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抑制剂》 第1章 《人体抑制剂》作者:三道【cp完结+番外】 文案: 方桥签署了一则为期三年的秘密合同:给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 江小少爷人长得带劲,脾气也带劲。 “我讨厌omega,你少靠近我。” “你最好自己滚,别逼我赶你。” 面对江明御层出不穷的刁难,方桥从不生气,永远都笑脸相迎,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介意。 江明御忍不住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结果很快见分晓:在江明御面前,方桥没有底线。 “是,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但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标记我,洗标记有点麻烦。” 协议临到期时,江明御觉得续约把方桥留在身边也不错。 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比方桥和他契合度更高的omega。 与此同时他也得知方桥给他当人体抑制剂的原因。 “江家替我父亲翻了案。” “我感激江家,也感激身为江家人的你。” tips: 1、江明御 x 方桥,年下5岁,攻22 2、非常俗套的狗血ao文 标签:年下 狗血 第1章 秋季似乎总是跟萧瑟、凄冷等词联系在一起,连着两天的降温,已经隐隐能窥见冬日追赶而上的步伐。 方桥从医院的大门出来时,正撞上一场连绵的秋雨,幸而他今早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带的伞派上了用场。 “方医生,明天见。”下班的护士跟他挥挥手。 方桥微笑示意,撑开伞走入雨雾里前往附近的停车场。他刚取了车驶出国道,手机就传来简讯的提示音。 趁着红灯,他点开来看,“等你二十分钟了。” 方桥能想象到对方发这条信息时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紧抿着的漂亮唇线。二十分钟,算不上太长,但向来都是方桥在等待,偶尔转换了位置,发信人难免会不耐。 方桥不是故意迟到,周六的口腔医院总归是会忙碌些的,耽搁了也是情理之中。 他快速回:“快到了。” 除去开了免打扰的群聊有消息微闪,手机又沉寂了下去。 方桥的生活很简单,工作外几乎没什么娱乐活动。他在市口腔医院的儿童颌面外科任职,是科室里唯一一个omega主治医师,出了名的好脾气好耐心,最难哄的小孩子到了他手里,也会在他的安抚下停止哭闹,乖乖地躺到手术椅上张开嘴巴。 在大众眼中,omega柔顺包容,是很好相处的生物,方桥更是如此。科室里的护士也总打趣,世界上找不出比方医生更好脾性的第二个人。 曾经有一次他给小孩拔牙后,孩子把疮口的凝血咽下去导致干槽症,家长将责任推到他身上,到医院大闹一场,甚至用指甲把方桥的左脸划出血。 面对大吼大叫发泄的家属,方桥依旧很镇定,只拿纸巾将脸颊的血渍擦去,轻轻地说了一句,“您冷静点,现在先处理孩子的伤口比较重要。” 直到家长骂骂咧咧带着小孩离开,方桥都没有说一句重话,倒是同事都为他打抱不平。 方桥没把脸上的血痕放在心里,反正养上小半个月就能痊愈,却没想到那天回家,得到了一顿劈头盖脑的怒斥。 “人家打你,你不会还手吗?” “你的脑子是白长的?” “本来就长得一般般,留了疤就更不堪入目了。” 方桥抬眼,见到车内后视镜里看不出丁点儿痕迹的脸,如今回想起对方仿佛以为他要毁容了的怒意,他依旧觉着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他想,他虽然不若许多漂亮的omega那么的精致秀美,但也没到不堪入目的地步吧? 容貌都是身外物,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当omega。 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从内心深处涌上来,方桥皱眉压下,踩住油门。 雨雾越来越大了,可见度变低,方桥不得已放慢了车速。 车轮行驶过街道,他不经意地往外一看,目光微微一滞,只见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被穿着和他同款式校服的几个学生半包围推搡着。 少年半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但从他的肢体语言可以得知,他正竭力想突出重围,可惜对方人多势众,他尝试了几次都被逼退。 方桥不爱多管闲事,但作为一个已经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势必无法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校园霸凌行为视而不见。 他将车停在路边,哗啦撑开伞快步走近,在众人注意到他时,扬声道:“你们在干什么,不住手的话我报警了。” 黑伞罩住方桥清瘦高挑的身躯,他将伞柄抬高了点,露出雨帘下清俊的五官,握着手机,仿佛随时会摁下报警键。 那些学生应当是不想事情闹大,怒骂了几句踩着水坑跑走。 方桥走进巷子里,小心翼翼地接近靠在墙面的少年,在空气里嗅到了对方的信息素,很劣质的香精的味道,刺鼻发腻。坦诚而言,很难闻。 科学发展至今,阻隔贴的技术已经足够成熟,就算贫困的alpha和omega外出也会用价格较为低廉的阻隔贴封住腺体,信息素并不容易泄露。 方桥常年贴着阻隔贴,信息素掩盖得严严实实,又因为他的骨架不像其他omega那么纤细,是以常常被人误认为beta,不过也有特殊的时候。 第2章 信息素可以靠体液传播,因而当alpha和omega出汗或者流血时,就算贴着阻隔贴,也能嗅到彼此的气息。 身为omega的方医生,在工作中难免会接触到血液,接待的也大多数是omega和beta的患者。 “你还好吗?”方桥低声询问。 少年抬起头来,他得以看清那张湿漉漉的脸,微微一怔。 是很清秀的五官,眉眼倔强,唇角有血渍,更显得楚楚可怜。 方桥犹豫着问:“你是.....alpha?” 少年戒备地看着他,半晌,抿嘴,“不用你管。” 声音特地压低了,但也很好听。 方桥不因自己的好意得不到回应而气恼,走上前递出纸巾,“擦一擦吧。” 少年没接,方桥提醒,“你流血了。” 看见少年略显慌乱地去摸自己的后颈,他说:“阻隔贴还在。” 方桥本想抓住少年的手把纸巾给他,但想到对方是alpha便减少了身体接触,只弯腰捡起地上的单肩包,将纸巾塞在一侧的格子里,又归还给少年。 少年默然接过。 临走前,方桥正色道:“如果下次还发生这种事情,记得......” 记得什么呢......跟老师还是跟家长求助? 他的停顿换来少年的注视,最终还是把话说全才转身。 坐进车里,他望向巷子,少年依旧攥着包站着,不过是一面之缘,他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方桥轻叹一口气,好像透过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但往事已经相去甚远,他当前最大的困恼是该怎样面对家里那个等了他远远不止二十分钟的alpha。 方桥现在住的小区是b市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以他的工资要不吃不喝干一百年才能买得起。 他刷卡上了电梯,输入指纹推开了门,刚半弯下腰换鞋,就听得冷飕飕的一句,“舍得回来了?” 方桥动作一顿,顺着光滑的地板往上看。 身量挺拔的alpha抱臂靠在墙边,冷白的灯光像月华似的倾泻着将他笼罩起来,他长直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黑曜石一般的眼瞳紧锁着矮身在自己跟前的身躯。 不出方桥的预料,对方漂亮分明的唇线果然抿紧了,彰显出主人的坏心情。 江明御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薄羊毛衫,倨傲地半抬着下颌冷睨着不守时的方桥。 大概是牙科医生的通病,方桥观察人都喜欢先从颌面开始。从这个角度看去,江明御的颌骨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从第一眼见到对方,他就注意到江明御有接近黄金比例的颌面,很适合拍了照挂到医院的宣传墙供人欣赏。 但再赏心悦目的美人生起起来也不容小觑。 方桥正想解释迟到的原因,江明御英气的眉心先蹙得更紧。 在他站起来后,像是大型犬判断主人有没有到外偷喂流浪狗似的走近了轻嗅几下,待确认方桥身上沾染了其它信息素的气味,江明御嫌弃地退后几步,咬牙切齿道:“你身上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 alpha的天性使然,注定会排斥同类的信息素。 方桥和少年接触过,连忙说:“我先去洗个澡。” 江明御忍住想跟他算账的念头,催促,“快去,臭死了,什么omega这个味......” 方桥困惑问:“是omega吗?” 少年的信息素确实不好闻,可明明是alpha。 江明御走到沙发处,反问:“你还想是什么?” 方桥摇头,走进浴室里调水温,虽有些疑惑,但没把江明御判断失误的事情当回事。 江明御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症状包括但不限于对信息素极为敏感、易感期无固定日期、严重发病时可能有无差别的攻击性行为...... 这件事除了江家至亲和负责治疗的医生外,只有方桥知道。 江明御的病据说是娘胎里自带的,他十几年间饱受信息素的折磨,儿时还能靠药物控制,到了青春阶段第一次易感期后,病情加重,之后每天要打一针抑制剂才能维持清醒。 为了不让旁人发现针孔的痕迹,针头全扎在后腰。 方桥刚认识江明御那会,江明御十九岁,是他病情最严峻的时候,药跟吃糖似的大把大把下肚,一天七八支抑制剂。 方桥偶然见过他打针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将针头刺入青青紫紫的皮肉里,可无论江明御掩饰得如何平静,从通红的眼底和颤抖的指尖能得知,他正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是方桥将他从信息素的漩涡里解救出来。 江明御的病情彻底爆发后,为治疗江明御,江家动用人脉调取了信息库,找到了跟江明御信息素高达92%契合度的方桥。 医生给出了两个方案。 一是提炼方桥的信息素入药,但这会对方桥的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且一旦用药失败,便得重新寻找和江明御信息素高度契合的omega。 二是让方桥给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用方桥源源不断的信息素缓解江明御的症状。 前者触及法律层面的问题,如果世家大族江家被爆用人体信息素入药,必然会陷入舆论风波,再有高契合度的omega万里挑一,谁都无法保证能不能找到第二个“方桥”。后者只事关道德伦理,若你情我愿,东窗事发也至多被谴责一二句。 第3章 利弊权衡下,江家选择了第二个方案,跟方桥签订了为期三年的秘密协议。 白纸黑字红印章,方桥成了治疗江明御的药。 尽管当时的江明御并不接受江家的安排,也激烈反抗过,但在江家和方桥双方合力下,终究是板上钉钉。 如果没有方桥,受病症折磨的江明御现在可能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也可能会是一只暴躁的有攻击性的野兽。即使不被关进疗养院,想必也会被软禁在家中。 水温逐渐升高。 方桥刚褪下衣物沾湿头发,浴室的门就被拧开了。 水汽氤氲里,浓烈的薄荷味像刃一般直冲方桥而来,方桥的双腿顿时就发软,得扶住墙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明御......”不到两秒,方桥的声音微微沙哑,“怎么了?” 江明御穿透水雾来到他面前,两颊泛红,恼怒地看着他,“你又勾引我?” 怒气夹杂着别的什么使得江明御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近乎是一种精神压制,方桥再也站不住,虚虚地抓了下江明御的衣角,双膝跪倒在江明御身前。 江明御居高临下看着半蜷起的方桥,慢慢地伸手攥住对方后脑勺柔软的头发,逼迫方桥抬起脸来。 方桥呼吸间全是凛冽的薄荷气息,高度契合的信息素能瞬间摧毁alpha和omega的自制力,他的头皮被抓得轻微发麻,眼神略显涣散地望着水雾里的五官。 “我......” 只是发出一个单音,俯身而下的江明御用吻封住了他的喉咙。 方桥有些无奈,他想说他连阻隔贴都还没有撕下,怎么勾引江明御?但这并不重要,他的存在对江明御而言,本身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第2章 江明御的信息素如其人,是冷冽的带有攻击性的薄荷香,这样的味道无论在哪里都极具存在感,也像他张扬的五官,明晃晃地彰显着他的出挑。 雾气弥漫的浴室里,被撕下的阻隔贴浸泡在水中,丝丝缕缕的清香从没有阻拦物的腺体内缓缓流出,中和了薄荷的寒凉。 与江明御相反,方桥的信息素很淡,是被稀释过的茉莉花香,不仔细闻会暂且忽略它的存在,等到察觉时,这股气味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周围的空气都占据。 对此,江明御最有发言权。 他喘息着与方桥接吻,大量的信息素游走在唇舌之间,让人欲罢不能的上瘾。 方桥已经被江明御半抱着抵在墙面。他背后是冰冷的瓷砖,鼻息间是寒峭的薄荷香,双重的冷感让他微微打着颤,可身前贴着的胸膛却是那么滚烫,冷热交替重,他难受地轻哼了声,“明御,去床上......” 方桥睁开被水浸湿的眼睛,看近在咫尺的掠夺者。 离得太近,江明御的五官朦朦胧胧,依旧不减半分杀伤力。 大众审美不一,这个世界上漂亮的alpha和omega多如繁星,没有固定的评判标准,可江明御的好看毋庸置疑,大抵再尖酸刻薄的人也无法对着这张脸挑三拣四。 家世显赫的s级alpha,又顶着这样一副大杀四方的容貌,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江明御的头发遗传了母亲轻微的自然卷,干燥时并不明显,此刻被热水浇湿全现出原型,微微打着卷儿,搭配上瓷白的脸,并不狼狈,反倒像是橱窗里摆放着的bjd娃娃,哪哪儿都透露着精致。 这个时候的江明御好说话,也不好说话,但相处近三年,方桥早就摸清了alpha的性格,要顺着毛摸,要轻声细语的哄才不会发脾气。 他啄了下alpha的唇瓣,又把自己靠上去,将后颈的腺体暴露在alpha的视线里,温声说:“到床上,求你。” 江明御的呼吸更重,干脆地一把托住他的双腿,就这样把他抱回了主卧。 信息素充斥着整个屋子。 方桥望着明晃晃的灯光,一道阴影覆盖下来,江明御用两指擒住他的下颌,细细端详着。 刚才在浴室里已经有过一番耳鬓厮磨,omega信息素很好地安抚了alpha焦躁的情绪,江明御现在才有心情跟方桥算账,“你迟到了整整五十三分钟七秒。” 精确到了分秒,方桥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脸埋在alpha的掌心,解释,“今天挂号的病人比较多......”他想了想,没把遇到少年的事情说出来,只很诚恳的认错,“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江明御倾身,嗅着茉莉花香,“爷爷让你辞掉工作,给我做贴身助理。” 方桥怔住。 江明御很满意omega的反应,手摸到耳垂,轻轻揉捏着,“你不同意?” “我.....”方桥想坐起来,又被江明御摁了回去,他只得躺着跟江明御商量,语气是难得的急切,“你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因为病情,江明御极少出远门,就连书都是在b市读的,国内top1高校,alpha在高中时就拿到了保送的名额。除去鲜为人知的病症,江明御各方面能力都极为出众,初高时跳了两级,今年22岁,已经研究生毕业,逐步打理江氏企业的业务。 说到江氏,追溯到百年前,亦是响当当的名门大族。发展至今,愈显辉煌,明面的资产过千亿——江老爷子江顺是业内传奇,有三个孩子,其中一儿一女是alpha,小儿子是omega。 江顺的大儿子江儒,s级的alpha,妻子是中央某退休政员的omega独女林少虹,强强结合,生下了江明御。 第4章 两人的婚姻更多与利益挂钩,因此当检查出江明御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时,夫妇二人曾打算放弃培养这个孩子。只可惜,生江明御时林少虹坏了身子,几次试管都没能成功,又只得把希望都寄托在江明御身上。 大家族的亲情凉薄,江儒和林少虹家族联姻,而alpha妹妹江姝年逾四十还未婚配,现今依旧帮助江老爷子打理江氏,人送外号“铁百合”。 至于那个omega小儿子,也早早与国内某运输巨头的次子结婚。 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江儒和江姝兄妹为了瓜分江氏产业各怀心思,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但情分已所剩无几。 作为江老爷子唯一亲孙的江明御,也是父母用来争权的手段之一,若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治愈江明御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江儒和林少虹夫妇的婚姻关系曾多次因江明御而摇摇欲坠,方桥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江明御的病症得到控制后,还在读书的他就被父母马不停蹄地安排进江氏学习,这三年间也算小有成绩,得到了爷爷江顺的认可。 老爷子近来对江明御的事情越发上心。 方桥知道老爷子要他给江明御当贴身助理的用意,如今江明御已经极少发病,但凡事都有例外,再加上江明御出差的次数增多,如果方桥能二十四小时跟在alpha身边,一旦alpha出什么意外,能即刻得到解决,这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当然,这种利只对江明御起效。 “明御。”方桥深吸一口气,“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江明御挑了挑眉,“那又怎么样,这话你得跟爷爷说。” 江老爷子说一不二,话都放出来了,方桥人微言轻,哪有资格让对方改变主意? 他只能从江明御身上下手。 方桥攀住alpha的肩,近乎是央求,“你帮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江明御抓住他的双腕扣在头顶,漆黑的瞳孔带上淡淡的轻蔑,“不是你亲口说的拿钱办事吗,现在知道后悔了?” 方桥哽住。 他跟江明御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当时江明御已经快到身体极限,也不想接受信息素的支配。 起先只是警告。 “我讨厌omega,你少靠近我。” “你最好自己滚,别逼我赶你。” 赶不走方桥,他就好奇起方桥非得凑上来的原因。 方桥沉吟片刻,给的答案不出所料。 无他,拿了江家给的钱就要办实事。 江明御那时是怎么嘲讽他来着,“你跟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方桥顿时煞白了脸,但alpha说得确实也没错,人体抑制剂背后隐含的是不可告人的情色旖旎。 是无数日日夜夜的肉体结合,是出于本能的信息素纠扯。 方桥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没有反驳。签署的协议是霸王合同,江家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得无条件满足,现在江老爷子要他辞职给江明御当贴身助理,他亦只能同意。 只是他的工作来之不易,要他放弃实属是剜下一块肉来。 距离合同结束不到半年,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回到医院? 方桥低声,“可不可以给我几天时间跟医院那边交涉?” 他不再做无谓的反抗,江明御反而拧起眉头,“你还真是听话。” 薄荷气息更加浓郁,反映alpha的坏情绪。方桥抿唇不语,生怕说错了什么又惹阴晴不定的江明御生气。 江明御把他翻了个身,扣住,唇贴住他的后颈,阴恻恻道:“你给我当贴身助理,你不嫌腻歪我还嫌烦,谁想天天看见你?” 方桥一喜,正想扭头,江明御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疼得趴倒在床上。 他闭眼承受。 江明御小了他足足五岁,又是少爷脾气,方桥几乎所有事情都会顺着alpha,在这种事上,就更是予取予求。 毕竟,这就是他来到江明御身边的原因,没有之一。 只是不知为何,今晚的江明御情绪似乎比平时要高涨许多,这不禁让他想起他跟江明御的初次。 那近乎是一段相当惨烈的夹杂着血腥的回忆。 - 方桥翻开桌面薄薄的合同。 律师将钢笔递给他,“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方先生在这里签名,合约即刻起效。” 方桥抿了抿唇接过笔。 合同的内容简单明了,一目了然,相当于把自己的三年卖给了江家,在这三年里,他没有人权,只是供应江家小少爷治病的容器。 毫不合理的协议,方桥只是犹豫了几瞬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年的方桥二十四岁,毕业两年,在市口腔医院入职。 一个月前,他从医院下班,一辆高级轿车拦住了他的去路。车内坐着一位端庄的中年女人,气质谈吐与打扮都表明她不简单的身份。 后来方桥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江明御的母亲,林少虹。 林少虹带来的律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方桥心甘情愿地上车,“方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为十三年前的一桩冤假错案翻案?” 十三年前,方桥的父亲方正在市高中任职,被指控强暴omega学生,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多次上诉无果,于狱中自缢。 当年方桥十一岁,母亲早逝,父亲入狱,后被伯伯抚养。 第5章 父亲自杀的前几天,方桥去狱中探视,至今他都忘不了父亲绝望的神情和泣血的语气,“爸爸是无辜的,你要信我!” 方桥当然相信父亲,父亲是老实忠厚的beta,以教书育人为荣,又怎么会强暴omega学生? 可偏偏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父亲。 年幼的方桥四处求人想要为父亲平反,可无人助他。 还未等他为父亲洗刷冤屈,在一个雷雨天,先传来了父亲以死证清白的消息。 伯伯和婶婶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带着他离开家乡。 案子无回旋之地,可这么多年,方桥从未放弃。毕业后,他咨询过许多律师,但案子太久远,所有的律师都告诉他,希望渺茫,让他早点朝前看。 方桥不甘心,凭什么一个清白的好人要名声尽毁,枉死狱中? 十三年过去了,有人告诉他,我可以帮你,因此不管对方开出了什么条件,多年走投无路的方桥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小江的嘴,气人的鬼。 第3章 方桥第一次领略到了权势的重要性。 十几年间,父亲的离世就像一个循环反复的噩梦,他似乎永远无法抵达梦的终点。方桥只是普通人,求助无门,没能为枉死的父亲伸冤,而江家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将当年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江家找到声称被强暴的omega,一番威逼利诱之下,omega才终于说出真相。 那时的omega年少无知,崇拜alpha年级主任,青春时期的心思一览无余。主任年过三十,有妻有女,是众人眼中的好老师,好父亲,可便是这么一个口碑良好的男人,竟然恬不知耻地和迷恋他的未成年学生谈起了地下恋情。 某日二人幽会时,夜巡的方正恰好路过。 alpha掩面逃走,方正被omega阻拦,没有当场逮住alpha。 方正只当是学生早恋,对omega进行了教育批评,没有上报学校。事情到此本该落下帷幕,可而后某次校内评选,方正不满考核标准,和主任起了冲突。 alpha主任做贼心虚,自以为方正早发现那夜和omega约会是他,这次评选事件也是有意针对他。 主任生怕事情败落后名声、事业毁于一旦,因此要挟omega和他策划了一场陷害beta的戏码。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针对。 omega假意向老师求教,潜伏在办公室的alpha将beta打晕,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所谓的证据也不过都是人为。 可偏偏就是这么拙劣的手段,却能枉送一个好人的一生。 显示beta进入办公室的监控带、镜头前声泪俱下的未成年omega、体内提取到的beta体液,无一不指控beta的恶行。 这些年来,alpha逍遥法外,omega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只有那个含恨而终的beta被冠上强奸犯的罪名,受尽八方唾骂。 真相大白后,新闻轮番报道这桩冤假错案,世人愤怒惋惜,可迟来的正义已经无法挽回一条鲜活的生命,更不能消弭方桥多年来的苦痛。 开庭那日,方桥坐在听众席,亲耳听见alpha被判刑。 也是在这天,他签下了为期三年给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的合同。 其实他告诉江明御的“拿钱办事”也并非是假话。江家为了堵住他的嘴,不单单替他父亲翻案,还每个月都往他的卡里汇一百万的款,近三年累积下来的金额,单单是吃银行的利息,他这辈子都能过得很滋润。 至于平反一事,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算江家没有事先要求,方桥也不会主动告知江明御。 他和江明御之间确确实实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明御嘲讽他是出来卖的用词很精准。 翻案一事全程由律师出的面,方桥再次见到林少虹是在江家。 这个女人不像传统印象中的omega那么柔和,妩媚的眉眼间隐含野心。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手里拿着精巧的瓷杯,抿一小口热茶,上下打量站在眼前的方桥。 那不是在看一个人的眼光,更像是在估量一件商品的价值。 方桥被她看得不大舒服,但只是恭谨地唤了声,“江太太。” 林少虹放下瓷杯,瓷片与桌面相碰没发出半点儿声响。她的音调低,听起来有种威仪感,“事情都解决了?” 方桥颔首,真心实意道:“是,多谢太太。” “该交代的陈律师都已经交代过了,我就不再赘述。”林少虹保养得当的眼尾一抬,“坐那儿吧,正好明御也快到家了,今天先让你们见一面。” 江宅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三层,近七百平的面积,屋子的装潢古典优雅,佣人正有条不紊的打扫着,心照不宣地将噪音降到最低。 人不少,但谁都不说话,室内安静得诡异。 方桥不自在地坐下来,还想说点什么,见林少虹又拿起了热茶轻抿一口,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于是方桥也只得默契地做一个哑巴。 身处陌生的环境,面对着姿态高傲的omega,加之很清楚人体抑制剂意味着什么,方桥既忐忑又不安。 来这之前,律师已经告知他江小少爷的基本资料。 江明御,十九岁,s级alpha。 但听得再多,都不如亲眼见一面来得实在。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alpha? 第6章 方桥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宅子外传来车轮驶入的动静,继而是佣人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少爷,您回来了。” 若单凭想象,这样传统到有些封建的场景想必会有几分滑稽,可身临其境的方桥却觉得所发生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脚步声渐近。 方桥情不自禁地扭头去看,身量挺阔的alpha迈步出现在视野里。 早春,江明御穿着烟灰色的卫衣,修长而笔直的腿包裹在深蓝色的牛仔裤里,如此简单率性的装扮因为他优越的身形而令人眼前一亮。 他还很年轻,眉宇带着青年人特有的羁傲,朝气蓬勃得像是柏树新发的绿芽,扑面而来的意气。 轮廓分明的脸型,立体出挑的五官,是一张惊艳得有些过分的脸。 方桥像所有初见江明御的人那样微微怔住。 江明御也注意到了家里的陌生客人,目光和方桥的碰撞一瞬,又很快地挪开,走上前跟林少虹打招呼,“妈。” 清亮透彻的音色让方桥回过神来,他为自己穷追不舍的视线而略显歉意。 面对儿子,林少虹有了点笑意,“你来得正好。”女人看向方桥,“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明御也望向他。 方桥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掌心被汗微微濡湿,局促地站起来,干咽一下,“你好,我是方桥。” 江明御似乎闻到了空气里不太寻常的味道,脸色微变,眉头警惕地蹙起,“妈,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不需要.....” 林少虹面不改色地抬了抬手,“这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有时间就跟方桥好好相处,我很期待你康复的那天。” 江明御微恼,嗤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大步上楼,只留给母亲和方桥一个拒绝的背影。 初次见面便不欢而散,方桥手心的汗更密。 这便是他未来三年要面对的alpha。 这便是江明御。 “在想什么?”alpha不满方桥的出神,带有薄茧的指腹重重地摩挲方桥后颈鼓起的腺体。 omega最敏感的地段被这样揉捏,仿佛下一秒就有尖锐的犬牙狠狠刺入。尽管方桥知晓江明御不屑于标记他,但出于对危险本能的规避,他还是颤巍巍地握住了alpha的手,企图驱赶在他腺体上作乱的指尖。 江明御轻而易举地重新将方桥的双腕压实,恶作剧似的用尖牙磨了磨。 方桥浑身绷紧,“别.....” 江明御恶狠狠地一口咬在腺体一旁的颈肉上,嗤道:“想得美,你求着我标记我都不会同意。” 方桥疼得哼了下。 距离从浴室出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他早就筋疲力尽,只祈求江明御能早点尽兴。 室内浓厚的信息素翻滚,如有实质地将二人笼罩起来。 方桥猛吸一口气,薄荷香钻进他的每一个细胞,他又被迫陷入层层叠叠的潮汐,目光涣散无法聚焦。 omega平时太正经,因此江明御很喜欢看他这时神志不清的样子,这会让alpha从生理到心理感到愉悦。 他有些失控的、企图去往更深的领域。 方桥登时就清醒了,双目瞪大,脱水的鱼一般挣扎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明御,明御......” 江明御恍惚一瞬,抓住扑腾的方桥,“别动。” 像是得到指令的机器人,方桥细细地颤抖着,却不再反抗。 “怕成这样?”江明御缓了一会儿,拍拍他汗津津的脸,终于结束,坐起来啧道,“又不是没有过。” alpha到底没有再继续,将失神的omega留在床上。 方桥当然怕,软泥似的趴着,许久才得以动弹。 他半跪着在抽屉里翻找出阻隔贴封住后颈,靠在床沿沉沉呼吸着。 浴室里传来江明御清洗的水声。 他很庆幸刚才alpha能找回理智停下来。 omega的腹部里有个窄小的生**,与生俱来的结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取悦alpha而生。尽管能给alpha带来至高无上的享受,但因为太深也太脆弱,极少会有alpha会去踏足,可方桥的却曾被反反复复地蹂躏过。 那是他和江明御见面后不到半个月。 两人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先把对方的身体彻彻底底地研究了个遍。 江家房产众多,江明御读书期间并不常回江宅,而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入住。 方桥得了江家的恩惠,自然得做出回报。 律师给了他江明御小区的门禁卡,每天工作下班,他都按照律师的吩咐在江明御的家门口前等着。 江明御初次在入户口见到他,既诧异又恼怒,只投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就哐当将他关在了门外。 第三天、第四天,江明御终于肯搭理他。 恶声恶气地跟他说讨厌omega,让他快点滚。 第七天,江明御烦不胜烦,出众的脸蛋尽是怒色,讥讽道:“我听说你比我大了整整五岁,我就算要找omega,也找年轻漂亮的,你一把年纪倒贴还要不要脸?” 难听话方桥听得多了,但这么羞辱人的并不常见。 他当然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可既然他已经签了字,自然要有契约精神,更何况,江家是实打实替他父亲沉冤昭雪。 第十天,方桥锲而不舍地站在门口等江明御。 电梯门打开,他见到浑身冷汗的江明御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颤抖着解了门锁,直奔室内,连门都没有关。 第7章 方桥踌躇着跟了进去。 他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清冽的薄荷香在空气里萦绕着,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房门没关,方桥站在门口,看见江明御颤抖着撩起自己的衣摆,将长长的针管扎入后腰的部位。 三针抑制剂,显然已经超出了人体的负荷,江明御额头上冷汗淋漓,眼也不眨地将清澈的液体输送进血液里。 他像是受伤了却不让人看见自己狰狞伤口的野兽,察觉到有外人靠近,猛地抬起赤红的眼睛,盯着门口的方桥。 汗液使得空气里的信息素愈发醇浓,裹挟着alpha深深的怒意。被这样暴烈的眼神盯着,方桥不禁产生会被撕碎的错觉,条件反射地往后倒退两步。 alpha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砸了过去,砰的一声,玻璃碎片在方桥脚边炸开。 江明御盯着他,淡色的唇翕动,喘息着,“从我家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小江:我要找也找年轻漂亮的。 以后的小江:我就喜欢比我大的,会疼人,哼哼。 第4章 方桥承认,自己起过退缩的念头。 江明御对他的抵触肉眼可见,他根本无法近身,又亲眼目睹alpha发病时的狂躁状态,不难想象,只要他一靠近,定会被拎着后领直接丢出去。 十天毫无进展,江家开始给方桥施压。 不得已,方桥还是每日得勤勤恳恳地到江明御的门前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可但凡是个人就有羞耻心,自荐枕席这种事情真要实操起来并不容易。 叮—— 方桥看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江明御和一个陌生的alpha青年先后走出来。 江明御拧了下眉头,把方桥当空气。 青年问alpha,“谁啊?” 江明御解锁进屋,头也不回,“不认识。” 方桥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消失。 “不认识他在你家门口,是omega吧?”青年是江明御的发小,叫徐泽,打趣道,“行啊你,不是不搞这套吗,什么时候也学张林他们金屋藏娇了?” 江明御语气冷冽,“胡说八道。” 徐泽好奇地打量着方桥,给出肯定,“眼光不错,比张林找的那些高档多了。” 高档一词本不该用来形容人,方桥从只言片语中读出青年对他的轻视,他有点难堪,却又无法反驳。 围脖-晴崽推书站 江明御闻言目光悠悠地掠过面色微白的方桥,挑了挑唇恶意道:“你要是喜欢,待会带着走。” 像是随手丢掉一块烫手山芋,巴不得有人接手。 徐泽嬉笑着跟着进了屋,随手将门带上,“你自己留着吧,我可无福消受......” 厚重的大门隔音效果极佳,隔绝了屋内所有的声响。方桥被人甩了一耳光似的僵直着站在宽敞的入户处,夕阳透过一侧的玻璃窗披在他的肩头,他望着被拉长的身影,面无血色。 qz 回去路上接到了律师的来电,得知他依旧没能得到江明御的认可,律师沉重说:“方先生,你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如果接下来仍是停滞不前,我们会采取必要的手段。” 什么叫做必要的手段? 方桥不解,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忍不住问:“陈律师,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的意思是,除了协议里写的那样.....” “这些方先生不必过问,你只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 方桥无奈地挂了通话,回头看着高楼的灯火,一层一层数上去,数到第十七层的阳台,似乎见到了模糊的身影。 是江明御在欣赏他灰溜溜离去的姿态吗? 在这一瞬间,方桥其实有些可怜年轻的alpha。 天生自带的疾病,被迫接受家里安排的omega,站得那么高却身不由己。 他不怪alpha出言讥讽,归根到底,江明御不过只是在跟基因对抗。 92%的契合度,万里挑一的数据,即使没有爱为支撑,互相吸引的信息素也会指引着彼此像最原始的野兽一般沉陷于欲望里。 alpha和omega基因里自带的劣根性,谁都无法避免。 之后三日,方桥还是厚着脸皮出现在江明御面前。随着江家下达的最后日期越来越近,方桥也越来越焦虑,他希望能和江明御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走到所谓的“必要手段”那一步。 方桥大着胆子拦住了上前开门的alpha。 他只比江明御稍矮半个脑袋,但alpha挺拔的身量还是给omega带来不小的压迫感。方桥的声音很温和,“我们谈一谈。” 江明御伸手推他的肩,“没什么好谈的,让开。” 方桥不依不饶地跟上去,“律师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会用其它的方式.....” 江明御停下来,垂眸望着omega,“你倒是说说,什么方式?” 这是半个月以来,江明御初次肯和方桥搭话。 面对alpha的逼问,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难于启齿,语速放得很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也许你可以单纯把这当成治疗的方法之一。” 江明御声线冷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作践你?” 方桥猛地抬头对上alpha泛着深意的目光,再多的话说不下去了。 江明御逼近他,直把他逼到墙角,影子将他吞没。 第8章 修长微凉的指尖卡住他的下颌,alpha抬起他的脸,点漆似的黑瞳一寸寸地在他五官游走,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我很好奇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江明御的指腹往下摸,摁在omega微鼓的腺体上,“还是我换个说法,你这里能卖到什么价钱,一千万,两千万?” alpha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撩着阻隔贴的边缘,似乎随时会撕开这薄薄的材质让浓郁的信息素倾巢而出。 方桥全身紧绷,强迫自己对上江明御的视线,干咽了下,“很多,给了很多......” “好啊。”江明御勾着唇,“你这么想完成任务,就现在,脱了。” 方桥诧异,“什么?” 江明御退后一步,用目光当扫描仪,“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总要验货吧,你脱了我看看,满意的话我们就进房。” alpha用很冷沉的口吻说着轻浮的言语,更让方桥难堪至极。 在和江明御的对峙里,他好像当真成了不三不四出来吆喝叫卖的暗娼,等待着客人的青睐。 是他一再地希望江明御能接受治疗,可犹豫不决的也是他。 方桥艰涩道:“可以先进去吗?” 江明御抱臂好整以暇地望着不安的omega,“不可以。” 四周一片死寂。 方桥的手像灌了铅,抬起又放下,几次尝试后,终究是没办法坦诚相对。 江明御嘁了声,用指纹解锁,“雷声大雨点小,真没劲。” 直到门开了又关,alpha消失在眼前,方桥还是维持着被逼到角落的姿势没动。 这些天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只把这当成一桩交易,可真到要把自己当成商品出售时,他依旧无法坦荡地迈出这一步。 如果方桥能预知这次的犹豫会让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绝对会抛弃这点微妙的自尊心。 嘀嘀嘀——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满病房,医生护士的脚步声来往不绝。 意识恍惚的方桥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明晃晃的灯光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医生的声音像从远方飘来,“患者生**中度撕裂,先止血......” 灰黑色的透明x光片显示,omega的腔道由内而外肿胀充血,有被过度使用过的痕迹。 微凉的掌心贴住方桥的脸颊,他从带有血腥味的梦里惊醒,看清眼前的alpha,恐惧地瑟缩了下。 江明御蹙眉,“又怎么了?” 新风系统将alpha和omega浓稠的信息素净化后排出,屋内又恢复了洁净。 方桥深呼吸几下,摇头,“没事。” 他起身,又顿住,有滑腻的东西坠在地面。 方桥耳尖泛红,扯了纸巾擦干净,迅速进浴室清洗后。 两人的“治疗”太频繁,柜子里常年备着多件床上用品,他出来后,床单已经换过新的了。 江明御有非常严重的领地意识,有了omega之后,这种症状愈发变本加厉。前两年病情不算太稳定时,会把所有靠近方桥的人当成假想敌,就连没有信息素的beta跟方桥搭话他都看不顺眼,甚至还险些当众出现过几次攻击性的行为,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 这栋房子是江明御两个月前毕业,在二人工作的地方折中选择的,搬过来后,每周家政会过来大清洁一次,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方桥在打理。 江明御是各种意义上的少爷,身份如此,脾性也如此,十指不沾阳春水,看见方桥勤勤恳恳地打扫,还要笑他学不会享清福。 “你要真那么闲,下了班别回来了,去兼职做保洁吧。” 方桥领略多了江明御损人的功夫,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已经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涟漪。 但大抵是看不过每次事后方桥慢吞吞的动作,江明御别的没插手,换床单倒是学得很快。 两人到外头吃晚餐,江明御吃了一半就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他们的生活其实全然没有交集,方桥在医院上班,江明御刚接手江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华晟,若不是因为高契合的信息素将二人栓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边。 近来华晟开启了新的项目,江明御很忙,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公务上,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精神紧绷,唯一的发泄渠道是方桥——但方桥的工作也不轻松,除了日常的出诊外,还有待发表的论文以及大大小小的考核在等着他,只有江明御舒坦了,其余的时间才是他自己的。 两人各忙着各的事务,等方桥抬头一看,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 他揉揉肿胀的眉心,起身去厨房洗杯子准备入睡。 走廊尽头的书房还亮着,依稀能听见江明御的声音,大抵是跨国会议,特地挑了这个时间点,一时半会怕是没法结束。 方桥是不会去打扰江明御的,他蹑手蹑脚地想回主卧,书房的门打开,江明御站在光里,抬起手中的杯子朝他晃了晃,无声说着,“咖啡。” 他会意地快步走过去,接过已经干涸的瓷杯,嗅到了咖啡的味道。 这个时间点还喝咖啡? 江明御又坐回办公桌前,台灯打在他挺俊的五官上,专注认真的神情让他看起来要成熟许多,跟平时喜欢挖苦方桥的模样截然不同。 方桥自作主张地倒了温水放在江明御的手侧。 第9章 正好是会议间隙,江明御关了麦,拿起瓷杯喝了一口,不悦地看向方桥。 方桥抢先说:“我也是医生,医生说这么晚喝咖啡会影响睡眠质量。” “你一个牙医,还管起来精神科了?”江明御呵笑。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alpha。 方桥耸耸肩,“触类旁通,多少要学一点的。” 江明御还想说话,但会议又继续了,他摆摆手驱赶,“别在这里碍事,还想我陪你睡不成。” 方桥轻手轻脚退出书房,余光看见alpha又换上了肃然的神色,游刃有余地和合作伙伴商讨事宜。 如果江明御能一直保持这样,那倒是挺可爱的......方桥刚有这个想法,就见alpha 趁着离开摄像头的范围时悄悄瞪了他一眼。 方桥哑然失笑,缓缓带上门隔绝一室灯光。 作者有话说: 是谁想陪老婆睡觉我不说。 第5章 两日的连绵秋雨,让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种低迷的情绪。 方桥将止血棉球摁在创口,温声对躺在手术椅上的omega说:“半小时后再拿出来,血不要往外吐。” omega九岁,上手术椅前抖个不停,方桥动作迅速地将他的牙拔下来,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我没有骗你,一点儿不疼吧?”方桥微笑着脱下手套,又转头对等候的家属说,“注意事项都在墙上,你拍个照走。” 因为要隔绝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每个诊位都是密闭的空间。方桥让助手开了止疼药,送走了患者,等信息素散了点才摘下口罩。 周中,儿童颌面外科还算清闲。方桥早上就四个号,又都是很简单的微创拔除,费不着什么功夫。 方桥边整理文档边和带的实习生聊天,时不时调出档案说些案例。 “方医生,你下周二有空吗?林医生说好久没聚了,一起出去吃顿饭。” 方桥从笔记本抬起头来,“我......” “我知道我知道。”方桥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很活泼的omega护士举起手,“方医生肯定要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方桥的话被人截胡,一愣后也跟着笑开。 新入职不久的alpha从封闭的诊位里探出半个身体,问道:“方医生为什么不去?” 科室里的人沉默了一瞬,随即笑着转移话题。 不知情的alpha低声,“怎么了?” “你不知道?” 方桥没有去听二人在说些什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公立医院的人员变动并不大,方桥在医院三年,认识的都还是那批人。 两年前,同事们组织出去聚会,方桥自然也在其中,但谁都没想到,饭吃到一半会杀出个alpha来,闹得不大愉快。 如今再提起这件事,方桥觉得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 那会儿江明御虽然依旧不情愿,但尝到了信息素治疗的好处后,已经勉强接受了他当人体抑制剂的事实。 一旦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就算没有感情基础,alpha也会本能地对omega产生占有欲,而江明御几乎是把方桥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医院离江明御的学校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为了将治疗效果最大化,在江家的强制要求下,方桥开始和江明御同居。 很显然,江明御不会迁就他搬家,因此方桥每天往返要搭乘三个小时的地铁,早上六点半就得出门,晚上八点多才能抵达江明御的住处。 江明御厌恶他的靠近,又无法抗拒他的信息素,如此矛盾之下,那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出奇的恶劣。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是面对江明御的冷嘲热讽,就是略显粗暴的信息素掠夺——身在其位尽其职,方桥任劳任怨,但长此以往,身体开始吃不消。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江明御,便拐着弯逃避。 最好的借口就是加班,每天下了班猫在诊室里看两个小时生涩难懂的论文才磨磨蹭蹭地前往地铁站。 江明御本来就排斥家里多了一个人,对方桥晚归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再加上江家在他读书期间就把他丢进公司里历练,他也是忙得团团转,分不出心思去管方桥。 整三个月,两人聚少离多,原先三日一次的“治疗”也骤减到一周一次。 有了方桥后,江明御不必再吃药,也没有再打抑制剂,精神状态良好,事情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没想到中途竟然出了意外。 那天,方桥下了班和同事高高兴兴地去吃自助火锅。 八点多的时候罕见地收到了江明御的来电,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店内的环境嘈杂,方桥没听出江明御略微沙哑的嗓音,“可能还得两个小时吧。” 江明御挂了通话。 方桥只感到莫名其妙,想重拨回去,同事好奇地问:“家里人?” 他摇摇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江明御的事情,毕竟他无法向外人解释两人的关系。 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之后的半个小时,方桥才知道这顿饭是因他而起。同事有意撮合他和正畸科的钟医生,中途让对方坐到了他身边。 钟医生是刚到而立之年的alpha,五官端正,为人有些木讷,绞尽脑汁跟方桥搭话。出于礼貌,方桥也微笑着回应。 谈话期间,alpha越坐越近,肩几乎和方桥地抵在一起。 第10章 一行人正是聊得热火朝天,一道高挑挺阔的身影乍然出现在桌前。 方桥自然而然地抬头,待看清来人的五官和冷沉的神情,心口狠狠地跳了下。 他诧异地站起来,“明御,你怎么.....” 隆冬的天,江明御只在衬衫外搭了件外套,穿得这样单薄,额头上却有细密的汗。汗液泄露了他的信息素,一时之间,空气里漂浮着冷冽的薄荷香,强势地将其余的信息素都驱逐出境。 少量的信息素并不会对alpha和omega造成影响,可江明御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s级alpha的信息素像一把刃,顿时让人产生巨大的精神压力。 钟医生不明所以,挨着方桥起身,“你是?” 江明御望着二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肩头,眼底浮浮沉沉,大量的薄荷香汹涌。方桥察觉到江明御的十指慢慢地攥紧了,周围人也被信息素影响,纷纷躁动起来。 他顿感不妙,越过座位来到江明御跟前,抓住alpha的手,“我们回去......”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方桥身上沾染了不少信息素,原先的茉莉花味被冲淡。 江明御鼻尖全是其它味道,闻不到心安的信息素,一把甩开omega的手,恶狠狠道:“别碰我,你脏死了。” 方桥的面色骤变。 钟医生本就要追求方桥,虽然已经有些站不稳,但见此还是挺身而出,“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回事?” 眼见江明御就要爆发,方桥当机立断,一把撕下后颈的阻隔贴,挡在江明御面前,抬眼看着临界边缘的alpha,压低声线,“明御,冷静一点.....” 如果江明御在这里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靑 幽香的茉莉花轻抚过alpha紧皱的眉心,他暴戾的眼神逐渐恢复平静,似乎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底浮上一丝困惑。 方桥重新把阻隔贴贴上,趁着江明御还算清醒,歉疚地对同事说:“不好意思,他、他是我弟弟,给大家添麻烦了。” 店里都是看热闹的人,方桥不想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赶紧拉着江明御离开。 身后传来议论声。 “方医生有弟弟吗?” “看着不像啊.....” “不会是他对象吧?” 方桥无暇管旁人的猜测,牵着江明御走出店面。 室外冷风呼啸,江明御被风一吹,眼神终于恢复清明,可脸色更加难看了。 方桥松手,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明御没回答,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方桥只好跟过去。 回去的路上江明御将车窗摇下来些,让风灌进来吹散信息素。方桥被寒风吹得头疼,想把窗关了,霎那想起江明御那句“脏死了”,又默默地忍受着。 直到车子驶入小区的地下车库,江明御都一语不发。 方桥想下车,江明御却不解锁,反而将车窗摇了上去。 密闭的空间令方桥不安,他打量着alpha没在阴影里的侧脸,低声问:“你怎么了?” 江明御转头盯着他,“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不然该问什么?方桥哑然。 副驾驶座忽然被放低,方桥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明御已经翻身过来。一番调整后两人转换了位置,他岔开腿坐在了江明御的身上。 方桥下意识看向窗外,慌张道:“会有人看见的.....” 江明御充耳不闻,手指摸到他的腺体,刺啦撕下阻隔贴,方桥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么怕被人看,刚才笑那么开心,又是给谁看?”江明御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手指探入方桥的口腔,他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点怒意搅动着,“你身上全是臭味!” 被玩弄唇舌的感觉很不好受,方桥合不拢嘴,口水咽不下去,黏了江明御一手,难受得揪着脸。 江明御在他颊上擦着湿漉漉的手指,“你很不服气?” 一年了,方桥也算习惯了alpha的反复无常,坦诚地摇头,“没有。” 江明御冷哼一声,“没有最好。”他开始动手扯方桥的衣服,脸埋在omega的颈窝里,带着点急切地汲取浅淡香气。 方桥纵容alpha的动作,但还是小声提醒,“这是车里......” 江明御理直气壮,“没人规定车里不能做.爱吧?” 大胆的言论让方桥的脸红到耳根,他跌进alpha深邃的眼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江明御堵住他的唇,像是沙漠里干涸许久的旅人找到绿洲用力地吮吻着,彼此交换夹杂着信息素的唾液,喘息声越来越重。 停车场突然响起谈话声,有人来了。 方桥脸皮薄,半惊半羞得想要和江明御分开,alpha却摁着他的背控制住他,越发猛烈地掠夺。 停车的路人走过,似乎是往车内看了一眼,方桥掉进冰湖里似的,僵硬得动都不能动。 一种深深的羞耻感将他淹没。 等路人走远,江明御才松开他,抹去他唇角的水渍,欣赏omega红白交加的脸。 方桥紧紧抿着唇,垂下了眼睛。 江明御拍拍他的脸,“单向玻璃,没人看得到,你这么多年吃的饭全喂给脚底板了?” 这是单向玻璃的问题吗? 方桥干咽一下,情绪低迷,“我想回去了。” 江明御却揪着刚才在店里的事情不放,“那alpha你们医院的,长得跟癞蛤蟆成精似的,也想学人吃天鹅肉?” 第11章 “你别这么说。” 江明御就喜欢跟他唱反调,“你还要为他打抱不平?” 再争执下去没有意义,方桥讪讪闭嘴。 “还有,别乱攀关系,谁是你弟?” 方桥反问:“不然是什么?” 江明御静了一瞬,方桥抬眼看着他。 他捏住方桥的后颈,往omega脸上轻轻地吹了口气,“按照徐泽他们的说法,你这样的,叫地下情人。” “做情人就要有做情人的觉悟,所以......”江明御逼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别出去勾三搭四,也不准对别的alpha嬉皮笑脸。” “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一股寒意顺着方桥的尾椎骨往上爬。 江明御替方桥拢好凌乱的衣服,开了车门,“现在可没有玻璃挡着了,还不下去?” 方桥手忙脚乱地下车。 “四肢不协调就去报个班,我可不想别人说我家里养了只企鹅。” 又来了......方桥跟上alpha的步伐,心底沉重又郁闷。 他望着江明御挺拔的背影,终究没有再追问对方是如何定位到他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表面的小江(不屑):其它alpha都是丑陋的癞蛤蟆。 实际的小江(叉腰):我是帅气的青蛙王子,天鹅肉我先吃,呱呱呱。 第6章 人体抑制剂的治疗效果显著,但随之带来的副作用也无法忽略。 江明御对方桥的信息素产生了依赖性。 当每月例行检查,医生把这个检查结果告诉江明御的时候,alpha的脸黑得能跟墨水媲美。 林少虹不知从何处知晓江明御那日在店里险些和方桥的同事起冲突一事,把omega叫到跟前仔细询问来龙去脉。 方桥有口难言,只能求助地看向正在抽血的江明御。 alpha瞥了他一眼,将袖子放下来,对着母亲笑了声,“你的人不是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方桥和江家夫妇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都能察觉到alpha跟父母微妙的紧张氛围。 医生将化验单子抽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得出结论。 江明御近期摄取的信息素不达标,当这种不满足堆积到极点又得不到及时疏解时,alpha会极度没有安全感,且意识会出现短暂的凝滞。在这段期间内,alpha会用尽一切方法找到能安抚自己的omega,确保omega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能停止这种行为。 俗称寻偶症。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方桥跟同事聚餐聚得好好的,江明御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查车牌号也好,调取监控也好,想必是动用了些非法渠道。 至于医生所说的信息素摄取不达标,则是因为这三个月来方桥和江明御相处的时间骤减——所以方桥才说,在这件事上他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不是他以加班为借口早出晚归,也不会诱发江明御新的病症。 林少虹闻言,犀利的眼神扫向方桥,又问医生解决方案。 “江少爷还在症状初期,可以通过临时标记得到有效解决。” 酷络洣 alpha给omega打上标签是一种宣示主权的行为,这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alpha的不安全感,医学上的常用治疗手法。 江明御自然不会同意。 他站起来,觉得这个局面有几分可笑,于是也便真的轻轻笑了起来。alpha巡视着屋内一圈人,林少虹、医生、护士,最终将目光落在方桥白净的脸上。 方桥的呼吸微微一凝。 他以为江明御会说些什么,就像之前很多次嘲讽他那样,但年轻的alpha只是沉默着,片刻后大步走向诊室的门。 江明御没能即刻离开。 门外站着高大的中年男人,成熟的面容与江明御有几分相似,只是神情多了些不可侵犯的威严和冷漠。 江明御不情不愿地喊了声爸,被迫退回了诊室内。 江儒让助手在门外等候,走向妻子,“怎么样?” 目光随意地放在给儿子找的omega身上。 方桥张了张嘴,“江先生。” 江儒点头,侧耳倾听林少虹跟他汇报江明御的检查结果。 方桥端详着江儒看不出喜怒的神情,寻求庇护一般往江明御的身后躲去。 江明御侧眸看了omega一眼,唇峰抿紧了。 江儒得知基本情况后望向两个年轻人,“听医生的,如何?” 看似询问,其实压根没给方桥选择的余地。 只有江明御还能在小范围内反对父亲,“我不会标记他的。” “嗯。”江儒沉沉询问医生,“除此之外呢?” 医生毕恭毕敬,“我的建议是,江少爷和方先生往后可以延长相处的时间,多进行信息素交流。”他翻过化验单,添了一句,“如果是没有其它信息素干扰的密闭空间,治疗效果更佳。” 听到“密闭空间”四字,方桥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江明御也皱起了眉,感应到omega恐慌的情绪,下意识想把人圈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他往后抓了下,碰到方桥的手指,刚一攥住,omega的手就像鱼一样溜走了。 他不禁回头去看,对上方桥闪烁的眼神。 江儒问:“听清楚了?” 江明御强势地将躲避他的方桥拉到自己身边,用力地将冷冰冰的五指握在了掌心,又抬起头看向威厉的父亲,“你们既然把他给我了,怎么处置是我的事,医生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爸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第12章 他的口吻疏离,不像是在面对自己的父母,更多的是对掌权者一种的尊敬和客气。 林少虹叫住他,“过两天记得到老宅看望爷爷。” 江明御含糊地嗯了声,一出诊室就松开了方桥的手,啧道:“你就这点出息。” 方桥把手摁在隐隐作痛的腹部,他知道痛感只是自己的错觉,无非是心里因素在作祟。 那次带给他的阴影实在难以磨灭。 江明御似乎也在跟他想同一件事情,难得的没有挖苦他。 两人沉默地上了车,江儒的出现让他们心情都不大明朗,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静。 方桥望着窗外变化的景色,许久,惶恐的情绪才渐渐褪去。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儒的那天。 是在他灰头土脸从江明御的家门口离开后的第二日。 江家下达的期限已到,律师给了他一个地址,郊外的一栋别墅。 这里人烟稀少,每栋别墅之间都有明显的分水岭,各户之间互不打扰。方桥打的车只停在了半山腰,是江家的人驱车来接的他。 他在别墅里再次见到了林少虹,以及江明御的父亲,江儒。 即使没有信息素的加持,中年alpha的气场依旧强大,任何一个人到他面前都难免紧张。 “方桥是吧,你好。”江儒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淡淡看他一眼,“坐。” 林少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夫妻俩如出一辙的高傲。 方桥刚坐定,随行的律师将一张合约摊开在他面前,他有些不解,听得江儒说:“明御现在就在楼上。” 情洅 方桥抿唇。 “我想你很清楚自己在这里的原因。”江儒话锋一转,“你父亲的事我略有耳闻,深感同情。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无病无忧,反之亦是如此。明御太犟,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相信你能谅解。” 方桥讷讷地点头,不大明白江儒为什么要说这些,他更在乎摆在眼前的合约,问道:“这是?” 律师替江家人回答,“等方先生签名后我们会安排你和江少爷见面。往后三天,方先生将和江少爷共处一室,房间里准备了干粮和水,你有任何需要的也可以提出来。三日后,方先生就可以离开这里。” 方桥粗略地看了眼合约,很模棱两可的说辞,他心里隐隐不安,“我已经签过合同了。” 律师滴水不漏,“方先生有异议可以当面向江先生和江太太提出。” 方桥望向江家夫妇,二人也回望他。 江儒道:“我是个生意人,做事喜欢有凭有据,这份合约是对你我的保障。” 律师催促,“方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二十四岁的方桥涉世不深,在如此沉重的环境下,连字都没怎么看清楚就稀里糊涂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现在还不知,这张薄薄的纸跟他的命一样重。 律师微笑着将合约收好。 方桥见到江儒和林少虹冷漠的神情,如坐针毡。 “好了,去见明御吧。” 江家夫妇这才起身,一行人上了二楼,走过寂寥的走廊,柔软的地毯掩盖了脚步声。 尽头,站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门锁着,江儒从外打开,随着视野宽阔起来,方桥看清了室内的场景。 房间内的装潢精美繁琐,每一件家具都像是中世纪贵族的藏品,而最矜贵的当属半靠在黄铜大床上的艺术品——alpha穿着贴身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发丝有些凌乱,修长的身段像搁浅的深海人鱼,鱼尾化作笔直的腿,自然地曲起一条,姿态闲适、悠然。 只是听见动静时,视线警惕地扫射向门口,待看清来人后,厌恶、愤怒、委屈一并涌进狭长的眼里。 方桥见到江明御的左腕被皮质手铐牢牢地拷在了布满凸起花纹的黄铜床头,他难以置信地止住了脚步。 江明御气恨地望着父母,“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什么omega给我当抑制剂。” 江儒不把他的抗议当回事,招手,“方桥,你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必要手段。 方桥如鲠在喉,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帮凶、一个刽子手,伙同在场的人对alpha进行一场追杀,也像一件祭品,从签下合同的那一刻,除了献祭自己没有第二条路。 律师把解开江明御手铐的钥匙交给他。 林少虹说:“我和你爸爸是为了你好。” 江明御眼尾轻微抽搐,“你是为了你自己。” 林少虹不为所动,对丈夫道:“爸还在老宅等我们。” 江儒睨着被铐住的儿子,“好自为之,三天后就放你出来。” 除了方桥外,一行人退出房间,任凭江明御如何呼唤怒骂都无动于衷。 咯哒一声,门锁上了。 方桥掌心攥着钥匙,力度太大,冰冷的金属深深地嵌入皮肉里,带来轻微的疼痛感。 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江明御。 躁动的alpha像看待仇敌一般怒视着他,他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腺体,阻隔贴牢牢地封住信息素,没来由地松一口气。 但阻隔贴迟早会失效,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方桥心绪不宁,半晌,鼓起勇气,“我帮你解锁......” 他刚一上前,alpha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哑声震慑,“不准靠近我。” 第13章 alpha的阻隔贴也完好无损,但状态已然不太对劲,眼神狠厉、阴鸷。 方桥只好停下来,先是望向被封死的飘窗,又回身看了眼锁死的房门,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把一个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alpha和超高契合度的omega关在密闭的空间里,无疑把落单的羊羔摆在饥肠辘辘的猛兽面前,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就算这间房被包装得再精致,也掩盖不了它即将成为屠宰场的事实。 方桥握紧钥匙,在alpha的警告下于离床边七八步的沙发处坐了下来。 江明御似乎被铐在这里有些时辰了,奋力挣扎过,方桥注意到他的手腕隐隐约约沁出了血迹。 出于关心,也想让alpha明白他没有要伤害对方的意思,omega嗫嚅道:“你的手......” 江明御厌烦地瞪向他,“闭嘴,你的声音很难听。” 继而翻身留给他一个背影,方桥悻悻地阖上嘴巴。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分一秒都变得极为漫长难熬。 作者有话说: 寻偶症发作的江少爷: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老婆(跑来跑去)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拎起路人的领子)呜呜呜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倒地大哭) 第7章 被封死的房间外有白大褂随时候命,但室内的情形却无人知晓。 方桥安静地坐着,他不说话,江明御也不搭睬他。 薄阳透过玻璃落在飘窗上的一盆结了花苞的植株上,方桥对花卉没有研究,但实在太无聊,兀自猜测着开出的会是蔷薇还是玫瑰。 他就这样从高阳坐到日暮,床上的alpha时不时调整睡姿,始终没有出声,偶尔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alpha也会露出凶戾的表情迫使他望向别处。 虽然江明御一言不发,但从alpha粗重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可以判断出他现在的状态极其不佳。 近七个小时的时间,江明御滴水未进,似乎是为了让二人有接触的机会,食物和水都摆放在了离大床很远的位置,不解开手铐的情况下,江明御想解渴果腹,只能求助方桥。 因为不安,方桥也只喝了几口水,等到夕阳斜斜打进来时,他才感觉到些许饿意。 江明御闭着眼,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方桥已经能嗅到空气里若隐若现的信息素。阻隔贴有时效性,也许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今晚这间屋子就会被信息素填满。 方桥灌了口凉水,让自己混沌的大脑冷静些许,明明是饿的,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块吐司就停下。 他看着alpha干裂的唇瓣,想了想壮着胆子问:“你要喝水,或者吃点什么东西吗?” 声音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沉静。 江明御嚯的睁开眼望向他,眼神凶狠、锐利,眼底泛红,让方桥联想到丛林深处觅食野兽的眼睛,蓄势待发,一招毙敌。 他心口狠狠地跳了两下。 江明御深呼吸几次,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哑声说:“把矿泉水丢过来。” 方桥照做了。 江明御单手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竟把剩下的大半瓶水兜头浇下。 方桥愕然,随即明白过来,alpha是想借这种方式保持清醒。 江明御哐的将空水瓶砸在地面,呼吸沉沉,“继续。” 他连着浇了三瓶水,才浑身湿漉漉地靠回床沿,却依旧无法缓解体内的狂躁。 被信息素支配的无能为力让alpha痛苦不堪,他被铐住的手剧烈地挣扎起来,被磨破的腕肉又有鲜活的血液缓缓流下,在手臂上形成一条蜿蜒的小河,浸湿了衬衣。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一味地奋力挣脱。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几乎是所有人一致认为alpha是天生的统治者,他们比柔弱的omega强大,比平庸的beta聪颖。高等级的alpha掌握着大部分的资源和话语权,omega是他们的附庸,beta以他们为目标。 身为s级alpha的江明御,有优越的家世和外貌加持,更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生来就接受艳羡的目光和无限的追捧,可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每一次发病的折磨。 出生在江家,既是莫大的幸运,又是可悲的不幸。 他要一次次掩盖自己得病的事实,唯恐被外人知晓后给家族蒙羞。 很小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吃各种红蓝相间的药物才能入睡,尚算温柔的母亲期盼着他痊愈的那天。 可青春阶段第一次易感期后,他的病症非但没好转,而是急转直下。 林少虹和江儒为此日日夜夜大吵,他更是在父亲嘴里亲耳听见一句,“一个不能控制信息素的alpha跟残疾有什么区别,江家不需要这种废物。” 废物——这就是江儒对他的评价。 十四岁的江明御在黑暗里坐等天明,假装无事发生,第二日见到父母依旧恭恭敬敬地问好。 他不是怀着爱出生的孩子,父母每一次目光的驻足都有目的。 江明御比谁都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 哪怕不是alpha,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 他开始主动吃药,发病毫无预兆,于是红蓝的药丸放进铁盒子,伪装成一颗颗糖,随时随地丢进嘴里,就算被看到旁人也只会以为江明御嗜甜,糖不离身。 他学着自己打抑制剂。起初拿针的时候手都会抖个不停,渐渐的,他能眼也不眨精准地将长长的针管扎入肉里。 第14章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患者的世界是怎样的? 是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是控制不住的脾气,是极度敏感的嗅觉。 十九年来,江明御闻到的信息素无序而又混乱——也许混杂着腥臭的下水道气息,也许夹杂着糜烂的腐肉气味,又或者浓烈到呛鼻,抑或是浅薄到无味。 除了那股淡淡的茉莉香,不掺和半点儿异味,芬芳、清幽、纯粹。 他不肯承认他与omega超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在家门口将omega圈在怀里,悄悄地又带有一点好奇地俯首轻嗅omega因为不安而沁出的薄汗里带有的丝丝缕缕的清香。 这些年来,江明御都在和基因作对,药物也好,抑制针剂也好,他不相信自己会成为被信息素操纵的怪物,可omega的出现却轻飘飘地打破他的幻想。 每一次,当方桥站在他眼前,他都得用莫大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向对方靠近。omega不会知道,他关上门的那一刻要多打几针抑制剂才能缓解加倍的疼痛。 江明御怨恨自己,怨恨父母,也怨恨方桥。 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打碎他的奢望? 为什么他会是一个沉陷于信息素泥沼的怪物...... 没有人给江明御答案,这就是他的命运。 但他知道,如果他再一味地坚持下去,他将成为一颗无用的弃子。 林少虹背靠娘家,父亲是退休政员,兄长事业如日中天。她本人四面玲珑,善于笼络各大家族的女眷,正因为她有这个底气和能力,才能一次次阻止江儒暗中另觅培养人。 见到方桥的不久前,看似柔弱实则强硬的omega站在他面前。 “你姑姑是爷爷的女儿,她想要分一杯羹,合情合理,其他人想都别想。” “我不在乎你爸在外面找多少女人,但江家,只能属于我林少虹生的alpha。” “明御,你才是江家未来的主人。” 在这个畸形的大家族里,相敬如宾的夫妻暗中较量,一团和气的兄妹私下相争,真情是假,权势是真。 要么争名夺利,要么一无所有。 江明御原本不叫江明御,他还在娘胎里时,爷爷江顺给他点了个“玉”字。 明玉。 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希望alpha能像玉器一般矜贵、名重,可没想到孙子出生自带疾病。 江老爷子抱着他,换了口径,“玉这个字不好,易碎,改成御字罢。” 望他知进退,懂攻守,这便是江明御名字的由来。 alpha沉浸于回忆里,一道轻柔的茉莉花香如同微风拂过他的鼻尖。他的挣扎慢了下来,抬眼深深望着几步之外的omega。 感官逐渐被剥夺,只剩下内心深处在叫嚣着,吃掉他—— 方桥担忧地看着被鲜血浸红的衬衫,薄荷香扑鼻而来。omega感应到alpha的信息素正在迅速地扩张,危险而蛊惑,喧嚣的气味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种陌生的感觉占据胸膛,尾椎骨阵阵发麻。 他不自觉地退回两步。 江明御的双眼赤红,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下颌滑落,自由的五指狠狠地攥住床单,不可自控地想象着他掐住的是omega的脖子。 死死地咬住猎物的后颈,是自然世界里通用的掠夺方式。 神志被信息素蚕食,江明御开始放纵自己。 是omega一再的邀请他沉沦,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所有无谓的坚持顿时土崩瓦解。 alpha嗓音低醇沙哑,“你过来。” 方桥微怔,站着没动。 江明御的命令没得到反馈,越发不耐,视线所及只剩下了美味的omega,他紧盯着惶恐的方桥,狂躁地想要挣脱手铐。金属和黄铜木碰撞发出刺耳又响亮的声音,像是催命咒,一下下地敲在方桥的耳边,跟他鼓擂似的心跳同频。 alpha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厚重的黄铜木大床在他的挣扎下剧烈晃动着。 到了这时,方桥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要承受的是什么。 眼前失去理智的alpha太过骇人,仿佛只要方桥接近就会在瞬间被拆吞入腹。 方桥企图让江明御冷静下来,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音色那么紧绷,“你想要什么,要水吗?我拿给你......” 江明御的发缕早被打湿,衬衣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线条。他突然暴起,大床被他掀得一震,震感透过地面蔓延到方桥的双腿,他连水也不敢拿了,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暴烈的alpha。 江明御嗅闻着空气里纯净的茉莉花香,眼神有一瞬的安宁,又因为浅尝辄止更加焦躁,他想要更多,更多......多到能把他淹没。 方桥退无可退,背贴着金属大门,浑身冷汗淋漓。alpha的信息素潮一般堵住他的口鼻,他快站不稳了,恐惧地望着还和手铐较劲的江明御。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出去,离开这里,至少,给alpha打上一针抑制剂。 方桥转身用力地拍打着门,“江明御发病了,快开门......” 他不知道外面的医生是不是还在,如果在的话,为什么不能听见他的呼救? 就在方桥还抱着会有人给他开门的希望时,身后骤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声音。 方桥脑子里的弦噌的断了,近乎是绝望地扑打着门,“有人吗,江明御发病了,能不能给他药?” 第15章 一道温热的夹杂着血腥气和薄荷香的身躯悄无声息地贴住方桥。 omega的双瞳微微扩散。 嘶拉——后颈的阻隔贴被扯下,被封住的茉莉花香争先恐后地在空气里跳跃着。 alpha抵住他,掌心卡住omega的下颌,强迫他侧过脸。 方桥絮絮发着抖,有滑腻的舌尖舔过他的唇角,如同进食前的戏耍。 江明御赤红的双眸倒映着惊慌失措的omega,满足地喟叹一声。 “你的信息素,很香。” 是他迄今为止闻过的最美妙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小江(兴奋地抱住老婆):抓到你啦! 第8章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一道白光劈过,轰隆隆—— omega凄厉的叫声被雷雨声掩盖。 方桥唇半张着大口大口地汲取氧气,早已涣散的眼瞳无焦距地盯着床头繁琐的花纹。纹路像是一条条盘旋的小蛇,吐着信子露出獠牙将毒液注入他的血管里,让他眼前的空间都变得扭曲。 不断溢出的热泪糊了一脸。 他不想哭,但太疼了,疼到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挪了位置。 alpha的掌心攥住他的头发,脸贴住他的脸颊,碰到他的眼泪,仿佛困惑为什么他会难过,又像极了某种大型犬似的贪婪地吃去含有信息素的泪水。 漫天的薄荷香裹挟着方桥,他战栗个不停,艰难地用干涸得快要冒烟的嗓子说:“不要标记......” 将犬牙抵在他腺体上的alpha停下动作,半晌,一口叼住他后颈的软肉,把他翻了个身紧紧抱在了怀里,抵着他餍足地睡去。 alpha温热的鼻息扑洒在方桥耳侧,他被锁得动弹不得,omega浑身已经没一块好肉,躯体疲倦得连抬下手都费劲,精神却高度紧张。 江明御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信息素最浓烈时,几次想标记他,但最终不是咬在omega的颈肉上,就是用手盖去引诱人的腺体,用别的暴烈行为压制自己的天性。 即使在alpha最失控时,也排斥代表着合二为一的标记行为。 充其量,他们两个不过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时间变得没有概念,方桥也不知现在是过了一夜还是两夜,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再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走不出这间房。 alpha睡得很沉,方桥眼睫颤动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心翼翼拨开横贯在他青紫胸前的手臂。 双腿一落地便麻得踉跄了下。 方桥不敢去注意身后的动静,也顾不得蔽体,一瘸一拐拖着被蹂躏过的躯体走向大门的方向。 他靠在门上,无助地转着门把手,小声地、惶恐地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又急切地拧了两下,手指抖个不停,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上轻轻磕着,“让我出去吧.....” “去哪里?” alpha阴沉沉的音色在耳边炸开。 方桥头也不敢回,只不到两天,他就对alpha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用力地将门把手往下压。 咔哒、咔哒,打不开,打不开—— 结实有力地手臂环住他的腰,如同捕抓逃跑的猎物,一点点地将他往巢穴里拖。 alpha怒气滔天,方桥要面对的是比之前还要惨痛的掠夺。 他的反抗、哭喊、求饶在高等级的信息素压制前不值一提。 神昏意乱的alpha失去自控力,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暴行。 方桥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床上。 房间门打开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alpha像捍卫自己的领地将他圈在怀里不让医生靠近,两针镇定剂才勉强肯松手。 方桥被移到隔壁早就准备好的诊室,完善的设施,精密的仪器,待命的医生,无一不彰显着在他踏入那间房后就可以预想的后果。 冰凉的药液在血管里涌动着。 医生和护士替他处理伤口,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像隔了一层薄膜,变得模糊、朦胧。 律师带着他签下的合约来到他跟前,“方先生,感谢你的配合。” 他又听见江儒从远方传来般不真切的又冷漠的语气,“没闹出人命就好,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像是在说一只蝼蚁。 “江总请放心,合约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此次方先生是自愿为江少爷治疗,所有后果都在承担范围内。” 