阮茉拒绝不了儿子的要求,强撑着心脏的疼痛,把那输液针就往胳膊里扎,血回流了都顾不上了。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一字一句,缓缓慢慢跟小斯慕说道, “慕慕……” “妈妈!”周斯慕对着电话,开心跟阮茉说话, “我好想好想你呀!” 阮茉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但她这样,实在是不能回去,抱抱她的宝贝。 “慕慕乖,妈妈也想你~” “慕慕听阿姨的话,在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妈妈……妈妈明天就回来了,好不好?” 挂了电话,阮茉在诊所的桌子上趴了好久。针管里的血终于不再回流,药水又缓慢地流入了她的体内。 她现在也没有过去那么聪明了,过去她也没多么厉害,只是那个时候身体健康,很多事一想就想明白了。 要是放在过去,阮茉一定能想到如何去解决周斯慕出国的这个问题。可她现在真的想不出来,阮茉输了好半天液,身子终于舒缓了一些。她戴上眼镜,对着电脑就开始搜上京卫生局的联络方式。 一个核心城市的政策制定,不会只有一个部门拍板定论。出国奔丧还要dna比对,这种政策跟卫生局绝对脱不了大关系! 过去阮茉执过上京的大权,对里面的一些人都很了解。卫生局换了一批人,但体制的结构模式还跟以前一样。 她找到政策的提议人,挨家挨户打过去电话。 本想着,总应该有能求的动情的。因为这政策出台也没有多么久,执行的案例也少之又少。阮茉甚至都做好了去参加什么饭局的人情世故要求,她心脏不好,但为了小斯慕,她可以拼。 执欲/欲念 第172节 然而,打了所有的电话。 当大家听到她的身份,以及她的请求时。 没有一个人——应了她! 阮茉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在上京这个地方,没有了曾经耀眼的身份,想要得到一个东西是有多么的困难。全部被拒绝这件事她倒是能想明白了,大概率跟周子珩有关。 她以前跟周子珩那些事儿,上京城还是有记忆的。 一整个晚上,阮茉都在打电话。输液输完了,本应立刻躺下去休息。 她都没有,她抱着那些被拒绝了的手机号,对着电脑。 想了很久,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阮茉浅浅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就换好衣服直接打车去卫生局。 电话里求不动,那当着面,总会稍微多一丝可能吧! 天不太好,像是又要下雪,也有点儿下雨的感觉,这两天气温回升,雪也可能变成雨。 阮茉忘记了带伞,她这几年记忆力也差了好多。她推开卫生局的大门,想着要是能早点儿办成,就早点儿离开,回家见小斯慕。 卫生局局长刚好随访结束刚回局里,一下车,便看到了冷风呼呼吹的大楼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被保安推着往门口扔。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进入!” 阮茉对于“预约”这两个字并不多么熟悉,因为无论是过去在上京,还是后来被周子川保护着在美国,她走到哪儿,都是一路畅通无阻。 胸口又开始发闷,冷风冰冰凉扑在脸上。 她没有求,而是站在那里,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好像在用胳膊捂着胸口。 卫生局也是受了上面指示对制度进行的修改,局长没换,以前在上京的首宴多次仰望过金光闪闪的阮茉。 局长到底还是知道阮茉是谁。 他冷着脸,呵斥保安团今天值班的都有谁?边发着短信边亲自往阮茉那边走去。 阮茉脑袋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意识都有些被凛冽的风给吹散了。 “阮小姐!” “……” 阮茉看到局长。 局长是局里实权最大的官职了,公文发布都是他亲口念出。其实求那么一圈,都没有求局长一个人要起作用。 可阮茉见到熟悉的人,一下子就想起了过去卫生局来周氏参观学习,局长带人亲自跟周子珩虚心请教的画面。 阮茉最辉煌的时期,卫生局局长想要见她,都得排队到好几个星期之后! 卫生局局长当然跟周子珩熟!阮茉也当然不想再跟周子珩扯上一丁点儿关系! 还没等局长走到阮茉面前。 阮茉攥了攥手里的文件袋。 转身就加快脚步,匆匆逃离。 好半天,局长气喘吁吁,站在冷风里看着阮茉打车跑掉。 他骂着那保安不长眼,什么人都敢拦!保安摸不着头脑,小保安是这两年才来的,当然不知道阮茉是谁。 局长回到办公室,又问了一圈下属,这才发现阮茉昨天悄悄给下面很多人都打过电话。 专门来问,亲子证明这件事! 局长彻底坐不住了,火急火燎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了低沉的嗓音,像是蓄势待发的弦,按压着内心的火。 “……对,刚刚来过。” “她问了,问了很大一圈,周斯慕能不能不开周子川亲生证明,就出国!” …… *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雪还是没能下的下来,幻化成了雨,瓢泼地在江边起起飞飞。 到了江边的路,阮茉突然让司机停下。司机也很年轻,也不认识阮茉。 司机见阮茉根本没带伞,从前面拿了把折叠伞要给阮茉。 阮茉一怔,看着司机担忧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一路都在哭。 阮茉扯了半天,勉强扯出来个笑容。她付过钱,婉拒了司机的借伞请求。 她感觉自己又快要呼吸不动了,世界好像又变成了一团乱。她下了车,本来应该按照约定回家抱抱周斯慕的,可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阮茉站在江边,雨越下越大,计程车跑远了,拉着长长的尾灯。雨点砸落在她的额头上,冰凉刺骨的水珠好像一下下能把她给砸清醒。她终于想明白点儿事,似乎冥冥之中,就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把她想要离开上京城的路一刀刀斩断。 其实阮茉也可以留下来的,子川的公司她远程控制就可,身体也可以在小诊所慢吞吞撑着。周子川的骨灰到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后,都可以再去德国挥洒,自由永远都不会过时,他的灵魂早已自由自在。 慕慕也可以在上京读书,她也可以在上京活下去。 可……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周子珩,现在他太恨她了,可能是因为离别的那天,周子珩都对她很温柔,所以阮茉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把恨意彻底写在了脸上的周先生。 那天那盒避孕药,差点儿让她窒息。回去后她就一个人偷偷躲在卫生间,避开佣人管家,哭得很伤心,一把一把把那白色的药片给往嘴里塞。 阮茉又开始难受,不知不觉就蹲下了身子,江边的大雨下的好大,她还是忍不住哭了,想着在这里哭完了、难受完了,等会儿回家,要努力调节好情绪,不要让慕慕看出来什么。 她不再是周子珩的小公主,可她还是周斯慕的妈妈。 阮茉感觉有些不太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车都悄然消失了,被清了场。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对面的路灯下。 地面溅起了水花,皮鞋踩着雨。阮茉忽然感到手腕被人用力攥起,没等她回过神,整个人就被霸道地腾空抱起,打包着直接丢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雨突然就没了,车厢内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阮茉愣神,脑袋天旋地转。等她有意识了,撑着胳膊爬起身。 就看到,周雾坐在前方的驾驶座里。 劳斯莱斯的车挡板,正在徐徐升起。 阮茉缓缓转过头,下一秒,只见周子珩一袭黑色的呢子大衣。 脸上挂着怒气,一言不发坐在她对面。 周子珩根本收不住火,以前阮茉玩凉水都能被他拎着胖揍一顿!江边淋雨这种事儿,妈的——他都不知道要先把她吊起来抽一顿还是先把周子川从棺材板里挖出来,好好问问这两年都是怎么照顾的! 半晌,周子珩竭力遏制住怒气。 胳膊撑着脑袋,看了眼旁边湿漉漉、开始捂着鼻子轻微打喷嚏的落汤鸡。 咬着后牙槽,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 “把这身脏衣服,” “给我、脱了!” “……” 阮茉眼泪“唰”的下子如决堤了的洪流。 周子珩最受不了她泪汪汪地哭,以前就哄着她不能哭,过去了四年他还是会揪心她泪汪汪的哭。他看着她震惊又委屈地看着他,不像是生了孩子当了四年妈的人。 周子珩心烦意乱,从旁边抓过一身干净的、刚买的女式冬季衣服就摁在了她的面前。 “穿着这身湿漉漉的衣服是打算告诉我,你这几年跟周子川过得自由自在天天在外淋雨,淋成落汤鸡了都特别幸福要比跟哥哥在一起时幸福一万倍一个亿倍,淋死了都无所畏惧,对吗?!” “……” “阮茉,给你三十秒钟。” “三十秒钟换不好,哥哥就亲自帮你,” “用嘴脱!” 第96章 周子珩说完, 就别过去了脸。 原本气氛都有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周子珩就真的会掐着她的脖子, 给她脱/衣服。 然而焰火就是在那一瞬间熄灭。他好像不敢再继续用力对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恨的,明明那么恨。可脱出口那不堪的话之后,阮茉都还没回过神, 周子珩自己先泄了气。 阮茉抱着衣服, 是一身刚买来、干干净净的棉质连衣裙,size刚刚好是阮茉的尺寸, 这家店阮茉以前很喜欢, 好多衣服都是他家的。 她看了一会儿周子珩。 脑袋又开始混沌。 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阮茉抓着衣服,衣服上的吊牌已经被剪掉,直接穿就可以。前面的挡板升了上去, 车后厢就只有她和周子珩两个人。 按理说, 她的身体,他都看过那么多回了。 然而毕竟时过境迁, 也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些年。 阮茉还是有些犹豫, 周子珩缓和了情绪,见她还未动。 便转过头, 目光恢复了冷酷。 冷冰冰扫了她一眼。 阮茉被结结实实冻到了,低着头就开始换衣服。 她换着换着衣服,脱下了毛衣, 正要脱里面的打底衫,再往下就是内衣了。阮茉抬头, 发现周子珩的目光没有再一次别到一旁。 而是目不转睛,双眼笔直笔直,盯着她看。 “……” 执欲/欲念 第173节 这有啥好看的。 阮茉脸稍微红了点儿,衣服都脱到了一半,骑虎难下。她半天也不动,一截纤细苍白的腰,就这么暴露在湿漉漉的空气中。 周子珩忽然就嗤笑了一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当即转头,放下胳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 漫不经心望向了玻璃窗外。 雨下的愈发大。 换好干净的衣服,车厢里那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也沉寂了下去,只能听到雨打车顶盖。阮茉低着头,沉默地坐在车座上。 周子珩很想抽烟,但在这密闭的环境中,也不太适合抽。他等雨下的差不多了,忽然又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女人。 高深莫测地看了她几眼。 阮茉还是不太习惯,周子珩用这种打量垃圾的目光看着她。 以前周子珩看人也是看垃圾的眼神,但他看她永远都是最温柔的。现在他也用看垃圾的神色看她,这让阮茉胸口微微堵了一下。 压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扣了一下裙子上的小珍珠。 周子珩开口道, “卫生局局长给我打电话。” “说你——办不出来周斯慕的出国证明。” “这两天求了大量的人,想带周斯慕去德国,离开上京。” “……” 阮茉的大脑一下子空白。 周子珩打量着她的反应,明明都已经心虚到全身都在颤抖,藏都藏不住。 还想着怎么欺骗他! 但他也没有直接戳破,而是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问道, “为什么,开不出来去德国的证明。” “……” “……” “……”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 完全不像是,已经掌控了十足证据,在咄咄逼人的质问。 周子珩:“阮茉,哥哥被你甩了这么些年。” “承受了多少恨,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阮茉垂着脑袋。 提起过去她伤害到他。 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苦楚,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着圈。 周子珩看到了她要哭,以为自己这句话也是重了语气。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伸出手,托着她的下巴将人给抬起了头。 看向他。 阮茉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滚涌出,吧嗒吧嗒就流满了男人的掌心。周子珩皱了皱眉,拇指抹着她眼尾。 周子珩:“哥哥还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你当年,离开时。” “究竟有没有,什么事情——” “是没告诉我的。” “……” “就是有什么本该让我知道、或者说是我有资格知道的事,却被你偷偷隐瞒下来了。” “藏了四年,都没有告诉我。” “我没有!”阮茉当即一口回绝! 她脸色惨白,就是一看就知道在撒谎,但不知道是真的没意识到还是故意跟人装糊涂。周子珩很明白阮茉是多么聪明一人,以前撒谎那简直是厅长级别,从政四五十年的老油条都不一定有她能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这么……欺骗哥哥的时候,连草稿,都懒得打了么? 周子珩手一用力。 阮茉的嘴巴都嘟起来了,就这么被他掐着脸。周子珩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她,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你、确、定?” 阮茉紧张的不得了。 但依旧,生硬地,在他掌心摇着头。 周子珩快把她的脸给掐破了。 终于,阮茉实在是疼到受不了了,眯起了眼,快要断气的模样。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淌,周子珩忽然另一只手捶在了旁边的车门上,车玻璃两侧的雨都被震碎了一层水花。 紧接着,就松开了阮茉的脸颊。 把人扔回了对面。 他大概是太生气了,气到胳膊都放不下。又拍了一巴掌那车门,转过头去,在这密闭狭隘的空间内,根本无法释放心中的烦躁。 阮茉喘了几口气,才拖着手,揉了揉被掐肿了的脸。 “阮茉。”周子珩的声音,冰冷又夹着讥讽火气地在耳边响道,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阮茉愣了愣,周子珩没有给她回答道机会。他大手一挥,示意前方的周雾开车。 “去东郊!” 周子川的住宅,就在东郊。 车子缓缓启动,擦着暴雨缓缓往前开。阮茉哭过后还没有收好情绪,眼圈一会儿一会儿就开始泛红,眨一下眼睛,生理性就滚落下几串余泪。 她过去不太爱哭,总是说哭鼻子是懦弱的表现,连生孩子都没有哭一滴眼泪,然而回到上京城后却总是哭哭哭,周子珩见了几次她,都是在抹眼泪。 他以前是疼她,现在是又烦躁又疼。阮茉又抬手擦了一滴不小心掉下来的泪珠,气氛忽然又冷冽了三分,阮茉打了个哆嗦,忽然就听周子珩道, “怎么那么能哭?” “这两年周子川委屈着你了?” “……” 阮茉连忙想控制住眼泪,但这种东西越控制就越控制不住。她胡乱用手擦,新衣服都被抹脏了。 周子珩忽然抽了两张面巾纸,冷冷地道, “坐过来。” “……” 阮茉说不用了,她不想被周子珩擦眼泪。然而周子珩的神色却不容她拒绝!周子珩凝视着她,最终在绝对的压迫下,她被迫坐了过去。 周子珩用柔软的纸,一点一点把泪痕给擦干。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这个瘦小的人儿。真是的,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四年的婚姻什么都没给她带来吗? 周子珩每一刻,都在想着阮茉与周子川,左一个周子川,右一个阮茉。很奇怪,他明明应该恨死这两个人了,明明在四年前就发了毒誓、阮茉只要再回来一步,他就要把她给灭了!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可她一哭,特别是抱着周斯慕在雪地里哭的时候。 他忽然又感觉胸口在钻心的痛! 周子珩最后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变成了抚摸着她的脸颊。阮茉大气不敢喘一下,刚刚那掐脸的生气实在是太痛了,她怕自己又一个说错什么,他好拧断她的脖子了。 周子珩的拇指抚过她的右眼下眼睑。 红通通的卧蚕。 他忽然很轻、很轻地,对她说道, “你看你哭的这样。” “……” “都当妈的人了,还能这么能哭。” “不是就不是吧,没有就没有。再哭,哥哥就把你丢下去喂鲨鱼。” “……” “……” “……” 可是这是沿江路啊,旁边是江河。江河又不是大海,哪里来的鲨鱼? 小的时候阮茉就会这么问,然后就会冲着周子珩的胸膛跟他闹成一团。周子珩好像跟小时候的阮茉幻影对话了一下,突然就别过头去,看着玻璃窗外。 看着那被雨水冲刷了的林嘉江。 喃喃道, “哥哥说有就有。” 说完这话,周子珩忽然也眼眶红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今天天实在是太不好了。但他没有让阮茉看到,一直别着脸,让眼泪风干在了眼尾处。 车子浑浑噩噩开到了东郊,已经是傍晚。雨稍微小了一些,市区到东郊有一段时间的路,阮茉中途睡着了一会儿。 醒来时,还坐在车上,外面大雨锤着窗户玻璃。 周子珩已经不在车上了,她那湿漉漉的衣服也被收拾走。前面的挡板升起,只有周雾一个人,像是隐形了般,沉默坐在驾驶座位置。 周雾在待命,见阮小姐醒了,他拿出冰盒,取出一袋消肿冰。 转身,递给阮茉。 执欲/欲念 第174节 周雾:“把眼睛弄消肿了再下车。” “老板说,你这样肿着眼泡回去,一定会吓到小朋友的。” 阮茉:“……” 阮茉听话地接过冰袋,敷在红肿的眼睛上。冰袋里加了艾草等药材,除去会消肿,还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只是,为什么周子珩不见了? 阮茉想问,又不敢问。上次周雾给她避孕药那画面,真的让她难受了很久。她就这么沉默地顶着冰袋,感觉到充血的眼睑在逐渐往回缩。 忽然,坐在前方的周雾,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 “二夫人。” “……” 阮茉还是很伤这个“二夫人”的称呼,但她也应声了。 周雾想了一下,一字一句,开口说道, “上次给你叠避孕药。” “你有吃出来什么味道吗?” …… 阮茉最近最不想回忆的,就是那瓶避孕药。这会让她想起那疼的胸口一抽一抽的折辱。她那天吃避孕药时,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全吃了,干脆一了百了吧! 她忍着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雾突然轻笑了一下。 然后低着头,没看她,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语气,对她继续说, “那其实是vc。” “……” “冬天比较干燥,上京要比东海岸干燥的多,多补充些vc,防止嘴角溃疡出血。” “好了,眼睛消肿了,就下车吧。” “……” “……” “……” 阮茉下了车,撑着伞站在正大门的房廊前。 伞是劳斯莱斯自带的,周雾丢给的她。劳斯莱斯很快便消失在了烟雨朦胧的枯树道路尽头,阮茉想着那句“那是vc”,好像纠缠了她好些日子的难受,被一扫而空。 晚上她哄着周斯慕睡觉,看到小朋友不再扑腾了,就戴上眼镜,将藏在床头柜下方抽屉里的那个白色药瓶拿出。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阮茉将瓶子对着温柔的黄色灯光,仔仔细细看那串英文。 明明就是避孕药壳子…… 她拿着瓶子沉思了好久,给她避孕药又调包成维生素c,她感受到了周子珩想弄死她的心情,他大概真的是恨透了她,一定要用“避孕药”来口头羞辱她。 但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阮茉还想着那把劳斯莱斯的伞,又开始发愁怎么给周子珩送回去。 忽然,一只小爪子扒住了她的腰。 周斯慕居然还没睡!他奶声奶气喊了句“妈妈!”,阮茉一愣,吓了一跳。 赶紧将避孕药的壳子藏到枕头后。 小斯慕是睡了一觉,又醒了过来,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孩子家,最重要的事也就跟幼儿园有关。 “妈妈,你真的要来我的元旦欢乐汇吗?”周斯慕问。 阮茉眨了眨眼,这才想起,今晚吃饭时,周斯慕给她提起来幼儿园过年要举办元旦欢乐汇。 有亲子合唱项目,周斯慕很喜欢唱歌,他已经报名了一个大合唱。 还想报名亲子合唱! 以前在美国,小斯慕的幼儿亲子活动都是周子川或者林苏过去,现在只剩下阮茉一个人,要是有亲子活动,也确实得她去。 小斯慕期待地看着母亲。 阮茉倒下枕头,把周斯慕抱在怀里,也确实很晚了,周斯慕再不睡明天又要起不来床了。 她想了一下,其实有点儿想去亲子合唱。阮茉还没参加过周斯慕的亲子活动,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也可能是今天心情突然好了,阮茉拍拍周斯慕的脑袋,语气温柔地答应道, “真的。” 周斯慕:“真的吗?” 阮茉:“真的!” 周斯慕比了个耶耶耶。 倒头又装成小猪,呼呼开始睡。 …… * 往后几天,天一直都是晴朗的。那把劳斯莱斯的伞,阮茉让下人去专门的店里修了一下框架结构,这种伞都是独一无二定制,稍微损坏一点儿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她还是去联系了周子珩,那段时间她又跑了几家单位,无一例外没有人同意放水周斯慕去德国签证的问题。 阮茉想,要不在上京待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小慕慕也很喜欢幼儿园的小朋友。她给美国那边发了数十封邮件,交代好了那边的工序。 阮茉去还雨伞,她还是没有提前预约的习惯。周氏的大厦比起四年前又高了好多层,外表也刷了新漆,愈发让她感受到这几年周子珩到底有多么睥睨众生。 周雾亲自过来接待的她,依旧是那副讥讽她的神色。 阮茉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将包装好的伞盒放到桌面上。周子珩不在,周雾让她要么放下东西就离开,要么就坐在这儿等。 周雾说着,就把门给关了。 那明显就是让她坐在这儿等! 阮茉只能坐着,目光无处安放。她看了一会儿桌面上的伞,忽然就看到旁边废纸篓上方,叠了一堆娱乐版块的报纸。 上京的纸媒一直没淘汰,主流家族也都还是要订阅报纸阅读信息。阮茉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版块,是一张桃色新闻的大相片。 周子珩和某家富家千金,齐肩举着伞下楼梯。 阮茉呼吸一滞。 分别的这四年,每年周子珩就会冒出来无数个桃色绯闻,喜欢周子珩的女人特别多,他离婚后更是数不胜数的富家小姐前仆后继。一般这种对方故意买的热搜热点,过不了几天,周氏自动就会给清理了。 阮茉以前从没想过周子珩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 但那毕竟都是从前了,她现在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过问。 可为什么,还是会好难受,胸口闷闷的。阮茉又看了一眼那报纸,报纸抓拍的角度很唯美,也不知道是哪场宴会的剪映。 她忽然就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她站起身,就要走。 周雾正在敲着电脑,看到阮茉的举动,也站了起来,几步上前阻拦。 “周先生还没回来——” 阮茉低着头,把有些颤抖的手藏在衣兜里,她吸了一下鼻子,努力让自己看不出什么破绽。 “……” “我想起来,家里还炖着慕慕要喝的营养汤。” “出来时,忘了,我忘了、关没关火……” 以前哥哥,是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有任何绯闻的,哪怕是稍稍想接近他的女人,都会在苗头产生那一瞬间,被掐死在摇篮! 可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问这些呢?她什么都没有! 好像家里真的有那么一锅快要煮烂了的汤,急切等着她赶紧回去关火。 阮茉的态度异常的强硬,快哭了的表情,把周雾都给吓了一大跳。 周雾愤怒过去阮茉对周子珩造成的伤害,但终归她还是大老板最爱的女人。他拦不住,阮茉三下五除二,跌跌撞撞就推开门跑出了周氏的秘书办。 好半天,周助理才意识到,自己没能把人给留下来。 周子珩根本不知道阮茉今天会来,她又不预约。他在隔壁市开会,听到阮茉来,几乎是马不停蹄结束了会议,马不停蹄往回赶。 可还是没见到人。 周雾不断道歉没能留得住阮茉,主要是阮茉当时脸色实在是难看到吓人。周子珩表情阴晴不定坐在沙发上,半晌,他突然拿起那只阮茉送过来的装着伞的盒子。 把里面的伞,“咔嚓——”折断了一支伞骨! 那三百万一支的劳斯莱斯雨伞就这么报废!周雾当即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半秒钟!紧接着他看到掰断劳斯莱斯伞骨的周子珩终于舒展开眉,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然后捞起手机,靠在沙发上,输入了一串号码。 号码显示了“晚晚”两个字,多少年都没有变。手机号换了,但备注仍旧是“晚晚”。周子珩将手机贴近在耳朵上,一只腿交叠在另一只腿前,散漫看着那断伞。 对面接通。 阮茉有些犹豫,喊了声“周先生”。周子珩轻笑了一下,然后对着话筒,握住断伞的拇指,将那断了的截面给“啪”往上折断的更加厉害。 “阮小姐。” “你送回来的伞,” “似乎、不太完整啊!” 执欲/欲念 第175节 第97章 阮茉被问的哑口无言。 可是, 她明明记得, 自己把伞修得,很好了啊…… 她现在真的好容易就被忽悠了, 加上本来就有些难过。周子珩声线冷冽,在电话里完全不讲情面。 一字一句问她,伞该怎么赔。 阮茉想了一下。 那、那真坏了……那就,赔吧。 她抱着电话。 站在公交车车站,合着冷风, 仓促地对他开口, “那我……赔给周先生,好吗?” 周子珩瞬间就被那句“周先生”给气了个够呛! 他本意是想跟她纠缠, 可好不容易咄咄逼人过去了, 阮茉却完全没有争吵的意思,语气里尽是唯唯诺诺。周子珩胸口就堵,因为以前的阮茉,明明什么事都要占上风。 现在对他, 就是那么的分生吗? 周子珩冷着脸, 捏了捏手机。 只能生硬道, “好, 那你赔!” 阮茉“嗯”了一声, 答应了他,就要挂电话。 忽然, 周子珩的声音再一次下跌了三个冷度。 手机都要被他给冻死了。 周子珩磨了一下后牙槽,按理说他都一把年纪了,早就不该对情爱还这样容易动怒。可碰上阮茉, 他发现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保存理智。 阮茉“啊?”了一声, 挤着公交,她是突然想坐公交的,疏散疏散难过。 就听到,周子珩一字一句,说道, “你不打算把手机号保存一下?” 阮茉:“……?” 周子珩:“回到了上京,又要赔偿。” “我们需要随时随地的联系。” “这个手机号,是我的私人号。阮小姐四年前离开时,不就已经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给拉黑,号码也都换掉了!” 阮茉:“……” 可是,周子珩的号码,不是在整个上京都独一无二的么。 就是手机尾号都是特定的,四个8。这种特殊的手机号,换成谁,看到了也都知道是他啊…… 但阮茉还是听话地把手机号给存了。 “存好了。” 周子珩:“置顶!” 阮茉:“……” 公交车实在是太挤了,好像真的把看到绯闻的难过给挤掉了一部分。 她又听话地把周子珩的手机号给置顶。 “置顶了。” 周子珩:“发给我看看。” “截屏!” 阮茉:“……” 阮茉好像没有周子珩的微信。 以前的微信以前的联系方式,她都给全部注销掉了。 阮茉:“我——” 周子珩:“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号。” “加微信,发!” 阮茉只得在他的引诱下,重新加了周子珩的微信。阮茉在美国几乎不用微信,这个微信号还是回国前申请了手机号后一并跟着申请的。 里面只有幼儿园老师的联系方式,周子珩的申请通过,阮茉把置顶手机号的截屏给他发了过去。 这个男人好像终于满意了。 上方“正在输入”停留了好半天。 然后恢复成了昵称。 也没有再说什么。 阮茉到了家,周斯慕根本没有回来,家里也没有煮什么汤。她定时吃了药,药效上头,不太舒服地爬回到卧室,合着衣服躺了一会儿。 脑海中,止不住浮现着那娱乐报纸上的新闻。 …… 用手抓住了胸口的衣襟。 * 到了第二天一早,那份报纸上的绯闻,就被清理了干干净净。 其实周子珩一直有被传各种绯闻,他毕竟身份在那里,他不去想,但总有人前仆后继想要蹭他的热度。那天被阮茉看到的那份报纸,是周雾已经汇总完毕这个绯闻所有的出处,正准备销毁。 画面也是被人恶意扭曲,本身周子珩那晚晚宴有点儿喝醉了,往外走时走的比较慢。入境那个豪门名媛,就想借此机会跟周子珩炒作一下。 这个名媛的家族很快就被周子珩给整了下去,所有领域的事业均遭到封杀。但这些事儿直到做完,阮茉也不知道她看到的新闻是假的。 阮茉看都不看报纸,每天除了照顾周斯慕,就是坐在家里发呆。难过归难过,但日子还是得往下过。 周斯慕跟阮茉说,他想要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阮茉以前唱歌就跑掉,拿着小朋友递给他的曲目,就开始头疼。她专门下载了歌曲的mv,让家里的阿姨管家都坐过来,坐在客厅内。 听她一句句唱。 阮茉的性格也变了好多,周子川去世后,她独挑公司和家里的大梁。这些年她没了过去那娇纵的公主脾气,也不再动不动就让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圈圈。 她跟家里的下人相处的很好,没有人知道阮茉以前和周子珩的那段关系,都把阮茉当成了失去了丈夫的未亡人。 mv唱一句,阮茉就跟着唱一句,周斯慕第一次听妈妈唱歌,虽然很难听,但他特别开心。很快,整个公馆就逐渐起了快乐的氛围,好几个阿姨也放下手里的活,一字一句教阮茉怎么唱才不跑调。 阮茉正唱到上头,忽然,手机就响了。 她看到是周子珩的手机号,微微一愣,放下歌谱,起身去了外面接电话。 “喂……” “……” 屋内热热闹闹的氛围,全部通过话筒,传到了对面人的耳朵之中。 周子珩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还有喊着“妈妈”“阿姨”的热闹。他不知不觉又被牵着思绪走了,看到自己那孤独的别墅,忍不住掐了掐掌心的手机。 “……” “伞下面的一小节定制的伞撑,也断了。”他说道, “这地方也要赔偿,钱要重新算。前几天我们谈好的赔偿我全部注销掉,阮小姐需要再和我重新算一遍新的赔偿。” 这些话说的又生硬又酸溜溜,找茬心里都快冲破了手机听筒。周子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的出口,但就是听到对面那热闹的氛围,想到自己这四年,他就想欺负阮茉。 可阮茉一点儿都没听出,有点儿心不在焉。周斯慕趴在玻璃上给她挥了挥手,阮茉也笑盈盈给他挥手。 语气轻快,干脆地答应到周子珩, “好啊!” “……” 周子珩又快醋死了。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在不断给自己找折磨。明明想听阮茉求饶让他高抬贵手,到头来却把自己给气到胸口疼。 对面那丫头,还在抱着手机,喊着他“周先生?”“那我们什么时候讨论赔偿呀?” 周子珩:“……” 周子珩丢下一句“看我心情”,就匆匆挂掉了电话。阮茉听着那嘟嘟声,在风中愣了片刻。 周斯慕喊她,她很快回过神,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 * 元旦汇演前,周子珩又给阮茉联系了两次。 都是扯皮,他冷峻,她低头应声。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站在旁边的周雾都快听不下去了,大老板这脸皮算是厚成城墙了,这不明白着在跟阮小姐没事找事! 元旦联欢,阮茉早早的就起了床。她这两天都有好好注意身子,就为了能和小慕慕去参加亲子合唱。 周斯慕牵着阮茉的手走进幼儿园那一瞬间,几乎是整个幼儿园的男老师男家长眼睛都直了。 不仅男士,在场的很多女人也都一直盯着阮茉看。周斯慕跟好朋友还有老师介绍自己的妈妈,很自豪地抱着阮茉的大腿。 “这是我妈妈哦!” “她今天会跟我一起唱歌歌!” 阮茉:“……” 阮茉确实漂亮,岁月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袭墨绿色的旗袍,雪白的羊绒披肩坠在肩膀两侧,画着淡淡的妆容,就往那里一站,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精致洋娃娃。 执欲/欲念 第176节 旗袍是周斯慕非得要她穿的,周斯慕不愧是周子珩的儿子,审美如出一辙,就喜欢看妈妈穿旗袍。 幼儿园的小朋友全部都一脸羡慕,好几个小姑娘都跑了过来,那都是跟周斯慕玩得很要好的女生,都昂着脸,想要跟阮茉打招呼。 阮茉好多年没被这样左拥右簇过了,有点儿受宠若惊,但她还是跟每个小朋友都握了手。握完手,小朋友的家长纷纷过来领孩子。 这里面,不泛有当初认识阮茉的豪门望族。 阮茉还是感受到了那些复杂又鄙夷的眼神,她低着头,不去看她们。 牵着周斯慕,去找幼儿园老师报道。 亲子合唱报名了好几组,阮茉和周斯慕是排在第八位。第六位结束时,阮茉就要和周斯慕去后台准备。 周斯慕已经换上了黑色的小西装,打了红红的领结。小孩子才四岁,但已经长出了一看日后就能迷倒一大片女生的帅气容颜。小王子随阮茉还长了一双深蓝色的瞳,加上周子珩那阔挺的脸型轮廓,怪不得刚刚会有那么多小女生围着他转。 “妈妈,你等会儿,高音要是唱不上去,就可以、划划水。”周斯慕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母亲的胳膊。 阮茉一愣,这是又在笑话她唱歌跑掉!阮茉温柔笑了一下,捏捏周斯慕的鼻子,表示都听他的。 “好~慕慕最为妈妈着想了。” 周斯慕眼尖,忽然就看到阮茉雪白的披肩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 “妈妈,这是什么?” 阮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发现自己的披肩绒毛上,有一团棕褐色的污渍。 有点儿像是锈水,染了好多细毛。 阮茉弄了两下,没弄掉。 羊毛披肩实在是太白了,锈水在上面特别突兀。阮茉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们的节目还有一会儿。她站起身,摸着周斯慕的脑袋,细声细气问他, “慕慕,妈妈要去一趟洗手间。”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好吗?” “……” 周斯慕非常听话。 他点头,并乖巧地坐在了方块椅子上。 “妈妈,你去吧!” “我不会乱跑的!” 阮茉提着包包,就去了洗手间。 一进卫生间,就看到有几个富贵太太站在门口,在叉着腰聊什么天。 显然她们都是在八卦阮茉,这几个人大都认识阮茉,五六年前阮茉压迫她们男人时,她们还打破头都难见阮茉一面。 其中有一个挺陌生的面孔,阮茉感觉那个没见过的女子,看起来却仿佛在哪儿见过。 几位太太一个个散去,阮茉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了披肩上的铁锈水。她推开隔间的挡板门,忽然见那个陌生面孔靠在洗手池边,还没有走。 明显在等人。 整个洗手间的隔层里,就只有阮茉和她两个人。阮茉眨了眨眼,实在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一号人。 那名年轻的女人,率先开了口。 她神色上挑,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人间富贵花。阮茉脑海中划过一道光,忽然就闪现了一张昏暗的桃色绯闻照片—— 是的!她想起来了! 好多天前,她在周雾办公室,看到的那个桃色报纸。 和周子珩一同入画的那个妙曼女子,就是眼前这个人! “……” 女人挑着眉,上上下下打量着阮茉。 “请你离开周子珩!” “阮小姐,你们已经离婚了!” “还纠缠着前夫,可不可耻!” “……” “……” “……” 阮茉停下了脚步。 她也打量了那女孩几眼。 跟桃色照片上还是很不一样,那张照片就像是被人刻意抓拍到的,把女孩拍的很配周子珩。 可正面撞上,阮茉却突然觉得。 这哪儿配得上? 周子珩要真的眼光差到这种程度,那当年自己也不会对他年少倾心。尽管阮茉还是吃醋那张抓拍,但子虚乌有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承认。 阮茉抱起了胳膊,那姑娘被阮茉看得有些发毛,忽然就有种跟周氏当家人对视的错觉。 实在是,太像了! 小姑娘来上京后,就对周子珩一见倾心,并且展开了激烈的追求,在得知周子珩已经离婚后,更是动用了家族的关系,想要最终站在这个周氏当权人的身边! 可周子珩却从来不给她机会! 就是一丁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小姑娘没办法了,父母也不敢招惹周子珩,她年轻、心气高傲,便找了做娱乐媒体的密友,在一次酒会的结束时,悄悄抓拍她和周子珩的“亲密”照片。 然后猛地爆料! 这样做的下场,便是她的家族差点儿因为她而彻底被周氏给灭了!很奇怪,过去有不少女人都这样跟周子珩炒绯闻,可也没见得哪个女孩身后的家族被周子珩打压成她这次这样。 后来朋友对她悄悄解释,好像是周先生的前妻回来了。 那个据说当年、亲自出轨了周先生的亲弟弟,给周先生戴绿帽子的女人! 小千金查了一下阮茉的资料,瞬间就嫉妒心泛滥! 女人的第六感,这个人还在跟周先生纠缠不清!她不甘心!刚好她的侄女和阮茉的小孩在同一所幼儿园,于是她便拿到了来幼儿园参加元旦联欢的门票,想要来见见这位周先生的前妻! 她被周子珩给冷冰冰让滚蛋时产生的恐惧,再一次在阮茉身上出现。阮茉忽然就笑了一下,她哪门子还跟周子珩纠缠不清啊? “姑娘,针对你刚刚的话,我觉得我得解释一下。” 阮茉开口道, “第一,我跟周子珩没有任何纠缠不清,他恨我恨到入骨,我躲他都还避之不及,哪还来的纠缠不清的资格?” “第二,如果你是因为喜欢周子珩而看我不顺眼,想要跟我找茬。我劝你还是换个方向。” “喜欢周子珩的人那么多,你今天看我不顺眼,明天他再出来个绯闻你就会看其他人不顺眼。每天一个不顺眼,你不会累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提升自己,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取得他心里的位置。” 阮茉说得酸溜溜,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周子珩喜欢有才华的人,你要是足够优秀,不会缺乏追求者的。” “所以,与其看他前妻不顺眼,不如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心。” “……” 阮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跟一个小孩子讲这些,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亲子合唱也快要开始了。她整理了一下披肩,侧过身就要从旁边离开。 “借过——” 忽然,一只手,就劈头盖脸推向她! 阮茉整个人都怔住了,看到那小姑娘恼羞成怒,竟然不顾一切伸手去推她! 就是不太用力的一推,堵着气的推搡。可阮茉今天穿了高跟鞋,跟很细。 身子一斜,瞬间就朝着洗手池的台面摔了下去! 砰—— 阮茉的胸口砸在了大理石边缘,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她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脑袋瞬间嗡嗡响,胸口的心脏忽然就失了规律,在开始逐渐地往失控的速度跳动! 阮茉用手,抓住了左衣襟! 好疼…… 千金小姐见状,也直接吓愣了。阮茉这反应有点儿不对劲!她原本只是想推倒她,正常人被推倒了,不应该很快就站起来了吗? 可周先生这位前妻…… 小姑娘左右看了一下,这一层的洗手间是教职工洗手间,不安装摄像头。她后退了两步,见阮茉脸色逐渐铁青。 转身,踩着高跟鞋仓皇而逃。 …… …… …… * 马上就要到阮茉和周斯慕的合唱了,小斯慕等了半天却没见到妈妈回来。母子之间都是有心灵感应的,他站起身,就要去找妈妈。 中途还碰见了小同桌的小姨,小姨跑的慌慌张张,似乎在躲着什么。 周斯慕记得妈妈是去洗手间,他就直接奔着洗手间去,还怕落下了可能看得到阮茉的地方,边跑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到了洗手间,就看到,阮茉倒在水池边。 头朝下,脸色铁青。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照着,像是死了般躺在那里。 要不是她还用手抓着胸前的衣襟,周斯慕都要以为妈妈已经没了呼吸! 周斯慕一愣,大叫了一声“妈妈!!!”,小朋友连忙跑了过去,也不顾这是女生厕所了。 阮茉还活着,但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周斯慕从没见到妈妈这样过,尽管他一直知道妈妈身体不太好,可从来没有病倒到这种程度! 周斯慕一下子眼泪就哭了出来。 他拍了好多下阮茉的脸颊,想要让妈妈醒醒!但没有用。周斯慕想出去找老师,然而阮茉一个人躺在这里,他又不敢!生怕他一转身,妈妈就没了! 执欲/欲念 第177节 阮茉的手提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片。周斯慕看到了黑色的手机,他忽然想到可以打电话求救! 他打了十多遍119,后知后觉这里不是美国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慌乱之下根本转不过来弯。 他看着那手机通话最上端,置顶了“周子珩”这三个字。 他忽然就抱着手机,拨通了周子珩的手机号码! * 周子珩正在开会,会议室肃穆冷凝。 明明开着暖风,中央空调在这五百人的大会议室里卖力地吹。 但大家明显感觉到今天气压极低。 坐在会议室最前端的权力中心位置,上京第一大掌权人——周子珩,今天心情很差。 自打周二少爷去世,大老板心情就一天好一天不好。今天这是年终大会,对今年全上京的业绩做最终总结。 台下第一排,坐着的全都是上京能叫得出名号的人物,算是每年最重要的会议了! 周子珩没有带手机进来,开会前他就知道某个丫头今天陪小朋友去参加亲子活动。一想到阮茉这么久都还死咬着牙不告诉他周斯慕究竟是谁的孩子,周子珩就心里一阵阵冒着怒火。 会议进行到最关键点,周大总裁亲自对下一年度实验计划进行提议。台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拿着笔记本记录大老板所说的每一个字。 忽然,一直在第一排做记录的周助理,接了一个电话。 从接电话那一刻,坐在台上的周子珩神色就不对劲儿。周雾拿出那个上了年纪的蓝色手机壳手机,贴在耳朵上接通。 他神色一变,当即站起身,往大老板的演讲台走! 周子珩连话都不讲了,在众目睽睽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周雾手里那个手机上。周雾走到周子珩面前,不敢捂手机话筒,弯下腰,对周子珩说道, “老板!” “是斯慕小少爷——” 周子珩的演讲桌前有扩音话筒。 那手机麦,刚好对在了话筒中。 霎时间,只听见“吱——”的一声。紧接着,整个会议室,四面八方的大喇叭里,都回荡着一个孩童六神无主的哭声: “爸爸——” 第98章 周子珩整个人都僵持在了原地。 那是周斯慕的声音。 那一刻, 他突然就没办法控制情绪了,就像是压抑了很久很久的爱,还有这些年的隐忍。通通化成了情绪, 涌向眼眶。 小斯慕在喊他爸爸,他理智上明明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周斯慕叫了周子川“爸爸”那么多年,即便他知道那是他的儿子,可现在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 他还要等等、再等等。 没想到小慕慕那一嗓子“爸爸”, 直接把他坚硬的外壳,敲的粉碎! 他当着五百多人的会场红了眼圈, 一句话都说不出。会议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都瞪圆了眼睛,听着喊大老板的那句“爸爸”。 突然多出来个儿子,能不惊叹吗! 周子珩克制了好多遍,红着眼睛, 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拳头。 他的声音居然有一丝哽咽, 他也没有把话筒拿开,就这么对着手机, 整个会场都能听到他的颤抖和里面小孩子的哭声。 “……慕慕, 怎么了?” 周斯慕哭到意识模糊,因为阮茉的嘴唇都在发紫, 他大哭着,凭借意识里妈妈每天都教他照片上那个跟子川叔叔长得很像的男人就是爸爸,喊着周子珩, “妈妈、妈妈……” “妈妈出事了!” “我抱不动妈妈,她的手好冰凉!爸爸, 你能不能过来救救妈妈,你过来救救妈妈好吗?” 周子珩瞬间抬手,让旁边全部都听到的周雾,立刻备车,抓紧准备! 听到阮茉出事,周子珩的心脏当即被提了起来,他语气凝结,不知不觉加深了力度, “妈妈怎么了?慕慕,你不要哭!你告诉……告诉爸爸,妈妈怎么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 周斯慕抽噎了两下,抱着手机,跟周子珩说, “在幼儿园。” “在幼儿园,学校礼堂后面的洗手间。妈妈突然就晕倒了,我叫不醒她!我也没办法去喊老师过来帮帮忙……” 周子珩拿着手机,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他连会议终止都忘记了说,转身就往台下走。会议组织部的人终于从吃瓜中回过来神,大老板这是要就这么走了???那这个会怎么办?他还没做完来年规划啊! 整场会,最重要的部分!关系到周氏乃至上京城的来年运转! 组织部的部长急得团团转,又想要上前拦,又不敢拦。他们只能悄悄跟在周雾后面,左右为难。 周子珩整颗心都扑到了几十公里外幼儿园那边,脑袋几乎都被“爸爸”“阮茉”这几个字占据。他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这是还在作报告,但报告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神情恍惚,只想飞奔到阮茉身旁。 他真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意识到身后还有一整个集团,集团还在等着他的来年规划。但周子珩真的没有办法再理清思路了。他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转过头,看着组织部部长。 半天说不出话。 “……” “会先不开了吧。” “……” “……” “……” 部长当即愣在原地,全场哗然。这会明明准备了那么久,周氏的年终会向来是一场大事!可也没有人敢站起来要求继续,因为大老板的表情真的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急糊涂了,连公司都不要了。 最终周雾让秘书办稍稍给安排了一下,打破规矩地拿出了周子珩电脑里的机密文件让他们把会继续下去。而周助理则下去开车,载着周子珩狂奔幼儿园! 一路上,周子珩没说一个字,但他手上的颤抖就没停止过。 脑海全部被那句“爸爸”以及“阮茉”两个字占满,他后知后觉自己完全没有问周斯慕为什么会叫他“爸爸”。 他不应该从小就叫周子川“爸爸”吗?葬礼那天,他清清楚楚听到,他问旁边的阿姨,为什么这个叔叔和爸爸长得那么像。 他不明白。 可就是周斯慕脱口而出的那声“爸爸”,让他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就是一名父亲,哪怕之前都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有个小孩。 周子珩要保护母子俩的欲/望燃烧的愈发疯狂,车刚在幼儿园门口停下,他没等周雾给他开门,直截了当推门下车。 幼儿园的亲子节目还在进行,他们跳过了阮茉和周斯慕的合唱,让后面的孩子先上了台。 但没有人去找周斯慕和阮茉,阮茉在这些人嘴里,名声其实很不好。只是大家都只在背地里说,没有让小孩子带到幼儿园去。 正在合唱的那对母女站在台上欢乐地唱着,下面的家长小孩和老师欢声笑语地听。忽然,闭合的阶梯大堂大门就被人猛地踹开! 空气凝结了十秒钟。 从室外去行政楼的洗手间,是需要经过阶梯大堂,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们瞬间就将整个大堂都给团团包围。 台上的音乐戛然而止。 周子珩阴着脸,大步流星往前方通道走! 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那场面宛若警察抓犯人,一层接一层将大堂都给控制住。坐在台下的院长都跟着站起身,前面一片的贵妇团们一个个都纷纷认出了周子珩。 “周……周先生?” 周子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没有多少人还能将周斯慕和周子珩联系到一起,也就在提到出轨时,能插一嘴当年阮茉居然给周先生戴绿帽子。 只有那个千金小姐。 她的手指死死揪着裙子,不可置信看着周子珩!她悄悄观察到阮茉从周子珩的车上下来,但她一直都认为是阮茉先对周子珩死缠烂打。 没想到,前一秒她刚推了阮茉。 后一脚,周子珩就直接杀了过来! 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完全没有对周子珩产生任何分神,他穿过大堂,就往洗手间走。 手机一直是开着的,逐渐就能在楼道里听到小慕慕的回声。周子珩在看到洗手间那红蓝标识那一刻,抬腿直接跑向前去! 两三步就跑到了女厕所。 周斯慕一只手抱着阮茉的手机,另一只手扶着妈妈的额头。 “爸爸……” 阮茉的脸色没有那么青紫了,似乎缓过了气息,但还是在昏迷。周斯慕哪知道妈妈好多了,他泪眼汪汪,哭起来的模样简直就是阮茉小时候的翻版。 周子珩扎心的疼! 他大步流星迈到女洗手间内,跪下腿,齐平周斯慕的高度,张开手臂向着小朋友。 “慕慕!” 周斯慕抓着手机,就扑到了周子珩的怀里。周子珩把他抱起,宽慰地抚了抚他的肩膀。 然后转头把人交给周雾。 又跪下身,抄着阮茉的膝盖。 迅速将人抱起! 阮茉脸色还是惨白,双眼紧紧闭着,手指抓着胸口处。周子珩转身就往门外走,来的时候救护车也一并在外面跟随,随时都可以在车上抢救。 然而才上了车,车门还没关好,阮茉眉头微微一皱。 执欲/欲念 第178节 “嗯……” 周子珩抱着她,跟测量她脉搏和心率的护士正说话,周雾在外面与幼儿园快要吓傻了的领导们进行交涉。周斯慕跟着周子珩一起,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看着妈妈。 周斯慕先看到阮茉醒了的,他惊喜,大喊了一声, “妈妈——” 周子珩瞬间低头。 阮茉意识迷茫,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她突然就看到了救护车里的呼吸机以及吊瓶针管。 刻在骨子里的“不能去医院”鸣钟,铛铛敲击着心脏! 她不能去医院! 哪怕再混沌,哪怕再难受,哪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茉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推开旁边的人, “不要,去医院……” 她挣扎着翻身,周子珩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相当生气!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去医院? 周子珩几乎想都没想,就把阮茉给拉了回来。 摁在怀中。 “你胡乱折腾什么!!!”周子珩怒。 阮茉起了身,又被拽了回去,脑袋都是眩晕的。她看了眼,旁边的居然是周子珩,周斯慕担忧地站在周子珩的再旁边。 她继续要走,因为她绝对不能去医院,绝对不能去医院…… 四年来唯一刻在骨子里的事情——就算世界毁灭了,她也不能让周子珩知道她心脏里的芯片已经没了! 阮茉推开周子珩,固执地往外跑。周子珩抓着她不放,她忽然就凑近了周子珩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咬得他生疼,倒抽一口冷气!旁边的护士和小斯慕都看到目瞪口呆!她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为了不去医院,而把人给咬了! 阮茉咬完,就跳下车继续逃。周子珩捂着胳膊,也跟着跳下车。周斯慕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但是他脑门一转,忽然就想起了妈妈从来不去医院这件事! 周斯慕拉着周子珩的袖子,跟他说道, “妈妈以前也不去医院!” “……” 周子珩皱眉,但时间轮不到他去深入思考。外面很冷,阮茉才刚醒,就算不去医院也不能四处乱跑。 周助理正在调查阮茉出事故的缘由,已经抓出来了那个推了阮茉的大小姐。 周子珩不顾形象地去追阮茉,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人一把拉住。 “阮茉!!!” 阮茉转头,用手去推他,嘴里混混沌沌不断说着, “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 风实在是太冷了,她的披肩也掉在了车里。周子珩生气,最终暴怒地妥协了她。 把人一拽,直接摁在怀里。 狠狠道, “好!不去!” 他脱了外衣,套在她的身上,把人裹在胸口前。阮茉还是糊糊涂涂的,可能是听到了熟悉的心跳,也可能是根本还没太清醒。周子珩吼完,她在他怀里喘了几口气。 喃喃了两声, “不要去医院……” 周子珩咬着牙, “不去!不去了!!!” 阮茉:“不去……” 周子珩:“不去!” “那你给我先老实点儿!!!” “……” 阮茉又呼吸了几下。 忽然就昏在了他的怀中。 …… * 周子珩最终还是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家。 他不知道阮茉为什么那么强烈不要去医院,但既然周斯慕都说了妈妈之前都不去医院,无论有什么原因,他还是遵照了她的意思。 阮茉躺在过去他们睡过的大床上,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跟随来的医生给她简单做了几个检查,说阮小姐还是有点儿贫血。 “没有其他大碍?”周子珩问。 医生摇摇头, “其余的暂时查不出,要是想要检查的更详细,还是得去医院。” 周子珩叹了口气, “好的,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屋内恢复了安静。周子珩将大衣递给下人,卷起衬衣的袖子。 忽然就看到,周斯慕坐在床头的沙发上。 周子珩刚才太着急了,根本没顾得上多出来个儿子这件事。现在他终于有时间,看到周斯慕那一刻,忽然那复杂的思绪又涌上了心头。 纵使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他的。 但还是会全身血液都在颤抖,他居然当爸爸了! 周子珩盯着周子珩看了一会儿,小家伙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从阮茉身上转到他的眼前。周斯慕好像有点儿害怕,但又身为小男子汉,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这是……小茉莉,给他生的娃。 周子珩走了过去。 在周斯慕面前,蹲下。 周斯慕忐忑地看着这个男人,幼儿园出事打电话时他那憋出来的喊爸爸勇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到底还是跟周子珩不熟,周子珩看他,他就往阮茉身边,微微缩了缩脑袋。 周子珩终于闲下心来,可以琢磨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当小小的孩子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他从血型到dna都悄悄比对了八遍的小孩真的就这么坐在他的面前。 他忽然,又感觉,这一切是不是假的? 孩子……真的是,他的么?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这个小小的团子。真不敢相信这是阮茉生的!这要是周子川的种,他能恨得咬牙切齿。 可,这是他的小孩。 思绪复杂到翻涌,周子珩控制不了手在颤抖。他轻轻摸了一下周斯慕的脸颊,一直都是跪在地上的姿势。 小朋友很害怕。 但还是忍着了。 因为四年一千两百多哥日日夜夜,妈妈每天都会教他——这个人,是爸爸。 周子珩红了眼眶,他颤抖了一下睫毛,忽然很温柔很轻地,开口问周斯慕, “慕慕。” “……” “你是不是,喊错人了。” 是的,这正是他在会议大堂接到电话那一瞬间时,就想要问的! 可那个时候,怕吓到小孩。 周子珩声音颤抖,继续否定自己道, “你是不是,叫错爸爸了。” “我不是你爸爸……” 害怕的周斯慕,却忽然眨了下大大的眼睛。 脑袋往左一摇,往右一晃。 十分坚定地,回答他, “不!” “你就是爸爸!” 他说的很确定,完全没有半点儿犹豫。周子珩心脏骤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眼泪都要忍不住了。 “为、为什么。” 周斯慕告诉他: “妈妈说的!” “妈妈以前,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我看你的报纸!” “告诉我,周子珩就是我的爸爸!” “并且子川叔叔也说你是我爸爸,对外说他是父亲,但他和妈妈一直教导我,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 周子珩的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 他大口喘了一下气,仿佛根本没办法消化这个重磅级别的信息。 执欲/欲念 第179节 周子川和阮茉,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 过去,对他来说,就是十足欺骗! 他恨之入骨的欺骗!两个小孩把他耍的团团转!天知道四年前他究竟崩断了多少根底线,一次又一次,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差点儿,就亲手把周子川杀了。 然后,囚了阮茉!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阮茉怀孕了,生下来的小孩是周子川的,他彻底输的一塌糊涂。 这个结果,他用了很长时间,让自己去接受。 现在却告诉他——阮茉生的小孩,其实是他的? 这让周子珩根本无法接受!并且居然还是阮茉亲口告诉周斯慕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当年,她硬告诉他,怀的孩子是周子川的。 又是为什么!!! 周子珩发现自己很乱,想要杀人的乱!周斯慕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男人,很显然,他又被吓到了,用小手捂着妈妈的肩膀。 抓阮茉时,胳膊肘一下子就捣在了旁边的花瓶上。 花瓶歪倒,里面的营养液瞬间浸湿了周斯慕的衣服。 周斯慕“啊呀——”了一声。 周子珩心都被这一大一小给牵着,周斯慕一叫,他立刻回头。他看到小朋友的衣服脏了,想都没想,就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管家带周斯慕出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周子珩蹲着身,让自己努力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想要把这四年空缺了的父爱,都给拼命弥补上。 “慕慕。” “跟着管家爷爷,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去吃点儿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 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折腾,让他早就饥肠辘辘。 周斯慕点了点头,起身跟着管家爷爷去换衣服。离开前他又回头,跑到阮茉身边,张开手护着妈妈。 对周子珩板起脸来,小大人道, “那你在房间里——不准欺负妈妈!” “……” 周斯慕:“爸爸也不行!因为我最爱妈妈了!所以你要是欺负妈妈,你就是大坏蛋!” 周子珩:“……” 周子珩蹲下身,跟他很认真地举手发誓, “爸……我保证,绝对不会欺负妈妈。好不好?” 周斯慕这才心满意足,跟着老管家离开了房间。 门一关,周子珩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阮茉。 他的心情大起大落,这辈子最刺激的事大概都在今天经历了。 倒下的花瓶还碎在地摊上,水染湿了毯子上的花,就像是血一样的红。 周子珩在沙发上坐下。 半晌,伸出双手,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涓涓流淌。 …… * 阮茉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对面窗帘开了一点儿缝,周子珩站在窗户边,穿着大会场的白衬衣,西装裤,双手抄兜,衬衣的袖子卷到小臂,窗户外的夜灯光在他下颚打出凌厉的弧线。 她坐起身,忽然就听到,周子珩声线凛冽。 开口问道, “阮茉。” “……” “你告诉我,你亲口告诉我。” “周斯慕——到底是谁的孩子!” “……” “……” “……” 阮茉一愣,昏迷期间,她就清醒了在幼儿园救护车上那么一次。 阮茉垂了一下脑袋,衣服还是她的旗袍,只不过披肩变成了周子珩的呢子大衣。 她拽了一下大衣的衣领,没有一点儿犹豫,低声回答道, “周子川的……” 砰——! 周子珩伸手,拍碎了窗台前的玻璃柱! 碎碴扎入掌心,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滚落。 他转过头来,合着窗外的光。 能看到,他的双眼眼底, 一片血海腥红! “……” “你再、说一遍!” 第99章 阮茉看着那鲜血。 闭上了眼睛。 她皱了皱眉, 显然还很混沌,没太意识到周子珩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疯。 继续一口否决道, “慕慕不是你的孩子。” “……” “……” “……” 屋内的气温骤然下降十几度! 就在这时, 老管家带着周斯慕吃完点心回来了。 门并没有关,老管家站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周子珩准许他们进去。但周斯慕吃完蛋糕,就想要去找妈妈。 小朋友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全都是要去找阮茉的期待。老管家当然知道这个小孩多么重要,他简直跟小时候的阮茉长得一模一样! 他也就没阻拦, 周斯慕敲了敲门, 便推门进入。 一进去,看到爸爸站在窗户边, 妈妈坐在床上。屋内没开灯, 但能看到阮茉是醒过来的。 “妈妈——” 小斯慕没有看到周子珩手上那一摊血,欢快地跑到了妈妈的面前。 “妈妈你醒啦!” 阮茉原本还在跟周子珩挣扎。 可见到周斯慕那一刻,她紧绷着的神经忽然就松动了两下。儿子永远都是她最重要的人,阮茉抱住了周斯慕, 低下头去摸着他的脑袋。 不去看周子珩。 周子珩站在原地, 怔怔地看着母子俩。 阮茉检查了一下周斯慕的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的, 一点儿污渍都没有。她看到天色已晚, 这里是周氏,不是他们家。阮茉抱着周斯慕, 翻身下了床榻。 “慕慕。” 她来到周子珩的面前,间隔了一米左右的远。没有开灯,外面的灯光透过玻璃, 将两人的视线中央划出一道光的阻断。 周子珩一言不发看着阮茉。 阮茉摸了摸周斯慕的脑袋,小朋友转过头来, 和阮茉一个方向,看着对面的男人。 阮茉轻轻地对周斯慕说道, “慕慕,” “我们要回家了。” “……” 阮茉:“跟大伯说‘再见’——” 周斯慕一愣。 小小的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 执欲/欲念 第180节 阮茉也没让他反应,也没等他说。 好像刚刚那句话,就是她刻意说出来的,就是为了说那句话,至于周斯慕究竟回不回答、周子珩究竟有没有反应。 没有任何影响。 阮茉抱着周斯慕,就走到了门口。 就是那一瞬间,原本吹着暖风的房间内霎时变成了冰窖!寒风四起、杀气逼来!阮茉听到身后的人把拳头攥的骨头都在咯咯响,听到好像有冷风在袭击! 她听到心脏“啪!”碎裂的声音,听到绷紧的弦炸裂! 听到,抽屉被猛地拉开—— 又摔上! 有什么东西急速飞来,阮茉下意识护住周斯慕的脑袋。她还是转了一下头,就看到一份厚厚的文件,“哗——”向着她冲去! 瞳孔骤然放大! 那摞厚厚的材料,擦着她的脸颊,飞奔向了身后的大门! 虽然只是纸做的本子。 但扔的人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居然把门都给砸凹陷下去了一个窟窿! 资料摔在门上,“啪!”散开。那些写满了密密麻麻中英文的纸张啊,犹如漫天飘零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在房间顶部、侧面,纷纷四散飘荡。 周子珩站在这些纸片的尽头,纸片纷纷洒洒,他已经气到极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砸完,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漆黑成了深渊,要是目光有实质的,阮茉大概早已被他的视线穿透成了筛子! 纸张飘了很久,有那么两三张,飘落到了阮茉的脚边。 