林少虹也来看过他一眼,有怜悯,但微乎其微,“走到这一步,对江家对你都不利,但我给过你半个月时间,是你自己没把握住。” “好好养病吧,往后三年明御还需要你。” 江家为方桥安排了最好的医疗资源,他在病床上躺了两天才得以下榻,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情况好转后,江明御来看望他。 方桥不受控地抖动着,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 相比他的战战兢兢,江明御却是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方桥缩在被子里,四肢冷沉,牙关咬紧。 两人久久沉默,江明御掀开被子看了一眼,omega修长的、布满掐痕的身躯隐藏在宽大的病号服里。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江明御起身,居高临下地道,“所以不要对着我摆出这种受辱的表情。” 方桥垂着眼帘,无法反驳。 是啊,是他签了合同,是他三番两次地找上门要给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 第16章 哪怕事情再来一回,他还是会为了给父亲翻案而毫不犹豫地签下姓名。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搭上自己的半条命。 方桥痊愈后私底下找其他律师看过两份霸王条款,商讨是否有终止合同或者缩短时期的可能性。 起先说得好好的,可所有的律师一听牵扯到江家,纷纷改口。 他做这些瞒不过江儒和林少虹。 夫妻二人甚至都没有出面,只交代律师敲打方桥。 “听说方先生的父亲离世后是由伯父婶婶抚养,你还有个beta堂哥。” “你中学和大学是在a市就读,24岁硕士毕业后,在b市口腔医院的儿童颌面外科任职。” “据我所知,方先生从高中就开始勤工俭学,你们那一届的omega学生不到二十个,方先生这一路走来一定很不容易吧。” 句句不提威胁,句句是威胁。 方桥在江家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他的人生、履历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高契合度、无依无靠的omega,江家想要毁了他易如反掌。 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从江家盯上他那一刻开始,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结果只会有一个,不过是自愿与非自愿的区别罢了。 看清本质后,方桥将两份合同收了起来,再也没有翻阅过,尽职地给江明御当起了人体抑制剂。 - “方医生,方医生?” 方桥盖上钢笔,“怎么了?” “下班了,还不走吗?” 他笑笑,“看完这篇论文就走。” 话是这样说,可大约是太过漫长的回忆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生涩的单词一个都看不进去,方桥只好注上标签合上了笔记本。 聚会他是去不成了。 两年前江明御查出有寻偶症时,alpha不信邪,既不做临时标记,也没有增加信息素摄入的次数,结果就是症状越来越严重。 此后那一个多月,方桥总能在出乎意料的时间和场景被神态不清的alpha不由分说抓回家。 有时候是在医院,有时候是在和同事朋友相聚时。 没多久相识的人就都知道他谈了个年轻漂亮又粘人alpha——这只是好听一点的说辞,事实上,私底下同事都会偷偷调侃方医生的alpha个是偏执控制狂。 副主任找到他,“你那个小男朋友可不能一天到晚往医院跑,这样不利于医院的风评。再说了,你在给患者看牙,他像尊大佛坐在那儿算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把小孩子吓哭,家属对此很有意见,你自己看着办。” 方桥无颜面对上级和同事,也怕惹出事来,自动婉拒了所有的集体活动。 他受不了别人的非议,更无法忍受江明御影响他的工作,只能做出妥协。 一下班就赶回家,延长和江明御的相处时间。 把沾染自己信息素的方巾偷偷地放到江明御的口袋里,alpha每次嘴上不饶人说“不想带垃圾出门”,但也不想再做寻找omega的傀儡,还是不会阻止他这个行为。 可惜收效甚微。 方桥依旧时不时得顶着同事好事的目光将躁动的alpha带到地下停车场。 他们在无人的角落接吻,像两只不知餍足的兽类交换气味。 alpha将omega抵在墙面,疯狂激烈地吮吻着柔软的唇瓣,偶尔有路人经过,方桥也不像最开始那样紧张,只会借由石柱的遮挡,放慢呼吸减弱黏糊的啧吻声。 信息素夺取间,江明御会渐渐地恢复清醒,直到双眸彻底清明。 找回自己的思绪后,alpha并不高兴。 他总是在跟信息素做搏斗,却一次次成了输家。 江明御抚摸着方桥红润的唇,呼吸沉重,“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话?” 方桥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强势又脆弱,气恼又无助,像一头困兽。 他回:“没有。” 江明御不太相信地跟他对视。 方桥的手慢慢环上alpha的腰,掌心在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就像安慰一个小孩子,放软语调,“真的没有。” 似乎察觉到omega的怜悯,江明御想要推开他,“你干什么?” 方桥抬起眼睛,笑了笑,“今晚早点回家,好吗?” 话里有话,江明御推拒的动作一顿。 眼前的omega温柔、包容,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用清淡的茉莉花香抚平他心里的褶皱。 “你......”江明御竟说得不太自在,“你少来这套。” 方桥还是笑吟吟的,“明御,没有人笑话你,不要像只刺猬一样。我们好好相处,积极治疗,你会好起来的。” 江明御喉结滚动,别过脸避开方桥如水的眼神,“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方桥送走alpha,在心中祈祷这是江明御最后一次发病来医院找他。 神听到了他的祷告。 当晚,方桥在住处等来了早归的alpha。 作者有话说: 江大少爷(骄傲抬下巴):这么漂亮温柔体贴的老婆是谁的啊?原来是我的! 第9章 方桥刚进玄关就闻到了咖啡的气味。 近来江明御的工作进展似乎不太顺利,已经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alpha的精力再充沛终究也不是铁打的,只能依靠咖啡因提神。 江明御站在咖啡机前,戴着蓝牙耳机和人通话,听见动静,往后看了一眼,嘴里说着,“容家那边要麻烦你帮我牵个线,有个章比较急用,得早点办下来。” 第17章 方桥并不关注alpha的公务,安静地换鞋,将脱下要换洗的外套随手搁在沙发边沿。 “谢了。”江明御靠在岛台边,漫不经心地抿了口咖啡,“前几天张林说要聚一聚,华晟那边刚好有个对外的项目要张家搭把手,等这事办完,约个时间吧。” 张林,听见这个名字的方桥眉心微微一皱。 江明御家世好,接触的自然都是同一个阶层里的人,国内最有名的跨境电商公司就隶属张家。江明御要打通国外的业务,难免和张家打交道。 但大概见过张林的人,都很难对那个目中无人的alpha产生好感。 那时江明御和方桥同居不到一年,偶然被人撞见一起进小区,一传十十传百。 圈子就那么大,除非是刻意隐瞒的秘事,否则有点儿风吹草动,没多久就会人尽皆知。 方桥给江明御做人体抑制剂的事不可能泄露,因此omega只能被迫接受江明御情人这个身份。 最先问到江明御跟前的是发小徐泽。 徐泽出身军人世家,家风严谨,长辈严令禁止他学圈里二代三代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法,虽然免不得跟他们打交道,但更多只是因为牵扯到利益关系,真要论合得来的,江明御算一个。 所以当徐泽得知洁身自好的江明御也学养情人那一套时,简直是义愤填膺地找上门来。 方桥听见铃声去开的门,认出了见过一面的alpha,错开身问:“你找明御吗,他在书房。” “你是那天在明御家门口的omega?” 徐泽震惊,他随口调侃好友金屋藏娇,未料到自己一语成谶。 江明御出现在客厅,“谁?” 方桥无意掺和他们的事情,躲进主卧里,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一条门缝偷听。 徐泽一连三问。 “那个omega哪里来的?” “你到底怎么想的?” “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也玩起omega了?” 玩这个字十分刺耳,但方桥并未太在意。他甚至有点想笑,因为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捉奸,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徐泽暗恋江明御呢。 方桥不知道江明御是怎么跟徐泽解释的,但那天之后,徐泽俨然把他当作了带坏江明御的“淤泥”,对他隐有敌意。 不过方桥并不讨厌徐泽,对方即使看不惯他,也因为江明御的关系从未真正地为难过他。 后来江明御带方桥去过一次所谓的局,他见到了张林等人,才真真正正明白什么叫做低人一等。 有了张林作为参照物,连江明御都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方桥走到阳台收拾换洗的衣物,回到室内江明御已经结束了通话,准备进书房。 “你吃过饭了吗?”方桥好心提醒,“别空腹喝咖啡。” 江明御闻言姿态闲适地靠在墙面,啧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晚才回来,延后了用餐时间。” 两人工作都很忙,顾不上开火,江明御又不喜欢家里有生人,每晚七点都会有专人将食材送上门。 方桥边折叠着衣服边低头说:“我不在你就不能吃饭了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江明御损人很有一套,“我对着你吃饭不如对着镜子吃,还能多送两口菜。” 方桥抬眼看向alpha立体的五官,气氛难得的和睦,他不禁温声附和,“那我待会去衣帽间拆个镜子?” 多夸多哄,少忤逆少反对,方桥拿准了alpha的性格。 江明御嘁一声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来,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方桥把折好的衣服收进柜子里,走出来握住alpha的手腕,“别喝了,饭到了我叫你。” 江明御睨着他,几瞬,松开手,让方桥端走瓷杯。 如果不是对象不对,方桥真想拍拍他的脑袋说一声“真乖”。 他望着杯里黑漆漆的液体,不出意外又是苦到舌根的黑咖啡,半颗糖都没加。 认识近三年,方桥发觉江明御对甜度尤其敏感,几乎不碰甜食,仿佛以前吃了太多的苦,所以现在任何一点甜味都会被无限放大,以至于无所适从。 这只是方桥单方面的猜测,因为他曾在收纳柜里发现一盒盒空了的用来放糖的铁盒子,看起来这些年江明御吃了不少,只是他从未亲眼见对方吃过。 方桥把黑咖啡倒进下水道,用水冲刷,苦味逐渐弥散。 今晚车流量大,送餐的人员耽搁了些,不断地跟方桥道歉。 方桥笑着说没事,把四菜一汤摆好,去书房喊江明御吃饭。 他推开门,见到alpha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露出一对英气的微皱着的眉头。 即使江明御不说,从alpha近来没日没夜加班的情形来看,压力是显而易见的巨大。好几个晚上,方桥睡得迷迷糊糊,都能察觉到疲倦的alpha侧身抱住他,就像抱着什么安抚玩偶,双臂收紧,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嗅闻着。 方桥没有叫醒江明御,将书房的灯光调暗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过一旁的毯子给alpha披上。 做好这一切,他刚想退出去,手腕蓦然被握住。 方桥低头,昏暗的光线里,江明御半睁开一只眼,促狭地睨着他,“这么关心我啊?” “困了到卧室睡吧,趴着不舒服。” 江明御声线闷闷的,“嗯,手是有点麻了,你给我揉。” 第18章 使唤起人来都那么天经地义。 方桥只好蹲下来,握住alpha的手掌,力度适中地揉捏一根根手指头。 江明御故意使坏乱动,方桥总会耐心地重新抓住他的手,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哪怕他一次次从云端跌下,omega也会不厌其烦地接住他。 他忍不住逗方桥,“张林他们说,酒局让我带上你。” 方桥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沉静地看着江明御。 omega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但江明御却莫名不喜欢这个眼神,仿佛方桥只是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更让他不满的是,方桥竟松开了他的手。 江明御坐直了,披在肩头的毯子随之滑落,方才的温情在须臾间消散。 “你觉得呢?” 情洅 方桥撑着膝盖站起身,语气依旧平和,“我都可以。” 不等江明御接话,他又说:“饭菜要凉了,我先去吃饭。” 其实江明御心里已经有权衡,却因为方桥的态度而无端端赌气,“如果我要你去呢?” 他想握方桥的手,可惜方桥走得太快,指尖堪堪和一小片温热的皮肤擦过。 “那就去。”光线太暗,方桥的神情看不真切,他笑了笑,“我说过的,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你想带我去哪儿、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除了标记你,是吧?” 这样的一句问话让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过往。 起初那段时间,江明御心中气恼方桥伙同江家迫使他不得不接受信息素治疗,极不待见方桥。 alpha做了很多刁难omega的事情,随便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他都能找到理由发作,但无论他怎么样挑刺,方桥从来都不会发脾气,只会略带无奈笑望着他,沉默地接受他或大或小的为难。 方桥越是无动于衷,江明御就越是想试探omega的底线在哪里。 整整一年,alpha像是在玩单机游戏,对手不给出反应,一点儿趣味都没有。 终于,兴味索然的江明御忍不住问omega,“我这么对你,你都不生气吗?” 那时方桥是怎么回答他的?语气平静、温柔。 “是,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但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标记我,洗标记有点麻烦。” 时过境迁,方桥的答案还是没变。 omega默然一瞬,轻轻地回:“是。” 一问一答,没有半点儿剑拔弩张,可空气还是变得紧绷稀薄。 方桥依旧是那么的平和、柔顺,江明御应该感到满意,可他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言语之间也忍不住带上了刺,“好,那你下周三晚空出来,正巧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江明御注视着沉默的方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隐隐在期待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方桥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也没有表达出不乐意的念头。 江明御亦没有喊住走到书房门口的方桥。 门轻轻地掩上,背过身的方桥才无声地长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既失望又无奈。 但心情再不好,饭也要吃。 方桥沉默地走到饭桌,大概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位置,胃口竟还不错。 江明御在书房里生了会莫名其妙的闷气,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在大快朵颐的方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你还吃得下?” 方桥往嘴里塞了块酱牛肉,缓缓道:“饿了就要吃饭啊,你不饿吗?” 四两拨千斤,omega这么淡然,反倒显得是alpha在无理取闹。 江明御一拳像打在棉花上,他大步走到桌前,用力地拉开椅子,故意制造出大动静让omega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方桥如他所愿,给他添饭,“吃吧。” 江明御还不乐意,又是使唤方桥盛汤夹菜,又是挑剔牛肉不够入味,像是故意找茬,哪哪儿都不大痛快。 “明御。”方桥不知道alpha为什么又突然发作了,只好拐着弯道,“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我......” “你怎么?” 方桥抿了抿唇,放下碗筷,“我去洗澡。” 一句话引得人浮想联翩。 江明御看着站在岛台处洗手的omega。 方桥不像大部分omega那么瘦弱娇小,正好一米八的个子,身段匀称,合身的衬衫勾勒出瘦削的腰线,往下是一双修长的腿。 江明御眸色渐深,明明阻隔贴还好好地贴在omega的后颈,他却感觉嗅到了茉莉花香。 方桥一转身就被alpha抵在冰凉的岛台,他惊道:“我手还没擦干净.....” 沉着脸的江明御撕下他的阻隔贴,让清幽的香气在室内环绕,二话不说牵住他挂水的手往淋浴室的方向走。 方桥心中了然,果然又是发病了。 他亦步亦趋跟上alpha,温顺地被推进浴室里。 作者有话说: 盛好饭的小方(叮叮叮):谁要吃饭? 小江(正正领结并挤走其他alpha,高高举起手):老婆的饭只能我吃! 第10章 江明御跟方桥同居的事情传出去后,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要alpha把方桥带出来瞧瞧。 这种纯粹为了满足旁人好奇心的行为江明御大可以拒绝,但那时他对方桥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再加上如果一味的遮遮掩掩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就随口应了下来。 第19章 江明御的社交圈很复杂,认识的人也多,都是各行业巨擘有继承资格的alpha子女,而这些人里又要按照家世分个高低。 江家俨然处于金字塔一列,容家、林家亦在其中,往下就是徐家、张家。 大家嘴上说着都是朋友,其实心中门儿清。抛去出身不说,哪个真有能力让家族经久不衰,哪个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该巴结谁,暗地里笑话谁,各有各有考量。 捧高踩低,名利场不成文的规矩,但明面上大家还是称兄道弟,吃喝玩乐一个不落,大多数情形下都不会撕破脸,毕竟谁都没法保证一辈子不需要有求于人。 所谓的局,也是为了加强各大家族小辈之间往来而组。 会员制俱乐部最高的两层常年被包下,供应他们寻乐子,这里隐私性强,酒保服务生都签了保密协议,来时是如何,去时还是如何。 江明御身为局中人,即使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的场合,难免也要抽空应付。 方桥跟在alpha身后出现在顶楼时,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时间,打量、探究、玩味的视线尽数落在方桥身上。 众人很好奇,是怎么样的一个omega能让向来独善其身的alpha也踏入了这个大染缸。 俱乐部近千平的面积,上下两层打通,玩乐设施齐全,有不少独立包间。 室内十几个alpha,男男女女皆有,omega的数量要多些,玩着手游的、打着桌球的、站在酒柜旁饮酒的,调情嬉笑的,各味泄露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让空气变得浑浊。 方桥觉得自己像一只马戏团里的珍稀动物,很不自在。 他后悔陪江明御走这一趟,但他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借由alpha宽阔的肩膀挡住自己。 徐泽也在场,架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打游戏,跟江明御招招手,“这儿。” 江明御迈开半步又停下,低声对方桥说:“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一路不少人跟alpha打招呼,神色各异地琢磨着方桥的分量。 室内的尽头连接着露天游泳池,一个吊梢眼的alpha披上浴袍走进来,立刻有omega殷勤地递上酒杯。 “张林,明御到了。” 方桥跟着江明御坐在徐泽的旁边,年轻的alpha手指不耐烦地点击着游戏界面,他能感觉到徐泽对张林的厌恶。 “明御,总算见到你人了。”张林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他似乎才注意到方桥,眯起眼睛吹了声口哨,“哟,生面孔。” 隔着这么远,方桥都能察觉到陌生alpha粘腻的视线,他极度不适地皱了皱眉。 在这群人中,张林家世不算最好的,却是玩得最疯的,做事也不着调。 他一开口,立马有人笑着附和,“说起来明御还没跟我们介绍呢,我听说他在医院工作?” 方桥诧异地抬起眼睛。 江明御笑了声,牵住omega的手,简洁道:“方桥。”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讲的意思,众人也瞧出他不愿意被过多的打听,识相地住了嘴,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唯有张林,搂着omega调笑道:“医生啊,这职业好,白衣天使,高尚,哪个医院的?”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方桥,但放在这个场景里,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方桥胸腔发闷,本想默默地忍耐下来,却听见江明御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他是牙医,最擅长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张林,我看你牙口好得很,应该用不着挂他的号吧?” 室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有人道:“张林,你哪次说得过明御,非得上赶着找骂。” 这一批人里,没几个敢和江明御叫嚣的,张林亦是如此,但alpha被落了面子自然要找发泄口,反手就甩了身边的omega一个耳光。 方桥愕然地微微瞪大眼,见到omega瑟缩着捂着脸挤出个笑来,“张少,别生气.....”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司空见惯,只是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徐泽小声骂道:“疯狗。”又对江明御说,“少跟他一般见识。” 江明御把方桥往自己的方向扯了点,挑眉道:“怎么,这就吓着了?” 方桥脸色微白,抿着唇没说话。 期间方桥去了趟盥洗室,一个靠在墙面吸烟的omega跟他搭话,“江少一个月给你多少呀?” 方桥看他一眼,很年轻的omega,十七八岁,面庞鲜嫩又稚气,还带着点婴儿肥。 他沉默地用纸巾擦手。 “我跟你说话呢。”omega撅了撅嘴,“你怎么不理人?” 方桥把纸巾丢进垃圾篓里,反问:“你想我说什么?” “说你怎么搭上江少的呀?他以前身边都没人的。”omega吐了口烟,半是崇拜半是嫉妒,“你一个医生,年纪又不小了,怎么还出来跟我们抢生意啊?” omega话里没有半点儿轻蔑,只是疑问、好奇。 方桥喉咙发涩,用力地咽一下,他还没出声,omega又喋喋不休,“江少多好啊,长得好看,又不动手,我真羡慕你......” 在omega的口中,似乎把他当成人看待就是alpha最大的优点。 方桥笑不出来。 omega将烟掐灭,整了整衣服走出去。 外头很吵闹,方桥也走出盥洗室。远处,张林笑着拿一沓钞票逗弄跪地的omega,omega张着嘴叼骨头一样叼住了纸钞。 第20章 没有人出声阻拦这不堪的一幕,在这个俱乐部里,所有的规则都由有权有势的alpha制定。 乍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挡住了方桥的视线,江明御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看够了?” 方桥垂眸,“我想回去。” “你想留在这儿我还不让呢。”江明御握住他的肩膀,将omega调转了个方向推着走,又回头问徐泽,“走不走?” 徐泽跟上,厌烦道:“每次都这样,也不怕得病。” 三人乘坐私人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 方桥今晚见识到了世界的另一面,猖狂傲慢的alpha,做小伏地的omega,那是他不曾接触过的领域。 即使只是窥探到了小小的一角,也足够让令人作呕。 他在俱乐部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如也,江明御开车又快,他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停车。” 江明御不明所以。 方桥拍了拍车门,“我想吐......” 车子在路道旁停下,方桥冲到草丛边吐了点酸水,重重喘息着。 江明御拿着矿泉水过来,“真麻烦。” 他顺着幽黄的路灯从alpha的双腿慢慢看到背着光的五官,漂亮又倨傲。 方桥耳边响过那句,“你一个医生,年纪又不小了,怎么还出来跟我们抢生意啊?” 在江明御伸手拉他时,他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江明御阴恻恻地问:“你在闹什么别扭?” 方桥站直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刚刚在车上你就给我脸色看。”江明御控诉着,“我不跟你计较你还没完没了了?” 方桥压下喉咙的苦涩,从alpha手中接过矿泉水漱口后才小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有点......” 有点什么呢?他形容不出来。 大概是最后的一条遮羞布在今晚被彻彻底底地扯下,所以他难以抑制地自我厌烦。 江明御看着omega煞白的脸色,没再讥讽,只是哼道:“好了就上车。” 车子重新启动,开得慢了些。 方桥沉默地望着窗外变成虚影的夜景,脑子里乱作一团。 直到迷迷糊糊地躺在家里的床上,裹进柔软的被窝里,方桥才有了落地的实感。 alpha一下一下啄吻着他的唇,他温顺地打开牙关,让江明御亲得更深。 卧室只开了一盏台灯,柔和的光线给omega的脸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江明御有些爱不释手地揉捏着方桥的腰,信息素交缠间,他含糊地问:“今晚你跟那个omega在洗手间嘀嘀咕咕说什么?” 方桥睁开迷离的眼睛,对上alpha黑亮的瞳孔。他在莹亮的玻璃珠里见到了陌生的自己,有些逃避地别开双眼,“没什么。” 江明御显然不信,“我要听实话。” 方桥无奈道:“他夸你长得好看。” “这用得着他说。”江明御捏着omega温热的耳垂,“还有呢?” “还有.....”方桥疲惫地叹一口气,认真地说,“他讨厌张林。” 江明御一怔,笑了,“是你讨厌张林,还是他讨厌张林?” 方桥抓住alpha胸前的衣襟,将自己的脸贴上去,闷声说:“我不想再去那里了。” 江明御抱着他翻了个身面对着面,随口道:“你求我,我就考虑考虑......” 方桥没有任何犹豫的,“我求你。” 太难堪了。 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让他难堪至极。 江明御注视着omega的双眼,水润润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但方桥没有,就只是这样静默地看着他。 “你整个晚上闹别扭就是因为这个?张林损你,我又不是没帮你怼回去,现在知道我对你多好了吧。” 江明御找到了问题所在,却没拿到解题的钥匙。 他的手指从omega的额头一路摸到唇瓣,目光灼灼,“再说了,他们只是想看看你,你是天上的仙女还是地上的公主,那么怕见人啊?” 方桥知道alpha不会明白他的感受——他是个人,既然是人,就不需要摆列出来供人赏玩。 他的挣扎、扭捏在alpha面前一文不值,因为江明御永远都不会站到他的位置去看世界,所以他们的视角也不可能相同。 他没有怪责江明御的意思,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和俱乐部那些拿钱办事的omega并无半点分别,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不该产生这么多无谓的愤怒和委屈。 方桥高涨的情绪像泄了气的球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摇摇头,试图缓解气氛,勉力笑问:“你以前去那里,也和他们一样吗?” “你少污蔑我!” 他没想到江明御反应会这么激烈,简直像是收到了莫大的侮辱,气汹汹地瞪着他。 方桥嗫嚅着,“我就是随便问问。” “问也不行。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名声好得不得了。”江明御捏着他的两颊晃了晃,“都怪你。” alpha的信息素让方桥有点迷乱,他小声地回:“嗯,都怪我。” 江明御这才满意地抱住他,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脸侧,不多时就安心地睡去。 浓厚的薄荷味信息素层层叠叠地将方桥包裹起来,好似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被迫困在这张大网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小江(带着老婆闪亮登场):羡慕吧,嫉妒吧,哼哼,我的! 小方:...... 第11章 转眼就到了周三。 将近一周的时间,方桥把精力都投注到了医院新的考核上,并未过多烦恼要跟着江明御去俱乐部的事情。 他现在的心态比两年前要更平和了。正如同江明御所说,只是被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不大自在而已。 再者,江明御也不会放任旁人刁难他。倒不是方桥有多看得起自己,只是他太了解alpha的脾气——江明御把他当所有物,那么处置权只能在江明御手里。 换句话说,要欺负要为难也只能由江明御一人做主。 总而言之既来之则安之,方桥并不是太担心即将要面对的。 相较于安然如故的方桥,反倒是江明御这几天有些不对劲。 信息素最能传递alpha的状态,方桥隐隐约约感觉到江明御的焦躁和不悦,但究竟为何,几次欲言又止的alpha都没有说明。 方桥猜测是繁重的公事让江明御不痛快,只能用自己温和的信息素安抚alpha的情绪。 昨晚江明御在又啃又咬,还拿犬牙摩挲他的腺体,作势要标记他。 方桥招架不住地温声求饶,换来alpha的一句,“除了这件事,你没有别的要求我的吗?” 方桥绵长呼吸着缓解深深的酥麻感,不明就里地看着顶头的alpha。 江明御似乎很生气,攥着他的头发很凶狠地吻他。 他难得地摸不到alpha愤怒的原因,只能更加配合,早上起来才发现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印子。 两人上床的频繁比寻常的alpha和omega要高很多,但极少会在彼此明显的部位留下痕迹。好在是冬天,方桥能穿高领毛衣盖住。 他和江明御第二次发生关系是在同居后不久。 一块美味可口的甜点时不时在江明御面前晃悠,又有疗愈的功效,不吃白不吃。 身处陌生的环境,和患病的alpha的共处一室,还住在次卧的方桥睡得并不踏实。凌晨一点多好不容易睡着,门口刚有动静就惊醒了。 江明御有全屋的钥匙,轻易地打开了反锁的门。 方桥见到高大挺拔的alpha站在阴影里,有如不可撼动的山,汗毛倒立。 江明御缓缓把门关了朝他走来,蓬勃的信息素像条无形的绳索栓在方桥的脖子上,让他呼吸困难,逃也逃不了。 alpha在黑暗里握住他不断往被子里缩的脚踝。 江明御什么都不用做,单凭信息素就能将方桥钉在床上无法动弹,他感到不到半点儿旖旎,只有深沉的骇惧。 “抖什么?”江明御问他。 方桥竭力让自己放松,但一闭眼,就是无止尽的侵犯与掠夺,抖得更厉害了。 江明御将阻隔贴都撕下,俯身略显生涩地亲他。 两人都不算有经验,只是依靠最原始的本能探索。 方桥不得不承认,alpha和omega是未脱离兽性的动物,欲望和情*裹得再严实,脱掉这层外皮,他们和兽类无异。 即使他有那么多的畏惧和惶恐,也会一点点沉溺于alpha的薄荷香里。 真真正正的水乳交融,彻彻底底的灭顶快感。 但方桥更愿意把这种在信息素驱使下发生的行为称之为交配。 好在alpha这次是清醒的,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方桥对这件事的抵触也日渐减少。 后来有好几回,江明御尝试再造访生**,成功过也失败过,每次方桥都紧绷得像是满弓的弦,随着两人关系的缓和,江明御大多数时候不再勉强。 只是昨晚,方桥却险些哄不住江明御,现在小腹还有轻微的饱胀感。 相识快三年,方桥对江明御近乎是百依百顺,alpha也几乎不再发病,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行为,但这几天方桥却有些摸不准江明御到底在不满什么。 距离合同结束的日期越来越近,方桥心里也不免焦虑。 目前看来,alpha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似乎没法完全根治,等到约满那天,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靑 方桥摸了摸微鼓的腺体,轻吐一口浊气,暂且压下不安。 临近下班,他收到了大伯的信息。 “方贤过些天到b市出差,我让他给你带两箱蟹,都是新鲜打捞的,又肥又香。” 方贤是方桥的堂哥,一个温厚可靠的beta。 方桥想到温馨的家庭,嘴角挂了笑,“好啊,谢谢爸。” 这些年,方桥跟他们早与一家人无异,也改口叫了爸妈。 方家是b市人,方桥的父亲含冤离世后,伯伯婶婶受不了非议,带着他移居到a市。 他却始终放不下这桩往事,毕业回到了b市任职,后来江家替父亲洗刷冤屈,他和江家签署合同,一直待在这里,只有过年才会回去一趟。 “方医生,有人找你。” 护士探头进诊室。 方桥应了声,刚想出去,诊室的隔离布帘先被掀开了。 一身墨色长风衣的江明御出现在他视线里。 alpha实在太扎眼,不少医生护士都在悄悄打量他。 “那就是方医生的对象啊?” qz “嘘,小点声......” 方桥连忙起身把江明御拉进密闭的诊位,但布料隔绝信息素的效果虽好,却是半透明的,外头依稀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第22章 “我很见不得人吗?”江明御对方桥的举动很是不满。 方桥讶异,“不是说好了在停车场见吗?” 他边说边整理资料,把笔记本关了,又看了眼时间,回头对环臂站着的alpha说:“你在这里等我打个卡。” 手腕被握住,方桥疑问,“怎么了?” 江明御轻轻呵了声,“你挺积极。” 没等方桥琢磨出这句话的意思,alpha没好气地开口,“两分钟,快点。” 方桥颔首,掀开厚重的布帘大步往外走。 同事调侃道:“好久没见他过来了,出去约会?” 方桥笑笑地嗯了声。 他不喜欢江明御来医院找他,打扰他工作不说,也担心有人会认出江明御。 江氏一族低调,但财经新闻偶尔能见到江家人的身影。江明御是后起之秀,自然也会被报道。 方桥只能庆幸他的社交圈里没什么人关注此类咨询。 十分钟后,方桥坐进了副驾驶座。 江明御性格张扬,行事却不高调,车库里停着七八辆车子,单是方桥知道的就有两辆千万级别的全球限量版。 许是不想引起注意,alpha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子虽是名牌,却是比较普通的款式——方桥的车子也是江明御一手置办,三十来万的入门款,他对外宣称是二手市场淘的,还在分期付款中。 “方医生,约会玩得开心。”护士朝他招招手。 方桥瞄了眼江明御,alpha心情不错地抬手拨了下他额前的碎发,“你和他们说,我们是去约会?” 方桥有点尴尬,他跟江明御都谈不上恋爱关系,自然也称不上约会了。 他系好安全带回:“你来找我,他们误会了,别往心里去。” 江明御想要揉omega脸颊的动作止住,“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解释清楚?” 方桥抬眼。 “人前技术精湛的方医生,私底下其实是alpha的......”江明御满意地见到方桥的脸色微变,像是十分好心地提醒,“方医生可要藏好了。” 方桥放在腿上的十指握了握又松开,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平静道:“明御,再不走的话要塞车了。” 江明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初冬的天黑得很快,五点半就不见阳光,车子缓慢地在拥挤的道路行驶着,塞车塞得人心烦意乱。 至少江明御现在的心情不算明朗。 他悄然地看一眼副驾驶座的omega,方桥安静地目视窗外,只留给他一个柔和的侧脸。 整整一周,江明御都在等待方桥求他,哪怕只是开口说一句“我不想去”,他想必也会很爽快地应承。 可是方桥是那么的满不在乎。 别说方桥,江明御也不喜欢那种场合。作为方桥的alpha,他既意满于方桥的出众,又很烦厌别人觊觎omega的眼神,所以自那一次后,他就不再应约把方桥带到人前。 偶有聚会,江明御也是独身前往。 众人以为他终于“开窍”,给他介绍新的omega,清纯的、妩媚的,男的女的。他嗅着不同的乌糟糟的信息素,脑子里想的却是清新的茉莉香。 没有一个人的味道比得上方桥。 坐到他身边的omega皆被驱赶。 相识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人知道江明御身边的omega跟了他近三年,藏得严严实实,从不带出来见人。 越是神秘,越是引人兴致。 上一回饭局,不知道是谁又提及了方桥。 张林爱挑事,起哄让江明御再带方桥出来瞧一瞧。 江明御没答应,回忆起来却忍不住拿这件事来逗弄omega。 他也说不清到底想看方桥给出什么反应,恼怒、反抗、拒绝这些行为好像不曾在方桥身上出现过。 没有一个alpha不喜欢千依百顺的omega,江明御也不例外,但他想见到不一样的方桥,想见到omega的另一面。 他又单方面地探寻方桥的底线。 甚至兀自想象着方桥发脾气的样子。 鲜活的、生动的,比如刚刚方桥蹙起的眉头,握起的手。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就哑火,也足够让江明御觉得新奇的了。 距离俱乐部不到三公里,江明御给方桥最后开口的机会。 可直到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方桥都沉默着,恬静地欣赏窗外的景色。 - 两年过去,俱乐部大差不差,人也基本还是那些人。 给球杆抹巧粉的alpha抬头,惋惜道:“我们打赌你今天会不会把人带来,看来是我输了。” 他摆好姿势,一杆入洞,轻佻地拍了下陪玩的omega的臀部。 “明御,过来玩两把。”牌桌上的alpha抬了抬手,“blackjack,我坐庄,筹码随意。” 闲着也是闲着,江明御带方桥过去,加了把椅子让方桥坐他旁边。 其余陪玩的omega或站或半跪在alpha的椅子旁,见此多看了方桥两眼。 方桥神色自若,江明御让他代玩,他没去过赌场,也不知道规则,愣了下,“我不会。” 江明御附到他耳边,低低笑着,“其实就是二十一点,你总会吧?” 这方桥过年期间倒是会和家里人玩两把,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方桥确实玩得不好,也没什么横财运,不到半小时江明御就输掉了不少蓝筹。 第23章 庄家乐开了花,“明御,你的omege今晚手气不好。” “二十来万对明御来说算什么。”alpha瞥了方桥一眼,又拍拍身边人,“来,你也替我摸牌,我看看你手气怎么样。” 方桥眼神微变,他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六位数的流水。 江明御心情却不错,抓着方桥的手轻轻揉着,啧道:“看不出来你运气这么差。” 方桥轻叹,“我说了我不会玩。” “又没要你赔。” “差不多得了啊,搁这打情骂俏呢。”庄家问,“还玩儿不玩?” 江明御一把将剩下的筹码都推出去,“最后一局。” 方桥跟这儿格格不入,也做不到一把几万几万的输,坚决不肯摸牌。 江明御随手把点数翻了,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点。 一局就把方桥之前输的全赢回来了。 等坐回休息区的沙发,方桥还在思索江明御是怎么赢的。alpha半楼着他和人说话,从他的角度看去,alpha的侧脸线条深邃又凌厉,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大概连天都在眷顾alpha,真偏心。 察觉到他视线的江明御正想回头,电梯口叮的传来声响,几个谈笑的alpha身后跟着omega走出来,其中就有张林。 “明御,我听张林说你也来了,专程下楼跟你碰个面。” 为首的alpha身量高大,见人先带笑。 江明御站起来,“容主任。” 来人是是容家长子容征,三十五岁就爬到了副厅的位置,前阵子华晟急要的章就是他给办下来的。 两人握了下手又入座。 容征左右各坐着个omega,感慨道:“还是这儿好,都是自己人,不拘束。”他敬江明御酒,“前几天刚拜访过林主任,他老家人身体还硬朗着,让我们两家多多走动。” 他口中的林主任是江明御的外公,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这么些年累积下来的资源和人脉不容小觑,威望素著,说话很有分量。 江明御的舅舅去年又提了级,在政界混得风生水起,是不少人的巴结对象。 容征因为身份的关系,做事小心谨慎,并不常来俱乐部,但在这儿,本性毕露。 两个omega都是张林的人,岁数比他小了一轮,年轻又水嫩。他乐得见两个少年想方设法取悦他,随手一指,“去,给江少倒酒。” 声色场所,江明御通常会不会拒绝点到为止的讨好,没说什么,只是不自觉地瞄了眼方桥。 方桥半垂着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很镇定自若,娇俏的omega都快挨到江明御身上了,他也无动于衷。 江明御莫名不大痛快,他不愿意见到方桥像其他人那样在众目睽睽下争风吃醋,可又不满方桥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江明御皱着眉接过了陌生omega的酒。 正是出神之际,似乎是发现了江明御的不悦,容征先开口了,“江少带的omega太没有眼力见了,怎么就干坐着?” 乍然被点名的方桥抬起眼睛,乌沉沉的眼瞳微动。 “容主任有所不知,明御宝贝着呢。”微醺的张林上下扫着方桥,“这都三年了,我才见过两面。” 容征乐呵呵笑着,“是脱俗,怪不得明御喜欢。”指头在额头点两下,话锋一转,“不过漂亮的omega多的是,偶尔换换口味才不会腻。” 江明御沉默观察方桥的反应,期待着omega反击,或者求他支援——正如在赌桌上庄家说的那样,方桥是他的omega,理当向他求助。 但无论别人怎么说,方桥还是如同一潭死水,怎么搅和都起不了风浪。 其余人笑开,陪玩的omega也跟着笑。 唯有方桥,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唇角,然后看向了江明御。 方桥的眼神很温和,江明御却觉得像是一把清明的剑劈开了这里的丑陋,无声指责着——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江明御不喜欢方桥用这种目光看着他,滑进喉管的酒液变得微苦。 方桥沉着地拿起酒瓶给江明御倒酒,他做得那么自然,好像融入了这里。 江明御却无端端气恼,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我没让你倒酒。” 容征很会察言观色,江明御一句话他就悟出了方桥的重量,立即改了口风,“瞧我,喝酒喝糊涂了,尽瞎说。” 可维护来得太迟已经失效。 方桥的腕肉被alpha攥得生疼,感知到变浓的信息素,轻轻喊了声,“明御。” 江明御喉结滚动,悄然把失控的信息素收回去,就像在主人的轻抚下藏起了利爪的犬科动物。 接下来的氛围轻松许多。 谈话期间,有个omege上前道:“林主任,王总请您上楼。” 吃喝玩乐也不能落了正事,江明御亦要一同前往,只不过这回他把方桥安置在了独立的包间里。 他还在为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语气恶劣,“你别跟着了,待在这里。” 方桥说好。 江明御都走到门口了,又忍不住回头道:“刚才你看到了,我有那么多选择。待会到了楼上,肯定也有不少omega,都比你年轻,比你会来事.....”他顿了顿,“你可千万别觉得自己有多独一无二,我最讨厌别人跟我闹了。” 方桥笑了笑,体贴地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管的。” 江明御咬牙,“你也管不着。” 第24章 “明御。”方桥踱步上前,望着alpha英挺的眉眼,低语,“你的信息素很不稳定.....” 他伸手去检查alpha的阻隔贴,刚有动作就被啪的拍开了。 江明御负气地看着他,“不是说不管我吗?” 方桥的手背火辣辣的疼——作为alpha的抑制剂,他不能不管。 他早习惯了江明御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因此也不生气,干脆地捧住alpha的脸亲了上去。 江明御躲着,“谁准你亲我了,唔.....” 方桥的舌尖探入alpha的口腔搅动着,江明御渐渐安静下来,反客为主地将他抵在门上。 亲到舌根都发麻,江明御才微喘着分开望着面颊潮红的omega,得了便宜还非要争个高低,“你也就只能仗着这点契合度说事了,等哪天这招不管用了,我看你怎么办。” 方桥抿了抿水润的唇,没有反驳,“好点没有?” 江明御捏住omega的两颊,捏得腮肉都堆积在一起,嘱咐道:“别乱走,等我回来。” 见到方桥点头,他才正好衣襟离开包间,又随手抓住一个omega,“留意这间房,有什么事到楼上通知我。” 省的omega嘴跟蚌壳似的,受了欺负还不知道还击。 他有点后悔因为赌气把方桥带来这里,简直是自讨无趣,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明御一走,方桥强撑着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他走进盥洗室洗了个冷水脸,几次深呼吸才驱赶走胸口的闷气。 他一抹脸,见到镜子里的自己,跟自己对话。 不就是被笑话两句吗?不就是倒个酒吗? 能算得上什么大事? 是啊,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能在一瞬间直击人的灵魂,明晃晃地将他踩到脚底。 方桥疲倦地站在露天吹风,身处高空,夜景一览无遗。 太高的地方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他盘算着,以后买房的时候一定要买中层。屋子也不用太大,一个人住六十七平足以,觉得孤独的话就养只猫或者狗,闲暇时跟朋友同事出去聚会,也不用担心会有突然出现的alpha...... 其实方桥并不讨厌江明御。 alpha这辈子的气运大概都用在了投个好胎这件事上,从商的江家,从政的林家,珠联璧合,诞下个s级的alpha,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江明御不争气,这一生定也是锦衣玉食,更别说江明御自身能力出众。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江家有意考验他,丢给他接手的华晟处亏损状态已久,不到三个月,华晟就在江明御的带领下起死回生。 江明御摇身一变成了商界新星,自然是扶摇直上,攀附的人数不胜数。 alpha任性、霸道、孩子气,但有担当有魄力,身处这样的环境还能守住底线,也算难能可贵了。 如果江明御没有患病,当真是顺遂如意、无往不利,也绝不会跟方桥有什么瓜葛。 冷风吹得方桥有点头晕,他收拾好心情回到室内,刚坐下来休息没多久,门忽而被打开。 方桥警惕地站起身,只见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 少年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身上半湿,头发淅淅沥沥往下坠着液体,淡红色的,不是水,是酒。 方桥惊讶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少年也察觉到室内有人,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看清对方的脸,二人同时怔了一下。 竟然是前阵子方桥下班时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被霸凌的少年。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方桥解开疑惑,外头先传来躁动,“跑哪里去了?” 薇柏 热苏打贩卖机 少年神情愤恨,胸膛起伏着,像是被逼到绝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方桥只犹豫了一秒就做出决定。 他快步地朝少年的方向走去,少年节节后退。 他没管少年的反应,一直走到了门口,重重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半夜辗转反侧的小江坐起来捶床(双拳紧握):不是,他听说我要去见其他omega,怎么还睡得着! 第12章 寻找的人已到了门外,依稀能听见对话声。 “里边是明御那个omega。” “他乖乖把人交出来,我们就不会对他怎么样,明御来了也是这个理。” 说着,催债似的敲起门来。 少年愤然地盯着紧锁的房门, 方桥左右看看,随手抄起外套搭在少年身上,“去露台。” 他将狼狈的少年安置在交落,蹲下来替对方把外套裹紧了些。 少年似乎怕会连累他,刚一张嘴,方桥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躲好了,不用担心我。” 点点星光落在方桥的脸侧,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神情柔和得像月色,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力量。 方桥不敢耽搁,将少年藏好后起身把露台的玻璃门关上,正想拿手机给江明御打电话,外头的人竟不管不顾地撞了进来。 四五个alpha巡视着室内。 方桥强装镇定,“你们有什么事吗?” “别装傻,前面几间房我们都找过了,人在你这吧?” “我一直待在这,没看到什么人。”方桥淡然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不如去问明御。” 听他搬出江明御,alpha皆有些忌惮,但外头走进来个邀功的omega扬声说:“我刚刚明明看见他进你这屋了。” 第25章 方桥蹙眉看向陌生男人,男人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有了人证,alpha顿时底气十足,大步上前,“我们跟你好声好气是给明御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人呢,藏哪了?” 几个alpha有意地释放信息素,方桥是omega,难免感到压力,但这些人的信息素等级都不如江明御高,因此他还能挺直站着,只是面色微微发白。 他一口咬死没见过少年,语气也染上薄怒,“请你们出去。” 情洅 “不管他,搜,搜到人为止。” 方桥在这里孤立无援,只有一个筹码。他抬手拦了下,脸上是罕见的冷沉,掷地有声,“一切等明御到了再说。” “你这是仗着有明御给你撑腰就无法无天了,什么货色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盛怒的alpha抬起手来,方桥没料到他会动手,避之不及,正想咬咬牙接下。 电光火石之间,alpha的手腕被擒住,往前挪动不了一分,“谁啊你......” 江明御不知何时来到,微微笑着,“你趁我不在对我的omega动手,不太好吧?” 语音落下,他浅淡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方桥提着的一颗心在见到江明御时稳稳落地。 “明御,他把容家那个......” 江明御甩开alpha的手,半挡在方桥面前,“我都听到了,他说没有。” “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说没有你就信啊?” 江明御睨了方桥一眼,方桥的呼吸微凝,冰凉的五指被攥住。 “信啊。”江明御说得是那么理所当然,“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几个alpha面面相觑,江明御过于明显的包庇让他们一时无言。 方桥也讶异于江明御这番说辞,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侧脸。 “行了,都别堆在我这屋。”江明御不耐烦了,开始赶人,“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不好再逗留。 江明御重新将门反锁,转过身来,没等方桥出声解释,他先开口,“人呢?” 方桥愕然,“你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江明御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将方桥揽在怀里,音色不如方才的清朗,“快让他走,我易感期好像到了.....” 怪不得那么火急火燎地支开其他人。 方桥推拒的动作一顿,细看江明御才发现alpha的不对劲,只是一会子功夫,alpha的眉心紧皱,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江明御的易感期三月一次,可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一个月。 方桥无暇思索个中缘由,江明御撒手,他快步走到露台门,将少年带了出来。 江明御靠在墙面打量着对方,见到少年披着的外套,眯起了眼睛。 方桥对少年说:“没事了。” “谢谢......”少年看看方桥,又看看江明御,半垂下了脑袋。 江明御点破了他的身份,“容家老二,容昀?” 容家?竟是容征的弟弟。 方桥难以置信地蹙眉,容征官途顺畅,风光无两,可两次相见,少年都是那么的狼狈,他甚至以为少年是......毕竟他方才亲眼见到有alpha跪在地面。 不单单是omega,无权无势的alpha也会沦为上流的乐子。 被唤作容昀的少年抿了抿唇。 江明御耐心告罄,“还不快走。” “等一下。”方桥望向江明御,“他这样出去,要是被抓到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 方桥放软语调,“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管闲事管上瘾了是吧?” 方桥悻悻住嘴。 容昀将外套脱下来,“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走。” 方桥想了又想,还是开口,“明御......” “你烦不烦?”江明御似乎是拿他没办法了,拿出手机,“我让徐泽带他出去。” 方桥这才微微笑着。他始终觉得江明御本性不坏,现在便得到了印证。 徐泽来得很快,江明御简单把事情说了,他一口应下,“行,包在我身上。” 容昀一步三回头,江明御注意到他的视线,揽过方桥,将人半抵在墙上。 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容昀见到江明御低头吻方桥,omega张开了双唇,温顺地迎合。 粘腻的啧吻声不绝于耳。 江明御从方桥的舌尖吻到舌根,这种吻法太深太重,方桥呼吸不过来,可他只要有躲的念头,江明御就会更加疯狂地夺取他的信息素。 易感期的江明御总是那么的不知轻重。 受江明御的信息素影响,方桥浑身滚烫,但到底尚存一丝理智,还记得这是哪里,在换气期间见缝插针,“回家......” 江明御埋在方桥的颈窝里深深嗅闻着,闷声说:“先算账。” 方桥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爱多管闲事?”江明御用两指捏住方桥的下颌,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在这里你还敢强出头?” 方桥抿唇,“是他们太过分了。” “所以你同情他,不仅把他藏起来,还给他穿你的衣服。”江明御哼声,“你就没想过,如果我不及时出现,你会怎么样?” 方桥搂着江明御的腰,“但你还是出现了。”他真心实意的,既为对方替他解围,也为对方放走容昀,“明御,谢谢你。” 第26章 “少来。”江明御喉结滚动,啄了下方桥被亲肿的唇,又舍不得分开,摩挲着,“不过我还以为你是个软柿子,怎么捏都没反应,没想到也会张牙舞爪啊?” 他学着方桥的语调,“等明御到了,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被发现拿着鸡毛当令箭,方桥有些不好意思,边回应江明御的吻边含糊地说:“你在外面都听到了,为什么不进来?” “我要是早早给你解围,岂不是看不到你发脾气了,那多没意思。” 方桥很困惑,他发脾气有什么好看的?还没等他发问,江明御的手已经摸到他的后颈,一下一下啄着他的唇瓣,亲得他喘不过气。 方桥感觉到江明御越来越躁动,再次提醒道:“回家吧。” 江明御的手捉弄似的到处点火,“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alpha的易感期很长,有时候忘情没完没了,正是因为知道,方桥才迫切地想离开这里——即使只是一层透明的遮羞布,他也想要自欺欺人地盖在身上。 他求饶般看着alpha,“回去后,怎么样都可以。” 江明御声线更低,意味深长低问:“真的都可以?” 那么窄的腔道,omega真的不会反抗吗? 方桥几次干咽,“嗯,都可以。” 车子在夜色里迅疾地行驶着,江明御的易感期只是隐有症兆,又有omega淡淡的茉莉香相伴,意识仍算清明。 两人甚至等不到进卧室,一关起门就像两块磁铁般牢牢地贴在一起。 在无外人的家里,他们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找寻最原始的冲动,alpha彻底地放纵。 方桥说到做到,被江明御放倒在桌面上也没有说什么。 他其实不太喜欢在明亮的光线里做这种事,更别说在客厅,但江明御似乎特别热衷如此,在他拿手遮住眼睛时命令道:“不准不看我。” 方桥只好颤抖地睁开眼。 顶头的alpha双眸微红,唇峰紧抿,俊美得惊心动魄,深不见底的黑墨瞳孔倒映着一个满面通红的方桥,他将omega潮红的脸,微蹙的眉,半张的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纳眼底。 omega所有的痛苦与欢愉都由他赋予。 方桥半是赧然半是难堪地与alpha对视。 说是狂风骤雨也不为过。 屋里到处都留下了痕迹。 江明御是不会余尊降贵去收拾的,方桥也累得无力动弹,不敢想象明天保洁过来表情得有多精彩。此类情况多发,但方桥还是觉得难为情。 凌晨三点多,才彻底静了下来。 江明御搂着半睡不醒的omega,拨弄着水润的下唇,兀自回忆着在俱乐部时方桥与人对峙的画面。 容昀一进包间就有人上楼通知江明御。 他当时站在门口看着,动怒的方桥是那么的有血有肉,如果不是有人对方桥动手,他绝舍不得打破难得的画面。 江明御憋了一个晚上,终是趁方桥不太清醒的时候,问出了埋在心底多时的疑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无论他做什么,方桥都好脾气纵容他。 他们的开局并不美好,但如果方桥敢说是因为钱,江明御今晚绝对不会让omega再睡一分半秒。 方桥唇瓣翕动,alpha没有发现自己的呼吸慢慢屏住了,凑近了听。 “因为......”omega说得小声,含糊,“你是江明御。” 江明御的心脏以不可控的速度狂跳起来,一种陌生的情绪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想说点什么,但方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只好不自在地咬了下omega的脸颊,低斥,“甜言蜜语对我没用。”隔了几秒,又恩赐一般,“但你要说也不是不行。” 江明御心满意足地抱住温热的身躯,嘴角高高翘起,又怕omega发现了会恃宠而骄,强迫着落下。 omega的茉莉花香温软柔和,他早已习惯每天都浸润在这股信息素里。如果,他只是在做假设而已,才不是因为他对方桥另眼相待——江明御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如果能永远把方桥留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江少(气鼓鼓):趁我不在你是心高气傲,敢动我的o你是生死难料。 第13章 昨晚折腾得太晚了,方桥难得赖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一动才发现江明御也没起,结实的手臂横在他的胸前,把他抱得严严实实。 室内的暖气开得足,两人只盖一层薄被,alpha体热,温度蒸蒸传递给方桥,他觉着有些热,将裹在被子里的脚探了出去散发热意,又动作轻缓地转过身和alpha面对面。 遮光窗帘效果显著,大白天的屋里跟黑夜无二差别,半掩着的门外有微光洒进来,照亮江明御的小半张脸。 alpha睡得很熟,眉宇疏朗,呼吸平稳,是在很放松的情况下才有的状态。 方桥不想吵醒对方,默然地端详着近在咫尺的五官,从深邃的眼睛看到润泽的唇,不禁想,这么无可挑剔的一张脸,就是飞扬跋扈些也只会增添些意气,并不招人生烦。 江明御在外游刃有余,却把所有幼稚的一面都展现在方桥面前,像个意气用事的小孩,想一出是一出,一点就炸,也一摸就顺。这两年alpha不再受信息素折磨,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好相处的。 第27章 相识一场,方桥由衷希望对方能痊愈。 alpha的头发若不打理,会有一定的卷度,像只卷毛小狗,方桥没忍住伸手摸了把毛绒绒的脑袋。 躺了近半小时,江明御才悠悠转醒,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脸蛋埋在方桥的颈窝拱来拱去深嗅茉莉花香。 方桥被他闹得有点痒,好说歹说江明御才肯撒手。 电动窗帘打开让阳光洒进来,视线骤然明亮。 江明御进了淋浴室冲澡,出来时神清气爽,方桥也把被子叠好了穿戴整齐。 用餐的时候方桥不由得想起昨晚,实在难掩好奇多问了一嘴,“你说的容昀是容征的弟弟吗?” 江明御嗯了声。 方桥舀粥的动作一顿,“那他怎么......” “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江明御抬眼,狐疑地看着方桥,“我还没说你呢,你竟然把陌生alpha藏在房间里,一点都不知道避嫌,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方桥没把之前就见过容昀的事告诉江明御——上一回江明御说容昀是omega,这一回又说对方是alpha,究竟是江明御判断错误,还是另有隐情? 昨晚见面时容昀的阻隔贴遮得好好的,又没有流血,自然也无法闻到他的信息素,既然江明御认识他,又说他是个alpha,那应当就是个alpha吧。 方桥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小心措辞道:“他是容家的人,可是我看大家好像不太尊重他。” 说不尊重都是轻的,在那样的地方被淋了酒,又被围猎,容征就放任自己的弟弟被人羞辱? “你以前从不过问这些的。” 江明御把勺子一放,往椅背一靠,一脸探究地睨着方桥。 “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一样。”方桥坦坦荡荡,“你不想说就算了。” 江明御沉默两秒,开口,“他跟容征是同父异母......” 在江明御的讲述里,方桥逐渐了解了缘由。 容家的事情在圈子里算不上秘密,甚至一度被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容征的父亲是个典型的纨绔,二十来岁娶了妻子后依旧不收心,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可容家老爷子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溺爱至极,任由儿子胡作非为。 容征十七岁那年,父亲将养在外面的情人带回了家,声称那才是他的真爱。 情人身怀六甲,不到一月就到预产期,容父不顾与妻子的情分一意孤行要将情人留下,妻子因此大病一场。 容老爷子再是是非不分,也知晓儿子这次做得过火,于是放话,若情人生下alpha,往后便养在外宅,若是omega或beta,容家绝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容征的母亲病入膏肓时,情人诞下一子,是个alpha,也就是容昀。可惜等级却不高,且信息素气味难闻至极,但无论如何,终究是个alpha。 情人摇身一变成为容二夫人。 而容征的母亲病情渐重,没到五年就撒手人寰。 那时容征已踏上政途,小有作为,在他坚决反对下,容昀明面上虽是容家二少,其母却始终未能迈入容家,成为真正的容夫人。 这些年来,处境尴尬的容昀受尽人白眼,容征把对母亲离世的恨加诸在这个弟弟身上,动辄打骂,更不会管容昀是如何被人欺侮。 现今容家是容征在掌权,圈内人最会察言观色,自然也不待见容昀。 容昀是在校内被霸凌,还是在俱乐部里被取乐,无人会为他出头,想必容征也很乐得见此,明里暗里都拍手称好。 “听愣了?”江明御见方桥久久不言,随意道,“这种事情很常见,你不用大惊小怪。” 方桥摇摇头,把最后一颗鸡蛋剥开,去掉蛋黄放在江明御的瓷盘里。 他在普通的环境里长大,这些大家族里的弯弯道道他没机会接触,往后大概也不会再见容家兄弟,称其量是感慨一声。 这件事无论是从容征还是容昀的角度去看,都是一个悲剧,很难苛责容征的迁怒,又不免同情容昀的遭遇。 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了下一辈,归根到底,罪魁祸首只有那个出轨的男人。 话题到此结束。 今天江明御和方桥的假期难得地碰在一起,两人吃完饭闲来无事,没多久又滚到了床上,就这样没羞没臊地厮混着,一天过去了。 - 初雪来得晚,再不到一月就该到年末。 方桥的堂哥方贤给他发信息,后天就会到b市,问他的家庭住址。 这三年,方桥以工作繁忙为由只有过年才会回家,但事实上是,他要确保自己随叫随到。方桥并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江明御的存在,不好介绍不说,也怕家人察觉出什么端倪。 他现在和江明御住一起的小区地段金贵,绝不是以他的经济能力能支撑得起的,当然也不可能让方贤上门,因此最终和兄长约在了餐厅。 方桥先给江明御发信息说自己要加班会晚些回家,七点先抵达约定地点。 没一会,就见兄长出现在餐厅门口。 方贤刚见完客户,还穿着烟灰色的西装。他比方桥年长三岁,刚过而立之年,不算太出众的外形,胜在气质儒雅,是让人感到很沉稳可靠的类型。 “哥。”方桥笑着起身,显而易见的高兴,“这里。” 兄弟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皆很想念彼此。 第28章 入座后,方贤饱含歉意道:“客户太能说了,耽搁了些时间,没等太久吧?” 方桥摇头,把菜单给兄长看,“我先点了些,还有要加的吗?” 酷络洣 “就这些吧。”方贤接过服务生的热毛巾擦手,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他笑起来跟方桥有几分相似,“爸妈让我给你带的蟹,我放后备箱呢,待会记得拿走。他们知道你爱吃蟹黄,特地让懂行的人挑的。” 方桥在兄长面前不如平时稳重,声线都轻快许多,“我听妈说了,一只只都肥得不得了,等待会回去我就上锅蒸。” 江明御海鲜过敏,方桥虽然喜欢,但受江明御影响,家里极少有虾蟹。 “还有,他们让你别每月都往家里打钱了,你自己在外面开销大,也不容易。”方贤说,“都有我呢。” 方桥笑道:“我也是他们的儿子,总不能功劳都让你占了去吧。” 方贤这才不再劝说。 两人长时间不见,有聊不完的话,谈家里,谈工作,说到方贤的女朋友,一个温婉大方的beta,双方已经见过家长,想必明年方桥就能喝上哥哥的喜酒。 “今年还是年二十九回家?” “是吧,得看排班。” “你这个工作好是好,就是太忙了,一年到头不见人,爸妈在家里总念叨你,如果有机会能调回a市就好了......” 二人交谈甚欢,方桥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一看是江明御,犹豫着没动。如果接听的话,alpha定能发现他不在医院,几瞬后,方桥挂断回了信息,“怎么了?” “你加班到什么时候?” “十点就能到家。” 他刚回完,江明御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方贤看出他的为难,“领导?” 方桥抿抿唇,“哥,你等等我。” 他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短短不到两分钟,江明御打了五个电话。 到了安静的地方,方桥微提一口气,刚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先听得江明御阴沉沉道:“我就在你们医院,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你竟然敢骗我。” 方桥心脏狠狠跳了两下,事到如今,只好实话实话,“我哥过来了,我跟他在吃饭。” 江明御凶巴巴的,“我没听你说你哥要来。” 方桥说:“真的是我哥。”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我不信你,在哪儿吃饭呢,也带我一起吃。” 方桥软声,“明御......” 江明御却不容置喙道:“别想糊弄过去,地址。” 听起来气得不轻。 方桥是真不想江家和家里人扯上关系,哪怕只是见一面这么简单,想了想,终究是报了餐厅的名字。 他无奈地深深吐一口气。 回到餐桌后,方桥状若苦恼道:“哥,医院有点急事我得赶回去。” 方贤很体谅他,“没事,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走吧。”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餐厅,方桥刚想和哥哥去取车,余光先看到了不远处的高挑身影,心口一跳。 江明御把玩着手机半靠在车旁,风刮着他的衣摆,路灯像雪一样洒在他身上。他惬意地将手机放进兜里,抬起狭长的眼,似笑非笑地对上了方桥投来的视线,继而迈开步伐走来。 作者有话说: 小江(眯起眼睛微笑):老婆见大舅哥不带我,我只好自己去见啦。 第14章 在江明御走过来的短短十几步距离,方桥很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撒谎,毕竟江明御真想知道他根本瞒不住。 只是他没料到alpha竟然早就知道他的位置,问那些问题不过是在诓他。 但方桥行得端坐得正,跟自家哥哥吃饭不需要心慌,于是迅速冷静下来,等江明御站到他们面前时先语气自然地开口介绍,“哥,这是我学弟,江明御。” alpha闻言蹙眉看了他一眼,他坦然地回望。 方贤不知二人眼神里的暗流涌动,热情地伸出手跟江明御问好,“你好,我是方桥的哥哥。” 方桥很担心江明御拆他的台,但只是一瞬,江明御就微笑着跟方贤握了下手。 “明御,我先送我哥走,你有事的话......” “我没什么事,跟你一起送。” 方桥哑然,又怕兄长会看出不对劲,笑了笑说:“好,正好前两天你问我的那些资料我都找到了。” 江明御意味不明轻笑了声,方桥当作没听到。 几人一同去车位,方贤把车后厢的两个泡沫箱放到方桥身上,“不够吃就跟我说,再给你寄。” 江明御问:“这是什么?” “家里给方桥带的蟹,方桥可爱吃了。” “他爱吃蟹?” 方桥实在是不想兄长跟江明御接触太多,拿手肘轻轻杵了下alpha,跟方贤说:“哥,我得走了。” 方贤连连说好,上了车摇下车窗,出于客套对江明御道:“有空来家里玩。” 江明御颔首,跟方桥一起目送方贤远去。 没闹出什么岔子,方桥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出了,正想说话,江明御先一步打开后座的车门把他推了进去。 他刚坐稳,就被挤进来的江明御圈在怀里,alpha冷笑着质问道:“学弟?那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学长?” 方桥调整了下坐姿,背靠着软垫,迎上江明御的眼神,“你确实比我小,总不能说你是我带的实习生吧。” 第29章 他们之间是不大好说明白,但为什么一定得捏造学弟或是实习生这么生疏的身份,就不能是别的吗? 江明御顿感郁闷,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方桥问:“你不是在医院吗?” alpha半点不觉得自己套方桥的话有什么不对,“你先骗的我,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了,我要是不自己来,怎么知道你给我的地址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捏住方桥的两颊,眯起眼睛,“为什么一跟我打完电话就跑?” 方桥当然不可能告诉alpha真正原因,“我哥还有工作。” “那真是你哥,不会又在骗我吧?”不等方桥回答,他自顾自道,“要是被我查出你骗我你就死定了。” 方桥好不容易跟家里人吃顿饭还被打断,好心情一扫而空。他语气还是很温和,“为什么一定要查我的事情呢?” 除去给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这件事,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江明御的管控欲让方桥感到喘不过气。 江明御似乎也被omega问倒了,但只是一瞬,他非常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的omega,我怎么不可以查?还有,你跟你哥出来吃饭,为什么要骗我在加班?” 方桥想掠过这个话题,可昏暗光线里的alpha神情是那么执拗,仿佛不问出个缘由就决不罢休。 “明御。”方桥抿抿唇,轻叹,“我没有管过你的私事,你是不是加班,和谁去吃饭,我都不曾过问,你又怎么能要求我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 omega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可他的温柔和平静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冷漠,连带着寡淡的神情都像是在拒人千里。 江明御伸手就能碰到方桥,他们离得这么近,却无端觉得omege随时会离他远去。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微妙的慌乱窜上alpha的心头,让他口不择言,“你知道自己是谁,在说什么吗?” 方桥乌沉沉的眼瞳微动。 “你是你,我是我,我为什么不可以管你,我想怎么管你就怎么管你。”方桥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江明御心口的火越烧越旺,“我就算是拿个手铐把你拷在家里,你也不能有异议。” alpha尖锐的话语直白地挑明了他们之间不平等的关系,手铐一词听在方桥耳里更印证了江明御始终介怀三年前江家把他拷在房间里强迫他接受治疗一事。 在这一刻,江明御好像又变成了初认识时那只生满刺的刺猬,缺乏安全感让他恨不得用全身的锋利将闯入他世界的生人都驱逐出境。 方桥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情人也好、人体抑制剂也好,他跟江明御之间,他只能是顺从的那一方,今晚是他失态了。 没有时间留给他自怨自艾,给江明御顺毛才是当务之急。 “对不起。”方桥诚恳地认错,“我不该骗你,别生气了。” 江明御下颌绷得紧紧的,“说几句好话就想我原谅你,你也太小看我了。” “那我该怎样高看你?” “怎么样都不可以。”江明御还在气头上,恶狠狠地瞪着omega。 方桥习惯性地凑上去亲alpha的嘴唇,可百试百灵的一招忽而失去了效用,江明御竟然偏头躲过了。 “你不要把我当成色令智昏的纨绔子弟。”江明御拿掌心捂住方桥的嘴,正色道,“方桥,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发现你骗我。” alpha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直呼方桥的姓名,方桥撞进对方深邃的瞳孔里,乍然产生一种灵魂被禁锢住的错觉。 江明御不得到回应誓不罢休,“听到没有?” 如愿见到方桥颔首,他才把手拿开,打开了车门。 方桥坐直,看着江明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喊了声,“明御......” 江明御头也不回,“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alpha将方桥远远抛在身后,驱车回程。 冬夜萧瑟寒冷,江明御开了窗缝让夹杂着冰霜的风灌进来,却吹不散他一身怒火。 方桥给他发信息说要加班时他正在公司开会,会议结束时针刚走过七点。 华晟的员工福利很不错,节假日双倍薪水不说,平时加班也有加班费,因此这个点公司还有几个组留下在探讨方案。 他离开时顺耳听了一嘴,有个alpha火急火燎地往外跑,说自己女朋友在楼下等他,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和得瑟。 江明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这么听着,就鬼使神差绕路去了方桥的医院。 夜晚的口腔医院冷冷清清,值班的医生少之又少,江明御走到方桥的诊位才发现没人。 “你找谁?”他回过身,护士认出他,“你是方医生的......” 江明御询问,“你好,方桥呢?” 小护士惊讶,“方医生早就下班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江明御一怔后笑了笑,等走出医院的大门眼神一点点沉下来。 他想要调查方桥的位置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还是在餐厅外给方桥打了电话。 听着omega报上真实的地址,他依旧不觉得痛快,更别谈结束通话不到十分钟他就跟方桥在餐厅外碰了面。 是因为方贤真的有公务在身,还是方桥不想让他跟方贤见面呢? 前方黄灯闪烁,江明御踩下刹车,郁闷又烦躁。 第30章 他看着刺眼的红灯,抽丝剥茧般抓住了线头,一点点往外抽。 江明御这才发觉自己对方桥了解甚少。 方桥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工作。omega的生活很规律,朝八晚五,偶有加班,但每天的行踪大差不差,也几乎没有发生过意外事件。 方桥从不分享、从不抱怨,既不主动走进江明御的世界,他的世界也不为江明御而打开。 除去亲密的肉体关系外,他们并无联系。 方桥签下协议、拿了江家的钱,这理当是他们之间最合适的定位。 一开始江明御也是这么想的,把omega彻彻底底当成治疗的药物,物尽其用,用之则弃......他厌恶江家人骨子里的漠然与强势,却好像在无形中也继承了这条恶劣的基因。 alpha天性喜掠夺好斗争,江家人更是成倍如此。他的爷爷、父亲、姑姑皆是行业顶尖翘楚,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连向来被人诟病柔弱不堪大任的omega,在江家也摒弃了世人的刻板印象,他野心十足的母亲并不比任何一个alpha逊色。 身处洪流的江明御想逆流而上,寸步难行。 被迫接受治疗后,江明御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期,他既贪恋信息素治疗带来的正常生活,又唯恐自己也成为像父母一般为达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他所处的环境,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身在江家,只要他想,他就能获得最好的人生。权势、金钱、情人应有尽有。 alpha被架上高台,学着做一个领导者。 他没有辜负众人对他的期望,做得很好,华晟蒸蒸日上,爷爷夸他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一时夸赞的自得后又是无限的茫然。 可江明御究竟想要什么,连他自己都得不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他推开家中的大门,omega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盈盈地对他说:“你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江明御冰封的荒原。 他在分秒间突然意识到了权钱的好处,至少他可以买来一份温暖,一个笑容,至少他可以让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方桥拿了江家多少钱,有多爱钱,是不是真的爱钱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可以买下方桥的一辈子......不是三个月,三年,而是一辈子。 红灯转绿,江明御踩下油门,风从缝隙里刮进来扫过他的眼尾,流光像是细碎的玻璃落在他眼底,照亮其中饱含的势在必得。 既然omega已经为欺瞒他而道歉,他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一次,他们还有很长的日子,今夜的事无伤大雅。 只要他想,方桥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现在的江明御如此坚信着。 作者有话说: 小江(托腮):我就这么原谅了方桥,会不会骄纵了他? 第15章 方桥比江明御晚了十几分钟到家。 他换好鞋,见到江明御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姿态闲适,但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看起来像是还在生气。 这次出乎意料的难哄。 方桥决定先处理好蟹再处理江大少爷。 他把泡沫箱搬到厨房,蟹居然还活着,正往外吐泡沫。 方桥下厨经验不多,但听闻直接冷冻容易坏死,干脆起锅煮水蒸蟹,又发现冰箱里竟有葱姜蒜和小米椒,心血来潮打算做个爆炒香辣蟹当夜宵,说干就干,找出剪刀给螃蟹松绑。 厨房里动静不小,江明御心不在焉地在屏幕上戳戳戳,等来等去没等到omega的身影,一个翻身坐起来,悄声走到玻璃门后。 方桥的衬衫下摆都扎进了裤子里,袖子挽起半截,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臂,正有条不紊地给螃蟹剪绳子。 可惜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听话,放进水槽里都试图往外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蟹快速逃窜着往江明御的方向爬去。 方桥抬眼见到alpha一脸嫌弃地倒退并指使道:“这走路不带眼的快碰到我了,赶紧拿走。” “你怎么过来了?” 方桥眼疾手快地擒住螃蟹,一手摁在菜板上,一手抄过刀,手起刀落,利落地将蟹拍晕。 江明御还是第一次见omega这么雷厉风行,怔了一瞬才答话,“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是这个理,方桥没有反驳。水开了,他掀锅把蟹放进去蒸,着手处理留下用来爆炒的两只蟹。 江明御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把蟹分尸,不禁问:“你读书那会要学解剖吗?” 方桥把蟹腮和蟹胃拔掉,不知道江明御怎么突然问这个,“学医多少都要接触的。”顿了顿,“不过我大多数是拿小白鼠和兔子做实验,大体老师见得少一些。” 江明御想象方桥拿着解剖刀冷静地割开皮肉时的画面,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 在许多人眼里,omega感情用事、优柔寡断,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是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存在,因此大部分职业都将omega拒之门外。很多有omega的家庭,也会给孩子灌输早早结婚生子的理念——方桥能考上医学院,又在医院任职,想必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江明御莫名为此高兴,竟有了探究方桥过往的兴致。 “你......” 两人同时开口,方桥笑笑,“你吃过饭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第31章 江明御这才想起来腹中空空,“要不是你不在医院......” 