通红的亲子鉴定,血型鉴定,dna比对,醒目地在眼前飘了一下,又飘到了另一边。 停在了正前方。 阮茉看到了她和周子川、以及周斯慕的血型比对全英表。 …… 那一刻,仿佛一道雷劈了下来,把她整个人都给炸到了头脑一片空白! 周子珩怒火滔天,他真的压不住了。大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敢—— 让周斯慕,他的儿子! 喊他!大伯!!! 报告单终于全部掉落完,周子珩一步一个脚印,踩着那些纸片,走向阮茉。 他弯腰,抓起那张他和周斯慕基因99%匹配的化验单。 啪——! 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头顶的灯,都跟着摇摆了好多下。 “你让他、叫我‘大伯’?”周子珩咬着后牙槽,问。 尽管那砸墙并没有伤及到阮茉,但她还是稍稍偏了一下头。 垂下去双眼,怀里紧紧抱着周斯慕。 不敢看面前的人。 周子珩气到发抖。 已经是极力在克制了,要是不克制,那么手上这一些快要被他掐烂了的报告单,大概就已经变成阮茉的脖颈了! 他抖着那检验单,哗啦哗啦摇。 又重复问了一遍, “你让周斯慕——” “叫我,大、伯?!” 阮茉忽然抬头。 凝视着他,也一字一句道, “对!” “不叫你大伯,那叫你什么!” “他是周子川的儿子,周子川是你的亲堂弟!他不叫你大伯,难不成还叫你小伯!” 周子珩一下子就把那化验单给砸在了地上, 已经快要克制不住了,指着地上的亲子鉴定单,问, “那这是什么!” “阮茉!我问你!这个!是什么!!!” 化验单上,分别用英文中文德文,赤/果果写着“周子珩与周斯慕的血缘关系,为父子”! 阮茉昂着头,倔强道, “一个化验单,不能证明什么!” “周先生应该没有忘记吧,过去我和我丈夫,一天到晚都在造假各种机要文件,从学生时代的考试通行证到长大后出国用的护照,什么我们都能做!我们能做,周先生权力那么大,怎么可能不能做的出这么区区一份假亲子鉴定报告——” 砰! 周子珩将阮茉抵在了墙上。 她怀里还抱着周斯慕,他就把母子两个人全都卷入了怀中。 双手的力气已经不受控制,死死钉着阮茉的双肩! 周子珩彻底失控,又是一拳砸在阮茉耳边,甚至压断了她几根细丝! “阮茉!!!” 周子珩所有修养都抛到脑后,失控咆哮, “他是我的儿子!!!” “……” “……” “……” 周子珩:“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周子珩的儿子!” “……” 阮茉怔怔地被他捶着。 周子珩:“我比对了基因,比对了dna,比对了血型!周斯慕所有的我都比对了!我的血型是a,你和周子川都是o!” “你告诉我——两个o型怎么生出来一个a!阮茉你告诉我!两个o,怎么生出来一个a!!!” 周子珩松开阮茉,往后退了几步,又抓起那报关单,他不堪,愤愤抿着嘴,目光跟冰碴子似的,怒视着阮茉。 手不断挥动,手里的报告单被甩的哗啦哗啦响。宣泄着他的怒火,他要疯了! 阮茉抱了抱周斯慕。 小朋友已经吓傻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吵架,没见到过有人会对着妈妈,发这么大的火! 周斯慕“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紧紧搂着阮茉。他哭着,对阮茉对不起道, “妈妈——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乱认爸爸!” 阮茉脑袋空白成一片。 看着周斯慕。 周斯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爸爸了!他跟阮茉说了在幼儿园的事情,是他喊了周子珩爸爸,才让妈妈突然被这样欺负! “你走!”周斯慕转头,就怒视着周子珩, “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你不是我的爸爸!” 他跳下身就要去推周子珩,小小的身子,刚刚还在跟周子珩说他是爸爸,现在就不要了,哭着喊着不要周子珩当他的爸爸! 周子珩喘着气,任凭小家伙推他的腿,东倒西歪。 事情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啊…… 周子珩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一大半,人生是不是真的很失败。小慕慕吼着不要爸爸的画面,与四年前阮茉不要哥哥了要离婚要远走高飞的场景。 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真的会有人能活到这般失败,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在那场倾尽所有的感情里,并不是一败涂地。可到头来却发现,他真的是全部惨败,输的一塌糊涂! 周子珩用那只砸玻璃扎出鲜血的手,抹了把眼泪。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满地的纸片,满地的狼藉。阮茉坐在地上,别着头,看不到她在想什么…… “妈妈……” 周斯慕颤抖着喊了那一嗓子,就仿佛是一个开关,瞬间把阮茉给按开了。 阮茉突然站起身,红着眼睛。她走了两步,抱起周斯慕,直接冲到了周子珩面前。 表情相当坚毅,用倔强更加合适。没有哭也没有悲伤,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在凭借着疯了的意志,站在了那个男人前方。 伸手。 就把怀中的周斯慕,直接塞到了周子珩手里! 周子珩下意识接住,阮茉完全没有过去悉心呵护周斯慕的那份温柔了,甚至都没护着周斯慕不小心掉下去的小腿。周子珩搂着周斯慕,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他看着阮茉,周斯慕也逐渐停止了哭泣,扭头看着妈妈。 阮茉转身就要离开,往门口疾步走去。周子珩终于回过神,抱着儿子,大步流星追上她。 执欲/欲念 第181节 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儿——” 阮茉扭头,突然吼道, “对!没错!是你的儿子!” “……” 阮茉:“现在我承认了,我承认他是你的儿子了!行了吧!行了吧!” 阮茉甩开周子珩的手,然后抓着周斯慕的后背,把小孩往周子珩的怀里拼命推,她就像是彻底发疯了,把周子珩送给周斯慕,不要这个孩子了!她不要了! 边推,眼泪边如决堤了的河坝似的,不断往外涌。她哭着,歇斯底里吼着道, “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行了吧,行了吧……” “求求了,放过我吧,我好难受!儿子我不要了,你那么想要儿子就给你就是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周子珩,我不要了!给你养了,我不要了!” “周子珩,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放过我。求求了,放过我吧,求求了求求了!求你了……” 她有秘密要守着,可周子珩一定要追着调查!她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周子川,对不起这个世界上所有爱她的人。 她该怎么,才能喘口气啊……她确实不敢承认周斯慕是周子珩的孩子,但这样也真的太自私了。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解脱? 阮茉哭着哭着,就蹲坐在了地上。周子珩急了,把小孩放下,就上前去拉阮茉。 “软软,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地上凉,你不要坐在地上,你先起来,先起来……” 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阮茉的哭泣,她就像是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倾泄了。 周子珩抱着阮茉,摁在墙上。 低头,用力亲吻了她的嘴唇。 阮茉被迫仰着头,胳膊被周子珩架着。她睁不开眼,只能伸长了脖子,周子珩从上亲到下,从左亲到右,唇瓣大口含着她的唇,每一次换气都像是在安抚、在诉说。他捧着她的脸,两个人头在墙前来来回回地转啊转、转啊转。 泪水夹杂着亲吻摩擦热出来的汗水,发丝都浸湿了。 小周斯慕彻底呆住了! 他小小的脑袋完全融不了这么高深难度的画面!他从来没见过妈妈跟人接吻,因为过去妈妈只和林苏叔叔还有子川叔叔待在一起。 显然阮茉是不可能和这两个人接吻! 但她忽然就这么被爸爸亲着,周斯慕还是有点儿风中凌乱。他觉得爸爸亲妈妈虽然亲的很让人移不开眼,很好看很想要多看、看更多…… 可!明明、明明! 明明刚刚他们才在发疯,差点儿把他给搞成孤儿,吵架吵到几乎要弄死对方的程度—— 下一秒,却就这么亲吻到了一起! 干柴烈火,玉石俱焚!那架势宛若要给他造出个妹妹! 小斯慕看了一会儿。 爸爸好能亲…… 好会哦!他还是伸出手,堵住了眼。 阮茉被亲的醉生梦死,整个人都快要晕厥。到最后还是稍稍看到对面在扭啊扭的小斯慕…… 她伸出手,去推搡周子珩。 “孩、孩子……” “孩子,还在那儿,看着!!!” 周子珩也逐渐找回了理智。 他松开阮茉的唇,喘了口气。 下意识回头。 把阮茉脑袋往怀里一摁,就看到周斯慕捂着脸!虽然他很激动也很崩溃,但好歹也都快奔四的人了,这种限制级的画面确实不能让小孩子看到! 周子珩愧疚。 他抚了一下阮茉,再三思考后,直起身。 走到周斯慕面前,把小朋友给抱了起来。 周斯慕完全不哭了,好像很新奇这样的画面!周子珩还不是那么冷静,对于自己儿子这番反应,他也没办法说出来点儿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阮茉,阮茉也似乎找回了做母亲的神志,正在低头整理着衣服。两个人的嘴唇都亲的通红,屋内呈现诡异的安静,周子珩抱了抱周斯慕,就把人抱着,往门口走去。 大门一拉、一关。 …… 外面老管家还候在走廊中,周子珩衣衫不整,嘴巴也肿着,手上满是血迹。他把小斯慕放下,交给老管家。 老管家当然知道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小斯慕身后,静静等着周子珩叮嘱完。 周子珩蹲下身,有些难以言说。他低着头,四岁的小孩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他突然发现他在育儿方面真的一片空缺。 倒是小斯慕,已经淡定了,他有点儿早慧,在爸爸妈妈亲到一起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对鸳鸯他打不散。 他忽然又感觉,周子珩顺眼了不少,于是便走上前去,先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男人的肩, “你是要和妈妈,单独再一起交流交流吗?” “……” 周子珩沉默,他确实想和阮茉好好谈一谈。 但阮茉,好像一点儿都不想见他。 他很低落,周斯慕小手拍着他的肩膀,有点儿安抚他的意思。 “那你不能再欺负妈妈了呀。” 周子珩抬头,愣了愣。周斯慕好像也不太原谅他,但似乎也没刚刚那么抗拒。 还有点儿,想给他出主意的样子。 小斯慕伸出小拇指,奶声奶气道, “拉勾——” 他要跟他拉勾!周子珩看着那小手,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阮茉十五岁,站在他面前,胆怯又倔强。 他让她与他拉勾,说这辈子都会保护她。 想到这件往事,周子珩的心又是一痛。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所有事都变得物是人非。 但他不能辜负周斯慕的期望,周子珩伸出手,跟小朋友的手指对在了一起。 他没资格称自己是爸爸了,因为刚才刚当着小孩子的面“欺负”了他的妈妈。周子珩哽咽了一下,沙哑地开口,保证道, “好,不欺负妈妈。” “拉钩上/吊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 * 后半夜,阮茉也没有离开,周斯慕被周家的下人带着,好好在楼上伺候。 周子珩也没再跟阮茉说什么,他冷静过后,重新推开门时。 却发现,阮茉已经重新躺会到床上。 闭着眼睛。 周子珩给她加了一床被子,盖好。然后一个人出去,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默默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阮茉醒来。 窗户外飞过一排鸽子,许多年生的柿子树结着最后红通通的圆柿,吊在树梢上。冬日的烟火苍白又干燥,就像是在记忆里无数个一月初的白天,迷茫又有些期待。 阮茉头还有些晕,昨天她躺在床上后就很快睡着,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她被周子珩抱着,压在墙上,狠狠地接吻。 阮茉揉了一下被子,伸出手,捂住嘴唇。 光线明亮,忽然就看到大床的尽头。 白色的真皮沙发前,坐着那个熟悉的男人。 这一次,周子珩没有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他一直笔直笔直望着阮茉。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要与她说。 阮茉被他平静又坚决的表情,给怔住了。 周子珩看着她,十指交叉,叠在膝盖前。 忽然,直了直身子。 想通了般,迎着阳光。 微微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开口道, “阮茉。” “……”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 …… …… 第100章 执欲/欲念 第182节 这句话, 周子珩说的非常绝对。 根本不容拒绝,他的语气明明那么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压迫。 阮茉脑袋还有些晕, 用手抓了一下头发。 她愣愣的,先问了一句, “慕慕呢?” 周子珩:“让阿姨带着出去玩了。” 阮茉:“……” 阮茉坐在大床上,垂着头,长发顺滑地披在肩膀两侧, 她的头发还跟过去一样, 又直又黑。 但尾处分叉的也严重,显然是营养跟不上了。 周子珩完全不着急, 他想了一整晚, 想明白了。他现在手上有儿子这个筹码,古代讲究母凭子贵,他周子珩,势必要父凭子贵! 他给阮茉时间, 消化他说的话。阮茉先是脑袋空空的, 然后逐渐一点点找回神志,终于把周子珩那句“重新在一起”, 反复琢磨了半天。 听起来, 真的是天方夜谭。 她声音里,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要是我……不同意呢。” 经过了昨天那场争执, 阮茉不想再吵架了,她好像根本无法平衡好自己见到周子珩时的情绪,她对不起他, 但她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无法拿捏好。 明明不应该, 再相见了的。 阮茉:“对不起,我已经跟周子川结婚了。” “孩子……不能说明什么,那只是个意外。” “周子珩,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从离婚证被盖上钢印那一刻,你我之间,就彻底结束、翻篇……” 周子珩笑了一下,从旁边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 对着窗外照进来的白日光,问阮茉, “你是说——你和周子川这份、在美国造假的结婚证?” “……” “……” “……” 阮茉猛地抬头。 瞪圆了双眼,手指剧烈颤抖。 不可置信看着他。 他都、查到了些什么!!! 阮茉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去抢,仿佛遮羞布被撕开,那些她努力掩藏着的、用虚伪谎言遮盖着的东西,就这么被扒拉开来,赤果果暴露在太阳光下。 她羞耻,连结婚证都是造假的! “你给我——” 周子珩抬高了手,抬到她根本无法够到底地方。阮茉跑到他□□,顺手就被他拉着按在了大腿中。 “周子珩!!!” 那份造假的结婚证被周子珩扔到了对面的垃圾桶里,哐当一声。周子珩环住了怀中的人儿,把她摁在腿上,目光逼迫地看着她。 阮茉又有点想哭了。 她扯着脖子,哽咽地问周子珩, “周先生,” “你为什么,就不放过我……” 之前阮茉生疏地喊他周先生,周子珩每次都会被气到。但今天他突然就不生气了,势在必得要把她拿下,她喊多少遍也别想逃过他的掌心! 周子珩圈着阮茉,任凭她打他锤他,也不松开一根手指。 “因为我不想放过你了。”周子珩掰过来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 一字一句道, “阮茉,哥哥后悔了。” “……” 周子珩:“后悔四年前,放过了你。” “我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你不爱我、你移情别恋了,爱的是周子川。” “你在我身边那么痛苦,我心碎,所以就被迫放手,成全你和你的‘心上野男人’。” 阮茉:“就是这样啊!” “我就是不爱你了,不爱了。所以求求了,别再跟我纠缠了!” 周子珩微笑着,却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哥哥想了一夜,四年前哥哥其实是走了歪路。” 阮茉:“什么歪路?!” 周子珩:“哥哥就应该把你再重新囚/禁起来,别管你是不是爱别的男人。你爱谁,哥哥就把那人给弄死。死了的人最没有说话权,再爱也没有用。” “然后你出轨,哥哥就把你抓回来,不该生气不该自暴自弃放你走,就该把你好好吊着,用铁链子拴着,然后每天我们就做,做到你完全没有力气再跑出去,做到你只能对哥哥哭对哥哥笑,整个世界都只有哥哥一个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阮茉的脸颊, “软软。” “你说哥哥这四年,走错了这么多弯路。是不是、很可笑。” “……” 不、不可笑! 周子珩的微笑,宛若刽子手。微笑着杀人的刽子手!原本阮茉还在情绪崩溃,伤心难过一并在心头搅弄。 上面那一番话一出,她整个人,都傻了。 毛骨悚然! 阮茉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脊背绷的特别紧!她坐立不安,因为事态突然就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脱轨撞去! 周子珩:“其实哥哥不介意做三的。” “你要是爱着周子川,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孩子是哥哥的,是我和小茉莉的结晶,既然我是小孩的父亲,我就有义务照顾他。” “而你,是我儿子的母亲。父凭子贵,所以哥哥也有义务再回来,照顾软软。” “软软,你看,我们都还有这么多极深的瓜葛,你说哥哥怎么可能再放过你呢?哥哥爱你,哥哥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你离开那四年,哥哥真的每天都在生不如死。” “要是那个时候死掉了,可能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然而哥哥在那四年没有死掉,所以哥哥回来了,回来抢回属于我的小茉莉。” “软软,哥哥爱你!” “……” “……” “……” 他说着,还低头吻了吻阮茉的唇。那个状态,就是疯了的模样。 阮茉大气不敢喘一口。 周子珩疯了,也是,儿子跟前妻的双重刺激下,是个人不疯都难!阮茉低着头,用手攥了一下膝盖上的连衣裙。 多么光滑的面料都被她攥出来了褶子! 周子珩不急,一点儿都不着急,等着小茉莉想。他抱着阮茉,顺着她的头发,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四年的争执与别离,睡了一觉醒来,她就是他的阮阮。 半晌,阮茉的意志力似乎即将濒临崩塌。 她彻底被周子珩的这个模样给吓到了,她也知道自己是真的逃不过了。 可是她还有秘密啊,还有要死守着的秘密!那一刻,不聪明了很多年的脑子,忽然就重新在线。 她攥着衣服,有些绝望,还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周子珩,” “我跟你说个事。” 周子珩:“你说。” 阮茉咬了咬牙, “我有秘密!” “这么些年,我身上早已背负了特别多的秘密!我有很多绝对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就是如果你知道了,我就会去死的秘密!” “这些秘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知道!并且我还要去继续守护它们,或许等我去世那天,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你能接受我,一辈子死守着这些秘密,永远不告诉你吗?!” “……” “不要去过问,不要去追查!我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让周斯慕叫你爸爸,晚上我叫你亲爱的。” “但你不能,过问我的这些秘密。” “你能做到吗!” 周子珩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还以为她会继续反抗,要离开他。 却突然提了这些事!周子珩下意识,压着她的后脑勺问出口, “你有什么秘密——” “不要问!!!”阮茉双眼紧闭,脸向下,大声吼, “我说了!不要问一句话!” 执欲/欲念 第183节 “如果你不问,我就可以同意再重新和你在一起。相反如果你问了你去调查了,哪怕是偷偷调查的,我也不会同意再跟你在一起!” “死都、不会!!!” 周子珩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茉低着头,大口大口喘气。她在想,如果周子珩不同意,再继续逼问她。 她就…… 周子珩沉着眸子,目光漆黑。 思考了很久. 这确实,太荒缪了。 明目张胆告诉对方自己有天大秘密,但却不要告诉他。这种事放在其余人身上也不正常!阮茉本身就一个谎接连一个谎撒,现在又突然告诉他,她有隐瞒着他的事情! 然而周子珩却忽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片刻,他给阮茉理了一下头发。 没有那么的疯劲儿了,忽然就开口说道, “如果哥哥答应你。” “你真的,愿意留下?” 这一句等待,他奢求了四年。 现如今阮茉终于愿意再同意了,别说阮茉身上有一堆秘密,就算她在美国给周子川秘密生了个娃,藏着掖着,他想,要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他也不会介意的。 他太想再一次得到她了,那四年,思念已经发疯。 他愿意奉献全世界,只为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阮茉抬起头,愣住了。 她没想到,周子珩居然真的会同意她! 在阮茉呆愣之余,周子珩扯了扯嘴角。他将阮茉放在沙发上,自己站起身。 就往门口走。 阮茉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外面的阳光萦绕着她,感觉屋内都像是漂浮在虚幻仙境中。 不一会儿,周子珩又回来了。 拿了一沓白纸,还有黑色的马克笔。 用脚踹上门。 阮茉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只见他神色已经平静,将旁边的红木茶几拉了过来,又拉了一把椅子到对面,合着白衬衣,在椅子上坐下。 仿佛堆砌了一个简易的会议室,这让阮茉瞬回过去上谈判桌的画面! 周子珩分了一半的白纸给阮茉。 阮茉被塞了笔,完全懵逼。 周子珩刚要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起身,又去书房里,抱过来一大个密码箱。 这么多年过去,阮茉当然不会忘记周氏最核心的一些东西存储的地方。密码箱就是周子珩存储周氏机密的容器,里面放了周氏所有的公章! 然而就是这个过去连阮茉要用,都需提前打申请的密码箱。 突然就被周子珩给撬开。 他将那些盖一个就能确定一个城市发展的公章,全部取出。放在桌面上,码在两个人的中央。 周子珩提起笔,对阮茉说道, “既然要在一起,那就互相写一下,在一起后的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都写在纸上。到时候我们就互不越界这张纸上提到的要求。” 阮茉:“……” 周子珩低头,就先行动了起来, “写!” …… 阮茉没办法,只能也拿着笔,写了对于秘密不能被探知的几条。 她写完后,发现周子珩居然写了一大堆。周子珩足足写了两页多,阮茉忽然就有些紧张,两个加起来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在一起前还要像小孩子那样,来个手写的约法三章! 阮茉的要求就那么一两条,写完后,就在周子珩的强制下,互相交换了协议。 周子珩:“第一,不许过问阮小姐的秘密。” “第二……每个周要给阮小姐四天的自由时间?” 阮茉:“……我总不能,无时无刻,都要和你在一起吧。” “我不想被人监控,我也需要自己的隐私。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她还是有点儿心虚,因为她的身体,需要隔一天就去输一次液。 维持正常。 她怕周子珩反问,于是低着头。周子珩琢磨了一下,微皱了下眉。 然后,轻轻地问她, “那这四天,我看不到你的时候。” “……” “你会,跑了吗?” …… 阮茉抬了抬头。 周子珩实在是太没自信了,因为之前阮茉干过跑掉的事情。所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确定,确定她不会再离开他。 半晌,阮茉捏了一下手中的纸。 很认真地,摇了一下脑袋。 黑发蹭着她的肩膀。 “我不离开上京。” 周子珩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里。然后拿着那些公章,把所有公章,都在阮茉的约法三章书的空白处,咔咔盖了个遍。 整个周氏的公章,全部都盖上了。 这份协议现在拿出去,绝对能在市面上炒出一个上市公司,那可是周氏的章!还是全部都章!这份量究竟有多么重,不言而喻! 阮茉怔怔地看着那些公章,周子珩放下她的协约,抬手,一指她手中的那份。 “好了。” “现在轮到,你来看我的。” 周子珩:“读出来。” “……” 阮茉本来没觉得会有什么,她甚至做好了周子珩会要求她一夜七次这种反人类提议。 然而看到第二页时。 “……” 周子珩:“读。” 阮茉:“要阮茉,像小时候一样。” “每天都要……跟哥哥撒娇?” “不快乐的事情都要跟哥哥说,要让哥哥去给你撑腰?受了委屈要大声哭,不能憋在心里,被谁欺负了都要回家说……” 周子珩十指交叉相握,靠在椅子上看她。 阮茉整个人都炸了。 不是、她今年都二十七了,都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 还要求她,要天天跟哥哥、撒娇? 阮茉的脸一点点染上红色,又羞耻又尴尬。这个提议是什么嘛?周子珩是怎么写下来这种东西的。他怎么这么变态,还要她撒娇,要她缠着他,受了委屈就呜呜大哭。 阮茉:“可、可以……拒绝吗?” 周子珩眯了眯眼。 阮茉低下头去。 “因为,我很多年,都不太会撒娇了……” 她确实很多年没有跟人撒娇过了,这些年为了照顾周斯慕,她成长为了一个坚强的母亲。周子珩以前说的没错,她和周子川在一起时,永远都是同龄人的对待。 同龄人的相处,就是相敬如宾的平等,确实自由。 可也没有了那份独属于年上者的纵容与娇宠。 周子珩看出了她的为难。 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养成的小茉莉,就是给了她无限纵容让她能肆无忌惮娇纵。 在他看不到的这四年里,他的小公主,逐渐褪去了光环,为了儿子,成为了一个风吹雨打都不怕的母亲。 但既然都回来了,那就要做回他的公主!周子珩养小茉莉的第一步,就是无论她长到多么大,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她都要,娇纵、张扬! 周子珩的眼眶微微红了一下,他用很轻的声音,对阮茉开口, “女孩无论是八岁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她都有撒娇的权力。” “我把你养这么大,” 执欲/欲念 第184节 “不是让你粉身碎骨,学着去坚强的。” “……” “……” “……” 阮茉原本没打算哭。 她甚至从周子珩拿着纸让她写,都觉得有些搞笑,两个二三十的人了,还玩小学生那一套。 可真当周子珩说出那一句“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学着坚强”,阮茉忽然就眼泪涌上了眼眶之中。并且根本无法受控制,直接就滚落下了脸颊。 她都已经记不起来,她以前,是多么的明艳张扬。 不是说周子川对她不好,但好像撒娇这种词,她只会对着周子珩、这一个男人,肆无忌惮。 周子珩伸手,抹掉了她的眼泪,然后也不管阮茉回不回应,拿过来那一份协约。 咔咔——也给盖满了章! 两份价值两个上市公司的协议书,被周子珩封入机密档案袋,贴上了要件封条。架势比过去他签的任何一个合同都要隆重! 周子珩收好协议书,放入密码箱,让人重新锁入密室仓库。 世界忽然,就变了一个遍。 周子珩回到房间后,坐回到阮茉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已经产生了新的关系。 良久。 男人忽然张开怀抱,伸出手。 像是在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深夜,无数次在梦境中哭着梦见过的那样,真真实实,伸向了她, “来,让哥哥抱抱。” “我的女孩,这么些年独自抚养、独自照顾宝宝。独自学着成长学着坚强、去面对那么多艰难困苦千辛万苦。” “哥哥知道这些年,软软真的——” “辛苦了!” 第101章 然而伴随着他们重新在一起, 京城必定会流言四起。 周子珩强制阮茉再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不能像那四年,穿的朴素又不起眼。阮茉明明以前那么喜欢穿漂亮衣服喜欢收集漂亮珠宝, 四年里却因为当妈妈的缘故,收起了很多小女生的喜好。 阮茉换回了以前的那些高端的衬衣长裙,穿着它们去接周斯慕放学。小慕慕还是想要她亲自来接,对于周斯慕而言,有一个大美女妈妈真的好快乐, 能四处炫耀。 她接周斯慕前, 先去小诊所打了一小瓶的针,就没有让周氏的司机接送她。阮茉来到幼儿园的门口, 风吹拂起她扎在脑后的高马尾。 就像是冬日里开出的一朵雪莲, 出淤泥而不染,素白的肌肤在乌黑的长发下实在是白到让人移不开眼,有几家停在停车场的私家车司机都纷纷投来目光。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总是能一下子点亮全场。 周斯慕应该快要出来了, 幼儿园教学楼大堂已经能看到老师们在一个个贴路牌。几个也亲自来接小孩的富家太太坐在旁边的蛋糕店露天花园中, 富家太太们最喜欢聊八卦,阮茉出现后, 她们的话题就全部变成了讨论阮茉。 说她是荡/妇、多么多么不要脸, 四年前出轨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说周先生肯定超级恨她, “二少爷死了,这女的又回来纠缠周先生!” “啧,你看她那一身, 这又跟自己丈夫的亲哥哥缠上了吧?周二少有那个能力拿到这几个红血?拿不到!绝对跟周先生搞了!” “……” 她们也不避着阮茉,难听的话顺着风的方向全部传入了她的耳朵中。 阮茉低头, 将散下来的乌发别回到耳朵后方。 要是以前,别说她们能坐在这里喝着茶讥讽她了。 可能茶都还没上,桌子就已经被她掀翻。 但她早就不是四年前的那个阮茉,周子珩说的简单,让她重新变回小公主。他不知道她这四年活在深深愧疚和病痛的折磨之中,早就被磨没了骨子里的娇纵。 幼儿园的大门退开,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引导下,排着队走出校园。 那些富太太都接到了自己的小孩,逐渐散去。阮茉打起精神,等周斯慕,看着一个个小朋友往外出。 可等了好半天。 等到天色都暗淡了大半边,等到幼儿园的小孩从好多好多只涌出门变成了只还有零零星星几个,牵着家长的手在门口买小玩具。 等到幼儿园的教室都几乎换掉了灯。 阮茉还是没有等到小斯慕。 阮茉发现了不对,想进到幼儿园里去找慕慕。然而还没等到她跟看门的大爷登记入园的信息,忽然,就跑出来一个满脸急切的幼儿园老师。 那个老师阮茉相当熟,正是周斯慕班上的副班主任! 老师相当焦急,让门卫大爷开了门,她喊了一声“周太太”,也没顾及阮茉那敏感的身份。 “慕慕,出了点儿事情!” “……” 啪—— 阮茉的手提包掉到了地上。 …… 周斯慕和人打架了。 不,应该说是小斯慕单方面被锤。阮茉被副班匆匆带着去老师办公室时,小朋友正坐在方块椅子上,捂着脑袋在哭。哭得稀里哗啦,完全没有平日里小大人的形象。 去的路上,副班大致跟阮茉说了一下情况: “十分抱歉啊,周太太!” “一开始,是班上有个男孩欺负班上的女孩。” “那小姑娘跟周斯慕玩得很好,周斯慕就去保护她。” “结果两个小男生就开始拌嘴,拌着拌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孩就推了周斯慕一把。” “周斯慕撞在了柜子上,柜子上方刚好有个小挂框。时间久了挂框的绳子没那么结实了,就……啪嗒掉到了慕慕的头上。”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老师的错,我们老师没有看好小孩子……” 阮茉冷凝着脸,不说话。 那个打人的男孩已经被接走了,办公室只剩下周斯慕,和他保护的那几个女孩子。 周斯慕的人缘很好,每天都有好多小姑娘围着。