好不容易气氛变得融洽,眼见alpha又要旧事重提,方桥赶紧道:“食材不多了,加两颗蛋好吗?” “要三颗。” 方桥哑然失笑,“好。” 屋里飘着香气,江明御面前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飘着蛋花和青菜。 反观方桥,正戴着手套津津有味地啃着蟹黄和蟹肉,一心思全扑在蟹上了,眼也不抬。 既被忽略又无缘美味的江明御很不是滋味,“我也要吃。” 方桥对江明御的忌口了如指掌,闻言道:“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吃一点又不会死。”江明御凑过去,抬了抬下巴。 方桥犹豫半晌,扒了一小块蟹黄喂给alpha,“怎么样?” 江明御砸吧砸吧,没怎么尝出味,又张开嘴。 方桥是个医生,见不得人糟践自己的身体,摇头,“不能再吃了。” 江明御干脆拿筷子去夹,方桥赶忙去挡,两人跟玩儿似的你来我往,双目对视上的那一刻,乍然安静了下来。 气氛正好,方桥注视着alpha的眼睛,“还生我气吗?” “气啊,怎么不气。”江明御别过脸轻轻地哼了声,“你真会享受,自己吃海鲜,让我吃青菜面。” 方桥忍俊不禁,知道今晚这事算是翻了篇,他看着江明御恢复了往日的倨傲,心里也松快些。 但蟹是绝不能再吃的。 在方桥的坚持下,江明御不情不愿地清空了面,之后接了个电话,就到书房去处理工作了。 晚上躺下来,江明御自然而然地抱住omega。 在车上没亲到的在床上都加倍补了回来,不过方桥明天要早起,没闹得太过火。 江明御拿指腹摩挲着omega微鼓的腺体,对alpha来说,散发着茉莉花香的信息素既是安抚剂,也在无形中催动着隐埋在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欲望。 他无比强烈地想要让omega染上他的气味,让所有人都知道omega的归属权。 江明御不知不觉悄悄地露出了犬牙。 在睡梦中的方桥似乎感应到他的动作,瑟缩了下。 记起方桥不让他标记,江明御不甘心地把犬牙收回去,深呼吸几次才平复躁意。 他双臂越收越紧将方桥全然纳入自己怀中,低喃着,“总有一天......” 尖利的犬牙会深深扎进omega美味的腺体,夹杂着血腥气的茉莉花香会喷涌而出和他的薄荷气味融为一体,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深深悸动。 江明御怀揣着春意欣然地进入了梦境。 - 天气越来越冷了,街边有薄薄的积雪,暮色四起,道路难行。 正是下班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方桥以龟速行驶着,车子走走停停,三十分钟才开出两里地。 再一次被卡在路边,方桥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百般无聊地望向窗外,人来人往里有个单薄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熟悉的校服,半低垂着的脑袋,少年像一只被狼群抛下的幼狼,孤独而满身戒备地在人类世界里行走。 方桥摇下车窗,喊出那个名字,“容昀?” 容昀先是警惕地停下脚步,继而抬起倔强的眉眼,在见到方桥时,眼底的提防融雪一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迷茫。 方桥扬声,“我捎你一程?” 容昀犹豫片刻上前来,走得近了,方桥才发现他的校服和头发都是湿的,被风雪一吹,结了一层冰碴子。 方桥没多说什么,见少年还在踌躇,笑说:“别站着不动,门已经解锁了。” 与此同时,将车内的暖气开高了些。 许是他的笑容在这样寒冽的冬日太容易让人感到暖和,容昀终是上了车。 趁还堵着,方桥将自己的毛衣脱下来往后递,“换上吧。” 他在车内视镜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 方桥知道,少年的经历注定导致其无法轻易对一个人放下戒心,是以他只能找了个理由,“冰霜融化了会弄湿车垫的。” 容昀这才脱下湿了的校服换上毛衣。 “你家在哪儿?” 容昀报了个地址,就在附近的小区。 道路通了些,得以继续前行。 方桥连上蓝牙播放舒缓的纯音乐,柔和的音调在车厢里流淌,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他没想到是容昀先开的口,“你叫方桥?” “嗯。”方桥笑笑,“你饿不饿,车里有牛奶和面包。” 容昀摇摇头,他依旧有点拘束,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方桥。 两人绝口不提俱乐部的事情,方桥也体贴地没有开口询问容昀狼狈地在街头行走的原因,有些话适合藏在心里。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目的地停下。 容昀开门下车,跟方桥道谢,走出几步又猛然回头,问:“你的衣服,我怎么还给你?” 方桥压根就没打算让他还,但想了想还是说:“我在市口腔医院上班,你要是有空就送到前台吧,报我的名字,护士会转交的。” 方桥像是一个温柔的却又不会驻足的潇洒过客,当真只是捎他一程就要远去。 容昀有点失落地垂下眼睛,“好,我知道了。” 他目视方桥离开,又低头嗅着毛衣沾染上的微乎其微的茉莉花香,这才慢慢抬起头直白地盯着方桥远去的方向,灰扑扑的眼睛一改方才的怯懦、拘谨,像是覆上一层光,变得明亮而无比炙热。 第32章 方桥刚进车库就收到了江明御的通风报信,“我妈过来了,先别回家。” 这倒是件稀奇事。 江明御购置这套房产后,林少虹还是第一次上门。 之前江明御还在读书的时候,她也来看过几回,屈指可数,但每次她一来,都跟alpha不欢而散。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江明御不高兴,遭罪的是离他最近的方桥,稍有一点不顺心就要发少爷脾气。 想到又得面对跟定时炸弹似的alpha,方桥就觉得头疼。 这次林少虹来,又是为了什么? 是想让江明御去讨好爷爷江顺或者父亲江儒,还是让他跟圈里的二代三代多多走动,亦或者争取更多的权力外放? 方桥兀自猜测着,但这些其实都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林少虹眼里他的唯一用处就是让江明御保持稳定的情绪,所以只要他跟林少虹一见面,女人少不得要提点他两句,无外乎“照顾好明御”五个大字。 江家虽然目中无人,却很大方,给他父亲翻了案不说,往他卡里汇的款也是他得没日没夜工作上百年才能积攒的。基于这样的前提,他对江家人向来尊敬有加,毕竟谁都不会跟自己的老板兼恩人叫嚣。 只是三年以来,方桥从未动过江家给他的一分钱,说他假清高也好,说他咬着那点可怜的尊严不放也好,从始至终,他想要都不是钱财。 qz 至于江明御......alpha的名字一冒出来,英挺的五官随之浮上眼前。 大概也不会再见了吧。 这样最好,他会彻彻底底跟江家断了联系,回归他正常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小江(得意):老婆爱钱没关系,我有很多钱! 小方(笃定):从始至终,我想要都不是钱财。 第16章 林少虹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不到半小时就离开了,方桥得以从停车场回家。 江明御在跟人打电话,听那个语气,手机另一头该是徐泽。 方桥观察着alpha的表情,不知道徐泽跟他说了什么,他眉眼间有几分凝重,但心情应当不算太差。 江明御接收到他的视线,瞥了他一眼,继续回徐泽的话。 alpha没有避开他,估计说的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方桥竖着耳朵听了会,隐约听到“beta”“妥协”等字眼,但具体情况不太明了。 方桥把外套脱下,江明御也正好结束通话,凝眉道:“你早上穿的不是这身吧?” “吃饭时弄脏了,放在医院忘记带回来。” alpha大概不会想他和容昀接触,他只是一顿就给出了答案。 江明御不疑有他,说:“周五到检查时间了,记得空出来。” 这半年因为alpha公务繁忙,有两次例行检查都取消了,医生那边也怕出什么差错,一再地催促,江明御不得不应下来。 方桥看对方没打算跟他说林少虹的事情,也不会开口问,只是吃惊于alpha这回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他乐见于此。 冰箱里还剩下两只蟹,方桥放进微波炉解冻,余光见到江明御若有所思地站在墙边,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明御随口答道。 方桥得知了alpha跟徐泽的通话内容:原来是圈子里有个alpha执意要和谈了两年beta在一起,跟家里闹翻了,一气之下丢下公司的业务和家人断绝关系,搬出去跟beta同居。 起先alpha还能扛得住压力,直到家里人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又给他找了个omega相亲对象。 没有过过苦日子的alpha很快厌烦了普通人的生活,且被omega甜美的信息素吸引,不到一个月就跟beta分手,接受家中的安排,下个月和omega订婚。 很俗套的故事,连结局都那么没有新意。 方桥听着毫无波澜,不知道江明御怎么会为这种听烂了的桥段动容。 他见江明御似乎很期待他的反馈,但他确实没有太大的感悟,想了想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抛去alpha天生无法拒绝omega的信息素不说,alpha和beta的家世本就有巨大的鸿沟,两个全然不同圈子的人想要依靠爱而活,无异于天方夜谭。 十七岁的方桥或许会相信真爱能排除万难,但二十七岁的方桥看多了人情世故,却更认同“门当户对论”——只有当两个人所处的环境和成长的轨迹相似,他们的眼界、三观才会在同一水平线,才能走得更长久。 就算alpha能扛下家里给的压力,谁又能保证他甘心一辈子平平淡淡,不会始乱终弃? 江明御好像很不满他的反应,眉头蹙起又落下,看了他半晌,看得方桥以为他要发表一番激昂慷慨的见解时,alpha只是恶声恶气地回了句,“嗯,是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就冷着脸往书房走,将房门砰的甩上。 方桥听着震耳欲聋的摔门声,默默在心底收回alpha心情不错这句话,看来林少虹的到访还是多多少少惹得江明御不痛快。 因为距离过年不久,方桥很快可以和家人团聚,这些天心情都很不错,alpha的冷脸并不能给他扰乱他的心绪。 只是想到江明御似乎是真心实意为alpha和beta惋惜,他顿觉得有几分可爱,这也是他和江明御看待事件的不同之处。 第33章 alpha有退路,可beta没有,两人不能修成正果,beta伤心一时是难免的,但从长远看,又何尝不是一种及时止损? 方桥不爱赌,更没有赌徒心态,从不奢求拿一个筹码换取千百倍的利益。 他的运气向来一般,一个不小心就是倾家荡产,不如稳扎稳打,做好自己才是正途。 江明御的气性大,方桥在书房外叫了两回alpha都充耳不闻。 他拧了下把手,锁了,只好放弃。 方桥刚想走,门嚯的开了,不搭理他的alpha一脸不悦走出来,撞了下他的肩,把他当空气直直往餐桌走去。 方桥忍俊不禁,跟上前,温声说:“今晚的辣子鸡丁很不错。” alpha滋啦挪开椅子坐下。 方桥在对面坐好,夹了块干烧豆腐到江明御碗里,“这个也很入味。” 他的殷勤没能换来江明御的好脸色,alpha把软嫩的豆腐放在瓷盘里,皮笑肉不笑地瞄了他一眼。 方桥是真摸不准江明御在想什么,怕说错什么话,干脆闭嘴默默吃饭。 alpha像是看不得他吃一顿舒心的饭,他一安静下来,又命令道:“给我夹菜,我要菜心。” 总算肯理他了,那也算好兆头。 方桥连忙照做,附加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准笑。”江明御厉声,“你笑起来很难看。” 方桥无可奈何地抿唇。 室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半晌,江明御才像是忍无可忍地发问:“你觉得alpha没问题是吗?” 江明御的思维太跳跃,方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声,“什么?” “如果你是那个beta,你会怎么做?”江明御状若自然地抿了一小口米饭,带着一点试探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方桥这才发现江明御还在纠结那件事,他隐约从对方的语气嗅出些不太寻常的味道,以至于他的心脏狠狠地撞了下胸腔。不过转瞬之间,他又恢复正常,仿佛方才的异动只是他的错觉。 “我不知道。”思索过后的方桥如是说,“但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跟alpha产生联系。” 江明御深深注视着omega清俊的五官,omega的神情依旧柔和,可裹在令人沉溺的温柔下是超乎常人的冷静、理智和清醒。 江明御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真真正正地认识过方桥。 他讨厌omege的答案,连带着胃口都一并都夺取,美食变得索然无味。 方桥却夷然自若,仔仔细细把鱼肉挑刺后放在他碗里。 江明御嚯的站起来,怄气道:“那么喜欢吃,你自己吃个够吧。” 方桥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后无力地收了回来。 他深叹一口气,嘴里咀嚼的鸡肉好像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惹恼alpha的后果非同小可。 这天晚上的江明御像疯了一样掠夺他的信息素,方桥几次都受不住攀着alpha的肩膀求饶,alpha干脆捂住他的嘴,连带着鼻子一起,把所有拒绝的声音堵在喉咙。 方桥憋得脸都红透,几次将到窒息边缘,江明御就会露出一点指缝让他吸入充斥着浓郁薄荷香的空气。 alpha有意用信息素控制他,迫使他即使筋疲力尽,也身不由己地一次次陷入热潮里。 他像一尾被抛上岸的烧干了的鱼,由内而外都是滚烫的,蒸出了淋漓的汗水和汹涌的泪珠,被alpha凶猛地拆吞入腹。 - 方桥一整天都有些迷糊,幸好今天挂号的患者并不多,一得空他就闭着眼睛打盹。 路过的护士调侃他,“方医生昨晚做贼去了吗,这都打几个瞌睡了?” 方桥哈欠连天,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晚睡了些。” 何止是晚睡,他昨晚总共就睡不到三小时,早上起来人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才熬到下班时间,方桥洗了把冷水脸提神,脱下白大褂穿上外套走出院门。 今日有小雪,寒冽的风裹挟着冰霜剧烈刮着。 天黑得早,幽黄的路灯照亮细碎的雪粒,纷纷扬扬落在埋头前行的过路人身上。 方桥撑起伞,走出两步,忽而听到身后有一声细微的呼唤,“方桥哥?” 带着些许谨小慎微,又难掩欣悦。 方桥回过身去,如同初次在巷子里为少年解围那般,缓缓地抬起伞沿。 容昀站在飞扬的雪里,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校服,他的头发、眉眼都有落雪,却小心呵护着怀里的袋子,不让风雪侵袭其丝缕。 看情形,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方桥快步走去,用伞一并将容昀罩住,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容昀清秀的脸蛋苍白,鼻尖和眼尾却冻得通红,他将袋子打开一点,露出里头柔软的衣物,微微喘着,“我来还毛衣。” 方桥无意间碰到他冷得似冰的指尖,“你可以到医院里找我。” “我怕打扰你。”容昀腼腆地笑笑。 一夜之间,少年好像对方桥打开了心扉,不再筑起防备的高墙。 方桥本不打算再跟容昀来往,但他比容昀整整大了十岁,面对可怜兮兮的少年,很难不产生恻隐之心。 他接过袋子,见容昀难以避寒的衣着,终究是道:“走吧,送你回家。” 容昀咬唇,“会不会太麻烦你?” 第34章 “也不差这一回了。” 方桥已经认识容昀的住处,他让少年坐在副驾驶座,塞了瓶酸奶给对方。 容昀高挑但纤瘦,实在不像一个alpha的体格,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他随意一抬手,袖子往下滑,不经意间露出了青淤的手臂。 方桥看到容昀掩饰的动作,皱了皱眉,几次见面,少年不是被欺负就是衣不御寒,任何人见了都不由得怜悯。 可方桥也是个普通人,空有同情心是不够的,很多事情他都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就是送容昀回家这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让少年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我在儿童颌面外科,下次如果找我,别傻傻在外面等着。” 临别前,方桥这样嘱咐。 容昀眼睛一亮,“我还能去找你吗?” “当然。”方桥无法拒绝。 容昀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问:“那你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不等方桥回答,他又连忙补充,“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但你放心,我不会一直打扰你的。” 方桥看不得少年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语气更温软了些,“当然,欢迎随时发信息给我。” 容昀兴高采烈地和方桥交换了号码,“方桥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可以。” “那方桥哥,下次见。” “再见。” 月色和雪色印在容昀清秀的面庞上,他站在寒风里,脚步轻快地往前走,脸上显现出一种极端的快乐,这让他身上的伤痕都没有了痛感。 他抬头看飘飘洒洒的白点点。 好冷的雪,好温暖的冬天。 作者有话说: 小江(咬牙):我那心软的老婆。 第17章 容昀说到做到,并不常给方桥发信息,一天两三条,都是些问候。 方桥工作忙,隔一两个小时没有看到来信也是寻常,诧异的是,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复,容昀都能秒回,仿佛时时刻刻捧着手机在等待他的回信。 他想告诉少年不必如此,转念一想,容昀这样的处境,大抵很容易养成敏感型人格,他说出口反倒会让少年疑神疑鬼,也就作罢。 此后,又一次在下班途中撞见浑身湿漉漉的容昀,看着对方纤瘦的身量,他终是心软,和少年约定往后放了学都往医院来,他送少年回家。 对于容昀,除了长辈怜爱小辈的心态外,或许还夹杂着对过往自己的弥补。 当年父亲被定罪后,身为强奸犯儿子的方桥在校内自然也遭受白眼,众人自发将他孤立。即使没发展到校园霸凌的程度,那些落在他身上或鄙夷或蔑视的眼神也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凌迟着他的皮肉。 这种情况直到一家人搬到a市,他转到新学校才停止,但少年时期还不够坚强的方桥午夜梦回依旧会因为所受的偏见而惊出一身冷汗。 而容昀所遭遇的,比他要痛苦得多,他不免对容昀付诸更多的同情心。 之后的一个星期,方桥总能在医院的走廊见到靠在墙面等待他下班的少年,有时候容昀是安静地发呆,有时候是蹲下来写作业,但只要方桥出现,少年总会第一时间发现,继而抬起头来,怯怯又难掩喜悦地喊一声方桥哥。 与容昀的往来并未告知江明御。 容昀身世复杂,其实方桥心里很清楚不该和对方走得太近,可大抵他和容昀真的有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再加上容昀总用那种恂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少年的眼睛就会失去光彩。 试问又有谁能残忍地打碎少年为数不多的松快? 长辈也好、朋友也罢,都是他的选择,没有必要让多一个人知道。 转眼还有一周就到除夕。 这个时间点学校应该放假了,但方桥依旧能在医院里见到穿着校服的容昀。 少年的心思一览无余。 方桥在车上拆穿他,“下次来见我,不用特地穿校服。” 容昀惊弓之鸟一般,结结巴巴,“方桥哥,我、我只是......” 方桥觉得这些日子来容昀变了许多,以前少年给他的感觉像是一匹幼狼,年纪虽小但到底有攻击性,轻易接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熟稔了的原因,容昀好似变得温驯了起来,这个词不大妥当,但方桥一时想不到更合适的。 应当是难得交了朋友,他能感觉到容昀十分在乎他的想法,以至于有些怯懦、讨好。 他不希望容昀如此,温和笑着打消了少年的顾虑,“想见我不需要找那么多理由,你来就是了。” 容昀注视着方桥,“真的可以吗,我什么时候想见你都可以?” “为什么不行?”方桥笑着回过头,“朋友之间见面不是很正常吗?” 容昀的眼神变得炽热,一瞬,垂下眼帘掩去,再抬眼时,又是让方桥心软的羞怯,“那我能约你......” 少年的话被急促的来电铃声打断。 qz 是江明御。 方桥找出耳机戴上,接听,刚叫了声alpha的名字,听得江明御微喘着,“我不舒服,你快回来。” 他一下子就从alpha的语气判断出对方身处易感期。 上个月的检查结果出来,一切指标都正常,但为什么江明御的易感期越来越频繁? 方桥想到alpha此时的煎熬,不免担忧,“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第35章 这是他第一次在容昀面前接听江明御的电话,方桥有一刹那的尴尬,但容昀既然在俱乐部见过他,应该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人尽皆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反倒是向来很有边界感的容昀低声问:“他是你的alpha吗?” 方桥沉默几瞬,轻轻地嗯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明御还在家里等他,他加快车速将容昀送到小区门口,因为心急,没像往常一样摇下车窗和少年道别。 容昀望着紧闭的车窗,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声再见淹在喉咙里。 嘀嘀嘀—— 指纹锁解开,方桥一打开门就被抱了个满怀。 江明御急切地在他身上嗅闻着,捧住他的脸猛烈地吻了下来。 方桥被推到墙面,软滑的舌尖探进他的口腔里来回舔舐,他搂住alpha,娴熟地回应,余光瞥见门没有关。 尽管是独户,上楼层还要刷电梯门禁卡,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在光天化日下宣淫的错觉。 “明御,门......” 回应他的是更凶狠的吮吻。 alpha的信息素浓厚得呛鼻,方桥换气都换不过来,更别谈说话了,只好认命地沉沦。 两人不知餍足般一路从玄关吻到主卧,走过的地方衣物洒了一地。 被抛到床上时方桥脑袋被信息素袭击得晕晕乎乎,alpha俯身而上,没等他适应又吻了下来。 阻隔贴早早被撕下,清幽的茉莉花香却没能即刻抚平江明御的焦灼。 alpha的眼神甚至有点涣散,这已经是很久不曾出现的情况。 方桥有些担心,尽管招架不住alpha的索取,仍是近乎纵容地承受alpha给的一切。 情到浓时,江明御在他的颈肩嗅了嗅,歪了下脑袋,像是在找寻其它气味。 方桥头皮微麻,怕江明御嗅出了容昀的信息素——虽然容昀贴着阻隔贴,但难免会有信息素泄露时,因此他每次送完容昀回家,都会在地下停车场喷清新剂,确保身上无其它异味。 可百密总有一疏,今天他就因为担心江明御而忘记这一步骤。 “alpha?”江明御阴鸷地盯住方桥,又不确定地眨眨眼,“omega.......” 方桥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捧住他的脸,近乎是诱哄道:“再深一点,好吗?” 江明御果然上钩。 alpha清醒后搂住方桥沉默着。 易感期发作来得毫无预兆,他连会议都没能开完就马不停蹄赶回了家。 若方桥再晚一点回来,想必他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用尽一切办法找到方桥。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初始。 凝重的气氛盖过暧昧的氛围。 江明御不好受,方桥亦感到些许慌张,如果近三年的努力无效,人体抑制剂的治疗被推翻,alpha该怎么办? 在这一秒,方桥焦急的是江明御可能又要遭受信息素的折磨。 他压下心慌,想翻过身安慰江明御,alpha却紧捁着他不让他动。 江明御的声音难得颓然,“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会的。”方桥心里没有底气,但还是笃定地回,“医生都说你各项指标很正常,这只是一个意外,你总要允许意外发生。” 可真的是意外吗?方桥也不敢深思。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三年协议将到,他能不能顺利脱身? 两人缠绵时间太久,收拾干爽时发现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是送餐的员工联系不到他们无法上楼,说把餐食都放在物业了。 江明御打电话让物业把晚餐都送上门,餐厅的保温箱做得很不错,食物都还暖和,但毕竟放了两三个小时,口感大打折扣。 他们的心情都比较低迷,勉强填饱了肚子,没怎么吃出味道。 这两年江明御的病情稳定下来后,有些抗拒每月检查,但这一次易感期的突然到访像是给他敲了个警钟,提醒他再如何正常,终究患有见不得光的病症。 alpha难得主动联系了医生,约定时间做全面体检。 江明御能重视起自己的病情,最先松口气的是方桥。 他手机还有容昀发来的两条短信,惯例谢他送自己回家。 方桥隔了三个小时才回,“不好意思,刚刚在忙。” 容昀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迅速回复,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鼓起勇气问:“方桥哥,你后天有空吗?” 正好撞上了江明御的检查时间。 方桥如实道:“我后天有点要紧事。”又怕少年多想,“这样吧,明晚我请你吃饭?” “好啊。”附加一个明天见的表情包。 江明御冷不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跟谁聊天?” 方桥收起手机,回过头,“你感觉好点了吗?” 江明御颔首,走到饮水机处,看得出来不断提前的易感期给alpha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甚至没有精力跟方桥斗嘴了。 家里难得的安静。 还未到睡觉时间,方桥到卧室把换洗的衣服都拿出来,方便明天保洁上门清洁。 床头柜上放着个有点眼熟的铁质糖盒,方桥拿起来看,记起曾在柜子里见过不少类似的空盒子。 晃了晃,叮叮铃铃。 江明御怎么突然想吃糖了? 出于好奇,方桥打开了铁盒子,凑近闻了闻,没有糖果的香气,只有药味的苦涩。 第36章 他一愣,以为自己是闻错了,正想把糖果倒出来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走了铁盒,江明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方桥心里有了答案,“这是?” alpha习以为常地将开口抵在唇边,不必就水,苦涩的药丸顺着他的喉管一路到胃。他又在方桥的注视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模一样的铁盒子,摊开omega的手倒了两粒,“你得吃这个。” 方桥抬起手,闻到了糖果的甜味。 他回过神,两个铁盒,一苦一甜,用来掩人耳目最适合不过。 他想起从前在柜子里发现的成堆的空盒子,不难想象,这些年alpha是怎样笑着咽下成百上千伪装成糖果的药丸。 而现在alpha隐有发病的症兆,这些糖盒又派上了用场。 “吃啊,怎么不吃?”江明御催促他。 方桥笑了笑,将可口的糖送进嘴里,草莓味的,酸酸甜甜。 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江明御为什么不爱甜食,原来吃过太多苦的人,再多的甜也压不下舌尖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小江(叉腰):老婆吃糖我吃药,谁看了不说我疼老婆第一名! 第18章 方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容昀楼下接的对方。 少年一上车,他把买的热奶茶递出去。 容昀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方桥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爱喝这个吧。” 容昀嘀咕着,“我快成年了,不算小孩......” 人们很容易陷入一个误区,年少的时候想着快点长大,上了年纪又妄想青春永驻。方桥在十七八岁时,也期待着早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大人,所以他很明白容昀说这话的心情,没有扫兴地反驳对方。 火锅店热热腾腾,临近年关,到处都是出玩的人潮。 两人排了几十分钟的号才得以坐下。 “方桥哥,你过年不放假吗?”容昀不太能吃辣,沾了点辣味越发显得唇红齿白。 方桥给他添冰柠檬水,“后天就休假回家了,你呢,过年有什么安排?” “我?”容昀默了两秒,“应该是跟爸妈和哥哥去见亲戚吧。” 想起容昀尴尬的身份,方桥顿感愧疚,他夹了个鱼丸放到少年的碗里,“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雾气缭绕里,容昀抬起微红的脸腼腆笑着,“谢谢方桥哥。” 方桥回去晚了江明御会问,吃完饭他没有安排其余活动,把容昀送回了家。 容昀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礼盒,他有点不好意思,“给你的新年礼物。” 方桥讶异,他一个工作好几年的人反过来拿中学生的礼物,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但看着容昀明亮的眼神,他还是伸手接过,“是什么?” 容昀却不让他当面打开,按了下他的手,“你回去再看。” 方桥笑着,“这么神秘?” 容昀慢慢地把碰到方桥的手收回去,五指蜷起来,像握住了什么很珍贵的物件。他的脸颊越红了,嗫嚅着,“我回去了。” 说着,打开车门小跑着往前。 他今天终于不再穿那件皱巴巴的又轻薄的校服,一件浅蓝色的棉外套,还裹了条米白色的围巾,脚步轻快地给雪地踩出一个个印子,跑出一小段路又高兴地回过身向方桥招手。 方桥这时才在少年身上见到了这个年纪独有的活泼和莽撞。 他微笑着朝容昀挥了挥手,等容昀的身影消失在路灯里,才打开对方送他的礼物。 一朵玻璃材质的绽放的茉莉花,晶莹剔透,每个切面都打磨得很光滑,甚至还散发着跟方桥信息素如出一辙的味道,工艺算不上精美,但却能感受到制作之人的用心。 方桥将茉莉花拿在指尖,举起来对着路灯,花瓣折射出异彩的流光,落在了他翘起的唇角上。 - 林少虹得知江明御主动要求全身体检,不出意外地出现在了医院。 alpha抽了十几管血化验,方桥全程陪同。 林少虹睨了方桥一眼,“怎么好端端的要来检查?” 医生给江明御摁上止血棉,alpha淡淡道:“方桥后天回家,他不在,我多个保险有什么不对吗?” 林少虹不知信了没有,到底没有再追问。 等江明御去照x光时,她单独和方桥谈话,方桥态度恭敬,omega问什么他答什么,只是当女人询问江明御最近的状态时,他撒了谎,“明御一切都好。” 来这之前,他和江明御串通一气,只要检查没有问题,就不将近来alpha易感期异常的消息告诉林少虹——江明御是不想因为病情再被父母控制,方桥也有自己的私心。 “我记得,年后不久你的协议就该到期了。” 方桥没想到女人会主动提起这事,惴惴地嗯了声。 “别紧张,这三年你做得很好。”林少虹难得对方桥有了点笑意,“辛苦你了。” 方桥不敢掉以轻心,“都是我分内之事。”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她微笑着,“明御的情况比较特殊,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根治,你怎么想呢?” 方桥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女人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像一朵美艳的食人花,他竭力让自己稳住阵脚,轻声而又坚定道:“现在医学发达,我相信终有一天明御定能痊愈。” 第37章 林少虹点点头,“我希望如此。” 她话里有话,方桥不免心慌,但现在争论无益,他只能暂且安静下来。 忙活了一个早上,几人到休息室等待检验结果。 林少虹搂着披肩端正坐好,“前几天我跟你说的你别忘了。” 江明御在喝水,敷衍地应声。 “知许这次回来是想打开国内市场,你多帮衬着。” “知道了。” 方桥还在揣测林少虹模棱两可的话,眉心微蹙,没听母子二人交谈,等他回过神来,检查报告也出来了。 一切正常。 林少虹松了口气,江明御和方桥对视一眼又错开。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顾虑重重。 片刻后,方桥为了缓和气氛,主动搭话,“既然检查没有问题,你不要太担心。” 江明御打左转向灯绕开前方的积雪,哼声,“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方桥神态自若,“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让我照顾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大少爷。”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么一说话,江明御也恢复了活力,“多的是人想照顾我,能排上号你三生有幸。” 方桥笑着搭腔,“好啊,那我把机会让出来。” “你说什么?”江明御皱眉望来。 方桥垂眸,“只是开个玩笑。” 但有多少真心话借由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谁都无法猜得准。 江明御的脸色顿时沉甸甸的,“这么喜欢开玩笑,你当什么医生,不如改行去当喜剧演员算了。” 方桥正想回答,alpha骤然提了车速,又在前方红灯路口猛地踩下刹车。出于惯性,他整个人往前扑了下又摔回车垫,突如其来的撞击算不上疼,但他的胸口却莫名喘不过气。 江明御打开窗让风灌进来,线条分明的侧脸绷紧,显然是生气了。 方桥却罕见地没有心情去哄对方,也沉默下来。 此后两天,江明御都没给过方桥好脸色。 明天是大年三十,方桥一早就要回a市,他自己开车,五个小时的路程,不算太远,初七再回来。 江明御明天也会回老宅过年。 七天,是方桥一年中跟alpha分开最长的时间。 他想在临走前解决跟江明御的问题——如果江明御单方面生闷气算是两个人共同问题的话。 alpha正在健身房跑步,方桥推门进去,望着alpha矫健的背影喊了声明御。 江明御调高了速度,没有回头,他只好走过去,说:“我明天八点就走。” alpha穿着黑色的短袖和运动长裤,戴着耳机,背脊全湿透了,额头上也有晶莹的汗,健身房里的空气全是他凌冽的薄荷信息素。 方桥放缓自己呼吸的幅度,伸手去摘江明御的耳机。 alpha没躲,等确保对方能听见,方桥又重复了一次,“我明天八点走。” “你走就走,不用特地跟我说。”江明御胸膛起伏,面带不善地瞥omega一眼。 江明御像一个无缘无故发脾气的坏小孩,方桥忽而有些拿他没辙,“那我真的走了?” alpha唇峰抿紧,“没不让你走。” 方桥还当真不哄了,转身就要离开,等快到门口,身后传来alpha气恼的声音,“你站住。” omega悄悄勾了勾唇角,回头状若苦恼道:“你到底是想我走呢,还是要我站住呢?” 说话期间,江明御已经停掉跑步机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他躲都没躲,任由alpha朝他释放饱含攻击性的信息素。 江明御一手捏住他的两颊,一手摸到他没有贴阻隔贴的腺体,眯起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alpha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方桥在alpha墨色的瞳孔里捕捉到缩小版的自己,坦然道:“我们得有一星期不见,你不想吗?” 江明御晃了晃omega的脸,咬牙道:“你真不要脸。” 酷络洣 骂归骂,亲下来的动作倒是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alpha滚烫濡湿的身躯贴住omega的,连咬带啃地吮方桥的唇。 “嘶——” 方桥吃痛,倒吸一口气。 他一摸下唇,竟被alpha咬出了血。 江明御推开他,打了胜仗似的得意地对上他困惑的眼神。 “你是不是觉得,随随便便就能用信息素控制我,你一贴上来,我就会理智全无?”江明御冷厉道,“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方桥抿去唇角的血,干咽一下。 “没有那些药物,没有你的信息素,我照样是江明御。” alpha神情倨傲,方桥却透过他坚硬的外壳一眼窥见他的不安。 方桥既同情alpha卷土重来又找不到源头的病情,又因alpha的阴晴不定感到疲倦,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江明御。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alpha手一指,“出去。”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明御......” “我让你出去。” 汗珠顺着江明御的额角滑落到下颌,高浓度的信息素让方桥呼吸不畅。 他知道,江明御是真不想看到他。 野兽都是这样的,受了伤就要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方桥很想对alpha说,你不用把自己的疼痛藏起来,也不需要用冷漠的言语驱赶他,但最终他只是沉默着,在江明御的注视下离开了健身房。 第38章 蓝牙耳机还拿在手里,他鬼使神差地戴到耳朵上。 一片寂寥,alpha根本就没在听歌。 既想要他靠近,又害怕他靠近,要强而脆弱,乖戾且别扭。 但再是包容的方桥也会疲累,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假装不被刺伤。 作者有话说: 小江(倒地大哭):37度的老婆怎么能说出要把机会让给别人这么冰冷的话,我的心是真的受伤了。 ps:这周日入v更新6k字哦。 第19章 这天晚上方桥在主卧里等了江明御许久,始终不见alpha前来,等到后半夜他困得眼皮直打架,终是忍不住带着凝重的心情睡去。 早晨被闹钟吵醒,起来一摸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江明御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没进屋睡。 方桥披了件外衣出去找alpha,次卧、书房、健身室,都没有江明御的身影。 打开鞋柜,果然,少了一双鞋子,江明御是半夜外出,还是一大早就出了门呢? 既然alpha这么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想在大好日子上去讨嫌。 家里人还在等他吃团圆饭,方桥迅速地洗漱后踏上了回家的归路,临出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骤生几分感慨。 前两年这个时候,他都会笑着跟江明御说再见,alpha嘴上嫌弃,但还是会倚在玄关处目送他进电梯。 这是他跟江明御的最后一个年头,竟没能高高兴兴地道别。 方桥收拾好心情上路。 大年三十,高速路已经不怎么堵,他急着见家人,途中只休息了一次,抵达a市时是下午两点。 伯父方峰和婶母张仪都是普通的工薪族,二老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前些年购置了间套三,虽然是老小区,但地段还不错,周围设施齐全。 方桥刚下车,小区里在散步的老太太直瞅着他看,他笑笑,“林婶。” “哎呀,真是方桥,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还以为我老花眼认错了呢。怎么现在才回来?” “工作忙,您吃过饭了吗?” “吃了吃了,家里人都等着吧,赶快回去。” 方桥颔首,拖着行李箱进楼栋。小区没有电梯,一楼四户,方家在五楼,他脚步轻快地来到家门前,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按了门铃。 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屋里在播着不知名的连续剧,张仪应声,“来了,谁啊?” 方家装了不锈钢防盗门,里头的木门打开后,方桥隔着镂空的防盗门笑喊:“妈,我回来了。” - “明御,我真得走了,家里人在催呢。” 徐泽昨晚凌晨三点被江明御两个电话叫醒,alpha不知道发什么疯,大过年的约他到攀岩馆攀岩,跟要打破世界纪录似的,整个晚上玩儿命的运动,爬了一遍又一遍。 徐泽舍命陪好友,耐不住瞌睡虫敲门,小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江明御还浑身热汗黏在攀岩墙上。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徐家人电话催了几回,徐泽不得不走了。 江明御双腿一蹬墙面,稳稳落地,他喘得厉害,一夜未睡加上激烈运动,精神却依旧饱满。alpha三两下褪下装备,抽过一旁的毛巾擦汗,这才道:“走吧。” 两人一同去淋浴室。 隔着单间,徐泽忍不住问:“谁又招你惹你了?” 没人惹江明御,他自己跟自己闹别扭。alpha洗去一身粘腻,围着浴袍出来,换上干爽的衣服,拿起手机一看,有好些未接来电和信息,但唯独没有方桥的。 徐泽一见好友看着手机发愣,揣测着问:“跟方桥吵架了?” 江明御把手机丢回储物柜,瞥了对方一眼,“我跟他吵架,你也太瞧得起他了。” “也是。”徐泽边附和边穿衣,“要我说,早早把他打发了吧。这都快三年了,要是之后赖上你,那可麻烦了。我可是听说那谁处理不好闹到家里去,多惹人笑话。” “一开始你就不该沾这些。”说着说着,徐泽又开始义愤填膺,“他喜欢你是他的事,你一时心软接受,到头来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江明御轻咳两声,有点不自在道:“好了,别说了。” 徐泽还在为好友抱不平,“我说的是实话。读书那会,不也挺多omega跟你表白,你理过谁了?偏偏是这个方桥,长得也不像缺alpha,怎么就死皮赖脸缠着你了?明御,你跟他谈过没有,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走,如果要钱那好办......” 江明御听好友越说越离谱,急忙打断,“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这些话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他强调,“特别是方桥。” 徐泽点头,“我知道,不过我的话你要好好考虑。” 江明御嗯嗯两声,逮住要往前走的好友,“你刚刚说,他不缺alpha什么意思?”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确实有几分姿色。” 江明御不爱听这话,拧了下眉,和好友在停车场分开,驱车前往老宅。 大年三十,江顺在老宅设家宴,直系血脉和旁支亲戚都会到场。 一群一年到头打不了几次交道的亲戚却要佯装和睦地坐在同一桌吃团圆饭,说着些虚与委蛇的场面话,大抵演技再好的演员也比不过这些“艺术家”。 江明御放慢车速,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手机仍时不时有短信进来,每响一下他就瞄一眼,但始终没有回复。 第39章 想到徐泽方才的话,他不禁无声失笑。 两年前徐泽跑到家里来质问他,那时江明御是怎么回答好友的? 方桥对他一见钟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的家庭住址,一天到晚在他家门口蹲守,只盼能见他一面,甚至主动要求做他的情人。 他被方桥缠得没办法了,这才勉为其难把omega留在身边。 江明御这么一胡诌,徐泽信到了现在。 其实对好友隐瞒他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这件事alpha是有几分愧疚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一旦被曝光,最先受到冲击一定是华晟,试问有哪些董事和员工会放心把公司交给一个有重大隐疾的alpha打理?更别说继承江氏旗下的企业。 车子缓缓上坡,驶入别墅区,停在了江家老宅门前。 旁系亲戚来得早,江明御刚绕过花圃就听见朦胧的欢声笑语。 一个五六岁调皮的alpha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一脚踩在江明御的鞋上,哈哈大笑,笑得江明御心烦意乱。 江明御抓住小孩的胳膊,眉头蹙起,唇角下沉。s级alpha不必散发信息素就足够威慑,小孩吓得哇哇哭起来。 “怎么回事?”小孩的母亲闻声跑来,见到此景连忙说,“明御,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快跟明御哥哥道歉。” “他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江明御松开小孩的手,沉声说,“道歉就不必了,爷爷喜静,别再让我听见他吵吵闹闹。” 小孩的嘴巴被捂住,江明御又扫他一眼,迈步往屋里走去。 里头更是热闹非凡,俨然一个小型宴会。 江顺老爷子七十有多,两鬓虽白但精神抖擞,穿一身唐装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主位,微笑着听小辈说话。 江儒和林少虹夫妻俩正在招待亲戚,扮演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夫妻。 江明御的姑姑江姝留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干练的暗紫色套装,翘二郎腿侧耳与人交谈。“铁百合”年近四十,有一对凌厉的丹凤眼,在商界出了名的目光毒辣,谁都没法在她眼皮子底下使诈。 女人十八岁起就跟着父亲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二十年来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论起来,整个江家,其实她才是最像老爷子的。江顺慧眼识珠,也很赏识这个女儿,江氏有近四分之一的企业由她话事。 江儒和江姝两兄妹平分秋色,这些年来明争暗斗,但有个底线江姝绝不会触碰,那就是江明御的病情——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还犯不着踩着一个小辈上位。 江明御作为江顺唯一的亲孙子,一到场就成了焦点,众人皆堆积着笑同他打招呼。 姑姑江姝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明御,这儿坐。” 江明御与江姝的关系尚可,他走过去,与几位长辈问候。 江顺拿手指了指他,“年纪小,面儿倒挺大,让大家都等着你。” 场面话谁都会说,江明御闻言笑道:“爷爷,那就罚我待会多喝几杯,您给我数着,不喝醉我就不离桌。” 众人乐呵呵地笑起来。 “明御是越来越会说笑了。” “该罚,该罚。” 江姝搭在膝盖上的手搂住侄子的肩,“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姑姑陪你喝。” 江明御扬眉,“好啊。” 一行人有说有笑,恭维的话不绝于耳,江明御也戴上了面具,陪他们唱戏。 五点开席。 江家老宅有张长达十米的紫檀木方桌,正正好容纳下宾客,每年只用这么一回,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江明御离主位近,顺着他的角度望下去,人头攒动,看不到最末尾的人。 他机械地咀嚼着珍馐,游刃有余地含笑答话,偶尔看一眼手机。 “在等谁的电话吗?”坐在旁边的江姝笑问。 江明御摇头,把手机收进了外套口袋里。 一段团圆饭直到八点才接近尾声,古朴典雅的老宅迎来片刻的热闹又迅速地静谧下去,如同一时苏醒又睡去的潜伏在山中的野兽。 江明御同爷爷和父母拜了年,上了二楼。 江姝姿态优雅地倚在露台边缘抽烟,背对着他,听见动静后转过身来,吐出一口烟雾,半是揶揄地问:“还没等到电话?” 江明御不肯承认,走过去,也靠着吹风,“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眉头皱了大半天,小心年纪轻轻的长皱纹。”江姝给侄子递烟。 “姑姑,我不抽烟。” 江姝不勉强,烟雾缭绕中,她把烟蒂掐灭在小桌的瓷烟灰缸,又拍拍侄子的肩,“有时候谈生意身段不能太高,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江明御没答她的话,望向漆黑的唯有零星几点的天际。 等江姝走后,他拿出手机,指腹在页面戳戳点点,亮了摁灭,暗了又掐亮,却始终没有打开聊天页面。 作者有话说: 小江(嗯嗯):老婆的谣我来造,没错,老婆就是对我一见钟情爱而不得! 第20章 老式小区的烟火味浓厚,天一黑,家家户户就张罗着吃团圆饭。 穿着新衣的小孩在家人的呼唤里嬉笑着跑进楼道,跑过方家的门前,险些撞到拿着酱鸭的微胖中年妇女,女人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并未生气。 第40章 方桥听见动静快步前去开门,是邻居王姨。 “家里自己做的酱鸭,给你们添盘菜。” 方桥连声道谢,“王姨,进来坐会吧。” “家里还等着吃饭呢,走了。” 他送走邻居,端着酱鸭回屋。 方峰和张仪夫妻俩在狭窄的小厨房里忙活,女人回头问:“谁啊?” “王姨送了酱鸭过来。”方桥把东西摆上桌,撸起袖子把碗筷都摆好,“爸妈,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歇着就好,很快就能开饭了。” 地儿不大,兄长方贤在小阳台洗菜,沥干了探出头,“妈,还有什么要洗的吗?” 滋啦—— 油烟声太大,张仪没有听见。方桥端起盆拿到厨房去,出来时方贤正洗好手在擦干。 他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父母和招呼他去看电视的兄长,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一年到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最放松。 不知道alpha在做什么?方桥正犹豫要不要给江明御发信息道声新年快乐时,除夕饭已经准备完毕。 江明御现在应该不想搭理他吧?这样想着,方桥打消了念头,高高兴兴地和家人吃团圆饭。 六菜一汤,荤素齐全,还有方桥最爱的海味——白灼九节虾和肥美大螃蟹,连汤里都有鲍鱼。 朴实的父母总是在这种小事上表达对孩子的爱意。 方峰和张仪都是beta,两人性格敦朴实诚,把方桥视若己出,方贤有的一份方桥绝不会少。起初方桥并未能即刻改口喊爸妈,即使深知二人厚待他,终是很难过心里那一关。 直到方桥某天上中学起夜时听到父母的对话,两人拿着他的成绩通知书,语气说不出的骄傲。 “年级第二,小桥可真厉害,随他爸妈,脑子好使。” “他不爱改口就由着他,我们只要对他好就行了,孩子心思总是敏感些,我们做大人的要多担待。” “伯父婶母也是父母,都是一样的。” “我一直跟小贤说要把小桥当亲生弟弟看待,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是亲上加亲。” “当然,也不能忽略了小贤的想法,都是自家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等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我们就能松口气咯。” 十五岁的方桥站在门后,眼泪无声地淌了一脸。 第二天他背上书包出门,终是说了声,“爸妈,我去上学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等方桥关了门还能听见里头的笑声。 这些年来,无论方桥想做什么,父母都全力托举。学医的投入成本大,但当他说出自己的第一志愿时,父母只为他感到自豪,除此之外没有多说一句话。 大学期间,方桥勤工俭学,二老得知还曾苦口婆心地劝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他大四那年准备考研,当时方贤已经工作两载,每个月都定期给他打生活费,时不时来电话嘱咐他专心备考,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想。 这样的家人,方桥怎么可能不珍惜? 所以当年律师拐着弯拿他的家人威胁他时,他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接受了江家的安排。 三年期间,他几乎不在江明御面前提及他家里的事情,偶然讲到也只是一笔带过,方桥打从心里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无意连累家人。 方峰五十有九,明年就可以退休过安稳日子了,谈到方桥的工作,他问道:“就没有调回来的可能吗,你现在的岗位是好,但好不过一家人在一起。” 张仪也附和,“是啊,等过些日子小贤结了婚,搬出去住,就剩我们二老孤零零的,真不回来陪陪我们?” 方贤攒够了首付的钱,等确定婚期就和自己的妻子组建小家庭,不和二老同住。他笑说:“他们这是点我有了媳妇忘了爹妈呢,就一里路,好像我飞去十万八千里似的。不过方桥,要是能争取就尽量争取,a市的经济是比不上b市,但胜在消费水平不高,安稳,最适合过日子。” 方桥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完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去年我有个同事确实转回了老家......”他板起脸,“不过程序很麻烦,不一定能成功。” “你得争取啊。”方峰摆着手,“我明天就托人问问怎么个事,那谁,老李,他媳妇不是在咱们人民医院当主任吗,我让他问问。” 张仪一拍丈夫的手,“你可别去麻烦人家了,他媳妇是骨科主任,小桥是儿童牙科的,八竿子打不着一边。” “都认识多少年了,我问问怎么了......” 眼见着二老又要争执起来,方家兄弟对望一眼,做起和事佬。 “饭菜都快凉了,爸妈,赶紧吃吧。” “我保证,年后一定好好争取。” “来,喝一杯,提前预祝小桥成功调来a市。”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家人热热闹闹把团圆饭吃了。 二老去散步消食,兄弟俩负责善后。 方桥和方贤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方桥的手机放在客厅,电视声和水流声盖过了来电铃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方桥才点开手机页面,意外地发现江明御竟然给他打了两通电话。 “哥,我去倒垃圾。” 方桥一路下楼,小区里拿着烟花棒跑来跑去的小孩咯咯笑着。 第41章 他站到风较小的地方,给江明御回电。 在三次都未能拨通时,方桥终于反应过来alpha把他拉黑了。 为什么?就因为他没有及时接听江明御的来电? 他又打开通讯软件,毫无意外的见到了红色感叹号。 方桥一时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他本来打算洗完碗跟alpha道声新年快乐,现在连祝福语都省了。 也许是脱离了alpha的掌控范围,又身处温馨熟悉的环境,方桥也难得地有了点脾气,没有再多费功夫。 就让他好好放松几天吧,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去面对。 方桥的社交圈简单,同事群发的拜年祝福不多,但也算心意,他皆一一回了。 容昀也给他拜年,他礼貌而不失温厚地回:“祝你新的一年学业有成,等见面给你发红包。” 晚些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天,其乐融融。 方桥今天开了长途车,不到十一点就进房休息了。 躺下后,他又尝试着给江明御打电话,仍是忙音。 看这架势是打算整个过年都不跟他联络了? 方桥翻了个身,闭眼浮现alpha高傲的神态,关灯时终是忍不住嘀咕了句,“幼稚......” 远在几百里外被痛批幼稚的江明御正在守夜。 江家传统,恪守古老的习俗,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主客厅,明明该是合家欢乐的场景,画面却透着几分诡异。 江顺闭目养神,江家夫妇貌合神离,江姝慵懒地靠着打哈欠。 江明御脸色沉如水,手指不耐烦地一下一下敲在手机屏幕上,人还好端端坐在这,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方桥居然敢不接他电话?还是两个! 真以为他那么稀罕omega的新年祝福吗? 不听就不听,以后也都别听了。江明御一怒之下把方桥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可稍微冷静一点,又忍不住想如果方桥要认错又联系不上他怎么办? 大过年的,他总要给omega改过的机会。 该不该把通讯软件的黑名单解除? “明御,明御?”江姝的手在侄子眼前晃了晃,“爷爷叫你呢。” 江明御猛地回神,发现全家人都皱着眉把视线放到了自己身上,赶忙坐直了。 “心浮气躁。”江老爷子语气不快,“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到底在想什么?” 江明御敛眉,半垂下了眼睛。 咚咚咚—— 挂在浮雕墙壁上的铜钟响过三声,沉着的音色在空旷的宅子里来回荡漾,像是古时代传来的呼唤,厚重而又独孤。 江儒起身,“爸,我扶您回屋睡。” “不用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不需要人扶。” 年前江儒和江顺父子俩在几件事的最终决定上意见相悖,老爷子对江儒颇有不满。 江明御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唇。 姑姑江姝笑着看了兄长一眼,对父亲道:“爸,我陪您上楼。” 老爷子嗯了声。 江儒和林少虹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看着父母吃瘪,江明御却一改方才沉郁的心情,站起来笑言,“爷爷慢走。” 江顺还算宠爱这个孙子,没搞迁怒那一套,摆摆手,“都回去睡吧。” 老爷子一走,江儒就怒视着江明御,alpha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大步从另一侧的楼梯上楼。 “越来越放肆了,我看他眼里是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大晚上的,还是小声说话好些,待会吵到爸,他老人家又该不高兴了......” 江明御站在楼梯口往后一看,明亮如白昼的灯光如一张血盆大口将把他的父母都吞没,二人却毫无知觉,沉浸在接近野兽的沾沾自喜里。 alpha收回视线,嘲弄地无声一笑。 这样的年过得有什么意思? 纵然他不想承认,却也抵挡不住此刻涌上心头的渴望:想抱住柔韧温热的身躯,想闻见那缕清幽的茉莉花香,想听听omega温和的声线。 又或者什么都不用做。 他只是想见一见方桥,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寻偶症(闪亮登场):该是我上台的时候了! ps:入v前还是说一句,没那么快跑路,着急的朋友们可以先囤囤! 第21章 新年头两日,方桥都猫在家里休息,偶有亲朋好友上门拜访,他便随着父母招待客人。 方桥样貌好,工作吃香,又是适婚年龄,说来说去难免绕不开找对象这个话题。 方家二老也很希望小儿子早日觅得良缘,旁敲侧击好几回,都被方桥糊弄过去,但他没想到原来父母已有打算,知道他没个准信后,张罗着给他相亲。 是张仪好友的侄子,一个稍长他几岁的alpha,海归硕士,金融行业,年薪可观,外貌端正,怎么看都是长辈眼里的好人选。 方桥一心拒绝,架不住父母非要他去见一面。 “我跟你阿姨那边都说好了,人看了你的照片,满意得不得了。你就当为了妈去见一见,试着相处看看,要是不喜欢,我们绝不勉强你。” 在张仪和方峰的一番软磨硬泡下,方桥无奈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在和对方的交谈里,他察觉出alpha也是为了应付家里才答应的相亲。两人一合计,就当为了堵好心长辈的嘴,约在了初四见面。 第42章 这两天方桥想起来就给江明御发信息,可江明御跟铁了心要和他断绝来往似的,始终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也不知道没有他的信息素,alpha的状态如何? 转念一想,方桥觉得未免太看得起自己,alpha都说了,没有他方桥,江明御照样是江明御,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大抵是江明御前阵子对他和颜悦色太久,让他忘记了尖锐以待才是常态。 “小桥,风大,别在阳台站着。” 方峰亲切的关心将方桥从沉思里拉扯出来。 他应声,回头看着温馨的小家,再沉闷的心情也随之散去。 算了,眼下应当珍惜跟家人的相处时间,他不想再猜江明御捉摸不透的想法了。 - 江明御连着两夜失眠,白日也没个安生日子过。老爷子上了年纪觉少,又素来信奉日出而作那一套理论,六点多天一亮就晨起到宅子外的私人草坪散步。七点半,全家人都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上。 九点不到,江宅陆续来客,迎来一批客人又送走一批客人,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带来的拜年礼皆是讨好老爷子的,大补的野参、上品的冬虫夏草、顶级的毛尖,纯粹的玉石玛瑙和书法名家的真迹......再珍贵的物件、讨喜的祝福语只为博得老爷子一个眼神。 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祝愿,又有多少人是为了往后行方便,在座的人都门儿清。 不少宾客将自家的年轻omega带来,其心朗朗如阳。 江顺和江儒卖人情,出力是却是江明御,alpha一再被打发领着不同的omega游园。有几个不知是有人授意或者自己心思活络,与江明御相处时,阻隔贴并未完全遮住信息素。 甜腻的、清冷的、浓烈的,各式的信息素往alpha的鼻子里钻,他无动于衷。 对于这样的行为江明御不以为意。生在大家族里的子女,多的是像商品一般明码标价被出售,其中最概不由自的便是这些没有继承资格的omega,为了利益联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游了不知道第几次园,铺好的草坪都快走出印子来了,送走今日最后一个omega,江明御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儒和林少虹当着江明御的面评价这些omega的价值。 哪个模样出众家世却不够格,哪个样貌普通胜在柔顺乖巧,哪个是行长的女儿,哪个是局长的儿子...... 最终林少虹笑着拍板,“明御年纪还小,不着急,再挑个几年,有称心如意的再说吧。” 江儒表示认可,离了心的夫妇俩意见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他们甚至无需过问身为当事人的江明御。 许是接触了太多omega的信息素,江明御顿感头昏脑胀,他不再听父母的谈话,快步上楼拉开抽屉,咕噜咽下几颗药丸。 太阳系突突跳了几下,他下意识地想像往常一样联络方桥,刚拿起手机才记起自己把omega拉黑了。 江明御咬了咬牙,为对方桥的信息素上瘾而微恼。 昨夜他甚至梦见了方桥,omega清淡的茉莉信息素如水一般温和地包裹着他,可当他想要闻取更多时,跪坐在他身上的omega双手摁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索吻的动作,笑望着他说:“明御,你不需要我了,那我把机会让出来。” 方桥的身影像雾一般慢慢消散,江明御伸手去抓,抓得一手虚无。 醒来时大汗淋漓,压制不住的信息素险些冲破了他的理智,喘息着吃了大半盒药才从荒诞的梦里抽离。 “明御。”姑姑江姝敲了敲门,“爷爷喊你下楼。” 没完没了。 江明御深吐一口浊气,“好。” 他又吞服了几颗药丸,这才将糖盒收回抽屉里,走到门前,眼前骤然一阵恍惚,他闭眼忍过这阵不适,神色自然地出了房门。 这一天晚上的江明御又发了梦。 梦里他凌晨电话炮轰熟悉的私家侦探,不容置疑要求对方在两小时内查出方桥的位置。 又梦见他游魂一般地在无人的高速路上驾驶。 车轮飞速滚动着,带领他找寻那缕令人魂牵梦萦茉莉花香...... 年初三早,方家一行人都睡到自然醒,大门紧闭。 邻居从家里探出头来,望着坐靠在方家门前的青年,嘀嘀咕咕,“谁啊那是?” “不知道啊,早上我一出门就见到他靠在老方家门口。” “看样子是个alpha吧?” “不像有病的样子,怎么大过年的杵人家门口?” “你小点声......” 楼下小孩的玩闹声叫醒了张仪,她拍拍丈夫,“老方,该起来了。” 女人麻利地穿好衣服,淘米煮粥,打算把厨余垃圾安置在门口。 门一打开吓了一大跳,连忙招呼家里人,“老方,你快来......” 方峰听见妻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匆匆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门外,身量高大的alpha慢慢抬起脸来,他不知在此坐了多久,脸色苍白如纸,似乎是冷得不行了,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 alpha手撑着墙壁站起身,神色略显茫然地看着早年夫妻。 张仪看他一张俊脸冻得毫无血色,心疼道:“你找谁啊,怎么坐我家门口?” 方贤听见动静也走出来,一见到alpha吃惊至极,“你不是方桥的学弟吗?” 第43章 方桥......alpha捕捉到这两个字眼,似乎才记起此行的目的,喑哑地回了张仪的话,“我找方桥。” “是小桥认识的人?”张仪急急忙忙迎人,“快进来,别冻坏了,小贤,赶紧把你弟喊起来。” 方桥已经醒了,边裹着外套边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客厅,刚想问句发生什么事,江明御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眼里。 他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江明御也看见他,涣散的的眼瞳一点点汇聚了光彩,迈开双腿朝omega走去。 方桥慌不择路,扬声,“站住!” alpha竟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委屈地看着方桥。 方峰和张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方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个笑对家人说:“他前两天是说过要来拜年,我给忘了,爸妈,我先带到他房里说几句话,待会再跟你们介绍。” 他没理家人的反应,三两步上前牵住alpha的手将人往房间里带。 江明御浑身都冒着寒气,裸露在外的手更是冻得通红,冷得像冰块。 方桥把alpha推进卧室,咔哒落了锁,正想询问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alpha已经像块年糕一般缠了上来,他躲避不及被alpha紧紧抱在怀里。 一墙之隔外是他的家人,方桥心咚咚跳,“你......” 江明御不出所料地亲了下来。 冰凉的唇瓣使劲碾压方桥的,omega被猛烈而毫无章法的吻亲得无法喘息,他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也不敢太过激烈的反抗,瞪着眼咬紧牙关无声地抗议。 alpha的舌头试图撬开omega的牙关,几次没能如愿,只焦躁地吮柔软的唇瓣。 方桥气恼不已,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引得家人怀疑。 他心一横,打开了口腔让alpha的舌尖探进来,堵住了粘腻的啧吻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桥肺腑里的氧气都消耗在这冗长的吻里,江明御才不舍地分开,流连忘返地舔舐着他的唇。 “够了没有?”方桥推开alpha,憋气过后两颊通红。 江明御眼睛里的雾霾渐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方桥简直被他的倒打一耙气笑,“你好好看看,这是哪儿?” alpah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哑然。 方桥已经反应过来江明御是寻偶症发作,只是震惊于alpha竟不惜跨越几百公里也要找到他——如果年前在健身室里alpha能接受他的邀请,将大大减少寻偶症发作的可能性,偏偏江明御那时非要跟自己赌气。 泥菩萨也有脾性,方桥染上几分薄怒,一语不发地开窗通风。 江明御前脚才说完不需要omega,又将对方拉黑,后脚就跨市出现在omega面前,自觉尴尬却不理亏。方桥不说话,他就兀自打量起这间卧室。 面积还没他俩住处的衣帽间一半,但很温馨,每一个物件都保存得很好,桌子上还有些上了年头的记事本。 这就是方桥长大的地方? 江明御这看看那看看,望向方桥的背影。 omega跟他置气,这是件新鲜事,但江明御很快又找到了问题关键,他三两步走过去,拉了下方桥的手,“我来你家,你不欢迎我?” 方桥抿唇,不答他的问题,总算冷静下来,正色道:“明御,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有些难于启齿,却还是给出了解决方案,“这样,我们现在出去找个酒店,你好了之后就回去吧。” 江明御扬声,“你赶我走?” 还未等方桥回答,卧室门被敲响,张仪忐忑地问:“小桥,没什么事吧?” “妈,我们没事,很快就出去。” 张仪哦哦两声,“你的朋友也还没吃饭吧,待会一起出来吃早餐。” 江明御挑衅地看了omega一眼,“好啊,谢谢阿姨。” 方桥气结,“你......” “我怎么?”江明御一转身坐到方桥的床上,饶有兴趣,“认识你快三年,我还没见过你家人呢,正好趁着这次认识认识。” 方桥沉声,“没有认识的必要。” omega罕见的冒了刺,江明御兴味盎然,“我非要呢?”他双手往后撑,仰面看着方桥,“学弟跟学长的家人拜年,再正常不过了,你说对吧,方桥学长——” alpha拉长了尾音,欣赏omega愠怒的神情。 太有意思了,江明御为逼出方桥的另一面而畅怀。 alpha像故意恶作剧的小孩,方桥气不打一处来,“明御,你不要胡闹。” 江明御倾身拉住omega的手将人扯到自己身边,用两条腿固定住,抬眼道:“你要是不让我在这里,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把你给我当人体抑制剂的事情告诉他们。”江明御摩挲着omega的手,“他们肯定还不知道......” 方桥打断alpha的话,“很好玩吗?” 江明御一怔。 方桥将自己的手从alpha掌心里抽出来,神色严肃,“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 江明御想看方桥的“真面目”,不代表他真想惹恼omega,听见方桥用如此冷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竟有几缕心慌,本能地重新抓住方桥,攥紧了。 方桥绷着脸不说话。 向来都是方桥哄江明御,没有颠倒过来的时候,alpha不自在道:“好了,吓唬吓唬你,你还当真了。不告诉他们就不告诉他们,又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难道还要人尽皆知吗?” 第44章 方桥抿唇,“你能保证?” “要不要给你写个保证书?” 方桥这才松口气,逆着江明御的毛摸只会让alpha跟他唱反调,刚刚是他关心则乱了。眼下江明御不肯走,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觉睡醒看见alpha精神涣散出现在他家客厅的惊魂画面了。 他再三让江明御打包票用学弟的身份跟他的家人见面,这才忐忑地打开了房门。 方家人坐在一张圆桌上吃早饭,见二人出来,热情地招呼,“什么事说那么久,我们都快吃完了,赶紧过来坐下。锅里有热粥,小桥的朋友喜欢吃什么尽管说,阿姨给你做。” 江明御不曾面对这样的场景,难得拘谨,“谢谢阿姨。” 方峰是个自来熟,“你叫明,明什么?” “明御。” “对对对,记起来了。你是小桥的学弟,那你也是医生,在哪个医院高就啊?” 江明御笑说:“我不是医生,家里支持我创业。” “创业,创业好!这年头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方峰颇为赏识,“你比小桥要小个多少岁,三岁有吧?” 以前爱拿方桥年纪说事江明御却回:“都是同龄人,没差多少岁。” 方桥诧异地看了alpha一眼,江明御面带笑容,对待他的家人一改面对他时的锋锐,表现得大方得又体,要不是他知道江明御的脾气比钢铁还烈,他真会被糊弄过去。 眼见再问下去连江明御的家底都要翻出来了,方桥无奈地喊了声爸。 张仪接收到孩子的意思,给丈夫夹菜,“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 方贤说:“明御是第一次来这儿吧,待会让方桥带着你去周围逛逛?” “对,是第一次来。”江明御看向方桥,“那待会就麻烦学长了。” 方桥陪alpha演戏,笑了声,“不麻烦。” 吃完饭后,一行人在客厅看电视聊天。 张仪把瓜果蜜饯摆出来招呼江明御,抓了把瓜子放在alpha跟前,“绿茶味的,可好吃,试试看。” 方桥想象了下alpha嗑瓜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惹来江明御一眼。 张仪坐下来,“对了,小桥,我听你姨说,你跟她侄子约了明天见面,约在哪里啊?” 方桥的心提到嗓子眼,支吾道:“妈,我们会自己安排的,你不用操心。” “这是正事,哪能不操心?”方峰搭腔,“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那孩子我看行。” 就在方桥想要掠过这个话题时,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江明御好奇地问:“学长约了谁啊,朋友吗?” 张仪笑着摆手,“小桥过完年就该二十八了,这些年没个动静,我们做父母的只好帮帮他,撮合撮合。” 方桥头皮发麻,“明御,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着急。”江明御勾唇,做恍然大悟状,“哦,学长是要去相亲。” “小桥脸皮薄,但这没什么好害臊的。”张仪乐呵呵地说,“要是能成,我们也就宽心了。” 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但方桥却能发觉江明御信息素的涌动,他急道:“爸妈,我和明御......” 江明御制止方桥的起身的动作,“学长怎么这么着急啊,我还想问问阿姨学长的相亲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呢。” 长辈在这种事上总是出奇的热心,方峰和张仪把对方一顿夸,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对方的年龄,江明御仍笑着,“原来学长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 方峰思索道:“我跟你阿姨都觉得,要结婚的话,年纪还是比小桥大几岁的好,成熟稳重,两个人互相扶持,这一生和和美美的,最好不过了。” 江明御似乎只是好奇地那么一问,“年纪小的不行吗?” “主要还是得合小桥心意,但还是不要差太多,两三岁就可以了,不然话说不到一块去,你们管那个叫......”方峰一拍腿,“代沟。” 方桥听不下去了,嚯的站起来,这次不给江明御反对的机会,一把抓住alpha的手将人往门口的方向带,抛下一句“我们出去逛逛”,留下面面相觑的方家三人。 刚一出门,江明御就甩掉omega的手,脸上的笑消失得干干净净,“你跟我来。” 江明御的信息素越来越浓,方桥不得已跟对方进了车里,门窗紧闭将薄荷香阻隔得严严实实。 “明御......” 江明御从听到方桥要相亲时忍到现在,听见omega的声音不可控地将人扑倒在后车座,温热的呼吸全洒在方桥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要相亲?” 方桥被摁得牢实,尝试着起身没能成功,alpha太过于凶猛的信息素让他胸口发闷,他深呼吸两次,“家里安排的,我只是去见一面。” “谁知道你们见了会不会看对眼?” 江明御拔高声调,咬牙切齿,“怪不得那么怕我留下来,迫不及待要赶我走,感情是担心我妨碍你跟老男人幽会。” 方桥因alpha的称呼皱了皱眉,虽然对方比江明御大了快十岁,但三十来岁怎么着都挤不进老男人的行列里吧。 他无奈地看着alpha,“按照你的说法,我再过几年也是老男人了?还有你,迟早有一天也......” “你还敢为他说话。”江明御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你们是不是早就见过面了,你这么护着他?我告诉你方桥,要是被我发现你跟其他alpha不清不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45章 江明御想到如果他没有来这一趟,omega会在他不知情时和别的alpha相亲,瞒着他和alpha往来,omega会把温柔、笑容都分出去,甚至还会和那个alpha结婚...... 江明御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股难以压制的戾气直冲天灵感,他逼近omega,近乎唇贴着唇,“结婚,你想都别想。” s级alpha的怒气化作无形的铁索缠住方桥的脖颈,滔天的信息素更是让他连喘息都困难。 刻意的精神控制总能在顷刻间摧毁人的意志,方桥张了张嘴,艰涩地说:“别这样.....”他小口呼吸着,想要推开alpha,“明御,你不能不讲道理。” 就算他卖给了江家,他也有自己的人生,总有一天他会和江明御分道扬镳,婚娶alpha都无权干涉。即使是现在,他跟江明御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关系,alpha又凭什么气急败坏地质问他、利用信息素压迫他? omega的指责无异于火上浇油,江明御的焰火更甚,口不择言,“我不讲道理?你搞清楚,是谁先破坏规则,协议还没到期就想着红杏出墙。方桥,我对你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你不知天高地厚。” 他阴恻恻地恫吓omega,“你知道张林他们如何对待背叛自己的omega吗,你别逼我......” 方桥五官揪成一团,艰难地打断alpha的话,“所以,你也要像他们那样对待我吗?” omega睁开被薄荷香蒸得微红的眼,眼底有失望,也有怃然。 这样的眼神给了江明御迎头一击,嫉妒和愤怒毁灭了他的神智,使他说了不该说的话,甚至于,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 他亲眼见过张林处理omega时的场景,淫靡而残忍,他只是想吓一吓方桥,让方桥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而已,他怎么舍得那样对待方桥呢? 可他还是这么说了,更可怖的是,方桥似乎也把他归为了张林的同类。 不该这样的,他不想这样的.....江明御双目赤红,那种深深无力感再次袭来。他身下的方桥已经快因为他的信息素而窒息,可他却无法收敛信息素的浓度。 他又想起父亲冷酷的话语,“一个不能控制信息素的alpha跟残疾有什么区别,江家不需要这种废物。” 方桥生他的气了吗,也嫌弃、厌烦他了吗? 江明御头痛欲裂,握住omega双肩的力度越收越紧。 方桥整个人都在发抖,极为艰巨地抬起手颤巍巍地撕下颈部的阻隔贴。 大量的茉莉花香和薄荷香在不大的车厢里堆堆挤挤碰撞,像火山一样爆发。 方桥全身都是汗,他微微张开湿润的唇,喘息着,“明御,亲我.....” 只有他的信息素能让alpha冷静下来。 他近乎是献祭一般将自己呈现在江明御面前。 不管这里是哪里,不管有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在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江明御像可气又可怜,在恼怒的同时乍生几分怜悯。 “方桥......”江明御沉醉于omega温和的茉莉花香里,他用力地抱紧柔韧的身躯,吮住软腻的舌尖,神经质一般地下达指令,“不准离开我。” 方桥闭上潮润的眼与alpha抵死缠吻,在心里回答江明御的话:没有谁离不开谁。 作者有话说: 小江(团团转):在线等,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和老婆变成同龄人?老婆要相亲,我急急急急! 第22章 车厢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方桥要感谢江明御车子停的位置比较偏僻,又是单项玻璃——虽然他们没做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但把接吻弄出了打群架的动静,若是被人撞见,方桥是绝对没脸再待在这里了。 两人的衣服乱成一团,方桥的领子大开,江明御还埋在他的颈窝里平复呼吸,隆冬的天,他们都出了薄汗,浑身粘腻腻的这样贴着不太舒服。 他伸手推了alpha一把,没推动。 方桥偏头看了眼车内视镜里的自己,两颊绯红,唇瓣被吮得微微红肿,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还怎么回去见家人? 方桥没好气道:“起来。” 一出声才发现舌头发麻,连话都说不清楚。 江明御半抬起头,眼里泛着水一样潋滟的光,盯着咫尺距离的omega看了半天。 就在方桥以为alpha会起身时,江明御竟又伸手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微张开唇,食指探进去触他的舌尖,往他脸上吹了口气,“肿了。” 两人亲密行为多不胜数,但这是在室外,方桥精神高度紧张,alpha的两个字让他的脸噌的一下滚烫,全身都烧了起来。 他用力推开江明御,艰难地坐直了整理被揉乱的衣服,胸膛起伏。 江明御整装完毕,开了一条窗缝让浓郁的信息素一点点随风飘散,抬手揽住方桥的肩,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撩omega的腺体。 第一性特征被这么把玩,方桥的尾椎骨阵阵发痒,目光梭巡半晌,终于在角落发现皱巴巴的阻隔贴。 他想弯腰去捡,江明御的大掌钳制着他。 “你到底要......” “如果你敢去相亲,我就跟你一块儿去。”江明御恶劣道,“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老男人会不会要一个给alpha做过人体抑制剂的omega?” 他的语气有点轻佻,却又像借由这种满不在乎在掩饰什么。 方桥的眉心一瞬间蹙了起来,慢悠悠地将视线放在alpha脸上。江明御微挑着唇,一脸的倨傲与不可退让,这样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无法无天的邪佞。 第46章 方桥不知道江明御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但他不会傻到去赌未知的后果,片刻,顺着江明御的意思,“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想我去相亲,我就不去。”他笑了笑,“明御,可以放开我了吗?” omega温驯的态度一下子削弱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江明御看着方桥唇角柔和的笑容,愣神的期间,方桥已经弯腰捡起不太平整的阻隔贴封住了自己的腺体。 alpha深嗅着空气中残存的茉莉花香,沉静下来后才察觉方才自己的反应似乎是有些过激了,但他确实无法容忍omega瞒着他去见其他alpha,是方桥有错在先。 不过他可以破例地哄一哄方桥,江明御清了清嗓子,“我......” 方桥打开了车门,扑腾进来的寒风打断了alpha的声音。 “我带你去周围逛逛。”方桥先一步下了车,回头望着神色怪异的江明御,仍笑着,“怎么了?” 没怎么。 方桥依旧体贴、大度,不管江明御怎么样他都尽最大限度包容,也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可他脸上的笑意落在太过明亮的光里却有些不真实。 江明御心里突突跳了两下,觉得方桥好似也要散在了光晕里。他几乎是迫切地牵住了omega的手,确保人牢牢地攥在掌心,才啧道:“走那么快干什么?” 方桥的手被攥得有点疼,还未开口提醒,alpha已经放松了力道。 他低头看着紧握的双手,抿了下仍发麻的唇,简直无法把眼前的江明御和方才震怒的alpha联系起来。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喜怒无常? 他掩去眼底的倦意,再抬头和往常无异,与alpha往前走。 印象中这还是他们头一回牵着手在大马路上散步。 