小女生的父母也都留了下来,那个被小慕慕保护了的女孩子家长,更是蹲下身子来哄周斯慕。 阮茉走了过去,其余人见状,纷纷退让。 周斯慕看到妈妈,好不容易有点儿消停了的脸,再一次蓄满了泪水。 “……妈妈!” 小朋友一下子就扑到了阮茉怀里。 周斯慕脑袋上被砸了个大包,倒是没破皮,可阮茉瞬间就心疼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砸一下都是痛的! 阮茉抱着周斯慕,脸色冰冷。她问班主任,为什么打人的小孩,就这么不顾后果的先走了! 班主任为难, “这个,秦太太、秦太太她……” 秦太太,秦家。 这个家族,在上京也算是二代的家族了。虽然比不上初代的四大,但随着初代只剩下周程两家,二代的家族这几年也逐渐登上一流舞台。 班主任没办法!毕竟秦氏可是校董!而阮茉名义上还是周二少的夫人,周斯慕父亲那一栏,还写着“周子川”! 阮茉也瞬间意会,这种看人眼色的阶级对待,在上京这种上流下流社会严重分明的地方,几乎遍地都是。 小斯慕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另一位当事人不在,阮茉也没办法再继续交涉。她抱着周斯慕,给周家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晚上,她用药油给小慕慕揉了揉脑袋,周斯慕不是那种会记仇的性格,下午哭过了,睡觉前就只顾着跟妈妈说今天他又被女孩子送小花花的快乐。 阮茉揉着他的脑袋,问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女孩子送的小花花吗? 周斯慕很自豪道, “还有曲奇饼干!” “最喜欢梓涵送给我的eva初号机!” 阮茉:“……” 阮茉拍了拍他的额头,无奈这个小花花公子, “好了,睡觉去吧。” “再讲小花花,妈妈明天就让琳琳姐姐过去修理你!” “……” 周斯慕最讨厌程家的小千金程琳琳了,比他大一岁,在幼儿园的大班,每天碰着面两个小孩子就会掐架。周斯慕鄙夷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滚进了被子, “我不要跟程琳琳见!!!” 阮茉见他终于睡着,掖好被子,便退出里间。 一进入外间,立刻就被周子珩抱了起来。 周子珩还是对周氏的大别墅进行了改造,在一起后第二天,就把书房前后两间打通了,主卧和书房相连,这样他在外面工作,就可以随时看着睡在主卧里的母子二人。 阮茉身子一僵。 周子珩把她抱到了腿上,两个人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书桌上还摊着周氏的年终汇总,以及马上就要到来的上京最具瞩目的首宴流程。 首宴也改了,改成了大型交流晚宴,让更多的记者和媒体有机会,对这群掌控整个上京城的家族进行深度了解。 周氏依旧是上京的龙首,周子珩依旧掌控着首宴的全局。只是此时此刻,他也无心去修改首宴的发言词。 执欲/欲念 第185节 阮茉被他摁在腿中央,胳膊环着腰。他们重新在一起后,两个人不免会亲亲抱抱。 可周斯慕刚睡下…… 阮茉看着自己的峮子都掉了,只剩下内内,白皙的大长腿紧紧压着膝盖,只有脚尖能垫着红色的地毯。 她红了脸,死死按着自己的上半身居家t恤, “慕、慕慕还在房间里……” 周子珩想了四年,所以现在根本不愿控制,他按着阮茉的小腹,笑了一声, “他不一天到晚想让你给他生个妹妹?” 阮茉:“……” 阮茉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能用手推推他,让他别、别这么quick。 周子珩只是开玩笑,他当然不可能再让阮茉再生一个!四年前那场羊水栓塞已经让他彻底怕了,一个就那么凶险,就算周斯慕哭断腿,他也绝对不会让阮茉再生一个! 阮茉推不动,就只能任由人抱着。周子珩亲了她一会儿,咬了咬她的嘴唇,开始了每一天的例常询问干了什么事。 “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 阮茉捂着腿,这些日子每天都要被周子珩这样灵魂拷问,要让她把每一天遇到的不开心的、开心的事都要跟他说,不能憋在心里,不然就别想去吃宵夜! 可能是重新被人悉心照顾,阮茉胃口也比前四年好了,半个月里有十二三天都是大半夜想吃糖葫芦山药豆。周子珩就拿着买来的糖葫芦,问她有没有受委屈,说完才能吃到。 今天明显是有,也被周子珩看出了不对劲儿。但阮茉并不想告诉他,突然就觉得、她对这事儿是有思路的。 阮茉开口, “有一个、事情……” 周子珩:“什么?” 阮茉顿了顿嗓子,低着头,不看他, “但,我不想跟你说。” 她现在会将自己很多事情讲开了跟周子珩说,但也少部分事情她不想说,过去阮茉也一堆藏着掖着的秘密,她发现,直白告诉周子珩她有秘密不想说,要比拼命往死里藏、努力维持太平要好得太多。 因为周子珩,会尊重她隐藏秘密。 知道她有秘密,并且尊重她不说出来。阮茉越长大越觉得以前真的是自己太执拗了,哥哥这么好,她还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崩溃。 周子珩点了点头,猜到大概是外面发生了什么麻烦,晚上她工作时就看到阮茉在仓库找揉肿的药油。 他选择不问,等阮茉处理不好,他自然会出手。 “那小茉莉,有信心自己能处理好吗?”周子珩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腰,亲昵地问道。 阮茉点头, “能!” 周子珩温柔地给她塞了一串山药豆。 两个人吃了好几串迷你糖葫芦,吃完宵夜,周子珩继续他的活,把桌子上的材料往旁边一推,灯瞬间就熄灭了。 …… …… …… * 第二天,阮茉直接就去了幼儿园。 班主任接到阮茉要来的电话时,都没反应过来。她让门卫开了门,看到阮茉一身黑色行衣,高领黑毛衣黑色工装裤,头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黑风衣在风中肆意摇摆。 老师直接被惊艳到了!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家长!倒像是港剧里的霸气女特/工!阮茉二话不说,让班主任带着去办公室后,拿出手机,让班主任给秦太太打电话。 “……” 班主任急促, “周夫人,可是这秦太太……” 班主任不敢惹秦家大夫人! 但阮茉敢,她坐在那里,问班主任不敢是吧? “那您输入号码。” “我来打。” 班主任没办法。 秦夫人正在上京旋转餐厅喝下午茶。 忽然就接到了儿子班主任的电话,电话那头,班主任声音颤抖,低三下四问她,能不能过来一趟? “是……周夫人过来了。” 本身这帮二三代家族的富太太们也都在嘴碎着阮茉和周子川那档事情。 阮茉回上京半年,半年里、她的流言蜚语一直霸榜上京八卦之首。 她们瞧不起阮茉,人都有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心里,很多二三代家族的现任当家人的妻子,几年前都是看着阮茉一步步在上京登顶,那个时候她们巴结阮茉都不够格,现在阮茉“跌入泥潭”,她们一个个可幸灾乐祸了。 秦夫人忽然就大笑了起来,下午茶清淡,刚好想找个刺激。 和她同行的,也都是几个要去接小孩的太太。今天是上京的首宴,当家人晚上几乎都去赴宴,太太们无聊,接完孩子在家看丈夫在电视上全球转播里的气场全开。 “这个阮茉,还真是有意思啊!”秦夫人歪着嘴角,把手机掐灭, “居然敢找上门……走!” “去看看,她都到了这种境地了,还能翻出来什么花样!” 秦夫人赶到时,刚好幼儿园放大课间。 小孩子们正在老师们的带领下,排着队去厕所。 小斯慕和小秦少爷一组,周斯慕向来人缘好,但对于昨天小秦少爷欺负女同学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容忍! 两个小孩刚好排成一排,要手牵着手。周斯慕讨厌秦少爷,但老师让拉手,他想了一下,还是绅士地伸出了手, “拉!” 小秦少爷皱了皱眉。 他忽然傲慢一笑。 盯着周斯慕,语气高昂, “我才不要——” “跟劈腿女生出来的儿子,手牵手!” “我怕传染劈腿绿/帽病!” “……” “……” “……” “你说什么!!!”小斯慕一愣,就连旁边的老师都呆住了。 周斯慕听得懂这些词,其实还是有人这样当着他的面诋毁阮茉的。周斯慕见过阮茉被骂时默默低头转身,用手悄悄抹着眼尾的泪花。 不管当年,爸爸妈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分开。 他都是,毫无保留、毫无条件地去爱妈妈! 周斯慕瞬间怒了,他可以挨打,可以为了保护女同学被骂。 但妈妈也是女孩子,他绝对不准许有人,辱骂他的妈妈! 周斯慕扑了过去,摁倒小秦少爷, “不许说我妈妈!!!” 小秦少爷被他摁倒,被砸了好几拳!周斯慕长得很健康,小秦少爷是虚胖,根本打不过周斯慕。 幼儿园老师吓坏了,旁边的小朋友们也吓到了。走廊一下子乱成一团,连忙过来了好几个老师,才把这俩扭打在一起的小孩分开。 “周斯慕!秦萌!” 幼儿园的中班主任气红了脸。 指着这俩孩子,威严道, “跟我到办公室来!” 周斯慕抹了把嘴,眼神凶狠。秦小少爷早被打成了猪头,哭得超级惨烈,一浪盖过一浪。 “呜呜呜,我要找我爸爸——我要让我爸爸弄死你——” 主任带着俩孩子和老师,来到了幼儿园中班的办公室。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就看到幼儿园办公室的双开大门是虚掩的。 开了一道门缝,里面的光景都能看到。主任站在距离一米处,忽然就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了好几个人。 周斯慕眼睛一圆,忽然大喊了一声—— “妈妈!” …… 阮茉坐在椅子里,盖着鸭舌帽。对面放着一台电脑,显示屏上刚播放完昨天下午放学前的监控录像。 只见的确是秦小少爷先推搡的周斯慕。 还辱骂了一句,垃圾私生子! 画框掉了下来,砸在了小斯慕的脑袋上。 “……” 执欲/欲念 第186节 显示屏黑了,阮茉一言不发抱着胳膊。对面秦家大夫人也叉腰,盛气凌人看着阮茉。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钟表指针咔嚓咔嚓往前走。半晌,阮茉忽然抬头。 瞳孔漆黑,神色很平静。 看向秦夫人, “秦太太,您怎么看这件事。” “我儿子,和你儿子。” 秦夫人一怔,然后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跟和她一起来的姐妹摊了摊手, “哈?” “你问我怎么看?” “……” 秦太太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傲慢又讥讽, “我能怎么看?你儿子被画框打了,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周子川太太,你能不能别拿小人之心来揣测他人?” “再说,我儿子跟人家小姑娘也只是小打小闹,倒是你儿子,还真随了你啊,都一个做作样儿!小孩子随便一句话都能当真,替人出头,还真当自己是颗葱啊?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生出来的种!” “……” 这指桑骂槐,实在是不要太明显。班主任都惊呆了,后面的几个富太太也应和了秦夫人的话,一脸不在乎地看着阮茉。 阮茉点了点头。 “……” “……” “……” 秦夫人笑着,转过头去吐了口气,好笑地摇了摇脑袋。 然而等她再回过去脸,却发现阮茉已经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阮茉忽然伸出手,一把抓过秦太太静心打扮的头发—— 摁着她的后脑勺, 猛地向旁边的铁皮柜子上撞了上去!!! 第102章 秦夫人直接被打懵了! 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那几个原本讥讽一脸的太太们,也都纷纷愣住。阮茉拍了拍手,仿佛在嫌抓过的头发太脏。 画风逆转! 阮茉抬了抬鸭舌帽, 淡色的瞳孔望着对面那些富太太们。 一字一句问, “谁还再来说一句我家慕慕!” “……” “……” “……” 其余几个太太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都下意识往后缩。 阮茉问了一圈,鸦雀无声,就连班主任都吊着紧张。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准备收手。 忽然, 秦太太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妆都被弄花了,整个人相当狼狈。她看着阮茉, 瞬间就扑了上去, 势必要和阮茉干一架! 秦太太用指甲去挠阮茉,阮茉利落一侧身,再一次抓住了秦太太的长发。 哐—— 再一次摁在了桌面上。 能听到下巴脱臼的声音! 阮茉真的很多年很多年没打过架了,手有些生疏。打完后才感觉到手腕疼, 揉了一下腕骨, 秦太太半天爬不起来,她才罢休。 她转过身, 调正了一下歪到一边去的鸭舌帽。走到了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也跟着往后退, 她才考入编不久,第一次见到家长亲自下场干架, 还是女家长!她六神无主了,满脑子都是“别打我!” 阮茉抱着胳膊,站在距离那一团瑟瑟发抖人群一米远处。 轻笑了一下, “下一次再出现慕慕被人欺负的事情。” “别怪我把幼儿园都给拆了。” “回去搜搜十一年前阮茉折磨程舒瑜的旧闻,你就知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 “……” 班主任愣愣的。 阮茉忽然拔高声音, “听到没!” “……是!是是!!!” 班主任哭了,身后那群太太们也都吓哭了。阮茉浑身戾气,只觉得晦气。 拍了一下手,留下一摊狼藉的幼儿园办公室,就要走。 忽然,就看到了门缝外。 两个小朋友,加一个幼儿园主任。 僵住了般,立在那里。 阮茉眼睛微微睁圆。 从周斯慕出生起,阮茉的母爱好像就泛滥了,几乎没再做过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在周斯慕的四年世界里,阮茉一直都是温柔地、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妈妈。 哪怕是回到上京后,被人欺负了、被周子珩拉着折磨,她都没有过暴怒的行为。小孩子的世界里妈妈就是全天下最温暖的存在,突然让他看到了自己阴暗的那一面,阮茉忽然心脏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抱着胳膊的手,不知不觉垂落下,揪住了裤子的边料。 主任连忙抱着秦家小少爷站到了一边去,秦家小少爷都被阮茉那一套连环拳法给震惊到了,完全忘记了被打那人是自家母亲! “周、周夫人……” 阮茉的心脏在急速跳动,各种思绪在胸腔乱撞。慕慕、慕慕,她是不是吓到了慕慕,慕慕看到她打人的画面了…… 突然,周斯慕就瞪圆了眼睛。 一下子跳跃了起来,特别激动地大喊着扑到阮茉身上, “妈妈!” “你好——酷哦!!!” “……” “……” “……” * 事情的最终处理,幼儿园园长亲自报警,让警察局的人来解决。 因为在幼儿园这种地方打架,就是很恶劣的事件!尽管园长知道阮茉身后可能有周氏大总裁撑腰,可、可打架就是打架!就得报警! 蹲在警察局里,秦太太作为被打的那个“受害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给她做笔录的警官都蛮年轻的,知道秦家的势力,风往哪边吹地点头应和秦太太的哭泣。 一整个屋子的人都在控诉阮茉,阮茉抱着周斯慕,蹲在角落里。。明明有椅子,但她就是不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一定要蹲着。 怀里的周斯慕也不害怕,小朋友第一次来到国内的警察局,满眼都是新鲜稀奇。 警察局局长也过来了,却没有像屋内其余下属那样,对受伤了的秦夫人嘘寒问暖。他目光越过一群人,直接锁定了蹲在角落里的阮茉。 警察局换了一大批人,但局长仍旧是过去的那个局长。十多年前阮茉还是学生时代的高中生,跟周子琪和程舒瑜撕逼时被丢到警察局,就是这个局长接见的。 这姑娘真的是他看着长大的,十七岁干架干进来,二十七岁了,都当妈妈、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干架让人报警给送了进来。 局长跟周子珩是老相识,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天之骄子、无畏无惧的一个京圈当家人,每次在酒局上提到家里那位,总是苦笑着欲言又止。 阮茉早就忘记了局长这一号人,抱着周斯慕,迷茫看着一直自爱注视她的局长叔叔。最终,局长无奈地收拾小警官们写好的口供,短信早发出去了,公事公办给阮茉开处罚单。 “赔偿吧,阮小姐。”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幼儿园的物品损坏赔偿——” “叁万!” …… …… …… 阮茉交了钱,口袋彻底空了。 她没再反抗,交完罚款就抱着周斯慕离开。局长好像帮她把后面的一些纠纷都给拦了下来,罚完钱后,原本哭的梨花带雨势必要弄死阮茉的秦太太似乎也熄了火,直到阮茉出了局子大门,都没人过来再找她茬。 天色逐渐变黑,天还挺好的,冬天的北方难得有这么晴朗的天气,赤色的火烧云在地平线一端燃烧的像是动画片里走出来。 阮茉没有打电话给周雾,也没钱坐车回家。其实也不是没钱,就是忽然想要在大街上坐坐,吹吹晚风。 周斯慕裹的就跟个粽子似的,直喊热,阮茉敲着他的脑袋,告诉他妈妈想在外面吹西北风,让他忍着。 执欲/欲念 第187节 小朋友:“……” 小时候阮茉就挺喜欢看夕阳的,喜欢看太阳彻底被黑暗吞没。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她到最后还是想起了那个警察局局长叔叔,一下子就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真的过去十多年了。 周子川走了,她和周子珩结婚又离婚,爸爸妈妈不是真的爸爸妈妈,林苏收起了浪子脾性娶了个小家碧玉,周斯慕出生,认回了周子珩做爸爸。好像好多年前高考毕业跟周子珩在江南雨乡纠缠的画面都还是昨天才发生。 阮茉想了好一会儿,难得的矫情伤春悲秋。怀里的小粽子扭了扭身子,忽然悄悄跟阮茉说道, “妈妈。” “你刚刚,好帅啊!” “……” 阮茉一愣。 伤春悲秋瞬间就散在了脑后。 她还以为会吓到周斯慕! 没想到小朋友居然会夸赞她帅! 阮茉好久没有这种孩子心了,但交了叁万的罚款,她忽然觉得自己穷的叮咚响。 穷的叮当响,就要耍酷。 她一改往日温柔温婉的形象,伸出手,对着前面亮起的路灯,划猴拳, “是吧——” “妈妈小时候,就可喜欢打架了!” 周斯慕:“但是我觉得我们好像闯祸了哦!” 阮茉比划着的动作一下子泄气。 是哦,她好像又闯祸了。 阮茉又重新抱回周斯慕,开始琢磨今天这事儿,回去后会怎么发展。 “妈妈,”周斯慕昂起脑袋,突然问阮茉, “子川叔叔以前说,妈妈是爸爸养大的。” “是真的吗?” 阮茉没有否认, “嗯,是真的。” 周斯慕若有所思, “程琳琳跟我说,她爸爸抚养她长大,她调皮了,就会被爸爸揍。” “那妈妈,你以前闯祸,爸爸也会揍你吗?” “……” 阮茉一愣。 尔后,瞬间就脸熟成大红虾! 小孩子无知,可能不知道家长和孩子之间的养育,与夫妻的养成有着很大区别。 但她想啊,小时候调皮,周子珩的确会狠狠“教育”她。 阮茉还是很害怕周子珩的“教育”,尽管最疯狂那几年,她还把这个当作刺激的情/趣。但现在应该不会了吧?再怎么着她也都生过孩子是当妈妈的人,周子珩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教育她了吧? 今天的事儿放在过去,周子珩真能把她吊起来抽一顿! 阮茉摁着脑袋,一副要长脑子的模样, “以前……你爸爸比较恐怖。” “妈妈太皮了,爸爸大了妈妈十一岁,妈妈上学的时候,爸爸就已经工作很多年了。就……犯了错,肯定会挨揍啊!” 阮茉撇了撇嘴, “就像是你犯了错,妈妈也会惩罚你!” 周斯慕笑眯眯听着。 阮茉说完,就转过去头。她儿子才四岁,也没到能听懂这些事的时候。 可没过几秒钟,忽然就听到周斯慕“啊呀”了一声。 向前伸着小手,抓啊抓啊抓。 “妈妈是爸爸养大的。” “……” “好甜啊。” 阮茉消散下去了的红晕,又一次浮上了脸颊。 她挠了挠脑袋,小孩子懂啥啊?可小孩子都这么说了,小朋友都说爸爸把妈妈养大好甜…… 对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小红板车从面前经过。 周斯慕忽然问阮茉要钱,要五块钱。阮茉钱包里还有十块钱,给了他。 小朋友一二一就去糖葫芦老爷爷那里,买了两串山楂豆。 阮茉现在就处于学渣考试考砸了,又不想回家又想玩的状态,周斯慕去买山楂豆,她就蹲在那里看。看流着周子珩基因的小朋友,小大人般付了钱,拿回了两串糖葫芦。 “妈妈——” 周斯慕把两串都给了她。 阮茉张嘴,让周斯慕拿着,她啃。周斯慕忽然又说道, “昨天晚上我看到爸爸喂你吃糖葫芦了哦!” “……” “……” “……” 阮茉“呸”了一声,把那口酸山楂给呸了出去。 “……” “你从哪儿看到的???”她瞪眼。 周斯慕又递了一个,给阮茉吃。 “就是看到——爸爸抱着妈妈,妈妈的裙裙都掉在了地上。妈妈还哭了,爸爸就那山楂糖葫芦,哄妈妈别哭!” 阮茉:“……” 阮茉修理了一顿周斯慕,让他别睡觉时干其余事情! 山楂吃完了,散心也散的差不多。阮茉和周斯慕把糖葫芦棒棒扔到垃圾桶去,两个人就打算坐公交回周府。 周斯慕说晚上想吃鱼,阮茉说她不会做,周斯慕想吃爸爸做的松鼠鱼,阮茉想了一下,牵着他的手,告诉他爸爸今晚有事情,暂时不能回来做松鼠鱼啦! “啊——周雾叔叔!” 忽然,就在幼儿园门口寂静的路灯下。 黑色的迈巴赫甩着车尾,潇洒利落漂移到了阮茉面前! 阮茉一愣,看到周雾开门下车,彬彬有礼走了过来。 “夫人!” “先生让我过来,请您上车。” “……” 阮茉一下子沮丧地垂了脑袋。 还是没兜住闯祸了这件事。 周子珩不是在首宴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没办法,周子珩知道了就是知道了,阮茉抱着周斯慕上车,关上车门。 迈巴赫平稳往前开始滑动。 阮茉以为周雾是要送他们回家,因为就算周子珩想找个地下室把她吊起来抽,也不可能是现在,周子珩现在在首宴,可顾不得管这些事! “……” “那他晚上,是不是要很晚才回来啊……”阮茉忽然开口问。 周雾在前面开着车,经过十字路口,他顺利拐过弯。 一打方向盘, “夫人可以自己去问先生。” 阮茉:“……啊?” 阮茉有点儿被他给转懵了,抱着小慕慕,探了探头, “我还能给他发消息吗?” “周——周子珩,不是在首宴?” 过去阮茉参加首宴,手机都是要上交。她掌权后接二连三参加了两届,直到离别前交手机这个规矩都是没有变。 这四年,规矩是改了么? 周雾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开车。阮茉低下去头,用手抓着手机,也不敢再问。 周子珩虽然和她重新在一起了,让她撒娇让她娇纵。但她还是会害怕这四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呢。 就像周雾,因为这些人,也是她做的多么荒唐让周子珩多么崩溃烂事的见证者。 回来后,周雾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周雾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车后厢的阮茉,她垂眸,不说话了,连车去哪个方向都没有注意到。 执欲/欲念 第188节 阮茉感觉有目光在看她,她抬了抬头。 周雾并没有收回目光,视线与阮茉对视上。周雾平静地打着方向盘,看了眼阮茉头上戴的鸭舌帽。 半晌,忽然开口。 没有了那份鄙夷,也不似过去那种狗腿子,就像是很平常的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与阮茉很认真地评论道, “衣服很合身。” 阮茉怔住。 下一秒,她便红透了脸颊。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周雾这又是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嘲讽她,嘲讽她又惹祸,还穿着不男不女的格斗行衣,完全没有为人母的模样。 可再下一秒,周雾又继续说道, “没有嘲讽你。” “是真的很好看。” 阮茉:“……” 周雾忽然笑了一下。 好像有一点儿,初见时把她当孩子时的旧感了。 “有件事可能你一直不知道,过去先生为什么逼着你穿旗袍。” “……” “为什么。” 阮茉确实不知道。 这么些年,大家分分合合,事情乱七八糟,早就忘记了刚到周氏那个时候,周子珩还逼着阮茉穿过旗袍。 但突然提起,她真的还能记起来。想一想,自己一直以来也不知道原因。 那个时候,就以为,是周子珩的变/态爱好。 周雾回答她道, “先生一开始也确实想把你往名媛小姐方面培养,因为你后来也知道了,你亲生父母的原因,他很害怕你走了你亲生爸妈的老路。所以你刚来时,他就想给你杜绝。” 阮茉:“可我也不喜欢这些裹在身上的绸缎面料啊……” 周雾:“先生知道。” “所以后来,你不爱穿旗袍,他也就妥协了。” “其实先生一直都很喜欢你穿你爱好的那一类衣服,先生的手机,常年都是你有一张穿中性黑西装的照片做桌面。做自己,别被外界的流言蜚语影响到了。” “先生觉得,把你培养成人,最自豪的便是养了你那些不惧任何人脸色的骄傲。你回来后,很多事情变得会听人言语,这让先生,其实是有些难受的。” 车忽然停下,轱辘停稳。 阮茉低头,攥着七分裤。她的娇纵她的高傲,她一直以为,那些“作”的东西快把周子珩给伤的满目疮痍。 “胡说!”周斯慕忽然举拳头抗议, “妈妈就是穿旗袍最好看——” 阮茉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周雾笑了起来,终于是那种她最熟悉的笑。只是这些年周雾也被岁月留下了痕迹,他是周子珩的学弟,但可能因为过于操劳,眼尾也延出了细细的尾纹。 “妈妈好不好看,等会儿小少爷可以自己过去,亲自问问爸爸哦!” 阮茉一怔, “什么问问?” 阮茉低头,看向车玻璃窗外—— 忽然发现,车停在的地方,居然不是她以为的周府! 五角星的建筑结构,夜幕下金碧辉煌的灯光,每一片砖瓦都昭示着这里是非等闲之人能进的地方!这里是首宴的地点,每一个上京有权有势家族打破头都想要挤进来的地方! 周雾下车,亲自为阮茉敞开了门。 阮茉牵着周斯慕的手下车那一瞬间, 金色宴会大楼的一楼正大门, 突然就被齐刷刷、咔咔咔,对着阮茉庄重敞开! “周斯慕小朋友。”周雾。 周斯慕:“到!” 周雾按着耳朵上的对讲机,一字一句,对周斯慕说道, “接到你爸爸交给你的任务——” “将你的妈妈,顺利带到首宴主厅,” “带到爸爸面前!” 第103章 阮茉知道首宴是什么地方。 可是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 她就再也没觉得自己可以配得上这个宴会。过去她很疯,因为怨恨着周子珩间接害死她“父母”,就玩命想要把周氏踩在脚底, 让周子珩对她俯首称臣。 哥哥的确做到了,给她让位,让她站在了权力最顶尖。后知后觉的阮茉,在那分别的四年里,越来越意识到当时自己拼命往上爬究竟踩了哥哥多少的爱。 周子珩在她背后, 又帮她兜了多少烂摊子。 她觉得她没资格再出现这里了, 这个地方还是四年前的模样,所以每一块砖瓦都仿佛一面镜子, 昭示着过去她做过的伤害周子珩的事情。阮茉的脚步停在原地, 她低下头去,半天没跟着往前走。 “妈妈……”得了命令的周斯慕,却发现妈妈不走,拉了拉她的手。 周雾看出了她的彷徨。 周助理站在旁边, 轻轻低声道, “夫人。” “先生,在里面等你。” “……” 阮茉刘海垂着眼眸。 半晌, 她攥着衣服, 说道, “还是……不去了吧。” “这是上京的首宴。”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了, 出现在里面,面对京城的各大家族首席。” “实在是,不合适!” 周雾安静了几秒钟。 忽然, 开口, “周斯慕。” 周斯慕:“在!” 周助理拍拍他的肩, “完成你爸爸,给你的使命!” 周斯慕瞬间就庄重极了,小孩子都受不了这种大人的隆重。周斯慕执起阮茉的手,就往大门里带。 “哎哎哎——周雾,周斯慕——!!!” “……” …… 比电视剧里都要奢华的上京首宴,留给媒体参与的交流会已经结束。阮茉被周斯慕牵着,踩着脚下的红毯,一步步往前方走。 这一路,她的脑海忽然就像走马灯般,回想起了很多事。 十五岁的阮茉,提着墨绿色的裙摆,红底的高跟鞋踩着艳红色的地毯,和京圈大小姐撕了逼,却无所畏惧,倔着性子要去见最高掌权人; 二十一岁的阮茉,灭了上京半壁江山,踩着养她长大的周家,势必要站到权力的最顶端,那一身酒红色的包臀连衣裙,又闪耀着她的二十一岁,又向全天下昭示了她的野心。 她肆意狂妄的背后,一直都是有一双手在支撑着她,给她机会、让她平稳地往前走着。 现在她已经从天堂掉落到了泥潭里,本该再也不能奢望这些权力的东西。 可那双一直在背后撑着她的腰的大手,在她再也不想翻云覆雨、搅弄风云之际。 又再一次抓住她的虎口。 要再拉她一把。 再拉她上来看一看,再把她带回到那个她最沉醉的世界! 她一直知道,周子珩不会伤害她,可她还是没能想到,四年过去物是人非,他还不知道她掩藏着的秘密以及没有明白四年前她的那场“出轨”究竟是为什么,他还是愿意,再一次,无条件宠溺着她。 阮茉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 周斯慕像是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一路没有出错,居然精准将阮茉真的带到了首宴最核心的大厅。 没有实力进入到核心大厅的当家人们,在外面的宴席上举杯欢谈,阮茉被周斯慕牵着手穿过他们那一刻,就听到很多人都在震惊—— 阮茉怎么会过来?她是以什么身份? 这些不好听的言语,无论如何都消灭不掉,尽管她走的飞快,但还是一句句都传入了她的耳朵之中。 “她到底给周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四年前出轨出到了那种地步,现在还回来缠着周子珩。” “是啊,丈夫死了,又回来纠缠前任。” “其实我更有些感觉周先生不值,俗话说,一个人的威信力度,不仅取决于他的能力,还有方方面面,恕我直言,周先生看女人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他是个舔狗!” “嘘——你不要命啦?这么说周先生!” 执欲/欲念 第189节 “怕什么?四年前她出轨周子川,周先生在很多方面威信力度就大减!你以为绯闻真的只是八卦流言,多看点儿你老公的公司股票吧!这年头,舆论可占了一个领域高达百分之四十的评估,很多外资跨国企业都很注重合作家族的舆论八卦史。你要是不信,你去查查四年前,阮茉出轨周子川时,周氏跌了多少股票!真的,周家后续养了很多年!这周子珩要是再跟阮茉继续纠缠,啧,弟媳跟哥哥大乱炖,爆出去又是得给周氏一大重创啊!” “……” 阮茉头上像是被当初浇了一盆凉水。 穿过了外堂,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段通向核心会堂的走廊,周围排满了保镖,都是过去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脸面。 还差几步路,就差一个拐角。 阮茉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些议论的声音明明都已经听不到了,可就是挥之不去。周斯慕见拽不动阮茉,回头, “?” 阮茉松开了他的手。 周斯慕的小手其实很好松开。 “妈妈?” 阮茉摇了摇头。 首宴,早就是她回不去的地方了。 那些女人议论她的那一刻,她才回过神,她还背负着出轨周子川、给周子珩戴绿帽子的丑闻,那些鄙夷,给她耳边敲响了她做过多么错误的事情的警钟。 因为这些日子周子珩对她的爱,她好像,都有些忘记了她犯的错了。 阮茉微笑了一下,这些话还是不能跟周斯慕说的,她微微弯腰,摸了摸小斯慕的脑袋, “妈妈……突然有点儿事情。” 周斯慕:“什么事呀?” 阮茉:“妈妈,想去趟厕所。” “……” 周斯慕到底还是小孩子,一下子没上来那么多心眼。 他一听阮茉想去洗手间,抬起爪子,赶紧挥舞道, “那快去快去——” “我等妈妈回来,我们再一起进去找爸爸……” 阮茉:“乖,听话。” “慕慕先进去找爸爸,慕慕先进去。” “好吗?” 周斯慕看了看阮茉。 阮茉拍了拍他的脑袋。 周斯慕仿佛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但他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最终,他看到阮茉松开了他的手,要转身了。 “妈妈,你真的会回来吗?”周斯慕问。 阮茉点头, “会的。” …… 阮茉一个人从首宴的大厦逃了出来。 她坐在江边,吹着江上初春的风。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逃,就是忽然感觉不想出现在那里。 对于周子珩的愧疚,有的时候莫名就感受不到了。 不仅感受不到,最近,她好像越来越有些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周子珩让她娇纵,她真的每天跟他说着发生了什么,会搂着他的脖子,摇晃说这个开心那个不开心。 但这样其实是不对的啊。 矛盾在内心交织着,阮茉吹了会儿冷风,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就是逃了,可能现在周斯慕发现她骗了他,一定也很生气了吧? 小斯慕很喜欢爸爸,阮茉很庆幸这四年没有给孩子隐瞒。可看着周斯慕越来越粘腻周子珩,她又有些难受,后悔让周斯慕缺少了这四年有父亲的陪伴。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周子珩现在也一定很生气,他肯定会气自己临阵逃脱,认定了她又变得不那么骄傲,又那么敏感。周子珩让阮茉要变回四年前的小公主,在一起时条约也都清晰明了写着。 可为什么,她的错误,还要让他去承担? 