这样稀疏平常的日子对江明御却很新奇,他无需应付家族里虚伪的嘴脸,也不用强忍着无趣陪各种陌生的omega游园。 在方桥面前,他不必戴上面具,就只是江明御而已。 alpha踩着雪,揉捏着方桥的掌心不放,这几天堆在心口的郁闷一扫无遗,他所有的不快和愤懑都有方桥托底。 - 江家那边来了两个电话询问江明御的去处,他没告知家人是寻偶症发作,只道突然有件急事要处理,初七再回家。 江儒痛骂他做事没头没尾,江明御左耳进右耳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准备晚餐的方家人身上。 他站在阳台,隔着一窗玻璃,不大的室内四人各自忙碌着,和乐融融。 方桥挽起袖口在添饭,柔和的光线打在omega的面颊,说不出的温雅。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江明御觉得自己离方桥近了点。 打完电话进内,张仪张罗着,“明御,赶紧来吃饭,小桥说你海鲜过敏,虾蟹你就别吃了,阿姨给你做了别的。” 女人把冰箱里能招待客人的食材都上了桌,白斩鸡、卤鹅、糖醋排骨、红烧丸子......都是大菜。 不知为何,江明御喉咙有点发涩,“谢谢阿姨。” 入座后,alpha每样菜都吃了点,连带着虾蟹他也说少量摄入没有关系。 方桥不好在家人面前表现得跟江明御太亲密,拦了两次没拦住,眼睁睁看着alpha吃了半只蟹和两只虾。 结果就是饭都没吃完alpha脸上就起了红疹子。 方桥翻箱倒柜找出抗过敏药给江明御,无奈道:“非要贪这一嘴,你是小孩子吗?” 吃药对江明御而言就跟过家家似的,他咕噜一下,想来是真没怎么夸过人,说得含糊,“阿姨煮的菜好吃,我就要吃。” 张仪笑得乐开了花,“好吃多吃,但虾蟹阿姨是不敢让你碰了。” 在座几人都忍俊不禁。 晚上分配房间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江明御是alpha,方桥是omega,方家人不知他和方桥的关系,两人自然不可能住一间。 江明御不习惯跟生人一间房,说自己能在客厅凑合凑合。 方家人哪会这样对待客人,最后是方贤去邻居家的客房睡,给江明御让了房。 方家夫妇睡得早,不到十一点就进了卧室,整个方家都静了下来,这就显得其它异响尤为清晰。 方桥和相亲对象商量好,两人明天各自找个地方待一小时,就当见过面给长辈个交代,对方一口应下。他刚放下手机,就听见房门轻轻被敲响。 方桥连忙开锁,门外果然是江明御。 alpha挤进房间,方桥生怕被父母发现,关了门,“你怎么过来了?” 江明御对和omega分房睡这件事颇有微词,一个转身坐在床上,“你别搞得我们跟偷情一样,我来找自己的omega天经地义。” alpha为所欲为惯了,方桥拿他没办法,只好锁了门说:“我家里隔音不好,你说话小声点。” 江明御倒在布满茉莉花香的床上,似笑非笑,“发现了正好,省得他们操心你的人生大事。” 方桥没搭腔,看了眼alpha还泛着红点点的脸,也上了床,只留一盏台灯。 “你的脸我看看。” 江明御却翻过身不让他瞧,“有什么好看的?” 方桥是真担心alpha过敏症状加重,撑起手去查看。 江明御左躲右躲,干脆拿手捂住了脸,嘀咕,“难看死了,不要看。” 方桥没想到alpha这么看重自己的外貌,冁然而笑,哄道:“谁不知道你好看,几个小红点更是锦上添花。” 第47章 江明御露出小半张脸,黑长的睫毛动了动,心口不一,“少说好听话。” “我不骗你。”方桥躺下来,掌心盖在alpha捂住脸的手背上,又看着微卷的黑发说,“这几天我有什么烦恼都可以找你了。” 江明御放下手,没琢磨出这二者有什么关联性,“找我干什么?” 方桥说了个冷笑话,“你点子多,不找你找谁?” 他的笑话没把江明御逗笑,自己先低低笑出声。 江明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把翻身压住omega,表情精彩,“你骂我是斑点狗!” 方桥心想,还是卷毛斑点狗,忍着笑,“我可没这么说......别别。” alpha的手在他腰侧的痒痒肉作乱,方桥不敢笑出声,连连求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江明御闹了会,安静下来,苦恼道:“真的很丑吗?” 方桥想说自己在开玩笑,又担心alpha再让他改行当喜剧演员,收了笑说:“以后别再闹小孩子脾气,明知道自己会过敏就不要吃了。” 江明御现在对年龄莫名十分敏感,不喜欢在方桥嘴里听见小孩子等词,默了几瞬,忽而抱住方桥说:“以后我每年都可以来你家过年吗?” 方桥面色一凝,顿时没了说笑的心思,又不想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闹僵,委婉道:“过年当然是跟自己的家人团聚,你......” 江明御的双臂紧紧锢住omega,脸埋在温热的胸口处,闷声,“我知道你不想我来,对吗?” 方桥不想说得太直白,而江明御也不愿听到不合心意的回答,自己翻过了这个问题,半是感慨半是羡慕道:“你家人对你真好。” 方桥想到江明御所处的环境,轻轻叹一口气。他双手环住alpha毛绒绒的脑袋,将下颌抵在alpha的头顶,用怀抱容纳江明御潜藏的痛苦,轻声说:“睡吧。” 希望你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小江(捂脸打滚):我不要让老婆看见丑丑的我,就算是斑点狗,我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斑点狗! 第23章 江明御在方家待的这几天是他人生二十三年以来最轻松的日子。 每天深夜趁着方家父母睡着alpha就偷溜到方桥房间,搂着方桥睡到自然醒,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天光等方家父母不注意再被omega打发走,假装从方贤的房间刚睡醒,醒来后就和方家人一同吃饭闲聊看电视节目。 大年期间时不时会有亲朋好友上门拜年,江明御仿佛也成为了方家的一份子,坐在方桥身边听他们说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真心实意而不掺杂任何目的。 不少人把江明御当成方桥的对象,方家父母都会哈哈大笑摆手否认。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有好几回江明御都冲动地想应下来,告诉所有人他就是方桥的alpha,可眼看着方桥也亲自下场“辟谣”说他只是学弟,他心中不痛快,又不得不遵守他保证过的承诺。 江明御甚至还和张仪去逛早市,感受每户普通人家的烟火气。 女人热情好客又和方桥如出一辙的好脾气,在她的身上,江明御似乎隐隐窥探到一个母亲应当有的样子,她可以是温柔如水,也可以是泼辣暴躁,但她对待孩子行为的出发点一定是以爱为前提。 他其实不习惯菜市场各种奇怪的味道,也见不得杀鱼杀鸡的画面,更不喜欢黏糊的脏兮兮的地面,可正是这些他不曾体会过的,构成了百味人生。 晚上,他会和方家父子一起打麻将。 alpha在赌这件事上很有气运,更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方家的麻将桌有些年头,绿色的幕布角落有破碎,只能手动洗牌,只要alpha竭力去记,洗乱的麻将他能记个七七八八。 他打牌也有技巧,但这些都是用在外人身上的招数,对待方家人,他乐意放水。 江明御最喜欢变着法子给方桥喂牌,因为每次赢了方桥脸上的笑容是打从心底里涌上来的,近乎于开怀大笑,这是他在方桥身上极少看见的一种旺盛的生长力,omega整个人发光似的让人挪不开眼。 可惜再欢乐的时光也有结束的时候,一晃眼江明御和方桥就要启程回b市了。 张仪给江明御打包了不少特产,塞了满满两个袋子,嘱咐alpha有空再来家里玩。 江明御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对方家人的喜欢,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临别前alpha放了张银行卡在方贤房间的书桌上,里头还有近百万的余额,密码用便利贴写好了,加上用来验证的手机号码,右下端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御”字。 两人分别开车,方桥的车子刚上高速就接到了哥哥的来电。 方家人都被江明御送银行卡这个举动震撼到了,一发现就通知了方桥。 方桥听闻后太阳穴突突直跳,让alpha在服务站停下,刚一下车,就见江明御单手插兜跟模特似的靠在车边,微抬着下颌一脸得意。 方桥沉声,“你什么意思?” omega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反倒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江明御拧起好看的眉头,“什么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给我哥银行卡?”方桥实在无法理解alpha的行为逻辑。 “多大点事。”江明御挑唇,“你哥不是要买婚房吗,那笔钱正好补上尾款,转不了账让银行给我打电话。不要太感谢我,非要谢的话明年......” 第48章 alpha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桥打断,“我让我哥明天把银行卡邮寄还你。” 江明御一把抓住omega的胳膊,“还给我干什么?” 方桥想把手抽出来,面对alpha的不解,他抿抿唇,“明御,我知道你想对我家人好,但是......” “你知道不就可以了。”江明御轻哼,“我又不缺那点钱,你家里有需要就拿着。” 再这么争论下去没个结果,方桥干脆直白道:“我不想家里人欠你的。” 江明御轻飘飘地就能拿出近百万送给方家,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对普通人家而言是一种怎样的负担。 这下轮到江明御凶巴巴地问方桥“你什么意思”。 方桥只能给出最合理的解释,“江家已经给了我很多,我哥哥的婚房,我自己能解决。” 江明御的脸色沉下来,攥着omega的手也随之松开。 alpha总是习惯性地忽略协议的存在,方桥却又提醒他,omega是拿了江家的好处才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即使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听来依旧刺耳。 江明御冷笑一声,“好啊,你就守着你的卖身钱去给你哥盖婚房吧。”他见到方桥眼瞳闪动,转身打开门,气恼地抛下一句,“不知好歹。” 冷风往方桥的身上扑打,他原地僵了几秒,alpha已经启动车子立刻服务站,等他驱车赶上,已然看不到alpha的车尾。 这个年过得真是跌宕起伏,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再跟江明御产生龃龉。 方桥轻轻摇了摇头,构思着回去该怎样哄好alpha,毕竟这件事江明御是好心,只是用的方法让人无福消受。 送银行卡,还真是独特又直接,亏江明御想得出来。 方桥在车内视静里捕捉到自己毫无察觉浮现的笑意,一怔,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又慢慢将唇角放平。 方桥没怎么哄江明御,alpha自己先公务缠身,没时间跟他怄气,再不曾提过这件事,那张邮寄回来的银行卡,alpha也只是看一眼就随时丢在了书房的某个抽屉里。 方桥也投入了工作,几天风平浪静。 大年十一,江明御应承母亲去机场接远方表哥蒋知许。 蒋家跟林少虹母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十几年前移民后,在国外发展,主要研发高端电子芯片。这两年继承家业的蒋知许有意扩展国内市场,联系了林家,最终任务落在了江明御的身上。 蒋知许而立有二,s级alpha,祖母是俄国美人,蒋知许隔代遗传了祖母的美貌,挺立的西方骨相,顶级的东方皮相,恰好好处的混血面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呈现出他的魅力。 江明御上一次见这个远方表哥时才刚成年,那时蒋知许已经事业有成,所有人都对其赞不绝口。 江明御极少佩服某个人,蒋知许是一个。 不多时,就见到一个肩阔腿长的alpha推着行李箱缓步从出机口走出来。 表兄弟几年不见,但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与此同时,江明御还注意到蒋知许身边带了个七八岁的omega小女孩。 “娜娜,叫明御哥哥。” omega是蒋知许的堂妹,很活泼机灵的一个小姑娘,也是混血,眼珠子是罕见的湖蓝色。她的中文有些蹩脚,却不怯场,“哥哥和我说过你,你好,我是蒋娜。” 江明御礼貌回应,让接机的专员替二人将行李箱安置好。 等一行人上了车,小姑娘趴在蒋知许耳边嘀嘀咕咕说着话,惹得蒋知许低笑。 “娜娜跟我说,你是她见过最漂亮的alpha。” 江明御不擅长应付小孩,但还是能和懂礼貌的小孩子说几句话的,“谢谢,那你哥呢?” “不一样,明御哥哥是漂亮,我哥哥是.....”她思索半天,磕磕绊绊地也没能找出准确的形容词,嘴巴撅得老高。 几人坐的是江明御惯用的车,蒋知许静坐了会,突然问:“你车里用的什么熏香,很好闻的味道,栀子,桂花?抱歉,太淡了,我闻不出来。” 江明御没用车载香,闻言嗅了嗅,没捕捉到什么特别的气味,回答,“可能是刚才机场的吧。” 蒋知许附和,“应当是,我现在又闻不到了。” 蒋娜趴在窗口看风景,叽叽喳喳说着话,嚷着要堂哥带她出去玩。 江明御极少接触小孩,一瞬间就想到了在儿童牙科上班的方桥。他见过omega哄小孩,虽然只有那么一两次,但好像再调皮的孩子在方桥的安抚下都能变得乖巧,不知道omega能不能招架得住蒋娜的连珠炮攻击? 蒋家在国内有几处房产,但都离市中心有距离。江明御现在入住的小区哪哪儿都方便,在正对的楼栋还有一层空房,腾出来给蒋知许和堂妹住了。 抵达落脚地是傍晚。 江明御安排的人手替兄妹二人搬行李,东西刚落地,alpha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迎着初月走来。 似乎是因为工作太疲惫,方桥微垂着脑袋走路,并没有往这边看。 蒋知许注意到江明御的视线,问:“是你的朋友?” 江明御说:“不是。”没有要过多介绍的意思,“我们上楼吧。” 蒋知许笑着颔首,三人一同进了楼栋。 蒋娜话实在多,还在因来到新鲜的环境兴奋得喋喋不休。 江明御觉得有点吵,心想,刚才真该让方桥露个面表明身份,看看小姑娘面对牙医还能不能说个不停。 第49章 怎么又想到方桥了? 他安顿好蒋家兄妹,回到家第一时间找方桥兴师问罪,“你刚刚没看到我吗,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方桥刚洗完脸,发丝上还坠着水珠,一脸莫名,“什么时候?” 江明御盯着omega看了半晌,确认方桥没有说假话,才大发慈悲地说:“这次就原谅你,下次要是敢没看见我......” 哼的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悦。 “对了。”江明御走到书房门口又叫住方桥,“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那种话多的小孩子?” “我......” 江明御拧门,“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吃饭叫我。” 方桥看着开了又关的门,被alpha自言自语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半晌,他哑声失笑,腹诽,怎么样对付话多的小孩子,就怎么样如法炮制地对付江明御,屡试屡灵。 作者有话说: 叮——恭喜解锁新人物。 小江(狂戳屏幕):td!td!td! 第24章 年后重新上班,方桥用了两三天才把自己调整回最好的状态。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开工第一天他刚换好衣服走出科室,就见到了容昀的身影。 少年送给他的玻璃茉莉花,他用木制的展示框收好,放在了车上当摆件。 方桥稳稳地接住了容昀的那份珍视并有所回应,少年近乎是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又略显羞赧地露出自己别在背包拉链上嵌进透明的亚克力里的茉莉花——跟送给方桥的如出一辙。 他说得小声却很郑重,“我喜欢茉莉花。” 方桥只把那当作小辈对他的喜爱,微笑着没说什么。 他还是和之前那样送容昀回家,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容昀却没有立即下车。 方桥刚想开口,顺着窗外见到不远处有些面熟的男人。 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在俱乐部见过对方,是容昀同父异母的哥哥容征。 他对容征的印象不佳,alpha道貌岸然,左搂右抱的画面历历在目,想必这些年容昀在他手下受了不少委屈。 方桥抿唇,抬眼看向车内视镜,坐在后座的容昀半垂着脸,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年在他面前时的拘谨和羞涩荡然无存,面上呈现的是冰霜一般的漠然,这倒是有了几分他们初见时的熟悉感,带着点血腥味和距离。 没等他看清,容昀已经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脸来又是那种惹人垂爱的怯弱。 容昀的声音又低又哑,“方桥哥,我能先不回家吗?” 方桥哪能放任羊羔入虎口,自然不会回绝,“我们去吃饭吧,蟹肉煲好吗?” 容昀重重点头。 车子在湿润的地面驶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小区门又出来个中年男人,那是容家兄弟的无能父亲。 容昀收回视线,凝望着前方开车的身影,他不会告诉方桥,容征并不是来找他的。 少年为偷走方桥的时光而暗自高兴,伸手摸到裱在亚克力里的茉莉花,悄悄地捏在了手心,冰冷坚硬的材质磕得他微微发疼,他却握得更紧,让茉莉花深深地镶入他的皮肉里。 因为跟容昀去吃饭,方桥比寻常时候晚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他已经做好了被江明御质问的准备,但家里并没有alpha的身影。 刚开工江明御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是常态,一天都不见人影,他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担心alpha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方桥在家等到晚上十一点多都没等来江明御,正准备入睡,alpha的电话打来了,出声的却是徐泽。 那边的动静很大,听起来有不少人,闹哄哄的,徐泽只能喊着说话,报了个地址,让方桥现在过去。 结束通话,方桥查了地址,他听江明御提过一嘴,是市里顶有名的高奢会所。 不会又是谁想“看看”他吧? 方桥这样想着,还是认命地起身换下睡衣出门。 将近凌晨才抵达的会所,徐泽应当是提前吩咐过了,方桥报了自己的名字侍者便客客气气地将他带到十二层的svip包厢。 门一开,里头的声音像海浪一般地直往方桥脸上扑。 徐泽露面,见到方桥怪道:“怎么来得这么慢?” 包厢里在场的人虽多,但大家在喝酒唱歌猜拳,倒是没有方桥想象中的画面,只不过都是alpha,十几种信息素的味道混在一块,方桥倍感呼吸困难。 “明御怎么了?”方桥半屏住呼吸。 “怎么了?”徐泽没好气道,“这句话得我问你,你到底给他灌的什么迷魂汤了,喝醉了非闹着要见你。” 方桥顺着徐泽手指的方向看去,alpha高大的身躯缩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四肢团了起来,让人联想到没有安全感的野生动物,只能保护住自己最柔软的腹部。 有个alpha注意到方桥,问徐泽,“明御的对象?” 徐泽含糊地嗯了声。 今天在场的并不是圈里的二代三代。 江明御和徐泽从大学起就参加各种极限运动的组织,徒手攀岩、高山滑雪、户外越野、蹦极、跳伞、深潜......什么刺激玩什么,队里受伤骨折是常有的事情。 江明御刚成年那会玩得很疯,真真正正把生命置身事外,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深受信息素的折磨,每一次从高空越下都是一次重生,那种濒临死亡边缘的感觉像毒素一样注入他的体内,令人上瘾。 第50章 可惜江徐二人这两年逐步接手家里的事业后,公务缠身就少有时间再跟队友去冒险,但每年都会聚一聚。在这里,家世和外貌都不重要,比得是谁的技术高超、谁拿的奖更多。 江明御无疑是这里头的佼佼者。 方桥注意到在角落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两条裤管空荡荡的,正举杯畅饮。 他走到江明御跟前,蹲下,拨开alpha柔软的头发,露出那张被酒气熏得绯红的脸,用指腹轻轻地点了下高挺精巧的鼻尖。 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碰他,江明御不耐地皱了皱眉,睁开漾漾的双眸,见到了模糊的人影,嘀咕了声,“方桥?” 方桥凑近他,“嗯,是我。” 江明御用力地闭了闭眼,不太清醒地坐起来,含混质问道:“谁让你过来的?” 方桥看向徐泽。 徐泽气得瞪眼,“不是你嚷着要方桥吗,我人给你找来了,你不要了?” “两口子吵架了?”肌肉蓬勃的陌生alpha吹了声口哨,“明御,别那么要面子,你就服个软吧,我们刚所有人都听见了,你嘴里叫的谁。” 众人哈哈大笑,这样的笑声爽朗而痛快,并不会让方桥感到不舒服。 江明御灌了几口冰水醒酒,脸颊一路红到耳根,看了方桥一眼,恶声恶气,“你少听他们胡说。” 方桥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既然alpha这么说了,他斟酌着道:“那你继续玩,我回去了?” 刚有动作就被江明御扯着坐在一边,江明御别过脸,“谁让你走了,我喝醉了,你给我当司机。” 方桥笑了笑说好。 聚会其实已经接近尾声,期间江明御给失了双腿的alpha敬酒,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闷头干了一杯烈酒。 跟江明御离开时,方桥看见残疾的alpha闷头大哭。 江明御极少喝醉,走路都不太稳,半个人挂在方桥身上,注意到方桥的目光,闷闷不乐解惑,“他参加越野赛,车子被动了手脚,连人带车从斜坡上摔了下来,腿没保住......” 方桥沉默地搀着江明御到地下停车场,alpha情绪消沉,闭目靠在副驾驶座。 体谅江明御喝了酒,方桥车开得又稳又慢,时不时看注意alpha的动向。 江明御许是难受,那张气人的嘴哼哼唧唧的,倒是比平时要可爱多了。 褪去家族光环的alpha依旧耀眼,有着高位者罕见的同理心,看不起各种低劣的手段,会真心实意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天性如此的江明御似乎更适合野蛮生长,而不是被限制在条条框框的大家族里。 方桥很久之前就清楚,看似光鲜亮丽的江明御有许多身不由己,而今晚他只是更加具体地加深了这种认知。 红灯停下。 方桥心不由主地想抚平alpha眉心的褶皱。 还未等他伸手,江明御先缓慢地睁开眼。醉酒的alpha眼神朦胧,巡视一圈将视线放在了车头的摆件上。 “这是什么?” 方桥一怔,并没有阻止江明御拿走摆件的动作,任由alpha端详那朵剔透的茉莉花。 江明御调整了下坐姿,晃了晃脑袋赶走瞌睡虫,哑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还挺好看。 方桥没回答,“你感觉好点了吗?” 江明御摆弄了会茉莉花又放回去,他捏着眉心嘀咕,“头好晕。” 应当是喝了酒的原因,alpha瓮声瓮气的,听起来竟有几分在撒娇的感觉。 方桥的语气柔软得像是棉花,“那回家了给你煮醒酒汤?” 说是醒酒汤,其实不过是买的直接可以泡水的料包。 江明御闭上眼,仿佛睡着了没听见omega的话,从方桥的角度看去,alpha的侧脸像座连绵起伏的会呼吸的青山,泛着莹润的光泽,不可否认的漂亮。 片刻,alpha别别扭扭地嗯了声。 回到家,方桥打发江明御去洗澡,煮水加料包,不到五分钟就搞定。 他坐在客厅等alpha从盥洗室出来,哈欠连天,没一会儿就听见江明御在喊他。 盥洗室的门没锁,方桥轻易地进去,室内水汽弥漫,热气熏天。 他刚站定,就被湿漉漉的alpha抱住,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夹杂着薄荷清香和淡淡酒气的吻。 方桥回应着,可当江明御要近一步时他喘着气说:“太晚了......” 他抛却羞耻心,赶在alpha开口前跪了下来,仰面看着水雾里模糊的五官,“这样好吗?” 从江明御的角度看去,方桥脸蛋潮润,肤白唇红,眼睛里氤氲着水汽,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产生施虐欲。他的喉结滚动,会意地将掌心贴在omega的后颈,慢慢压近。 其实方桥很少做这个,他喉管浅,容易伤到嗓子,但距离他起床不到五个小时,放任江明御胡来的话今晚就别想睡了。 江明御呼吸急促,望着活色生香的画面,五指轻轻地攥住omega的头发。 眼泪和水糊了方桥一脸,分开时,alpha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他下意识地吞咽。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方桥只是不太适应地蹙了蹙眉,剧烈咳嗽后起身去漱口。 江明御从后抱住他,将他团团地裹在怀里,餍足地喟叹一声。 方桥在镜子里见到二人交叠的身影,如果抛去那么多乱七八糟,他们现在真的很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第51章 雾气再一次将镜面模糊,他们相拥的姿势变得朦胧。 这样才对,没有人会沉溺于一时温情的假象里,他更不该如此。 作者有话说: 徐泽(黄豆流汗):我也是你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吗? 小江(哼哼):你一个npc有戏份就知足吧。 第25章 方桥到底还是伤到了嗓子,一说话喉咙就火辣辣的疼,声音也吞了沙子似的喑哑。 “我给他开个消炎含片。”方桥干咽一下,缓过喉管刀割似的痛感,“不疼的话不用吃止疼药。” 家属领着拔完牙的小孩道谢,方桥转身喝了几口水。 实习生关切地问:“老师,你感冒了?” 方桥神色自然,“有点吧。” “我有感冒药,给你拿。” beta太热情,没等方桥婉拒就火急火燎地翻出药来。 方桥接过,正好又有患者前来,便放在一旁,“我待会吃。” 他重新戴好口罩,和前来看牙的小omega说话,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 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方桥去洗手间,经过候诊区,见到容昀半弯着腰坐在不锈钢椅子上写作业。 他走过去,屈指轻轻地在少年的头顶敲了下,哑声说:“这样对眼睛不好。” “方桥哥,你嗓子怎么了?” 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个关心方桥声音的人了。 “可能是有点着凉。”方桥不想过多讨论这个,看了眼时间,“你再等等我,很快就下班了。” 容昀高兴地点头,等方桥从洗手间出来,却没有见到少年的身影。 结束一天的工作,方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脱下白大褂放到指定的位置,由洗衣房统一消毒清洗。 他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穿上外套,裹上围巾,和容昀碰上面。 刚一上车,副驾驶座的容昀就递过来一盒润喉糖。 方桥讶然,“你刚才不在就是去买这个?” 容昀轻轻颔首,打开盒子,把独立包装的糖给方桥。 冰冰凉凉的,确实缓解了方桥喉咙的灼烧感。他道了谢,将润喉咙收起来,却注意到容昀左手心贴了创可贴。 方桥皱眉,“你的手?” 容昀立刻把手藏到背后,“没什么,不小心擦伤了而已。” “真的没什么......” 方桥板起脸,颇带几分长辈的严厉道:“不处理会发炎,不要胡闹,把手拿出来。” 容昀这才缓缓地伸出手,摊开五指。只见他的掌心血肉模糊的一片,还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血泡,并非他所说的擦伤,一眼就能看出是被开水或某种高温物质烫出来的痕迹。 小小的创可贴根本就遮不住大面积的伤口,触目惊心。 靑 方桥倒吸一口凉气,抛下一句“在车里等我”就解开安全带开门快步走进医院里,再折回时手里拎着药膏。 他动作轻柔地揭开创可贴,但容昀还是发着抖。 “忍一忍。” 方桥边说边低头往伤口上吹气,继而挤出白色的药膏细致地涂在烫伤上,从上药到裹好纱布,容昀疼得脸都白了,却始终没哼一声。 方桥从来不过问容家的事,此时仍不免感到愤怒,“是你哥哥做的?” 容昀像是被他的发问吓着了,抿着唇连连摇头,甚至是语无伦次,“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容昀越是否认,就越是坐实了方桥的猜测。 一个三十多岁的alpha欺负小他一轮有多的正成年,真够卑劣的——即使事出有因,但那是也上一辈的遗留下来的恩怨,容征要真那么有本事,就不该拿容昀撒气。 可惜这都不是方桥能够管得了的事,他只会更心疼生活不易的容昀。 “以后每天我都给你换药,平时注意一点,不要碰到水。”方桥嘱咐着,惋惜道,“看这样子,可能会留疤。” 容昀笑笑,“我不怕留疤,我身上有很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桥当然知道容昀要说什么,因为他也看过少年手臂上的疤痕,不禁安慰道:“现在的祛疤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可是身体的伤痕可以修复,心灵的创伤又怎么弥补呢? 看着容昀乖巧的笑,他愈感无力,只能暗自祈祷少年有朝一日能脱离家族的掌控,真真正正去过自己的人生。 方桥望着站在灯下挥手的少年,打转向盘回家。 他不知道,每一次容昀都会执拗地等他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肯转身。 容昀跟母亲同住,父亲偶尔来看他们母子。 昨天容征出现在此是为了解决容父的烂摊子,容父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又在外头找了新的情人,被拍了艳照,敲诈到了容征的头上。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容父虽是个不成器的,但到底姓容,容征又在事业上升期,当然要出面解决。 容昀自打上次在俱乐部后,就没再和兄长见过面,他知道容征巴不得他死,把他带到俱乐部任人羞辱,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私下做了太多的小动作。这些本不该由他来承受,却偏偏全报复到了他身上。 如果那天没有遇见方桥,他不敢想象他的下场。 容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摸到阻隔贴严丝合缝地贴着才收回手。 第52章 他打开家门,打扮精致的母亲见了他没有好脸色,无非是怪责他不能挽回父亲的心。容昀听得耳朵起茧,麻木地走到厨房,打开柜子收罗可以饱腹的面包。 岛台上的热水壶呼呼滚着。 他盯着滚滚浓烟,受伤的左手缓缓握紧。 真的很疼......可是方桥的眼神和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像水一般包裹住他的伤痛。 他拿出玻璃杯倒入沸水,沉默几瞬,手颤着用烫伤的掌心贴住。 高温炙烤着他的皮肉,疼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是只要想到明天的方桥又会用那种让他溺毙的目光望着他,那么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值得。 黑暗的房间里,容昀将针剂里浓稠的液体挤进自己的腺体里,那种抓心挠肝的痛感让他抓狂,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的香精气味。 容昀满身冷汗地瘫倒在床上,剧痛将他淹没,他牙关发颤,极为不甘无声地挤出一句,“为什么我不是......” 又低低地一遍遍呢喃着方桥的名字,偏执的、病态的,怀揣着隐秘的心思,将被方桥触碰过的手背抵在唇边,企图嗅到那一抹清浅的茉莉香气。 - “明御,慢点......” 方桥的脸埋在枕头里,手抓住身下的床单,放松又收紧。 一双大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指节没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今天方桥接触过容昀的伤口,特地多喷了清新剂,又站在风里,确保散了气味才回的家。 但没想到江明御的鼻子比搜救犬还灵,alpha一开始没有发觉,吃饭吃一半突然拉开椅子在他身上闻闻嗅嗅,嫌弃地皱起眉,“你怎么又弄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回来?” 方桥只能装蒜,“什么味道?” “臭水沟的垃圾味,真倒胃口。”江明御似乎是真很厌恶这个味道,饭都没吃完就丢下碗筷去工作了。 方桥悄悄地松一口气,结果他刚洗好澡,头都没吹干就被江明御摁在了床上。 前戏很潦草,alpha急躁又粗暴,弄得方桥有点疼。 这种痛感还能忍受,甚至能称得上是一种助兴,江明御在这种事上从来都不温柔,很随心所欲,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时间又长,方桥也是吃了很些苦头才习惯alpha的作风。 结束的时候方桥一下地双腿就软得站不住。 江明御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啧道:“你这身体素质真够烂的,从明天开始每天跟我到健身室锻炼一小时。” 方桥身段清瘦,锻炼确实少,但每一分肉都长得很匀称,他只求保持现有的身材。 omega工作已经够忙的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运动,不像江明御,无论多忙都要抽空在健身室里待一会儿塑形,方桥打从心眼里佩服alpha旺盛的精力。 近三年来,因为跟江明御太过频密的信息素交流,omega一年四次的发热期都是稀里糊涂过去了才发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明御也算帮了忙。 但帮忙归帮忙,要他从本就寥寥无几的空闲里再挤时间去运动,跟要他半条命没什么区别,方桥叫苦不迭,“明御,锻炼就不必了吧。” “我看是很有必要,你自己不注重就算了,我还怕你被我干死在......” 方桥愕然地瞪了瞪眼。 江明御极也少说这种鄙语,别过脸嘁道:“omega就是娇气,没两个小时就喘得要断气一样。” 方桥噎声,不欲跟口出妄言的江明御争辩,深吸一口气说:“我去洗澡。” 他关上浴室的门,用热水冲刷去一身的粘腻,心里却莫名很是不安。 这三个月,江明御本已经有规律的易感期又变得捉摸不透,连医生也查不出原因,究竟为什么呢? 方桥闭着眼站在水流下,细数alpha发作的日子。 第一次,是他下了班在路上遇到被校园欺凌的容昀; 第二次,是在俱乐部替被其他alpha追赶的容昀解围; 第三次,是今天他替受了伤的容昀上药...... 江明御每一次易感期异动都伴随着容昀的身影。一条弦在方桥脑海里噌的巨响,他猛地睁眼,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敢置信地深沉呼吸。 难道是因为他接触了容昀才会导致江明御的异常吗? 可容昀是比江明御低等级的alpha,又怎么会对江明御产生影响呢?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方桥的心底,他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关键所在。 浴室的门把手被往下摁,江明御不满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为什么锁门,方桥,方桥?” 方桥的思绪被催促的江明御打断,他抹去脸上的水珠,给alpha开门。 江明御搂住浑身湿润的他,再一次地堵住了他的唇。 方桥在狂风暴雨里飘零,只能依靠alpha这片岛屿。 于情热里融化的方桥再一次无声发问: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所有的困惑被撞碎成齑粉,始终无法汇聚成完整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小容(甜笑):是的,如大家所愿,我是病娇。 小江(冷漠):你是npc。 小容(微笑):方桥哥心疼我。 小江(复读):那又怎样?你是npc,你是npc,你是npc...... 第26章 “请蒋娜到八号椅位就诊......” 叫号屏播放着患者的名字。 第53章 方桥刚给手消完毒,就见个穿一件粉色绒袄的小omega不情不愿地走进诊室,他因小女孩罕见的湖蓝色瞳孔和灵巧的五官而眼前一亮。 “我说了不用拔。” 领着小姑娘来诊室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beta,穿着干练的西服,应该是助理之类的身份,她说着,“娜娜小姐,蒋先生吩咐了,你这颗蛀牙必须拔掉。” 小女孩的模样和二人的谈话引得其余的医护人员注目。 方桥戴好口罩,让beta和小omega进隔离的诊位,他笑着跟大人打完招呼,又轻声对小女孩说:“你好,是娜娜小朋友吗?” 小孩子怕牙医是常态,胆子大的蒋娜也不例外,她见了穿着白色无尘服的方桥,绷着瓷捏成的小脸,僵硬地点了点头。 方桥跟beta了解了基本情况,小姑娘有颗大牙蛀了,嚷了几天牙疼,又恰逢换牙期,家里人便把她送来口腔医院。 看躺上诊椅的蒋娜太紧张,方桥往她手里塞了只安抚泰迪熊公仔,温声道:“小熊陪着你一起看牙就不害怕了。” 助手打开钠灯,方桥戴上一次性手套,“现在请娜娜小朋友张开嘴,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请举手,好吗?” 蒋娜小小地嗯了声。 方桥用口腔镜查看小姑娘的情况,上面要换的大牙蛀了个小洞,但牙龈有点发炎,并不适合现在拔除。 “好了。”方桥让蒋娜闭上嘴巴,看着小姑娘的眼睫颤个不停,他笑了笑说,“看牙并没有你想象中可怕,对吧?” 蒋娜睁开蓝色的眼瞳,在方桥柔和的目光里犹豫地点了下脑袋。 方桥刚想和beta说明情况,隔壁的透明布帘被掀开一角,beta恭谨地喊了声“蒋先生”。 “请问我方便进来吗?” 方桥应声,顺势望去。 身穿银灰色商务西装的alpha走进诊室里,本就不大的空间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有些逼仄——alpha肩宽体阔,很高,额前的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露出立体到像浮雕的轮廓,并不纯粹的东方面孔,灰褐色的眼瞳,是一个英气到令人难以忽略的成熟男人。 好在方桥平日总是面对江明御那张勾魂摄魄的脸蛋,看多了,再好看的人对他便没有太多冲击力,虽欣赏alpha的容貌,也只是微笑着说了声您好。 蒋娜抱着泰迪熊从诊椅上跳下来,脆生生地喊:“哥哥!” 蒋知许揉揉她的脑袋,“怎么样,有没有哭鼻子?” “我才没有!”小姑娘骄傲地抬起下巴,举高泰迪熊,“医生给我的。” 方桥在电脑里输入患者的情况,听着二人的对话,回头道:“娜娜的家长您好,娜娜的牙龈有点发炎,我给她开了消炎药,等过两天消炎了再过来拔牙吧。” 他打印好单子递出去,“付完款到药房取药就可以了。” beta取了药单。 蒋知许微笑道:“谢谢医生。” 兄妹二人就要离开,方桥刚摘下口罩才想起来泰迪熊还在小姑娘手里,他连忙起身追出去,在候诊区喊住他们,“蒋先生......” 蒋知许脚步微顿,回身见到omega口罩下清俊的脸,等omega靠近时,闻到了微乎其微的信息素的气味,清幽、沁人心脾,他的心情不自觉地感到愉悦。 alpha灰褐色的眼睛注视着方桥,“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方桥指了指蒋娜,“我的小熊。” 这只泰迪熊不知陪伴了多少害怕看牙医的小孩子,他舍不得给出去。 蒋知许会意,“娜娜,还给医生。” 蒋娜不乐意地撅了撅嘴,很豪气地说:“我喜欢这只熊,哥哥你把它买下来!” 一看就是被家里宠爱长大的孩子,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方桥为难地看向蒋知许。 alpha沉沉喊了声小姑娘的全名,蒋娜这才不依不舍地把泰迪熊交出去。 方桥道谢,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小熊的胳膊往回走。 “方医生。” 他困惑地回头,嗯了声。 蒋知许默了一瞬,“没事,再会。” 方桥礼貌地颔首示意,注意到周遭人的目光都放在这对外形出众的兄妹身上,他也不禁再望了眼二人的背影,感慨造物主的偏心。 叩叩—— “总经理,蒋先生到了。” 江明御从文件资料里抬起头,“进来。” 他起身,蒋娜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进来,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娜娜。”蒋知许的语气无奈却又宠溺,“我已经答应给你买十只一样的小熊,怎么还不高兴?” 蒋娜环手,“我就要那一只。” 江明御听兄妹的对话,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问了句,“她怎么了?” “蛀牙了去医院,非要医生的安抚玩偶。” 助理给三人上了热茶,说:“总经理,财务部已经递交本月最新的报表,我现在传给您吗?” “先发我邮箱,我晚一点看。” 蒋知许是来谈正事的,江明御替他搭了线,今晚两人有饭局,此外还要商讨一些公务上的细节,这么一打岔,玩偶的事情也就没再接着往下问。 蒋娜也不是完全任性的小孩,知道蒋知许有要事要办,被打发着到一旁拿平板看动画片,安安静静倒没有再来打扰他们。 第54章 等到二人结束谈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蒋娜困得在单人沙发上睡着了。 蒋知许给堂妹盖了毯子,笑道:“叔叔把她宠坏了,我回国,她闹着要跟来,家里人都拿她没办法。” 蒋家的根扎在了国外,他这次回来是有期限的,三个月而已,也不算太长,就把蒋娜带上了。 江明御虽然跟蒋知许接触不多,但到底是自己的远方表兄,他不像寻常见生意伙伴时那么正经,在室内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熨帖修身的衬衫,姿态慵懒地靠在长沙发上把玩自己的领带。 聊完了正事,距离去饭局还有段时间,两人则聊起近年的事宜。 相比于姿态闲适的江明御,蒋知许正襟危坐,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他拿起骨瓷杯抿了口热茶,忽而轻笑一声,“明御,你相信塔罗牌吗?” 江明御双手靠在脑后,“没了解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的祖母深谙此道,回国之前她给我排了个阵,牌面显示,在这三个月里我会遇到自己的命定omega。” 所谓的命定omega必然会有极高契合度的信息素。 江明御不置可否,他向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蒋知许或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说:“原先我也持怀疑态度,但就在不久之前,我好像不得不信祖母的预言。说来奇怪,我只是见了他一面,也不曾真正地闻到他的信息素,但他给我的感觉很独特。” 江明御坐直了,无端端地想到了方桥——omega跟他有高达92%的契合度,按照蒋知许的说法,方桥也许就是他的命定omega。 命中注定方桥是属于他江明御的。 不知为何,他竟因为这一个虚无缥缈的称谓而飘飘然起来。 江明御心情好,也愿意顺着蒋知许往下说:“既然如此,不如试着接触看看,说不定这次我能多个表嫂。” 蒋知许抿唇笑道:“但愿吧。” 话题进行到此就结束了。 蒋娜迷瞪地睁眼,小姑娘睡了一觉,把得不到泰迪熊的不快都抛诸脑后。 饭局是不带上她的,蒋知许让随行的beta助理把小姑娘送回家,再三交代不能让蒋娜乱跑。 江明御整好衣装,俨然一副精英模样,与蒋知许赴局。 - 照例把容昀送回家的路上,方桥难得地心不在焉。 他还在思索江明御易感期的变动与容昀有无关系,却又暂时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去验证。 三天了,容昀的伤口没有好转,方桥有些担心,但少年却不太当回事,纱布沁出血迹也不管不顾。 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他口吻严肃地多说了两句,容昀一可怜兮兮地跟他认错,他便再生不出多余的气。 再一次与容昀道别,方桥回到住处。 他刚从地下车库出来往居住的楼栋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方医生!” 小姑娘撒了腿就跑,助理在她屁股后头追,“娜娜小姐,蒋先生让你回家。” 方桥站定,吃惊地看着朝他小跑来的omega,竟是今天看诊的小姑娘。 蒋娜为了多在外头玩一会连牙医都不怕了,仰头看着方桥,“你也住这里吗?” 方桥对气喘吁吁的beta助理笑了笑当作打招呼,半弯下腰跟小姑娘视线齐平,“是啊,我就住这。” 两人一对,才发现住在正对楼。 方桥得知蒋娜是近些天才搬来的,弯着眼说:“那我们是邻居。” 小姑娘开心得直点头。 助理生怕蒋娜丢了,一心想把她送回家,满面苦恼。 方桥看出beta的意思,故意吓唬蒋娜,“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是不是想跟我到医院拔牙?” 蒋娜一听吓得捂住嘴。 方桥趁机道:“快点回家吧。” 助理投来感激的一眼,牵住小姑娘的手往住处走。 蒋娜上电梯时,蒋知许的电话就打来了,“有没有乖乖待在家?” 小姑娘兴奋地回:“哥哥,我见到方医生了,他跟我们是邻居......”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的小江(半夜惊醒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表个头啊表嫂! 第27章 江明御和蒋知许去的是正儿八经的饭局,架不住总有那么几个心思不正的想换场地。 表兄弟皆在彼此眼中见到些许无奈,但应酬就那么回事,偶尔去些风月场所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终是不得不应下来。 去的是市内vip制的私人会所。 江明御在那里有固定的包厢,专门用来招待客户。 觥筹交错间敲定合作的粗略方向,之后的细节再制定。 会所里的omega游鱼一般涌进来供人挑选,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总左拥右抱,笑得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江明御来得多,招待知道他的规矩,不敢往他身边安排人。在商圈多年的蒋知许应对这种场面要游刃有余得多,并未阻止娇滴滴的omega坐到他身旁,微笑着仰面喝完了敬他的酒。 一时之间,整个包厢里充斥着调笑声和烟酒气。 不知道哪个omega的阻隔贴泄露了信息素,对气味相当敏感的江明御感到些许不适,借口起身去外头透气。 会所的墙是特殊材质,隔音极好,整个走廊静悄悄。 尽头是露天阳台,江明御松了松领带,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然无声。 第55章 “明御。”男人打开包厢门,迎面碰上alpah,喜道,“真是你。” 说话的人是容征。 江明御随意地望了眼半开的门,明晃晃的灯光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强迫性地跪倒在地,被攥着头发在灌酒。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点过头算是招呼。 容征许是也觉着里头的场景太上不得台面,把门关了后才问:“一起喝一杯?” 江明御婉拒,“我在陪客户,下次吧。” 容征也不强求,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回包厢了。 江明御来到露台,天还冷,偶尔有雪,夜风呼呼刮着,吹乱了alpha的发缕。他双手靠在栏杆上,回想方才窥探到的包厢一角,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当是容家的那个私生子容昀。 他对容昀的了解仅限于圈子里的传话,只远远见过几面,没什么印象,最近的一次接触是上一回方桥在俱乐部里给对方解围。 容征刻薄容昀的事人尽皆知,江明御自己家里的情况一团糟,解决都解决不过来,更不会掺和他人的家事。说句难听的,就算哪天容昀死在容征的手里,大家也只会私下议论两句,无人会为那个低等无权的alpha出头,江明御亦是如此。 但如果是方桥呢? omega既能为容昀不平一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形,会不会第二次,第三次地站出来? 江明御这样想着,唇角不自觉含笑。他笑方桥是以卵击石,也笑方桥的大无畏,更笑方桥有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里少见的善心......alpha沉默良久,快步地折身往回走,手扣起,敲包厢的门。 容昀扑倒在地,一只脚重重地踩他的后背,他一次次地挣扎,一次次被压紧。 容征未料到江明御去而复返,诧异至极,而江明御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包厢里的人瞠目结舌。 alpha沉声道:“把你弟给我,就当卖我一个人情。” 容征不解,“你这是.....” 江明御走进烟雾缭绕的包厢里,人群自动为他分道,他走到容昀面前,拿脚轻轻地踢了踢少年,“还能起来吗?” 容昀自然也认出了江明御——方桥的alpha。他用力地咬住牙,咬得牙根都在发酸,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容征虽疑惑江明御的行为,但到底没有拦着alpha带走容昀,还叼烟笑着调侃,“早说你对我这个弟弟感兴趣,我就把他给你送去了。” 圈子里玩儿alpha的不在少数,别有一番滋味,容征话里有话,江明御不置可否,他现在想的无非是回到家怎么样“不经意”地把这件事告诉方桥。 omega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崇拜、钦慕,付诸柔声的夸赞,然后他再笑话omega,这事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容昀身上没有伤,但被灌了酒,头发衣襟湿了大半,他踉跄着拿了自己的背包,在各色的目光里跟着江明御逃出炼狱。 走过容征的身侧,他垂下眼帘,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待离开包厢,里头的怯懦逐渐被杀意取代。 江明御纯粹是顺手把容昀救走,没有要管下文的意思,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转身道:“该往哪去往哪去,别跟着我。” 余光落在容昀背包挂件上,若是旁的东西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偏偏是他最为熟悉的茉莉花。 江明御拧着眉,不知为何觉得这个挂件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容昀道了谢,转角处骤然出现一个高大的alpha,是前来寻找江明御的蒋知许。 三人的站位奇异地形成对立的三角局面。 蒋知许的视线在容昀身上一瞬又挪开,目带询问地看向江明御。 “不用管他。”几瞬的静谧后,江明御迈开步伐,“回去吧......” 表兄弟比肩而行,谈话渐远。 容昀盯着江明御的背影,抬手握住了棱角分明的亚克力,也握住了那朵不属于自己的茉莉花。 十一点多,客户才醉醺醺地搂着omega去楼下的房间,男人打着酒嗝,“小江总,蒋先生,下次,下次我们再不醉不归......” 大抵是不太清楚蒋知许的身份,还哥俩好地拍了拍蒋知许的肩。 等男人走后,蒋知许的微笑淡了点,目光下移,看了眼被触碰过的肩膀,继而干脆地脱下外套,丢到了沙发的角落。 江明御揉了揉眉心,他也喝了不少酒,好在还算清醒。 会所配备送行的司机,两人住同一所小区,一起返程。 二人应付难缠的客户,确实有几分疲惫,皆安静地靠着车座闭目养神。 临近红绿灯时,前面的车子猛地停下,他们的车子也被迫刹车。 因惯性而往前撞的江明御不悦地睁开眼,司机连声道歉。 他重新坐好,越过副驾驶的座位望向车头的国际象棋摆件,登时坐直了。 蒋知许注意到他的动态,“怎么了?” 江明御死死地盯着金属马头象棋,片刻后才靠了回去,“没事。” 蒋知许不再多问。 两人分道而行,江明御等蒋知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独自去了趟地下停车场。 他在固定的停车位找到他送方桥的车子,见到了车头用木框装好的茉莉花,与方才他在容昀背包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材质、形状、光泽度,没有一处不相同,很难用巧合做解释。极大的可能性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方桥和容昀私下有往来,甚至用上了同款的装饰品。 第56章 江明御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滚动着一股暴戾,面色阴沉地直奔家门口。 他摁下密码,在卧室找到了半梦不醒的omega。 方桥听见动静,迷瞪着摸黑打开了台灯,带着浓浓的鼻音唤了声明御。 江明御陡然冷静了下来。 现在贸贸然质问反倒是打草惊蛇,如果方桥真的和容昀有点什么,他应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是。 翻滚的信息素驱使着alpha走向床边坐了下来。 方桥还躺着,半睁着眼打着哈欠,他抽了抽鼻子,“你喝酒了?” 江明御倾身,掌心从方桥的衣摆里钻了进去。 冰冷的温度触碰到温热的身躯,方桥冻得想躲,刹那清醒了,难受得哼了声,刚张了张唇,还没有出声,就被alpha捂住了口鼻。 江明御靠近他,窸窣声里喘息着,“嘘,不要说话......” 他怕听见方桥的声音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只能借由别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 方桥感知到alpha的激动,只当对方是喝多了酒,可揉搓的力度像是要把他碾碎似的,他疼得不禁躲了下,发出闷声,“啊哈......” 这一声点燃了江明御,勾出了alpha体内的施虐欲,催促着alpha去触摸、彻底地占有他的omega。 喷薄的薄荷味酒气钻进方桥的每一个细胞里,他在信息素的作用中开始发热发烫。 喝了酒的alpha比平时没有分寸,夹杂着莫名的怒火,把他当作可以随意使用的容器。 方桥疼得狠了,仰着脖子,眼里都是闪烁的水汽,堆成了一滩水,荡漾着。 是在外头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了? “明御......”方桥不得不求饶,他是真的疼哭了,声音都染上哭腔,“停一停。” 江明御赤红着眼,恨不得把omega拆吞入腹,又怎么可能会听方桥的? 直到方桥崩溃地挣扎,他才慢慢地止住了动作,低头静默地看着omega。 方桥很少哭成这个样子,满脸都是泪水,眼尾鼻尖都是红的,整个人抽搐着,像是到了承受的极点,再多一点都会决堤。 江明御知道方桥在怕什么,从当年omega腔道受损后就一直很抗拒如此,可他迫切地想要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证明omega是他的。 他知道他应当停下来了,身体却像是被信息素操控着,莫名不由自己。 江明御一动,方桥的泪涌得更凶,只紧咬着牙堵住了哭声,泪水无声地滚进鬓角,湿了枕头。 alpha忽而就不忍心了。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也许真的是巧合呢? 比如他们在同一家店买了同一样东西......江明御像兽类般一点点舔掉omega的泪水,深喘着抱住方桥。 方桥牙关打颤,等江明御冷静一点,才忍着疼喑哑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火? 江明御结束这场征伐,不动声色道地嗯了声,“合作商出了点问题。” 方桥了然,颤抖地蜷起四肢,按照往常他该说些安慰alpha的话,可无辜被迁怒,终究是无法装作毫无所谓。 但他也不会蠢到去埋怨江明御,消化alpha所有的坏情绪本也是他的“疗效”之一。 他只是觉得有些疲倦,为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而感到无力。 幸而这样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这一天晚上,江明御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牢牢地将方桥锁在怀里,仿佛只要他一松手,omega就会如烟消散。 二人各怀心思,同床异梦睡去。 作者有话说: 小江(泪汪汪地捧着茉莉花):我的,谁都不准抢走! 第28章 为了能多睡会,方桥的早餐通常吃得简单,都是些放进微波炉就能解决的速食,时间充裕再煮几颗鸡蛋,果腹就行。 江明御不是清闲人,起得也早,在盥洗室里洗漱。 方桥深知alpha的饮食喜好,提前替对方把蛋黄剥了出来。 江明御心安理得地接受omega的服务,先把蛋白吃了,又咬了口方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瘩翻出来的三明治,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吃,嫌弃道:“下次别买这种垃圾食品。” 大少爷真挑剔,吃得正欢的方桥默默把最后一小块塞进了嘴里。 “我昨晚见到容家老二了。”江明御状若随口那么一说,漫不经心地拿勺子搅瓷杯里的咖啡,补充,“跟他哥在会所里。” 喝豆浆的方桥动作微顿。 江明御接着往下说:“被修理得挺惨的。” 方桥闻言皱眉,冷声,“就知道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omega的脸上浮现几分忿然。 江明御捏着勺子的指微紧,因方桥对容昀的关切,一句话到嘴边愣是转了弯,“一个私生子而已,容征不对他下死手已经够仁慈了。” alpha的口吻冷漠,方桥不禁诧异地抬了下眼睛。 “我有说错吗?”江明御手一松,金属勺子叮的一声与瓷杯碰撞,“你太少见多怪了,圈子里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你同情得了一个,难不成还能为所有人抱不平?” alpha的坏脾气从昨天晚上延续到了现在,像个一点就燃的炸弹,看来这次公司的事情很棘手。 方桥不欲跟他硬碰硬,但声音还是难免的有些淡下去,“数不胜数就是正常的吗?” 第57章 他想要结束这个话题,说了声我吃饱了,起身收拾餐具。 江明御却不依不饶地跟着站起来在他身后道:“你又不是当事人,你当然说得轻松。扪心自问,如果是你爸在外面找女人,还给你弄出个弟弟来,你真能一点儿不怨他,跟他兄友弟恭?” alpha这话说得太过火,自己也愣了一瞬。 方桥听清了,蹙起眉,把餐具放在岛台上,转过身来,被冒犯了一般极为罕见地竖起了刺,“明御,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 江明御不知道他生父早逝,情有可原,但不到十天前,alpha还在他家一起和和乐乐过年,又怎么可以拿他的家人打这么不恰当的比方? alpha原先也觉着不妥,却不能忍受方桥用指责的口吻跟他说话,“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这么一说就能成真吗?你既然会生气,就代表你也觉得私生子很招人烦吧,那我就没有说错。” 他抓住omega的胳膊,迫切地想要得到方桥的认可。 是,江明御怎么会有错呢,江家人从来都只有对的份。方桥这样想着,挣扎了下,没有挣开,他淡淡地笑了笑,“嗯,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可以了吗?” 方桥顺着江明御,但alpha还是哪哪都不畅快,“阳奉阴违。” 好像不管方桥说什么,江明御都不满意。 “明御。”方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抓疼我了。” 江明御的五指很用力,透过家居服把omega的皮肉都抓出了印子,他冷着脸,“你活该。” 但到底还是松了手。 这么一耽搁,方桥上班快要迟到了,他快速地收拾好餐具,披上外套到玄关穿鞋。 江明御臭着一张俊脸在打领带,因为烦躁,手指飞快灵活地动着,却一直不得要领。 方桥叹口气,走过去从alpha手里接过领带,三两下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抬起温润的眼,有几分感慨地道:“明御,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但我家里人是真心待你,以后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江明御喉咙一紧,“我......” 方桥却像怕听到更多难听的言论,率先开口,“俗话说关关难过关关过,你那么厉害,公司的事情会顺利解决的,不要太焦急。我先去上班了。” 他不再给江明御说话的机会,拿上车钥匙离开了家门。 alpha回味着方桥那句“你不喜欢我不要紧”,神色复杂地站了会,嘟囔,“谁说不喜欢......” 他因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低语微怔,欲盖弥彰自说自话,“只是不讨厌而已。” 江明御摸了下omega打的领带,还记着正事,边往外走边给私人侦探打电话。 “盯紧点,别让他发现,有任何消息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 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疼就说,不用忍着。”方桥往裂开的皮肉上轻轻吹气,嘱咐道,“这几天伤口可能会有点痒,尽量不要去挠。” 容昀盯着方桥翕动的嘴唇。 方桥没听见回答,抬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容昀回神,点头。 方桥把棉棒丢进垃圾袋,回想早晨江明御说在会所遇见容家兄弟的事情。只是一个晚上,少年本隐有结痂兆头的伤口又因外力的作用而呈现撕裂状,可以想象得到,昨晚少年遭受了怎样令人发指的对待。 可是容昀连一句诉苦都没有,只想用自己不小心摔倒这样拙劣的借口掩盖过去。 既然容昀不想说,方桥也不会去揭人家的伤疤。 趁着有时间,他带容昀去附近的菜馆吃晚饭,一点慰藉,聊胜于无。 方桥胃口不大好,为容昀深陷泥潭无法自救,也为今早江明御那一番话——alpha的语气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寡恩啬刻。他不禁重新审视自己对alpha的认知,难道身居高位的人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变得冷漠薄情吗? 他还以为江明御会有一点不同。 “方桥哥。” 容昀唤了方桥两声,他才应声,“吃饱了吗?” 少年满足地点点脑袋,又担心地问:“你不舒服吗,吃得很少。” 方桥摇摇头,“可能是周末挂号多,有点累了,走吧,送你回家。” 停车位离菜馆有一小段距离,二人缓步前行,容昀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一看,犹豫着没有立刻接听。 方桥体贴地说:“我在前面等你。” 容昀咬了咬唇,拿着手机去一旁。 方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车边看不远处的少年,离得有点远,又是夜晚,他看不清容昀的神情,更无法听到谈话内容。 “知道了。”少年声音不若在方桥面前的清甜,“计划继续。” 容昀挂了通话,朝等待他的方桥走去,他在方桥的眉眼间捕捉到担忧,抿了抿唇,换上可怜兮兮的神情。 他清楚的,方桥很吃他这一套,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方桥总会用一种怜悯的、包容的目光望着他。 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关注后就渴求更多,他想要的不单单只是被注视着。容昀加快脚步,在方桥略显错愕的眼神里扑进那道温暖的怀抱里。 他抱得很紧,双臂死死搂着omega瘦削的腰身,寻求安慰一般地将额头抵在方桥的肩膀上,颤声,“是我哥......” 第58章 方桥抬起的想要推开少年的手顿在空中。 他从未跟除了江明御以外的alpha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实在是很不妥当,可是少年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如果再残忍地把人推开,未免显得太无情。 方桥犹豫几瞬,轻轻地拍了拍容昀的后背以示安慰。 容昀偏头就能看到方桥的腺体,尽管阻隔贴封得瓷实,但他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还夹杂着方桥无意中染上的其它气味——是江明御的信息素吗? 要怎么样长时间的亲密接触才会沾染上对方的味道? 还是alpha为了彰显主权故意在omega身上留下的? 真难闻,真恶心。 容昀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可声音还是那么脆弱,“方桥哥,我好害怕,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方桥靠着车,终究是狠不下心,又轻抚少年的背,“没事了。” 两人的身影落在路灯里,暧昧又亲昵。 容昀贪婪地嗅闻方桥的气息,不知为何,整个人都有些焦躁,那是一种他不曾有过的体验,类似于易感期发作时的煎熬,又不大相同,他只能更深地、更竭力地拥抱方桥缓解从内里翻腾的不适。 方桥觉得怀里的少年滚烫得有些不正常了,忧心地问:“你还好吗?” 容昀喘息着,依依不舍地分开些,眼里泛起些水汽,喃喃,“方桥哥,我好难受......” 少年白腻的皮肤泛着红。 方桥一怔,当机立断地推开容昀,开车门找出常备的抑制剂,又把少年推进后车位,利落地捋起容昀的袖子,将针头对准血管扎了进去。 容昀靠在车垫上,他还有点茫然,红润的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喘息。 方桥镇定道:“你应当是易感期发作了,先在车里休息一会儿。” 他把容昀锁在车子里,自个儿站在风中等待少年恢复正常。 容昀好像很不满意他这个做法,拍了两下窗得不到回应后才安静下来。 即使他和容昀差了辈分,但alpha和omega始终有别,他不该纵然容昀抱他的......方桥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只能静待抑制剂起作用。 等待的过程中,他不免又想起江明御紊乱的易感期。 方桥侧目望了眼车厢内半蜷起的容昀,心底的疑窦越来越深。 而在他们都未察觉的不远处,高清摄像头将今夜所有的画面都清晰地收纳到了镜头里。 作者有话说: 小江的嘴belike:该说的一句不说,不该说的叭叭往外蹦。 第29章 方桥等容昀调整好状态才把对方送回家。 坐在后座的少年脸蛋红扑扑的,半垂着眼睫,神色羞赧。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发热期皆是十分隐秘之事,显露在外人面前无异于扒下一层衣服,容昀到底年纪小,觉得不好意思很寻常。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方桥声线平缓,有令人安心的力量,“你不用害羞,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如果忘记自己易感期的日期,可以常备些抑制剂以防万一。” 车厢内光线昏暗,容昀轻轻地嗯了声,听不出他的情绪。 他悄悄地盯着方桥后颈处的腺体,舔了舔干涩的唇,既新奇又怪异。 怎么会呢.....他兀自陷入沉思,方桥叫了他几声他才发现已经抵达目的地。 容昀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低声同方桥道别,沉默地打开家门。 有些时间没来访的容父居然在屋里,女人殷勤地张罗着饭菜,见到容昀,不大高兴地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不叫人?” 容昀望向大剌剌坐在沙发上的中年alpha。他长相肖母,柔美秀气,与父亲的五官没什么相似之处,倒是兄长容征,简直是与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区别只在于盛衰的精神面貌。 容父老了,又常年浸淫在各种omega堆里,眼下有着厚重的乌青,一笑起来眼尾更是炸开沟壑的纹路,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容昀,像只暮年的鬣狗。 容昀唤了人,母亲将他推到容父面前,笑开了花,“快和你爸爸说说这次的考试成绩。”她挨着男人坐下来,“你不常来不知道,孩子多想你呢。” 容母年近四十,风韵犹存,年轻时容父对她百般疼爱,甚至为了她和家里人叫板,可以色侍人者总有年老色衰之日,这些年容母的年纪上来后到底比不上新人,再加上女人总是嚷着要和容父结婚,容父对她的热情骤减,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 备受冷落的omega企图再抓住alpha的心,也只剩下孩子这个筹码了。 可惜容父对容昀没什么感情。 容昀对父亲只有厌烦的份,在母亲的催促下机械地说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容父听了几句就觉得无趣,摆摆手要吃饭。 “你大哥前几天才跟我提过你,你爷爷向着他,现在整个容家都交给他做主,你一切都听他的,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 容昀送饭的手一顿,嗯了声。 容母娇声说:“老爷子就是偏心,小昀也是你的骨肉,怎么就.....” “怪就怪你不争气,如果你生的是个......” 容昀噔的一声放下碗筷,站起来,“爸妈,我吃饱了,先回房写作业。” 他不等父母说话,快步走向房间关上了门,背贴着门听外头的谈话。 容父又抱怨了几句,母亲做小伏地哄着,没一会儿,客厅就想起令人作呕的娇笑声。 第59章 “孩子还在里面呢,会听见的。” “怕什么,你不就盼着我来吗?” 做情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生下的孩子也一辈子要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但还是架不住有人为了钱财趋之若鹜上赶着变卖自己。 一墙之隔外是毫无廉耻之心的父母,容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胸膛起伏,连上蓝牙耳机,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任由刺耳的音乐轰炸他的耳膜。 他想到了方桥。 那样近乎圣洁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给江明御做情人?是喜欢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如果能拥有方桥的是他,他又会如何对待方桥? 不管如何,这背后蕴含着的太多旖旎让容昀不可自控地陷入遐想。 少年的思春期比火海还汹涌,在自由的臆想国度里,他可以摘下枝桠上的茉莉花做任何突破边界的事情。 - 方桥冒险做了个实验。 他没有喷清新剂就站在了家门口,对事实的追求终究是了战胜心中的忐忑,他摁下指纹码,缓缓地推开了门。 室内灯常亮着,静悄悄的,方桥以为江明御还没有回来,等换好鞋打算去卧室换衣服,冷不丁被站在墙边的alpha吓了一跳。 他站定,“怎么不出声呢?” 江明御用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拿着瓷杯转进厨房磨咖啡,“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alpha还是一贯的口吻,方桥却觉着对方哪里有点不太一样,大抵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在烦扰。 他把外套脱下来,状若不经意放到鼻尖,犹豫着走向江明御,打开水龙头洗手。 浓郁醇香的咖啡充斥着整个鼻腔,盖过空气里所有的气味。 方桥悄然地望了眼alpha挺立的侧脸,江明御眉心微微皱着,神情尚算平静地搅动黑色的液体。 “又加班了?” 方桥拿纸巾擦手之际,江明御状若不经意一问。 今晚因为容昀易感期发作,他确实是比平时晚回来一些,想了想说:“嗯,科室开了交流会,耽搁了些时间。” 江明御不疑有他,嘲讽道:“你这个牙医当得比我还忙,就赚那么点钱,还不如听爷爷的来给我当助理。” 这才是方桥熟悉的alpha,他心里松口气,“术业有专攻,让我给人看牙行,给你当助理怕是会一团糟。”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江明御抿了口咖啡,“我有个会议要开,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方桥颔首,余光看见饭桌上完整的餐食,关心道:“会议要开始了吗,要不先吃点垫垫肚子?” 江明御瞄了眼,“没时间了,你自己吃吧。” 说着,端上咖啡走进书房,门咔哒落了锁,alpha捏着瓷杯手柄的骨节因为用力已然微微泛白。 江明御缓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私密的文件夹,几百张不同场景的照片击进他的眼底,一帧一帧记录下主人公每一个变化的动作与表情。 当他在家里望着一桌食物等候omega回来时,方桥在做什么呢? 镜头告诉了江明御答案。 容昀走进医院的照片传到江明御邮箱里的那一刻时,他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下立刻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冲动。 盛怒之下,他出乎意外的冷静。 这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传来一份照片,江明御就自虐似的反复浏览。 方桥是怎样瞒着他跟容昀往来,是怎样有说有笑地下馆子,一路并肩同行。 又是怎样没有阻止扑进他怀里的年轻alpha,与之紧密相拥,甚至还伸手轻拍alpha的背脊。 是如何轻车熟路地送容昀回家,又是如何笑着与容昀挥手道别? 然后带着一身没有散的肮脏气味,站在他眼前,面不改色地撒谎。 交流会? 江明御望着屏幕上如山的铁证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唇角慢慢地沉了下去,眼底的雾气像海啸一般席卷。 方桥是什么时候认识容昀的呢?在俱乐部之前还是之后。 怪不得在那样的地方还敢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容昀叫屈,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人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牵连。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竟然还在会所救下容昀想跟方桥“邀功”。 越是往深了想,江明御的怒火就烧得越炙,他恨不得现在就打开书房把omega拷起来逼问,让方桥把这些天对他所有的欺瞒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单凭照片还不能给方桥定罪,他会让omega没有一点狡辩的可能性。 江明御手抖着,几次才打开了糖盒,极致的恚怒里还夹杂着不明的汹涌,他不得不一次性地将所有药丸都送进喉管里,才能勉强地抵消一丝怒意。 可是不够...... 江明御额头汗珠密布,每一条血管都突突跳跃着,他的五指捏成拳,猛地砸向了金属材质的书桌。 巨响引得方桥注意。 omega急切地敲门,“明御,你没事吧?” 江明御不想让方桥见到他这幅模样,咬着牙,“没事,东西倒了。” 他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这种暴力行为,指骨传来的剧痛延续到太阳穴。 alpha跌跌撞撞地起身,在抽屉里找出多日不见光的强效抑制针,冰凉的液体一管一管地输送进血液里。 第60章 房间里有方桥落下的衣物,他扯过抱在怀里,深深汲取布料上残留的茉莉花香...... 凌晨一点多,睡梦中的方桥被吻醒。 这实在是太过于寻常的现象,他翻了个身,人还没醒,双臂先条件反射地攀住alpha的肩膀,迷迷糊糊里打开了唇瓣让江明御的舌头闯进来肆意攻陷。 他的实验似乎并没有得到验证,alpha虽然吻得又深又急,却远不如前几次易感期时那么狂躁。 是他多疑了吗? 方桥的舌尖被江明御裹进口腔里,吃糖一般舔舐吮吸,酥麻感一路抵达舌根,他有种江明御要把他整个人吃下去的错觉,退开了点,alpha却摁住他的后颈不让他有逃离的可能性。 薄荷香像鞭子一样击打着方桥的神经。 也许只是受信息素的影响,他有些动情,睁开被亲得湿润的眼睛,与近在咫尺的alpha对视。 一个眼神就能体会他的意思,但江明御出乎意料地将他半掀起的衣服又拉了回去。 方桥略显错愕地愣了愣。 江明御用指腹摩挲他红肿的唇舌,“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吗?” alpha说得太小声,方桥意识浑沌听不清,想呼吸新鲜空气精神一点,但满屋子都是alpha的味道,越是吸入越是不清醒,他闭了闭眼,“你说什么?” 江明御沉吟,“没什么,睡吧。” 他已经给过方桥机会,是方桥自己不珍惜。 作者有话说: 躲起来打抑制剂的小江(泪眼汪汪):我才不要让老婆看到这样丑丑的我5555 第30章 与往常没什么分别的日子。 方桥结束一天的工作,与同事道别,在候诊区见到了容昀。 他跟烧伤科的同事讨了新的修复药膏,贵是贵了点,但据说祛疤效果不错。容昀的手纤长柔美,虽指腹有不少薄茧,但不失漂亮,这样的一双手若留下大面积的疤痕就太可惜了。 容昀坐在副驾驶座,乖巧地伸出手。 取纱布,消毒,涂药膏,方桥的动作一气呵成,轻柔又利落。 容昀的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但担心少年会疼,方桥还是凑得很近边上药边轻轻吹气,时不时看一眼容昀的状态,低声说着话。 从容昀的角度看去,方桥清俊的眉眼近在跟前,黑长的睫毛半垂着,遮住了一双柔和似水的眼,他不自觉地微低下脑袋,想要靠得更近些。 察觉到容昀接近的方桥半抬起眼,询问,“弄疼你了?” 容昀半羞半怯抿着红润的唇,情不自禁喃喃,“方桥哥......” 叩叩——清脆的玻璃声打断车厢内的安谧。 方桥越过容昀的肩头,循声望去,待看清车窗外的身影,陡然一惊,寒意像蛇信子一路从腿肚子舔到了心头。 只见江明御环臂站在车窗外,唇角浮现一点笑意,眼底却浸着腾腾怒火。 江明御仍是那副好容貌,可此情此景堪称惊悚。 容昀亦回头见到了alpha,受伤的手慢慢握住了。 方桥向来处事不惊,但如此的意外的状态依旧让他罔知所措。 他愣了几瞬,江明御等得不耐烦了,又屈指在窗上敲了两下,清亮的声音被厚玻璃削弱,叠着层层威压,“开门。” 方桥看了眼容昀,少年显然也有些慌乱。 他深呼吸两口气镇定下来,快速做出决定,说:“你在车上等着。” 容昀像是怕他出事,担忧地望着他,还抓了下他的手腕。 方桥给予一个安抚的微笑,拂开少年的手,下车绕到江明御身边。 alpha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可浑身散发着刃一般的戾气。 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是波涛汹涌。 方桥心中不安,他宁愿江明御当场发火,也好过如此镇定。 他一出声,被alpha抬手的动作打断。 江明御居高临下睨着眼看他,“你跟我的事回家慢慢算。”alpha抬了抬下颌,“开门。” 方桥低语,“明御......” “我让你开门。”江明御扬声,又冷淡地笑了笑,“你放心,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大马路上我不想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alpha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现在这个时间点,你们科室应当不用再开交流会了,那你正好还可以送他回家,不介意带上我一起吧?” “交流会”三个字特地咬了重音,方桥的一颗心刹时沉到湖底。 他侧目看了眼副驾驶座,终是依照江明御所言开了后车座的门,alpha冷哼一声,弯腰坐进了车内。 方桥也上车,却没有发动车子,透过车内视静对上江明御冷厉的眼神。 容昀许是没料到江明御会上车,惊讶地看向方桥。 江明御好整以暇地靠着,巡视一圈,“愣着干什么,开车啊。” 方桥张了张嘴,容昀抢先道:“小江总,我......” 江明御压根不想听他们解释,眼底的不耐呼之欲出,“开车,我不想说第三遍。” 方桥与江明御认识近三年,alpha时而强势时而幼稚,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那是多年来养尊处优的高位者才有的威势,也是s级alpha独有的压迫力。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嘈杂声,车内却死一般的静谧。 江明御交叠着双腿,从容不迫地欣赏街边风景,似只是随意地出了趟门与他们偶遇,搭在膝盖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 第61章 相较于alpha的绰然有余,其余二人神色皆很凝重,特别是熟悉江明御的方桥,alpha敲击的动作像是碾在他的心口,令他不安至极。 他已经反应过来,前两天江明御提及容昀属实是有意试探他,alpha想必已经知晓他和容昀来往,却并未点破,直到今日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方桥向来清楚alpha的占有欲极强,但那大抵无关风月,而是一种对所有物的支配欲。江明御会因为他的隐瞒而恼怒无可厚非,他可以解释,也能够坦坦荡荡地说一声,他对容昀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 他望一眼后座的alpha,窗外错落的光线燕尾似的掠过江明御沉着的神情。 江明御没有发火,亦没有当面为难容昀,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时的方桥还算乐观,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减弱alpha的怒气,直至车子停在容家楼下,他见到了站在风里抽烟的容征。 方桥的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回头,“明御?” 江明御不搭理他,开门下车,方桥连忙追下去,一把握住alpha的手,又急道:“为什么容昀的哥哥会在这里?” 江明御慢慢地拂开omega的手,表情冷然,“他的弟弟做错了事,当然是由他来管教。” 容昀也下了车,跟焦急的方桥不同的是,他好似早有预料,安静地站立着等待自己的审判。 容征笑脸相迎,“明御,到了,上去坐会?” 江明御抬了抬下颌,“不必,人我给你带来了......”他瞥一眼面容煞白的方桥,omega怊然的目光让他一顿,但仍是接着说了下去,“以后少让他往我的omega跟前凑。” 容征自然称是,凶毒的目光落在容昀身上。 方桥只觉得呼吸不畅,alpha高大的背影像座山一样冷漠地压了下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他争取道:“明御,有什么话我们说明白,我跟容昀清清白白......” 江明御忽而转过头来,他维持了一路稳静在这时全都撕下,眉宇间浮现嘲弄,重复着方桥的话,“清清白白?” 他冷笑着,妒火如海,“没什么好说的,我只知道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方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说几句好听话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惜了,这次我不会如你所愿。” 江明御整个人都裹在冰霜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方桥从未觉得alpha原来是这么高,单凭一道影子就能轻易地将人四面八方地笼罩起来。 把容昀交出去意味着什么,他和alpha都心知肚明,方桥往后退了几步,挡在了容昀的面前,与江明御形成对峙的画面。 omega维护的姿态令江明御眼尾狠狠一跳,“让开。” 方桥仍抱一丝希望,略带祈求地看着江明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我没有告诉你我认识容昀,我骗了你,我有错在先,明御,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是你不能一句解释都不听就冲动行事,你明知道......” 他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容征,“等你冷静了,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好不好?” “不用等了。”江明御从外套里拿出手机随意划拉着,将屏幕对向方桥,“就现在,你先跟我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会抱着你?” 方桥难以置信地盯着照片上两道相拥的身躯,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震惊和愠怒之下,他喉咙像被糊住了,艰难地发声,“我......” “方桥哥。”容昀从他身后走出来,朝他一笑,“我没事的,你回去吧。” 望着二人“眉来眼去”的画面,江明御太阳穴突突直跳,三两步上前握住方桥的胳膊,同时不可控地释放信息素,将方桥推进了后车座。 他砰的关上门,又绕到前座,一把抄起车头的茉莉花摆件,丢到容昀脚边,厉声说:“带着你的垃圾滚。” 木制的展示架在重力下四分五裂,玻璃材质的茉莉花跳脱出来,磕碎了一角。 容昀一语不发,蹲下身将茉莉花捡了起来,哀戚地笑了笑。 方桥目睹这一切,整个人浸在寒潭里似的阵阵发冷。 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涌上来的海水一寸寸地掩住他的口鼻,他想到太多过往,是不可作废的霸王协议、是冰冷病床上的血腥气、是江家不可一世的傲慢、是容昀难以挣脱的卑劣身份...... 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是不可撼动的阶级,是站在权力顶端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与玩弄。 哪怕是曾经对此不屑一顾的江明御,尝到了权势的甜头后,在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上,也会无可避免地迷失。 江明御挡住了容昀望向方桥的目光,任何人对方桥的觊觎都让他身心不畅,但他到底还尚存一丝理智,知道容征的手段,是以抛下一句,“把人看好就行,别太过火。” 容征点头称是。 容昀如同个局外人,盯着紧闭的车门,破损的茉莉花扎入他的掌心,他战栗着,牙关打颤,兄长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尽会给我惹麻烦。” 口腔里的铁锈味蔓延开来。 车子载着胜利品归去,他在寒风里静听兄长的破口大骂。 父亲母亲匆匆忙忙赶来,两位长辈面对掌权的容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低头哈腰地听容征训话。 容征接了个电话,“等忙完了这几天,我再好好收拾你。” 第62章 他阴毒地瞪着沉默的容昀,扬长而去。 母亲撒起泼来,攥着他的衣服大叫,“没用的东西!” 父亲急得团团转,“我让你听你大哥的,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容昀忽而爆发,一把将母亲推倒在地,朝着夜色里奔逃,可是他已经看不到离去的车尾,只有萧冷的夜色和残缺的茉莉花相伴。 他看着偌大的天,辽阔的地,无处遁逃。 容昀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十八年来如过街老鼠般生存,连这一点来之不易的温情也被残忍的掠夺。 一股后知后觉的焦灼感让他四肢发软,他不得不跌跌撞撞地躲到暗处,找出针剂扎进腺体里。 不会再这样了,绝不会再任人宰割了——哪怕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小方说的:你听我解释。 小江认为的:他要狡辩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31章 方桥被推进家里,身后是江明御重力关门的声音。 砰的一声,闷雷似的炸在他耳边。 他转过身看相识近三年的alpha,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枕边人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骄横、不可理喻? 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因为他的隐瞒而牵连了无辜的容昀。 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反倒弄巧成拙,以至于直到现在,他还有种在做噩梦的不真实感。 等江明御靠近时,方桥本能地觉得恐惧,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躲避的动作太过明显,江明御拧起了英气的眉,三两步上前擒住他的手,二话不说拉着他走往主卧的方向。 alpha的意图太明显,方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顺从,他挣扎起来,往反方向使力,沉默地表达自己的反抗。 僵持了一会儿,江明御失了耐心,止住脚步,撕下自己的阻隔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omega丧失抵挡的能力。 s级的信息素潮水一般将方桥淹没,他噗通地跪了下来,江明御伸手去揽,慢了一步,omega膝盖骨狠狠地与冰冷的瓷砖碰撞,疼得方桥五官都有些扭曲。 江明御将手背到了身后,紧握成拳,居高临下地望着脚边的omega,敛去些许信息素,终是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情?” alpha像审犯人一样质问omega。 方桥双手撑在地面,竭力与强压的信息素对抗。他抬起头来,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温和,有雪一般的冷然凝了上来,他用这样深沉的、指责的眼神看着alpha,涩声说:“明御,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江明御眼尾一跳,“难道要我看着你跟别的alpha搂搂抱抱无动于衷吗?” “他比我小了将近一轮,就算是alpha,我也只把他当弟弟看待。”方桥扶着墙面艰难地站起来,“而你明知容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推入火坑,你跟容征他们有什么区别?” 怒火烧得江明御心口都在疼,他将方桥抵在墙上,摁住omege的肩,咬牙,“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在你心里,我跟他们都没什么不同是吧,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对不对?” 方桥脸色微白,他没有回答江明御的话,而是道:“趁现在还来得及,就当我求你,让容征不要为难容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江明御捏住omega的两颊,鼻息都扑在omega脸上,“你求我,你站在什么立场替他求我?” 方桥偏过头去,又被江明御强势地扳正,alpha的声音又冷又沉,“你跟他认识多久了,瞒了我多少次?你跟我说加班,我就相信你加班,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在家里等着你吃饭的时候,你跟容昀在外头快活。” alpha双目赤红,几乎贴着方桥说话,“我看到他抱你的照片,恨不得把他的手剁了。” “这就是你随意派人跟踪我的理由?”一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方桥不寒而栗。 江明御毫无后悔之意,“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知道你谎话连篇?方桥,你就是个骗子!” alpha怒不可遏,一口咬在了omega的肩头上。 方桥吃痛,本能地挣扎。 在江明御面前,他从来都是柔顺体贴的,但这一刻,他所有隐藏的刺都竖了起来,通通扎向了alpha。 其实方桥应当冷静下来,寻求最优解,可不知怎的,他的沉稳、理智好像都消失了,他为容昀的遭遇感到痛心,也因江明御的蛮不讲理而难过愤怒......他也变成了一个执拗的人,非要跟江明御分出个是非对错。 他惯会自省,在这件事上,他并非全然无过,可是,难道他的正常交友,他跟每一个人的往来都要经过alpha的同意吗? 方桥费尽全力推开江明御,脸色青白交加,“好,你说我骗你,我再跟你道歉,江明御,对不起。但我要告诉你,我跟容昀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抱我事出有因,就当这也是错,我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掷地有声,“你呢,你敢说你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一点点不是吗?” 二人从未爆发过如此声嘶力竭的争吵,江明御被omega捧惯了,丁点的不顺都乘以千百倍袭向他,怒火烧干了他的思索能力,方桥的每一句话落在他耳里,都变成为了容昀而跟他叫板,他咬着牙根,怒视着omega。 alpha的模样太骇人,那张俊俏的脸如同掌管着生杀大权的玉面修罗,方桥胸膛起伏,尽管心有惧意,可因为不平,也许还夹杂着失望与痛惜,他依旧要往下说:“你不敢,因为你江明御永远都只能是对的......” 第63章 alpha的骨子里流着跟江家人一样的血,任何忤逆都要被扼杀在摇篮里。 方桥略显讥诮的表情有如实质地扇在江明御脸上,他整个人陷入了绝顶的焦躁里,他讨厌omega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他们离得这么近,他却觉得omega并不属于他。 通天的怒气烧得江明御四肢发麻,一股热血往他的脑子里涌。他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地逼近方桥,面上呈现出极致的平静,“你这么伶牙俐齿,我怎么说得过你,你说是就是吧。” 江明御重新擒住方桥,这次不给omega任何挣脱的可能性,一把将人掼到了床上。 方桥摔得七荤八素,想要坐起来,alpha一把扣住他的双腕摁在头顶。 江明御凝视着omega隽秀的脸,笑了下,直白道:“我就是讨厌容昀,就是看不惯他接近你,就是不喜欢你为他说话。你越替他求情,我就越是不想他好过。” 更多不经过思索的话从alpha嘴里蹦出来,“如果我早知道你认识他,我根本就不会让你们两个有机会见面。” 容昀看方桥的眼神暗藏着涌动的渴求,就算方桥无意,容昀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 江明御的手背贴着方桥的脸颊一路摸到腺体的位置,缓慢地撕掉了阻隔贴,低头深嗅,闷声,“他只是抱过你吗,有没有摸过你,你们还做了别的事吗?” alpha的掌钻进衣摆里,检查似的寸寸抚摸。 江明御的信息素铺天盖地,俨然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浓度。 方桥战栗着,额头上沁出了汗,动弹不得。 因为他的信息素对江明御有安抚的作用,他总是习惯性地忘记alpha是一个危险的、具有攻击性的病患,这时他终有几分后怕。 江明御像只确认领地的野兽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眼底猩红。 方桥屏住呼吸,低哑地喊了声,“明御......” 江明御充耳未闻,拨开他的衣领和后颈的碎发,让微鼓的腺体彻底暴露在空气里。 茉莉花香幽幽地散发出来。 alpha微凉的指腹摩挲着神秘之源,堵住了方桥的唇。 他亲方桥,亲得很重,舌尖大力地刮弄着omega敏感的上颚,与omega共享掺杂着信息素的唾液。 他享受着操纵omege的快感,喷薄的信息素能让omega短暂的迷离。 于是在这个空档,在方桥意识不清的时候,将人翻过身,钳住双手扣在腰间,悄然地冒出了尖尖的犬牙。 方桥意识到alpha要做什么,瞳孔微缩,颤声,“不要......” 江明御寒霜一般的音色残忍地响起,“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 他答应过omega不标记,可他拥有随时反悔的权力,协议里清清楚楚写着,他对omega有绝对的支配权。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方桥摇头,脱水的鱼一般扭动,双腿扑腾着想要逃脱。 可尖牙还是抵在了他脆弱的腺体上,他僵劲着,清晰地感受尖锐一寸寸地刺破他薄薄的皮肤,扎入布满茉莉花香的腺囊里。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 大量的薄荷信息素从omega的腺体里涌入四肢百骸,在他的血液里肆意游走。 alpha由内而外的彻底侵占已成定局。 方桥眼里蓄上一池水,极致的剧痛与灭顶的快感一并冲向他,他湿润的眼睫颤动着,五官痛苦地揪成一团。alpha捏过他的脸,与他湿吻,吃掉他的口水,也吃掉他的眼泪。 他在alpha的口腔里尝到了茉莉花味的血液,耳边响钟一般回荡着江明御那句“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 方桥开始无声痛哭,疼是一部分,更多的,太多不明的情绪,他一时分不清眼泪是为什么而流。 他的泪水换来江明御的不满,“你是我的omega,我早该这样做。” alpha把方桥翻过来面对面地吻着湿润的脸,他好像终于如愿以偿地证明omega是独属他的,可是看着方桥的泪水,他心脏像被拳头狠击,有那么一瞬,疼得他眼前都在发黑。 他没有错,江明御这样确信着,但等夹杂着嫉妒的暴怒褪去,那种患得患失与恐慌却又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心头。 方桥仰面喘息,被临时标记令他有片刻的失神。他闭着眼,脸上的表情介于痛苦与欢愉之间,许久许久,他才缓慢地张开潮润的双眸。 他不再指责alpha的行为,也被迫接受被临时标记的事实,在这样劣势的局面里,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惨状唤醒alpha的一丝理性。 “明御.....”方桥的声音是那么轻,远方一般飘来,“容昀他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omega面色苍白,颈部的血迹红得刺眼,这样两种极端反差的颜色,落在江明御的眼里,他的视线骤然有些模糊。 方桥颤巍巍地伸手抚alpha的脸。 他想起刚认识江明御时,alpha还在读书,恶劣而孩子气,总是喜欢跟他唱反调,用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戏弄他,可说起来,并未真正地伤害到他。 是什么时候起,alpha也陷入迷途了呢? 方桥心中悲恸,终是忍不住感叹道:“明御,你好像变了......” 也学着用权势压迫他人,任意妄为地决定一个人的去路。 雾气蒸腾着江明御的眼,他咬紧牙关,重新堵住omega的唇,用热烈的、掺杂着咸涩的吻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第64章 变了如何,不变又如何,他要方桥是他的。 作者有话说: 小江(抱头逃窜):怒火遮住了我的眼睛..... 第32章 尽管方桥浑身跟要散架似的,临近七点,生物钟还是准时将他唤醒。 江明御结实的双臂横贯在他胸前,他像只安抚玩偶一般被alpha紧紧圈在怀里,抱得太紧,令他有点喘不过气。 方桥后颈传来撕扯般的痛感。 昨晚alpha的犬牙一次次地咬破他的腺体,将信息素注入他的血液,虽没有导致大面积的伤口,但终究是第一次临时标记,江明御又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难免会造成一些损伤。 他尝试着挪动,alpha的大掌收得更紧,不知道何时醒来的,没有睁眼,瓮声瓮气说:“继续睡。” 方桥的嗓子冒烟,“我上班要迟到了。” 江明御眉心皱了皱,这才掀开眼帘,扫了眼omega苍白的脸,“你这样子上什么班,请假,今天在家里休息。” 医生临时请假没那么简单,带病上班也是常见之事。今天挂方桥号的病人不多,但不到非必要的地步,他不想让人白跑一趟,也不愿麻烦护士一个个替他打电话解释调号。 方桥沉默几瞬,推了下alpha的手臂,用行动回答自己的决定。 江明御看他如此执着,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面色不悦。alpha的背脊有深深浅浅的抓痕,有几道甚至沁出了血珠,全是昨夜难耐的omega留下的,可见战况激烈,纵是如此,方桥还是颤颤巍巍地下了床。 omega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他险些栽倒在地。 始作俑者在背后像看好戏似的凝视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求助,可方桥缓了会,咬住牙没有出声,艰难移步往盥洗室走去。 江明御三两下翻下床,挡在方桥面前,“连路都走不稳了,还上什么班,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请假,我替你请。” alpha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无论想做什么事情,都能顺遂如愿。 方桥轻叹,抬头看俊挺的五官,“明御,我不能放着我的病人不管。” 江明御眉宇间涌上愠怒,见到omega苍白的脸颊,又生生压了下去,他哼声,“我不跟你吵,你爱上班就上去吧。” 方桥到盥洗室里洗漱,镜子里倒映出他难看至极的脸色。他侧过头查看颈部的腺体,干涸的血液糊在皮肉上,不算太严重的伤口,但肉眼看起来确实是触目惊心。 omega忍着疼,用温水打湿毛巾一点点擦拭干净,又找出强效阻隔贴封住腺体,一张不够贴两张,再拿纱布层层地裹了起来。 临时标记有效期约莫七日,在这段时间内,被标记过的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都会夹杂着alpha的——这是alpha宣示主权的行为,类似于兽类用口水在配偶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也是防止omega与其他alpha亲近的途径,毕竟任何有道德的alpha都不会去觊觎有主的omega。 野蛮又封建,千百年间不变的做法。 方桥只得庆幸阻隔贴演化至今几乎能有效地完全掩盖住信息素的泄露,只要他小心谨慎一些,大抵没有人会发觉他被标记过。 他在衣帽间找出高领薄衫,把自己受伤的腺体藏了起来。 这样全副武装的打扮惹来江明御的不快。 alpha利落地穿好衬衫,快步走到omega面前,扯了下方桥的领子,待发现omega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沉声问:“你很怕被人发现?” 方桥无力与alpha争辩,“流了不少血,我总要包扎好。” 江明御这才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声,“是你自己非要当全勤好员工的。” alpha到底念在omega初被标记,没有再说讥讽的话,两人安静地坐下来用早餐。 江明御的眼神时不时往方桥的身上瞟,正对面的omega穿着黑色贴身的高领薄羊毛衫,身骨笔直,纤瘦修长,墨色衬得他肤色愈白,透着一股孱弱的病态,像樽易碎的瓷器,又因为沉静的神情,看起来竟有种不可侵犯的高洁。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昨晚竟在alpha身下痛哭战栗。 标记带来的快感远超江明御的想象,灵与肉的结合令人食髓知味,alpha很后悔,没有早一些给omega打上烙印。 他其实考虑过终身标记,又不禁想起跟omega的对话。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标记我,洗标记有点麻烦。” omega到底算不上自愿,清洗腺体又多多少少会对人体造成损伤。江明御担心方桥想不开真一气之下真去洗标记了,横竖人在身边,他随时都能将尖牙扎入omega的腺体里。 至于终生标记如此妙不可言的经历,他希望有一个更好的契机,至少omega要心甘情愿地向alpha献上自己美味的腺体。 方桥赶时间,囫囵填饱肚子,准备出门时被江明御攥住了胳膊。 他还未完全从被强迫标记的恐惧里走出来,忍住拂开的动作,回身抬眸问:“怎么了?” 江明御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亲我一下。” 方桥愣住,将视线放到alpha红润的唇瓣上,他不知道江明御在打什么主意,犹豫着将唇印了上去。 alpha的手臂捞过他的腰,贴近,低头舔他的唇舌,加重了这个吻,亲得他气喘吁吁,肺腑里的氧气都要消耗完毕,江明御才含混地说:“我姑且相信你跟容昀没什么,容征那边我会去打招呼的。” 第65章 alpha捏住他的下颌晃了晃,肃正道:“但以后不准再跟容昀见面,也不准再骗我,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哪儿都不准去。” 江明御一连三个“不准”,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喙。 方桥先是一怔,再是一喜,尽管不尽如人愿,至少不会连累容昀。 基于此,他朝江明御露出个浅笑。 江明御一眼就看出他笑得勉强,嗤道:“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 方桥慢慢放平唇角,温声和alpha道别,一路到了停车场。 初次被标记和高强度的性*,再加上没有休息好,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坐进驾驶座眼前阵阵发黑。 方桥闭眼忍过不适,半晌,拿出手机给江家委托的律师发短信,简短的一句,“陈律师,这周末方便见面吗?” 他等了会,陈律没有回复,几次深呼吸驱车赶往医院。 方桥的脸色太差,得到了不少同事的关心,他皆笑着回应,带着浓浓的疲倦投入工作当中。 “方医生!” 脆生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方桥放下保温杯,回头,见到高大的alpha牵着蒋娜进了诊位。 蒋知许的眼神掠过方桥苍白的脸,目光一顿,微笑着同omega打招呼。 方桥仔细检查过,蒋娜的牙龈已经消肿了,适合拔除。他把监护人同意书给蒋知许看,“没有问题的话麻烦家属在右下角签名。” 站起来时,他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往后倒。 蒋知许眼疾手快要扶他,他的左手先一步撑在桌面,抬起右手,“我没事,谢谢。” alpha收回手,体贴道:“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明天再带娜娜过来。” 方桥晃了晃脑袋,“不用,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这个行业带病上班并不少见,方桥自然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他摘下口罩又灌了几口水,等眼前恢复清明又拿出专业的姿态准备器具。 拔除很顺利,创口极小,方桥通过血液闻到小omega的信息素,是甜甜的水蜜桃味。 蒋知许是个好哥哥,全程陪同,又静静地聆听注意事项。 方桥的声音有点沙哑,“两小时后可以喝水,四小时后才可以进食,这两天不要吃太烫太冷的东西,血要咽下去,不要吐出来,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医院。”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得到蒋知许的回应。 alpha神色凝重地望着他,他困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蒋知许灰褐色的眼睛在灯光里呈半透明状,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他不大确定地问了句:“方医生的信息素是茉莉花香?” 方桥愕然,下意识地捂住了腺体的位置。 即使出了少量的血,但他封得如此严实,按理来说没有人可以闻到他的信息素,是阻隔贴失效了? 方桥略显惊慌表情落到蒋知许眼中,alpha低沉说:“不用紧张,我也很诧异。实不相瞒,从我进来诊位时,我就闻到了。” alpha的视线从方桥捂紧的腺体一路望到毫无血色的清俊面庞,他想了想说:“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话冒犯到你,先向你道歉。” 方桥唇峰抿紧。 “方医生的alpha似乎不大懂法,法律上有明文规定,任何违背omega意愿的性行为都是违法的。”蒋知许只是在阐述事实,语气没有半点旖旎的意味,“特别是标记行为,无论是临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都需要得到omega的同意。” 方桥未料到alpha如此敏锐,心口一跳,好在语气还算平静,“蒋先生,我想你误会了。” 蒋知许没有反驳他,而是找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方桥,“我有个大学朋友在国内开了间律师事务所,她叫陆云,不知道方医生认不认识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我相信她会愿意为你提供法律援助。” “当然,我更希望一切真的只是个误会。” 陆云——听到这个名字的方桥眼神微动。 多年来想为父亲翻案的方桥自然听过这个名字,一个顶厉害的女beta,业内鼎鼎有名的律师,任何棘手的案件到她手里都能“起死回生”,有常胜将军之称,可惜律师费极为高昂,也不轻易接受委托。 三年前方桥从别墅捡回一条命后,曾联系过陆云的事务所,可惜当时陆云正在打一桩极为复杂的案子,无暇分身,他连beta的面都没有见到。 协议将要到期,陆云的名字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方桥面前。 蒋知许看出方桥的动摇,又把名片往前递近了点,“我听娜娜说,方医生和我们住同一个小区,我们初来乍到,很多琐事上都不太懂,可能要麻烦方医生了。” 这话说得很谦虚,无非是给方桥台阶下。 方桥看着alpha诚恳的神情,几瞬后终究是伸手接住名片,道了谢。 蒋知许没有多加逗留,牵住鼓着腮帮子的蒋娜离开了诊位。 叮的一声,方桥的手机接到陈律师的回信。 “方先生,十七号早上十点在事务所见。” 他望着手机屏幕,攥紧了蒋知许给的名片,像攥住了逃脱的一线生机,久久不语。 作者有话说: 小江(啧啧):标记真美味嘿嘿,爱吃多吃,吃了还想吃! 小方(搬出行李箱):收拾收拾准备跑路。 第33章 此后两日,方桥没有再在医院里见到容昀。 第66章 少年联系过他,说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但方桥还是难免自责。 他认真思索过后,让容昀近些天都不要再过来找他。他本意是不想连累少年,容昀却很焦急地给他打电话,紧张地问他是不是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当然不是。 方桥这样回答,其他的话便心照不宣,不便多说。 与此同时方桥终于下定决心向医院提交了转院申请,上级找他谈话,他的态度很坚决,希望医院能够批准他的请求。 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个着落,有更迫在眉睫的在等方桥去面对。 他和江明御之间好像又回到原点,alpha的气性越来越大了,只要方桥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总会露出不满的神情,更别说omega在上班期间时不时接到的查岗电话。 他不接,alpha就不依不饶一直打到通话为止。 方桥不知道江明御是否已经撤销对他的监视,但有了前车之鉴,他不禁有点疑神疑鬼,总觉得背后有两只眼睛在盯着他,让人毛骨悚然。 他行事越发谨慎,连跟同事谈话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怕被拍到容易令人误会的画面,连累了无辜之人。 方桥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阴晴不定的江明御相处,倍感窒息,但因为被标记过的omega会本能地依赖alpha,尽管肉体还存留着被入侵的惧意,他仍是无法抵挡alpha的靠近。 一周之后,在方桥被咬破的腺体几近痊愈时,江明御再一次地进行了标记行为。 方桥没有挣扎,像羊羔一般温顺地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修长的十指将被褥抓出了褶皱,因为用力骨节突起,微微抖着。 alpha比初次有经验,这次没再让omega受伤,用信息素做饵,趁方桥最意识不清的时候将尖锐的犬牙没入快感的源泉。 酣畅淋漓的性*持续到后半夜,两人热汗涔涔,像贪得无厌不分昼夜在巢穴里交尾的蛇。 方桥很配合,全程都没怎么出声,等江明御扳过他的脸一看,才发现他把下唇咬出了血珠。 江明御气血上涌,手指胡乱地检查omege的口腔。 方桥被搅得有干呕感,不得不偏头想躲,被冷沉的alpha堵住了唇舌。 江明御吮吸他咬出了血的小口子,将夹杂着茉莉花香的铁锈腥气卷进嘴里,跟他交换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自从那日争吵后,两人就陷入了拉锯战,但江明御显然不是会先低头的那一个。 方桥从前让他心悦神怡的温顺也失去了效用,见识过了据理力争的omega, alpha不再满足于方桥只对他展示圆润的那一面,这会让他觉得这些年来omega一直对他有所保留。 这种感觉令江明御很不痛快,就像雾里看花,他永远没法见识到真正的方桥。 肉体再无限贴近,也无法掩盖离心的事实。 不算不欢而散,因为生闷气的似乎只有江明御一个人,不管alpha如何对待omega,方桥还是那副浅浅淡淡的温和模样。 清洗过后,方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背对着alpha就要入睡,刚一躺下,就被江明御大力地翻了过来。 alpha像受了极大的侮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又一把将他摁在了怀里。 薄荷香将方桥密不透风地裹住,他枕着alpha的手臂,脑子时而混沌时而清醒,带着浓浓的倦怠睡去。 转眼就到了和陈律师约定的日子。 这天方桥起了个大早,因为不确定alpha是否还派人跟踪他,他先去的医院,再从安全通道离开打车前往事务所。 一路上方桥的心情很平静,他望着街道熟悉的景色放空,什么都没有思考。 助理将他带到办公室,身穿西装的陈律师见他到来,朝他客套的一笑,“方先生,请坐。” 室内重新装潢过,办公桌上摆着价值不菲的珊瑚标本,看情况这几年陈律师收入可观。 方桥在陈律师的对面坐下来,男人阖上文件,双手搭在一起,“好久不见,方先生近来无恙?” “一切都好。”方桥此行目的明确,不愿和对方打太极,直率道,“我想陈律师很清楚我为什么前来,我就不绕弯子了。” 陈律师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方桥在随身包里取出尘封多年的合同摊在桌面,沉静地抬眼,“下个月七号协议到期,你是江家委托的律师,劳烦你跟江先生江太太转告我的话。” “这三年来,我已经履行了我的义务,这份合约也该作废,之后我将不再担任江明御的人体抑制剂,合约上的保密协议我会终身贯彻,这一点请江先生江太太放心。” 陈律师听他说,时不时点一点头,等他讲完,问:“方先生还有要补充的吗?” 方桥摇头。 “好的。”陈律师侧过身拉开抽屉,把灰色的文件夹对准方桥的方向,抬手道,“方先生的意愿我已经听明白了,我会替您转达。现在请您认真阅读桌面的新合同。” 方桥放在腿上的手慢慢蜷起。他听见陈律师的话,心里竟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反而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江家人向来如此,只管下达指令,不必在乎旁人的意愿。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合同翻了个面盖住了,语气严肃,“陈律师,我的诉求很清晰,这份合同没有看的必要。” 陈律师已经料到了他的回答,皮笑肉不笑,“这是江太太的意思,方先生,您还是看一眼吧。” 第67章 方桥素来温和的目光变得锐利,“不管是谁的意思,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方先生,江太太很看重你,新合同的报酬比上一份丰厚得多,机不可失。”陈律师话锋一转,“当然,您有拒绝的权利,但过些天江太太会亲自和您见面,届时您可以再当面和她表达您的诉求。不过以我的角度来看,我要奉劝一句,还是不要惊动江太太来得好,您觉得呢?”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威胁了。 三年前,方桥就已经领略过江家的手段,三年后,江家人还是一成不变,妄想再用权势把人压垮。 深沉的愤怒涌上方桥的心头,他面上浮现冷嘲,“我静候和江太太见面的那天。” 陈律师似乎不太理解他的决定,劝道:“方先生,何必非要闹得彼此不愉快呢?” 方桥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带着协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事务所。 等站在青天下,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此之前,他已经预料到这一趟不会那么顺利,但江家的目中无人仍让他感到寒栗。 在他企图脱身时,江家又为他下了一个圈套。 新合同......这一次江家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威逼利诱他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家权势滔天,方桥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谓不担忧,但蝼蚁再渺小,也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闹到鱼死网破那一步。 咔哒—— 室内亮堂堂如白昼,alpha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方桥换好鞋走过客厅随意瞥了一眼,电视屏幕里播报着有关华晟的资讯。 大概是好消息,江明御唇角挂着笑,颇有几分春风得意,但因为见过陈律,方桥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alpha。 陆云......方桥兀自想着这个名字,连招呼都没跟江明御打就往主卧走。 被忽视的江明御不敢置信地喊住他,“你站住。” 方桥脚步一顿,回头,“怎么了?” alpha大步朝他走来,在他身上闻闻嗅嗅,确认没有其它味道,拧紧的眉头才松懈些许,哼道:“你眼睛长头顶上,没看见我吗?” 方桥不明所以,“看到了呢?” 江明御咬牙,把他拉到沙发上,半抱着他,“陪我看电视。” 方桥心里记着事,哪有心情看电视,他想要站起来,又被alpha摁了回去,两人一来一回,新闻已经换了一则。 江明御气得不轻,华晟这一季度的成绩斐然,不爱抛头露面的他少有的接受了采访。 方才的新闻有一段是他的采访内容,omega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正想发火,方桥对上他俊挺的眉眼,温声道:“看到了,你很上镜。” 江明御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板起脸来,耳朵尖却因为omega这一句敷衍的夸赞而悄然发热,他轻咳一声,“算你有眼光。”又不大满意地挑眉,“只是上镜?” 要哄江明御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方桥确实是信手拈来,他捧住alpha的脸端详,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说得诚恳又柔情,“很帅,特别帅。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嗯......嘴巴也好看,哪里都很好看。” 江明御被夸得舒坦,像被摸顺了毛的大猫,耳朵尖更红了,“你真浮夸,当哄三岁小孩子呢。” 方桥笑笑,亲了下alpha的唇,“让我去换身衣服,好吗?” 好心情的江明御好说话,撒开了搂住omega的手。 方桥一路走到主卧,嘴角的笑缓缓落下,他在外套的口袋里找到蒋知许的名片,看了一眼又放回去,刚脱下羊毛衫,进来的江明御从背后将他抱住。 alpha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才这样说,带着些许不自在,“别跟我闹别扭了。” 原来江明御把这些天两人的不快全归结于他在闹别扭,这样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好似只要omega想开了,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一时之间,方桥不知道是该作何反应。 半晌,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如alpha所愿,轻轻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小江(孔雀开屏):老婆说我好看,他一定也很为我着迷吧! 第34章 已经好段时间没下雪了,再过些日子倒春寒过去,天气就会渐渐暖和起来。 在江明御庆幸与omega重修旧好时,方桥却在等待林少虹的“召见”,以准备下一步棋。 江家是一棵深深扎根在潮润土壤里的苍天大树,盘根错杂,非常人所能撼动,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方桥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从而给亲近的人带去危险。 他的顾虑太多,也不是冒进的性格,因此迟迟没有用上蒋知许给的名片。 倒是凑巧在小区里碰见了散步的兄妹俩。 蒋娜先瞧见的他,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朝他奔来,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跟他说冒出了新牙。 小姑娘话多,声音清脆像只百灵鸟,方桥是有耐心的人,笑着聆听。 蒋知许今日不像前两次见面时穿着商务西装,一身休闲的打扮让他少了几分商人的精明感,显得干练却不失沉稳,没有打过胶的头发自然蓬松,有几缕落在他深邃的眉眼。 他的混血感不大明显,藏着东方人特有的儒雅,笑起来敛去了大半锋锐。 “方医生,好巧。” 第68章 方桥站定了和对方打招呼。 蒋娜被路边一株竭力破冬的小草吸引,抛下他们蹲到角落。 这是蒋知许和方桥的第三次见面,两人却无端的没有太多陌生感。 正如蒋知许所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独特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在他过往三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 “今天方医生休假吗?” 方桥和alpha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颔首称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与其他偶遇的邻居没什么分别。 蒋知许绝口不提那日在医院之事,方桥也有意地淡过这一页,蒋娜时不时兴奋地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有风吹来,方桥在冷瑟的空气里捕捉到一股微渺的香气,淡淡的乌木沉香从他鼻下掠过,逐渐散去。他垂眸,见到蒋知许的手指上缠了创可贴。 alpha注意到他的视线,“切水果时不小心......” 他意识到二人对彼此的信息素都有着极强的感知力,灰褐色的眼瞳微动,染上些缕笑意。 方桥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同,一怔。 蒋娜捧着一片枯萎的大叶子跑来,“哥哥,这是什么植物?” 蒋知许笑吟吟替小姑娘解答,兄妹俩差了二十来岁,alpha几乎宠女儿一般宠着小姑娘。 方桥穿得不多,觉着有些冷了,笑着道别,“蒋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岂知蒋知许这时又叫住他,说了句很没有分寸感的话,“方医生,恕我直言,一个不能给你带来情绪价值的伴侣并不值得你珍惜。” 方桥觉得他们还没有熟稔到可以谈论如此私密的话题,但alpha太明锐,又是出于好心,再加上他很有可能需要通过alpha联络陆云,因此他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便离去。 蒋娜的小皮靴踩到了湿润的泥土,嫌弃地撅着嘴,见方桥离开,用母语嘟囔道:“哥哥怎么让方医生走了?” 蒋知许笑言,“你不想方医生走?” 蒋娜人小鬼大,机灵的眼睛转了转,“我知道祖母给你排了塔罗牌阵,方医生是不是你的命定omega......” “嘘。”蒋知许将食指抵在唇边,“这是秘密,不可以往外说。” 蒋娜神秘兮兮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蒋知许忍俊不禁,望向方桥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 他和omega只见过三次,不知道omega的家世,也不知道omega的过往,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方桥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是谈恋爱还是结婚了呢? 这对蒋知许来说并无区别,他对方桥确实很好奇也很有兴趣,如果方桥真是他的命定omega,他并不会介意方桥有过多少段恋情或者婚姻,交往的对象是谁,也不会调查或插手方桥的私事。 成年人的世界里,保留一定的神秘感反而更能增添吸引力。 如果方桥下定决心结束上一段糟糕的感情,他很乐意搭把手并与对方建立新的关系。 当然,一切前提是,方桥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 距离协议到期不到十天,林少虹终于余尊降贵肯见方桥一面。 联络方桥的仍是陈律师,车子一路驶入银灰色办公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方桥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眉眼间隐有疲态,精神却高度紧绷。 陈律师带他上楼,走的专用电梯。 他们在办公楼的走廊和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短发女人碰了面,陈律态度恭敬地唤对方江总。 哪一个江总? 方桥不禁将目光落到女人身上,是个alpha,保养得很得当,外表看起来三十来岁。他注意到女人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气势逼人。 他很快猜出女人的身份,江明御的姑姑,江姝。 江姝眼尾扫过方桥,给他一个眼神,从他身边走过。 方桥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烈的花香,有点呛人,与之强大的气场相符。 一个小插曲掀过。 陈律师敲响办公室的门,“江太太,方先生到了。” “进来。” 办公室很宽敞,林少虹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见人到了,只抬了抬眼。 一如方桥记忆里的高傲。 他对此已经免疫,仍是恭谨地同对方打招呼,“江太太,许久不见。” 林少虹示意他坐下,大概是想采用怀柔政策,难得地施舍了个笑,“陈律师把你的话都告诉我了,不过我想不急着拍板。这些天明御还好吗?” 方桥点头。 林少虹问,“协议带来了吗?” 方桥把旧合同拿出来,与桌面的另外一份放在一起。 林少虹轻轻抬手,陈律师拿着两份合同走到碎纸机旁,摁下开关键。 象征着三年人生自由的纸张被放进机器里,方桥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薄薄的纸张在机器的运作下碎成条状,他不可抑制地感到些许激动,指尖都因此微微发麻。 林少虹观察着他的神态,将他唤回神,“如你所见,协议已到期,合同作废,这几年辛苦你照顾明御了。” 方桥知道还有关卡在等着他,丝毫不敢懈怠,果然,他还未开口,那份新的合同又摆到他面前,洁白的纸张上印着墨色的字,像蠕动的虫子钻进他眼里。 林少虹拨了下耳边的发,“陈律师说你还没有看过新合同的内容,我让陈律师简单和你介绍介绍。” 第69章 方桥背挺直坐着,握紧了手。 “方先生,合同有过改动,每个月的汇款增加五十万,也就是一百五十万。此外,江太太会把b市两套价值千万的房产转移到你名下。” “方先生所就职医院的院长与江总是故交,他对方先生很是赏识,等过两年方先生履历达标,科主任的名额非方先生莫属。” 方桥安静地听着,这样丰润的条件,确实是他奋斗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世人素来追逐名与利,他并不清高到认为自己对这两样东西全无想法,可如果要牺牲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才能换取,他宁愿清苦的过一生。 在江儒和林少虹夫妇看来,如此大方定是一种恩赐,如果方桥拒绝,他们想必还会嘲讽他不识抬举。 可这一次,方桥偏偏要做一次不识抬举之人。 陈律师讲诉完毕,用一种势在必行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方桥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从包里翻找出银行卡放在了桌面,抬眼望着林少虹,他的声音依旧轻柔缓慢,却带着笃定、不可推翻的力量,“江太太,这张卡里共计三千六百万,是这三年来江家给我的报酬,我分文未动,现在物归原主。” 林少虹姣好的面容终显现出真心实意的诧然,她慢慢地坐直了,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年轻omega。 片刻,女人轻笑出声,不是赏识的笑容,带着些轻视和费解。 方桥并不在意林少虹是怎样看待他的举动,他接着往下说:“无论新合同内容如何,我都要和江太太您道别。” 他站起来,不卑不亢地朝林少虹鞠了一躬,“望江太太成全。” “成全?”林少虹复述他的话,声线陡然冷了下去,“方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方桥闭了闭眼,直起身来,“如江太太所见,我是个愚者,所以这份协议,会有比我更聪明的人去签署。” 利益没能撬动方桥,林少虹开始打感情牌,“你在明御身边三年,你很清楚他的病情,你知道没有你的信息素明御会如何?” 方桥当然知道,他见识过发病时痛苦的alpha,也看过那堆积如小山的药盒。没有了他信息素的安抚,江明御大抵又要靠抑制针剂和药物过活,他自然有同情怜悯,甚至是心疼,可难道他就要因此牺牲自己吗? 他狠了狠心,“江家拥有最顶尖的医疗资源,我想这并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之内。” 陈律师提醒他,“方桥,注意你的措辞。” 方桥忍不住笑了声,如此温和的言语、恭敬的态度,他们还有什么不满? 尽管知道他对上江家,无异于蚍蜉撼树,他的骨气在江家人看来也不值一提,但人一生下来,直立的脊椎便注定要挺直地行走,他不想卑躬屈膝,更不想弯着脊梁做人,天经地义。 江家对他有恩,他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三年来无怨无悔给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既然恩义已两清,那么事情到此也该落幕了。 林少虹收了笑,凝视着方桥,似乎要从他坚决的神情里找到破绽。 可是没有,一丝犹豫都没有,方桥是铁了心地要舍弃合同里的丰厚条款。 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桥来此之前,做好了面对一切可能的糟糕情况的准备,他屏息等待着林少虹的下文。 还未等女人开口,关闭的门突然被推开。 alpha清亮的带点笑意的声音像碎玉击地一般悦耳地敲破室内凝重的气氛,“在聊什么,怎么不带我?” 方桥循声望去。 江明御唇角含笑,漫不经心地朝他走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肩,将他半圈在怀里,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势。 作者有话说: 小江(当当当):老婆我来啦—— ps:坚决不换攻,我喜欢笨笨可爱斑点狗小江! 第35章 不请自来的江明御神态闲适,但离alpha最近的方桥能听见他略显凌乱的呼吸,想必是突然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连气都没顺好就出现在此。 方桥微微抬了抬眼,对上alpha澈然的眼睛,搂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不告知见林少虹之事。 很难形容方桥这一瞬间的感受,但不管江明御在与不在,可以确信的是,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林少虹蹙起细眉,目光落在依靠着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江明御对方桥的维护显而易见,她自然看出来儿子对omega的重视。 她没有隐瞒与方桥见面的原因,红唇一勾,“你来得正好,这事我也想找你商量呢。” 江明御瞄一眼桌面的合同,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什么事?” 陈律师收到林少虹的眼神接了话,“小江总,方先生三年前签署的协议将要到期,今天请方先生过来是签署新的合同,但过程不太顺利。” 江明御睨了眼沉默的方桥。 他知晓协议的存在,但并未真正看过内容,此时也有点好奇,随手拿过合同粗略看了看,没发表什么意见,只问:“怎么个不顺利法?” 陈律师望向林少虹。 一时无人回答江明御的话。 alpha察觉到异常,眉心拢起又落下,把问题抛给了方桥,“你不满意合同的内容?” 方桥喉咙滚动,在alpha坚持不懈询问的目光里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地从江明御的怀里挣脱,与alpha拉开了距离。 第70章 江明御抬起的手落下,探究似的看着方桥,“说话,哪里不满意,律师就在这里,都可以改。” alpha神态口吻都很认真,方桥毫不怀疑,就算他是狮子大开口江明御也会一口应下。 但他迎上alpha的目光,“我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江明御悄然地松口气,“这不就行了。”alpha拿过钢笔递给他,“快点签完走了。” alpha的姿态理所必然,虽看似有商有量,实则底层逻辑和林少虹相同,他们都不认为方桥会拒绝这份可观的合同,无非是开出的条件高与低罢了。 无人过问方桥是否愿意,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他非要“另辟蹊径”。 方桥没有接江明御给的钢笔,平静地道:“明御,我不会签的。” 江明御手僵在半空,面上浮现不解,“你什么意思?” 林少虹于这时搭腔,“在你打开这扇门之前,方桥明确地跟我表示,无论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会再和江家续约。明御,你还不明白吗,你的omega不顾你的病情,不愿意再给你当人体抑制剂。” 她站起来,示意陈律师和她一同出去,“不如你好好劝劝方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江明御死死盯着方桥,等到林少虹和陈律师都离开了房间,才再一次启唇,“我要你自己告诉我,什么叫做你不会签。” alpha的眉宇间隐含怒意。 方桥很熟悉江明御的性格,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会将alpha的怒气值推向高点,只得尽量放平自己的声线,“江太太方才所言就是我的想法。” 他想让彼此的道别显得体面,“这三年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但人生有聚有散,明御,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 江明御握紧了钢笔,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剐着omega,“闭嘴,收回去。” “什么?” “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我当作没听到。”江明御擒住方桥的手,又将人一把推到桌前,强势地把钢笔塞给omega,“签名。” 方桥双手撑在桌面,想直起身来,被alpha压住了后颈。 江明御不容置喙道:“我让你签名。” 方桥几乎不曾违抗alpha的命令,他被迫弯着腰,目光一路从新合同看到碎纸机,条状的纸张给他了反抗的底气。 他挣扎起来,先是丢了钢笔,再是咬着牙竭力地想要站直了,可他越是挣扎,江明御压迫他的力度就越是强大。 两人这样默然地对峙着,alpha和omega天生的体力悬殊终是让方桥败下阵。 他的脸贴在微凉的桌面,江明御重新拿过笔想塞到他手里,他紧握住五指,不留一丝缝隙,无法得逞的alpha逼近他,出气都扑在他的脸上,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方桥。” 像是要把他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签不了名,江明御便一手摁着挣扎的omega,一手抄过桌上的红印泥,想要逼迫omega印下指纹。 方桥不想伤害alpha,可事况至此,他若再不反击又会丧失来之不易的自由。 他闭了闭眼,积攒了全身的力量,手肘猛地往后击向江明御的腹部,alpha毫无防备,也许是不曾想象过对他千依百顺的omega有朝一日也会奋起反击,吃痛得闷哼一声,松开了桎梏omege的手。 方桥趁机逃向桌面另一端,气喘吁吁地看向五官微微扭曲的alpha。 omega没留力,江明御确实是痛得眼前发黑,可比起肉体的疼痛,更剜心的是方桥竟真的舍得对他下死手。 江明御被方桥宠惯了,再看向omega的眼神既愤怒又委屈,明晃晃写着“你居然打我”五个大字。 他在公司接到姑姑江姝的电话,得知方桥和母亲见面,连会都没开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生怕方桥在手段了得的母亲这里受了欺负,可方桥是怎么报答他的? 有聚有散、再见?那张柔软的嘴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江明御忍痛站直了,高傲地抬起了下颌,“为什么不肯签约,我说过了,有哪里不满意的你提出来,是钱不够还是.....” 方桥打断alpha,“明御,不是这些问题。”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江明御像一头找不到出路的困兽,质问道,“是你说的江家给了你很多,是你主动到我面前求着给我当人体抑制剂,可现在说不续约的也是你......” 方桥看着焦躁的alpha,刚张了张唇就被打断。 “你别跟我说什么再不再见的,我告诉你方桥,是你死皮赖脸招惹我在先,没我的同意,你要是敢走,那我们就好散不了。” 方桥垂在身侧的手蜷起,“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江明御神色忿然。 因为他想要拥有正常的人生,拥有人与人之间平等的交流机会。 这三年间,他和江明御的相处看似和谐,可全都基于他的忍让,alpha进一步,他要退十步,但凡什么时候他与alpha正面交锋,那么他们之间的平衡定然会被打破。 正如眼前的场景。 太多的话在方桥的肚子里翻滚,到嘴边成了涩然的一句,“明御,我想去过我自己的人生。” 他不想去俱乐部被当动物一样参观,不想在alpha寻偶症发作时提心吊胆对方会在何处出现,也不想牺牲自己的社交自由换取alpha的欢心,更不想在未经得他同意时就被标记...... 第71章 他心里未必有多少埋怨,在签下协议时他做好了无限把自己放低的准备。 他是江明御的人体抑制剂,而不是方桥。 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桥”可以通往世界上每一条道途,他能够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再做回自己了,江明御又怎么能强求他留下? “你的人生?”江明御怒不可遏,亦不理解,“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跟我爸妈签什么协议,更不该伙同他们把我关进房间里。” 他步步逼近omega,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无话可说了是不是?方桥,人不能既要又要!” 江明御双手握住方桥的肩,力度大得想要把他捏碎,“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既然决定给我做人体抑制剂,那就一直做下去......” 就算omega不想再签协议,那就不签,只要他们能像以前一样...... alpha眼睛猩红,灼灼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omega。 与alpha的争吵也让方桥心力交瘁,江明御非要追求一个解释,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方桥直视着江明御的眼眸,里头滚动着的烈火似要把他灼伤。 他如鲠在喉,“明御,我十一岁那年,我的生身父亲被诬陷入狱,在狱中自杀,多年不得昭雪。” 江明御愕然地微微瞪大了眼。 方桥忍着酸涩接着往下说。 “江家替我父亲翻了案。” “我感激江家,也感激身为江家人的你。”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足以囊括方桥给江明御当人体抑制剂的原因。 不是为了钱与权,omega的理由俗套又合情合理,却迎头给了江明御一击。 江明御在刹那之间想起了某个夜晚,他怀揣着些许期待问睡意朦胧的omega,“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方桥回答,因为他是江明御。 不是的,并非因为他是江明御,而是因为他姓江,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omega对他所有的好,皆是为了恩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方桥来到他身边的理由是这么荒谬,也从未想象过方桥会终止协议要和他、和他们江家断个一干二净。 是啊,恩情还完了,方桥就是自由的,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这个地方里,没有江明御。 一股暴戾的情绪如龙卷风般在江明御体内奔腾。 他将方桥抵在墙上,眼底的雾霭重得骇人。 浓郁的信息素不受控刃似袭向方桥,omega刹时痛苦地张开了唇喘息,挣扎着想要从信息素漩涡里逃离。 江明御二话不说,冷着一张脸将方桥推到桌上,扳开omega紧握的手指,摁下了红印泥。 信息素绳索一般锁住惊慌失措的方桥,他竭力道:“我不签......” 可无论他如何奋力反抗,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明御一点点强迫他将拇指印在了纸张上。 在这一分这一秒,在见到刺眼的红色指纹,方桥第一次对江明御产生了怨怼。 又是这样,不顾他的意愿,妄想再一次剥夺他的尊严。 江明御的嘴唇贴在他耳边亲昵地摩挲着,声音古怪地变了调,也暗藏着喷薄的痛意,“好好看清楚,现在你又是我的了。” alpha曾不屑一顾的协议,却成为留下方桥的手段之一。 可惜这一次无论用尽什么办法,方桥都不会再妥协。 作者有话说: 小江(飞机耳):私密马赛桥桥酱,哇达西不是故意的,哇达西只是破大防了才会这样,请桥桥酱原谅哇达西一次吧! ps:我把文案发现高契合度o和小江得知小方签协议原因两件事的顺序调了一下,不影响。 第36章 三年间来,江明御和方桥的矛盾屈指可数,无不是以方桥的退步告终。 可从办公楼回来之后,alpha便发现了方桥和以往的不同。 omega并没有因为被迫再次签下协议而发脾气,说话也依旧是温声细语,但若不是江明御先行开口,方桥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多给一个眼神,似乎把alpha当成了空气。 江明御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哪哪儿都不痛快,可今非昔比,他就算再不满也没敢贸贸然对omega吆三喝四。 私下江明御重新仔细阅读了新合同的内容,alpha是商人,在商言商,他其实并未觉得协议对omega有那么的不公平。 就拿他手下最能干的员工来说,一年拼死拼活工资顶破天也就几百万,而方桥只需要待在他身边,吃好喝好,一个月就能净入七位数,有多少人一生能有这样的机会? 退一步讲,就当omega仅仅只是为了报恩,可他们三年相处的时间却不是虚假的,别说是朝夕相处的人,养只小猫小狗也有感情,难道方桥就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点留念? 意识到把自己当猫猫狗狗比喻的江明御顿时无言。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隐约察觉到强迫方桥留下只会把omega越推越远,可一想到方桥这三年是怀着怎样不甘愿的心情对他装模作样,他便无法不介怀,内心的褶皱层层叠叠,外表完好无损,拨开来一看全是细细的口子。 江明御并不担心方桥会“潜逃”。 omega的软肋显而易见,就算江家不提,他也知道一旦做出有损江家和江明御的行为,他的家人、工作定不可避免会受到打击。 第72章 林少虹那边知晓方桥签了新合同后倒是专程和江明御见了一面。 alpha把话挑得很明白,不希望长辈再插手他和方桥的事情。 酷络洣 江明御很清楚父母的为人,想必当初omega签下协议时就已经领略过他们的招数,但江明御不同,他见过方家人,也真真实实感受过方家的温暖。 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对朴实的一家人下手,但如果方桥再要跟他说什么好聚好散之类的话,他不在乎卑劣地吓唬吓唬omega。 这几日江明御每天都会绕路去医院接方桥下班。 通常提前二十分钟到,在诊位空余的凳子上坐等omega结束一天的工作。 方桥的同事都认识江明御,alpha高挺俊美,待的时间不长,并未打扰他们的工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当成一个赏心悦目的摆件。 他以前没怎么仔细看穿职业装的omega,现在有了心情,饶有兴趣地从头观察到脚。 omega身量纤长,贴身简单的白大褂穿到在他身上反而有种脱俗的意味,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温柔的眼,声音轻轻柔柔的,怪不得每一个坐上诊椅的小孩子都不哭不闹。 alpha的视线太灼热,工作中的方桥却不曾分心,他送走最后一个患者,利索地脱下手套消毒,和实习生讨论方才的病例。 “都看清楚了,能听明白吗?” 实习生点点头。她是个omega,纵然江明御贴着阻隔贴,但仍无端地感到压力,连忙道:“老师,我先出去了。” 方桥说好,半弯着腰在电脑上记录着。 一双手从后圈住他的腰,方桥身形一顿,侧目皱眉看着黏上来的alpha。这里隔音不好,他说得很小声,“放开。”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omega在面对江明御时换了冷面,alpha自然发觉了,不满地拿脑袋在他后颈噌了噌,没来由地说了句,“她叫你老师。” 方桥回身,拿手抵住alpha的肩将人推开,无奈道:“明天不要再过来了,影响不好。” 江明御左耳进右耳出,拿手隔空丈量了下方桥的腰,“好细。” 方桥面上燃了薄怒,脸颊微红,一把推走alpha往诊位外走去。 回家的路上方桥显然是累了,沉默地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这个时间段塞车塞得厉害,走走停停,却只有江明御时不时在看方桥,冷不丁说了句,“要不你把工作辞了吧。” omega猝然睁眼,终于肯将目光放在江明御身上,alpha棱角分明的侧脸半隐藏在光晕里,目视前方,看不出真实想法。 方桥抿了抿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谁说是玩笑?”江明御狭长的眼睛扫过来,瞳孔闪着若隐若现的碎光,“我正好缺个助理。” 方桥面色微变,“明御......” 江明御这才勾唇笑道:“逗逗你而已,别这么紧张。” 方桥坐正了,深吸一口气正色说:“你还要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绿灯扑朔闪动着换了颜色,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车子又卡在了路中央,停滞不前。 江明御面不改色,“我只是接你下班,怎么就成监视你了?” “是不是你心里很清楚。”方桥说,“医院人多眼杂,你来这么多次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江明御身份特殊,但凡被人认出来,方桥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alpha却固执己见,“你那么怕被人知道跟我什么关系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方桥偏过头看窗外的光怪陆离,不再搭腔。 今晚送餐的人员到时江明御在书房处理工作,方桥独自用餐,等江明御自个儿出来时omega的碗已经快见底了。 江明御没有问方桥为什么不叫他,答案太明显,问出来只会徒增他的不快。 可他一坐下来,方桥就站起身,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alpha没有受过这样的气,终是忍不住道:“坐下。” 方桥听而不闻,端着碗筷往水槽处走,刚放下一转身alpha就已经来到他面前。 江明御把人抵在冰冷坚硬的岛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瞪着omega,在触及方桥漠然的神情时却一下子泄了气,慢慢地低头将脑袋抵在了omega的肩上,控诉道:“你冷暴力我。” alpha的声音沉闷,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淡淡的薄荷香萦绕在方桥鼻尖,几年来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想抚alpha的背,但他很快就回过神,也因江明御的抗议而发笑。 江明御气急败坏地抬头,“你笑什么?” 方桥无畏地对上alpha的双眸,“如果这叫冷暴力的话,你对我做的又算什么呢?明御,一纸协议约束不了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如果连这都受不了的话,我想我们尽早分开比较好。” 江明御松开他,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嗔怒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走,好啊,那就看看是你先受不了,还是我先受不了!” alpha看了方桥半晌,气冲冲地折回去吃饭,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不在乎,吃得又快又多,故意把碗筷弄出叮叮当当的动静。 还是那个坏脾气。 方桥微叹,“明御,等什么时候你意识到不妥,我们再好好......” 聊一聊三个字被江明御冷酷打断,“你放心好了,不会有那个时候。” 第73章 多说无益。 方桥不再搭理alpha,踱步前往主卧,走到门口还能听见alpha叮的一下把筷子搁在桌面的声音。 再这样相处下去,彼此都会受到伤害。 其实到了现在,方桥的无力感是远远大过于愤怒的。 他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却未想到最大的阻力反而是江明御。 为什么呢? 因为习惯被偏爱,被长时间当作小孩子一样无限的包容,所以不能接受总是对他千依百顺的人忽而换了个态度? 又或者是alpha太过于心高气傲,由omega提出结束让他失了面子? 还是因为离不开他的信息素治疗? 无论理由是什么,方桥都不在意了。 蒋知许的名片一直好好地收在隐蔽的角落里,方桥几次拿出来又放回去,终究是没有联系对方。 他和蒋知许只有过几面之缘,实在是不该把无关的人再扯进这件事里。 方桥不想也不敢再欠任何人情了。 至于陆云,那位鼎鼎有名的女律师,她的能力毋庸置疑,可如果对上的是江家呢,胜算又能有多少? 就算顺利摆脱江家,他的家人能全身而退吗? 要杜绝后患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麻烦。 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来自于方桥和江明御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如果这个前提条件消失了呢? 他的腺体对江明御不再有用,届时不必他费尽心思想离开,江家自会出手赶他走。 这时方桥被迫签下新协议已有五天,在这段时间内,他的网页搜索内容围绕最多的关键词是“切除腺体”。 alpha和omega的腺体是除心脏外第二重要的器官。 据不完全统计,全球进行过腺体切除手术的患者平均寿命比普通人短12年,此外,还很有可能伴随激素失调和精神疾病等副作用。 若非受过重伤,没有多少医生会无故同意腺体摘除。 手术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方桥还是义无反顾地联络了在私人医院任职的大学同学。 对方劝了他两日无果,终于在今天晚上给他发来“腺体摘除风险知悉书”。 他一条条仔细阅读,获悉全部可能的风险后,与同学约定了手术时间。 谈不上有多么难过和害怕,顶多是有些叹惋,竟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给这件事画下句点。 他放下手机,被来到主卧的江明御抱了个满怀。 alpha应当是经过一番很深的纠结才来找他,姿态既依恋又可怜,“真的不理我了吗?” 方桥没说话,见到了江明御微红的眼尾。 alpha迟迟得不到回应,自顾自地低头碾他的唇,含糊道:“不理就不理,反正你别想走。” 方桥被推到床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他在心底无声反驳alpha的言论,如果这个世界上谁都能心想事成,那么遗憾一词也就不复存在了。 总有一天,任性的江明御会懂得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说: 是谁先受不了我不说。 小江(死鸭子嘴硬):反正不是我! (探头):那你怎么眼红红? 小江(汗流浃背):………热的。 ps:以后周一也更新哈。 第37章 腺体摘除属于三级的大手术,为了将手术风险降到最低,方桥有意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他的生活习惯良好,生物钟还算规律,饮食方面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各项机能达标,动刀的又是他信任的同学,因此大抵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最苦恼是术后的修养,届时他必然要住上好几天的院,身边得有人照顾。 方桥绝不会惊动家人,只好事先经介绍定了个护工。 他把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手术前三天到医院做术前检查。 方桥仔细观察过,江明御应当没有再派人跟踪他,保险起见,他依旧从医院的逃生通道离开。 检查很顺利,同学很有分寸没有问他决心进行腺体摘除手术的原因,但从方桥被标记过的腺体也可窥见一二。 同学拿着他的检查报告,“你自己也是当医生的人,就更该知道一个好的身体条件有多么重要,在上手术台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 方桥笑着颔首说好。 同学看出他心意已决,不再劝说。 此后两日,风平浪静。 江明御铁了心地要把方桥留在身边,他似乎真的不在乎omega是不是像以前那般和颜悦色对待他,只要每天能见到omega就心满意足。 他们依旧会很频繁地进行信息素交流。 在家里时,江明御不让omega贴阻隔贴,无论他走到哪个角落都能闻见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样温和的味道填满了整个屋子,很好地抚慰了他担心失去omega的不安。 江明御私下找人调查过方桥的过往,他不曾知悉的omega一点点鲜活地呈现在他面前。 alpha甚至花重金找到方桥读书时期的同学,买下每一份有omega的毕业照。 小学时期的方桥就长得很秀气了,白皙的脸蛋裹在灰扑扑的校服里,在一群小孩子中很是出众。 那时方桥的父亲还没有出事,他看起来要活泼开朗许多,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等到了中学,方桥便显现出超脱同龄人的成熟,在最顽劣的年纪,少年却安安静静地站在最角落,微微弯着唇,看不出开不开心。 第74章 少年时期的方桥体态修长,露出的小腿白皙笔直,鲜嫩又俊秀,大抵会是许多alpha和beta的暗恋对象。 江明御努了努嘴,指腹抚过少年方桥的面庞,又翻过一张照片。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alpha因为超强的体魄和睿智的思维占据各行各业的领导层,相对平庸的beta则充当螺丝钉的作用,而被打上柔美娇弱标签的omega想要在某个行业站稳脚跟不是件易事。 可方桥不仅考上了顶尖的医科大学,还顺利读完研进了市口腔医院任职。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足以概况omege多年艰辛的求学期。 江明御望着照片上穿着硕士服的方桥,不禁带着几分钦佩轻声呢喃,“怎么会这么要强呢......” alpha在读书上很有天赋,跳过两级,什么都要争个第一,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在这一点上,他和omega是同类人。 江明御的心脏忽而不受控地加速跳动,为他和omega的共同之处而满心雀跃。 方桥的优秀有目共睹,而拥有方桥的alpha也不吝啬欣赏。 整一个上午,江明御无心公务,净把时间花在了解omega的过去。 他像在拼凑拼图,每找到一个碎片就离方桥更近一步,直到所有的碎片都拼接完成,一个温润熙和的方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其实江明御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方桥是什么样的生活轨迹、有什么样的过去并不会改变现状,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且兴味盎然、甘之如饴。 为什么呢?他问自己...... 为什么要好奇方桥的一切,为什么在得知方桥不是真心对他时会怒火冲天,又为什么非要勉强让方桥留下? 江明御的心跳越来越快,有什么蓬勃的东西呼之欲出。 “总经理,总经理!” 秘书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江明御的思考,他不满地将照片全锁进柜子里,应声。 秘书风风火火走进来,将最新的新闻咨询呈给alpha,“容副厅长出事了。” 容征?江明御迅速接过平板浏览。 容征爆出桃色新闻,半小时前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与两个omega的淫秽照片,压都压不下去。 与此同时,其中一个omega直播控诉容征只手遮天,草芥人命,竟于近万人观看的直播间内吞药自杀。 直播录屏于网络上疯传。 容征正在上升期,这个丑闻对他而言是致命性的打击,想必alpha很快就会接受调查。 江明御浏览完新闻,当即给舅舅打了电话。 容家和林家素有来往,容征此次晋升少不了林家牵线搭桥,舅甥二人口径一致,当务之急是撇清跟容家的关系。 阶级对立存在多年,这次又没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网民对容征的讨伐沸沸扬扬。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次容征栽了个大跟头,怕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至少他的政途是完完全全毁了,也许还要面临监禁的刑事处罚。 容父荒淫无度,名声狼藉,容征生怕被父所累,这些年伪装得很好,但始终难掩骨子里的劣根性。 江明御素来知晓对方的手段肮脏狠辣,出事是早晚的问题,可这一次的事件明显有幕后推手。 网路舆论战屡试不爽,把事情推到了大众面前,容征在劫难逃。 江明御的手指有规律地在桌面敲打着,低头思忖着。 - “你们看新闻了吗,早上有个omega在直播间吃药自杀了。” “为什么呀?” “听说是被贪官欺负了,新闻都推送了,你们没有收到吗,副厅长容征......” 方桥送饭的动作一顿。 同事还在谈话。 “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但古往今来都一样,有钱有权的人说了算,不过那个omega也真傻,坏人都还没得到惩罚呢,怎么先搭上了自己的命?”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是他舍身就义,上头哪能这么重视,我听说马上就立案了呢。” “不会又不了了之吧?” “谁知道啊......诶,方医生,你吃饱了?” 方桥端着没怎么动过的餐盘站起来,笑了笑,“嗯,你们吃吧。”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咚咚打着鼓。 一路走到僻静处,他找出手机拨打容昀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方桥松了口气。 容征落马,他应当为容昀高兴,可他微提一口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桥哥。”容昀的声音不如往常的清脆,“你看到新闻了?” “嗯。” 将近五秒的沉默,容昀问:“我能到医院找你吗?” “好,你走楼梯通道,我在四楼等你。” 容昀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方桥的面前。他的脸色青白交加,并未方桥想象中的激动和开怀,小喘着站定了,对方桥扯出了一个笑,笑着笑着清澈的眼睛浮上了一层泪光。 这是两人时隔半个多月再次见面,生活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桥想了想,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顶。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靠着墙,这会子是午休时间,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很清晰。 容昀像是哭了,却又没有,他只是用力睁着眼睛盯着斑驳的墙面看,半晌,才转过头说:“方桥哥,你觉得这次我哥能逃得了吗?” 第75章 方桥不敢做出任何保证,只得道:“我相信法律会制裁他的。” 两人的心情都说不出的有些沉重,方桥想安慰少年,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竟是江明御。 方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听。 “你现在在哪里?”alpha声音又低又沉,是极为罕见的正经。 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充斥着整个空气,方桥强定心神,“我在医院,怎么了吗?” 江明御沉吟,“你听好了,如果见到容昀,不要跟他搭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方桥,这事不是开玩笑,容征出事了,容家现在满世界找容昀,你明白吗?”江明御站起来,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去找你,你老老实实在医院等我。” alpha话中有话,方桥脸色一变,目光落在了红着眼的少年身上,捏着手机的力度微紧,“好。” 周围太安静,容昀也听到了手机内传出来的话,可他却没有半点慌张,仍是靠在墙面,只是眼里的泪水越积越多,最终汇聚成两条清澈的小溪,沾湿了面颊。 他就看着方桥,又哭又笑,哽咽着,“我就知道瞒不过,我本来也没想瞒。”他止住了哭,眼里迸发出汹涌的恨意,“但是我不后悔。” 方桥干咽一下,“是你做的?”他带着怀疑和震惊,“那个自杀的omega......” 容昀赤红的眼直视方桥,用眼神回答了方桥的疑问。 方桥的呼吸变得急促,容征这件事显然已经无法收场了,如果容昀被容家的人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才刚满十八岁,人生才刚刚起步,却已经能策划这样一场大型的网络舆论战,甚至不惜搭上鲜活的人命,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都令人胆寒。 但任何一个知晓容昀经历的人大抵都很难打从心里苛责少年的不是。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没有筹码的容昀已经做好了“陪葬”的准备。 方桥说:“你走吧,我会当作没有看到你。” 容昀的泪又落下来,“方桥哥......” “医院一楼的后门有个安全通道,从那里离开没有人会发现。”方桥催促道,“江明御快过来了,走吧。” 容昀咬住牙,下了几层台阶,又回过头来泪眼涔涔地望着方桥。 他们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方桥心中涌上悲痛,为少年惨淡的人生,他勉力笑了笑,“藏好了,不要让人找到你。” 容昀满脸都是泪水,依依不舍地盯着方桥,终是转身消失在楼梯转角。 作者有话说: 偷翻老婆幼年照片的江明御:可爱可爱我亲亲亲! 第38章 容家的人比江明御早到几分钟。 方桥和同事正在值班室休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趴着却睡不着,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骚动声。 同事开门去看,顿时有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涌了进来。 “诶,你们谁啊?这是医生值班室,家属不能进来的。” 为首的高大alpha把目光落在了一侧的方桥身上,上前道:“方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方桥猜测出来人身份,迅速镇定下来,对担忧困惑的同事说:“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同事们面面相觑,都碍于凶神恶煞的保镖不敢阻拦,有人小声嘀咕,“方桥这是惹上什么人了,要不要报警啊?” “嘘,小点声,他们看过来了......” 方桥跟几人走出值班室,正暗自琢磨怎么跟江明御“通风报信”,电梯口叮的打开,他想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江明御显然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还穿着熨帖的全套西装,肩宽腿长,一到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alpha往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两缕,锋利的眉眼扫过将方桥围在中间的保镖。 他有意释放信息素,在场皆是普通等级的alpha,三两下就被他压制得呼吸急促。 江明御二话不说缓步上前,保镖都认识他,不敢阻拦他的动作,任由他握住方桥的手腕将omega护在了身后。 “小江总。”为首的男人从江明御维护的动作看出二人关系匪浅,不敢贸然行动,恭敬地说,“据我们得知,二十分钟前容二少爷曾来过医院,极大概率跟方先生见过面......” “极大概率?”江明御没有耐心听他们讲,嗤笑道,“你们连调查都没有调查清楚就把人带走,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保镖为难,“小江总......” “行了,我知道你们只是想有个交代。