今天若她进去,进到首宴,周子珩一定会向全世界人宣布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的新闻。 到时候,上京会炸锅,全世界会沸腾,会有无数谩骂再一次降落于周氏的头顶,周子珩的确有那个能力平息一切,然而流言蜚语终究是难听的。 重逢后周子珩每为她做一件事,都会让她心中的对不起加深一分。阮茉其实有些希望她和周子珩能继续这样,做地下情人的关系,不要摆到明面上。 大不了一辈子不公布吧,被拍到了就说她是荡/妇。她不想让周子珩再背负了,不想让他再去对着世界承认,是他纠缠着她。 阮茉想了好久,忽然就觉得自己今晚的逃离真棒!她红着眼圈,在江边坐了许久,用手努力搓了搓眼睛,眼泪滚落下来,又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哭,可能就是觉得每一步她走的都没有那么正确,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就行。 就像,辜负了周子珩的真心,却让周氏彻底称霸医学生物学两界; 就像,她今天逃了,辜负了周子珩的期待,但就不会有周子珩公布他们又“违背伦理”地在一起了。 阮茉看着江边对面,有一家大排档,她也不饿,但就很想找个地方储存一下她现在混乱到要爆炸的情绪。 她买了几串小馒头,和一听啤酒。老板给她上菜,看了眼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子。 “姑娘,这么晚了,少喝点酒,早点儿回家吧?”老板劝了一句道。 没想到阮茉居然点了点头。 阮茉这几年酒量越来越差,所以一小口烧啤都辣到了嗓子,她眼泪又迸了出来,然后就像是收不住了一样。 老板也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感情上的问题。 也没啥客人,老板关了火,坐在阮茉对面,把她的酒拿了过来,给阮茉倒了杯椰奶。 “怎么,把对象给甩了?” 阮茉愣了愣。 一般问陌生人感情,第一句不应该都是,“失恋了?” 阮茉:“……” “我……为什么不是失恋了?” 老板笑了笑, “因为你没有被分手的苦相啊!” 老板:“你看,姑娘,你在我这儿点了单,要的是馒头串。馒头串有地方烤焦了,发硬。正常人要么吃下去,要么咬掉了吐掉。” “然而你却绕着那硬的地方周围一圈,只吃软的地方,只吃自己喜欢的,哪里会是能被甩了的脾气呀。” “还有,你喝酒,不爱喝,喝了一口就不喝了。要是真的是失恋了,都是再难喝也要喝下去,不醉不休。一看你就是在感情里被宠着的那位,遇到不好的事情就不要了,这种人,只会去甩了别人。”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哈哈,年年烧烤摊都是失联发达地,见得有点儿多了……” 阮茉“噗哧”笑出了声。 原来她被宠爱的痕迹这么明显了呀?她摇摇头,对老板这一通瞎忽悠竟然挑不出毛病。阮茉想了一下,她需要一个诉说的出口, “我做了很对不起……深爱我的人的事。” “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大概就是,无法挽回。但对方还想要让我放下,继续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阮茉:“我好像……没办法心安理得。” 老板摇晃了一下酒杯,半晌,轻轻道, “那就放下呗。” “你再彷徨,原本就错了,再继续犹豫,不更让对方、受伤难过么。” 阮茉想了一下,笑了起来,点点头, “是啊。” “是得放下。” “可我放不下。” 老板见对面的塑料椅子被风给卷走了,抱歉了一声,站起身去抓椅子。 等他抱着椅子回来时,却突然发现—— 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大排档小店。 门口。 密密麻麻围满了一圈的黑色劳斯莱斯! 那姑娘还没走,还坐在原地的圆桌前。 只不过圆桌的对面,突然多出了一个男人! 老板揉了揉眼,看清楚男人的脸,忽然就吓了一大跳! 妈耶?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天天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 周子珩十指交叉,坐在阮茉对面的白色椅子里。二十几分钟前他还坐在首宴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黑色真皮座椅之中,手里握着今晚要登场的主角,等待着它即将归属的女主角。 可女主角却迟迟未出现。 周斯慕进来,说阮茉临阵去洗手间时,周子珩就瞬间意识到了阮茉又逃了。 逃跑不是她的习性。 他没教过她遇事要逃跑。 周子珩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们都说开到这种程度了,阮茉还是会做出临阵逃脱的这种举动。况且还是连什么阵都不知道,就跑了! 她就那么不愿意,跟他一起出现在世人面前么! 周子珩盯着阮茉,阮茉低着头,以两个人为原点,向外三米之内,都无人敢靠近。老板原本都打算打烊了,现在看看,还是悄悄退后尚为正确对策。 执欲/欲念 第190节 周子珩迟迟不开口。 忽然,又飞驰过来一辆迈巴赫,周雾推开门,把小少爷给抱了下来。周雾带周斯慕去吃松鼠鱼了,首宴那些饭菜根本就不是给小孩子吃的,又不能让小朋友饿着肚子。首宴大楼对面就有一家平价菜馆,周子珩终止首宴、急匆匆去找阮茉前,让周雾带着小少爷先去吃点儿东西。 周斯慕从周雾怀中跳下,相当生气。 “妈妈!!!” 小朋友跑了过去,平生头一次,怒气冲冲看着妈妈, “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 周斯慕:“你说过,不会偷偷一个人跑掉的!” 阮茉愧疚。 她确实骗了小斯慕,阮茉低头,拉了拉小斯慕的衣服, “慕慕,对不起……” “妈妈,撒谎了。可妈妈是有原因……” 周斯慕:“爸爸要跟你求婚!” “……” “……” “……” 阮茉怔住。 周斯慕对于“求婚”二字,还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意识,他还是觉得“妈妈对他撒谎”这件事更为严重。 看到阮茉呆愣住,对面的爸爸也低着头,转着掌心的钻戒盒不说话。周斯慕以为爸爸也在生妈妈撒谎的气,跟阮茉瞪了一会儿,又跑过去,给周子珩说道, “爸爸。” 周子珩抬起头来,没看阮茉,垂眸看着周斯慕。 周斯慕昂着小脸, “妈妈虽然撒谎,做错了。但是爸爸你可以不要生妈妈的气吗?” “……” 周子珩挺平静,伸出手,揉了揉周斯慕的脑袋, “好,爸爸不生气。” “慕慕,爸爸跟妈妈……还有事情要说。” “你先跟着,周雾叔叔去车上等一下,好吗?” “……” 周斯慕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被周雾抱走。大排档的圆桌前有又只剩下了周子珩和阮茉两个人。 阮茉还处于那句,“爸爸要给妈妈求婚”的混乱之中。 周子珩手里拿着的,也的确是红丝绒钻戒盒。 跟六年前那个,一模一样! 然而周子珩却没再把它往前推,连打开都没有打开。 只是拿在手里,轻轻转着。 他被放鸽子,他无所谓。但他终究还是想知道,阮茉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哥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哪怕是,他们之间,都有了个孩子。 哪怕,他什么都不问,她的什么秘密他都不过问。 她还是,在就要跨越到更上一层的关系之际,就突然从他面前逃离。 阮茉低着头。 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一并吹拂着周子珩隆重的黑色呢子大衣。 不是哥哥的错,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阮茉:“我们……就不能,就现在这个样的关系么?” “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合约上也都是这么写的……” 周子珩:“你不愿意,曝光我们的关系,是么?” “就像今天的首宴,小茉莉害怕哥哥真的牵起你的手,向众人公开你我重新在一起的关系。” “你更愿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只是地下的,在外面我们永远都还是哥哥和弟媳,你站在我面前,挂着的永远都还是周子川妻子的名义、周斯慕的幼儿园将来学前班上小学乃至成年,简历上户口本上永远都写着‘周子川之子’这五个字,周子珩永远都只是他的大伯,他一不小心喊我一声‘爸爸’,我都要在外说,过继给我了、小孩子这么小不能没有父亲,扯这种荒唐的理由,对么?” “……” 阮茉被问懵了。 她没有那样想!但好像周子珩说的也没有错,那一刻,她用力挣扎着要不要告诉哥哥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对不起他,她愧疚,愧疚了四年,实在是不想再让他被世人背后议论了。 然而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把所有的话都盘出,周子珩却突然起身,塑料椅子被他推的咔咔响。桌子也跟着往前震了三下,不小心碰到阮茉的膝盖。阮茉吃痛,下意识低头捂了捂腿蘑菇。 周子珩将那戒指盒塞回到口袋里,轻笑了一下。 阮茉:“周子珩!” 周子珩目光越来越冷,他轻轻叹了口气,到嘴边的那句“失望”还是改了口,他说道, “软软。” “哥哥……真的很受伤。” “……” “……” “……” 周子珩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 匆匆离开。 很快,周氏的其他保镖也请阮茉上车,带她离开。到底周子珩还是惦念着阮茉,没有让司机把阮茉带到荒郊野岭去丢掉,还是把她送回了周氏。 只是周子珩却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周斯慕被保姆哄睡了,阮茉孤零零躺在床上,她一整晚都没有睡,一整晚都没有听到床的另一侧,有塌陷下去的声音。 周子珩难过的表情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中,第二天清早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过来时,她还在想,昨天周子珩离开前给她留下的那个最后的眼神。 失望,绝望。 那个时候,他大概想说的是,“哥哥很失望”吧? 阮茉胸口一紧,太难受了,她想爬起来吃两颗药。可她突然又想不起来药藏到了哪里,她失魂落魄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已经从回来时的深夜变为了明亮的白天。 门外有什么声音,阮茉穿着睡衣就推开了门。 刺眼的光瞬间闪耀了整个世界,外面所有的灯都敞开了,还有一些人在来来回回。 阮茉一愣。 主卧外本该是小客厅,本来放置着休闲用的沙发和看书的书柜。 此时此刻,却全都被撤掉了。 甚至连木地板,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大理石地板砖,墙上挂着的画也全都不见。两张红木桌子对齐对在墙角,两个穿着体制内黑西服白衬衣的姐姐拿着一摞文件正坐在那两张桌子后方…… 隔壁墙面前,挂着一张大大的红布。 阮茉呆呆地望着这一番光景。 好似在脑海中,有过很模糊的画面记忆! 沙发也换了,换成体制内最老套的办公黑皮沙发,周子珩坐在沙发上。今天他居然穿着六年前结婚才穿的那身阿玛尼的黑西服,领带没打,衬衣领子上的纽扣扣的很工整。 头发都做了造型,很大气地向后梳。 比昨天参加首宴穿的都要重视,宛若又要去结婚! 阮茉一时间语塞,完全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周子珩看到阮茉醒了,放下手机,抬起头。 阮茉:“……” “怎么突然……换装修了?” 还是一个晚上,把家都快拆了一个遍! 周子珩忽然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他看着阮茉,目光有些说不出来的温和。 一字一句,扔下一大个炸雷, “哦,我把民政局给搬过来了。” “……” “……” “……” 周子珩:“哥哥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通了。” “横竖日后你还会突然就跑了,与其等着你跑,还不如我们把这二婚再给结了。” “为了防止去民政局的路上,你再跳车跑了,哥哥就干脆把民政局给搬到家里来。” “我们就地领证!” 第104章 把民政局直接给搬到家里来, 这真的是绝世大荒唐的事情! 执欲/欲念 第191节 但周子珩也真的没有开玩笑,周氏作为上京第一大纳税企业,想要调一个民政局上门□□, 那就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阮茉愣愣地站在门口,对面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低着头忙碌,仿佛真的把这里当作办公区域了。摄影那边调整着摄像机,转头看了眼阮茉,忽然开口, “夫人, 衣服最好不要选带有跟底布一样的颜色。” “……” 阮茉穿着的睡衣,下面是白色长连衣裙。 但领子口, 有一大圈暗红色的玫瑰花。 她当然不可能穿睡衣去照结婚照啊!可是周子珩实在是太变态了, 哪有人会把民政局给搬家里来?她捂了把自己的睡衣,总感觉自己快要成为了羞耻的参观猴子。 周子珩是另一只猴子,这只猴子却意气风发,摄影师说完, 他便站起身, 一身西装革履地向阮茉走来。 阮茉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哦!昨天晚上她难过了一夜,以为周子珩彻底不要她了! 他居然出去做了这个! 周子珩也没有闲着。 走到阮茉面前, 伸了伸手。 拎着人, 就去了更衣室。 “换衣服!” …… …… …… 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来,她又跟周子珩重新结婚了。 以前阮茉总是刷一些论坛帖子, 看到世间形形色色的感情,很多女人为了一张结婚证,付出了太多的东西。 阮茉却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扯个结婚证,就那么容易。这婚说结就结了,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结婚证咔咔压了两个钢印。 六年前的结婚证,她也是一脸不高兴,六年后的结婚证,照片上的女孩依旧是不情不愿。 民政局办完事情,又有序地将工作现场搬离周氏。很快客厅就变回了平日的模样,只不过阮茉手里多了两张结婚证。 周子珩下去送了送民政局的人,天气挺好的,回来后就看到阮茉坐在沙发上。 白衬衣,黑色包臀裙,腿垂在沙发边缘,愣愣拿着红色的小本本。 屋内鸦雀无声,沉默了许久。周子珩一关门,忽然,就扑上前去,把阮茉推倒! “……” “周——” 周子珩像是疯了般,捧着阮茉的脸就开始亲,手上的力道大大吓人,他的嘴唇紧紧贴着阮茉的唇瓣,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在里面肆意席卷! 瞬间小客厅内就滋生起了媚色难耐的声音,阮茉被压在沙发上,胸腔就像是要被人吸干了气体!她嗯嗯呀呀了好几声,因为接吻,嘴巴都仿佛要不是自己的了。 唇瓣被啃着,被旋转着,疼痛,酥麻。被迫用力,被迫因为强迫,眼睛都下意识紧紧闭上。 “唔——唔……” “周、周子珩……” 周子珩闻声,松开了她,拉开一点儿距离。阮茉已经被亲到头发全乱了,脸也涨红了。她摇了好几下脑袋,睁开眼。 看到周子珩俯在她上面,也在喘着气。 她第一看到,周子珩接吻,也接激动到脸红! 阮茉脑袋又空白了一下,紧接着还没等她回过神,周子珩忽然又开始亲! 就是要把她给亲烂了的程度!她感到嘴巴都要被亲没知觉了!阮茉被亲哭了,她下意识反抗,哭着锤他, “疼,疼……” “不要亲了,不要亲了……” 可周子珩根本不理会,亲到情深处,干脆把阮茉的双手扯到了头顶,他今天打了领带,又扯开领带,绑住了她的手腕。 也不知道亲了究竟有多久,阮茉为了拍照特地换上的白衬衣,所有的纽扣都崩盘,雷丝凶衣也下去了,阔挺的小白兔在冷空气中颤抖。周子珩终于松开了她,一抹嘴唇。阮茉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迷离,看到自己月要往上,就没一处是完整的地方。 全都是青紫,全都是口及出来的紫血! 她掉落了一串眼泪。 忽然就大哭了起来,被吓到了。 他怎么又发疯了啊?还要把她给亲成这样?阮茉还能想到周斯慕,周斯慕晚上回家,她怎么穿着睡衣去给他讲童话故事哄入睡啊? 阮茉哭着,沙发湿了一大片,周子珩揉揉眉,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结婚证还放在桌子上,他将两本结婚证都带走,收好。然后脱下自己的白衬衣,给阮茉裹在身上。自己则赤果着上半身,上面都是阮茉还未被绑住手腕时,挠出来的红痕。周子珩的身材一直保持的特别好,不似阮茉的苍白,是那种健康的肤色。 大理石块似的腹肌,在眼前随着呼吸起伏。 大早上白日宣yin,也没谁了没谁了!周子珩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从桌子上拿了一根烟。 没点燃,阮茉闻不得烟味,但周子珩偶尔会在外面抽。他咬着烟,闻着那青涩的烟草味道。 半晌,又把阮茉一把给拉到了怀里。 阮茉怕他又亲她,想多开。周子珩却按着她的月要,不让她逃!他把烟一放,很野性地贴着她的后耳垂,上上下下嗅了嗅。 “别逃。” “不稿你了。” “老婆。” “……” “……” “……” 这一声“老婆”。 彻底把阮茉的脑袋炸开了花。 阮茉肉眼可见脸红,眼泪都给烧干了! “你胡说什么……” 周子珩把她脑袋往他这边一转。 一改往日的斯文风度。 咬着她的嘴唇,又亲了几口。 “就叫老婆。” “软软长大了,终于又成了哥哥的老婆。” 阮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尽管家里没人,可就是好尴尬,好羞耻…… 周子珩把烟扔掉,抱着她抱了一会儿。 忽然揉了揉她的脑袋。 阮茉以为他又要亲她,瞬间警铃大作—— 周子珩却揉着她的脑袋,因为刚刚的发疯,声音都染着金属般的颗粒感, “休息两天,过年之前。” “我们去把,结婚的婚纱给订了。” …… …… …… 阮茉又从他身上爬起身。 这接二连三的震撼!她都没想到还要办婚礼这一层,领证已经很震撼她了,才领证就要去试婚纱…… 在阮茉的认知里,结婚、领证、办婚礼、订结婚礼服、拍婚纱照。 这些步骤都是无序的,六年前第一次结婚时,两个人都很忙,领了证就算结婚,婚纱照可能好几年之后想起来再拍,婚礼等空了再去办。 然而六年后,周子珩说什么都要把一切都给全部办了! 阮茉看了周子珩好久,确定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就是要昭告全天下,他再一次把阮茉娶回了家! 她渐渐红了眼圈,低头望着身下的男人。 原来昨天晚上,她想了一夜,都是无用功。她的哥哥,过去了四年的生不如死,被她拒绝了无数次,她以为他本该都已经死心了的。 他依旧不畏惧任何艰难困苦。 就是要得到她! 阮茉彻底意识到,无论她如何挣脱。 周子珩就如同一根长满了刺的藤蔓。 早就纠缠住了她的身子,每一根刺都扎入了她的血肉,与她交换着灵魂,永远无法分开。 阮茉闭了闭眼。 半晌,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坏!” “……” * 第二次结婚是大事,那么接下来的选婚纱,也是大事! 执欲/欲念 第192节 阮茉虽然和周子珩是复婚,但之前没有举办婚礼。 所以婚纱也是第一次穿,周子珩怎么可能让她去订现成的。 周子珩在设计界并不是很熟悉,隔行如隔山。好在尼尔斯家族对设计涉猎甚广,尼尔斯先生听说了周子珩和阮茉复合,特别高兴! 他老人家快八十了,身体还是那么硬朗。阮茉这四年的时间,不敢回去见外祖父,但每年都会匿了姓名,给外祖父送去新年祝福。 尼尔斯先生说,晚晚这丫头,就是折腾。 “等开了春,这边事情忙完,我就去中国一趟。”尼尔斯当然知道阮茉生了个大胖小子,四年的时间里也悄悄去注视过小朋友,因为不管周斯慕是谁的儿子,那都是他的曾外孙! 尼尔斯先生红光满面,看着视频中被周子珩抱在怀里的小斯慕, “慕慕~” 周斯慕从不怕生,爸爸告诉他这是曾祖父,他就大大方方,开开心心认亲道, “曾姥爷好!” 阮茉这土生土长的北方口音也没谁了,尼尔斯一愣,反应过来曾姥爷就是曾祖父,乐呵呵跟周斯慕挥舞着手。 周子珩一手抱着小斯慕,另一只手在mac操控盘快速移动。 尼尔斯给他传了法国巴黎最有名的几家私人订制店,香奈儿和dior的最有名设计师以及意大利的裁缝铺,都在里面。 “你们也确实得好好操办个婚礼。”尼尔斯先生跟周斯慕做着鬼脸,突然转头问周子珩, “晚晚呢?” 周子珩目不转睛,下意识回答, “她去看香水去了。” “……” 然而阮茉并没有去看香水,出来之前周子珩答应她不让人随行,阮茉直接去了诊所,诊所还没关门,有阵子她没有来了。 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是周子川一手提拔上来的,其中不泛又四年里偷偷潜伏入周氏,将心脏芯片的机要悄无声息透露给周氏技术部和生物工程部。他们领着两份丰厚的薪水,对于阮茉的事情全部守口如瓶。 阮茉过来抽个血,她每隔一个月就要抽血化验血液中的指标,小诊所检测不了,抽出来的血采样完成分后,需要送回到美国那边进行分析。 她抽完血,躺在椅子上喝了一支葡萄糖。阮茉的身体这半年控制的还算可以,前面几次的化验各项指标都比较稳定。她一直以为自己要活不了多久,但每一次的化验却都在告诉着她,她还能坚持下去。 小护士进来,告诉阮茉成分已经分离提取完,在电脑上录入后就可以往美国传。阮茉点点头,坐起身,就穿着外套。 忽然,小护士看到了她手指上的钻戒。 “……” “阮小姐这是……又要结婚啦?” 阮茉手指一顿。 她和周子川在美国的时候,下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在外叫她周夫人,在内就依旧喊她阮小姐。 阮茉和周子珩闹得那么凶,诊所的人自然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大家也都很清楚阮茉、周子珩、周子川这三个人之间最真实的关系,可阮茉被这么一问,还是会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些周子川曾经的下属,到底还是跟周子川更亲近一些。 “……对了,林苏呢?” 阮茉穿好衣服,别过头去,转移话题, “林苏最近,怎么样啦?” 小护士撇了撇嘴, “跟老婆吵架了。” “听说的,他老婆扒出来他以前的花花公子史,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林总气的从阿拉斯加直接飞去了夏威夷,说要去看椰子罩胸大美妞。” 阮茉:“……” 周子川生病之后,林苏是跑得最勤快的一个。 或许在阮茉的生命历程中,周子珩永远都是最大头、最浓墨重彩的那一个。 但过去那三人小分队,也在她的前二十七年里,占据了很重要的部分。 阮茉更多的时间都是跟周子珩在一起,可她牵下的缘分,让周子川和林苏这两个曾经上京最被瞧不起的私生子,成为了钢铁般的好朋友。 周子川生病,最先要治的是林苏。周子川治不好了,最先发疯的也是林苏。 林苏对阮茉,是有很大的怨恨的。这份怨恨早就超过了他对她救命之恩的感激,这也是周子川去世后,林苏再也没有与阮茉有过一丝的往来。 但阮茉还是想着林苏,记得这个好朋友。每次来诊所都会问,问问林苏近况怎么样。 听到林苏还行,阮茉也舒了口气。她临走前,又想了一下,让护士跟在美国公司的助理说一下,新年要到了,给林苏悄悄送去一份祝福。 “哇——”小护士收到,抬头,忽然就看到玻璃窗外,上京城下雪了。 初春的雪,要比入冬时的温柔许多。阮茉站在诊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的飘雪。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很多很多往事的片段。 已经十多年了。 诊所今天再开一天,大家也都要放假。阮茉对着他们说了一声谢谢,并比划了一个心心,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周夫人!” …… 年前,周子珩带着阮茉,去定制了结婚要穿的礼服和婚纱。 周子珩直接把设计师给请到了国内,拿着专业工具给阮茉测量尺码。阮茉以为他们得拿着尺寸,回去后才能开始动手出样品。 然而没想到,国际时尚圈一流的服装设计品牌就是厉害,测量完阮茉的身体数据,就邀请阮茉和周子珩到旁边的休息室里喝一下茶。 还准备了巧克力,阮茉这两年对甜食越来越喜欢,巧克力换着花样买。周子珩坐在她的旁边,跟设计师用意大利语交流希望衣服上能多出现一些中国元素。 阮茉大概听了一些,她对服装设计也没什么天赋,所以完全不干预。巧克力吃到第三颗,对面工作室的大门忽然就被推开。 阮茉看了一眼推出来的打板模特。 瞬间就忘记了继续吃巧克力。 “……” 天呐! 这些魔鬼设计师!居然在就这么几分钟之内——把周子珩所要求的、所提供的想法,都已经给呈现在了塑料模特身上!!! 甚至就连这个塑料模特,都是他们在测量完阮茉的身材尺寸后,按照阮茉的比例,现场组装的!布料大致拼接了一下初稿模样,阮茉用手捂着嘴唇,在周子珩的陪同下,两个人走上前去观看样板。 周子珩也很惊喜,因为周子珩的设计方面更没天赋,他甚至不能在脑海里补全他想要的婚纱模样。他只是表达了自己和阮茉都喜欢的元素,没想到设计师居然真的给将思想具象化,呈现出了相当完美的作品。 那条婚纱也的确惊艳到了在场其余的人,设计师们专门带来了成品才会用到的布料,下摆是垂地的七层裙摆设计,款裙褶从一侧腰线向另一侧延展。收腰设计,腰间有漂亮的中国风盘扣花。袖子也具有民国旗袍风,明明结合了那么多中国元素,却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一身婚纱! 阮茉好喜欢,站在原地看了半天。 设计师见顾客这般满意,也都露出了欣慰自豪的笑。 “不得不说,阮小姐的身材,实在是太标致了!”首席设计师对着阮茉笑了笑,竖起大拇指, “如果周先生同意,介不介意阮小姐过来我们本部,做我们品牌的专业模特?” 阮茉:“……” 她脸瞬间红成了大熟虾! 然而没等阮茉回应,周子珩却一脚踹了过去,大家都是开玩笑,一下子哈哈闹成一团。周子珩霸道把阮茉揽在怀里,笑眯眯说道, “她是我的老婆!” “不能给别人看!” 阮茉:qaq。 婚纱的制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周子珩拟订的婚期也还得等到年后。出去品牌方的临时设计部,阮茉和周子珩上了车,准备回家。 那些初春的雪,还是在路边留下了薄薄一层绒衣,世界银装素裹,体制内的人员骂骂咧咧在马路前扫雪。阮茉一上车,就特别开心地跟周子珩比划道, “衣服真的好好看!” “好好看啊!” 阮茉:“早知道会有这么好看的婚纱穿,当年我就举办婚礼了!” 周子珩宠溺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上了她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是责备,还是对当年事情的无奈, “你这好意思说?” “是在后悔没跟哥哥举办婚礼啊,还是后悔没跟别人办?” 阮茉:“!!!” 她锤了一下周子珩,嫌他小肚鸡肠。阮茉明显今天很高兴,往日这些小撒娇,她是很难在周子珩面前呈现的。 周子珩揉着她的头发,给她理顺有些散开了的马尾辫。阮茉趴在窗户上看雪,周子珩给她挠的很舒服,她缩了缩肩膀,让他往发顶旋那里揉揉。 “……” 周子珩揉完后脑勺,揉顶旋,他刚要换手,忽然就感觉到手指间有些不对劲儿。 阮茉完全没动,就趴在那里,也没有用力扯也没有拽。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哗啦下子脱落。 他抽了一下手。 忽然就看到,一大把头发。 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 很厚一把! 执欲/欲念 第193节 第105章 周子珩等了一会儿。 等了半天, 都没等到阮茉喊疼。 她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头发掉了一大块,这种非外力脱落,却掉了很大一把的现象, 绝对是不正常的。 阮茉望着窗外,还很开心,马路两边都挂上了年味十足的红灯笼,买糖葫芦的老爷爷又推着小推车往外走。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周子珩把那一把头发悄悄藏进袖子里。 他像是没事人似的, 轻轻拍了拍阮茉的脑袋, 没有再揉。 “疼不疼?” 阮茉一愣,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转过头来, “什么疼不疼?” 周子珩按着她刚刚掉头发的头皮, “脑袋。” “……” 阮茉迷茫了一下。 随后恍然大悟。 撅了撅嘴, “当然疼啊!” “你拍我,我肯定就疼!” 她像是小时候那样,对着周子珩呲牙咧嘴, 却丝毫没有说其他疼的话, 话里话外都没有透露出一丝掉落头发的痛,周子珩看着阮茉, 感觉藏在袖子里那些头发, 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脉搏。 为什么……会掉头发? 那么大把。 早就超出正常掉头发范围了! …… * 晚上阮茉哄完周斯慕睡觉,早早地也盖着被子入睡, 周子珩在书房有点儿事情,关紧了门,不让光打扰到沉睡的妻子。 掉头发这事儿萦绕在他心头萦绕了一个晚上。 但他其实很懵逼, 因为在一个人的认知里,掉头发, 代表着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周子珩第一反应就是要带阮茉去检查身体,但一想到检查身体,他好像又想到另一些事情。下午往回走前,法国的品牌设计总监特地给他了一袋子昂贵布料。 说这些布料到时候就是用来做婚纱的面料,因为知道周子珩和阮茉都是出身于顶级大家族,大家族肯定希望当家人的结婚礼服是他们的专属,问周子珩需不需要在衣服上订家族的标志。 阮茉没有体会过,二十多年前,原氏的盛况。 但周子珩希望原氏,能永永远远是她的标属。 周子珩对设计师点头,设计师就让他们自己来绣,方法都在手提袋里,照着上面的步骤打好版,直接绣就可。 周子珩想着阮茉的头发,低头又绣着婚纱的族徽。 一不小心,针戳破了指尖。 血珠滚落,他抽了张面巾纸压着指尖。忽然,对面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爸爸……” 周子珩一愣,放下手里的活,起身。 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只见是小慕慕,小慕慕居然还没有睡?周子珩有点儿惊讶,阮茉睡觉前明明说把孩子哄睡了的。 周斯慕穿着胖胖的软熊装,手里又抱着个小熊,小小一团站在那里。 眼睛睁着老大老圆。 一看就很精神! 周子珩蹲下身, “慕慕怎么还不睡呀?” 周斯慕抱了抱娃娃熊, “我睡不着……” “……” 周斯慕随了周子珩,睡觉浅眠,一丁点儿的声音就会把他给吵醒。小孩子又小,吵醒了就想要有人哄着睡,不哄就很难再次入睡。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周子珩细心问他,要不要爸爸去哄你睡觉呢? 周斯慕本想点头,可忽然就看到屋内书桌上,放了好多白色的绸缎。 周子珩还戴着金丝边镜框,看起来相当斯文有很浓郁的书卷气息。周斯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斯斯文文的爸爸,瞬间一点儿都不想睡觉了。 “爸爸,我可以跟着你在书房待一会儿吗?” 周子珩一怔,回头看了看那放在桌子上的手工活。 尔后,和蔼笑了一下, “好啊。” 周子珩牵起周斯慕的手,将他带到书桌前。 像是过去抱着小时候的阮茉那样,抱着小慕慕。 周斯慕这才看到,爸爸在做手工活。 可做的很难看,周斯慕有点儿隔代遗传,随了原安明的优秀设计感。他才四岁半,可瞬间就能看出来,周子珩手工活稀烂。 周斯慕还看到了周子珩被扎到了的手指,上面的血还未干。 “爸爸,你这是在给妈妈绣衣服吗?” 周子珩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 低头,边继续绣边回答道, “是的啊。” 周斯慕:“你的手流血了,爸爸你不疼吗?” 周子珩笑了一下,居家暖男感瞬间上升,昏黄灯光下的周子珩真的好温柔,有一种沉淀了岁月的美, “不疼。” “给妈妈绣,不疼。” “……” 周子珩揉了把周斯慕软软的脑袋,又说道, “以后小斯慕要是衣服破了,给爸爸来修。” “爸爸也会很认真地对待。” 周斯慕“嘿嘿”了一声。 揉了揉周斯慕的头发,周子珩忽然又想到了阮茉的头发。 他终于想起来那件让他模模糊糊的事情。 周子珩想起了那天,他抱着被撞到胸口昏迷了的阮茉要去医院。 周斯慕扯着他的袖子,脱口而出—— “妈妈不爱去医院!从来不去,她说她讨厌医院!” 阮茉过去并没有表现出对医院的反感,当年生周斯慕羊水栓塞,碰到了那么危险的关头,苏醒后,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医院的反感! 直觉告诉周子珩,这句“不愿意去医院”里面。 有猫腻! 周斯慕见周子珩停了绣花,抬起头,望着爸爸, “爸爸,不绣了吗?” 周子珩:“……” 周子珩忽然放下手中的线,然后把周斯慕转了个圈。 神色变得严肃,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周斯慕:“爸爸……” 周子珩摸了摸他的肩膀, “慕慕,爸爸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一下。” “因为很重要,所以,希望你能如是说,好不好?” 