跟容老先生说一句,这件事跟方桥无关,改天我会登门拜访,亲自跟他解释。” 话已至此,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才收队离开。 看热闹的医护人员皆一头雾水,察觉出江明御不简单的身份,但也没当面讨论,只好奇地看着始终握着手的江方二人。 方桥对同事笑笑,“不好意思,今天打扰到大家了,大家接着休息吧。”又捏了捏alpha宽厚的掌心,“我们出去说。” 江明御不乐意被人看热闹,牵着方桥到车厢里。 两人坐在后座,alpha眉头紧锁,审视地看着方桥。 在江明御耐心告失之前,方桥率先开口,“我是见过容昀。” “我还以为你又要骗我呢,算你识相。”江明御哼的一声,“他捅出了那么大的篓子,不赶紧找个地方藏好,还敢冒险来见你,你们可真是情谊匪浅。” 第76章 alpha的语气酸溜溜的,倒没有太多的怒意。 方桥想到容昀落寞的背影,沉声,“容征的事情是他做的?” “你想知道?” 方桥颔首。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今天要不是我过来,容家的人非把你扒一层皮不可。”江明御的手捏住omega的两颊,凑近,“他自己找死,知道见你会给你惹麻烦,临死前还给自己拉个垫背的,你居然有空问东问西。” “我记得我说过不准你再跟他见面,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很关心他是不是?” “怕他被容家人抓住打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方桥盯着近在咫尺翕动无休的唇,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江明御错愕地瞪了瞪眼,推开,“你干什么?” 方桥只静静地看着alpha,几瞬,江明御恶狠狠地把他压在了靠垫,吮吸着柔软的唇肉,将舌尖探了进去刮扫。 两人这几年接的吻数不胜数,亲得太急太重,鼻尖抵在一起,颊肉都被挤压得变形,牙齿微微磕碰,吃痛,只是闷哼一声又更加激烈地缠吻,等到分开时,唇瓣都又红又肿,脸颊也憋红了。 江明御沉沉喘着气,到底没再说醋意翻天的话,缓了会说:“八九不离十是容昀搞的鬼。” 方桥抿了下湿润润的唇瓣,又拿指腹揩去alpha唇边的晶莹,静待下文。 “他一个私生子......”江明御想到那天早晨跟omega的争论,顿了顿换了个说辞,“他是容父情人所出,年纪小,容家没放权,容征又打压他打压得厉害,说是容二少,也就是占个空位,圈里没多少人拿正眼看他,他想出头比登天还难。”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容征这次纯属自作自受。那个自杀的omega原本家庭美满,半年多前他的父母被一个酒驾的alpha撞成重伤,在重症室呆了三天,没能救回来。” “alpha肇事逃逸后唯恐被判刑,贿赂了容征。omega几次上诉无果,迫不得已放弃。” “容昀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跟omega联手给容征设了局。也怪容征色欲熏心,竟敢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他不栽谁栽?”江明御语气轻蔑,带着几分嫌恶,“这次有那么多人盯着,容家就算有再多人脉也无济于事,容征少不了进去蹲个几年。” “至于容昀,他未必干净,那个omega到底是心甘情愿赴死还是受了怂恿,那就只有容昀自己清楚了,他最好自求多福别被容家人找到。容老爷子拼搏半生,生了个废物,就等着容征往上走给容家贴金,全被容昀毁了......容家人不会放过他的,放话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换句话说,容家已经不顾容昀的死活,不论是谁抓住他,是如何审判,容家只会袖手旁观。 车门车窗都关得严实,方桥却觉得有一阵阴风吹过脚底,寒毛竖立。 他看向江明御,alpha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严肃道:“这件事我管不了。我猜你也很清楚,容昀做到这份上压根就没想脱身。” 方桥艰难地干咽一下。这些天所发生的每一桩事情,无不都在提醒他权势之可怕,他默然地想把自己被江明御握在掌心的手抽出来。 江明御握得更紧,微恼道:“又不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你跟我置什么气?” “我.....”方桥对上alpha漂亮的眼睛,“对不起,我只是有点.....” 他说不出来。 容征的这件事,明面上是容家兄弟的内斗,实则也蕴含着底层人民含冤后走投无路的血泪。容征一句话就能让无辜的平民含恨而终,而omega想要伸冤却只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方桥想到了身陷泥沼的自己,也想到了父亲,如果不是江家相助,也许那桩冤假错案一辈子都没有再见光的可能。 他也说不上来现在萦绕在心头的恐慌是为了什么,大概是自保机制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远离任何权力中心,不管是江家,还是...... omega的脸色有些苍白,江明御低头想亲他的唇,最终吻却轻轻地落在了微红的眼角,“请几天假避避风头吧。” 方桥颤巍巍地抬眼,撞进alpha堪称温软的视线里,心口微跳,半晌逃避地垂下眼睛,“好。” - 在检察院立案调查容征时,容昀销声匿迹。 方桥也没有再收到容昀的任何消息,他由衷地希望少年逃出生天,哪怕他们没有再见之日。 在家里休息的几天,眼见着离腺体摘除手术的日期越来越近,方桥愈发心神不宁。 因为容征落马一事,跟容家有过来往的家族生怕被牵连,近些日子都忙于把自己摘干净,江家林家也不例外。 容征入狱板上钉钉,容家一片愁云惨淡。 上回容家的保镖要带走方桥却被江明御阻拦,在这个人人都想跟容家撇清关系的当口,江明御信守承诺,特地挑了个大晴天登门拜访。 不到几日,精神抖擞的容老爷子头发几乎全白了。 容父深知小儿子酿下大祸,直接跟情人决裂,现下二人被软禁在容家大宅。这件事总要有人买单,老爷子放话,若容昀还是不出现,就暗中处理掉他的生母。 江明御到时,容父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 快六十岁的人,窝囊又软弱,絮絮叨叨说着话,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情人,“爸,我也没想到容昀会这么做,不知道那个贱人怎么教儿子的,这件事我是一点儿也不知情。容征是我的血肉,我怎么会害他呢......” 第77章 容老爷子印堂发黑,怒斥,“闭嘴,你还嫌不够让人笑话是吧?”老者看向江明御带来的礼,“小江总的礼太重,我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江明御拿出小辈的姿态,笑着,“医院一事我深表歉意,但方桥是我的omega,您不打一声招呼就要带走他,似乎于理不合。” 老朽的拐杖碰了碰地,“依你的说法,就算你的omega真把容昀藏起来我也无权过问了?” 江明御在外人面前向来护短,“您言重了,我跟他认识几年,他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很清楚,这事我问过他了,他是见过容昀,但也仅限于此,旁的他一概不知。” 容父心惊胆战,插嘴,“爸,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很多年了,我.....” 容老爷子一拐杖打过去,容父吓得噤声。 “小江总话说得太满,你要是真的清楚你的omega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连他下午的手术都不知情?” 江明御眼睛微眯,“什么手术?” 容老爷子挺直腰杆,站起来,他比眼前的小辈矮大半个头,气势却很足,“就当我卖小江总个人情。小江总未免太相信也太溺爱你那个omega了,这两天我查过他,胆子不小,竟然敢瞒着自己的alpha做腺体摘除手术。” 江明御脸色微变,“容主任不要信口开河。” “真真假假小江总很快就能查出来,只是不知道现在手术开始了没有......” 容老爷子看着意气飞扬的alpha脚步匆忙地离开,扳回一局心中痛快,布满皱纹的脸出现扭曲的笑意,“到底还是年轻人。” 容父的声音又响起,“爸,您听我说,我都是受那个贱人蛊惑,你别生气,容昀,容昀他其实不是alpha......” 闷的一声响雷,于天地间炸开。 轰隆隆,大雨将至。 作者有话说: 小江(咬手绢):老婆又骗我,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第39章 “怎么突然下起雨了?” 方桥顺着好友的话看向诊室的窗户,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玻璃上,水珠滑落的痕迹像是婴儿啼哭时浸湿脸颊的泪痕。 初春的雨来得悄无声息,今早方桥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才两个小时的功夫,天就阴沉得像世界末日来临。 方桥的心情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变得凝重。 手术的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方桥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护士带他到术前等候区输液维稳。 再有半小时方桥就会躺在手术台上,摘除陪他走过二十八年人生的器官。 往后他不会再受信息素的影响,可那也代表着他将会是一个残缺的omega,也可能因为手术的一系列副作用而落下终身隐患。 他的手摸到后颈的微鼓处,临上手术台,说完全不怕太过于虚伪,他只得自娱自乐地缓解心理压力。 也许等手术结束后,他可以到残联办一张残疾证,以后还能免费搭乘公共交通。 江明御给的车子势必要还回去。 方桥不想欠江家一分一毫,他没那么高尚,能做到视钱财如粪土,可如果他当真收下那三千万,江家怕是会手握多一个强迫他留下的筹码——协议已经被销毁,但银行卡里的流水却是真真实实有记录的的,如果江家反手咬一口他敲诈勒索,方桥就是有十张嘴都洗脱不清。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势单力薄的他没法把事情想得那么美好。 躺上手术台,冰凉的麻醉剂通过针头缓缓地融入他的血液,他望着明晃晃的灯光,意识越来越模糊。 到了这一时,他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江明御。 如果没有了人体抑制剂,alpha往后一定会过得很辛苦吧...... 听说提炼他的信息素,若入药成功对江明御的紊乱综合征也有相当不错的疗效,横竖摘除腺体后腺囊对他毫无用处,他不介意把腺囊送给江家。 就当是他给alpha的道别礼物吧。 方桥脑海翻波,开始无法思考,他感觉到医生正在给他的腺体消毒。 手术室里是微乎其微的絮絮声,锋利的手术刀割破了皮肤表层,没有一丝丝痛感。 在方桥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有什么人强行闯了进来,周遭爆发了争吵声,可他实在太困了,耳朵边蜜蜂振翅似的嗡嗡响什么都听不清。 他似乎被裹进了一个泛着凌冽寒意的怀抱里,太冷了,冷得他一直在发抖,然而抱着他的人始终没有放开他。 他竭力地想要睁开眼看清现状,终是无能为力。 江明御抵达医院时方桥刚进手术室五分钟,他提前打过招呼,副院长亲自来接的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神态恬静趴在手术台上的方桥,后颈处的鲜红如蜂尾一般扎进江明御的瞳孔。 他震在原地,三两步上前,太过狠戾的表情让主刀医生不敢阻拦,只惊讶地叫嚷着,“这是手术室,你们怎么进来的......” alpha的眼白呈现出血一般的猩红,如刀的目光杀过去,满屋寂静。 他脱下外套裹住昏睡中的omega,将人拦腰抱起。 方桥到底是医生的好友兼病人,哪能让人二话不说就带走,可未等他开口,副院长连忙上前,“小江总,这件事是我们医院的疏忽,我们不知道这是你的omega,真是对不住。楼上有贵宾病房,请你带方先生上去休息会吧。” 第78章 江明御把方桥抱到了病房,副院长安排的医生为方桥处理颈部的伤口。 如果alpha再晚一会到,尖锐的手术刀就不单单是划破皮肤表皮这么简单了。 江明御沉默地站在床边,他的神色太骇人,医生骤感压力,快速地给伤口上药后说:“小江总不用担心,方先生是皮外伤,养两三天就能好了。” 江明御阴沉着脸盯着omega没说话。 副院长是个很有眼力见的,“那小江总,我们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按呼叫铃。” 江明御这才颔首。 室内刹时安静得只剩下江明御的呼吸和窗外的风雨声。 而躺在病床上的omega神情安宁,大概还在做手术成功后顺利摆脱alpha的美梦。 江明御坐下来,握住方桥的手把玩,目光如炬落在omega清俊的五官。 在容老爷子口中听到方桥要做腺体摘除手术,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但为什么不可能呢? 是他亲耳听见omega说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也是他亲手胁迫omega在新协议上摁下拇指印。 这段时间方桥比以前冷漠得多,却从未拒绝他的靠近,甚至会主动索吻,他以为总有一天omega会接受必须留在他身边这个事实,却不曾想omega远比他想象中要决绝,竟秘密地安排了腺体摘除手术。 所以这期间的温顺全是为了放下戒心的障眼法吗? 在方桥表明被监视的厌恶后,他给予了omega更多的自由度,不再派人探寻omega的踪迹。 在他下定决心了解方桥的过去,想要打破僵局好好跟omega过日子时,omega满心满念的却是怎么样跟他断绝关系。 江明御微低头将唇印在方桥的无名指上,喃喃着,“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甚至不惜做对人体损害极大的手术。 就这么讨厌他吗?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做出一些自己也唾弃的事情。 麻醉效果半小时就会过去,但方桥这一觉睡得很沉,将近两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他眨了眨眼,入目是耀眼的白,鼻尖有淡淡的清香。 他穿着病号服,除了还有些不清明外,身上没有半点不适,正因为如此,他才猝然察觉出不对劲。 方桥坐起身巡视四周,空间宽敞,还有沙发和衣柜,这分明是医院特供的贵宾病房,并不是好友给他安排的那间。 他心里咚咚跳两下,伸手去摸自己的腺体。 触手是冰冷的坚硬物,有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地扣在他的脖子上,正好盖住了他腺体的位置。 方桥心神大乱,掀开被子忍着眩晕踩到了地面,走到病房自带的落地镜前,终于看清了禁锢住他的东西——脖子上缠绕着一个金属颈环,内壁是特制的皮革,皮革牢牢地贴着他的皮肉,他用力地扯了扯,颈环巍然不动。 方桥在读书期间很喜欢看书,什么杂书都看,有时候在图书馆一泡就是一天。 他曾在一本趣闻里看过,古代的贵族alpha为防止圈养的omega与他人私通,会在omega的颈部套上铁制项圈并上锁,除了贵族alpha无人能取下项圈。 这是一种所有权的象征,也是omega贞洁的枷锁。 随着社会的进步,这种毫无人权的物品早被抛弃在时代的浪沙里。而现在,改良版的颈环却像一只大掌扼在了方桥的喉咙上。 被羞辱的极端怒意占据了方桥的胸腔,烧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竭力地想把颈环从脖子上取下来,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甚至于感觉到疼痛,颈环仍密不透风地掐着他的脖子。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打开。 方桥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转身望去。 闯入视线的江明御让方桥明白这一切的诡异之处。 很显然的,他并未成功地进行手术。alpha知道了他摘除腺体之事,为了惩罚他,把他像宠物一样栓了起来。 方桥的手还放在颈环上,面色青白交加。 江明御关了门,沉声说:“别费劲了,没有我的指纹谁都打不开。” alpha朝omega走去,方桥退了一步又迫使自己停下来,抬眼看着逼近的江明御。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很难再心平气和地面对alpha。 方桥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拿下来,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omega怒然的表情落在明晃晃的光里,江明御脚步一顿,“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这才是真的你,对吗?” 圈在方桥脖子上颈环让他觉得自己像只任人宰割的畜牲,alpha顾左右而言他更让人焦躁,他再次地用力拉扯金属颈环,有温热的液体从被割破的皮肤里缓缓流出。 方桥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想继续,被江明御擒住了手腕。 alpha的脸色骇然得像要杀人,扬声,“回答我啊。这三年来,你的和颜悦色全是装出来的,待在我身边是不是让你很痛苦,痛苦到你不惜摘掉自己的腺体也要逃走?” 说到最后那句,江明御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了,猛地将方桥掼到了墙面。 方桥的背脊重重地撞上坚硬的墙体,痛得他闷哼一声,竭力地想推开江明御。 alpha像高山一般堵在他面前,他没能推动,深呼吸几次,抬起紧绷着的脸,咬牙道:“你真的想听我的答案吗?” 江明御眼瞳颤动。 方桥喘息着,“好,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我是想走,想跟你们江家断个干干净净。” 第79章 alpha显然承受不住答案,红着眼。 方桥却再也没法冷静,激动地自顾自往下说,“这三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协议结束的那一天,我已经履行我的诺言,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可是你们江家、你江明御却出尔反尔不守规则,你们凭什么肆意地决定别人的人生?” “闭嘴.....” “江明御,我不是你的仆人,你的奴隶,也不是你养的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宠物。” “不要再说了。” 方桥的委屈、愤怒在这一时全部爆发,他用力攥住alpha的衣襟,“腺体是我自己的,我有权选择摘除。你们江家有权有势,我确实没法拿你们怎么样,但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你江大少爷要我干什么我就非得干什么,不是你要我留下我就必须得留下!” 江明御眦目欲裂,他没有办法接受曾经那么温声软语的方桥现下却这么声嘶力竭地指控他,他们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饱含着omega的委屈求全,像寒风一样在他耳边猎猎作响。 方桥双眼通红,如鲠在喉,“明御,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已经被逼到这份上,哪怕决裂也万不得已地采用了伤害自己的方式,为什么要对他赶尽杀绝呢? 方桥说了这样多,却没能撼动alpha。 江明御俊挺的五官微微扭曲,他从牙关里挤出字来,仍是那么高傲、坚执,细听却有一丝祈求,“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留下?” 方桥心中失望,无力地闭上眼,偏头不答。 江明御凑近了吻他,舌尖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omega不肯,唇齿相撞,磕破了柔软的唇肉,茉莉花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江明御亲了会,察觉到omega的抗拒,分开,低声喃喃,“你不想当我的情人,我的宠物,那你想当什么呢?” 不等方桥回答,江明御忽地笑了声,说了句始料未及的话,“方桥,我们结婚吧。” omega惊骇地睁开了眼,近距离看着面上挂笑的alpha,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惶恐地骂道:“你疯了吗?” “我说真的,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江明御神经质地牵住方桥的手抵在唇上,近乎虔诚地啄吻omega修长的手指,“方桥,我郑重邀请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像沙漠干渴的旅客摘到了最甜蜜的果实,再一次吻住惊愕的omega,热烈地汲取甘甜的信息素。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他非要强求。 作者有话说: 小方说的:我不是你的仆人,你的奴隶,也不是你的宠物。 善用排除法的小江听到的:我是你老婆。 第40章 方桥试图从alpha的神情里找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可江明御的眼睛汇了光,灿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显得那么真诚和炽热,没有半点儿作假的可能。 江明御甚至开始畅想如何落实。 方桥被推到病床上,alpha结实的胸膛压下来,用手背一寸寸抚他的脸。 “你很惊讶。”江明御欣赏omega少见的表情,他在笑,眉眼却冷冽得没有多少情绪,“方桥,你不想给我当人体抑制剂,那就换个身份。我想了很多,小江太太这个身份最衬你。” “这次的求婚太草率了,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等我找个好日子重新安排。你不喜欢张扬,就两个人简简单单在餐厅吃顿饭。” “家人那边也要通知,下个月我有空,我们一起回你家告诉叔叔阿姨这个好消息,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了。” “你说你想过自己的人生,婚后你依旧可以去工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你。” 江明御说一句就亲omega一下,自顾自沉浸在虚假的喜悦当中。 方桥越听脸色越难看,整个人像浸在寒潭里,凛冽的寒意钻进他的每个细胞。 alpha的话语如魔咒一般在他耳边环绕,这远比他被江家胁迫来得可怕。 江明御竟企图通过婚姻强行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太耸人听闻了。 小江太太这个称呼更是令方桥感到不适。 他突兀地想到林少虹,那个目中无人的omega,这么些年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林女士”的身份,欣然地接受人人称她一声“江太太”——现下,江明御也试图剥脱方桥的姓名,给他冠上“小江太太”的称谓。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社会身份都甘心去忘却,就未免太可悲了。 方桥终是受不了打断絮絮不休的alpha,“你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我没有答应你。” 江明御慢慢地止住了声音,他盯着omega淡淡的嘲讽的神情,眉眼染上阴郁,“你会答应的。” 方桥心下一惊,双手撑着想要坐起来,江明御轻而易举把他压实,拿指腹摩挲着他的唇。 alpha碾得很用力,不多时方桥的唇瓣就红润充血。他明知要说的话会把omega越推越远,可除了这些肮脏的手段,他当真没有了留下方桥的方法。 他喉头哽塞,准备好的说辞机械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叔叔阿姨年纪大了,你也不想他们担心你吧,还有你哥哥,我听说他最近快要升职了......” 方桥怒然,“江明御!” alpha比他更大声地吼了回去,“我知道你会生气。”声音又骤然弱了下来,眼睛也红通通的,“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走,那我只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求你留下。” 第80章 江明御用了求字。 “方桥,你很得意吧?”alpha像是出了几百次千却仍是输家的赌徒,“你想来就来,想拍拍屁股走人就拍拍屁股走人,你是干脆利落了,我呢?” “你总是把我当傻子耍,嘴里说着好听话,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你让我不要像只刺猬一样,你又何尝真的和我坦诚相对?” “是你让我积极治疗,跟我说会好起来。你对你的患者很负责,现在却要抛下我这个病患,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公平......方桥默念着这两个字,顿感可笑,谁都可以这么说,江明御不行。 他直白地堪称锐利地戳破alpha话里的破绽,近乎残忍地道:“明御,不要再说这些自我感动的话了,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江明御怔住,屈辱得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眼神颤动。 方桥轻轻地推了一下,方才还不可撼动的alpha像是泄了所有心气,一刹就被他推开。 他坐直了,抬头看着背光的江明御,他能够察觉得到,这一刻alpha的难过是真心实意的,但并不代表他必须照顾对方的情绪。 “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其实你只是接受不了向来对你言听计从的人居然会忤逆你。你觉得落了面子,感到愤怒,所以你要通过现有的手段来维持你的高傲。”方桥温和的眼神如有实质,“明御,你想要的是一个千依百顺的伴侣,我自认无法做到。”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以培养难以改变的习惯。我可以大方地承认我也需要用一定的时间去适应没有你的日子,但磨合期一过,生活不会有什么不同。” 江明御赤红着眼,他高高站着,却仿佛矮了omega一层,只得抬高了下颌,“你少自以为是了。” “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病情,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决定自愿把腺囊送给江家入药......” 江明御厉声打断他,“谁要你的腺囊!” “那你想要什么?” alpha几次张了张唇,却沉默不语。 方桥接着往下说:“明御,你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个三年,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一定不乏比我更优秀的,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拿婚姻当儿戏呢?” 江明御咬住发酸的牙,“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的自我剖白、所认为能给方桥最大的承诺,在omega眼里不过意气用事。 方桥沉声,“可我不想成为什么小江太太。” alpha没有抓住重点,此事不在于江明御想不想,而在于方桥愿不愿意。 江明御被omega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垮,胸膛微微起伏着,号称能言善辩的alpha到了方桥面前竟哑口无言,他几乎是迫切的、一刻也无法忍受地大步离开了病房。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方桥望着alpha落荒而逃的背影,余光之际,他看到alpha红得像血的眼睛,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泪来。 - 江明御一意孤行,开始明目张胆的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管方桥。 因为担心omega伤害自己的腺体,方桥脖子上的颈环一直没有取下,这就导致入了春后方桥每天还是只能穿着高领衫遮掩。 那天江明御和保镖同时出现在医院后,方桥的同事终于知道了江明御的家世,等omega再上班后,不少同事皆旁敲侧击地询问方桥是如何和江明御认识的。 不明情况的同事都表示羡慕祝福。 “我听说有钱人玩得可花了,没想到他们的感情那么稳定。” “就是就是,长得帅又有钱还专一,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这话说的,老师本身也很优秀啊,我倒是觉得他要好好把握才是。” “方医生的alpha一定很爱他吧,放着那么大的公司不管,还一直来接方医生下班。” 午餐时间,几个beta和omega讨论个不停,身为话题主角的方桥倍感无奈。 这几天他随处都能见到江明御派来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候诊区、停车场、诊室外,人高马大的,想忽略都难。 他跟江明御的关系畸形又病态,可在同事眼中,他们却是一对恩爱有加的眷侣,方桥甚至无从解释。 申请调岗的流程一直在走,很顺利,约莫下个月就能批下来。 摘除腺体的路已经行不通了,他要赶在江明御真的带他回家见家人之前,给这件事做一个了断。 方桥想事情想得出神,尽量忽略同事们的谈话。 忽然有同事疑惑地问:“方医生,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呀?” 方桥陡然一惊,慌乱地将自己的领子往上扯,他极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有些困惑。 一个实习生猜道:“是不是最近很流行的那种戴在脖子上的饰品啊?” 方桥勉强地笑了笑,硬着头皮颔首。 众人笑开,调侃,“没想到方医生这么赶潮流,你以前可从来不戴饰品的,是你的alpha送你的?” 方桥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含糊地应声,端走食盘离开了餐桌。 他一走出员工食堂就见到一直守在外头两个的高壮alpha,方桥太阳穴突突直跳,胸闷气短。 再回到诊位后,方桥疲倦地趴在桌子上,脑子里暴风运转,思考过度令他头痛欲裂。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情绪还算稳定的人,但再这么下去,他很有可能被江明御无孔不入的控制欲逼疯。 第81章 如果被人发现他脖子上的是锁住腺体的锁链,他有什么脸面再去面对自己的学生和同事? 如果同事知晓他跟江明御的关系并不那么光明磊落,他要如何在医院立足? 如果他真的不由自己跟江明御结了婚,那他这一辈子是不是都会活在江家的阴影下? 有那么多的如果,每一条对方桥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想到了直播自杀的omega,骤然抬起了头,起得太猛,眼前一阵白光。 方桥出了一身冷汗,为自己的消极感到后怕。 他灌了几口水平复呼吸,目光落在了桌角不知何人落下的名片上,静静地站了半晌,直到前来的同事轻声唤他,“方医生?” 方桥再不犹豫地拉开抽屉,捏住最里层的卡片往外抽。 他没有理会同事,急切地径直走出了诊位,见到监视他的人,又放缓了脚步,与往常没什么分别地走进了休息室。 里头空无一人,方桥屏息等待电话接通。 omega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蒋先生,你好。” 他是当真走投无路了,才会麻烦一个只有过几次碰面的人,不禁颇为难于启齿,“我是方桥。” 蒋知许声线沉稳,“稍等。” alpha应当是在忙,在电话里说了声“失陪”起身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才道:“方医生有什么事情请说吧。” 万事迈出第一步后便没有那么困难,方桥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陆云陆律师,有些事情想向她请教,不过情况有点特殊......” 作者有话说: 小狗耳朵开关自如,只听自己想听的。 小方(敲碗):结婚。 小江(高高竖起耳朵):结! 小方(收碗):不结婚。 小江(紧紧合上耳朵):私密马赛桥桥酱,哇达西听不到wow 第41章 “结婚?” 平地一声雷,江明御的一句“我要和方桥结婚”在江家掀起轩然大波。 alpha绕过父母,在每月固定到老宅看望江顺时,直接把事情捅到了爷爷跟前。 老爷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相比江儒和林少虹的震惊,他显得很镇定,只是看了孙子一眼,老神在在说道:“先吃饭。” 江明御却迫不及待地想敲定这件事,“爷爷,我已经跟方桥说好了,下个月......” 江顺翻过手在红木桌上敲了敲,噔噔沉闷的两下。 alpha的声音戛然而止。 姑姑江姝坐在侄子身侧,打圆场道:“这么大的事得坐下来好好商量,明御,吃完饭再说吧。” 江明御这才颔首,一桌子的珍馐却尝不出个味道。 江家夫妇脸色很是难看,但老爷子既是要他们先吃饭,也不得不强忍下质问儿子的念头。 一家人同坐一桌,心思却迥然不同。 好不容易熬到了饭后,江姝扶着父亲到沙发处坐下。 帮佣将切好的饭后水果端了上来,江儒殷勤地给父亲沏茶,“爸,喝口茶消消食吧。” 男人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提结婚一事。 可江明御既已捅破了窗户纸,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无视父亲的提醒,江顺一盏茶都没喝完就开了口,“爷爷,方桥是个很好的omega,您如果见了他,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江顺从茶盏下抬起一双暮年依旧精明的眼,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品了茶,将茶盏递给儿子,才点了点头,“是你父母给你找的那个omega抑制剂?” 江明御反驳道:“我没把他当抑制剂。” 至少现在他不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你在跟他谈恋爱?” 江明御一愣,爷爷的话一下点醒了他,与omega模糊的关系顿时有了个确切的定义,他轻咳一声,“算是吧。” 江儒噔的把茶盏放在茶桌上,斥责,“胡闹!” 林少虹也沉不住气了,“爸,小孩子家家乱说话,您别当真。”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江明御再重复了一遍,“我要和方桥结婚。” 江姝抿着热腾腾的绿茶,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垫上看一出好戏。 “都二十三了,还小孩子呢,我在这个年纪家里已经张罗着给我结亲了。” 江明御闻言顿时一喜,可江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变了脸色。 “结婚是喜事,但也要看对象合不合适。” “爷爷?” 江顺不搭腔,对儿媳道:“我听闻年前陈家的小女儿刚留学回来,年纪和明御相仿,模样长得好,人也机灵。陈老跟我提过,小姑娘几年前在宴会上见过明御一面,对明御很是赞不绝口,依我看,不如安排两个年轻人见一见,也好联络两家的感情。” 林少虹笑言,“爸说的自然是好。” 眼见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就转了话题,江明御道:“我不要见什么陈家的女儿,爷爷,我在说我和方桥结婚的事情。” 老爷子拿过放在一侧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不怒自威,“明御,你是江家的子孙,外头的人卯足了劲想要攀高枝,你可要擦亮你的眼睛。结婚的事你不用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会同意的,至于方桥,还算有些用处,你要是真喜欢,往后留着当个情人也是抬举他。” 江顺言语中毫不掩饰对方桥的轻视,江明御顾不得对方是长辈,扬声回驳,“爷爷,您根本就不认识方桥,他不是攀龙附凤之人,您的话对他是一种污蔑、一种曲解。只要您肯花一点点的时间了解他,你绝对也会欣赏他。” 第82章 老爷子活到这个年岁,还是第一次敢有人跟他这么大声讲话。他的面色沉下来,盯着江明御。 方才还事不关己的江姝见此也不由得坐直了。 江家夫妇大惊,“明御,怎么跟爷爷说话的?” 江顺阴着脸,“都别打岔,让他继续说。” 江明御细数omega的优点,“方桥温柔、正直、善良,有原则有担当,他是我见过最坚韧的omega。” 原来那些他不曾在方桥面前袒露的深藏在心中的赏识,说出来是这么顺溜,好似早就在心里滚了千万遍,只等待宣告的契机。 “难道因为我姓江就要抹灭他这些闪光点吗?我不认为我看错人,也并非因为他有用处才想和他结婚,我......”江明御深吸一口气,又干咽一下,才忍着莫名的羞赧接着往下说,“我喜欢他,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妻子,您的孙媳,而不是什么情人。” “够了!”江儒大为光火,反手给了江明御一巴掌,“你用什么态度在跟长辈说话?” 江明御被打得偏过头,脸上顿时浮现了指痕。他拿舌头顶了顶发麻的右腮,呵的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垂眸,桀骜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江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拐杖在地上咚咚两下,“好,说得好。我的孙子这么辩口利辞,我应该高兴才是。”他手点着江明御,“照你的说法,是我这个老古董思想狭隘误解他了,我得好好地认识认识他,再把他风风光光迎入我们江家的门,是与不是?” 江明御若听不出爷爷的反话那这些年的饭都白吃了,他收敛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您,方桥家世虽普通,但他不比任何名门大家的omega差。”又小声嘟囔,“他配我,绰绰有余。” 江顺颔首,“配你是不错,配江家太不够格。”老爷子冷哼,“等什么时候你不姓江了,再来跟我谈吧。” 话语之重让江家夫妇面色大变,江明御也愣了下。 林少虹拉住儿子,“爷爷那么疼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江姝站起来,“爸,我扶您到房间里听曲儿吧。” 老爷子略带警告地看了江明御一眼,被女儿搀扶着上了楼。 江顺一走,江家夫妇终于可以发作。 江儒气得跳脚,“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跟我们叫板,全得益于你是江家的血脉,换做旁的人,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走出这间宅子?” “好好掂量掂量,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omega跟家里人闹,到底值不值得!”江儒又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妻子,不客气道,“江家的子孙可以只有一个,也可以不止一个。” 林少虹红唇抿紧,望着丈夫拂袖而去。 女人这些年费尽心思,手上不乏沾了血才保全江明御独子的地位,现在她的儿子却让她的心血有毁于一旦的可能,她如何不痛心? “是方桥让你这么做的?” 江明御捕捉到母亲眼底的狠意,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比谁都想走,我说了,是我喜欢他。” “你才见过多少omega,别跟我说什么喜不喜欢的。”林少虹摇头,“结婚这件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要再提起。陈家那边你也去见一见,那小姑娘模样不输方桥,也年轻,你未必不合心意。”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左右我的婚事呢,是我结婚,又不是你们结婚。”江明御气恼又不解,“难不成你要我像你跟爸一样,貌合神离,一辈子都想着怎么计算对方,这有意思吗?” 林少虹心酸不已,“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你既然在这个家里,那你必然有要承担的责任。明御,不要再闹下去了。” “我.....” 江明御一怔,觉得母亲的话语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别跟我闹别扭了。” 他也曾用这样的口吻与方桥说话。 江明御终于意识到今夜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长辈对他需求的视而不见,擅自决定他去向的自以为是,忽略他感受的不以为意,这一幕幕、一句句,与他和omega的相处大同小异。 他是怎么样用江家逼迫方桥妥协,同样的,长辈也是用怎么样的方式阻止他的意愿。 流灯从alpha光洁的额头缓缓淌下,照亮他一张苍白的脸。 方桥的呢喃在耳边回响,“明御,你好像变了......” 他要什么都太简单,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出发点。 沉溺于权势带来的快感中的人,终有一日会被更大的威压反噬。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酿造的错误更不是淡写轻描就能抹灭。 江明御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方桥还没有睡下。 每日他的手机都会收到方桥的动向,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个相册,今晚也不例外,一切如常。 江明御蹑手蹑脚走到主卧门口,这扇门他打开过很多次,不知为何,此刻却突然起了怯意,手搭在门把上迟迟不落下。 是方桥听见动静从里头打开了门,两人撞了个正面。 omega只看了他一眼就越过他到客厅拿落下的资料。 江明御很想跟方桥说说话,什么都行,“这么晚还在工作?” 方桥嗯了声,没有要接着往下谈的意思。 他跟着omega一路进了主卧,看着方桥把东西都收拾进公务包里,室内柔和的光线落在omega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第83章 江明御还是抱着方桥睡觉,omega自知拦不住,不愿意和他多加争执。 颈环暂时被取了下来,清幽的茉莉花香温柔地拂过alpha的鼻尖。 江明御撒了谎,“我跟爷爷说了我们要结婚的事,他很喜欢你,没有反对。” 方桥却丝毫不欣喜,闭眼无言。 江明御的喉咙忽而有点发涩,不知是因为omega对他的漠然,还是今夜在老宅遭遇的迎头痛击,也许都有。 他呢喃着发问:“你讨厌我了吗?” omega不出所料地并未回应,于是他又自顾自说下去,“方桥,我不会放手的。” 江明御收紧双臂搂住温热的躯体。 既然已经错了,那就暂且错下去吧,他只是怕留不住方桥。 alpha还未被磋磨掉所有的傲气,也不曾向谁低过头,仍参不透知错就改如此浅显的常理。 作者有话说: 深受打击的小江(蔫巴巴):老婆是真的很讨厌我吧,那我就更不敢说喜欢他啦。 第42章 “方医生。” 身量高挑的女人牵着小孩进了诊室。女人摘下医疗口罩,露出英气的五官,她是个beta,脸上扫了淡粉,涂裸色的口红,微微朝转过身的方桥一笑。 方桥怔住,他在律师网见过这张脸,来人俨然是业内闻名的陆云。 前两天他通过蒋知许与陆云取得联系,告知对方情况特殊无法前往事务所,又担心beta会和其他律师一样忌惮强权,先摊了牌。 陆云却并不因为“对手”是江家而打退堂鼓,让他等着,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他面前。 方桥下意识地看向诊室外监视他的保镖,有了孩子作掩饰,“眼睛们”并未察觉不妥。 方桥支走实习生,和往常没什么分别地让孩子躺到诊椅上,看似在看牙,实则在和陆云沟通。 陆云职业素质高,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诊位外,问:“他这样非法监视你多久了?” 一问一答,就像家属在关心孩子的情况。 方桥把被迫签下的合同给陆云瞧,女人一条条望过去,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念了出来,“人体抑制剂......方先生,您能向我解释一下这个词吗?” 方桥的动作一顿,不知是否该告知beta江明御患病之事。 陆云看出他的犹豫,正色道:“方先生,我希望我的委托人能百分百相信我,你如果有所隐瞒的话,我们的胜算将会大大减少。当然,我知道你的顾虑,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现在对我有戒心是正常的,那么这一页我们就先翻过去,来谈一谈你的诉求。” 方桥颔首。 “通过你的描述和现有的资料,我可以得知你非自愿签下协议,同时,江明御非法监视你的生活,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并多次强迫标记你。”陆云给协议拍了照,“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方桥想了想问,“陆律师,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陆云道:“那就要取决于方先生你的诉求了。你想要私下和解还是向公众曝光江家的这些行为,亦或者终止合同恢复人身自由,要多少赔偿,你的诉求不同,我们的方略也不同。” “我的建议是可以早些和江家表明你的决心,等什么时候你做好准备了,我会正式起诉江家,并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此外,目前我们手头只有这份协议,其余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作为证据比较薄弱,所以请方先生尽量提供更多实质的证明。” “有情况随时联系我,期待我们下次见面是在事务所,也希望我们打赢这场硬仗。” 陆云面对棘手的挑战毫不怯场,信心满满地重新戴好口罩,牵住陪她来的小演员,“小宝,跟妈妈回家。” 方桥目视“母子俩”拉开科室,监视他的人低头说着话,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一大一小身上,他长吁口气,坐下来思索陆云的话。 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要求:跟江家断绝往来。毫无疑问的,选择向公众曝光是目前最有利于他的途径,但这也代表着势必要抖出江明御身患信息素紊乱综合症之事。 alpha藏了二十多年,讳莫如深,平时只是提一嘴都大发雷霆,倘若病情真的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指指点点,无异于身败名裂。 方桥已经能想象到alpha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他将协议收起来,心中感慨万千。 - 蒋知许接到陆云的电话是在华晟,江明御就坐在他对面,表兄弟二人在等客户前来。 因为与江明御的关系尚可,蒋知许并未避开对方,当面接了通话,江明御只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公务。 “见过他了?” 陆云哗啦啦翻着纸张,“刚从医院回来,学长,你这次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蒋知许笑道:“我很信任陆大律师的能力,情况如何?” “话先别说太早。你知道这次要面对的是谁吗,江家,就是那个名下资产几千亿,产业遍布全球的江家,我可不敢保证能赢。” 蒋知许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学长虽不常回国,但资讯不至于这么落后吧。江顺的名字你肯定听过,方桥的alpha是江顺的独孙江明御......” 蒋知许猛地看向一侧的表弟,素来处事不惊的他面色微变。 第84章 江明御不明所以,视线从笔记本的报表挪到蒋知许脸上,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蒋知许压下心中震惊,略一摇头站起身用唇形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陆云还在手机那头娓娓道来,他越听脸色越沉重,忍不住打断,“你确定没有弄错?” “怎么这么问?”陆云翻了下资料,“千真万确,前两天我就想跟你说了,忙昏头耽搁了,今天一见完方桥就马不停蹄给你打电话,你还质疑我呀?” 蒋知许怎么都没想到陆云口中那个劣迹斑斑的alpha会是江明御,更未曾想方桥想要摆脱的竟是江家,一时沉默。 “学长?”陆云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若方桥所言情况属实,他又答应帮助对方,断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蒋知许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亦不会帮亲不帮理,很快做出决定,“没事,这件事辛苦你了,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他挂了电话,在外头站了会才折回办公室。 再见到江明御,蒋知许的心情难免有点复杂,他不露声色地坐下来,思忖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据他所知,江明御并不是顽劣跋扈之人,可对方所做的事,无论单拎哪一件出来,都是令人发指的。 “表哥。”蒋知许时不时投来的审视目光引起江明御的察觉,“怎么了吗?” 蒋知许微笑道:“娜娜嚷着要我给她买蛋糕。” 江明御不喜欢小孩子,淡淡地哦了声。 片刻后,秘书告知客户已经抵达公司,表兄弟二人都收拾好心情与客户会面。 - 方桥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没有发现alpha的身影,如释重负。 这两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江明御的脾气比之前收敛了许多,但无论他是疾言厉色还是温声软语,依旧不同意让他取下颈环。他每天在医院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人发现他脖子上的端倪。 方桥多次在家里尝试自己拆掉颈环,可这玩意质量未免太好,生拉硬拽不动不说,连剪刀都未能损耗半分,果真如江明御所言,只有alpha的指纹才是钥匙。 趁着江明御还未回来,方桥将身份证、护照、银行卡之类的证件都收进公文包的暗格里——陆云说得对,他和江明御之间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再这么拖下去无济于事。 不管之后的结果是成与败,他总要奋力地反抗过才能见分晓。 东西都收纳好后,方桥给陆云发去短信,约好明天下午两点在律师事务所碰面。 “请方先生放心,律师函已经拟好了,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方桥真诚道谢,刚把公文包收好他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他陡然一惊,想将包藏起来,又觉得这样太欲盖弥彰,最终还是把包放在了平时摆放的位置。 江明御有应酬,喝了不少酒,他不是轻易会让自己醉的人,但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不顺心,颇有几分借酒消愁的意味,带着一身的酒气倒在了沙发上。 方桥出去时正见到alpha双颊微红目光迷离的样子。 按照以往,这时方桥会到厨煮醒酒料包,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默地看了会就又要回房。 江明御今早又和父亲有过一次争吵,原因无他,还是为了跟方桥结婚一事。 所有人都在阻拦他,就连方桥也不期待他们的未来。 他醉眼朦胧,望着方桥的背影,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扑向omega,将人压倒在了床上。 方桥挣扎了下,被翻过身,见到了江明御堪称痛苦的表情。 alpha皱眉抿唇,眼睛被酒气蒸得发红,他似乎不想方桥看到他这个样子,把脸埋到了方桥的颈窝,却没有闻到心仪的茉莉花香,眉心皱得更紧,半晌才给颈环解锁,满足得哼了声。 江明御滚烫的呼吸扑在方桥颈部,如同寻求安慰的野兽用湿热的舌头舔舐着滑腻的皮肤。 太热了......方桥察觉到alpha的信息素攻击,抬手想要推开江明御,余光却见到一旁的公文包,手停在半空握成拳,最终慢慢地落了下去。 他这样温顺,江明御近乎是喜出望外,受到鼓励般地亲吻他的唇肉。 酒精顺着alpha的信息素一并感染了方桥,他热得像是被丢进了炽热的火炉里,没一会儿身上就附着了一层细汗。 因为方桥太过抗拒,再加上这几日江明御诸事缠身,只是很规矩地抱着方桥睡觉,此时感应到omega的默许,眼里的喜悦像跳跃的星子一样扑闪着。 他亲了会,长而直的眼睫动了动,喃喃,“为什么不说话?” 方桥望着他,像看着胡闹的孩童,涩声问:“你想我说什么?” omega肯搭理他,江明御既高兴又委屈,“你都好久不搭理我了。”他摩挲着方桥的唇,“方桥,我......” 方桥静待alpha往下说,但江明御似难于启齿,脸颊越来越红,却迟迟没有下文。 两人又缠吻在了一起。 江明御不断地啄吻方桥的腺体,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方桥呼吸不过来,被迫张开唇汲取氧气,舌尖又被江明御吃进嘴里。 他察觉到alpha的意图,默许地偏过头露出颈部的腺体,十指用力地抓紧,将床褥抓出了褶皱。 江明御尖尖的獠牙刺入许久不曾造访的甘露之源,满足地发出深深的喟叹。 第85章 疼痛让陷入信息素迷局的方桥清醒些许,alpha有点失控,他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却始终没有推开江明御。 室内灯光明亮,他朦胧望着不断摇晃的灯花,任由江明御侵占城池。 作者有话说: to小江:你现在不说,没机会给你说了。 第43章 翌日,宿醉的江明御起得迟了些,alpha没摸到一侧的温热身躯,顿时惊醒了,忍着醉酒过后的不适急切地翻下床,见到在玄关处换鞋的方桥才猛地松一口气。 昨夜厮混得很晚,到了后半夜两人的意识都有些涣散了,但江明御还是没忘记锁住omega的腺体。 自从在手术台上把方桥救下来之后,他一直很草木皆兵,生怕方桥伤害自己,因此只有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才短时间允许omega摘下颈环。 他看了眼方桥用高领遮住的脖子,走过去,扒拉了下,幸而虽然是标记,但有过经验,omega并未受伤。 方桥任他看了会,提醒道:“我得出门了。” 江明御拉住omega的手腕,细细端详了会方桥的脸,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但并没有排斥和不悦等情绪。 昨晚的标记有omega默许的成分在,这是不是代表着方桥也在尝试着接纳现况。 江明御心里暗自泛起些许喜意,说:“今晚我去接你,我订了餐厅。” 方桥想了想,“我可能要加班。” 以他们如今半冷不热的相处模式来看,推拒才显得正常,若omega即刻答应江明御反倒要起疑。 alpha不疑有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似是怕方桥不信,又略显不自在地添了句,“等多久都可以。” 以前最讨厌等待的江明御现在却说他愿意等,真稀奇。 方桥沉默几瞬,轻轻地嗯了声算是应答。 江明御顿时像是被光影眷顾,眉眼舒展开来,唇角也露出点笑意,宿醉的昏眩亦都烟消云散。 方桥不知为何对方忽而这么高兴,眼见alpha低头吻他,站直着没有闪躲。 蜻蜓点水堪称珍惜的一吻,转瞬即逝。 江明御捏了捏omega的掌心,“你走吧,别害你迟到了。” 方桥颔首,走到电梯口往回看,江明御高大结实的身躯半倚在门沿,仍眼含笑意在看他。 这近乎温馨的一幕,竟有那么一刻让方桥产生他们当真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的错觉,可再美好的假象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等他见到尾随的车辆,他不禁暗笑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omega实在不算个心硬的人,也太容易念着别人的好,所以总很难真心实意地去恨谁。对江明御,他有过气愤也有过埋怨,但alpha对他几次的维护他亦看在眼里,正是这样矛盾的两面,才令他无法彻底狠下心来。 那日在医院里他坦言亦需要时间适应没有alpha的日子并非假话,他对路边的流浪小猫小狗尚且都会产生怜悯,何况是朝夕相处之人? 归根到底不过一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三年的时间,江明御终于学会了等待,但可惜的是方桥不会再在原地滞留。 - 去餐厅并不是一时兴起,从在医院言明想和omega结婚后,alpha就一直策划这场隆重的求婚。 江明御预订的是顶奢餐厅里唯一的空中花园餐位,排位已到明年初,他花了十倍的价格才从食客手里买走了最近的排期。那人也是alpha,听闻他要求婚才忍痛割爱,并预祝江明御一切顺利。 花圃里栽种的大马士革玫瑰被连根拔起,替换成了各类品种的茉莉花,江明御亲自监工,置身于充斥着茉莉花香的空气里,心旷神怡。 方桥的职业受限,手部不能佩戴戒指,但仪式要有,江明御让人将钻石嵌进胸针里,往后omega若是肯随他出席宴会便戴上,若是不愿意就放在盒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眼即可。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做这些都是一意孤行,方桥未必会承情,但既是求婚,该有的诚意就一样也不能少。 江明御的行为自然也没打算瞒着家人,爷爷那句重话并未撼动他,反而让他更加的坚决。 当日他和方桥曾探讨过圈子里一桩alpha和beta相爱却不得善终的事件,两人意见相悖。 到了此时,江明御才有些许明白方桥的顾虑。 可如果他连家里施加的压力都扛不住的话,他跟之前那个抛弃beta的alpha有什么区别? 江明御会用行动会证明给方桥看,不是所有alpha都会始乱终弃。 当他自作多情也好,固执己见也好,他跟方桥结婚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至于那些已经酿就的错误,等一切安定下来他会学着改的,也许一开始没那么容易,但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弥补。 江明御环顾自己亲手打造的求婚场地,置身于茉莉花海中,满心期待今夜的方桥点头同意成为他的终生伴侣。 既是结了婚,那么那纸令方桥深恶痛绝的协议也可以作废了——如果能亲手撕毁协议,方桥一定会很开心吧。 alpha特地选在这个好大的日子试图逆转和omega的死局。 可江明御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下午不到两点,一通电话打碎了他的美梦。 方桥不见了,凭空消失在了医院里。起因是有人到医院闹事,周围乱成一团,监视方桥的两个alpha一个不留神,方桥就不见了身影。 第86章 他们四处寻找,皆未在医院里见到方桥,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给江明御来电。 方桥的车子还原封不动地停在停车场。 监控里显示他从医院的北门离开,直接上了门口的车辆,看情况是有人接应。 江明御没能打通方桥的电话,监控视频传到他的手机,铁证就摆在眼前,他却仍不相信早上对他怡颜悦色转眼就“出逃”,直接问到了父母面前。 江儒和林少虹确实想过处理掉方桥,但考虑到omega的腺体,至今仍未下手,却没料到江明御会先一步兴师问罪。 江明御忿火中烧,“不是你们和爷爷做的还能是谁?” 江儒一把将文件夹甩到alpha脸上,锋利的锐角割破了alpha的眼尾,险些就伤到了眼睛。 父亲毫不客气的话语更是一个个扇在他脸上的巴掌。 “混账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桥根本就不想跟你结婚,前些日子闹到要去医院摘除腺体,现在脖子上还套着颈环。我们如果不是念着你还要治病,哪会由着你这么胡来,你倒好,跑到我们跟前大吵大闹。” 江儒又是一个烟灰缸砸在江明御脚边,厚重的玻璃砰的一声炸开巨响,林少虹吓得捂住了耳朵。 “我实话告诉你,那天你在宅子里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爷爷一直记在心里。你是江家的子孙,流着他的血,他不会拿你怎么着,但区区一个方桥我们还是治得了的......” 江明御站于满地的玻璃碴子,耳朵轰隆隆的响,父亲的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血淋淋的现实,alpha忽略已久的隐患浮上水面——他大部分荣誉、特权,乃至于他强留omega的方式,全来源于江家。 他没能给omega安全感,他的自行其是甚至会给omega带去危险。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羡慕他是江明御。 alpha有这样好的出身相貌,走到哪里无人不拥护着他,他习惯了被追捧、被仰视,他从出生以来就站在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更难用平常人的视角去看待问题。 今日,他终于清晰地得知方桥的恐惧源于何处。 山的另一面是更高的山,权势的另一端是更高的权势。 那是对难以撼动的权威的不安,也是卷进风暴里却束手无策的惊悚。 方桥怎么能不逃、怎么会不逃? 他不想承认,但讽刺的是,他如今似乎只剩下这个身份的空壳才能挽留方桥。 江明御倒退一步,不顾父亲的怒骂转身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alpha前脚刚离开,林少虹就接到了来电。 女人收拾好心情,接听,“知许,有什么事吗......” - 方桥推开办公室的门,意外地见到蒋知许,微微一怔。 室内还有警服打扮的男人和两个医护人员。 陆云道:“方先生,你在电话里说江明御昨晚标记了你。情况紧急,我们会在检察官的监护下提取你的血液当场化验并交由法院,如果你体内含有江明御的信息素,这将是证明你们有过接触的直接证据。” 医护人员做了个请的动作。 方桥知晓江明御定很快就会找来,刻不容缓,迅速平静下来,在众人的视线里捋起袖子露出小臂的血管。 毫不意外的,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alpha的信息素,样本将送到法院进一步化验比对。 江家的律师已收到了起诉状,很快就会前来交涉,陆云也向法院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此外,保险起见,蒋知许亦安排了人守在外头。 检察官又给方桥脖子上的颈环拍照,“你自己取不下来吗?” 方桥摇头。 “稍后我们会安排技术人员替你摘下。” “谢谢。” 等待的过程中,方桥有些紧张地坐下来,蒋知许递了杯热水给他。 陆云还要和团队商讨对策,在另外的长桌上紧锣密鼓地讨论着。 蒋知许坐到了方桥的对面,见方桥呼吸有点急促,问:“还好吗?” 一切都太过顺利了,方桥有种不踏实地的虚感,想到江明御会找来,他深吸一口气才道:“这次多亏你的帮助,蒋先生,谢谢你。” 蒋知许沉吟片刻,“其实我更应该向你道歉。” 方桥不解。 “方医生,我并非故意隐瞒,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晓。”蒋知许说,“你要告的江明御,是我的表弟,林少虹是我的远方姨母。” 方桥拿着瓷杯的手猝然一紧,震惊得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另外,还有件事要请求你的原谅。”蒋知许说着,将桌面的一份资料推到方桥面前,“我私自匹配了你我的信息素,化验显示,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达96%......”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的小江(叼花出场):给老婆整点二人世界的小浪漫。 下一秒的小江(呆若木鸡):我那么大一个老婆跑哪儿去了?! 第44章 方桥像被下了某种诅咒,兜兜转转都被困在“高契合度信息素”七个大字里。 一阵阴风从他的脚底升腾而起,刹那遍体生寒。 96%的契合度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据信息库统计,全球登记结婚的爱人平均信息素契合度是78%,最高的一对是95%。 而许多alpha和omega终其一生能成功跟命定伴侣结合的概率不到0.7%,这是由各种因素导致的。 第87章 虽然ao只有性别之分,但每个人的信息素却是天差地别,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完全相同的信息素序列组合,也极少有人会在确定关系之前进行信息素匹配如此私密的行为。 高契合度的alpha和omega就是两块互相吸引的磁石,一旦结合就像组成的六柱孔明锁,严丝合缝,在基因的决定下具有高度的稳定性。 每个alpha和omega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命定爱侣,但可遇不可求。他们的身份可能有天壤之别,也许隔着天涯海角,或许曾经擦肩而过,又或者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碰面的可能,许多人寻寻觅觅一生,最终多以失败告终。 而现在,蒋知许把化验结果摆在了方桥面前,告诉方桥,他们就是传说中千不一遇的真命伴侣。 其实在诊室和小区碰面的两次,方桥就已经察觉到二人对彼此信息素的高敏感度,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蒋知许跟他的信息素匹配度会高达这样一个惊人的数字,要知道,他和江明御92%的契合度已经是非常难能可得的概率。 在此之前,方桥从未怀疑过自己和江明御是命定ao的事实。他震惊地读着化验单的数据,满面不敢置信,心中更是打翻了调味罐似的,五味杂陈。 谈不上开心与否,只是骤然被推翻了信赖已久的情况,一时难以接受。 蒋知许看出omega的惊诧,给对方消化的时间,迟迟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方桥才压下心中的波动。他没有追究蒋知许私自匹配二人信息素的行径,想了想问:“如果蒋先生的这份报道没有出错,那是不是代表着,这个世界上还可能存在一个和江明御更高契合度的omega?” 蒋知许微笑道:“理论上是如此。” 方桥将化验单捏出了褶皱,还未等他再发问,外头便传来了骚动。 江明御带着四个壮硕的保镖一路杀到了律师事务所,被拦在了陆云办公室门口,两批人对峙着谁都不肯让谁。 几分钟都没能进室内,江明御失了耐性,信息素铺天盖地无差别地攻击在场的每一个人,低等级的alpha在他的攻势下失去战斗力,事务所内omega和beta更是气喘如牛,更有甚者痛苦得跪倒在地呕吐。 alpha的眉眼压得很低,显出极端的戾气,毫不留情地拨开守门者,用力地拧了两下门把手,门没开,他烦躁地开始踹门。 陆云话都说不利索了还不忘记给江明御加上一条罪状,“公共场合随意使用信息素攻击他人,情节严重者,监禁三个月到三年不等......” 一下一下踹门的声音透过不算厚重的木门,像踢在了方桥的心口上。 他闻到空气里喧嚣的薄荷香,夹杂着蓬勃的怒意,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在场的唯蒋知许神色自若,他看了眼难受得半蜷起身体的方桥,正想出去应对,大门轰的倒地。 伴随着众人受惊尖锐的叫声,江明御一脚踩在门上,如沥血的修罗般走了进来。 他阴沉沉的目光缓缓在室内巡视一圈,在见到蒋知许时明显地产生一丝困惑。但此刻他没有心思管别人,满眼只有靠在沙发角落的方桥。 江明御大步往omega的方向走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把方桥带回家,再不管什么自由与不自由,他会将omega藏在家里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再也不让对方有任何逃离的可能性。 江明御的眼睛裹了一层浓雾,暗沉、阴鸷,如一头不受控制的暴戾野兽。 alpha浓郁的信息素让方桥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近,他深信不疑,如果被alpha叼住了脖子会是怎样的鲜血淋漓,心中翻滚着惧意。 在江明御距离方桥几步之际,蒋知许抬手挡在了omega的面前。 蒋知许望了眼室内难受得直哀嚎的众人,“把信息素收一收。” 江明御越过对方的肩头紧盯着方桥,似乎怕一眨眼omega就会不见,可只是这样看着,得知omega逃跑的愤怒就越滚越烈,信息素更加浓重。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蒋知许,但出于礼貌还是嗯了声,可蒋知许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江明御这才分出些许心神在其他人身上,“表哥?” 蒋知许的身躯将方桥遮挡住,抬眼道:“我想你还不太清楚情况。方桥已经委托了陆律师正式起诉你,所以今天我不能让你带走方桥。” 江明御眼神一动,掠过omega,又将视线放到了蒋知许面上,低吟,“起诉我......那你呢,表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蒋知许没有隐瞒,“是我向方桥引荐陆律师。” 江明御似笑非笑哈的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你教唆的?” 方桥太熟悉alpha,即使对方在笑,但已然到了盛怒的边缘,他不想连累旁人,撑着扶手站起身,涩声说:“是我自己的意愿,不关蒋先生的事。” “方桥,蒋先生......”江明御突然低低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动。 他笑够了,忽地攥住了蒋知许的领子往一旁掼。蒋知许没有防备,大力地撞到了一旁的桌子,手扫向桌面的玻璃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方桥惊愕地张了张唇,眨眼间alpha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江明御擒住方桥的手腕,他整个人喘得厉害,二话不说扯着omega往门口的方向走,嘴里呢喃着,“你们合伙骗我,为什么又要骗我......” “我不走。”方桥奋力反抗,“你放开我。” 第88章 蒋知许缓过劲,上前,“你先冷静下来,不要伤到方桥。” 闻言,江明御怔了一下,激动地反问:“我冷静?”他把方桥锁在怀里,眼睛通红,“表哥,你可从来没有告诉我你认识方桥。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暗中唆使我的omega离开我!” alpha震动的胸腔抵着方桥的背脊,他的质问是那么的痛苦、难以置信。 蒋知许面有愧色,一时无言。 方桥忍下惧意与酸涩,“明御......” “不准叫我。”江明御整个人都在抖,“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三人僵持之际,门口出现了一波新的保镖,皆戴着特供的信息素阻隔面具。为首的两个手上各拿一把银色的镇静枪,对准了江明御。 “你安排的人?”江明御又笑起来,笑得眼尾都湿了,“你们还真是费尽心思。” 蒋知许皱眉,猜测出来人,沉静下来,“先放开方桥吧。” 处于劣势的江明御倨傲地抬了抬下颌,“我不放。”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alpha。 方桥在alpha的怀里近乎无法呼吸,竭力道:“明御,松手......” 江明御却抵在他耳边颤声且决绝说:“想我放手,除非我死了。” 随着alpha话音落下,镇定针咻的扎进他的肩头。持枪之人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连着四针,只有一针失手。 方桥感觉到江明御的喘息越来越重,可是抱着他的力度仍是那么紧实。 镇定针威力大,江明御虽是s级alpha,但到底是血肉之躯,不多时就有些力不从心,抱着方桥靠在了墙上借力站直。 约莫十五分钟,江明御的信息素几乎淡得不可闻,事务所的众人逐渐恢复正常,目带指责地望向罪魁祸首。 江明御的手还搭在方桥的腰上,可已然失了力气。 方桥狠了狠心拨开他的手,回过身看像筋疲力尽的野兽靠着墙面缓缓坐到地上的alpha。江明御的眼睛又红又湿,镇定针和麻醉剂让他的野性尽失,骤然从一头猛兽化作被抛弃的家养大型犬。 方桥不曾见到alpha这么狼狈的样子,到底无法视而不见,刚想蹲下来握住对方还竭力伸向他的手,先听见带着阻隔面具的保镖道:“江太太,请您放心,小江总两个小时后就能恢复行动。” 方桥转身,林少虹赫然出现。 女人还带了陈律师,望向蒋知许。 “姨母。”蒋知许唤道,“您请坐。” 林少虹语气不善,“坐就不必了。知许,我念在你还叫我一声姨母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我这次来是怕明御闯祸,特地来接他。” “既然人都齐了,把话摊开说吧。” 蒋知许颔首,把落在桌面的单子给林少虹看,“这是我和方桥的信息素匹配化验单。” 林少虹在看清单子上的数据神色陡然一顿,“96%......” “是的。”蒋知许说,“姨母,我与方桥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达96%,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本已沉静的江明御在听到这样的对话时,眼里迸发出精光,死死地盯着方桥的脸。 得知江明御患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人屈指可数,但结合协议的内容来看,大抵能猜出alpha身患某种隐疾,不过蒋知许没有点明这一层,只道:“回国之前,我的祖母曾预言我有可能邂逅我的命定omega,我不想错过。” “换个说法,明御的命定omega另有其人,不是非方桥不可。” 林少虹交还化验单,“这是江家的家事,你就不必管了。” 陆云在此刻搭腔,她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但语气很严肃,“江太太,想必您的律师已经收到了起诉书。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收集到了新的证据,法院的相关人员在方桥的血液里提取到了江明御的信息素,我们有理由怀疑,江明御未征得方桥同意就强行进行了标记性行为......” 陆云话音刚落,江明御忽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暴起冲向了方桥。 他抓住方桥的肩膀,满脸都是被背叛的痛彻,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林少虹带来的人强行将二人分开,江明御十指捏得发白,终究握不住omega。 方桥退后两步,不忍看被反手压制的alpha。 技术人员在这时赶到,不管江明御如何不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给方桥戴上的颈环被拆除。 直到alpha被林少虹带走,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方桥,而omega始终偏过头,连一个目光都不肯施舍给他。 江明御曾经触手可得的,将可望而不可及。 他还太年轻,未能感悟要拥有必先懂得接受失去。 作者有话说: 江 · 腹背受敌 · 明御:再见了桥子,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吗?桥子,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不啊,桥子,你带我走吧,桥子,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怎么活呀?桥子,你带我走吧—— 第45章 江家唯恐江明御再出去闹事“败坏门风”,把alpha软禁在了老宅里。 s级alpha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寻常的房间根本困不住他们。老宅有一间传承近百年的暗室,祖辈花重金打造,专门用来惩戒做错事的不肖子孙。 特制的建造材料,风吹不透刀凿不破,只开了天窗,室内安装无死角的监控,十个alpha加起来都未必能闯得出去。 第89章 往上数一数,年轻时我行我素的江顺老爷子也曾被关在里头一段时间。暗室已有多年不曾打开,几十年后,江明御成了新的住客。 镇定剂的效果过去时,江明御已经被关到了暗室里。 彻底清醒后的alpha尝试离开这间屋子,可金属大门是全自动的,连个把手都没有,他无从使力。室内面积不大,层高近四米,江明御垫了桌子,尝试打破天窗爬出去,但加固的防爆玻璃并非轻易就能被毁坏,更别谈屋内无顺手的坚硬物。 在江明御第五次企图打破天窗失败后,他不得不接受无法离开这间暗室的事实,气喘汗流靠着墙面坐了下来。 他的手机不出意外的不在身边,无法联系外界,更无从得知情况发展到什么地步。 方桥是什么时候和蒋知许认识的?两人又是怎样瞒着他策划离开的计划? 在他满心欢喜以为方桥肯接纳他,心甘情愿被他标记时,omega只是在采集指控他的证据。 在他怀着期待布置求婚场地,甚至打算让omega亲手撕毁协议时,方桥却已经成功从医院出逃,做好了与他一刀两断的万全准备。 像有只布满啮齿的小虫子在江明御的心口里钻来钻去,动一动都是揪心的疼。 红线摄像头闪着微弱的光,alpha左右环顾,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长辈的眼睛。 他们是如何在镜头的那一端漠然地看着他无计可施,暗笑他的束手无策? 原来被监视是这样一种窒息无力的感觉。 江明御站起来,扬声道:“爷爷,我知道您听得到我说话。这是我和方桥的私事,您放我出去自己处理好吗?” 回应alpha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那天我说的话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江明御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这样更显诚意,他仰高了头却放低了姿态,“方桥对此毫不知情,请您不要为难他。” “等我出去后接回方桥,我会好好看着他,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四周寂寥,依旧是空荡荡的回响。 江明御自然气方桥千方百计想逃离,但除此之外也担忧爷爷会迁怒于omega。江老爷子杀伐果断,如果他真想对方桥出手,就不是小打小闹能收场的了。 一想到方桥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alpha的语气染上焦灼,“爷爷,方桥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甚至不得不搬出自己都厌恶的病情,“我的病还没有好,我还需要方桥......” 可无论他说得如何多,摄像头只是安安静静地闪动着。 得不到应答,江明御焦躁得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他难以冷静道:“我又不是囚犯,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话音一落,当日方桥愤然的质问留声机一般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江明御,我不是你的仆人,你的奴隶,也不是你养的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宠物。” alpha被打懵了似的僵直站着,再多说不出一个字。 他如今犹如困兽斗的处境,终于也让他切身地品尝到了方桥在面对他时的孤立无助。 只有当同样锐利的刀也割破他的皮肉时,他才会明白感同身受四个字的含义。 江明御颓然地垂下了眼眸,猛地抄起手边的水杯砸向高处的摄像头。 炸裂的一声,红光扑朔着暗了下去。 但没了一只眼睛,还会有千千万万只眼睛在盯着他。 - 跟江家对抗要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蒋知许是林家的旁支亲戚,江林二人会给他留几分薄面,自然不会过于刁难他,只把事情告知远在海外的蒋家,要蒋家人出门制止蒋知许掺和此事。 幸而蒋知许家庭氛围向来融洽,长辈又很信任他的为人,从他口中得知方桥的遭遇,且知晓方桥是他的命定omega,并未太过阻拦他的做法,只是再三嘱咐alpha要顾全两家颜面,非到必要不要闹得不可开交。 陆云和律师团就没这么幸运了。 先是工商局以事务所运营不正规为理由展开调查,再是所里一个律师被挖出陈年往事面临吊销律师证的风险而选择退出团队,而后是陆云在驱车上班的路上被追尾......种种迹象都表明,江家根本就没把方桥找律师起诉这件事看在眼里。 这也是方桥一开始决定摘除腺体而不是向律师求助的原因。 年少时他为替父亲洗脱冤屈四处奔走无果,已然深知普通人要追求“公正”二字道长且艰,时隔多年,那种萦绕在周身的溺毙感又卷土重来。 虽然陆云不畏强权,一再地保证定不会退缩,但连累对方绝非方桥所愿。 蒋知许要淡定得多,积极地想应对的策略,不单向海外的律师团队寻求突破口,又加派了保护陆云和方桥的人手,可惜蒋家已多年不在国内发展,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 为此,蒋知许特地去了趟江家。 他是年轻一辈的才俊,江老爷子还算给足脸面,亲自跟他碰了面。 但江顺的态度十分强硬,如果蒋知许执意要插手这件事,那么江家也会硬碰到底。 蒋知许并未当场表明自己的下一步打算,没能谈拢,遗憾道别。 方桥如今住在事务所,蒋娜白天会来找他玩儿。 蒋知许从江家回来时,正见一大一小坐在地毯上搭建乐高。 第90章 蒋娜脆生生喊道:“哥哥,你也一起来玩。” 方桥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 蒋知许走过去蹲下来揉揉蒋娜的头发,“娜娜,我和方桥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到外面等十分钟好吗?” 蒋娜很听话,抱着布娃娃往外跑,还探出半个脑袋,“我替你们关门。” 方桥忍俊不禁,撑地站起身,询问地看着对方。 蒋知许说:“我去过江家了,没见到明御。” 方桥的心往上提了提。整整三日,江明御销声匿迹,可alpha意识不清被强行带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难以当作若无其事。 蒋知许看出方桥的心绪,试探地问了句:“你在担心明御?” 方桥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道:“江家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蒋知许颔首,“嗯,姨母很疼他。其实在此之前,我没想到明御会这样的任性。”他用了个不算太苛责的词,有几分愧疚的,“虽然我和明御很多年未见,但他到底是我的表弟。” 方桥明白蒋知许的左右为难,如果他事先知晓二人的关系,他不会贸贸然地向蒋知许求援,可世事偏偏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蒋知许沉声道:“方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不会冒犯你。” 方桥对alpha感激还来不及,自然点头。 “我回国是为了拓展国内的市场,不会久居,再有二十多天就要离开了。”蒋知许低声,“最好的结果是在我离开之前能顺利解决这件事,但目前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我们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alpha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方桥,我和家人都很同情你的遭遇,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命定omega,很支持我向你提供帮助,也对你很好奇。” 方桥不太明白地说了声谢谢。 蒋知许失笑,“我不是要你道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自己的命定伴侣,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方桥心里悄悄打着鼓。 “我想,既然命运安排我们这个时间点相见,我们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蒋知许深邃的眉眼含笑,“不知你愿不愿意试着和我相处,跟我见一见我的家人?” 方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距离,又察觉自己的动作不太礼貌,连忙说:“我们才认识两个月......” 他跟蒋知许甚至算不上熟稔。 “东方人的含蓄刻在骨子里,讲究循序渐进,两个月对你来说或许不长,可我在西方长大,我的许多朋友只是见过两次面就能确定关系,依旧生活美满。” 蒋知许到底是alpha,再怎么温和也自带侵略性,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一顿,“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方桥倒没那么容易被吓到,摇摇头,正色道:“蒋先生,我很感激您对我伸出援手,但我目前除了解决江家一事,暂时没有其它的打算。” 蒋知许不经意地蹙了下眉,灰褐色的眼瞳深深望着omega,“难道你不认为高契合的信息素能更好地帮助我们在短时间内了解彼此吗?还是说,你因为江明御是我的表弟才有所顾忌,我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蒋知许似乎很信奉信息素高契合度论。 对于旁人来说这固然极具吸引力,可方桥是因此才导致今日局面,这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走不出的魔咒。 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他不敢再冒险。 可未等他回答,蒋娜敲了门,清脆地说:“哥哥,已经十分钟了,你们说完悄悄话了吗?” 蒋知许笑着回:“你再数十秒。” 在蒋娜倒计时的清亮童音里,他又对方桥道:“刚才的谈话你不用有负担,娜娜很喜欢你,你继续陪她玩吧。” 方桥笑了笑说好。 可再次搭建乐高却始终无法再心无旁骛。 蒋知许已经离开了室内,但对方说的那些话却压在他的心头无法散去。 他对alpha深怀谢忱,可alpha跟他非亲非故,又怎能奢求对方不惜得罪江家毫不求回报地帮他? 方桥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可能只索求而不付出,这个世界上终究没有免费的午餐。 作者有话说: 被关起来的小江(甩手绢):怎么也飞不出,这暗暗的世界~ 第46章 江顺要挫孙子的锐气有很多方法,选择了最为干脆利落的一种,连着三日江明御都没能踏出暗室一步。 每天的食材都会通过墙面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开口送进来,当真跟监狱没什么区别。 起先,alpha暴躁愤怒,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渐渐的,他意识到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便安静了下来,对着摄像头谈判,可除了闪烁的红色光点,室内只有他急促的呼吸。 因为缺少方桥的信息素抚慰,江明御发过两次病。室内有足够的抑制剂,但对于已经习惯了omega信息素的alpha而言,单靠药物的控制无疑是极度难熬的。 多重打击下,屏幕里的alpha不再意气风发,像只斗败的老虎沉默地垂着脑袋。 他似乎终于肯服软。 “我求你们不要插手我和方桥的事,他没有做错什么。” “不要伤害他,我跟你们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忤逆你们。” “我会听你们的话,你们要我见陈家的小姐我就去见,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第91章 “他这么对我,我不会再想跟他结婚了......” alpha的示弱初见成效,静谧的室内头一回响起除了他以外的声音。 江顺醇厚的嗓音不知从哪个麦克风里传来,“连一个omega都管教不好,没出息。” 四壁皆是回响,江明御分辨不清声音的来源,只抬起头盯着摄像头看,他诚恳至极,“爷爷,我知道错了,请您放我出去吧。” 靑 可江老爷子心肠硬,没那么好糊弄,抛下一句“再好好反省”就切断了电源。 江明御急切地站起身,像误入迷宫却找不到出口的旅人四处巡望。半晌,颓然地坐了回去,颤抖地拿起抑制剂将冰冷的液体输入自己的血管,以缓解体内蓬勃的焦躁。 他想方桥想到快发疯了,每一分每一秒待在这里都是折磨。 对方桥的渴望已经深入他的骨髓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其中啃食,打多少针抑制剂也不能消除半分念想,他的肉体、精神无不在叫嚣着去找寻那一抹茉莉花香。 清醒的时候,和方桥的点滴回忆犹如走马灯在脑中盘旋。半夜发梦,发现自己无意识在砸门,砸得双手鲜血淋漓,可撼不动铜墙铁壁。 在被禁锢的日子里,江明御深刻地认识到,他是一只生在牢笼里的鸟,他披上光鲜亮丽的羽毛,获得特权的同时也失去了翱翔的自由。 alpha大彻大悟,他羽翼未丰,连拥抱蓝天的权利都没有,又谈何给方桥未来? - 陆云神色严肃地走进办公室,猛地将一大沓资料摔在桌面上。 “法院的人刚刚来说,那天取证的血液在转输的过程被污染,不能作为证物。”beta气得手都在抖,“江家真是无法无天,连法院都敢收买,还把司法公正放在眼里吗?” 方桥闻言从画册里抬起头来。 陆云大步朝他走来,“方先生,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很不利,我希望你配合,不要再有所隐瞒。”女人抓着协议抬高了,“这份协议模棱两可,肯定有许多内容都没有写在上面,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 陆云打了那么多场官司,不乏被人身威胁过,从未退缩,她不怕输也输得起,但前提是她的委托人百分百信赖她,可方桥显然有所隐瞒。 见方桥不吭声,陆云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你还是这样,我也帮不了你,你另请高明吧。” 蒋娜被二人紧张的气氛吓得缩了缩脖子,抓住了方桥的袖口。 方桥安慰地揉揉小姑娘的脑袋,默然几瞬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陆律师,今早我给家里人打过电话,我哥涉嫌亏空公款,正在接受调查。” 满身气焰的陆云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 方桥却显得很平静,江家的手段数不胜数,既能从律师团和法院下手,也不会放过他最在乎的家人。 他担心受怕几日,在手机里听见母亲哽咽的声音时,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这些日子所作的努力真的值得吗? 方桥很少有消极应对的时刻,可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难道真要把他逼上绝路才罢休吗? 他的目光落到陆云额角上的淤青,那是前日对方在国道上被追尾所导致的,他当真能心安理得地为了自己而把无辜之人被拖下水吗? 前来的蒋知许嗅到了空气里的消沉意味,低声问道:“怎么苦着脸?” 陆云把情况简略说了,苦恼地用手心摸了下脸,“学长,我坦白跟你说吧,我们的胜算只有一成,有可能连一成都没有。” “方桥,不要气馁。”蒋知许安慰道,“事情还有转机,他们若是污蔑你哥,没有证据也定不了罪。” 方桥勉力地笑了笑,“我生父就是被冤枉入狱的,我不能让我哥也遭受这种屈辱。” 多日的精神重压之下,方桥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因为兄长的出事而彻底被击溃。他的家人皆因他涉险,他不该再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在二人的注视下,他深吸一口气,艰涩道:“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们,江明御他......”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 一个年轻律师慌慌张张站在门口,一见三人,“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 “怎么了吗?” “容征的判决下来了,剥夺终身政治权利,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律师团一直在关注这个闹得沸沸扬扬案件,年轻律师一得到结果就前来告知,与此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震骇至极的消息,“外面的人都在说,容征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是alpha,而是omega,容征的判决一出,现在到处有人在找他。” 方桥愕然,像有一道闪电劈进了他混沌的脑袋里,茅塞顿开。 江明御频繁而异常的易感期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释,他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方桥整个人都在发抖。 蒋知许注意到他的反常,“你的脸色很难看。” 陆云问:“刚才说到哪里,你说江明御怎么了?” 年轻律师带来的信息冲击力太大,方桥张了张唇,哑口无言。 他的脑子里闪过太多的念头,早在此前,他和容昀一有接触江明御的易感期就会提前,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容昀是个alpha,他也不例外,自然也不曾往深了想。 第92章 但如果容昀是个omega,那么一切都有迹可循。 理论上来说,这世界上还确实存在着和江明御更高契合度的omega,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容昀。 方桥甚至在一瞬间打算将这个没有实质证明的猜测告诉江家,也许那可以保住容昀一命。 可那之后呢?容昀会是怎样的处境,会想要为了活命而成为江明御的人体抑制剂吗?也像他一样失去尊严、自由,对江家唯命是从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又怎么能擅自替容昀做决定? 方桥面无血色,左右摇摆不定。 他自身都难保,既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施以援手,最终只能祈祷容昀不要落入任何人的手里。 淡淡的乌木沉香萦绕在方桥鼻尖,蒋知许扶住方桥的肩膀,“你在担心你哥?” 方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他用力地干咽了一下,蒋娜忽然说:“方桥哥哥,你的手机有短信。” 陌生的号码,没有文字,只附加两张照片,是方桥的父母在市集买菜的画面。收到短信不到三分钟,江家的律师来电,要方桥到事务所。 陆云拦住焦急的方桥,“他们这么做就是想让你自乱阵脚,去了对你没有好处,说不定反而还会留下什么把柄。” 方桥再如何稳定的情绪也在这时无法维持冷静,他咬着牙,“可那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不管。” “他们不敢乱来的......” 这话说出来连陆云自己都不信。 蒋知许想了想道:“我陪方桥去见姨母吧。” 方桥手已经握到了门把上,闻言感激地对alpha略一点头。 鳞次栉比的商业大楼似高耸入云端,二人由专人带领乘坐电梯直达十七楼的事务所。 方桥独自进入了办公室和林少虹碰面。 女人气定神闲,上下打量着方桥,“我还以为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呢。” 方桥五官绷紧了,“江太太,明御的病知道的人并不多,我算一个。” “你敢威胁我?” “如果我要说的话早就说了,江太太,我不想走到那一步。您找我过来,监视我的家人,陷害我哥,想必也是担心我把明御的病公之于众。”方桥在女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强势,“你有我的软肋,我也并不见得会满盘皆输。” 林少虹笑道:“找到靠山了就是硬气。你觉得知许能护你一辈子是吗?” 方桥从不敢寄希望于任何人,他缄默不语。 “方桥,只要你敢泄露一个字,哪怕你脱身了,有我在的一天,你们方家就别想安宁。我会让你哥在牢里度过余生,就跟你的生父一样。”林少虹深深望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蚂蚁,“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你投靠蒋家是明智之举,但这里蒋家说了不算,人也总有疏忽的那一刻,对吗?” “这样吧,跟你做个交易,明御发病了,挨得很辛苦,你替我去见一见他,我暂且让你哥回家,怎么样?” 千回百转,势孤力薄的方桥再一次被迫以身饲虎。 可他依旧没得选择,哪怕只能为家人争取片刻的安宁。 方桥如鲠在喉,“好。”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我反复改过,原先的设定是由方桥把容昀可能是明御更高契合度o这件事告诉江家,写出来会更具冲击性,但越想越不对,方桥那么厌恶被强行配对,又怎么可能让别人陷入跟他一样的处境?由他说出口就太ooc了,所以最终我还是改动了这个情节。 至于小江,他真的在反省了,人总是要狠狠摔一跤才知道疼的。 第47章 蒋知许一直在外等候,办公室的门打开,方桥走了出来。 “如何?” 方桥抬起眼,发不出一个音调。 “姨母和你说了什么,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了?”蒋知许心如明镜,“方桥,你不该这么快放弃,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安排你们一家离开。到了国外,我的家人会接应你们,你不用担心生活起居等问题,江家想必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蒋知许把话挑得很明白,也肯给予最大的支援,在国内他施展不开,一旦回到自己的地盘,他能够尽全力庇护方家人。当然,一切的前提时,方桥与他建立起较为亲密的、足够让他放手一搏的关系。 方桥摇头,不单单是因为林少虹的威胁,也不是因为他缺乏离开和重新来过的勇气,而是接受他人恩惠总有一天要偿还。他自然能举家搬迁到国外,可他欠蒋知许的情只会越滚越大,他很难还得起。 离开江明御后,他未必不能尝试着发展一段健康的感情,但时间契机对象都不对,如果感情的出发点是源于亏欠和感恩,那么他们之间依旧是不对等的关系。 而这几年方桥已经尝够了天秤失衡的无奈。 江家像一条阴魂不散躲在暗处的毒蛇,出其不意就会窜上来咬他一口。如果他真跟蒋知许走了,也少不得一生担惊受怕。 “我父母年纪大了,如果因为我要他们背井离乡,我很难心安。还有我哥,他跟女朋友很恩爱,年中要结婚了。”方桥望着对方,“蒋先生,我也不希望你和江家产生更深的龃龉。” 蒋江二家有姻亲关系,alpha不是初出茅庐的牛犊,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这几日与江家的抗衡,蒋知许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第93章 摆在方桥面前只剩下两条路,要么跟蒋知许出国,要么......他从来都没得选。 蒋知许沉默半晌,“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 二人说着,林少虹从办公室内出来,皮笑肉不笑道:“知许,我带方桥去见明御,你一起吗?” 蒋知许面不改色地颔首,“好的姨母。” 一来一往之间,即使有方桥这道隔阂,两人明面上仿佛依旧是从未有过矛盾的亲戚,在车上甚至能够谈笑着互相问候对方家庭的近况。 方桥望着副驾驶座玻璃窗上倒映的剪影,蒋知许进退得体,瞧不出脸上的笑意有几分真几分假。从认识蒋知许开始,alpha留给他的印象温润有礼四字即可概括,好似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对方都能不动声色地解决。 这是蒋知许和江明御的不同之处。 方桥大部分时候能一眼看穿江明御的想法,年轻的alpha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收敛自己或好或坏的情绪,像一道蓬勃的瀑布,他的热烈、不满、盎然都清清楚楚地摆露在方桥面前。 蒋知许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他没有办法透过平静的湖面看清底下的暗流涌动。alpha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很擅长以退为进,默不作声一点点占据他人的领地,深沉迷人却又危险。 蒋知许注意到他的眼神,略偏过脸对上他的目光,又是熟悉的微笑。 方桥知道对方未必对自己有什么心思,无非是因为罕见的高契合度信息素导致alpha对他产生了兴趣,只是未料到会涉及江家让局面变得如此复杂。剖去这一层,他和蒋知许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 方桥回以笑容,慢慢地将视线放到了窗外穿梭的景色上。 车子一路驶向郊外的半山别墅,一栋古朴的宅子像头狮子似的潜伏在高高的地势上。 这是方桥第一次探访江家老宅,明明只是一栋屋子,从踏入这片土壤之际他便顿感呼吸不畅,好似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 反观林少虹和蒋知许皆神色自若,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迈入宅子之前,蒋知许低声,“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方桥笑笑,与alpha并肩跟上带路的佣人。 老宅的楼高极高,一部分与二楼连同在一起,墙面有纹路繁琐的雕花。方桥抬头望,顶层的墙壁像是一座山压了下来,他挪动视线,在二楼见到一个倚在围栏上的alpha。 身段婀娜的江姝穿一件长长的墨绿色鱼尾裙,从上而下地打量方桥。 林少虹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领着方桥往深处走去。 走过一条长而深的走廊,又左绕右拐甚至下了一层楼梯才停住。 这里很冷,光线暗,阴森森的,空气里都夹杂着寒意。方桥打了个颤,见女人推开其中一道房门。 蒋知许止步于此,方桥跟着林少虹进去。 入眼是十几个大尺寸的屏幕,铺满了整面墙,十分壮观,有专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监管。两个西装打扮的alpha起身唤了句江太太。 方桥走近了,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装潢简洁的房间像座无坚不摧的牢笼,笼中的alpha蜷着四肢睡在不算宽软的床上,动也不动。 林少虹简单了询问了几句情况后道:“开门。” 看管人员面面相觑,“江太太,请别为难我们。” “老爷子问下来,一切有我担着。”林少虹美目一扫,靠近了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方桥道,“如果不是怕明御出什么差错,我不会带你过来。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她又略带警告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 方桥颔首。 看守的人员带着他到一扇金属门前,操作之后门缓缓打开,方桥走了进去。 满室清冽的薄荷味,他微微屏住了呼吸。 蜷在床上的江明御听见动静,犹如报废的久不开机的机器强撑着坐了起来。 方桥背后的门又慢慢关上,这里只有一道天窗,正对着床,窗外一缕璀璨的阳光落在江明御的身上,随着alpha起身的动作被切割得扭曲。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站定。 江明御似乎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动作迟钝地抬起头来。凌乱的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遮住小半张脸,他的神情暗淡无光,略显涣散的眼瞳像覆盖了一层灰,却在捕捉到出现在室内的身影时猝然一亮。 像是做梦似的望着omega,唯恐动一动美梦就会破碎。 方桥印象里的江明御向来英姿飒爽、意气轩昂,就连最失意时也是盛气凌人的,可眼前的alpha却可以用潦倒落魄四个字来形容。 短短几日,江明御身上尖锐的刺、嘹亮的牙、锋利的爪,每一处具有攻击性的武器好似都连血带根被拔除了。 那些明亮的锐气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深深的萎靡和颓丧。 江明御不该是这样的,像有只大掌扯住方桥的心脏,往下坠,往下坠,坠到最底处。 室内的摄像头仍孜孜不倦地工作,鲜红的光点记录下二人相见的画面。 红点闪烁里,江明御眼里的光隐去,深深望着方桥。他的声音哑得如吞了沙,“你来干什么?” 咬牙切齿的、深恶痛绝的。 方桥走过满地的抑制剂针管,小心翼翼地靠近,“江太太说你发病了。” 第94章 江明御死死盯着他,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啃食他的血肉,但也许是alpha的脸色实在太过于难看,方桥心中居然没有多少惧怕。 他依旧往前走,走到床头柜前,找到一管新的营养针,想要给alpha注射。 刚伸出手就被江明御擒住了,alpha拧着五官,面带嘲讽,“你不应该很高兴吗?”一把甩掉营养针,“我不要你的假惺惺。” 针管从方桥的手中脱落,他想弯腰去捡,虚弱的alpha的力气不减,居然用空闲着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方桥被掼到了床榻,江明御骑在他身上,双手都卡住了他的喉咙。 轻微的窒息感让omege推拒。 “你想方设法要走,还管我发不发病,怎么,发现走不了又要回头讨好江家吗?” 江明御绷着五官欣赏着方桥憋红的脸,“方桥,你真不要脸。” 方桥抓在alpha手上的动作一顿,迎上江明御的眼光。 越来越多的狠话从江明御口中蹦出来。 “你不是有蒋知许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又想骗我标记你,再去检验一次吗?” “他不带你出国吗,跑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你们的契合度那么高,做了没有,比和我做的时候还要爽吗?” “你脏死了,方桥,你脏死了!” “我不会再要你了,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撞进方桥的耳朵里,伴随着砸在他脸上的热泪。 江明御表情凶戾,恶语相向,可眼里的泪却止也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坠。 方桥的整张脸都被江明御的眼泪打湿,他听着这些难听话,心里有块地方剧烈地拉扯着。 “你知道吗?那天我本来要跟你求婚的,我像个傻子一样布置好了场地,打算去接你下班.......” “方桥,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 “可你骗我,你一次又一次地骗我!” “你让我像个笑话。” alpha的眼里全是热泪,摇摇晃晃,汹涌如潮。 掐在方桥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方桥如鲠在喉,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你的手受伤了。” 骨节肿大,干涸的血迹又涌出新的血丝。 “跟你无关。”江明御苍白着脸,咬牙道,“以后我的一切,都跟你方桥没有关系了。” 方桥胸腔震了一下,怔怔地看着alpha。 江明御笑起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成全你。” 他掼住方桥的领子,抬高了下颌,俊挺的脸上湿漉漉的,像下了一场暴雨,“我江明御不用你可怜,也不是非要你的信息素才能活得下去,滚。” 方桥感觉到alpha全身都在抖,艰涩唤:“明御......” “我让你滚!” 低吼之中,江明御毫不留情地将omega摔到了地上。 方桥背脊砸向坚硬的地板,重力之下疼得半天都缓不神。alpha下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没在阴影里,五官扭曲着,“方桥,是我不要你了。” “滚,跟蒋知许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要多绝望江明御才舍得把方桥推向别人,他唇瓣翕动,泪流如雨。 方桥忽略身上的痛意,缓慢地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江明御不再执着于他,只要走出这扇门,他就跟江明御毫无关系了。 再往前走,他看见金属大门的背面有一个又一个的血印子,他终于知道江明御的手是怎么受的伤。 那是每一个思念omega的夜晚,企图逃出这个牢笼却又无果留下的印记。 他也看清了江明御唇瓣张合时那句无声的忏悔。 “对不起。” 门往一侧打开,在外等候的蒋知许看见强撑着的江明御轰然倒地,目光却始终紧随着方桥,带着浓浓的不舍和痛苦。 而方桥抬手摸一摸脸,摸得一手水痕,分不清到底是他的眼泪还是江明御的眼泪,也许都有。 他不敢回头看,怕看到那双难过得仿佛天塌了的眼睛,就再也难以了断。 作者有话说: 小江(擦泪):谢谢大家给我颁发最佳演技新人奖。能拿这个奖项,首先我要感谢我的老婆桥桥酱,其次我要感谢我的老婆桥桥酱,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老婆桥桥酱。老婆,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爱你—— 第48章 “方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始至终想要离开的都是江家,而不是明御。” 离开江家老宅的路上,蒋知许的话像一颗砸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方桥心中的平静。 他张了张嘴,既无法承认,又无力反驳。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见江明御,又是为何而流泪? 江家和江明御有什么不同呢,事已至此,追究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该如何发展一直都不是由他做主的。 方桥见完江明御的当晚,兄长方贤就暂时洗脱了嫌疑回到了家,这是近几日以来方桥听过最好的消息。 蒋知许紧急安排了保镖蹲守在方家附近以保护方家人的安全,蒋家人几次催促他把方桥带回国,他一直都没能给个准信,事态陷入了僵局。 几日后,医院那边传来信息,要方桥过去一趟。 连着请了五日的假,再次回到医院,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第95章 方桥一踏进科室就察觉到同事眼神的不同,他心里鼓鸣不断,强撑着和众人打招呼。 熟悉的护士支支吾吾道:“方医生,你还是先去见一见主任吧。” 推开办公室的门,也推开了他遮遮掩掩多年的“秘密”。 他唯恐被人发现的事情就这么袒露在他的上级、同事面前。 他和江明御不是什么情侣,他只是江家少爷包养的一个情人。 主任苦口婆心,“方桥,我们都很认可你的为人和能力,但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方桥调职的申请被驳回,取而代之是一封无从申诉的辞退信。 没有任何理由,仅仅是因为收到上头的吩咐。 江家要他灰溜溜地滚出b市,连他的工作都没能保住。 他拿着辞呈回到工位收拾东西,把笔记本里所有的资料和病例都归纳总结到文件夹,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学生红着眼睛跟他道别,“老师,我们不会听他们乱说的。” 同事也义愤填膺,“太欺负人了,怎么能拿你私事做文章!” 他笑着一一同熟悉的面孔道别,只带走了陪伴自己三年多的工作牌,上面记录着他的科室职务和姓名——儿童颌面外科主治医生方桥。 近十年的求学和工作全凝缩在了这个工作牌里,江家一句话就能让他的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真的能甘心吗?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方桥在车里呆滞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接到了兄长的来电。 方贤小心翼翼的口吻和话音外隐隐约约的抽气声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方桥讷讷地问:“你们也知道了?我没有.....” 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还是在他最为重视的家人面前。 “哥都知道,小桥,回家吧。” 短短五个字让躲在车里不敢见人的方桥刹时泪如雨下。 他抬起手捂住脸掩面无声大哭,哭得缺氧全身抽搐都没能停下来。 太痛了,太不甘心了。 他不够洒脱和坚强,自问没有亏欠过任何人,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视线朦胧里,远方有一辆车朝他的方向急驶而来,方桥下意识握住方向盘想要躲避,林少虹阴恻恻的声音却涌上耳边。 “有我在的一天,你们方家就别想安宁。”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方桥瞳孔微缩,十指握的发白,整个人像被冰冻住了,只是目视着车子越驶越近,越驶越近...... - 容昀是omega的消息传出来没两日,有博噱头的媒体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份泛黄的十几年前的新生儿检测报道,内容俨然是容昀的信息素序列组合。 十八年前,容父为了把情人和私生子留在容家,竟不惜伪造私生子的性别,偷龙转凤,将omega当alpha抚养。 一时之间,本就衰落的容家更是成为圈中笑柄,气数皆衰。 容昀东躲西藏几个月,在郊外一处废弃的仓库被张林等人找到。 张家和容家交好,张家的许多红头文件都经容征之手,容征一落马,张家也不免受到波动,自然记恨容昀。 omega伪装成alpha多年,在亡命的日子里,没有了改变信息素的针剂,终于显现出他真实的气息,酸酸甜甜的西柚味,清新好闻。 容昀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柔弱,一柄锐利的短刀使得出神入化,一时之间无人能近他的身。 omega清秀的脸蛋沾了灰,一双眼却亮得精人,死死握着短刀站在窗边。 这把刀不单用来防身,也打算在穷途末路之际了结自己。 可他当了太久的alpha,忘记自己是一个会受到信息素攻击的omega,等反应过来时,在场alpha汹涌的信息素已经令他胸闷气短,连刀都握不住。 张林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上,“一个omega,也敢在这里叫嚣。” 重力踩在了容昀的背脊,他愤恨地瞪着眼,手握成拳,被攥住了头发,力度大得像要扯烂他的头皮。 “小兔崽子使阴招,你哥栽你手里,你躲了这么久,还想着能躲一辈子不成?” 张林抓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磕,一下又一下,他的额头出了血,西柚味混杂着铁锈味在空气里跳跃。 他痛恨自己omega的身份。 这么多年的信息素改造,早就让他的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也不可避免让他产生了性别认知障碍。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omega,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在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下,他连奋力反抗都是奢求。 他该早一点了结自己,总比落入这些渣滓的手中来得痛快。 “容家不会管你的。”张林抹去容昀脸上的血,阴森森笑着,“今天你别想走出这里。” 容昀的嘴里赫赫说着话,张林凑近了去听。 他陈其不备握住张林的一根手指,竭尽全力地往后掰,张林吃痛,痛叫一声,抓住他的脑袋又是狠狠地撞向地面。 砰砰砰—— 在鲜血模糊了眼睛时,仓库的门涌进来几个黑衣保镖。 “小张总,是江太太让我们来的,请你把人交给我们......” - 温暖的朝阳从鸟语花香的窗外照进来,从梦中惊醒的江明御喘着粗气,像犯了瘾的人颤抖着夺过一侧的瓶瓶罐罐往嘴里倒药。苦涩的药丸黏住他的喉咙,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咳了许久,确保药片都咽下去才倒回床上。 第96章 alpha的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看起来跟普通的心率检测手环没什么区别,但每当寻偶症发作信息素波动时,手环就会释放强烈的电流迫使他在疼痛里恢复清明,停下漫无目的的追逐。 方桥来老宅看望江明御的那天晚上,江顺终于大发慈悲把alpha从暗室里放了出来。 这是江明御做“乖孙”的第三日。 江顺的目的似乎达到了,江明御不再反抗不再忤逆,乖乖地接受江家所有的安排。 这三天alpha并没有离开老宅,但也没有过问方桥的任何消息,仿佛真的被方桥伤透了心,对之不管不顾了。 母亲偶尔提及,他也是皱着眉头呵斥,“提他干什么?” 每天都会有住家医生来为他检查身体打抑制剂,alpha很配合。 他的信息素波动起伏极大,又回到了没有方桥时需要大量抑制剂和药物的日子,不同的是,江明御接受了这个现实,再也没有了抱怨。 alpha打完新的强效抑制剂,下楼和长辈用餐。 他端正坐着,安静地用饭。 林少虹笑得开怀,给江家带来了个好消息,“爸,找到符合的新人选了。” 江顺看了眼无动于衷的alpha,清清嗓子,“明御,你觉得呢?” 江明御知晓家里在物色新的人体抑制剂,他从餐盘里抬起头来,“一切由爷爷做主。” 江姝闻言瞄了侄子一眼。 “你能想得开最好。”江顺颇感欣慰,“你是江家人,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外人跟家里闹,说实话,我这段时间真是寒心。” 江明御恭谨道:“爷爷,是我的错,我让您失望了。” “失望谈不上,你知过能改最要紧。”江顺点头,又问林少虹,“容家那边怎么说?” “左右不过是个弃子,都打点好了。” 江明御听见容家二字,也只是略微的怔了一瞬。 江姝发问:“大嫂,是哪个容家?” “自然是你想的那个。真没想到那对母子那么能藏,早知是他,这些年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 江明御在这时放下餐筷,他依旧没能完全沉得住气,忍不住道:“爷爷,其实现在的药物已经能很好地控制我的病情,我未必再需要人体抑制剂......” 他的声音在江顺探究的眼神里弱下去。 江明御的声音染上厌恶,“我不想再遇到像方桥那样的人。” 毫不意外的被江顺驳回,“只要你明白自己的身份,遇到的是谁又有什么所谓,这事就这么定了。” 林少虹笑吟吟地说好。 三言两语又定了江明御的去路,alpha捏着餐筷的手微微发白。 “对了,那个omega呢?” “给了点小教训,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江明御目光一凝,望向父亲。 江儒回看,“怎么,还心疼呢?” “他到底跟过我几年。” 江明御这样说,又低头安静地用餐。 江顺嗯了声,“别闹出人命,既然用不着他了,打发走吧。” 今天的天气很好,饭后,江明御终于得以踏出老宅,到外头的草地晒太阳。 宅子外有个私有人工池,养了不少金贵的锦鲤。 alpha拿着鱼粮蹲下来,手却抖得不成样子,一个不留神,一小袋鱼粮都落入了水中,池里的锦鲤顿时堆堆挤挤争先恐后地抢食。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明御把发抖的双手藏了起来。 姑姑江姝站在他身旁,“才关了几日,心气都被关没了,明御,这可不像你。” 江明御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看光晕里的女人,淡淡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又往池里撒了一把鱼粮,“这样不好吗?” 江姝垂眸笑着,“好,当然好,爸高兴,我也高兴。” 姑侄二人的视线从浮光跃金的池里缓缓看向宅子的高处。 屋内,江顺与江家夫妇正在低声谈话。 老人坐在宽椅上,腿部盖着一条柔软的被褥,慢悠悠地品茶,“我看他未必完全心死,看紧点,别又惹出什么来。” 江儒道:“爸,您放心,我会管教好这个不孝子的。” “明御年轻气盛,一时走错路在所难免,希望爸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等过两日见了容昀,他大概就会明白他对方桥的喜欢不过是信息素在作祟。那日的监控您也瞧见了,他如今厌恶方桥还来不及,人都到他跟前了,他碰都不肯碰......” 让江明御和方桥相见一事,与其说是母亲对儿子的怜悯,不如说是一场测试。 但凡江明御表现出对方桥的一点点不舍,方桥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今日就不单单只是躺在医院里就能落场了。 好在江明御不负众望的“迷途知返”。 江顺听厌了,摆摆手,“好了,都出去吧。” 林少虹悻悻住嘴,与丈夫一同出了房间。 碰巧透过窗户见到锦鲤池旁的姑侄,四人一高一低视线相撞,江明御站起身远远地朝父母颔首算是问候。 俨然一个对长辈恭敬有加的孝子贤孙。 江儒背着手哼道:“早该这么治治他......” 作者有话说: 过去的斑点狗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钮钴禄 · 斑点狗。 第49章 第97章 方桥的额角磕破了,缝了两针,轻微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幸而撞向他的车子在最后关头减了速,他并未伤及肝脏。 陆云沉默地坐在病床旁削苹果,近些日子一连串的挫败让这个号称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也陷入了迷惘里。 蒋知许交完单回来,望着半躺在床上面上毫无血色的omega,走上前去。 陆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果盘里,苦涩道:“学长,这次我怕是真帮不上什么忙了。” 蒋知许送beta到门口,“这段时间辛苦你。” 陆云同情地看了眼寂然不动的方桥,“江家可真是阴魂不散,方桥太可怜了。”她想了想忍不住道,“如果一开始方桥就选择向公众曝光,也许我们会有更多的胜算......不过学长应该也不会让方桥这么做吧?” 蒋知许微微笑着,不置可否,“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陪方桥吧。”女人轻轻地带上了门,深深叹息,喃喃轻笑,“江家、蒋家......” 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她这样想。 麻醉过后,缝针的伤口撕扯般的疼,方桥抬头打招呼,“蒋先生。” 蒋知许拉开椅子坐下来,“为什么不躲?” alpha调过监控,画面里显示车子离撞上方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只要方桥反应及时,不会受太重的伤。 “我想过躲。”方桥一语双关,“但我躲不过。” 躲过了这一次,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呢?他真的太累了,不愿意再去考虑那么多,倒不如称了江家的心,一了百了来得痛快。 蒋知许沉默片刻,“我之前说的依旧作数。方桥,你愿不愿意换个环境开启新的生活?” alpha想了想,用温厚的掌握住了方桥冷冰冰的五指,“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我真的想再争取一次。我们有那么高的契合度,方桥,你为什么不尝试着打开你的心呢?” 一听到契合度三个字,方桥的伤口痛得更厉害了。 他闻见空气里的乌木沉香,确实很沁人心脾,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缓解他焦躁的情绪,可高契合度的信息素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和江明御是因此开始,也要与蒋知许有相同的开局吗? 这太荒诞了。 方桥望着alpha灰褐色的瞳孔,对方未必不是真心实意,但他还是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alpha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他半垂下眼,“蒋先生,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很抱歉......” 蒋知许失望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方桥,你太倔强了。” 病房里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不知是不是方桥的错觉,乌木沉香更浓了些,他悄悄屏住呼吸,缺氧让他脑袋混沌不堪。 像有个小勺子在他脑子里不停地搅来搅去,有个声音蹦出来,质问他:方桥,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吗?蒋知许愿意帮你,你为什么要一而再不知好歹地拒绝?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不好吗?为什么不跟大部分人一样接受ao的吸引法则?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谁让你是omega呢? 方桥在无限的纠结里挣扎,脸色越来越白,可仍是紧紧闭着嘴巴一语不发。 许久,意识到方桥不会再开口,alpha打破了沉静,“你的哥哥还有半小时就该到了,他来接你。” 方桥愕然地抬起脸。 蒋知许站起身,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姨母和我通过电话,方桥,你自由了。” 方桥像被天大的惊喜砸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alpha将果盘里接触过空气而快要发黄的苹果递给他,“原谅我方才还试图带你回家,就当我的一点小小私心吧。” 方桥勉力地弯了下唇角,笑得有点僵硬,但还是伸手接过苹果。 他望着离开病房的高大背影,猛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又跌跌撞撞起身推开了窗冲散空气里的乌木沉香。 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他意志不够坚定,他又会重蹈覆辙。 尽管蒋知许的每一步都带着明确的目的,他依旧感激对方给了他跟江家断绝往来的契机。 方桥深深汲取室外的新鲜空气,带动身上的伤口,胸前里隐隐传来痛意,但这样的疼痛却让他感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自由了。 他等四个字等了太久。 - 江明御站在监控荧幕前,看着画面里不断拍门的身影,听着对方的呼救声。 他曾在这间暗室里深深反省,走出这扇门,他被江家改造成了完美的容器,而现在,他要再次步入其中,去会见与他更高契合度的omega。 94%,比方桥还多两个百分点。 命运真是会跟他开玩笑,这个omega居然是容昀。 与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路数,只不过如今的江明御不再是被迫拷在床上,而是主动走进了这间屋子。 容昀身上有伤未痊愈,见到江明御震惊道:“怎么是你?”他又往后看,“方桥哥呢?” 出乎容昀意外的是,江明御居然在听见方桥的名字时蹙了下眉,继而撕下了自己的阻隔贴。 薄荷和西柚两种气味在空气中碰撞。 容昀意识到什么,节节后退。 江明御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明晃晃的摄像头,他不说话,只一步步往前走。 画面里显示,alpha像只迅捷的猎豹将omega扑到了墙面,用手擒住了omega的后颈,姿势看起来亲密无间。 第98章 omega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失去反抗力量,他不顾omega的挣扎张开了獠牙。 室外的江家夫妇对视一眼,眼中是“果不其然”四字。 哪有alpha会抵挡得住omega的诱惑呢?江明御亦是如此。 可就在转瞬之间,江明御却猛地推开omega,捂着喉咙趴到墙角剧烈呕吐。 屏幕里的alpha陷入了癫狂的姿态,似乎正在寻找些什么,如嗅觉灵敏的兽类在空气里闻来闻去,嘴里念念叨叨,太小声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容昀抓住凳子防身,动静招惹来了alpha。 江明御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低吼,“不是你,不是这个味道......” 林少虹念子心切,焦急地问随行的医生,“明御这是怎么了?” 医生望着这样诡异的一幕,一时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alpha开始自残,用指甲不断地抓挠自己的腺体,把后颈挠得鲜血淋漓,医生才猜测道:“小江总的寻偶症还没有治好,可能会对其它信息素产生排斥反应。” 再怎么下去,如果江明御想要的信息素没有出现,他会一直重复抓挠的动作,直到完全破坏腺体。 江家有多在乎江明御的alpha性别不言而喻。 众人冲进室内,企图控制住狂躁的alpha,江明御疯狂地攻击所有靠近他的人,直至打了镇静剂筋疲力尽地倒下。 这次的信息素治疗没能成功,受伤的alpha被紧急送医。 而在所有人都关心alpha之际,容昀悄然地抓住了被alpha摔碎的尖锐木凳角,没有一丝犹豫,利索地手起手落。 空气里漂浮混杂着西柚的血腥味。 容昀的后颈有源源不断的鲜红蔓延出来,他如释重负,“我不是omega,我是alpha......” 江明御咬烂了腮肉,口腔里充斥着浓厚的铁锈味,他悄无声息地将血液都咽下去,缓缓地阖上了眼,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方桥,方桥—— 他宁愿死,也不要再做被信息素控制的怪物。 - “该换药了。”方贤掀开方桥额头的纱布,边上药边呼呼吹气,“疼就说出来。” 方桥倒吸一口凉气却还在笑,“哥,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你不用把我当小孩子哄。” 有了家人的陪伴,omega的笑容显得那么真切。 “你长再大,在我和爸妈眼里也是小豆丁。”方贤动作轻柔,“小时候摔疼了就一声不吭的,怎么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跟家里人哭疼?” 方桥知道兄长不止在说车祸一事,低头道:“哥,对不起,连累你了。” “你都喊我哥了,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方贤替他缠好纱布,“赶紧把伤养好,爸妈在家里等你呢。”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想。” 方桥鼻子发酸,轻轻地嗯了声。 “在这里等着,我去打饭。” 方桥颔首,看着哥哥走出病房,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得到片刻的舒缓。 蒋知许今天领着蒋娜来看他,小姑娘对他很是不舍,一再问他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一起走。 “你明明就是哥哥的命定omega!”小姑娘鼓着脸,“我都跟奶奶保证了,要带你回去看她的。我奶奶占卜可厉害了,她说的一定不会错。” 方桥想了想温声说:“娜娜,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要靠信息素的指引。你哥哥那么优秀,一定会遇到更好的omega。” 既是说给小姑娘听,也是说给蒋知许听。 可蒋娜小小年纪就深受高契合度论的影响,撅着嘴捂住了耳朵。 方桥想要再解释,又觉得说再多也是多余的,从根本上来讲,他们接受的教育理念不同,自然不会有同样的观点。 最后是蒋知许低斥了蒋娜一顿,小姑娘才不情不愿地住嘴。 再有两日,兄妹俩就要提前启程回国,和他们道别后,方桥就该回家了。 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家人在等待着他。 窗外有鸟雀飞过,春天正式来了。 放在一侧的手机叮的作响,方桥拿起来看。 又是陌生号码,又是两张照片。 画面里江明御把容昀摁在了墙面,从二人的姿势看来,下一秒,alpha的獠牙就会狠狠刺穿omega的腺体进行标记。 到头来,他的猜测还是得到了验证。 方桥愣愣地盯着照片,动也不动,连呼吸都短暂停止了。 空气好像也变得凝滞浓稠。 方贤提着饭盒走进病房,惊讶地看见坐在床上的方桥满脸泪水。 beta赶忙冲过去,“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方桥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像被打碎了重组,疼得一个音符都挤不出来。 他分不清是为谁而流泪,是为了自己,江明御还是容昀,亦或者逃脱不掉的宿命。 古往今来,alpha和omega都是被基因操纵的生物。 没有方桥,没有容昀,江明御也会拥有新的人体抑制剂,只要有高契合度信息素的吸引,谁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小江他超爱。 ps:开了个预收文,感兴趣的朋友们请点点收藏。 第50章 蒋知许回国的前一日到江家拜访,江家设宴款待给他送行。 青年抬手给江儒敬酒,“明年有一批货的代理权要劳烦姨父费心。” 第99章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江儒望向对面端坐着的儿子,“这件事我交给明御打理,你尽管联系他。” 想了想,江儒又笑着补充,“你们两个到底是表兄弟,不要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 蒋知许站起身道:“方桥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他将红酒一饮而尽,“我在这里跟明御道歉。” 江明御alpha听见方桥的名字面色毫无波澜地举杯,抿了口酒,算是接受了蒋知许的歉意。 林少虹望着识大体的儿子,满面春风。 是江明御送的蒋知许出门,两人似乎从未有过龃龉,alpha神色自然,只字不提方桥。 倒是蒋知许察觉到了江明御的不同之处,主动道:“你没有想问的吗?” 江明御伸了个懒腰,眼尾一掠,“表哥,你不用套我的话,方桥怎么样都跟我无关。”他踢走草丛的一颗小石子,“一个omega而已,玩玩就算了,表哥你想要就拿去,我没那么小气。” 就在不久前,江明御还在律师事务所大闹特闹要带走方桥,现在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里尽是满不在乎。 如此巨大的变化让蒋知许惊讶地看着他。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江明御面无表情,“你现在是用什么样的心态跟我说话?顺利挖走表弟墙角的胜利者,还是成功帮助方桥离开的救世主?” “表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虚伪?”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上流社会的通病。 蒋知许素来沉稳的脸色一变。 江明御笑得恣意,“表哥不会当真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 已经走到了老宅门口,司机绕到后座为蒋知许开门。 江明御抬了抬手,“表哥再见。” 月色朦胧里,蒋知许坐进车内,摇下车窗,轻笑道:“你不介意我就放心了,方桥的信息素很好闻。”话落不等江明御回答,吩咐司机,“开车吧。” 车子扬起尘灰,江明御久站不动。 他望着车轮滚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蒋知许的那句“方桥的信息素很好闻”,多么暧昧旖旎的、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句话。 江明御的脸色在夜色里阴郁沉着,眼尾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有细微的电流从手腕处传来,针扎一般疼痛。 他就这样挺直站着,独自品尝钻心的痛感,直至母亲在身后唤他,“明御,怎么还不进屋?” alpha敛去阴戾的神情,转过身来又是风轻云淡。 林少虹披着华美的云肩,alpha走过去挽住她。 女人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从所未有的欣慰,“你表哥来之前我还怕你心里记恨他,看你现在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 “妈,以前是我不体谅你的用心良苦。” “你能这么想就好,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为你筹谋还能为谁?”林少虹颇有几分扬眉吐气,“老爷子就你一个孙子,你要好好表现,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女人压低声音,唯恐隔墙有耳,“爷爷年纪大了,前两年中过一次风身体大不如从前,看着精干,可你也瞧见了,他走路都要拄拐。你多到他面前走动,别让你姑姑把风头都抢了去。” “我明白。”江明御称是,又问,“妈,容昀呢?” 林少虹厌恶道:“提起他我就来气,好端端的腺囊差点就毁了。现在医生二十四小时看着,不知道还能修复多少。” 女人像是讨论某个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妈,你把他给我吧。” 林少虹狐疑地凝眉,“你要他干什么,又用不了。” “说不定闻着闻着就习惯了呢。”江明御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开始我不也接受不了方桥吗?” 听alpha现在提及方桥都是漫不经心中夹杂着一丝恨意,林少虹才附和,“那倒是,当时你就不乐意,谁知道后来闹成这样。不提他了,晦气,厨房熬了橘子银耳,进去吃点......” 母子二人的谈话被风吹散。 远方的枯枝像是张牙舞爪的厉鬼,蛰伏于阴冷的暗处,呼啸的风声似鬼鸣,一声又一声,凄厉哀绝。 春天到了,而属于江明御的寒冬才刚刚开始。 - 方桥离开b市的这天,天气不太好,一早就刮了风,等出了医院更是飘起了小雨,浸着寒意的雨丝顺着皮肤往毛孔深处钻,引起阵阵战栗。 医院的停车场满了,方贤的车子离得远了些,方桥在医院里避雨,等兄长的车子到了才迎着阴冷的风走出去。 他额角上的纱布还没有拆,脸色纸一样的白,穿得很厚却依旧看出他身量单薄。 omega瘦了很多——这是江明御时隔半月后见到方桥第一眼的想法。 他坐在车里,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隔着玻璃窗望。 方桥撑着伞走入雨雾里,朦朦胧胧像是随时会消失的虚影。 不经意,omega抬头望向街尾的方向,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车,单向玻璃乌麻麻的一片,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就是这辆每个大街上最为常见的车子,却奇异地获得了方桥的片刻注目。 方贤顺着omega的目光望去,没发觉有什么不同,询问,“怎么了?” 方桥也答不上来,只觉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应,好像有很某种很灼热的东西透过那厚厚的材质一路烧到他心里去。 第100章 他摇摇头,暗笑自己的多疑,收回目光,“没事。” 在omega视线停留的那几秒,江明御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很想冲下车,用尽全力将omega拥尽怀里诉说他的思念,可是他不能,他连露面都会给omega带去危险。 他的每一滴关心,每一次注视都会变成挥向方桥的刀。 他只能假装在某个清晨不经意地路过此地,强忍不舍与omega分道扬镳。 江明御迫使自己望向前路,在车内视里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 “走吧。” 他这样说,与方桥乘坐的车子呈反方向离去。 视线的最后一幕,omega靠在后车座闭目养神,柔和的侧脸恬静又温柔。 方桥,去过你想要的人生吧。 江明御抿紧了唇压下心脏翻滚的酸意,在极致的痛苦里,他终于窥见了爱的冰山一角。 我希望你快乐,但请不要忘记我。 - 午后,老式的居民楼偶有声响,野猫悠哉地躲在草地里打盹。 方桥在睡梦中被唤醒,迷迷糊糊看着兄长的脸,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好像做了一场很漫长的噩梦,即使清醒,梦里的疲惫依旧延续到了现实。 omega摸了摸额角的纱布,几瞬后打开车门,脚踩在棉花上似的落不到实地。 他跟着方贤来到家门口,封闭的五感好似在一瞬间都回归了。 屋里电视新闻的播报声,邻居阿姨热情的招呼声,方贤敲门的咚咚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清晰地传递到方桥的耳里。 门后,是红着眼等候已久的父母,“快进来,手怎么这么冰,小贤,怎么不让小桥多穿几件衣服......老方,快,把热好的鸡汤端出来,让小桥喝了暖暖身子。” 方桥望着熟悉的家人,那些被忽略的坏情绪尽数涌了上来,他如鲠在喉,“爸,妈......” 张仪揉着他的手,“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没什么过不去的。” 方峰把鸡汤放在小儿子面前,“你妈熬了很久呢,快喝点。” 方贤的手搭在方桥的肩膀上捏了捏,“坐了那么久的车,哥给你按按摩。” 家人的关怀让劫后余生的方桥倍感温暖,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朝家人露出个笑容,端起鸡汤,热乎乎的汤汁一路从喉咙熨帖到心底。 回家真好。 - 华晟集团会议室。 “这个方案已经改过三次了,明天还拿这种东西敷衍我,我看你们整个小组都卷铺盖走人吧。” 汇报到一半被迫停下的主管汗流浃背,大气不敢出。 坐在会议椅上alpha目光沉沉地巡视一圈,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今天就到这里,都出去吧。” 众人顿时如鸟兽散,走出门口才缓一口气,小声讨论。 “总经理要求也太高了,华晟这个季度的盈利率可比上一季度还多出五个点呢,就算是牛也得喘口气吧。” “公司赚了不正好,我们底下也能分杯羹。赶紧改方案,我可不想再挨骂了。” “每次总经理一说话我都不敢抬头,可真吓人......” 助理替江明御倒了热水,alpha摆摆手示意他也出去。 等室内再无一人时,江明御才从衬衫内袋里拿出袋装的药丸,就水服下。 一天五次,alpha像个行走的药罐子,波动的信息素总会不分时间场合地攻击他,习惯了之后,他看起来却与常人无异。 不多时,助理在外敲门,“总经理,江董到了。” 江明御站起来,江姝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我可是听说你又把底下的人骂了一顿,何必这么急躁呢?” alpha把高位让出来,唤了声姑姑。 江姝悠悠然坐下,长腿交叠,狭长的丹凤眼笑看站在眼前的侄子,“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冷白的灯落在alpha的肩头,他微微地弯了弯腰,虽是放低的姿态,眼里却满是一往无前的锐意。 “姑姑,请您帮我。” alpha还太稚嫩,需借东风之力才能扶摇直上。 他无畏去争、去斗,他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刃,而不是一具令出惟行的傀儡。 作者有话说: 小江(握拳):这一次我要夺回我的全部。 让小情侣分开几年沉淀沉淀。 第51章 暖阳透过茂密的枝叶打进了屋内,斑驳的光晕一路跳跃着落到了床上熟睡的青年身上。 他睡得不算安稳,清俊的眉头微微蹙起,唇抿得极紧,额头上出了细密的薄汗,连手都用力地将被褥抓出了褶皱,像是陷入了某场逃不脱的梦魇。 一通电话将他从虚无的泥沼里解救出来。 混沌的方桥顿时惊醒,摸到床头的手机,看清来电之人,接听。 “方医生,下午两点你有空吗?林医生家里出了点急事,想跟你换班。” 方桥的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可以,那下午我过去一趟。” 他挂了通话,闭着眼睛在床上又趟了会才起来洗漱。 父母一大早都出门了,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方桥从前很喜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有点害怕过于寂静的环境,好在老式小区的隔音一般,他只要打开窗让声音流转起来就能感受到外界的烟火气息,不至于让他产生孤独这一类的情绪。 第101章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方桥把锅里的粥热了吃,又将家里打扫了一遍,一通忙活下来也才正午整。 那些令人无可奈何的日子已经相去甚远,他很满足于这样琐碎的却又平淡的日常。 三年前哥哥方贤和女友结了婚,二人搬进爱巢,一年多后,有了爱的结晶。 小侄女是个beta,现在七个月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机灵又可爱。 方桥似乎天生得小孩子喜欢,侄女特别黏他,最喜欢就是握在他的臂弯里吮手指咯咯笑。他也很宠这个胖乎乎的小人,隔三岔五给小孩子买新衣服买新玩具,把侄女当亲生女儿宠。 父母当他是喜欢小孩,却不敢再当面催他结婚。 方桥确实对小孩子很有耐心,性格是一方面,工作需求是另一方面,但对于糕糕是爱屋及乌,也是最特殊的——糕糕是侄女的小名,源于嫂子在怀孕期间很爱吃蛋糕,再加上小侄女抱起来香香软软的一团,简直是“实至名归”。 想到侄女,空闲下来的方桥又上网买了不少新出的启蒙立体绘本。 下午一点半,方桥出门上班。 他现在在一家私人口腔诊所任职,诊所很小,就三个医生轮流值班。没有严格的科室区分后,他不再只是给小孩儿看牙,大人也一并包揽。 工作远远比不上从前的有前途,但说到底都是打工,在哪儿不是打? 他有安稳的生活、还算体面的工作、爱惜他的家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三年多来,方桥一直尝试说服自己安于现状,虽然偶尔依旧会有点不甘心冒头,但很快地又会被他压下去。 没什么不好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诊所离家大概四公里的距离,方桥习惯搭公交车上班,今天车子晚点,他推开门时不多不少正好三点整。 困得直打哈欠的前台跟他打了声招呼,“方医生下午好。” 方桥走过去询问情况。 诊所客流量不大,下午预约了三个患者,两个拔牙一个补牙,轮班的就方桥一个,但算不上太忙。 他换上无尘服,一边等待患者的到来一边和护士聊天。 一个很惬意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秋日午后。 如果患者的家长讲点理就是完美的一天。 小孩子怕拔牙是寻常事,方桥和护士哄了半天都没能让他安分下来,越是着急上火就越是要冷静,结果家长见孩子一直不肯张嘴,劈天盖地就是一顿骂。 一时之间,不大的诊所都是大人的怒骂声和小孩的嚎哭声,吵得方桥脑子嗡嗡响。 护士去劝,“有话好好说。” “我教训孩子关你什么事?”一个推搡,护士险些摔倒。 方桥板起脸,“这位家长,请你不要动手。” 他身量修长,比男人高出半个头,板起脸厉声说话时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好说歹说才让男人停止了骂声,但拔牙是进行不下去了,事情以男人骂骂咧咧带走孩子结束。 护士委屈得不行,“大千世界,真是什么人都有。” 方桥与她对视一眼,皆无奈一笑。 医患关系向来紧张,私人诊所的医生就更是没有保障,这几年方桥见识了不少无理取闹的患者,早就“刀枪不入”了。 去时的路跟来时的路相同。 街边的树感应到了秋季的拜访,飘飘洒洒开始掉头发,再过些天,满街都会是光溜溜的秃子。 方桥接到了母亲张仪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到家。 这几年来,家人对方桥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很上心。 刚回家的前三个月,方桥一直在家养身体。父母许是怕他想不开,轮流请假在家里守着他。 他想告诉父母他没有那么脆弱,可他自己不知道,那段时间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极为消沉的精神状态。 方家人从未过问他给江明御当情人一事,就算他不提,也都打从心里相信他是出于被迫。方贤被污蔑亏空公款、方桥出车祸和被标记过的腺体,怎么看都是江家人不占理。 方峰和张仪真情实感地恨起了来过他们家过年的年轻alpha,私底下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归气,但绝不再方桥面前提及江明御半个字。 他们不提,但江明御这个名字还是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方式出现在了方桥的视野里。 那是方桥回家两年后的事情,omega有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过着跟所有普通人没什么分别的日子。 江明御和陈家独女订婚的消息占据各大新闻版面和网络头条,想不注意都难。 视频里的alpha光彩夺目,穿着手工高定西装,肩宽腿长,乌黑柔软的头发往后梳,露出一双凌厉到有些惊人的眼睛。 方桥陪伴alpha走过其人生中最幼稚狂妄的年纪,再见到对方,还是那张惊艳四座的脸,却比之前更成熟更耀眼。 江家低调,但这次却唯恐全天下有人不知似的,这场和陈家的联姻出奇的声势浩大,以至于网民纷纷扒这对新人的资料。 据知情人士透露,alpha有个养了三年的情人,是某公立口腔医院的医生,更有甚者把方桥的照片po了出来,不过没等众人传播,照片又都被删了干干净净。 江家人越是想藏,网民扒得更起劲,那几天方桥连打开手机页面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在某个交落看见自己的脸,受到相识之人的指指点点。 第102章 不过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逸致关注八卦,方桥的生活还是一切如常。 新的照片很快就淹没了旧的照片。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江明御的资讯。 他的新情人——容家的私生子,那个多年伪装成alpha的漂亮omega,容昀,被他养在某处房产里。 江明御时不时会在那里过夜。 正是当初alpha和方桥同住的那套小区。 不止于此,江明御似乎还和不少omega纠缠不清。当然,没有照片证明,一切话语的开口皆是“据说”“我听说”“我朋友说”,信与不信,任君选择。 才貌双全的陈家小姐配江明御这样一个“花花少爷”,真是令人惋惜。 江陈两家订婚的消息浩浩荡荡,被人津津有味地议论了几日,又被其它新鲜事盖过了。 方家人很担心这件事会对方桥造成什么影响,但方桥跟个没事人似的,每天照常上班下班,闭口不提订婚之事——本来也跟他没有关系。 江明御要包养什么样的情人、要和谁订婚结婚都与方桥无关。 他们早就是泾渭分明的陌路人,就算方桥会因此产生什么样的情绪,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 他只是有那么几个晚上在躺下来时,会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容昀是自愿的吗?容家还会追究他吗? 还有江明御......alpha的病有没有好转? 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来者不拒吗?跟陈家小姐是情投意合吗? 是的吧,他亲眼看到视频里alpha搂着omega的腰在众人的祝福里跳订婚晚宴开场舞,绅士而又优雅。 短短两年,江明御真的变了很多,他在alpha身上再找不到从前的一点影子。 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的问题? 方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那是江家,那是江明御,他不该再有一点牵扯,连想一想都不行。 好在方桥还算清醒,只是因为这躲都躲不过的新闻迷失了几日,等日子恢复常态,他依旧安安稳稳地在属于他的世界里过活。 公交车遇到红灯,停了下来。 方桥回复母亲的信息,“还有两个站就到家了。” 秋夜萧瑟安静,方桥裹紧了御寒的风衣进入小区上楼,身后似乎传来轻微的异响,可回头去看,街上空无一人,大概只是风又吹落了叶子。 楼梯的声控灯哒哒亮起,方桥拿出钥匙开门,闻见了特有的香气。 “妈,你蒸了蟹吗?” 张仪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鼻子怎么这么灵,刚出锅,这次的蟹出了好多膏,本来晚饭就该吃的,给你留到了现在。快洗洗手过来吃。” 方桥高兴地关了门,“爸呢?” “你爸在洗澡呢。” “好香啊。” “知道你爱吃。对了,你哥嫂明晚要过来吃饭,你可不能这么晚回来。” “今天跟同事换班,明天保证在家......”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是......我们斑点狗和桥桥酱也可以拥有一块小蛋糕,心碎2023。 第52章 嘀—— 空荡荡的房子迎来了主人。 江明御扯松领带,在玄关处将换下来的皮鞋和不属于自己码数的球鞋摆成一对,慢慢地关上了柜门。 他无意识地往主卧地方向望了一眼,可是再也不会有面挂微笑的omega打开门迎接他,他似乎一直陷在过往里,不愿意接受omega已经离他远去多年的事实。 但现状就摆在眼前,他就是把墙壁盯出个洞来方桥也不可能凭空出现。 自从方桥离开后,江明御为了保留两人生活过的痕迹,从不让第三者踏足这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大少爷以前爱调侃方桥明明有保洁却总是事事亲力亲为,太不懂得享受,可现在这间屋子的清洁工作却由他全部包揽。 三年六个月,房子里的物件毫无变动。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罢了工,江明御不让人来修理,自个儿固执地拆了线路,成功地让电视机彻底报废。 好吧,反正方桥也不常看电视,坏了就坏了吧。 餐桌上摆放着方桥用过的杯子,每次过来江明御都会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再放回原位,好像这样总有一天这个无人问津的杯子就会等来他的原主人。 他学着方桥叠衣服,叠得并不好,皱皱巴巴的堆在衣柜里,如果被方桥看见的话一定会摇摇头拿出来重新折叠。 现在不用频繁地洗床单,其实江明御也舍不得洗,枕套被褥上还残留着omega的茉莉花香,清洗的次数多了,就只剩下洗衣液的味道——但方桥爱干净,即使再不愿,江明御还是保持着每半个月换洗四件套的习惯。 浴室里方桥的洗漱用具、衣柜里的外套衬衫都原封不动。 omega除了证件什么都没有带走,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江明御做留念。 好也不好,方桥走的太干脆,只剩下江明御一个人在原地徘徊。 屋子里属于omega的生活痕迹皆在,但早在方桥离开不久后,信息素已散得干干净净。 江明御买了各式各样的茉莉花味用品,沐浴露、护手霜、面霜,家里到处摆着茉莉花味的香氛,营造方桥还在的假象。 但再相似的味道也不是omega的信息素,江明御只是在自欺欺人。 第103章 他还养过茉莉花,养在盆栽里。可惜他实在不是个巧匠,不肯经他人之手,工作又太忙,连个花苞都没看到枝叶就枯萎了。 此后江明御再不敢养花。 他很少有不敢的事情,但涉及到方桥就变得畏手畏脚,哪怕只是一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茉莉花。 alpha陷入沙发里,紧缩的眉心泄露他的疲惫。 这三年多他过得很不容易。 爷爷和父母起初并不完全相信他是真的肯惟命是听,处处试探他。他身边有太多的眼线,分不清是敌是友,为了让长辈放下戒心,江明御练就一身虚与委蛇的好本领。 姑姑野心勃勃,江明御为换取更多的权力,向她投诚后,做了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 去年江顺再次中风半瘫痪后,明争暗斗个不停的江家夫妇和江姝连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了,江家的内斗陷入了白热化的局面。 江明御深处漩涡中心,举步维艰,片刻不敢松懈。 他如今手下不止华晟一间公司,江氏集团另外三家至关重要的子公司也在他名下。多年的暗中筹划,他总算有了抗衡的力量,不再是任人摆布。 江明御眉头越皱越紧,摸到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盒,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倒。 吃太多药物,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抗药性,所以不得不加大剂量,甚至使用一些对身体其它器官有损害的禁药和抑制剂。 为了时刻保持清醒,他腕上的电击手环不曾取下,数不清有多少次,当他对方桥的渴望堆积到顶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这个牢笼时,猛烈的电流会如细针在他血液里四处流窜,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江明御常常在剧痛之中晕死,又在剧痛之中醒来。 随着次数越多,他的忍痛阈值也越来越高,到了现在,即使再疼,他也能强忍着面不改色与人攀谈。 但只要能再和方桥见面,他所承受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alpha相信距离那天不会太远了。 他兀自想象着再会的场景,omega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 来电打断了他给自己造的美梦。 是陈盈英,他明面上的未婚妻,一个很通透聪明的女omega。他和女人既定的婚姻是从头到尾的利益联姻,跟情爱毫无关系。 江明御揉揉肿胀的太阳穴,坐直了接听。 陈盈英的爷爷后日做寿,作为未来孙婿的江明御自然要前去祝贺,贺礼已经准备好了,而陈盈英这次打电话来是告诉江明御一个消息。 两家长辈有意在这次寿宴上将两人的婚事定个确切的日期,听说已经找人算过日子了,就在明年的一月。 江明御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爷爷江顺的身体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记挂着抱曾孙,父母为了争取更多的遗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你想想看怎么推吧。”陈盈英无所谓道,“如果推不了,结婚我也配合你。” 江陈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订婚之前江明御听从长辈安排与陈盈英见面。 陈盈英确实对江明御有过好感,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跟情侣不搭边。所有的约会都是由陈盈英提出,约会期间江明御也都规规矩矩,别说亲吻拥抱,就连牵手都几乎没有。 说好听点是绅士风范,说难听点江明御根本就是在敷衍。 陈盈英不忿被忽略,某天大着胆子邀请江明御回她独居的公寓。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时江明御是怎么回答的? alpha退后一步,特别认真地说:“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我信奉的教义里明确禁止婚前亲密行为。” 多么荒谬又可笑的理由,“花名在外”的江明御连装都不愿意装。 打那之后,陈盈英就彻底把江明御当作合作的伙伴看待,反正和谁结不是结? 他们这种诞生在大家族里的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要么逆来顺受的认命,要么头破血流的抗争,陈盈英显然属于前者,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未婚夫真是虔诚的教徒还是心中另住他人。 江明御挂断通话,又开始头疼。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给他添堵,没完没了。 他深嗅着空气里的茉莉花香,一个电话把徐泽叫了出去。 发泄的途径之一是打拳击。 两场下来,被当作沙包的徐泽不肯干了,“明御,你吃错药了吧,你是玩命还是消遣,我不打了!” 徐泽甩了拳击手套,气喘吁吁地靠在擂台上。 江明御只穿了件黑色贴身短袖,背脊胸口全被汗水浸湿,透支了大半的力气后也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前年跟徐泽合伙开了家贸易公司,搞得有声有色,单是这家公司的收入就够江明御几辈子衣食无忧了。两人除了朋友还是合作伙伴,时不时就要碰个面。 徐泽是最先感受到江明御性情大变的人。 三年多前的某一天,江明御失联了一小段时间,再见面时,徐泽明显感觉到了alpha的不同。 以前江明御做生意从来不屑使手段,现在为了促成合作,也会做些之前看不惯的事情。给人施压、暗中压价、贿赂行赃这些不太光明磊落但商场上常用的招数,真要谈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这些事到了江明御身上就显得太反常了。 不过那到底是江明御的私事,徐泽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104章 他只是有些感慨,昔日襟怀坦荡的好友也日渐变了模样。 他又何尝不是呢,出淤泥而不染只存在于高洁的话本里,身在大染缸中的世家子弟谁敢说自己是一干二净的? 两人平复了会呼吸,徐泽问:“又怎么了?” 每次江明御心情不好就是这种恨不得跟全世界较劲的状态。 江明御把拳击手套解了,淡淡说:“家里定了婚期。” 徐泽莫名其妙,“你跟陈盈英都订婚一年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你别告诉我,到了现在你才想要悔婚吧,那你当时就不该答应订婚。” “是啊,你说得对,早知道就不订婚了。” 可他有得选吗?江明御笑了下。 徐泽摸摸鼻头试探着问,“你不会还在想方桥吧?” 江明御的笑容一僵,嘟囔着,“我想他干什么?” 徐泽嘁声,“你就在我面前装吧,装不死你。” 江明御笑着狠狠地捶了好友一下。 徐泽怪叫起来,“你不知道你自己手劲大啊,仗着我跟你要好就胡来......”他顿了顿,叹道,“都三年多了吧,转眼你都要结婚了,真不该想的事情就别想,省得大家都烦心。还有容昀,乱七八糟的,你趁早打发了吧。” 徐泽并不知江明御和方桥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他很清楚,江明御是从方桥消失不见那一刻起变了个人。 他倒是问过一次方桥去哪儿了。 江明御没说,他也识趣地不再问。不过按照现今的情况看来,江明御当初那番方桥对他死缠烂打的说辞实在是很存疑,只不过徐泽顾着alpha的面子没有拆穿而已。 但徐泽百思不得其解,这之中怎么又掺和了个容昀。 始乱终弃?喜新厌旧?也不像啊。 江明御缄默不语,半晌才低声道:“你说方桥知不知道我订婚的事?” “你这不废话吗?搞那么大阵仗,但凡是个会上网的人都得看到吧。” “那你觉得......” 觉得什么?徐泽猜江明御想问的是,方桥会不会在意,但他等了会,alpha不再往下道,站起身往淋浴室的方向走去。 徐泽一愣,追上,“不打了?” 江明御嗯了声。 “那你跟陈盈英的婚事?” 江明御脚步微顿,无所谓地笑笑,“他们想我结,那就结。” 成功劝说alpha的徐泽却并不高兴,一声长长的叹息散去。 作者有话说: 小江(可怜兮兮):老婆离开的这三年六个月,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好想老婆。 第53章 陈老八十大寿这日,江家举家前去贺寿。 现在盯得严,凡事都讲究低调,但陈家到底是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老爷子的寿宴自然不能轻慢。自家日进斗金的顶奢酒楼停营三日,腾出来给老爷子做寿。 一水儿的豪车停在酒楼的门前,来者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明御方下车就有人殷勤地上来打招呼,“小江总。” 他客客气气地同人握了手,惯例说些客套话。那人不知从何处收到了风,挤出笑容,“听闻小江总和陈小姐喜事将近,恭喜恭喜。” 江明御不置可否地笑笑,说了句“失陪”走至抵达的父母身旁。 江儒和林少虹与众人寒暄,一家人有说有笑地由陪侍引入大堂。 陈盈英正在大堂会客,她是个很甜美的omega,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叔叔阿姨,你们来了。” 陈盈英是江顺亲自挑的孙媳妇,家世外貌品性皆和江明御相衬,林少虹极其满意这个准儿媳,怎么看是怎么喜欢。 她亲热地握住omega的手,“陈先生陈太太呢?” “爸妈在三楼陪爷爷,我带你们上去。” “不用了。”林少虹把陈盈英往儿子的身旁推了推,“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我和你叔叔识路。” 陈盈英含羞带怯地望了眼江明御,alpha笑着点了下头。 江儒和林少虹见此心满意足。 待长辈一走,江明御陪同陈盈英会客,笑得脸都要僵了,好不容易才得空跟陈盈英站到一旁去。 江陈两家的联姻对彼此家族皆有助力,两人是外界眼中的金童玉女,即使只是安静站着也引得不少人注目。 陈盈英抱怨道:“看什么看,真烦人......”她抬头,“今天你打算怎么办?” 江明御朝不远处的人笑着颔首,侧目望着女人,“那你呢,你想结吗?”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陈盈英招手在侍者的托盘里拿了杯红酒,“得听长辈的意思。” 江明御笑而不语。 陈老八十寿辰公布孙女婚讯,喜上加喜,今日想必是势在必行。 陈盈英拿手碰了碰江明御,“我听说你帮容家那个抬正了,我爷爷因此不大高兴。” 抬正这词用得巧妙。 “你说容昀?” “不然呢?” 这些年圈子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江明御和容昀扑朔迷离的关系——江家为什么保下容昀?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上面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现在江明御更是力排众议买下了容氏名下几间公司的股份,转手就送给了容昀。 容征倒台后,树倒猢狲散,容家只剩下年迈的容老爷子苦苦支撑,摇摇欲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一块香饽饽,谁能想到江明御把这块肉分到了早该丧命的容昀嘴里? 第105章 若说只是情人,出手未免太大方,可若要说是两情相悦,也实在找不到两人相知相识的蛛丝马迹。倒是有几人私下在传,几年前在俱乐部的时候,江明御曾“英雄救美”,给那时还是alpha的容昀解了围。 怕是在那会儿就看对了眼。 一个omega居然妄想靠着爬床获权,就算当真让他坐了容家的位置,又有几个人会真心服他,随便释放点信息素就该跪地求饶了吧——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江明御任由旁人编排他和容昀,从不回应一个字,可眼见着江陈两家婚事将近,这茬又要怎么解决? 坦诚来说,跟“未婚夫”讨论“情人”实在是很诡异的话题,但陈盈英对此似乎只有好奇,“所以你是真的很喜欢容昀?” 江明御闻言蹙了蹙眉头,很好地掩饰这句话给他带来的膈应。他没有回答陈盈英的问题,只是道:“我会处理好的。” 陈盈英不再追问。 