周子珩很疼孩子,鲜少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周斯慕坐正了一些。 “……你先问,我看看。” 周子珩:“……” “爸爸是想问,妈妈……妈妈一直以来,都很讨厌去医院吗?” 周斯慕看了看周子珩。 他迷茫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这句话是他告诉周子珩的! 执欲/欲念 第194节 但这根本不是阮茉告诉他的,事实上阮茉从未在周斯慕面前表现出过很明显的不喜欢去医院。 妈妈不喜欢医院,是小斯慕自己悄悄观察到的。 所以周斯慕想都没想,就跟周子珩点头道, “是啊!我观察到的!” 周子珩:“比如——?” 周斯慕:“打我记事起,妈妈就从不去医院。” “发烧感冒都不会去,就连有次一不小心切掉了一块手指上的皮肉都不没有去!” “啊——也不对,有一年,她好像去了医院整整大半年!” “整整大半年?”周子珩愣住。 周斯慕掰着手指,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妈妈究竟是不是去了医院。” “因为那个时候我才不到两岁,记忆很少。” “就记得好像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我是见不到妈妈的。” “我被送到了林苏叔叔家里,子川叔叔每天都会来看看我,但我没有见到过妈妈,妈妈最后一次见我还是樱花刚开的时候,等再一次见到她,就已经枫叶飘红了。所以我才能记得时间是过了大半年。” 周斯慕一岁多一点儿,大概也是他们分开的第一年。 与现在,则是三年前。 周子珩记住了这个时间,他还想再问的更详细一些。 周子珩:“还有没有,更具体的一些印象?”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周斯慕努力回忆了回忆。 脑袋忽然灵光一闪, “哦对!” “……” 周斯慕:“每一次子川叔叔来林叔叔家里见我——” “穿的都是医院里那种……” 他叫不出来名字,只能用手比划着,给周子珩比划出形状, “塑料,蓝色,比我的睡衣还严实!” 周子珩听了几句,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形容医院里的消毒防护服。 医院的消毒防护服。 那是只有传染病,或者做了什么移植手术、防止感染的…… 周斯慕说完,不明白地看着爸爸。 周子珩愣了好久,听到周斯慕喊“爸爸”,小斯慕好像有点儿被他越来越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在孩子面前表情管理。 周子珩觉得,要是继续问下去。 可能会出事! 周斯慕今晚这一番无意的话,已经给他很大的震撼了,在心中凝聚出了一团疑惑,他摇了摇头,抱了抱周斯慕,从旁边抽出来一本童话书。 “走——爸爸带你去讲童话书。” “我们接着去睡觉觉,好不好?” …… “好的!” * 周子珩一直都知道阮茉智商有多么高。 这么说吧,在阮茉头脑最灵光的时期,她跟周子珩斗心眼,周子珩都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意识到她做的事情下面究竟还包裹了几层悬念。 如果阮茉真的想要隐瞒什么事情了,那么她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所察觉。隔了几天后,周子珩坐在办公室内,拿着助理给他重新翻盘了一遍的阮茉这些年来的经历,一张一张对着电脑细看。 阮茉这四年所做的一切,什么异样都看不出。 包括周斯慕提到的,那个从春天樱花飘落的季节,到秋天红枫叶纷飞,阮茉确实不在家大半年,但能查到她去旧金山做了一些研究访问。 伯克利的上课记录都有,还有与教授们的合照。周子珩从未间断过对阮茉的了解,在她眼中,这四年的前三年,阮茉一直过着有儿子有丈夫,有事业有娱乐的令人极其向往的生活。 所以,消毒防护服,讨厌医院。 根本查不到,连蛛丝马迹都抓不出来! 周子珩看的眼睛有些痛,停下浏览,按了按眉。公司已经开始放假,几大领域的产业都换上了过年的新装,除去核心那四五个实验室还灯火通明,只剩下人事部在整理今年最后的人员流动。 阮茉去试婚纱去了,国外没有中国年这一说,几个品牌方设计师连夜操刀,将婚纱给赶工到了半成品。 图片发过来时,阮茉看完,开心到都想抱着图片睡觉。 是啊,是个女孩子,都会爱上这洁白的婚纱的。 穿上漂亮的婚纱,站在结婚礼堂,嫁给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想必那一刻,绝对是这个女孩一生中最为珍贵的时刻。 他们真的马上就可以彻底抓住幸福了。 周子珩想打个电话问问阮茉婚纱试的怎么样,才拿出手机,解开屏幕锁。 咚咚咚—— 对面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进——” 人事部的主管进来了,他还在加班,周子珩看了一眼主管,把手机放下。 坐正身子,合上电脑,淡淡地问主管, “什么事?” 主管递了一张辞职信到周子珩桌子面前。 “实验部三区的prof.lin,今天也提交了辞呈。” “这是他的辞职书。” 周子珩拿过来,看了眼,随口问道, “分子重组区的。” 主管:“嗯,现在还在做实验。周总需要叫他上来吗?” 周子珩摇了一下头,说不用。 每年周氏都会有人员流动,应聘进来的和辞职出去的更是数不胜数,况且周子珩看着这个林博士的辞呈,上面写道他想要回到校园,继续攻读博后。这种上进的理由,周氏向双手赞成。 周子珩注意到这个林博士是哈弗医学部毕业的,来周氏不到三年时间。哈弗医学部刚好位置跟阮茉美国的住所很近,他便多看了几眼,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签字同意了。 他把辞呈交回给主管,主管刚要走,周子珩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 “……” 主管:“周总……?” 周子珩问道, “最近是不是辞职了不少年轻人?” 主管顿住脚步。 这件事,他们人事部都涛了好几回了! 没想到大老板也注意到了!主管表情艰难了一下,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般忍不住跟周子珩吐槽, “是啊!” “好多海龟,都是这三年招进来的!” “倒是不影响,过完年又会引进一批新的人才。可……最近走的实在是有些多了,而且好巧不巧,这些还都是实验部的,都是见证了周氏研发出芯片、成功上市批量生产,唉,就感觉大家都是成功的见证者,却在见证了成功后,不能携手再一起走下去……” 周子珩的眼神,逐渐变了。 主管感觉到了空气瞬间冷凝。 “周……周总?” 周子珩忽然问道, “近三年,芯片制造的见证者?” 主管:“……” “啊——对……!” 紧接着,空气陷入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小秦。” 周子珩拇指指尖搓着食指指尖。 主管:“在!” 周子珩:“你去……你去把最近辞职的所有人,他们的入职时间可视化一下。” “立刻,马上,列完了直接发我!” “对!还要,毕业院校!” “……” * 执欲/欲念 第195节 与此同时,阮茉刚好拿到了从美国那边传来的血液检测报告。 她坐在试衣间,扫了一眼结果,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阮茉松了口气,没问题就代表着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只要按时吃药输液,就依旧能像是正常人那样生活。 婚纱有点儿沉,还没有全部完工,只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后摆就已经提不动。阮茉提了好几下,胳膊都有些酸了。 最近她经常容易累,像是睡觉睡少了很困。她想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每天也不用工作,在家和周斯慕玩玩,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看书睡睡觉,晚上周子珩回家两个人再亲昵一番,一天就这么打发过去。 骨头都变得酥软,提不起来婚纱也正常,她早就不是那个能扛着加特林砰砰砰砰连开数十枪的狂人。 工作人员耐心地在外面等待,阮茉提完了全部的婚纱,才姗姗来迟,推开更衣室的门帘。 门帘一拉开。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她实在是太美了! 就是那种如果阮茉去参加婚纱走秀,跟一众国际模特放在一起走t台,大概都会被人一眼记住的惊艳。阮茉身上有两种很具有冲击力的特色,清纯和欲,这两种特色属于互相矛盾,但放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却能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并且把每一种都能更大幅度地放大! 设计总监都拍起了掌,不断说着“good!very good!” 可能是太幸福,阮茉不禁提着婚纱裙摆,在镜子前转了几圈。 转的晕晕乎乎。 婚纱还需要继续修改,阮茉换回自己的衣服,一个人就去快乐地逛街。 他们这里没有不太好的习俗,所以今年的过年,周氏还是要大办,在美国时,周斯慕就喜欢在过中国年时吃年糕啊八宝饭之类的,家里都有,阮茉还是想在给小慕慕买点儿。 她开心地来到了超市,推着小推车四处转。 今天是周雾陪她来试婚纱的,又陪着她来了超市。阮茉逛街向来只喜欢一个人逛,周雾便没跟着进超市里面,而是坐在门口处的kfc里等她。 拿完周斯慕最爱喝的芝麻糊,阮茉忽然想到前两天周斯慕还吵着要吃大虾酥。那玩意儿太甜了,周斯慕正在换牙,不适宜多吃。原本阮茉没想给他买,但是今天开心,她突然又想给他买好,过年当做小小惊喜。 “请问——大虾酥在哪儿买的啊?” “哦!在隔壁!拐过去这个墙角,就是稻香村的专柜!” 阮茉欢乐地推着车子往前跑,甚至脚还踩在了下面的杠杆上。车子往前飞,她用脚加了加力。 就快要到拐角处了。 忽然—— “……” 胸口一阵剧烈的痛,沿着左心房处,一点点炸开。 车子“砰!”撞在了对面的可乐高塔,可乐哗啦倒地。 站在旁边的导购员吓了一大跳,“啊——”了一声,就看到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女孩捂着胸口,脸色发紫,一股脑倒在了那一堆空掉了的可口可乐易拉罐红瓶之中! 第106章 林苏在夏威夷玩了一圈, 带着点儿气回到了公司本部。 周子川去世后,公司还在运转,但基本上也只是维持一些针对阮茉身体的机密研究。曾经可以跟周氏对着打的绝大多数产业都已经关闭掉了, 如果哪一天阮茉也不再需要这个公司,那么周子川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痕迹也就会彻底消失。 公司大楼冷冷清清,这是周子川去世的第一个新年。 林苏敲开储存样本的实验室,想要找一个数据,数据找好了, 他随便看了几眼实验室的其余柜子, 还存着大量的血液样本,以及一些病理切片, 。 其中就包括阮茉现在还每个月都往回寄一份的血液成分分析样本。 负责检测的实验员还没有下班, 林苏翻了翻阮茉的样本,忽然发现这个月底还没有存档。 他敲了敲实验员实验室的玻璃门。 “夫……阮茉的这个月底数据呢?” 实验员恰好就在敲阮茉这个月底数据分析汇报,他跟林苏说道, “这个月才出来, 已经跟夫人发过去了——” “哦不对, ”意识到称呼问题,实验员立刻改口, “是大夫人。” 林苏:“……” 林苏虽然是计算机领域的, 但他修过交叉学科,当年为了帮助周子川和阮茉, 专门交叉了大数据和遗传学,阮茉的血液样本他基本上能看懂。他走上前去,让实验员给他看一下样本报告。 实验员都已经退出了, 又重新打开文档,丢到python里跑起来。 林苏看着跑出来的图, 每一项指标都在均值。 实验员挺欣慰道, “大夫人这样下去,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了……” 林苏点点头。 他虽然怨恨阮茉,但终究还是希望对方好。 正要退出,林苏突然瞥见一个最底部的数据。 数值不是很起眼,但那个值稍微高了正常值一点点。 仅是一点点,可随着这个一点点的超出,后面相连的数值也稍微高了一点点。后面的数值都是基于这一个数来做对比,单拎出来看,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林苏记得,这个数值,很重要! “等一下——”林苏制止住实验员要退出的手。 实验员一顿。 林苏走上前,接过了他的鼠标,在mac操控盘上不断往下拉。 找到那个稍微发黄的数。 “嘶——” “你把这个数,去掉。”林苏,“然后,重新洗前面样本的指标!” 实验员一开始还不明所里。 他听林苏的,将数据去掉那个微高的值,后面的数据再一次进入到程序里跑了一遍。 等再一次出来后面洗过的数。 “……” “……” “……” 实验员直接震惊了!林苏也当即警铃大作!只见去除微高的原始值后,阮茉ac蛋白这一栏,后续跟着的数据全都一片飘红! ac蛋白,一种稳定心肌酶的微量蛋白,也是当年周氏一直攻克不下来的蛋白之一。 正常人的体内几乎0存在,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人,这一个蛋白的数值向来要高一些。原氏就是通过发现了这个蛋白,才成功介入到了人工心脏芯片。简言而知,对于心脏病的患者,这个蛋白一定要控量,越低越好! 阮茉取出芯片后,心脏就是被瞬间挖去了核心,原本是一定会没命的,但周子川他们技术逆天,给她强行改命,用最原始的手术方式,将最先进的激素注入到阮茉的心肌细胞中,勉强能维持着心房心室之间的血液流动。但这也导致了阮茉现如今身体里生物学状况相当复杂,逆天改命的后果就是她需要控制很多正常人根本都不用担心超标的量,特别是ac蛋白,就连普通心脏病患者临界值域,对于阮茉而言,可能就已经是致命了! 然而此时此刻,阮茉的ac蛋白含量,已经超了让她能当即毙命的点! 不仅如此,因为ac蛋白突高,让后面一系列蛋白和重要因子都跟着超了数值!林苏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心头,那天周子川确诊了绝症治不好了的心痛经历,仿佛再一次在他眼前上演! 阮茉…… “林总!阮小姐这个情况——”实验员严肃地说道。 林苏当即转身,拎起手机就要订机票, “我马上回国——你找时间集合一下现在还在研究所的人。哦对!” “那些从周氏辞职回来的博士也都召集过来!把情况如实汇报!快去!我回国,争取这几天就把小阮给带回来!这事儿不能拖!她这是拿命在刀尖跳舞了!!!” “……” …… * 阮茉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闻到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瞬间一个激灵坐起身。周围是医院病房的白色,手腕扎着输液针,吊瓶在头顶随着活动轻微摇晃了两下。 为什么……会在医院? 阮茉这些年越来越迟钝,但刻在骨子里不能做的事情,她一丁点儿都不会忘记!她不敢去医院,怕去到医院,真的会查出来什么事!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又记起来了—— 自己刚拿到的检查报告里,各项指标都很平稳! 普通医院,检查不出来一些很罕见的问题。 阮茉捂了一下胸口,被自己一惊一乍给恍到了。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周斯慕,听见母亲醒了,眨了眨眼,起身扑到了阮茉床边, “妈妈!” 他喊完,又对着儿童手表喊,喊了一大声“爸爸!妈妈醒了!”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就被推开,周子珩和医院院长一并进来。 四年前阮茉离开,周子珩解散了周氏后山医院,院长回到他原本在职称岗位,接受市第一三甲医院院长一职。 阮茉看到周子珩,忽然又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毕竟是在周氏入股下的医院。 她还是有些害怕,周子珩真能检查出来什么! 然而并没有。 执欲/欲念 第196节 阮茉佯装淡定,捂着胸口,看着周子珩担忧的脸,紧张问他, “我……是晕倒了吗?” “我怎么记得,刚刚明明是在超市……” 周子珩坐在她的床边,也不抱周斯慕了,伸出手,揉了下阮茉的额头, “你是晕倒了。” 阮茉:“那,是有什么问题吗?” 周子珩将手中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拎在她面前。 上面的指标,都很正常。 除了血糖有点儿低。 “……” 周子珩:“最近是不是吃饭吃少了?” 阮茉看到没事,稍微恍惚了一下神。 “……哦,好像是的吧。” 提起来的心又一次落下。 她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被周子珩抱入了怀中。 “吓死哥哥了。” 阮茉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我没事啦!” 周子珩揉了揉她的肩膀, “晕倒了就是大事!” “你知不知道,接到医院的电话,哥哥差点儿吓到魂都没了!” 阮茉:“……” 她确信自己没事,没有用特殊仪器,周子珩也暂且没有发现她心脏上的问题,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去超市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就算想检查心脏,最先进的技术也完不成! 阮茉说真害怕自己有什么事,因为她感觉自己这一次真的就快要抓住幸福了。 院长又和周子珩说了一些贫血低血糖的注意事项,阮茉还是不喜欢医院,醒了后,就换上衣服准备离开。 上车时,她发现自己在超市里买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被周子珩付了款结了帐,用袋子装好放在车后备箱。 在回家的路途,周子珩和阮茉十指相握,阮茉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试婚纱,特地调出来照片,给周子珩看, “好不好看啊?” 窝在周子珩怀里的小慕慕率先探过来脑袋,看到照片里的妈妈,虽然素面朝天,但穿上婚纱完全不输与化彩妆之后的效果。 “好看!好看!”周斯慕吵吵。 周子珩也接过手机看照片,照片上,阮茉穿着婚纱的样板装,明明都还没有做好,但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她穿上完成款后,究竟会有多么的惊艳。 周子珩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长按,保存下来,传送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好不好看~”阮茉又问了一遍。 半晌,周子珩收回手机,揽过来阮茉的肩膀,像是想了一些事情后,才轻轻地开口道, “过完年,就能拿到婚纱。” “……” “好看。” “我老婆,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看的!” …… 接到林苏的电话,阮茉还有些愣。 因为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林苏的小家碧玉老婆也是中国人,土生土长北方沿海,对于过农历年的传统,看的也是很重。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林苏不在家里准备过年,反而独自一个人跑回国要见阮茉。 阮茉相当想不明白,她并不认为林苏已经原谅她到能够为了见她放弃陪老婆过年这种地步。 但她还是答应了跟林苏见面。 两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了。 林苏约阮茉在一家隐私性很强的私房餐厅,阮茉找过去时,服务员还将她带进了包间。 还是关门式的包间,这家私房菜馆在上京是相当难订,老板脾气古怪,就连周子珩有时候想快速预订,都只能去大堂坐着。 服务员安静地给阮茉拉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安静的包间里,熟悉的男人坐在桌子前。 “……” 真的好些年不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周子川去世那天。 周子川的遗体运回国火化的,从阮茉带着周子川踏上回国的飞机那一刻,她和林苏就再也没有了见面。 那些都是属于他们这些人之间的记忆,大概属于另一种疼痛。见到林苏,阮茉不禁又回忆起了周子川离世前,最后那一阵子过得艰辛悲伤的日子。 她也难免无法克制地想起,十年前,三个人还是少年时那横行霸道肆意挥霍的光阴。 阮茉没有过多伤春悲秋,在林苏对面坐下,林苏已经点了餐,没有一样是过去他们吃的。 他还是在怨她。 阮茉刚想打破沉默,问林苏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苏却率先开口,眼神犀利。 说道, “你快死了你知道不。” “……” “……” “……” 阮茉练了好久、不带悲伤的笑,瞬间凝固在了脸色。 她愣了愣。 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你,你说什么?” “……” 林苏确实还恨她。 这里面有一点儿阮茉还不知道的小秘密,阮茉那些年还是跟周子珩腻在一起的时间多,林苏家里被创,他的18岁到20岁,都是周子川在接济。 周子川那个时候,也并不比他光彩很多。 林苏忽然抓过来阮茉的手腕,阮茉吓了一大跳!桌子上砂锅套餐都被拂到了地面上去,叮叮咚咚掉了一片,狼藉满面。林苏扯着她的胳膊,然后拿起一根线,头端的夹子夹住了她的手指。 另一端,早已经接好了一直放在桌子下面的电脑! 那可是林苏的电脑!电脑巨佬的笔记本!里面什么程序都能跑,更别说在美国的那些数据库了! 阮茉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林苏压着她的手腕,呵斥她别动!阮茉懵逼,眨眼间林苏就截下来了一张数据图。 “唰唰”从旁边的小型打印机里吐出,然后被他抓着,一把拍在了她的面前! “你自己看!!!” 纸张飘落在了阮茉面前。 阮茉看到这张新鲜检测图。 看了半天。 林苏的检测图,是去了ac蛋白。 这张图,在阮茉眼里,是那么的陌生。 却又,那么的熟悉! 屋内又恢复了死寂。 阮茉抓着那张图,看着上面飘红了的一片,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学过生物这门学科。 因为她突然发现。 她怎么看不懂这张图。 林苏坐在对面,别过头去,他的心很疼,疼阮茉快要死了这件事。 是的,阮茉现在面临的情况很严峻,晕倒就是个进入到非常时期的征兆!她的心脏里ac蛋白已经到达了没办法控制的地步,正常的检测却根本检查不出来。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引爆体内的免疫系统爆发,到时候一旦出现突发状况,送到医院大换血都没办法抢救回来! 况且当初阮茉因为生周斯慕,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大换血。血液里的高浓度蛋白,加上心脏本身就有缺陷。真的就有种、疾病这种事,一旦检查出来,可能就是很大的了。 而这一切,阮茉比林苏这个外行,更要懂。 懂到这些年她没那么聪明了,可依旧能一眼明白这张单子上的数据交代了她的身体是怎么样。她连装看不懂都没办法装,阮茉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多时候她装疯卖傻把周围人能气到团团转,这个时候看这些数据表,她却疯不了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愈发的清醒。 渐渐的,阮茉也别过了头去,别向了与林苏相反的那一侧。 她甚至都不需要林苏给她解释,为什么这个结果,会和几天前实验室给她传来的结果大相径庭。 数据的初始参考标准不同,出来的东西不同,这个简直就是搞生物中最基本的常识了。 她攥着那张表,用手背捂住了嘴,身子开始晃荡,开始轻微地颤抖着。 执欲/欲念 第197节 她明明,就要再一次抓住幸福了。 明明这一次,她是认真了,想要去跟幸福好好过下去的。 “……” 良久,清醒着的阮茉,红了眼眶。 她压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还有哭腔。 她问林苏, “手术呢?” 周子川活着的时候,阮茉经历过几次大风险,都是手术拉回来的。 她这个状态,是可以用手术吊着的,就算周子川已经去世了,他们培养出来的那一批人才,也可以完成很多能缓解阮茉身体状况的大手术。 这半年,阮茉天天输液天天吃药,也是在给下一次出状况要回去做手术做铺垫。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状况,却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阮茉:“回美国,做手术。” 林苏攥了攥拳头。 在他到达上京,下飞机的那一刻。 就收到了,来自美国本部那边,一众资深医生三天三夜研究,得出要是做手术,风险评估。 林苏眼睛也是红红的。 “……” “评估我看了很久,写的很明白。” “不立即做手术,三十天内爆发免疫风暴活着心肌炎的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就是,你现在身体,已经到达临界点了。” “那手术呢?”阮茉问。 林苏:“做手术的风险是百分之七十,各项数据模拟出来,如果做手术,手术成功率,只有——” “……” “只有多少。” “百分之,二十八。” “……” “……” “……” 图表被阮茉给攥烂了。 她听明白了,如果不做手术,她现在就是处于高风险状态,近一个月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几率挂掉。 挂在路边上,挂在家里的沙发上,或许还会、还会, 挂在,跟哥哥的婚礼上。 可如果做了手术,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 这种风险,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的。 很多人都会觉得,挂在手术台上,还不如、挂在自己爱的人怀中。 林苏吸了吸鼻子,突然问阮茉,最近有没有掉头发之类的。 阮茉摇头,她记不起来了。 半晌,她转过头来,依旧手背捂着嘴。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落着,阮茉不太喜欢哭,几次在周子珩面前哭,都是小孩子般缺糖了哇哇大哭,她鲜少哭得这般悄无声息,可每一滴眼泪里,都坠着满满的绝望。 “太突然了。”她哭着说道,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慕慕才五岁,我要是没了,要是挂在了手术台上,他就没妈妈了。” “……” “林苏,你知道吗,那天周斯慕在学校被人打了,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幼儿园,把那个家长给抽了。” “我好像又变回了很多年前那个无畏无惧的小茉莉,周子珩说,他要我一辈子做小公主,他说还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我明明就要,抓住幸福了……” 第107章 最终, 阮茉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去做那仅有百分之二十八成功率的手术。 林苏原本打算,如果阮茉犹豫不决, 他便将她打晕了带美国去。因为如果不做手术,她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苏点点头,气氛又沉默了下去。林苏重新叫了一份餐,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地吃完了饭。 期间阮茉一直在掉眼泪,她一直不怕生死, 四年前也有想过一了百了。 但现如今, 心中却填满了牵挂。 她好像从小就属于要经历很多大灾大难的命格,家破人亡、身体不好、遭受追杀、发现身份被掉包……每一项单拎出来放在一个普通人的人生中都是一个十分毁灭的打击, 她全部都集齐了! 然而这么多不好的事情, 却组成了她复杂又奇幻的人生,也没有把她打击到一振不撅,想了想,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爱着她的人太多了。 阮茉舍不得这个世界。 林苏吃饱后, 抱着电脑处理了一些东西, 阮茉用筷子戳着三文鱼,忽然, 就听到对面的林苏, 轻轻开口道, “需要写遗书的。” “……” “……” “……” 阮茉的筷子折断在了骨碟中。 “……什么、遗书?” 林苏拿了张纸, 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展在阮茉面前, “如果真出了意外,” “要留给你家人。” 林苏往后靠了靠, 盯着阮茉迷茫的双眼, “当然, 如果你不想写,我也不勉强。” “但你要是不写的话,万一你真的、在手术台上出事了,没挺过来。” “你有想过,周子珩,小慕慕,他们会怎么样?” 阮茉不想写。 可林苏的话又十分中肯。她不想慕慕没了妈妈,但要是她真的离开,要是不写,慕慕可能连最后妈妈的嘱咐都没有。 阮茉又开始恨,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疯掉。还要保持着理智坐在这里,权衡了一切后,忍着痛,接过了林苏的那张纸。 林苏站起身,给她搬干净桌子上的碗筷,腾出了干净的地方。 “如果写不完,或者觉得一下午的时间没办法概括了全部。” “回美国后还可以慢慢写。” “……” 他拿着烟就推开门离开,将时间剩余给了阮茉。 屋内变得空荡荡,只剩下阮茉一个人坐在那里。 阮茉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准备写遗书了。 可明明、明明,今天出来,她是快快乐乐来见多年未见的好朋友的。 面临重大灾难,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还没有意识到写遗书是一件特别难过的事情。阮茉想,那写就写吧,现在写完了,以后几天就不用写了。 她首先就想到了慕慕,阮茉一瞬间就想起周斯慕喜欢吃糖,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总喜欢偷偷吃,美国牙医那么贵,她都带他去看了好多回。 要是她不在了,以后就没人管慕慕吃糖这个问题。 想到了要写的东西,阮茉提起笔,就开始唰唰在纸上写。 “周斯慕,再过一年,你就要六岁了。是个大孩子了。等你长到七岁,会掉很多很多牙。那些都是乳牙,掉完后,会再长出新的恒牙。” “换牙期间,牙齿都是相当脆弱的。妈妈不希望你将来一张开嘴,里面什么牙齿都没有。所以,听妈妈的,换牙期间、换牙后,晚上睡觉前都不要吃太多的糖,好不好?” 她写了很多,洋洋洒洒,一整张纸都写满了。林苏给她准备了一沓纸,大概猜到了她要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慕慕是她最在乎的人之一,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还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她还考虑到了周斯慕每年秋冬换季,要多添一些衣服。 以及18岁成人后,是不是小男孩都要找女朋友啊? 阮茉瞬间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会想到这么遥远的事情呢? “……” “周斯慕,你都18岁了,妈妈也不想干涉你交女朋友的权力。妈妈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国外上大学还是在国内,国外好像可以更开放些。但妈妈只有一个要求,你是一个男孩子,身为男孩子,对待女孩子的感情一定要真挚,不能玩弄感情,知道吗?” “就像,你可以学习一下……” 阮茉很想给他举一个例子,但想到心中那个例子那一瞬间,她忽然就顿住了笔。 钢笔笔尖又在那刚写出来的字上,胡乱划了几道杠。 除了周斯慕,阮茉还给其余人也都写了“嘱咐”,有外公,有林苏,就连周雾她都写了,如果没观察错,这几年周雾跟妻子的家人一直为了几套房子争争吵吵。周雾又不好意思再跟周子珩说,哪怕手握那么大的权力,也还是会有柴米油盐的苦。 执欲/欲念 第198节 阮茉一拍大腿,反正她都要挂了,她名下还有些积蓄,分一部分给周雾那些房子的琐事上吧。 最后,她给周子川、原安明夫妇写了一封将来会去烧的信。如果她真的挂了,她就让林苏在她的头七给她烧,烧到天上去,让爸爸妈妈以及周子川,在上面给她摆上一桌子她爱吃的。 阮茉把整个本子都写完了,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能写! 她将本子合上,坐在桌子前,安安静静看着那白纸黑字。包间是有窗式,但是窗帘没有卷开,阮茉觉得屋内有点儿暗,便起身走到窗户前,把那竹帘都给往上卷。 外面是晴天,没有云彩,冬日的上京也不会有湛蓝的天空,光秃秃的树叉子尽头便是白蒙蒙的天。 卷完窗帘,阮茉又重新坐回到桌子前。 对着桌子发呆。 她想去找林苏,开门跟在门外抽烟的林苏说,自己写完了。 可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低下头去,看着那个遗嘱本子。 忽然,眼泪就啪嗒啪嗒,一颗颗从眼眶里夺目而出。 滚落了下来,砸在了光滑的桌面上。 是啊,还有一个人,她还没有写。 为什么要给他写呢?那个把她养大的男人。 “哥哥……” …… 林苏在外面抽完了一包烟,看着窗外的太阳已经从头顶掉落到了地平线边缘。他觉得如果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周子珩那边就好给阮茉打电话问问,怎么还不回家,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准备推开门,刚走到门口处。 面前的木门,忽然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 “……” 林苏眨了眨眼,有点儿惊讶到,阮茉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眼边也没有了泪水。 就是很正常的模样,她把本子交给林苏,开口道, “那就……麻烦你啦。” 林苏:“你都……写好了?” 林苏不看她写了什么。 但还是掂量了一下,透过本子侧边缘,隐约能看到里面应该是写满了字。 阮茉笑了笑,完全没有悲伤,就仿佛,她写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遗嘱。 阮茉:“嗯,写完啦~” 林苏:“行,那我先帮你保存着。” “你要快点儿准备,我跟美国那边说的,是三天内把你带过去。” “所以你跟你家里……” 阮茉点点头, “好,我会跟家里说的。” “你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会按时过去。” 林苏:“我还要在国内晚半天,处理些事。航班我发给你,我已经订好了。” 阮茉:“好。” 包间里的东西都被阮茉收拾好,阮茉推开门,就没打算再进去。她和林苏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小阮——” 林苏突然喊住她。 阮茉回头:“嗯?” “……” 林苏拿着那个本子,欲言又止。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要不我先不封存。” “去美国后,距离手术,还会有一段时间。本部那边又回来了好多医生,至少在你手术前,不会让你出意外。” “遗嘱毕竟还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你后面……你可以再想想,想好了可以再修改。万一什么事都没有,手术成功了,这些不就也用不上了——” 阮茉摇摇头, “不改了。” “我……我差不多,就那些想说的。” 她微微笑了起来, “其余的,都交给老天爷吧!” 林苏:“……” 周氏的司机在私房菜馆门口停了很久。 林苏在出门前,就把那个本子给藏到了包里,尽管周氏的司机肯定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他莫名就很心虚。 阮茉上了车。 宾利缓缓向着路灯下的暮色行驶而去,林苏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风吹着他的风衣,他好多年没回到这座城市看看了,他的家族,据说也早就被上京其余家族给压瘪。 所以世间万物,哪有一成不变之说? 林苏吹够了风,终于回到了车上。他一上车,就立刻把那遗嘱本子给拿出,这个东西仿佛成了圣物般,他很虔诚地将它找了个专门的盒子放了进去。 他不会去看的,因为那是阮茉的遗嘱。只不过在放本子时,手一抖。 里面忽然掉落出一张多余了的纸片。 纸片不是本子纸的样式,像是从别处撕下来,底部还带有广告标记。 林苏没想到阮茉还放了个多余的,他捡了起来。 手指触碰到那张纸片时,就发现,那张纸的中央,皱皱巴巴的。 不是揉皱了的皱巴,是中间有向内收缩的张力。 像是被滴过水了般,水滴过后,纸片湿了又重新干燥。 留下了皱褶痕迹。 林苏将那纸片拾起,想把它塞回到本子里。 但他终究,还是好奇了一点儿心思。 将那纸片,翻到了正面。 纸片不大,也没写几个字,与本子里那密密麻麻的遗嘱,有着天上地下的区别。 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to周子珩”这几个字。 “……” 那个时候,阮茉坐在木桌前,她写了一遍又一遍,把最后几张纸都给写乱了写烂了。 还是觉得不行,就把那写过的纸都给撕掉了,然后趴在桌子上,眼泪如洪水般涌着。 逐渐都看不清晰字迹。 最后一张完好无损的纸都没有了,她掉着眼泪,迟到的崩溃摧枯拉朽般充斥着她的血液,她该怎么跟周子珩道别啊,好像要是去写道别的话,她写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写完。 然而纸就那么大,她揉烂了林苏给她准备的本子纸,没有可以写的了。最后在太阳即将要跌落地平线时,她撕掉私房菜馆放在桌子抽屉里的留言本,用空白的那一面,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写下“to周子珩”几个字: 【看看窗外的花儿,吹吹春天温暖的风。】 【哥哥,不要难过了。】 …… …… …… * 阮茉没有力气再去设计一个局,去诱导周子珩欺骗他让她去美国。 但是她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告诉他事情的一切,她选择了快刀斩乱麻,跟周子珩说,周子川的公司出了很大的问题,差不多要倒台。 她必须这两天赶过去,处理完。 搬出来周子川,搬出来“必须”二字,周子珩先是愣了愣,好像都已经这样了,他再不同意,也不是个事。 周子珩果然没有多问,只是马上就要过年,他沉默了几分钟,抱了抱阮茉的腰。 轻轻地问她, “去几天啊?” 阮茉想,她要是挂了,大概率也没有几天可以告诉他了。 也没有多少天,能让他们还快快乐乐的。 阮茉搂着他的脖子,骗他道, “一个星期吧。” 周子珩有些不太想, “那就,没办法回来过年了?” 阮茉跪在他的腿/间,亲吻着他, “不是还有下一个过年嘛。” 执欲/欲念 第199节 “我的所有节假日,从今往后都是专属于你。” “哥哥,别不开心啦~今年不在一起过,还有明年!” “……” 她都好久,没有喊他“哥哥”了。 周子珩最终还是同意了,并且问她,要不要私家飞机送她过去? 阮茉下意识答道, “林苏帮我买票了。” …… 三天后,阮茉收拾了行李,就准备前去美国。 离开的前一晚,她似乎特别开心,第一次主动下厨做饭,那时候都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家里贴满了福字和春联,阮茉下午收拾行李时突然接到通知,说她的婚纱,已经全部完工。 她都有些惊讶,不是上一次还告诉她,需要年后才能做完么? 但阮茉没有多想,品牌方让她下午保持电话通畅,傍晚就将婚纱给阮茉送到了家里。 那真的是一份十分重的婚纱了,用专门的卡车运送,套在打板模特身上。品牌方让阮茉签了字,给她用流利的中文道了声“新年快乐!” “阮小姐,新婚快乐呀!” 阮茉:“……” 她开怀一笑,回应那个法国设计师道, “新年快乐!” 阮茉对着那件镶嵌满钻石的巨大婚纱,呆坐着看了一整个傍晚。 周子珩回来时,看到那件婚纱,似乎也愣了一下。 但那愣的很微妙,阮茉那个时候正在炒菜,以至于没看到周子珩脸色说不出来的复杂表情。 周斯慕今晚睡得很早,睡前摇着妈妈的胳膊,想要妈妈明天给他买大虾酥吃。 阮茉亲了亲他的额头,同意了后天给他买大虾酥。 “为什么不是明天买呀……”小斯慕很懂得蹬鼻子上脸,见阮茉居然罕见同意给他买糖,又想要明天就吃到。 阮茉很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在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下,轻轻地说道, “因为,明天……妈妈要出一趟远门。” 妈妈出远门,对于周斯慕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因为在周斯慕的意识里,妈妈出远门,就是早上出去了,下午就能回来。 周斯慕裹了裹暖和和的被子,被子都是阮茉今天新晒的,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那妈妈,明天你会买了大虾酥,后天再给我吗?” 阮茉笑了一下, “会的。” “慕慕真聪明!” 与周斯慕说完晚安,阮茉给他熄了灯。 她又在他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又吻了吻小朋友的额头。 要是真的回不来了,那么她对周斯慕的叮嘱,也都已经写在了那个遗书本里。 或许随着时间的转移,很多年后,她的那些话,早已古老过时。 但到了那个时候,时过境迁,慕慕应该也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了。 也能适应了,没有妈妈的很多年。 阮茉擦了擦泪花,让自己彻底平复了情绪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周子珩还在书房,她的行李他又给检查了一遍,塞了很多她都没注意的必需品。 阮茉看到楼下小客厅还亮着灯,她踮着脚下了楼。 小客厅里,结婚的婚纱,正穿在打板模特身上。 灯光照耀,那些镶嵌的水晶钻,在白炽灯下发出闪闪的光。 太美了,甚至都能幻想到,真到了婚礼的那一天,阮茉穿上婚纱,在婚礼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那一瞬间,出现在全世界的面前。 微笑着,去嫁给她最爱的人。 阮茉看着婚纱,仿佛看完了她走向周子珩那漫长而又珍贵的婚礼现场之路。 周子珩看到阮茉呆呆地站在楼梯口,表情像是被用滤镜模糊了一下。 不太像是这些年,那个宠溺着自己、上位者的周氏当家人。 更像是,存在于阮茉更久远的记忆碎片中,那个会带着自己满山遍野看烂漫花林红海的少年哥哥。 是的,他还换上了白衬衣,周子珩已经三十多快奔四的人了,可岁月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穿上白衬衫,永远都是她记忆中那个少年感的哥哥。 周子珩手里拿着相机,他对着阮茉微微一笑,突然开口说道, “我们,来拍张婚纱照吧。” “影楼的照片总是要精修,平日你我也都不太爱拍照。” “将来万一哪一天,地球突然爆炸世界突然颠倒,人类一下子都消失了。” “至少还有这张存在单反相机里的婚纱照片,能证明,” “晚晚曾经是、嫁给过哥哥的。” 第108章 阮茉换上了婚纱。 她记得十二年前, 她就是在这个小客厅,夜晚睡不着,被白天发生在密室里的血腥给吓到了, 又做了噩梦。 那个时候的她才十五岁,第一次见到周子珩。 就是那个睡不着的夜里,周子珩告诉少女时代的她,不要怕。 然后,彻底拉开了阮茉在周子珩面前, 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序幕。 婚纱很合身, 勾勒着腰线,从侧腰垂下的纱裙堆在暗红色地毯上, 水晶钻闪闪发光。她没有梳漂亮的发型, 一头乌发笔直披在肩膀,蝴蝶骨在婚纱下若隐若现。 周子珩很想亲吻她。 但还是先摆好了相机,支在烧着火的壁炉前。 壁炉上方依旧挂着那幅当年原安明亲手写下的毛笔字。 只不过,时过境迁, 十二年前周子珩为了不让阮茉发现什么, 特地将里面的字抽走。 十二年后,原安明的字, 重新放入了画框之中。 阮茉没有去想周子珩为什么突然要在这个时候提拍婚纱照。 留一张, 也挺好的。 因为没有专业设备,用的也只是最先进的单反, 单反摆好后,周子珩和阮茉就坐在沙发上。相机设立了倒计时,倒数秒数。 十、九、八、七—— 周子珩伸出手, 搂住了阮茉的腰。 阮茉身子一僵。 “笑一下。”周子珩在阮茉耳边轻轻呢喃。 阮茉点了点头,对哦, 拍婚纱照,哪有不笑的。 但是,她感觉仿佛还缺少了点儿什么,结婚的婚纱照,是确定了接下来的婚姻关系里,两个人要携手共度一生。 可阮茉想了想,她的人生,好像早就不止她和周子珩了。 她刚想遗憾,这要真的是最后一张照片了,有点儿难过,没办法把周斯慕摇醒,让小慕慕也坐进来,拍照片。 对啊,周斯慕也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部分了。 只是这个婚纱照照得太晚了,又太仓促。 还剩三秒钟,阮茉告诉自己,遗憾就遗憾吧。 周子珩也像是意识到了慕慕不在,虽然是婚纱照,但毕竟也已经是一家三口,他手指轻微搓着,在沉思中。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叫喊, “爸爸——妈妈!” 阮茉一愣,和周子珩齐刷刷抬头。 周斯慕抱着娃娃熊,明明已经把他哄睡下了,小家伙却又醒了,站在楼梯口。 那大概就是天意吧,阮茉忽然就有点儿想哭,她已经不去想为什么今夜会有这么多巧合,周斯慕蹦蹦跳跳跑下楼,问周子珩,他们在拍照片吗? 周斯慕:“我也要拍!” “……” 阮茉抱起来周斯慕,就放在怀中, “好!拍!” 相机重新支好。 三、二、一—— …… 咔嚓! 四年前,为了向世人打掩护,阮茉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周斯慕,和周子川拍了那张“全家福”。 后来,那张全家福,流入了周子珩手中。 执欲/欲念 第200节 得有多少个深夜,周子珩都在翻来覆去看着那张“全家福”,疼痛卷着他的胸腔,他不断用酒精麻痹着自己,无数遍告诉着自己,这个女人,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去纠缠了。 他恨过阮茉,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绝对要把她给掐死,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承受着自己的怒火。 可当他和阮茉的全家福、婚纱照拍出来那一刻—— 周子珩忽然明白了。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最想要的,依旧是能和他的小茉莉,有一个小小的家。 结婚,养育小孩,牵着他们的手,在飘零落叶的长街小道,走向道路的尽头。 这个愿望,他是不是、算是已经实现了呢? 那些幸福啊,最终凝聚在了这张照片上。 照片上一家三口,每一个人都笑得那么甜。 那一刻,他们都是最幸福的。 …… …… …… * 第二天上午,周子珩送阮茉去赶飞机。 阮茉到了安检口,因为是林苏给她提前就定好的票,也不能改成专机,即便是vip通道,也依旧要走安检程序。 后来阮茉知道自己身世和身体的真相后,她就开始逐渐接受坐普通飞机。那分别的四年,前面的一年里,她坐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客机,听到过安检时,她心脏里发出轻微的金属检测滴滴声音。 再后来,就听不到了。 vip通道也不准许家属进入到安检系统内,阮茉提着小行李箱,走到了安检的门口。 她忽然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周子珩。 周子珩和周斯慕一前一后站着,都来送送妈妈。在他们眼里,或许这就是一次很小的离别。可能一个星期后,他们又会在上京机场,再一次热烈迎接回来的阮茉。 就是最普通的分别。 阮茉强忍着泪水,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就是普通出差的舍不得。她又停下脚步,折了回去,先蹲下身,摸了摸小慕慕的脑袋。 “这一个星期,要好好听爸爸的话。” “年夜饭不要吃的太撑了,大虾酥一定要少吃。会有过来拜年的小朋友,不要吝啬自己的糖,要跟大家分享,糖没了爸爸还会给你买。” 周斯慕第一次在国内过年,美国的春节,鲜少有同胞大年三十晚上登门拜念贺新。 在阮茉的老家,拜年都是大年三十晚上拜。那是原安明的传统,其余几个家族都没有。但周子珩为了让她能潜在感觉到家的温暖,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守周氏的规矩,带着阮茉按照原氏的传统,每年大年三十晚上出去拜年。 周斯慕一听有糖吃,瞬间就开心了。但他还是更舍不得妈妈,他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阮茉的脑袋。 阮茉蹲着,感觉到呼吸被屏了一些,鼻腔更加呼吸不动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周斯慕:“妈妈,你要早点儿回来!” “今年不能一起拜年,明年、后年。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一起去拜年!” 阮茉点了点头, “嗯嗯!一定!” 阮茉平复好情绪,重新站起身。 她看着周子珩,周子珩也在注视着她。 离别之际,千言万语,似乎都说不出来。 “那你……路上要小心,一路平——” 阮茉忽然伸出手,就抱住了周子珩。 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肩膀,他们相拥过无数次,在深夜、在明媚的白天、在家里的厨房。 可没有哪一次,比此时此刻机场的离别,更想要宣泄自己的不舍与爱意。 两个人在一起太多年了,该说的情话都已经说过,阮茉发现不论过去多少时间,她对周子珩的爱,好像只会随着时间,愈积累愈满。 满到最后,都快要收不住了。 她要佯装着这只是一次最普通的告别,但真的装不下去了。最终她忍着心中的酸痛,轻轻地跟周子珩说, “哥哥。” “我有个秘密,很想告诉你。” 周子珩对她早就是有求必应了,她要说秘密,他就答应道, “你说。” “哥哥听着。” 阮茉笑了一下。 眼底荡漾着温柔, 她买了个关子,故作神秘食指比着嘴唇, “嘘——” “等我回来,再告诉哥哥。” “好吗?” 十二年前,他对她食指抵嘴唇,告诉她,不要怕。 十二年后,她用同样的手势,告诉他, 等春暖花开,她回来的时候。 她就告诉他,她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阮茉有太多的秘密了,但其实她只是很想认真跟他表一个白,告诉他一句,“我爱你”。 她希望,自己能成功活着回来,再告诉他,她爱他。 周子珩:“……” “好。” 过了安检,行李成功托运,忽然,阮茉转过身去,透过那细微的安检门缝隙。 看到上京机场落地窗下,大朵大朵云彩在窗外堆积着。 云彩下,周子珩高挑的身影,抱着周斯慕,他伸着手,对她摇摆着。 她能看的出,那是在用嘴型对她做最后的告别。 悄无声息告诉她—— “我等你,回家。” “……” 阮茉倒退着走,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慢,间隔越来越远,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哽咽,眼泪沿着眼眶一颗颗就滚落了下来,越来越多,那灿烂的天,那窗外飞过的冬日鸽子,那来来往往的人群。 最终,周子珩的身影,彻底湮没在了机场人/流之外。 阮茉突然就号啕大哭了起来,地勤人员吓了一大跳,都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阮茉还是在vip休息区,其实飞机快要起飞了,但那可是阮茉啊,哪怕她一直不登机,如果有人抱怨,地勤工作人员也不会过来催她赶紧上飞机。 地勤小姐姐递给她了一张面巾纸,阮茉抹着眼泪,她说自己没事,就是分别太苦了,这些年她总是在别离,告别了那么多人。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她想回到十八九岁的时候,想回到和周子珩爱的最炽烈的年纪。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周子珩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每天被她纠缠,隐忍着心中的秘密,既无奈又心疼,陪着她疯魔,陪着她看白令海峡上彻夜的加/特/林冲/锋/枪焰火。 那个时候她的爱也纯粹,可是后来知道了太多,爱也不纯粹了。 阮茉红着眼眶上了飞机,放好行李。 她刚要关闭手机。 忽然,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阮茉点开微信对话框,就发现是置顶的周子珩,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上一条微信信息,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她刚加上他、被他凶神恶煞地要求要把微信和手机号都置顶的物理条件。 周子珩对阮茉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微信也都用不太到,上一张还是两个人闹得最厉害时的压迫,下一张、最新一张,便是一张照片—— 昨天夜里,他们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 …… …… …… 飞机起飞。 * 周子珩坐在车上,给阮茉发完了照片。 周斯慕不在他身边,已经被属下带走,平日里两口子有事情,带小慕慕的都是周雾。可今天周雾也没离开,正坐在周子珩的悍马前,恭敬握着方向盘。 “老板,酒店已经包围。” 周子珩一垂墨镜,从车门侧置物盒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枪—— “通知京航公司。” “10:30分的航班cz7521,林苏林先生飞往韩国转机。” “取消!” …… * 执欲/欲念 第201节 阮茉一下飞机,就被过去周子川的人接到。 她问要不要等林苏,周子川的下属告诉她,林先生突然打了个电话,说又要拖几天才能回来。 “……” “是有什么事情吗?”阮茉疑惑。 下属打着方向盘,载阮茉去本部。 “好像是,国内林氏有些什么遗留下来的问题。” “林总也是刚刚才给我们打电话的,没有多说,让安排了一下他夫人和小孩,嘱咐阮总您这边的手术。” 阮茉:“……” “怎么这么,突然?” 阮茉觉得有些不对,便给林苏发了条短信。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回复。 “算了。”阮茉怏怏道,“直接去医院本部吧。” 下属:“好。” …… 周子川安插/入上京周氏的数十位世界一流大学医学博后都在这半年陆续与周氏的实验室解约,他们本身的使命就是替阮茉将芯片的信息一点点传送给周氏,拼凑成完整的研究。 周氏的使命结束,现如今又面临了新的使命,这些人几乎都或多或少接受过周子川和阮茉的恩惠,他们一听说阮小姐身体面临巨大的风险,一个个都愿意参与研究,让阮茉好起来。 阮茉把手机屏保和微信背景都换成了那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每天她都会给周子珩打一个视频电话,做完一些检查项目,就去医院外的咖啡馆,点一杯热牛奶,跟周子珩唠上一个钟头的话。 医院精锐医疗团队说,她的情况一点儿都不容乐观,希望她能做好心理准备。 阮茉白天答应的好好的,她没事,没问题,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她愿意面对那些不好的后果。 过年出席那天晚上,阮茉一个人趴在医院的被子里,这边华人街道在夜晚放着明艳的烟花,她好像听到了,十七八岁的小茉莉,牵着周子珩的手,去对面小区一家家拜访周氏下属的大门。 回忆总是会突然就多了很多的细节,都是小时候看不到的。阮茉小时候也爱吃糖,甚至比周斯慕吃的更凶,她记得周子珩带着她,每前去一家下属的家中,正对门的茶几上一定会摆满了黄灿灿的大虾酥阿尔卑斯糖。 周子珩推着阮茉在前面,阮茉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要糖,那些下属就会把桌子上的糖递给阮茉,往她口袋里塞得满满的。后来她便恢复了胆大,直截了当问人要糖。 那是周氏员工和老板为数不多平等相处的机会,现在加上了时间的放大镜,她突然就能看到,那个时候哪有几个员工是过年三十拜年的啊? 都是周子珩,让他们这样做的! 回忆又苦又甜,阮茉想想就好难过,新的一年钟声敲响,转播电台李谷一老师《难忘今宵》响起,阮茉趴在被子里,偷偷掉了很多很多的眼泪。 大年初二起,阮茉就开始发低烧。 每天三十八度往上,像是拿前面几个月幸福兑换过来的,那几个月为了让她能好好与周子珩在一起,身体都反应慢了半拍。 然后突然就如洪水猛兽,冲的她身体摧枯拉朽。 她越来越不能跟周子珩好好打视频了,就又勉强撒谎,说周子川的公司处理起来相当麻烦,还得再等她一段时间。 “……哥。”阮茉压抑着咳嗽,不敢打视频,就骗周子珩,在很乱的地方,视频不好拨通,所以只能用电话。 她问周子珩,今年的茉莉花,是不是好开了呀? 这才二月份,农历的正月初旬,哪有茉莉花在这个季节开放的? 可周子珩却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快开了,” “已经……打花骨朵了。” 阮茉烧的有些迷糊,也觉得那应该就是开花的季节了。她好开心,她想起大概是昨天吧,十三岁的哥哥还拿着渔网子,吊着她在翠绿的池塘边,盛夏绽放成梵高的油彩画,她看到大朵大朵的洁白茉莉花,在那红色的河边一片片绽放。 困住她很多年的噩梦,那血色海洋上漂浮的大片大片白色花朵,原来就是茉莉花。阮茉以前不叫阮茉,但原氏的别墅外种了很多茉莉花,后来周子珩给阮茉改名时,就用了那片茉莉花田。 过完初六,大家又开始上班。阮茉让每天都会过来给她测数据的博士姐姐带了些哲学类的书,她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手术成功的概率好像在新一轮的评估中,又往下掉了掉。 人在最后,总是想信一些,自己过去不愿意信的东西。 博士姐姐给阮茉测完今天的数据,忽然就看到床头上,阮茉摆着的《神曲》之类的书。 还有一盒粉色的塔罗牌,阮茉说出了名不信这些鬼玩意儿,她当年纵横周氏时的宗旨便是——信自己,老子偏要逆天改命! 博士姐姐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阮茉便睁开了眼皮,她刚退了烧,身体很虚弱,眼皮都是痛的。 “……” “我以前,辅修过神学。”博士姐姐忽然开口道。 阮茉眨了眨眼。 尔后,吃力的坐起了身。 拿着那副塔罗,低头无奈一笑, “其实我也不信的。” “我看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要怎么占卜……” 博士姐姐觉得现在阮茉开心就是最重要的,她索性坐在了阮茉床边,拿起几张塔罗,翻到背面。 “我可以帮你占卜一卦。” 阮茉苦笑:“占卜未来……下个周的手术,能不能活着出来吗?” 博士姐姐摇了摇头, “这个太扰人心绪啦,我还是身为医生,我不能给病人带来这些苦恼。” “但我可以帮你看看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已经发生过的、替人挡灾之类的。我以前也不信这些,但是我辅修神学的老师,是个非常厉害的塔罗预言家,她真的占卜出来过我们班上的一位同学,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大出血,是她父亲去教堂祈祷了七天七夜,用半条命换来的她母亲有惊无险、顺利出了产房。” “只是她父亲没想到后续真的出了车祸,好在也保住了性命。我老师说我同学的母亲就是很硬的命格,她父亲给她母亲逆天改命,才将她母亲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可能在超越太阳系之外,那些与星座相连的星盘里,真的是跟人的生命息息相关,后来我们班就很多同学都开始认真了解这些神学哲学占卜学。阮小姐要是想测,我也可以给你占卜一下过去。” “看一下过去你发生的一些灾难里,是否有人曾经替你拿着性命、去换过什么。” 第109章 阮茉鬼使神差, 让博士姐姐替她算一算。 她买的塔罗牌,就是从亚马逊网站上网购,很便宜。阮茉看着博士姐姐拉了两把椅子, 很正式在她病床对面洗牌码牌抓牌看牌,忽然又有点紧张。 “五十块钱一副的塔罗,真的能测准嘛……” “……” 博士姐姐都已经测完了。 博士姐姐把牌重新放好,闭着眼睛在冥思什么事。阮茉就攥着胸口,手背上的针管都有一点点红血反流。 “阮小姐。”博士姐姐睁开眼睛。 突然严肃开口, “你是不是, 五年前,遭受过什么特别大的灾难?” “……” “……” “……” 阮茉脑袋一懵, 五年前的话, 正好赶上她难产。 她迟疑了半天,点了点头, “对……” 这个博士姐姐是在阮茉五年前离开上京后,才被招入周子川的旗下。 而当年阮茉生周斯慕羊水栓塞, 事发周氏就将一切消息都锁的死死的。 基本上除了当年在场的人, 就没有更多知道的了。 博士姐姐:“那一次,其实上天是安排把你带走的。” “但, 有人给你去祈了福。差不多用半条命, 换来了你活下去的运。” 阮茉笑了起来,又不太信了, 感觉越来越荒唐,本身她看着写书,也都是给心理求个慰藉。 这怎么还越说越邪乎?五年前她那么狼狈逃离上京, 还能有谁会给她祈福啊! 那年上京最有名、据说是最灵验的佛陀寺,都倒闭了接近一个月! 博士姐姐说完, 见阮茉一副不信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阮茉突发奇想,又问博士姐姐,那要不要真的给她看看未来啊? “我越来越感觉,我可能这次真的要挺不下去了。” “能不能帮我看看,要是我真的离开,我丈夫和我的儿子他们未来会怎么样?要是他们很难过,我也走不安稳。我好再做一些什么,留一些开心的话,每年邮寄给他们,让他们觉得我还在陪伴着他们……” 阮茉是真的,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她更相信科学,而科学的评估之中,她手术成功率却越来越低。 要是,真的能看到未来,她也好再做一点儿后事。让哥哥不要难过啦,她已经陪他那么多年了,希望他能继续往前看。 然而博士姐姐听了阮茉这一番绝望的话,瞬间脸色变了变。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阮茉因为病痛的折磨,瘦削了太多,头发也从乌黑一大把,变得稀疏零散。 也从一开始那个乐观的阮茉,变得愈发沉默,那些哲学书神学书就是最好的证明,不需要阮茉多言,对自己活下去没有信心的人,才会在最后的关头,去信一些虚无的东西。 但她好像突然又被阮茉这个要求弄得措手不及,想了半天,她摆了摆手,跟阮茉说,这个看未来的任务有点儿艰巨,她得回去再复习一下, “并且星盘这个东西,一个人的星盘和运势,一天其实只能看一次。” “看多了,可能就不准了。” “但阮小姐,”博士姐姐话锋一转。 阮茉一愣。 博士姐姐伸出手,揉了把她不太多的头发, 执欲/欲念 第202节 “那个为你改命格的人。” “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有信心活下去的。” “并且,岁岁平安。” …… …… …… 博士姐姐收完数据离开,阮茉迷迷糊糊的,她翻来覆去想“岁岁平安”,总觉得这四个字怎么那么熟悉。 她还想跟博士姐姐聊聊,等着明天,让她再测一卦。 可还么等到第二天的清晨。 她却突然陷入了昏迷! 每天早上六点钟,护士都会推着阮茉去做免疫因子测试,这个测试不打麻药,小拇指粗的针管直接往脊椎骨骨髓里扎。阮茉做了好些天了,每次依旧会被疼的死去活来。 小时候的小茉莉,最讨厌最讨厌打针了,因为怕疼。然而现在却要承受着那么粗的针头,护士姐姐都会在旁边给她鼓劲儿,让她一定要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 今天早上的阮茉,却没有坚持下来。 检测已经完成,随行的护士正要给阮茉挂上吊水。 她推了一下阮茉,却发现, 不论她怎么推,床上的人怎么都推不醒! “……” “阮小姐!!!” “院长!院长——阮小姐昏迷了!!!” …… 仿佛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将灵魂推出了身躯之外。小时候看过一些梦境解说的书,说人在做梦时,都是以第三视角去看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就是说,在发生这件事的当时,除了正在发生这件事的当事人,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一切。 在梦里,阮茉果真变成了一只阿飘,忽然就飞到了五年前生周斯慕的手术室。 她看到自己没了意识那一瞬间,整个产房乱成了一团。 妇产科几个坐镇主任,都全部到场了,她是羊水栓塞,可能因为生孩子前有过一次很轻微的过敏,免疫细胞本来就处于活跃的状态。 导致了她羊水栓塞突发时,要比平日里见到的任何一例,都要迅猛! 院长动用了预备的血库,想给阮茉全身换血。 但她免疫系统爆发的太快了,储备的血根本不够!现在往上申请调取血液,也已经来不及。 那些镜头都是混乱,阿飘阮茉看到小宝宝都出来一个脑袋了,情况越来越紧急,她全身都是青紫色的,好像就要变成冷冰冰的一具尸体,一命呜呼,一尸两命。 最后灯光一摆。 忽然,手术室闯入了一个人。 男人也穿了消毒服,神色平静,面不改色心不跳,有序与院长指挥着什么。 阮茉听不到,但随着男人说完,忽然就一箱箱血液有条不紊被运送到了手术室内。 更多高级的设备也被推入,在场每个医生眼睛里又都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像是被打了鸡血,势必要与死神来一场争夺战,要将阮茉从地狱边缘拉回! 那个男人跪在了她的手术台边,因为隔菌消毒,他只能戴着面罩,默默注视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她。 她看到,男人眼睛里滚落下一颗泪水,俯下身,隔着面罩,亲吻了她的额头。 随后就离去,等到阿飘阮茉再有机会看一看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时,小斯慕已经被生了出来。 而她的手腕,多出来了一条鲜红色的平安福细线。 画面一转,医院的大门变成了晴空下,佛陀寺的红色木门。 闭寺的招牌还挂在大门外,许许多多前来的游客在门口看到那闭馆昭示,又纷纷遗憾退回。 佛陀寺神佛像前,那个为阮茉系上平安福的男人,正跪在蒲团上,闭目祈祷。 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日历翻过一夜又一夜,在阮茉的梦境中,是那么清晰明显,显示着那段在她孕晚期的时光里。 男人就一直那么跪着,就连寺庙的住持都惊叹了他的毅力。住持僧人修为极高,他点了点周子珩最后求来的平安福,说道, “你保佑的人,会面临一场大灾。” “会平安渡过,佛祖看到了你的真诚。” “只不过,因为是一命抵一命,在不久后的将来,你自己可能会发生祸难。” “你承了她的运势,她接了你的好运,周先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佛陀寺重新开张那天,周子珩穿着来时的风衣,手里多了一根红色细线的平安福吊坠。 “我不怕受灾。”离去前,男人脸色苍白地微笑着,对着高僧,摇了摇头, “二十多年,我为她挡在挡的太多,都习惯了。” “不差这一次,只要她好好活着,平安顺遂。” “就好。” …… 啪—— 梦破碎! 周围碎成了一块块梦境碎片,像是打碎了的玻璃镜。 只不过每一块碎片之中,倒映着的,是一幕幕周子珩在替她受灾的画面。 那一年年在欧洲被追杀,巴黎铁塔下,法国罗浮宫前,伦敦大本钟潮湿的雨夜,邵家人举起了枪,对准了周子珩的头颅。 还有那个纠缠了她数十年漆黑的雨夜公路。 漫长的大火燃烧,汽油桶一块块爆炸,想要杀了她的人拎着铁棍,就要把她从车厢中拖出。 那是距离她进入周家还有一年的时间,十四岁的阮茉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抓着车门扶手不让车门被拉开。 忽然,一个宽厚的身躯,用肩膀挡住了车厢。 十四岁的阮茉吓到昏厥,记忆中最后一幕只剩下看到了那个鲜红色的纹身图腾,那些年她一直以为图腾的主人便是追杀她父亲的凶手,可站在梦境中的小茉莉,却看到了在十四岁的自己昏厥后,周子珩咬着刀,双手握枪。 大吼了一声,满身流着鲜血。 冲杀了上去,以一打十。 誓死要将身后车厢里的女孩,好好守护住! 那些都是阮茉不知道是画面,都是周子珩掩藏在背后对她的付出,她看到周子珩三十岁生日那天,阮茉提着从江南雨乡陈旧的蛋糕店买来的小蛋糕,囫囵应付了几道菜。 周子珩坐在桌子上,脑袋上还顶着阮茉非要有个仪式感的小黄king帽。 十九岁的阮茉问周子珩许了什么愿,周子珩睁开眼,笑了一下。 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说了,就不灵验了。” “……” 看着回忆里的阮茉,忽然就听到了周子珩的许愿。 她大概当了一次许愿老人,穿越了八年的光阴,听到哥哥在心里许愿了三遍—— 【希望原听晚永远快乐,岁岁平安。】 【希望原听晚永远快乐,岁岁平安。】 【希望原听晚永远快乐,岁岁平安。】 一只无形的手,又将她推回了梦境出口。 …… …… …… 醒来后,阮茉意识稍微好了一段时间。 那几天她昏迷,吓坏了医院,差点儿都以为她要挺不到手术了,然而没想到她还是撑了过来,自己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 把医院的医生都给吓了一跳,阮茉苏醒后,大家舒了一口气。 可醒来后的阮茉,变得有些奇怪,每次护士进来给她换药,就看到她不再看那些神学佛学的书,而是花大量的金钱,从国内黑市上收购了特别多的旧报纸。 一页页翻,一页页裁,经常熬到大半夜。她还让人去她快要拆掉了的在美国的公寓,那套公寓已经签了拆除的合同,建筑公司说等到开春就过来拆掉。 里面还存放了一些属于阮茉私人的物品,原本阮茉说打算等到自己去世,一并悄悄烧掉那些东西。 阮茉找来了那个岁岁平安福。 过去她一直以为这是周子川送的,所以她觉得没必要留了。现在却突然告知这是周子珩给她跪了很多天蒲团求来的平安挂坠,阮茉颤抖着手,捻着那红色细线上的坠子,时光将坠子的表面刻印下了陈旧的痕迹,她能看到“佛陀寺”三个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拿到手那一刻,她忽然就相信了,这一定是周子珩为她祈求的! 博士姐姐终于又有机会见到阮茉了,她抱着自己的塔罗牌来,想要履行答应阮茉给她占卜的约定。 阮茉却说,她不需要了。 博士姐姐:“……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吗?” 阮茉低头看着手上的剪辑本,里面全都是二十余年来周子珩一次次遭到暗杀的实时跟踪报道,这些都是她最近剪辑的,她像是在看着珍宝,忽然抬头对博士姐姐说道, “确实是有人在保佑我。” “那如果,我现在想要告诉他一切真相,” “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博士姐姐听得一头雾水, “你知道是谁啦?” 阮茉:“我知道。” 执欲/欲念 第203节 “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 “知道了他为我保佑了那么多,而我这些年却一直在欺骗他。我突然意识到好像从小到大都是他在保护我,我也突然明白了他究竟为了保护我付出了多少。” “他有资格知道一切的……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这件事,哥哥他一直都是最有资格知道这一切真相的那个人!” 博士姐姐听明白。 她沉默了片刻,她想起那个男人策反她的第一句话,便是—— “让她要有信心,要活下去。” “……” 博士姐姐轻轻地道, “是啊,那你要告诉他吗?” 阮茉点点头, “如果我现在再不告诉他,等我死去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爱他。” “我为他挖了我的心脏,这一点,足够证明我对他的爱一点儿也不少。” “周子珩一直觉得我没有那么爱他,他一直很苦恼。要是我走之前告诉他这个真相,那么至少在我走之前,他能够明白这二十多年,他一直是我最爱的人。” “他能明白这一点,对我来说,就没有遗憾。” “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离开,这辈子就很圆满了……” 阮茉说完,抹了把眼泪,迟到了这么多年的开窍在这一瞬间突然就醒悟,她拿起手机,就点开了周子珩的置顶微信。 她都很久很久,没有给周子珩打过视频。 博士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去,还把门给关得死死的。阮茉在等待响音的功夫,把那串平安福挂在了手腕上。她低着头,扣着纽扣,不知不觉眼泪就开始翻涌,越来越觉得自己想明白的太迟了,太迟了。 她不后悔把芯片取出,让自己的身体成了这副模样,但要是她再不告诉周子珩,周子珩可能真的就没有机会,知道她多么爱他了。 手机“啪——”亮了屏幕。 阮茉抬头,看向了手机。 周子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视频界面中,摄像头中的他依旧是那么风度英俊,看不出来在什么地方,很认真地也在注视着屏幕。 阮茉一怔,下意识紧张。 她真的,说谎仿佛都已经成为了她人生的必需品,突然想要去说真话,勇气又往后退缩了好大一块。 到嘴边的话,含在嘴唇里,翻来覆去怂恿着唇瓣。 这让她在镜头里看起来就像是又很难受的模样,周子珩看到阮茉“难受”,瞬间脸色变得担忧。 “软软。” “怎么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吗?” “……” 阮茉吸了吸鼻子,镜头到底还是让画面有些失真,她耸着脖子的模样,又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搞笑的动作。 周子珩很配合的,轻柔笑了一下, “哥哥想你了。” “这些日子没有打视频,软软也有……想哥哥吗?” 正常人哪有先表达自己想,再问对方想不想。 都是先问“你想我吗?”,得到了回应,再说“我想你”。 但这就是周子珩的特色,周子珩表达爱的独家专属,他永远都会先让阮茉知道他对她的思念,这样哪怕她不回应,他也可以用他的那一份爱来维持着两个人的联系。 阮茉觉得,她是时候回应了。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逃避,她猛地点头,额头都差点儿撞到了手机屏幕上, “想!!!” “我特别特别想哥哥!!!” 周子珩一愣。 阮茉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让自己的心跳只在胸腔里撞击,不要让脸上表现出任何的急促。 她咬了咬牙,周围的光景都褪去,一切声音都虚幻,她只能听到自己爆炸了的心脏跳动声,还有看到周子珩在屏幕前深沉却含满爱意的双眼。 阮茉闭上眼睛,忽然就对着镜头,大声喊道, “哥!这些年!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 泪水汹涌澎湃,手腕平安福跳跃,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胸前, “你还记得在机场过安检前,我要对你说的秘密吗!我其实就想说,我爱你。” “因为我不一定还有机会活着回去,对你亲口说出那声‘我爱你’了,所以我就把它说成了秘密,要是我能活着回去,我就一定要很隆重很隆重向你公布、我爱你这三个字!” “但我好像,快要没机会了。” “哥,那些年,周氏所有心脏芯片的原生化材料和基因编辑代码,都是我给你的。我没有跟周子川在一起过!我没爱过周子川!和周子川在一起的那一切,都是我用来欺骗你的障眼法,是为了让你对我失望、放弃对我的爱。这样我就可以偷偷取出心脏里的芯片,然后悄悄送到周氏,让周氏成为生物学界的里程碑,让我爱着的人和爱着的事,都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功名永垂不朽。” “周子珩,我爱你啊……那四年我爱着的人,也一直都是你——” 哐当—— 还没等阮茉哭诉爱意哭诉完。 医院病房紧紧闭上的大门, 忽然就被一股熟悉的怒意轰然踹开! 第110章 周子珩腥红着双眼, 踹开了门。 手里还握着手机,那手机似乎真的要被他给捏变形了。 医院的门可是铁的!他就给这么踹出来个坑!阮茉看到周子珩,她没由来就脑补出了一句很离谱的话—— 原来玛丽苏小说里, 总裁踹了三十三道门抓女主回家,是真的。 手机“啪!”,从掌心滑落。 两个人对视了数十秒钟。 “……” “……” “……” 阮茉忽然间,懵逼到眼泪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流了。 好端端,她煽情的表白。 表白的男主人公, 却亲自来找她算账! 怎么还能直接把门给踹了呢?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暴力狂!阮茉突然又想哭, 本来就没有收拾干净的眼泪,又咕噜咕噜沿着脸框滚落了下来。 看到某人哭, 周子珩的脸色更冷了, 原本就很难看,向来表情管理得当的技能全失,英挺的脸庞,每一寸都在写着“我要被这个女人给气死了”的字眼! 他又抬腿踹了一脚大门, 铁门都在害怕。周子珩直截了当走了进来, 疾步走到了阮茉面前。 阮茉愣愣地看着他。 小时候她不听话,做了不好的事情, 被抓包, 都从来没有过这般害怕! 周子珩居高临下看着阮茉。 阮茉被他盯了好半天,刚刚对着手机时承认自己的隐瞒那份勇气。 又没了。 她堪堪低下去头, 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等着家长生气的小朋友,周斯慕要是看到他妈能露出这么怂的表情,大概率要嚷嚷着妈妈一定是被魂穿调包! “……” 周子珩咬着后牙槽, 看着这个他几乎是手把手养出来的小姑娘,除了欺骗就是撒谎, 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还想要骗他!养孩子养成他这样,可能天底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他真的咔嚓把手机给捏变形了,然后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吹吹春天的花看看窗外的风,别难过了。” “阮茉!你可真的是狠心啊!!!” 阮茉一抬头,没几根的头发都跟着跳了一下。 吹啥花?看啥风? 那不是,她的,遗书么? 霎时间,她又好多好多想要说的话,脑袋里涌进来好多问号,她好像看到林苏也跟着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旁边是那个给她占卜塔罗牌的博士姐姐。 最终,她只能艰难问出一句,傻不拉几的话, “你怎么会,出现在美国啊……” 周子珩一过完年,就直奔美国了,听到这话,他又气笑了起来。 把捏变形了的手机往沙发上一丢。 逼近阮茉的床头。 阮茉害怕到往后褪去,手掌压着枕头,一下一个坑。周子珩生气的啊,看那白白的坑都生气,好像那坑里面都是阮茉一天到晚撒谎的小九九。 他一把摁住阮茉的后脑勺,就把人给摁在了怀中,阮茉挣扎了两下,软绵绵的,男人根本不在乎她的哀嚎,一副“要不把你闷死吧”的怒火表情。 “呜呜呜,要喘不动气了……” 执欲/欲念 第204节 周子珩:“闷死算了!” “……” 周子珩:“看谁还敢这么气我!” “还吹吹风看看窗外的花花,哥哥不要难过了。” 他学着阮茉能把人给气炸了的语气,瓮声瓮气又连着念了三遍“吹花看风”。 阮茉瞬间就感觉到好羞耻,遗书这种事儿,当煽情到一定氛围时确实会觉得人间不舍。 可现如今被周子珩抓了包,一遍遍这么对着她说,阮茉感觉这都是些什么啊,吹花看风,她当时怎么矫情出来的? 好丢人!!! 周子珩红着眼,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最终还是“啪嗒”,砸在了阮茉脑袋顶。 “你要是真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离开。” “什么花,哥哥都不会再看了。” 她要是不告而别,他连风都不愿意吹、连小花花都不愿意再看。 阮茉一愣。 很无厘头的一句话。 但突然,就戳中了阮茉的泪点。 五年的隐瞒,对周子珩无法表达的爱意,她苦苦隐忍了那么多年的辛酸。 在这一刻,忽然就如开闸了的洪水般。 终于将她所有心理防线。 全部冲垮! 阮茉揪着周子珩的白色衬衫。 突然就号啕大哭了起来。 …… …… …… * 周子珩出现在医院后,周子川的势力团也终于垮了。 那毕竟是周氏,在生物和医学两界,还没有人敢有能力跟周氏叫板。 曾经周子川帮助阮茉治疗身体的精锐团队,半天功夫就把阮茉现如今状况都给全部盘出。阮茉哭够了,就被周子珩抱着,去听现在的形式。 她震惊,这些人咋一个个,叛变的那么快? 看着阮茉很不开心地瞪那些被周子珩策反了的曾经的属下,周子珩把阮茉转了个身,又给摁在了怀中。 “叛徒!”阮茉小声嘀咕。 周子珩眯着眼,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怎么,还想让这群人,继续帮你瞒着你那快要垮了的身子状况???” “然后继续找个时间逃跑,继续骗哥哥,你要去非洲帮周子川捡大象???” 阮茉:“……” 阮茉在周子珩怀里抗议, “我哪有说过,去非洲捡大象……” 周子珩挑眉, “你说你过完年一个星期就回来,” “比去非洲捡大象还要天方夜谭!” “……” 对面的医疗团队全部沉默,沉默地看着周子珩和阮茉喂狗粮,尽量做到不要呼吸,以免打扰到小俩口。 这些医生博后之中,不泛有当年被阮茉送到周氏去的人才,最后大家又在这个地方相见,有种做了好久的亏心事,突然被抓包,一个个都不太敢说话。 阮茉闭了嘴,老老实实坐在周子珩的大腿上。周子珩一只手揽着阮茉的腰,另一只手掐着下巴。 他听完了全部的手术前数据,这些数据并不模糊,很清晰明了表达出,阮茉的手术状况一点儿都不乐观。 就是放在普通医院,医生会强烈暗示好好准备后事的程度。 医生们交代完,集体又陷入沉默,他们做好了周先生会发疯的准备,然而周子珩却一点儿崩溃都没有。 但又不像是一点儿都不动容,就像是早就发疯过了一般,崩溃太多次后,真的去面对了,反而很平静。 周子珩摸了摸阮茉的头发。 忽然,开口道, “我这次来,将当年你们这些人拆分掉了的阮茉的心脏芯片,重新给培养出了新组织。” “……” “……” “……”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那些被派往周氏的顶尖医生们更是站起了身,他们当年取出阮茉心脏里的芯片,为了成功送到周氏,先是在实验室里将那些芯片的组织数据化。 而数据化的过程,就是会毁灭掉那些芯片构成的组织,方式大都为高温提取,等提取完毕,那些蛋白早就变了性。 数据化后的芯片结构,根本不可能再重新变回芯片! 况且还有很多复杂结构的专一性,后续周氏研发出来的芯片,参照着阮茉的芯片模型,理论上也可以植入阮茉体内。这个方式周子川也试过,但不行,阮茉的那枚芯片在她体内时间实在是太长久了,人体毕竟不同于机械,当一块有机组织与身体完全磨合成一体后,rna会逆转录,基因会重塑为阮茉的基因编码,阮茉的身体只能适用于最原始的那枚芯片。 可周子珩却突然说,他要重塑阮茉的那个芯片! 不是复刻版,不会产生任何排斥反应,就连每一个细胞基质里的基因都能给完完整整复原!这绝对不可能!绝对是不可能实现的! 现场安静了三分钟。 阮茉轻轻推了周子珩一把。 她很高兴,周子珩还愿意说这么个安慰她的话,来让她走之前,开心一些。 “哥,” “谢谢你……” 周子珩看出她的不相信,看出了所有人都没有信的! 但周子珩的表情却依旧相当认真,眼睛里表达的情绪很明显, 他没有在开玩笑。 阮茉逐渐也不笑了。 “……” 周子珩对着在场所有人,像是突然从周氏集团的当家人,变回了还在剑桥大学读书时的那个天之骄子,一字一句,开口道, “我没有开玩笑。” “事关小茉莉的生死,我怎么可能、拿我妻子的命,来做实验、开玩笑!” “……” “……” “……” 那些顶尖医生忽然就一个个都幡然醒悟过来。 是啊!他们全都忘了! 十多年前,这位现如今叱咤上京政商两界的可怖男人,在他十七八岁时,也曾经想过要沉醉学术一辈子,他的专业就是遗传学,双了计算机,其余生物学相关的领域也拿到了顶尖的荣誉! 如果不是后来要回上京执掌权政,如果他跟周子川一样,只是个很闲散的周家二少爷三少爷。 或许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背过的蓝本医学书里,都会背到“周子珩”这三个字! 良久,院长咳了咳嗓子。 他的眼睛里,明显是燃烧出了新的斗志和希望! “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考虑试一下?” 院长:“可距离手术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要是现重组出原始芯片,时间是不是会不够……” 周子珩一抬手,几个周氏的精锐保镖将一个冷冻箱抬入。 冷冻箱开启,外面还装了一层冷冻保护玻璃,能看到里面有一枚世界之树一样的圆球,暗红色和鲜红色的血液汇聚在一起,交织出十分强健的生命力! 人工心脏芯片,从来都不是冰冷电子芯片,它更像是心脏中心的一个内核,有血有肉,里面有细胞的呼吸,有线粒体制造供能atp。 那些医生,齐刷刷都站起了身! 周子珩只给他们看了一眼,就立刻又让人搬走。大门重新关上,屋内的氛围却彻底颠倒一百八十度。 所有人,都燃烧起了斗志! 周子珩和他们详谈了如果走这条路,接下来几天时间要做些什么,大家讨论激烈,只有阮茉一个人,愣愣地坐在那里。 目光还停留在已经空了的、刚刚放着冷冻箱的位置。 她也是搞生物的,甚至水平要在这些医生博后之上。 所以她几乎是一眼就能判断出——周子珩重塑这个内核,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连一个月的时间都太少了!细胞培养的周期摆在那里,那些细胞是那样的鲜活、动脉血的颜色是那样的光亮!完全不是激素打出来的! 也就是说,至少在一个月之前,周子珩就开始准备这项工作了! 阮茉突然就伸手环住了周子珩,趴在他的肩膀上。周子珩下意识搂着她的脊背,轻轻拍打。 执欲/欲念 第205节 …… 讨论结束,其余人都离开。周子珩抱着阮茉回病房,一路上阮茉好安静,搂紧了周子珩的脖子,一句话都没说。 一回到病房,周子珩却发现阮茉居然哭了。 还哭得很惨,眼泡又肿了。 周子珩早就对阮茉的眼泪免疫,本以为这次来,他早就做好了能细声细气对阮茉说话,无论阮茉哭还是执拗,他都能去顺着她的毛来。 然而周老板还是高估了自己对阮茉眼泪的承受能力。 本身小茉莉就因为病痛掉了好多头发,皮肤也由有光泽的白皙变成了干干巴巴的苍白,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还哭成那样。他的心脏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阮茉哭,他也跟着红了眼圈。 周子珩不放下阮茉回病床上了,坐在床边抱着她,医护人员本来想给阮茉扎针,周子珩也让暂且等一下。他红着眼睛,问阮茉怎么又哭了。 阮茉用手捂了捂眼睛,半晌,抹着眼泪,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的啊……”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周子珩看着她,一下子就懂了。 重塑心脏芯片,阮茉很明白这个工程绝对不是她上飞机之后才开始的。 周子珩佯装生气,抱着阮茉,不轻不重打了一下她的pp。 “你还好意思问?” 阮茉胳膊发软,没力气去捂着屁股,周子珩就又打了一下,完全不当她是一个孩子的妈。 还是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小茉莉。 周子珩:“刚刚会议室那些科研员,你感觉这半年在周氏,有没有见过?” 阮茉:“……” “qaq。” 周子珩:“撤离的时间都那么密集,你真当你老公我是傻子啊?入职时间跟芯片研发吻合,离职又齐刷刷!阮茉!哥哥没想到在你心里,哥哥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好被蒙鼓的大冤种!” 阮茉:“我没有……” 周子珩不语,瞪她。 阮茉被瞪了,瞬间心虚。 心虚到低下了头…… 四年的蒙鼓,确实太过分了! 周子珩一想四年的被蒙鼓,以及当年居然真的就信了阮茉和周子川那些谎言,后来他查清楚阮茉的秘密和计划后,就发现当年这俩孩子演的那出戏,简直漏洞百出! 可他最最最自责的,还是四年时间,没能发觉真相。 让阮茉的身体,耽误了这么多年。 周子珩别了一下头,似乎在隐忍了一下,让自己不要去回想知道这件事时心理防线全部破灭的痛,他过来不是跟阮茉指责的,他是来帮助小茉莉,好好活下去的! 阮茉低声道, “对不起……” “……” 周子珩抬头,掩了一下眼泪,再次低头看阮茉时,伸手,捏了捏阮茉的脸颊。 “知道错了不?” 阮茉用力点头。 她在电话里嚎啕出声音那一刻,她就彻底知道自己五年前做的究竟有多么错,除了想要告诉周子珩她究竟多么爱他,她也希望能跟他说一声—— 【对不起】。 阮茉下意识保证, “我再也不敢了!” 周子珩:“嗯,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子珩:“那就抓紧好起来,要有信心好起来!” “等你身体好实落了,五年前你欺骗哥哥这一堆事。” “我们再一一算账!” 阮茉看着他。 那句“好起来”又戳了她的心。 周子珩仿佛完全没有把手术的风险放在心中,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对阮茉的鼓励。 相信阮茉,一定能手术成功。 活下去! 周子珩:“所以软软,你要对医院、对哥哥,对帮助你的人,对天意对老天爷,” “还有对你自己,都——一定要有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挺下去,接下来的时光我们一起努力,闯过最后一节灾难,好不好?” “……” “……” “……” 阮茉瞬间感觉,灰暗了好些日子的世界,突然都就变光亮了。 她脑袋一点,用尽全力,答应道, “嗯嗯!” “好!我不会放弃的!!!” …… * 接下来的几天,周子珩重拾学生时代的旧业,他最后不参加手术,因为不是专业的。但前期实验研究,他有足够的说话权。 阮茉每天都给自己好好打气,认认真真配合医生们的工作。重塑的芯片要与身体里的一些蛋白进行排斥反应检测,每天都有大量的项目要去做。无数的可怖针管刀切在等着她,阮茉之前每次做这些,都不愿意做,太疼了。 但现在,因为想活下去的信念越来越深刻,她也都不怕了。 护士们看到她那么坚强,一个个都很感动,每一次做完穿刺定位的化验,她都晕到抱着垃圾桶干吐,可只要周子珩赶过来,阮茉一定会收起狰狞的表情,挂着微笑,虚弱地对他挥手, “哥哥!” “我没事啦!” 所有指标都在可控制范围内,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手术前一天夜里,周子珩在和医生们进行最后的通宵研究,阮茉一个人躺在病房内,想要睡一觉。 窗外美国的春天已经来临了,也不知道上京的春天是否已经桃花烂漫,阮茉睡不着,起来上了个厕所,她没有惊扰护士,自己一个人很缓慢很小心地回到了床边。 忽然,就看到了周子珩的手提包。 周子珩有不少手提包,里面装了形形色色研究手术的资料文件,身体不好后,阮茉就没有精力去看那些材料。 但她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突然,在周子珩忘记合上了的包的边缘,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本子。 那个本子,当时她相当绝望地交给了林苏,没错,就是她的遗嘱本。 阮茉不惊讶这本遗嘱为什么会出现在周子珩的手提包里,林苏后来全都招了,他把这四年的一切都跟周子珩盘出。 可她没想到周子珩会形影不离带着那本遗嘱,阮茉悄悄走了过去,拿出了那本遗嘱,翻开看看。 遗嘱没有任何改变,像是已经准备好,如果手术失败,它们便会飞到那些令阮茉牵挂的人的桌子前。 然而翻遍整本遗嘱,阮茉却都没有发现自己给周子珩的那一份。 那封前不久才被他愤愤了半天,吹吹风看看花的遗言。 阮茉又翻了一页,忽然在原本应该出现她留给周子珩遗书的那一页撕痕上,新添了一张纸。 纸上也写满了字,却不是她的笔迹,笔迹跟她的很像很像,都是继承了原安明那一手龙飞凤舞。 她看着那封满当当的信,整个大脑,忽然就懵了。 【to周斯慕:】 【爸爸妈妈可能没办法,陪你走接下来的人生道路了。】 【爸爸妈妈一起去了很远很遥远的地方,就睡在北郊荒山上的柏树丛林里。那里还沉睡着你的外公和外婆,妈妈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外公外婆了,爸爸和妈妈一起,去见外公外婆啦~】 【慕慕不要哭,爸爸妈妈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能你对爸爸的回忆终究没有那么深刻,但爸爸知道你会想妈妈。妈妈就在天上变成星星看着你,想妈妈的时候,就对着天空,把思念说给我们听,好不好?】 【……】 【from:周子珩绝笔】 …… …… …… * 医院走廊的灯光敞开,所有医护人员都到齐! 周子珩没办法进去陪护,他穿着初见阮茉时的那一身黑西服白衬衣,站在阮茉的病床边,轻轻蹲下身。 阮茉已经插上了氧气面罩,手术前打了一些药,已经让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软软。”周子珩握住她的手,喊着她的名字。 阮茉微笑着,呼吸一下一下哈在面罩上,周子珩亲了亲她的手指,最后,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笑容, “等你手术成功,哥哥就带着你,回上京看后山烂漫的樱花。” “就像是你十五岁那年,上京那场灿烂的樱花雨,好不好?” 上京每年都会在三四月里绿化带的樱花树绽放绚烂的樱花雨,但开的最灿烂的那一年,就要属阮茉十五岁那年了。 执欲/欲念 第206节 十二年前,全国高温,上京城更是热翻了天,桃花樱花相继绽放,整座上京城被粉红色包围,团团樱花锦簇,那盛大的画面,一度被央视电台连续报到了三个星期。 那个时候,阮茉还很小,但她很喜欢樱花雨,睡不着的夜晚都会站在阳台上,用扫帚轻轻扫着飘落到地面上的樱花花瓣。 没想到周子珩是知道的,所以后来上京换了领导班子,整改绿化。 市花都换了,过去栽种的植物也全部拔除。 却独独留下了樱花。 一往数十年,每当三四月份,周子珩就会专门空闲出一两天,开着车,带着阮茉行驶在上京的樱花公路上。 他将车开的很慢,阮茉摇下窗户,那些如雨般的樱花碎片啊,纷纷扬扬飘洒在天空之下。 阮茉伸出头去,解散了长发,十五岁的小茉莉又天真又烂漫,她摇晃着脑袋,沐浴在樱花雨下,阳光灿烈,周子珩戴着墨镜,一只手撑着车门边缘,白色衬衣卷到小臂处。 那年的他们,在落樱缤纷下,自由自在地笑着。 阮茉笑了笑,一串眼泪滚落下眼角,她轻微点了点头,在氧气面罩里,用嘴型做了一个无声的承诺—— 【好】。 …… …… …… 滴滴滴—— “……” “病人血压骤降!!!快!!!是突发排斥反应!!!” “抗体a飙升!抗体b突破临界值!!!血清呢!血清呢!” “阮小姐——阮小姐!!!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 “医生……” “你能不能,帮我最后带个话……” “如果……我没能活下去,帮我、帮我……告诉外面,外面那位、做好准备,想要和我一起殉情的那个人……” “咳咳——咳咳……” “不要让他陪我一起走!” “求求了,一定要让周子珩活下去!他还有慕慕,慕慕还需要他!地狱很冷,可我这一生已经很幸福了,我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在下面,好好等待着。” “奈何桥边,三生石前,你帮我告诉他,我不会喝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我会好好在那块石头旁等着他,等他好好继续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抚养慕慕长大。” “等到百年后,我们再一起携手,共度下一个轮回。我会等着他的,所以,求求了,让他不要陪着我死,好吗……?” 哥哥。 代我去看看那烂漫的樱花雨。 吹吹春天温暖的风,看看樱花公路前,绚烂的落樱缤纷。 带我去看看,好吗? …… …… …… y = sinx 。 第111章 尾声 ...... 十年后—— “周斯慕——你给小爷我快点儿!” 程琳琳把周氏的大门敲得砰砰砰响, 一副女土匪的模样,就差拿着刀上楼去把人给拎了下来。 周斯慕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但早饭还没吃完。听到女王陛下又在催命, 最爱的花卷都不顾得上吃了。 “爸——那我先走了!” 周子珩剥了颗鸡蛋,递给旁边的女儿。 见儿子这么怕青梅竹马,低头,无奈笑了笑。 “路上注意安全!” “……” 周斯慕一出庄园,就被程琳琳给暴打了一顿, 程琳琳这次月考考得稀巴烂, 程淮书头一次铁青了脸,拿着身为全市第一的青梅竹马周斯慕的成绩, 跟程琳琳数落了一个晚上。 学渣程琳琳相当生气,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周斯慕明明比她还要小,可脑袋就跟爱因斯坦转世似的? 周斯慕求着饶,半点儿怨话都不敢说, “我回头给你补课, 晚上不去打球了, 你来我家,我给你琳姐你补课, 好不好?女王大人!” 程琳琳:“去死吧!我就算学渣到要死, 我也不想学习!” “我要去当爱豆,我要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唱跳!然后美美滋滋钓个帅气小哥哥!再谈一场震惊全世界轰轰烈烈的恋爱——” 周斯慕瞬间冷了脸。 阴沉着眸子, 一字一句,咬牙道, “你说什么!” …… 周子珩送女儿去了小学, 然后开着车,往原氏遗址走。 又是一年春天, 上京的樱花树越来越高大了。 阳光灿烂,满天樱花雨飘落,纷纷扬扬。他来到了原家过去的后山的柏树林,这里十年前进行了一次修葺,不再是那种荒郊原野的苍凉模样。 周子珩下车,装好车钥匙。他将副驾驶上的白色花束抱在怀中,沿着石板小路,一步步走到了墓地前。 早已长满了青草的坟墓,年年都会放一束的白花,黑白色照片被保护的很好,能看到上面人年轻的容颜。 周子珩弯腰,将新买的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 “……” “这一年,大家又过得很好。” “慕慕上高二了,学习成绩稳居榜首。基因强大没办法。周氏也越来越好,周氏旗下最大的产业,正式改名为原周,原氏与周氏,共同创建的产业。” “今年的樱花,也开的很灿烂。” “每年的风都在吹,每年的花都很绚烂。” “原叔,原阿姨,你们在下面,放心啦~” …… …… …… 佛陀寺冬日闭寺,今天重新开放。 刚好位置距离原氏遗址很近,周子珩开着车,又拐去了寺庙。 年年寺庙重新开张,都会涌入大量的游客,来祈福的,来求平安的,香火匆匆燃烧,大片大片红色的纸片,在碎撒的香灰灰尘之中,飘落在寺庙的木桩前。 周子珩买了一把香,点燃,烟火缭绕,他将香上好,退后两步。 跪在蒲团前,弯腰,三下叩首。 …… 过去的那位高僧已经离开,换了新的住持,周子珩双手抄着西裤口袋,上京的三月份还是很冷,他披了呢子大衣,下石板阶梯时,风衣被春风,吹拂的衣摆鼓动。 忽地一阵风吹过,吹起寺庙内的香火,吹开了那地上飘落了的红色纸片。 古树枝头,片片拴坠的祈福木牌,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清脆响声。 风飘去,红碎纸片落地,下完最后一级台阶,周子珩抬头。 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忽然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寺庙供服的女孩。 浓密的乌发在风中拂动,胸口前的平安福不断摇摆,她也看到了周子珩,两个人相互对视,一如二十多年前,十五岁的她,遇见二十六岁的他。 过客不断行走着,街前人来人往,光影流转,香火飞扬,周子珩忽然张开双手,对着他日思夜念的人, “晚晚——” 阮茉丢下手里的祈福香。 穿越人群,穿越空间,穿越思念。 猛地一头,扎入了男人的怀抱中。 “……” “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