陈老的寿宴即将开始,众人纷纷祝寿。 快轮到江家上前祝贺时,江儒接了个电话脸色骤然一变。 江顺突然休克,正在医院抢救。 祝寿是进行不下去了,更别谈要在今日宣布婚期。 江家人匆匆忙忙道别,陈盈英去送行,却发觉江明御面上没有半点儿爷爷出事的惊慌和紧张。 青年弯腰坐进后座,神情冷峭,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陈盈英不经意对上alpha漠然的视线,alpha挑唇对她微微一笑,又是素日游刃有余、风轻云淡的模样。 各大媒体闻风而动,江顺送医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当晚江顺就无恙醒来,只是虚惊一场,但没过几日就见了律师。 经此之后,江氏各大阵营意识到老爷子时日无多,怕是要立遗嘱了,纷纷站队。 江家夫妇和江姝多年盘踞,势力不容小觑,而江明御作为江顺唯一的孙子,自然也笼络了不少支持者。 在这个刀光剑影不断的深秋,这场持续多年的无硝烟斗争将落下帷幕,输赢终见分晓。 - 天渐渐冷起来了,小区开始供暖。 方桥带着一身寒气打着摆开了家门,迎接他的是热烘烘的暖气,还有一个爬到他脚边的小肉团子。 “糕糕。”方桥心都化了,又担心沾染的寒意会传给孩子,连忙让跟上来的林霜说,“嫂子,我身上冷,先把她抱走。” 林霜一把将糕糕抱到怀里,小姑娘是真喜欢方桥这个叔叔,她还不会说话,奶声奶气的呜呜啊啊叫着。 方桥将外套脱了,又搓暖了手才从女人手上接过小孩双手抱着。 林霜捏捏糕糕肉乎乎的脸,“知道你要回来,一听见动静就往门口爬。” 方桥颠了颠小姑娘,抱着她往卧室里走,“叔叔给你买了新玩具,我们一起去看看。” 父母在厨房忙活晚餐,方贤还没有下班,林霜先带着孩子过来。 叔嫂二人坐在爬爬垫上陪孩子玩。 方桥把自动青蛙上了发条,绿色的蛤蟆边蹦边跳,惹得糕糕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嫂子,我给糕糕买了两件棉袄,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不用买那么多衣服的,你太溺爱她了。” 他刮了下糕糕的鼻尖,“要所有人都喜欢我们糕糕才好呢,是不是啊糕糕?” 说着,撑着站起来到厨房帮忙端菜,等菜都上桌,方贤也冒寒回到家。 “今天风可真大,吹得我脑子疼。”方贤摘下围巾手套,蹲下来拍手,“糕糕,爸爸回来了。” 小姑娘黏人,一撇一撇地往爸爸爬去,被抱住了高高抛起。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上桌吃晚饭,电视上播放着当日的新闻资讯。 糕糕坐在儿童餐椅上,她是奶粉喂养长大的,一样长得白白胖胖,半点不比母乳喂养的小孩子体质差。 方贤给她喂儿童辅食,小姑娘活泼好动,时不时把手伸向儿童碗,糊得满手满嘴都是软泥,当了爸爸的方贤显然已经习惯于此,压低了声音说话,“糕糕不乖。” 糕糕才不管什么乖不乖,照样拿脏兮兮的爪子往方贤脸上抹。 一家人皆忍俊不禁。 方贤前两年升职,林霜休完产假也回去上班,小两口将日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平时糕糕是方家父母在带,方桥得空也会带着小孩儿出去玩。 生活平平淡淡但也有滋有味。 就在一家人高高兴兴逗孩子吃完饭时,电视的一则新闻打破了这份温馨。 “是,蓝腾计划明年上市。” “跟禾丰的合作进度请大家留意官方资讯。” 屏幕里,身骨笔直的alpha被记者的麦克风围了个水泄不通,冷静地回答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 保镖将人群拨开,alpha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小江总,听说江董召见了律师,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可以跟我们透露......” alpha凌厉的双眼一扫,眉头微微蹙起,停下脚步垂眸望着发问之人。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用眼神就让周遭的声音如潮水退去,几瞬才在寂静里开口道,“爷爷一切都好,有劳大家挂心。” 说罢,不顾记者的追问,弯腰坐进了车内。 画面切换到主播的播报页面,“据悉,三日前,江氏集团董事长江顺于家中休克被紧急送医,至今还在留院观察。其孙江明御和陈盈英喜讯将近,不知婚期会因此提前还是延期......” 第106章 主播字正腔圆,每个字清晰明朗。 方家人皆不由自主地望向方桥,脸色难看。 林霜对当年的事情也有几分了解,此时不禁望向丈夫。 方贤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相比家人的草木皆兵,方桥却若无其事地笑笑,“怎么都看着我,我脸上有好吃的吗?” 张仪眼见小儿子神态自然,悄然松口气,起身换台,“现在这些媒体什么新闻都报道,真没营养。” “就是。”方峰附和,“给我转台,上次那个连续剧还没看完呢,到点播了没有?” “到点了到点了,我找找,是哪个台来着......” 方桥知道家人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心中暖意如春。他笑了笑说:“妈,坐下来吃饭吧,爸看的连续剧是晚上八点播,现在才七点。” “我这记性。”张仪直接将电视关了,“吃饭看什么电视,关了好。” 都三年多过去了,再有多少不快也都随时间的流逝而减淡。 方桥想告诉家人,他不是易碎的玻璃,不必如此小心呵护他,那些事在他心里早就翻篇了,看多少新闻也不会掀起涟漪。可若是再提,反倒显得刻意。 糕糕咿咿呀呀的叫声吸引了方家人的注意。 他放下筷子从方贤手中接过儿童碗,“哥,我来喂糕糕吧。” “哎呀,怎么又糊了一嘴,小贤,给她擦一擦......” 在小孩子叽里呱啦的笑语里,这一页被轻巧地翻过。 作者有话说: 小江belike:幼年斑点狗爆改成年杜宾犬。 第54章 这一年冬天出奇的冷,商圈风云突变。 个人资产破万亿的江顺在瘫痪了两年半后陷入不可逆昏迷,余生只能通过药物和医疗器械维持呼吸和心跳。纵容如此,以老爷子的高龄来看,也没多少年活头了。 消息传出来的第二天,江氏夫妇突发恶疾,被送往私人疗养院治疗。 爆炸性的新闻让媒体二十四小时在江姝和江明御可能出现的地点蹲守,身着黑西装的姑侄一在江氏集团总部现身,媒体闻风而动,敏感话题轮番轰炸。 二人对江家之事缄口不言,对外只称是家事,无可奉告。 不到半月,商业帝国江氏集团彻底易主,江顺的资产被瓜分殆尽。江姝摇身一变成为当之无愧的集团话事人,而江明御作为继承人之一,虽然年轻,亦占据大量股份,跻身董事行列。 财经新闻和娱乐新闻头版皆被江家占据,不入流媒体编排的豪门秘史在网络上传播千万遍。 有人猜测,江姝和江明御早已暗中联手,姑侄合力把江氏夫妇拉下台,突发恶疾是假,软禁是真。还有人猜测,江家夫妇早已经丧命,疗养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众说纷纭,但毫无例外皆指责江明御卖父母求荣,狼子野心。 上午八点整,江氏集团董事齐聚总部会议室,厚重的会议门朝两侧打开,一身笔挺黑西装的年轻alpha迈着沉稳的步履走入了室内,吵吵嚷嚷的环境顿时鸦雀无声。 江明御无视众人各色的目光,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夹,坐到了主位,泰然自若地打招呼,“诸位早。” 底下有姑侄的拥护者,自然也不乏江家夫妇的支持者。 “小江总,闲话不多说,江董和江太太到底在哪里。如果他们不现身,今天这会开不了。” “是啊,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病倒,小江总,你要给我们个交代。” 江明御静静地听他们说,半晌,合上钢笔的盖子,随意地丢到了会议桌面,“好,今天有谁不想开会可以提出来,我不勉强,现在就可以请你们出去。” 他对特助打了个眼色,特助走到带头质问江明御的董事前,抬手,“林董请。” 老董事气骂,“小江总这是想排除异己,搞一言堂?” 江明御坐直了,目光沉甸甸地放在开口之人身上,“林伯,您是长辈,我敬重您,但有些话我依旧得挑明白了说。” 他的眼神扫射一圈,沉声道:“爷爷还在医院躺着,我父母又身染恶疾,我比谁都担心。当务之急是稳住江氏的股票,而不是搞内讧让人看笑话。我当然知道各位关切我父母,但公事和私事要分清,这里是会议室,不是法院,我也不是嫌疑犯,没有必要一定得回答各位提出的问题。” alpha说了几年的场面话,手到拈来。 “谁还有异议,现在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支持他的长辈笑道:“老林,坐下来吧,小江董说得有道理,今天是要来解决问题,不是提出问题的。” 三言两语提醒了江明御的身份,不再是小江总,而是当事的小江董。 这帮老狐狸很会审时度势,几人再劝了几句,林董事有了台阶下,这才青白着脸住嘴。 待室内彻底安静下来,江明御才微勾了唇,“那么,会议正式开始。” 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嚯—— 江明御推开姑姑办公室的门。 江姝朝他抬了抬下颌,“结束了,坐。” 权钱养人,女人的精神面貌相当的红润,可谓是春风满面。她穿贴身的银灰色套装,头发留长了点,不减半分利落干练。 江明御走至沙发处,眉宇间略显疲惫,又生生地将这点倦意压下去,直视着向来走来的女人。 第107章 “怎么这样看着我?”江姝交叠着腿坐下,“他们为难你了?” “姑姑。”江明御低声,“你什么时候把看着方桥的人撤走?” 江姝面上的笑有一瞬的凝滞,又垂眸轻笑,“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明御,姑姑只是担心会波及到他。” 江明御不愿意打哑谜,直白问:“斗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斗倒他的父母,又要跟他斗——江姝的胃口太大,妄想吞掉整个江家。 从前江明御也许会对此嗤之以鼻,江家会怎么发展,会如何发展壮大,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但没有谁比狠狠栽过大跟头的他要明白,拥有抗衡的力量是多么的重要。 他见惯了名利场的肮脏和污秽,却依旧要在其中浸淫,只有这样才不会处处受制于人,才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江姝想要通过方桥摆布江明御,可江明御也早有准备。 他打开平板,将资料呈现在姑姑面前,江姝的眼睛顿时一利。 三年多来,姑侄因为利益联手,既是合作伙伴也是对手,江明御的软肋被江姝捏在掌心,他也深知女人的弱点。 这些收集的资料足以让刚上位的江姝元气大伤。 “姑姑,这几年多谢你的栽培,您知道我想要的只是跟方桥安安稳稳过日子而已。”江明御说得很恳切,“到此为止,好吗?您永远都会是我敬爱的长辈。” 江姝久久不语,她亲手扶持的侄子已经长出了可以和她对抗的羽翼,在她还未彻底站稳脚跟时,如此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女人很快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她起身将一个小小u盘送给江明御,又当着侄子的面打电话撤走安排在方桥身边的人。 江明御露出释然的笑,“谢谢姑姑。” 他起身道别,江姝忽而喊住他,“明御.....” 一生扑在权势上无心情爱的女人很不理解侄子的做法,为了一个算不上特殊的omega隐忍这么多年,甚至跟父母反目成仇,真的值得吗? 江明御在寡情的土里生出了多情的根,无疑是江家的异类。 女人笑笑,她的眼尾长出了细纹,更添气势,“路上小心。” 下雪了。 走出办公楼的江明御抬手接住细碎的初雪,冰冰凉凉的雪粒接触到他的体温,在掌心化作一滴小小的水珠。 从这一刻起江明御爱上冬天。 那是代表再见的季节。 - 私人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只接待两个病患,四周围了高高的电网,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保镖看守,像一座无处可逃的监牢。 车子驶入铁门离楼栋还有一小段距离。 江明御下车步行,踩过枯萎的草,踢走一颗碍眼的小石子。 院长,姑且称为院长,他迎上来,“小江董。” 江明御颔首,“我爸妈呢?” “在草地上晒太阳。” 倒是有闲情逸致。 夫妇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大半个月,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向外界传信,皆不了了之,现在肯定也还在想方设法逃出去。 可惜外头已经变天了,就算他们能走得了,也不再是由他们说了算。 江明御遥遥望见父母坐在长凳上,两人年过五十,还算壮年,但眼里已经没有了精气神。 alpha走近了,被站起身的林少虹甩了一巴掌,打得他偏过头去。 女人红着眼,至今都没能想明白她付出所有心血培养的孩子怎么会联合外人将她关在这里。 江儒亦愤恨地瞪着他。 江明御顶了顶发麻的腮,毕恭毕敬,“爸、妈。” 林少虹瘫坐下来,“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你爷爷呢?”江儒问他。 “爸还关心爷爷吗?”江明御觉得讽刺,“你们收买的医护和律师都告诉我了。” 老爷子病情急转直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对心急的夫妇在暗中搞鬼。 在这件事上,江明御要感谢他们,不然他不知道还得等上多少年。 等得太久,他真的快等不下去了。 江儒自然不会承认,江明御也不会逼着他承认,没有那个必要。但他又何尝不残忍,明知父母在做骨肉相残之事却没有阻止,怎么不算刽子手之一? 大家族向来人心凉薄,他的舅舅得知他将母亲软禁在此,几个项目的让利,就再不过问。所谓的亲情不过一张是纸糊的窗,稍稍一碰就破了。 alpha把带来的大衣披到母亲的肩上,“妈,这里风景空气都很好,以后多出来走走。” 林少虹美艳的五官失了颜色,“我想来想去,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记恨我们拆散你和方桥。他只是一个omega,你为了他对自己的父母下手,明御,我太小看你了。” “我给你铺路搭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还联合那个女人来对付我们!” 江明御冷漠地打断她,“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什么。” 自作主张地将方桥送到他的身边,又不容分说地把方桥从他身边带走。 “混账!”江儒怒不可遏,脸胀成猪肝色,忽然大口大口的喘气,“混账......” 江明御用呼叫机让医护人员过来。 他低头看着倒地抽搐的父亲,人气过头了,小中风并不意外。 江明御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家庭从一开始就注定分崩离析。 第108章 他艰涩问惊慌失措的林少虹,“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妈,你对我好,究竟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还是因为我是一个alpha,是你争权的工具?” 他从来没有真正被爱过。 林少虹词穷理尽。 “往后你和爸就在这里颐养天年吧。” 他们最重视的权力、金钱都被剥夺,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明御无视母亲声嘶力竭的怒骂声,抬步离开,嘱咐院长,“不准任何人看望他们。” “我明白。” alpha坐进车内,打发走司机,镇定地给自己打抑制剂。 江明御头痛欲裂,内心的喧嚣久久无法平静。他找出笔记本,打开u盘,手抖着点进了文件夹。 大量的照片风一样地刮进他的眼睛,吹得他眼尾发热。 他抚摸过屏幕上熟悉的五官,近四年过去,方桥的模样纹丝未变,依旧那么的温柔、平和。 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占据满江明御的胸膛,来回滚动,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正视自己的内心。 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江小狗,勇敢地去追求你的爱情吧! 那么,就是明天! 第55章 “你们看新闻了吗?” 一空闲下来,诊所的医生护士就在围在一起谈八卦,一只手数得过来人数能聊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次讨论的对象是江家。 江顺陷入不可逆昏迷、江家夫妇突发恶疾、江姝和江明御掌权,怎么看其中都有猫腻。 豪门秘事向来为人津津乐道,几个同事聊得起劲,方桥不参与,沉默地给器具消毒,只是当谈及“江明御情史”时心口不由得紧了紧。 “听说他之前有个情人是口腔医生,跟我们是同行。” “他们那种有钱人换情人跟换衣服似的,医生有什么稀奇。要我说,江明御跟容家那个私生子才奇怪呢,又是送公司又是送股份,搞不好两人才是真爱。” “网上不是有人爆料江明御要跟陈盈英解除婚约吗?” “有没有链接,给我看看。” 隐藏的当事人之一方桥恨不得他们早点掠过这个话题,猛地被点了名,“方医生,你怎么这么安静?” 方桥把止血钳放好,回头笑了下,“在想晚上回家吃什么。”他巧妙地转了话题,“对了,前几天订的那批材料到了没有?” 同事站起身,“好像放在前台了吧,我去看看。” 不多时,就有预约的患者前来,众人又重新投入工作里,方桥悄然地松了口气。 江家的事情他没有关注,但这是近来最受媒体和大众瞩目的新闻,他不免了解一二。 不过只是仅限于了解,再多的方桥不曾注意。 他不愿过多地听闻这些消息扰自己沉静的思绪。 诊所的门被打开,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beta走了进来。他是附近银行的职员,叫林河,很不好运地长了两颗阻生智齿。 方桥给他做的拔除,用的美容线,嘱咐beta不必过来拆线,但一个星期后,beta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方桥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河连忙摆摆手,“没有,我就是来问问还有一颗什么时候拔?” 别人怕牙医怕得要命,方桥还是第一次见人上赶着拔牙的。 “另外一颗还没长出来,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再等等。”人都来了,方桥做好事后工作,“你过来我看看创口愈合得怎么样。” 林河趟到诊椅上,方桥打开照明灯坐下来,beta配合地张开了嘴巴。 方桥凑近了点,温声说:“没有发炎,口腔卫生也做得很不错。”他对beta笑笑,“继续保持。” 关了照明灯,beta却没有急着走,方桥疑惑地看着他。 他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方医生,南街开了家新的火锅店,开业打八折,你有兴趣吗?” 旁边的助手听此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林河刹时闹了个大红脸,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是,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方桥笑道:“你现在还不太适合吃火锅。” 他骗林河的,创口已经痊愈,没什么吃不了。 林河有点失落,“那好吧,方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过来拔牙?” “再养养吧,你下个月再来?” 林河在助手看热闹的目光里一个劲点头,“那好,我先走了,方医生回见。” “回见。” beta一走,助手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他哪是想看牙,我瞧他是想看我们方医生了。” 前台探个脑袋,“什么,什么,谁看上方医生了?” “他要约方医生吃火锅呢,怎么才冬天就到处开桃花啊?” 方桥哭笑不得,“不要调侃我了。” 助手比方桥年轻好几岁,这一年多的共事,方桥的感情状态一目了然。好看又温柔的omega其实不缺乏追求者,像林河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也有,但每次都会在方桥这里吃一个温和的闭门羹。 助手点到为止,不再拿这事揶揄方桥,但心里还是有些好奇,omega似乎很排斥和谁建立起亲密关系。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方桥今天不值晚班,六点就离开了诊所。 他没有立刻回家,在一家母婴店前停了下来。 第109章 天气冷了之后,糕糕的脸蛋有点起皮,小孩子皮肤敏感,方桥琢磨着买点宝宝润肤露待会给哥嫂送去。 母婴店的橱窗是透明的,他站在明亮的光里,侧耳认真倾听工作人员介绍,神情柔和似水。 这张照片传到江明御邮箱里时alpha刚结束完一场冗长的会议,抵达他和方桥从前的居住地。 清幽的茉莉花香稍稍缓解了他的疲倦,他照常清洗方桥留下的杯子,又把床褥都换下丢进洗衣机,冲完咖啡就收到了新的照片。 屏幕的omega身长玉立,许是母婴店里的暖气开得太足,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臂弯,里头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低饱和的颜色衬得他面容越发的温润,他嘴唇润泽,微微笑着,眉眼间隐含笑意,在这个凛冽的冬日像一缕阳光般落到alpha的眼里。 仅仅是一张不可触摸的照片,也足以驱散alpha一日的倦怠。 江明御近乎痴然看着,指腹来回在omega的脸上摩挲。 与他分别的这几年,无论是从红润的气色还是恬适的神情来看,都不可否认omega过得很好,甚至于——比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要舒畅。 这样的认知让江明御心口狠狠跳了两下。 将要相见的欣喜逐渐被慌乱取代,omega会想要再见他吗,会原谅他曾犯下的那些幼稚无知的错误吗? 手机嗡嗡两下,特助发来信息说公司楼下围满了媒体,要询问他容昀摘除腺体一事。 江明御蹙眉,容昀的名字跟他捆绑了快四年,他真的听厌了。 当年容昀的腺体保住后,江明御将人安置在了这个小区里,并不如网上所言的金屋藏娇,他跟容昀压根就不住在同一个楼层。他收购容家的公司和股份送给容昀,更不是所谓的千金为博蓝颜笑。 每每想到胡乱猜测的媒体,江明御胃里就一阵翻滚。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哪里会跟容昀扯上半点干系? omega深受alpha信息素压制,早在几年前容昀在医院醒来后,就不止一次尝试破坏腺囊。 江明御为了防止家中再给他安排人体抑制剂,同容昀做了个交易:他替容昀收购容家,容昀做他的“情人”。 如今万事已成定局,容昀得到了想要的,再不是任人欺辱的容家私生子,他才不管对方是想摘除腺体还是继续做omega。 总之是要撇清关系,别什么事都问到他这里来。 alpha沉着脸发短信,“让保安都打发走,下次再有哪家媒体胡编乱造,直接发律师函。” 他这样回复,又收到新的邮件。 方桥已经买好物件上了公交车,omega很疼自己的小侄女,听说是叫糕糕,很可爱机灵的一个beta。 即使离得这样远,alpha也可以获悉方桥的点点滴滴,包括意欲追求omega的林河——起先只是担心江姝对方桥不利才安排的人,等到江姝撤走了监视者后,明知这样的行为会惹得omega反感,江明御却再也舍不得方桥离开他的视线。 林河,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长相、家世、职业都很普通,平心而论,江明御不觉得方桥会看上对方,可林河偏偏是个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 这就足够让江明御产生危机感了。 alpha有些坐不住,焦躁地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顷刻手腕间传来细密的针扎感,疼得他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 江明御的手搭在开关处,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事情解决了后,他自然可以放任自己的寻偶症发作找寻他魂牵梦萦的茉莉花香,可他不愿意以那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omega面前。 半晌,江明御又缓缓地将手了回来,任由在体内流窜的电流用疼痛迫使自己恢复清醒。 - 下了场小雪后,地面湿漉漉的。 方桥裹了件御寒的羽绒服,走到婴儿小床看还在酣睡的糕糕。 临近年尾,哥嫂工作忙,昨晚就把孩子送过来了。糕糕睡觉很乖,半夜不怎么闹,有时候在爷爷奶奶房间睡,有时候方桥带。 他把毛毯拉低了点,露出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拿指腹刮了下挺翘的小鼻子,才心满意足地开启重复的一日。 融雪时最冷,外头冰天雪地的,方桥站在风口里冻得脑子都要僵了才等来公交车。 他到诊所时才刚过九点,前台却说二楼有患者在等他了。 这么冷的天,谁会这么早来看牙? 方桥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没多问。 诊所内暖气足,他脱了外套和毛衣,只剩件衬衫,又穿上工作服。 助手还没到,诊所只有前台,年轻人一大早很有活力,嘴巴一张一合激动地说个不停,“虽然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脸,但肯定是个特别帅的alpha。很高,比方医生你还高半个脑袋呢,声音也好听,说是慕名而来,我们诊所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他不会是个模特吧,还是明星......” 方桥听着前台越来越不着调的话,忍俊不禁,“哪个明星会来我们这?” “也是,方医生你赶紧上楼吧,看清了脸告诉我帅不帅。” 方桥对这个一大早到访的客人也不免好奇,应声。 他笑着走上了楼梯,随着视线的拓展,alpha高大的背影缓缓呈现在他眼前。修长的腿、挺阔的背,连自然垂下的手都骨节分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衣架子。 第110章 方桥的脚步慢了下来,扬起的唇也一点点地归位。 alpha听见动静,背脊似乎是僵了一瞬,又极快地调整到最佳状态,在方桥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转身。 前台赞不绝口的来客终于显现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四年来,方桥只在屏幕里见过这张脸,镜头的记录远远不如现实生活中看到的真实而具冲击力,江明御浮雕一般俊挺的五官以绝对的无法阻挡的力量四面八方朝方桥袭来。 alpha的眼神是那么灼热,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又似将要喷薄的火山,带着无可比拟的热意。 他像是怕眨一眨方桥就会消散,随时都会冲上去抓住近在眼前的茉莉花,却又唯恐惊扰这片宁静,不敢贸贸然往前,只是极为克制地,上下唇一碰,“方医生,我来看牙。” 清亮的音色敲钟一般在方桥心里来回响彻。 在这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清晨,江明御暗中策划了一场再遇。 可是事态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想,方桥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惊慌,omega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就如同真的只是见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患者。 江明御情不自禁想靠近点。 而他一动,方桥才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alpha是谁,黑亮的瞳孔微微一缩,那些不堪的苦痛的过往犹如飞花一般朝他扑来。 方桥倒退了一层台阶,继而在alpha一瞬不动的视线里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小江(梳个靓头穿靓装):我这么帅老婆肯定要被我迷死了.....诶,诶怎么走了? ps: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请问可以给我投喂一点点海星吗(眼巴巴 第56章 才一会儿功夫,外头又飘起了小雪。 前台刚坐下没几秒,就看见素来稳静的方桥步履慌乱地下了楼,她困惑地喊了声方医生,方桥充耳不闻,直接推开了诊所的门往外走。 神秘的客人不知何时摘了帽子和墨镜,紧随其后。 前台看着越走越近的脸,先是惊艳得愣了半晌才回神,而后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想不出是在哪里瞧过。 眼见天寒地冻,走远的方桥却穿得单薄,前台急道:“方医生,你的外套......” 诊所的门开了又关,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进来,冻得前台一个哆嗦。 这诡异的一幕让她丈二摸不着头脑,嘀咕着重新坐下来打开工作电脑。网页自动蹦出杂七杂八的新闻,忽地一个灵光闪过,前台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拍着桌子拿起手机给好友发信息,“我好像看见那个谁了......” 方桥跟身后有野兽在追赶似的闷头往前行,他听见了紧追的脚步声,步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alpha的声音雪一般飘进耳里,“方桥。” 他条件反射地用力甩开,转过身看着与他不过两步距离的江明御。 方桥从头到脚都凉津津的,如同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他觉着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却无法阻止内心升腾而起的战栗,而这仅仅只是因为见到江明御而已。 江明御怔了一瞬,方桥对他的抵触有目共睹,他心口酸胀胀的,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方桥单薄瘦削的肩膀绷得很紧,默然地继续埋头前行,有细碎的雪粒落在omega的黑发上,风一刮,像是随时会把omega刮走。 江明御顾不得太多,动作先于思想,一把脱下了自己的风衣,三两步跟上去,用暖和的厚实风衣从后将方桥裹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再给omega甩开自己的机会,双臂紧紧锢住方桥,脸搭到了温热的颈边,几乎是哀求地挤出三个字来,“不要走。”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方桥面前,又怎么可能放任omega再离他远去? 江明御抱得太瓷实,方桥的脊梁不由得微微弯了,整个身体都陷入了alpha宽厚温暖的胸膛里。 伴随着森冷的风,一缕若有似无的薄荷香从他鼻尖掠过,分明是很清冽的气息,他的眼睛却像被火星子撩了下,无端端地轻微发热,这点烫意直灼到他心里去,方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连挣扎都暂且忘却。 江明御贪恋地将脸埋到方桥的后颈,即使隔着阻隔贴,他依旧敏锐地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封闭多年的感官在这一刻骤然恢复了知觉,就像年久失修的电视机,先看见了闪烁的雪花屏幕,再听见从音响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歌声,慢慢地,黑白的画面都染上缤纷的颜色。 朝思暮想的方桥落到了他眼里。 他嗅到的风不再腥臭肮脏,闻到的空气不再夹杂着秽浊霉腐,而这些都是方桥赐予他的。alpha的手臂猝然收紧,如同落崖之人奋力地攥住最后一颗求生的藤蔓,哪怕摩得掌心血肉模糊也舍不得撒手。 凄冷的大街上,远方有巴士停在公交车站旁,哔哔两下—— 方桥有如大梦初醒,猛然推开江明御。 江明御正沉浸在茉莉花香里,猝不及防被推得倒退两步,给方桥披上的风衣也随之落在地面沾了雪。 方桥深吸几口气,凛然的空气在肺里过了一圈,他被冻僵的大脑开始生涩地运转,终是勉强冷静地面对阔别近四年的江明御,开口第一句话是,“你来干什么?” 语气里浓浓的戒备和不安刺痛了江明御。 第111章 alpha弯腰把风衣捡起来,想重新给方桥穿上,omega却警戒地抬了下手拉开与他的距离。 江明御的脑袋又隐隐作痛,像有把小斧子在凿他的脑壳,这样的痛比发病时还要来得强烈。他猜想,大概是身体找到美味的信息素后,催促他快一点去索取而给出的某种信号。 干涸了太久的alpha不得不竭力地跟基因对抗。 他慢慢地将大衣递出去,脸色发白,声线却还平缓,“我只是怕你冷。” “不用。”方桥确实冻得一直在打摆,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alpha的好意,他再次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明御只好把手收了回来,同时将微微颤抖的指尖藏在了大衣下。他有好多话想跟方桥说,可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只化作一句,“我来看看你。” 方桥干咽了下,因为寒冷,他的牙关上下磕碰,挤出字来,“明御......” 简单的两个字让alpha眼瞳一震。 方桥曾叫过alpha的名字千千万万次,可没有哪一次感到如此艰难,像是拿起被遗忘了很久的无人问津的某个物件,抖一抖,灰尘扑面,呛得他说话越发艰涩,“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目的。 轻飘飘的两个字浇灭了江明御眼里的光,他半垂着眼睑掩盖自己的失意,再抬起头来,脸上是近乎恂恂的表情,“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 太想你了。 想到昼夜不停地处理完手中事务就第一时间来见你。 想到你有可能接受其他人的追求就马不停蹄地赶来阻止。 想到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带回去藏起来却怕惹得你生厌只敢小心翼翼地抱住你...... 方桥凝眉望着alpha发红的眼尾,太陌生了,这和他记忆里认识的江明御大相径庭,至少alpha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时间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改造一个人,让彼此都面目全非。 “方医生。”诊所的前台追出来,打断了二人的再见,她悄悄地瞄了江明御一眼,“患者到了。” 方桥颔首,“好,我马上回去。” 在外人面前,他想尽量体面些,待江明御走近了,他没有再躲,迎上了alpha的目光。 温暖的大衣又披到了他的肩上,方桥抿唇,想拿下来。 江明御先一步摁住他的手,“穿着吧,很冷。”生怕omega拒绝,又添了句,“不用还给我,丢掉就行。” alpha话落,抬步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打开驾驶座的位置,坐了进去。 单向玻璃隔绝了江明御的目光,但方桥知道,alpha在看他。 他拢了下带有薄荷气息的大衣,迎着风回到诊所。 助手已经到了,和前台猛盯着他。 方桥把大衣挂在衣架上,前台小声地问:“方医生,刚才那个是不是江明御啊?” 好奇心谁都有,江明御这张脸前阵子频繁上新闻,他想瞒都瞒不住,于是轻轻地嗯了声。 “真是他!”前台探着脑袋看外头的车,又问,“方医生你认识他?” “以前在b市工作时打过几次交道。”方桥有意划清跟江明御的界限,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患者在二楼吗?” 得到回应后,他收拾好心情投入工作。 江明御的身份太特殊,即使并非有意为之,一出现仍扰乱了方桥平静的生活。 一整天,江明御的车子都停在诊所外,虽然没有露面,但也足够诊所里的同事讨论的了。 当然,他们不会当着方桥的面议论,只会私下猜测江明御和方桥的关系。 怎么看都不是只打过交道那么的简单。 换班的医生听闻诊所来了尊“大佛”,惊讶得频频看向外头,又问前台,“从早上就在这里了?” 前台本着八卦的心态十分注意江明御的动向,点头。 “他跟方医生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还把自己衣服给方医生穿呢。” 方桥从二楼下来就听见两人的谈话,加重脚步声提醒他们当事人已到。 同事尴尬地回头,“方医生,到点换班了,今天辛苦了,要走了吗?” 方桥笑着点了下头,穿戴整齐。 助手小跑过来,把江明御没带走的帽子和墨镜交给前台,“客人落下的。” 前台看了眼方桥。 方桥叹气,伸手,“都给我吧。” 他把大衣一起带上,和同事道别,走出了诊所。 不到六点,天已经完全暗了,风呼啸吹着,幽黄的灯光里漂浮着尘埃。 方桥往前走了一段,不出所料的,江明御的车子缓慢地跟着他。 待拐了个角,诊所消失不见,江明御才摇下车窗,“我送你回家。” 方桥站定,想,什么时候起江明御也会为别人着想了?可既然知道被他的同事看到了影响不好,特地驶出了一段距离才跟他搭话,那么早上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诊所里呢? omega打开了后车座的门,把江明御遗落的东西放进去。 还未等江明御高兴,他已经关上了门。 夜色里,方桥的神情沉如水,“东西还你,以后不要再来诊所找我。” omega的态度客气又疏离,江明御开门下车,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急道:“方桥,我们上车谈一谈,好吗?” 第112章 整一天下来,方桥已经接受了江明御出现在他眼前的事实,但那种萦绕在心底的恐慌却始终没有散去。 为什么要出现?他已经跟江家毫无瓜葛了。 方桥的表情很冷,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欠你们江家的,也不需要再听你的话。” 他吃的教训太多,本能地规避危险。 江明御像被打了一拳,眼鼻发酸,半晌才挤出一句,“是江家欠你。” “不。”方桥斩钉截铁地回,“如果你真觉得亏欠,请离我远一点。” 他直直地对上alpha微红的眼睛,“我不想连我现在这份工作都失去。” 方桥拨开江明御挡路的手,绷紧五官径直地往前行。 寒风嘶鸣中,他听见身后痛苦的低吟。时隔多年,那句在暗室里无声的忏悔化为实质真切地落在他耳边,“方桥,对不起。” 许是风太烈,吹得方桥的眼睛微微湿润,他用力了闭了闭眼眨去湿意,没有理会alpha的道歉,留给江明御一个绝决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小江(倒地打滚):老婆好冷漠我心好痛哇呜呜呜呜 第57章 方桥打开家门,室内的盈盈暖气驱散他一身的冰寒。 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和厨房里滋啦滋啦的炒菜声混在一起,“小桥回来了?” 方桥扬声应答,紧绷的神经在抵达安心的巢穴时松懈些许。 江明御跟了巴士一路,他没有拦,也知道拦不住,干脆也就由着对方了。此时alpha的车子应当还停在小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方桥不想让父母担心,神色自然地到卫生间洗手,扬声问:“糕糕回家了?” 方峰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下午你嫂子就把她接回去了。” 少了转移注意力的途径,方桥闷闷地哦了声。 “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张仪看出他的不对劲,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肉,“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方桥强打精神,“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一到冬天,人都懒洋洋的。 张仪心疼儿子,等吃完饭打发方桥去休息,“垃圾我丢就行,你赶紧洗个澡进屋躺着。” 方桥确实有些打不起劲,江明御的猝然出现就像源源不断的水滴,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上,虽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但终究是扰得他心绪不宁。 等收拾完毕,回到房间不经意往窗外一看,才发现江明御的车子竟正好停在他窗口望出去的方向。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隔着围栏和光秃秃的树木,明晃晃地落在黄澄澄的路灯里。 隔得并不近,江明御未必能看见什么,但方桥还是刷的将窗帘给拉上。 alpha如今的行事风格和从前大不相同,若换作方桥熟悉的江明御,此刻alpha应当早就“杀”到他家里来——四年,江明御外表愈发光华夺目,内里却像被夺舍,换了个方桥看不懂的灵魂。 是什么让江明御有这样大的改变? 方桥不再细思,临睡前又不知不觉地走到窗边,悄然地掀开窗帘一看,原先江明御停驻的位置空荡荡的,alpha已经离开了。 这样正好。 躺下来的方桥如是想。 - 接下来的两日方桥都没有再见到江明御。 就在他以为alpha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时,诊所里竟来了“新员工”。 方桥推开诊所的门,江明御赫然坐在了前台的位置。普通的白色工作服穿在肩宽腿长的alpha身上像是长款高定风衣,他怔了一瞬,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收紧,眉心也皱了起来。 江明御忽略omega的神情,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方医生,早。” 前台认识方桥以来,除了特殊情况就没见过好脾气的omega甩过脸色,此时方桥面上染了些薄怒,嘴角抿直了,看起来竟有几分不好接近。 见方桥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前台连忙摆摆手,“陈医生在楼上,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医生是这家诊所的老板,平时只有周末会过来。 说着,听见动静的陈医生已经下了楼。他是个年逾四十的alpha,家境优渥,早年在私立医院上班,前几年出来单干开了个口腔诊所,聘请了两个医生轮班,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方桥喊了声陈医生。 “别急别急。”陈医生乐呵呵的,“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们诊所的新同事,小江。” 江明御站起身来,“不用介绍,方医生认识我,我也认识方医生。” 方桥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深吸气道:“陈医生,你知道他是谁。他根本就没有相关的从业经验......” 陈医生清了清嗓子,“这个你不用担心,小江只是负责接待患者。” 方桥不知道江明御给了陈医生多少好处,心中郁结,看了alpha一眼,“你跟我出来。” 他推开门走到外头去,alpha二话不说跟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方桥站定,蹙眉望着alpha,“江明御,这里不是你玩过家家酒的地方。” 江明御耍起了无赖,这倒是有他从前的几分影子,“没有法律规定我不可以到诊所打工吧?” 方桥黢黑的眼瞳倒映着alpha俊挺的五官,说了重话,“我不觉得家财万贯的江大少爷要屈才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就业。” alpha的脸上很明显地闪过一丝受伤,却没有发火,而是问:“连跟我待在同一个地方你都不愿意吗?” 第113章 方桥撞上alpha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声“不愿意”哽在喉咙。 两人再相见,浑身竖起刺的那个成了方桥,他的温和、容让全都消失不见,就像是应激创伤后遗症的患者,想尽办法躲避任何可能再给他带来痛苦的人事物,每一字每一句背后隐含的皆是血与泪的苦头。 但他再怎么咄咄逼人也掩盖不了内里的柔和。 江明御似乎就是吃准了omega的心软,又轻声、诚挚地说:“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你可以把我当成空气。方桥,让我留在这里,好吗?” alpha的话根本就无法成立,只要有江明御在的地方,任何人的焦点都会聚集到他身上,又谈何把他当空气一说? 几年不见,江明御学聪明了,不再是一味的大举进攻,也学会了以退为进。 方桥真想辞职算了,alpha那么喜欢打工,留在这里打个够吧,但为了江明御失去近两年的工作未免太得不偿失。 他憋在心里的一口气还没团起来就散了,有点无力地叹了声,“随便你。” 江明御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扬起,omega已经撇下他进了诊所。 同事和陈医生一见方桥进来连忙挪开八卦的眼睛,假装各忙各的。 江明御确实给了陈医生好处,最新的进口x-光机和翻新诊所内现有的所有设备,才换得一个前台的岗位。 他说是来工作,其实大家心如明镜,无非是个靠近方桥的由头。江氏那边的事情就够他忙活的了,开不完的会议和看不完的邮件,一整天都在远程办公。 没人会要求他接待病患,更无人会去打扰他。 倒是离他比较近的前台不止一次看见alpha在吃“糖”,还有两回进卫生间出来后明显苍白了的脸色。 她悄摸着把自己的发现转告方桥,方桥听过后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没什么反应。 明眼人都能看出江明御和方桥交情匪浅,但直到下班,方桥都不曾和江明御搭半句话。 江明御也没有到方桥跟前去讨嫌,但一得空就杵着下颌一瞬不动地看着方桥。 工作的方桥、用餐的方桥、发呆的方桥......不再是他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活生生鲜灵灵,怎么看也看不够。 偶尔方桥会发现江明御太过炙热的眼神,凝眉望过去,得到alpha一个称得上是俏皮的眨眼。 这些方桥都忍了,直到江明御跟他上了巴士,跟他在同一个站下车,跟他进了同一个小区,方桥终于忍无可忍地怒视着alpha。 江明御一脸坦荡地指了指四楼的某一户,“我也住这里。” 正好在方家楼下。 alpha消失的这两天,成功地入侵了omega的工作和生活。 方桥的眼神冷下来,“江明御,你闹够了没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江明御认真道,“方桥,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包括你的家人。” alpha上前一步,眼瞳里带着深深的悔恨,“以前的事情我做不了主,现在不一样了......” 方桥没让江明御说下去,打断道:“那你呢?” 江明御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他略显讥讽地笑了笑,“你的所作所为跟从前有什么不同?擅自到我上班的地方,擅自搬到我家楼下,你不觉得这对我也是一种为难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江明御咬得牙根都在发酸,“任由你对我不理不睬,跟我划清界限,然后一辈子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我做不到。” 察觉到alpha的靠近,omega退后一步,“你做不到的事情就要强迫我去接受吗?”他很轻地笑了声,“是,我是没有能力阻止你。” 江明御忽然慌了,握住方桥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强迫你......” 一道柔美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方桥?” 方桥赶忙把自己的手从江明御手中抽出来,回过身望抱着孩子的女人,喊了声,“嫂子。” 江明御规规矩矩站直了,露出标准的笑容,“你好,我是方桥的朋友。” 林霜抱着孩子走上前,夜色里她没能完全看清江明御的脸,但还是微微一愣,“你好。” 糕糕在她怀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方桥说:“我来抱吧。” 小孩子重,抱一会儿就双手发麻。 林霜把糕糕送到方桥臂弯里,方桥稳妥地将孩子抱在怀中。 江明御看出方桥对糕糕的重视,伸出手逗小姑娘,音色放轻,“你是糕糕......” 方桥变了脸色——他可从来没有跟江明御说过自己有个小侄女叫糕糕。 alpha又调查了他,简直是死性不改。 江明御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得去拉omega,“我......” 方桥不搭理他,对林霜说:“嫂子,我们上楼吧。哥呢?” “你哥待会就到。”谈话间,两人走远了些,林霜又不由得往后看了眼还在原地的alpha,困惑道,“你的朋友有点眼熟,但以前好像没见到过。” 方桥叫快脚步把江明御甩在身后,“他大众脸。” 哪有辨识度这么高又漂亮的大众脸?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林霜还是笑了声,不过她并没有深究这个,与方桥一同回了家。 家里饭香扑鼻,方桥拿婴儿湿巾给糕糕擦手,又把小孩子安置在儿童座椅上。 第114章 一家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方贤。 张仪问:“小贤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到?” 林霜拿起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正是说着呢,门口就有了动静,一脸不快的方贤打开了家门。 方桥一看哥哥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暗自叹气,等方贤进卫生间洗手时也跟了过去,“哥......” 方贤搓出一手泡沫,“那个王八蛋什么时候来的?” 方桥知道瞒不过,“就前两天。” “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方贤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想干什么,还嫌害得你不够惨吗?” 方桥压低声音,“他刚刚没跟你说什么吧?” 方贤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哼声,“他说对不起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没搭理他。”越说越生气,“真该打他一顿。” “哥,你别激动。”方桥垂下眼睑,“也别让爸妈知道,我不想他们担心。” 方贤气冲冲地把泡沫冲掉,不情不愿地嗯了声,“我明白。不过小桥,如果他再敢骚扰你,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就不信他们江家能只手遮天。” 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有几分脾气。 方桥颔首,“你放心,他没做什么,我会处理好的。” 张仪在外喊道:“你们兄弟俩嘀嘀咕咕聊什么呢,还不过来吃饭?” 水声减弱。 “就来......” 作者有话说: 小江(眼神闪躲):改了,但没全改。 第58章 江明御似乎真的爱上了“角色扮演”这个游戏。 连着好几天,alpha雷打不动地到诊所上班,每天方桥推开诊所的门见到的第一个人绝对是江明御,但看情况江明御其实并不清闲。 大多数时候方桥看见他都是捧着个笔记本在办公,打各种工作电话,有时候还担心吵到别人走到外头接听来电,一听就是半小时,再进室内时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江明御的精气神看似和从前没什么差别,但方桥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还是发觉了不同之处。 他注意到江明御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类似于心率仪的手环,从再见面起就未摘下,好几次alpha都突然攥紧了拳,用力得手背的青筋都浮起,分明在强行忍耐着某种痛苦,但若是捕捉到他的目光,定然会若无其事地露出笑容。 前台私底下跟他说江明御嗜甜,方桥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alpha依旧随身携带铁质的糖盒作为伪装,至于进卫生间,不出意料是在打抑制剂。 方桥就碰过一回,甚至在空气中嗅到了混杂着锈味的薄荷气息。 他跟江明御契合度极高,自然也对彼此的信息素更加敏感,尽管alpha掩饰得很好,他依旧能感知到对方信息素的波动。 至于铁锈味,方桥不着痕迹地打量alpha,至少在对方露出的皮肤来看,并未发现有受伤的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江明御的紊乱综合症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 容昀的信息素对alpha没有用吗?现在又在哪里呢? 江明御明知道留下来,他也不可能再给对方当人体抑制剂,为什么还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方桥并不是闭目塞听,从江家的变故可以得知,江明御确实不再处处受牵制。他也很认同众人猜测的那般,江氏夫妇因病退隐一事有江明御在其中推波助澜。 alpha确实爬到了高峰,亦拥有了更多的权力,这固然是好,但方桥更担心江明御耐心告罄后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他并没有忘记被迫签下的协议和那段二十四小时被监视的日子。 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和alpha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希望江明御知晓他的决心后能知难而退,不要再来纠缠他。更何况,他们中间还夹杂了容昀和江明御未婚妻这两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方桥不认为这些可以随随便便忽略。 诊所的门开了。 瘦高的林河一来就发现了诊所的新成员,实在是江明御太扎眼,安安静静地坐着都能引起注目,任谁都不禁多看两眼。 几天下来,前台已经琢磨出江明御和方桥的关系,现下死灰复燃的旧情人和心向往之的追求者一碰面,她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河走上前问:“方医生在吗?” 江明御缓缓地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 他身量高大颀长,不笑的时候双眸凌厉,压迫感十足,纵然林河是个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在alpha强大的磁场里气弱几分。 “你找方桥?”江明御没有刻意刁难beta,倒是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他在楼上,我带你找他?” 林河心中只剩下“来者不善”四个大字,哪敢麻烦对方,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江明御皮笑肉不笑,“忘了介绍,我是方桥的......”他故意顿了顿,语调也慢下来,“好朋友,我来这里帮他的忙。” 前台连话都插不进去,看着江明御领着林河上楼,急得直啃手指。 方桥正在电脑上看手术案例,听见声音往后看了眼,只见笑吟吟的江明御身后跟着个缩着肩膀的林河,头皮顿时一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莫名的紧张从何而来,但很快地又恢复了冷静,笑着和林河打招呼,“来拔牙?” 意气轩昂走在前头的江明御在捕捉到方桥的笑容时微微一怔,可当意识到方桥的和颜悦色并不是因为他,一颗心刹时被沉了湖。 第115章 等林河走近了,方桥看向江明御,想了想道:“你下去吧。” 江明御的眉心皱了起来,唇角往下压,这是他发怒的症兆之一。 方桥垂着的手指微动,过往的记忆瞬间被调了出来,气盛的alpha不管不顾发火时的模样历历在目。他背脊挺直了,仍硬着头皮添了一句,“你在这里会影响我的工作。” 方桥深谙alpha的弱点,江明御因病有时难以控制情绪,又最讨厌被拒绝、被忤逆,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在等待江明御动怒。 这样他就有充分的理由让alpha离开这里。 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甚至都感受到alpha蓬勃的信息素了,但片刻后,江明御只是绷紧了脸,极为艰难地挤出个笑来,“好,我下去。” 出乎方桥意料的回答。 他见到alpha紧握的却又控制不住抖动的手,挪开了目光。 林河等alpha下了楼才猛地松一口气,但直至智齿拔下来,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再提要请方桥吃火锅的事情。 送走林河,方桥下楼却没有找到江明御的身影。 前台往紧闭的卫生间门指了指。 alpha并不如方桥想象中那么稳定,一下楼就躲进了卫生间,半个小时后才白着脸出来,马不停歇地又开起了远程会议。 临近下班,江明御的心情似乎很好。 他跟着方桥上了公交车,这个时间点正碰上高中生回家,车上挤得没有座位,江明御因此得以多了一个靠近方桥的机会。 他站在omega的身后,低头就能看见用阻隔贴封住的腺体,不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隔着半寸的距离触碰。 江明御似乎能感受到腺体的温热触感,这是alpha本能对omega的渴望,但须臾后,指尖却慢慢地从腺体游离到方桥的发缕,很轻微地碰了下。 指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过电似的直蔓延到心底。 方桥感受到江明御的小动作,不由得扭头去看,恰逢车子转弯,出于惯性他整个人都往后歪了歪。 江明御眼疾手快地把他捞到了自己的怀里,待方桥站稳后,横在omega腰上的手却舍不得松开了。 方桥挣了下,又怕动作幅度太大引起别人注意,正想压低声音让alpha松手,江明御抢先一步说:“陈家同意解除婚约了。” 方桥抿紧了唇,没说话。 江明御想这么告诉方桥很久了,一直碍于陈家那边不松口,今天终于解决了这桩心头大事,他总算可以坦坦荡荡地跟方桥说一声,“我跟她没什么......” 陈家狮子大开口,他在两个大项目上让了近亿的利润,陈家才同意向外界宣告解除婚约。 他满怀欣喜地把这个自认为的好消息告诉方桥,可细细揣测omega的脸色,却没有看到诸如高兴之类的神情。 车厢内嘈杂,江明御以为方桥没听清,想附耳重申一遍,却听得方桥平如水的声音,“这是你的私事,不用告诉我。” 江明御抱着方桥的手臂一紧,微抬了下颌。 车子将要到站,不管方桥在不在意,他仍自顾自争分夺秒往下说:“跟她订婚,是我爷爷的意思,当时我没有办法拒绝,但这两年多,我和她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方桥,我不喜欢她,我......” 巴士停了下来,后门打开,方桥挣脱alpha的怀抱,率先下了车。 江明御紧追出去,他有太多的话憋在心里,再不往外吐露他似乎就会因此被压垮,“我知道江家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也曾经做过很多伤害过你的事情,但我在改了,我在反省了,我求你不要急着把我推开。” “今天我看见你对林河笑,我嫉妒得不得了,他跟你才认识多久,为什么你却不肯施舍我一个笑容?” 方桥充耳不闻,脚步始终没有慢下来。 江明御越说越大声,“这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当初我再成熟一点,再看得清楚一点,我就不会让你无故涉险。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了,我也知道悔过了。方桥,你可不可以停下来看一看我的改变?” 方桥又嗅到了熟悉的薄荷香气,他咬紧了牙根,回过头来,厉声道:“你真的改了吗?” 江明御被这一声震得止住脚步。 方桥柔和的五官浸润在寒凉的冬夜里,变得冷漠,“江明御,你想补偿我,对吗?” 江明御郑重颔首,“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好。”方桥深深看着alpha,“那我要你放弃江家的产业,你愿不愿意?” 江明御凝起眉,“这二者之间没有关系。” 没有了江氏,他就失去了保护方桥的后盾,alpha不曾想到方桥会给他出这样的难题。 “谁说没有?”方桥艰涩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改变了,却私下调查我的家人和底细,这叫补偿吗?” 方桥给自己竖起了高墙,严防死守,“你江明御随口一句话,就有人前仆后继地为你卖命。你今天有耐心跟我耗在诊所里,可如果哪一天你不耐烦了呢,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每一次拒绝都是不识好歹?” 江明御眼睛发红,“你觉得这些天我是这样想的?” 方桥略显惑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等你学会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再来跟我谈你的改变吧。” omega的误解让江明御气血翻涌,他一把擒住方桥的肩,张了张唇,却哑口无言。 第116章 他大可以告诉方桥这些年来他吃了多少的苦楚才如愿以偿来到omega面前,又让omega知晓他这些天做了多少的努力才让陈家同意解除婚约。 在每一个发病的夜晚,在思念omega的每一分每一秒,在电流于他体内四处流窜时,他是如何熬过蚀骨钻心的痛苦......方桥心软,即使嘴上说再多的狠话,想必也会心生怜悯。 可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不想借此“绑架”方桥,博得方桥的同情。 他要的是方桥爱他。 其余的感情都是基于爱的附加品。 江明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即使他内心奔涌过多少阴暗、暴戾的念头,他都竭力地剥离。尽管如此,方桥还是推开了他。 alpha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没有了血色,唯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会不顾一切地将omega拖回自己的巢穴。 方桥抿紧了唇,感受到alpha渐浓的信息素呼吸加急。 他明明知道激怒alpha到头来受苦的可能是自己,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仿佛借此就能验证——看吧,这才是真正的江明御,他如今的好脾气都是伪装,不要相信他,不然将又将迎来一场浩劫。 握紧方桥双肩的力气减弱,江明御一皱眉心,猛地转过去身去。 方桥又嗅到了极淡的铁锈味,正想一探究竟,不远处一辆车子驶来,稳稳地停在路旁。 车门打开,熟悉的清秀脸庞半隐在夜色里。 羸弱的容昀脖子上裹了厚厚的纱布,在见到方桥后,苍白的面孔露出璀璨的笑容,“方桥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小江(牙痒痒):我对“方桥哥”这三个字过敏。 第59章 江明御不着痕迹用手抹去鼻下的血迹,站直了身看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眉心紧紧皱起。 容昀忽略alpha锐利的眼神,径直往方桥的方向走,被alpha抬手拦下。 江明御一个箭步挡在了方桥的跟前,垂眸看容昀,“谁让你来的?” 质问的、高高在上的口吻。 容昀越过他的肩头怯怯地看了眼方桥,低声说:“我来找方桥哥。” 江明御还想说话,方桥已经从一侧绕过,望着容昀的脖子,因为太过惊讶,一时之间开不了口,“你......” 容昀抬手虚虚地掩了下,这么大面积的白自然遮不住,他黑亮的眼睛眨一眨,把苦难说得很轻松,甚至是如释重负,“我把腺体摘了。” 猜测得到验证,方桥的喉咙滑过一丝苦涩,看向江明御。 alpha接受到眼神里的深意,满脸被污蔑的委屈,气道:“这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方桥没说话,心里却不禁对江明御的到来有了几分了然:容昀的腺体摘除了,可alpha的病还未痊愈,怪不得必须求得他的原谅...... 他低头笑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终是找回思绪应了容昀的第一句话,“好久不见。” 容昀上前一步,江明御心里躁得想打人,扬声道:“你看够了,可以走了?” 说着去牵方桥的手要往小区里走。 方桥把手抽出来,听容昀虚弱的声音,“方桥哥,我刚到这里,没有订酒店,可不可以跟你回家?” 江明御咬紧了牙根,“这年头满大街都是酒店,你随便找一个......” 话音未落,方桥点了头,“好,你跟我来。” 江明御不敢置信地挡住方桥的脚步,“你让他跟你回家?” “不可以吗?”方桥抬头,“你也知道那是我家,我想带谁就带谁回去。” 江明御微瞪的眼里满是受伤,被omega一句话堵得无法应对,干脆从容昀身上下手,一个眼刀扫过去,“你订不到酒店是吧,我帮你订,走,上车。” 容昀往方桥的身边躲,“我和方桥哥很久没见了,我想和他说说话。” “有什么话好说的?”江明御彻底失了耐性,眉眼冷峭,“容昀,你别忘了,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答应过我什么。” 容昀的脸更白了,“我......” 方桥望向气焰嚣张的alpha,仿佛看到了从前和他相处时的江明御,一样的趾高气昂,一样的盛气凌人,而接纳alpha坏脾气的对象成了容昀。 他不愿去想他不曾参与的那几年,厉声道:“够了,难道我带朋友回家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吗?如果你的改变只是说说而已,那不如趁早用其它方式来达到你的......” “目的”两个字在江明御消沉的眼神里哑火。 方桥别开眼睛,对容昀说:“走吧。” 江明御久站不动,凝视着方桥和容昀渐行渐远的背影,鼻下又是一阵濡湿感。 长期使用禁药的副作用在这时显现,再加上许是明知方桥的信息素就在眼前却无法索取,双重作用下,身体开始反抗。 这几天江明御频繁流鼻血,出血量并不多,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血液甚至蔓延到了下颌,他不想让方桥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江明御抬手抹得一手猩红,他没有跟上去,借由路旁的树干遮挡自己的身躯。腕上的心率仪感受到他的信息素起伏,又开始断断续续地释放电流,江明御半边身子都麻了,两条腿沉甸甸的迈都迈不开,只好半扶着树坐在草丛里,强行忍过这阵剧痛。 嘀嘀——血滴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大颗大颗地砸进干涸的泥土里。 第117章 风拂过方桥的鼻息。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却没有见到alpha的身影。 管他做什么去哪里。方桥抿了下唇,收起心里不该有的担忧,笑对容昀说:“就在五楼。” 容昀受到了方家人的热情款待。 他是这几年来方桥唯一带回家的朋友,长得秀气,身上又有手术过的痕迹,实在是很惹人怜爱。 方桥找了套新的睡衣让容昀换洗,趁着容昀在洗澡时,张仪神秘兮兮地将方桥拉到阳台,“这孩子是omega吧,腺体怎么回事,纱布上还有血。” 方桥没挑明容昀的身份,撒了个小谎,说容昀的腺体不幸受伤只能摘除。 手术的后遗症人尽皆知,张仪一听十分怜惜道:“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受这样的苦......” 容昀的伤口不能碰水,洗完澡还得换药,药品都在楼下的车子里,方桥拿了他的钥匙去取。 途径四楼时不禁放慢了脚步,甚至鬼使神差地绕到江明御的住处看了眼,见到从木门里透出来的光才微微松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江明御的身体很有可能到了某个临界点......岁月流逝,方桥依旧是最熟悉alpha的人,即使alpha有意隐瞒,他也总能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捕捉到异样。 何必呢?他这样想。 容昀脖子上的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大约五厘米的一条口子,缝了针,往后必然会留下狰狞的疤痕,只要一看就会知道他是个缺了腺囊的omega。 容昀在方桥面前似乎总是带着一身伤,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亦是如此。 方桥手脚麻利地重新替容昀缠好了纱布,余光见到容昀的神情,“你笑什么?” 容昀抬起眼睛,“我没想到还能跟你见面。” 当年在医院一别,容昀做好了永诀的准备,“方桥哥,你这些年还好吗?” “嗯,我一切都好。” 容昀没等来下句,盈盈地望着omega,“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 尘封在记忆长河里的照片跃于眼前:江明御将容昀抵在墙面,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容昀给江明御做人体抑制剂是既定的事实,还需要过问吗? 方桥下意识想掠过这个话题,拿着换下来的纱布起身道:“你要喝水吗,我倒给你。” 手腕被容昀握住。 少年,不,四年的时光过去,容昀也已经二十二岁,他以前比方桥稍矮一点,现在已经和方桥平齐了。 他就这样深深地注视着方桥,清澈的眼睛里裹着莫名的热度,哑声说:“方桥哥,这几年是因为你,我才熬过来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我的真实性别。”容昀吸了吸鼻子,“你能原谅我吗?” 方桥想把手收回来,容昀却攥得很紧,看了眼对方单薄的身躯,他终究没用力,只柔声说:“我没有怪过你。” 容昀的处境水深火热,必要的伪装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方桥又怎么可能苛责对方? “江家找到我,跟我说我和江明御的信息素契合度有94%,想让我给江明御做情人......” 容昀说到后面两个字,显得很难于启齿,音色低下去。 方桥惊讶于容昀似乎并不知道江明御有信息素紊乱综合症这件事,但重点不在于此,他有些逃避的,“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他不想知道细节,也对容昀是怎么样给江明御“治疗”毫无兴趣。 也许并不是没有兴趣,只是他不敢听,至于为什么不敢,方桥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的心乱糟糟的,揉成了一团纸,怎么抚都抚不平。 方桥想阻止容昀往下说,可容昀还是开了口,“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关起来,那间屋子很冷、很暗,我想逃却逃不掉,江明御走了进来。” 相同的遭遇将方桥拽回多年的某一日,他被送进关着江明御的屋子里,而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不应该再让容昀说下去了,但方桥还是自虐一般竖起了耳朵。 容昀靠近点,半真半假地说:“我没让他得逞。” 方桥愣住,容昀清秀的五官近在咫尺,几乎就要贴到他脸上来了。 “我用裂掉的凳椅割伤了自己的腺体,出院后,江明御把我安排进他的房子里,可我们什么都没有......”容昀一把抱住omega柔韧的腰身,他咬牙切齿却又兴奋,“信息素算得了什么,方桥哥,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omega。” 缠在方桥腰上的双臂越来越紧,omega回神一把推开容昀,他用的力气不小,容昀被他推得坐到了床上,不禁愧疚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只是太近了,容昀扑洒在他颈侧的绵热呼吸让他不太适应。 容昀仰面看omega,手摸到被纱布裹进的腺体处,他有点落寞地说:“我好像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了......” 摘除腺体的同时,omega的嗅觉也会受影响,容昀现在和beta没有太大的分别。 方桥还没完全消化容昀的言语,深吸两口气,将带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里,回过头,容昀的目光还黏在他身上。 他觉得容昀好似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几瞬,容昀又对他露出有点羞赧的笑容,“这四年,我一直期待和你再见,所以一做完手术就迫不及待来见你。方桥哥,谢谢你当年那么帮我,也谢谢你收留我。” 第118章 说了太多的话,容昀更加虚弱了,微微喘着气。 方贤结婚搬出去后,房间被改造成杂物间,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方桥安排容昀睡下来,给他倒了热水吃术后药,“别说这些,先睡一觉。” 容昀问:“我睡你这儿,你睡哪儿?” 按理来说,本质上两人都是omega,就算挤一床也没什么问题,但方桥还是决定到客厅的沙发凑活一晚。 容昀撑着身体坐起来,“我是客人,我去沙发。” “别胡闹,你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方桥摁住容昀的肩膀,让人重新躺回床上,“有什么事就叫我,不用担心麻烦。” 容昀咬着下唇,“那、那我还能在你家里多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 方桥熄了灯,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父母看他抱着被子出来,不明所以,“不睡一屋吗?” “我怕压着他伤口,睡客厅,爸妈你们也快点睡吧。” 搪塞完父母,方桥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窗外的风声呼呼叫着,本该是好眠的夜晚,方桥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容昀的话到底还是在他心里掀起了涟漪。 整整四年,江明御病情未愈,又和容昀有那样高的信息素契合度,居然无事发生? 究竟是事实,还是容昀在撒谎? 方桥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刷的用被子将自己闷头盖了起来,任由黑暗将他吞没。 而在一墙之隔的楼下,江明御冷汗淋漓地倒在床上。 今晚似乎格外的难熬,整整两个多小时,电流时而猛烈时而减弱,但始终没有停下来,只要他想到方桥和容昀并肩离去的背影信息素就不可自控地起起伏伏。 那些被他藏起来的极端想法又冒了头。 为什么要这么忍耐? 像方桥说的那样,他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让方桥跟他走。 自愿如何,不自愿又如何? 他不想看方桥对别人笑,不愿意方桥跟其他人接触。 赶走了一个林河,又来一个容昀......全都是不安好心的苍蝇,偏偏方桥识人不清。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拒之门外。 为什么不相信他? 江明御痛得蜷缩起了四肢,发出低低的痛吟,额头上青筋暴起,满是冷汗。 他的手心里攥着方桥落在诊所的薄外套,茉莉花香微乎其微,可惜他只能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采取如此见不得光的方式才能嗅闻omega的信息素。 真想现在就冲到方家把方桥带走,将獠牙狠狠地刺入温热的腺体里。 可是不行,他知道方桥会恨他一辈子的。 带着这样的恐慌,江明御紧闭着双眸,竭力地抱住方桥的外套,想象怀里的就是心醉神迷之人,独自挨过漫漫冬夜。 作者有话说: 小容(大声):我跟他没什么。 小江(更大声):我跟他半点关系没有! 第60章 容昀的到来打破了江明御和方桥这些天微妙的平衡。 翌日,方桥休假,林霜一早将糕糕送过来让他帮忙带,江明御睡醒打开窗往下看正见omega抱着小孩在小区的绿化里晒太阳。 今天晴空万里,朝阳落在omega的身上,空气里飞舞的尘埃像是一条条游动的小鱼啄吻着方桥,给他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实在是很安宁又美好的画面。 江明御看得入神,不忍心出声打扰,直至见到容昀拿着个奶瓶从拐角处出现。 阴魂不散。 alpha眉宇沉郁,猛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方桥笑吟吟地从容昀手中接过奶瓶,坐下来喂给糕糕,容昀半弯着腰逗小孩儿,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幕,却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的手在窗户的栏杆上敲出声响,成功吸引了方桥的目光。 江明御拍去手上沾染到的栏杆铁锈,挥挥手,“方医生,早上好。” 方桥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容昀倒是仰面直直地与他对视,在江明御的注视下,更往方桥靠近了些,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方桥垂眸低笑。 这头白眼狼——alpha磨了磨后槽牙,转身穿戴整齐,马不停蹄地下了楼。 方桥听见脚步声,微抬了下眼,见到江明御杀气腾腾的神情,把糕糕搂紧了点。 江明御冲容昀来的,一把擒住容昀的后领,眯起眼,“你这身衣服......” 容昀坦荡荡地说:“方桥哥的。” alpha闻言眼神更凶戾,似是恨不得把容昀刮几片肉下来。他逮着容昀往一旁走,在方桥开口之前微笑道:“我就跟他聊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方桥还在给糕糕喂食,一时之间走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alpha把容昀带走。 两人走到草丛旁,江明御撒开手,十分嫌弃地将手在衣摆处抹了两下。他瞄了眼不远处的方桥,确认这个动作被对方看见才沉沉地看着容昀,“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跟方桥道别,然后麻溜地滚蛋。” 容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为什么要走?” 江明御也笑,“不为什么,如果你还想要容家的话。” 看着容昀脸上的笑淡去,alpha说不出的快意,“当时我们说好,你陪我演戏,我把容家送你,但我也随时可以收回。” 第119章 在暗室时的记忆涌上来。 alpha擒住omega的后颈,低声,“配合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容昀一点就透,还附送alpha个大礼,居然想自毁腺体,虽然并未成功。 如今容昀是容氏的大股东,但他的出身被人瞧不起,又是个容易受信息素压制的omega,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腺体给摘除了。 若抛去其余乱七八糟的,江明御其实有几分佩服容昀的狠劲和行动力,但他很难不带私人感情看待容昀,更何况容昀一得势竟妄想跟他争夺方桥。 最让江明御烦扰的时,方桥似乎看不出容昀“昭然若揭”的意图。 江明御见容昀半天不说话,乘胜追击,“你就算没了腺体也是个omega,方桥不可能对你有意思,早点死了这条心,哪来的就回哪去。” 容昀语出惊人,“谁说omega跟omega不能在一起?”他往江明御的痛处踩,“你是alpha,也没见方桥哥让你进他家,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 最后几个字眼蹦出来,江明御果然无法冷静,神色暴戾地抬起了拳头。 容昀躲都没躲,往一侧看了眼,方桥已然发现这边的异常,站了起来。 alpha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容昀勾唇,“方桥哥在看着我们呢。” 他的肩膀轻松地落下,“是,我是答应过陪你演戏,但我可没有答应你不见方桥哥,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要混为一谈。” 方桥已经走过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江明御把拳头放下来,怒视着容昀,“没干什么,聊天而已。” 方桥不置可否,糕糕在他臂弯里咿咿呀呀伸着手抓阳光,他把小姑娘抱稳了,对容昀说:“能不能帮我到楼上拿婴儿车?” 容昀听出方桥有意支开自己,尽管不愿,还是笑着说好。 江明御还在气头上,沉着脸拿手指打圈儿逗糕糕。 方桥说:“你别这个表情,会吓到糕糕的。” alpha往一旁深吐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点笑。 人是视觉动物,天生对漂亮的长相有好感,不记事的糕糕也不例外,江明御那张脸实在是老少男女通杀,小姑娘见了江明御就咯咯笑。 alpha本来不喜欢小孩,平时见到这种咋咋呼呼的两脚兽恨不得绕道走。但为了讨方桥开心,朝糕糕挤眉弄眼,见小姑娘眉开眼笑,有了不小的成就感,心里也骤生几分欢喜。 难得方桥没冷着脸,江明御清清嗓子,“我能抱抱她吗?” 糕糕不怕生,方桥想了想说好,教alpha抱小孩儿的技巧,把软乎乎的一团送到alpha的怀里。 江明御显然没有抱过小孩,肢体动作十分紧绷,神态更是严肃得像是在开大会。 “你刚才没有为难容昀吧?” alpha好不容易转晴的心情因为方桥这一句话又变阴,他轻嗤一声,阴阳怪气,“我哪敢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招使得出神入化,到时候跑去跟你告状,白的说成黑的,我洗都洗不清。” 方桥沉吟片刻,认真道:“明御,回去吧。” 江明御逗糕糕的动作一顿,明知故问,“你赶我走?”眉头蹙起,“是不是容昀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方桥温润的眼睛望着alpha眼下淡淡的乌青,“明御,你的身体状况不对,留在这里对你无益,不要强撑着了。” 江明御先是一愣,不知道omega从哪里看出他的不适,接着眉头浮跃欣喜,“你在关心我。” 方桥没有全然否认,“我只是不想你发病吓到我的家人。” 江明御急道:“我不会打扰他们的,我......” 他默然,终究是没有戴在腕上的仪器的真实用途告诉omega。 “你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方桥肃然道,“我把话说得再清楚点,无论你在这里待多久,我们之间都不可能有任何变化,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江明御扬声,“为什么你允许容昀接近你,却要想尽办法推开我?” 糕糕被骤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微微撅起了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江明御浑然不觉,“方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对等,只要你点头,我可以马上让律师过来做财产公证,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糕糕哇的哭出声。 江明御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方桥从他手中接过孩子安抚,就在这时,容昀和张仪出现在楼梯口。 中年女人一见到江明御,神色乍然变得难看,大步走上前来,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方桥身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又要来祸害我们家小桥!” 江明御赶忙退后一步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喊了声阿姨。 糕糕哭个不停,哭声打在方桥耳边尖锐又嘹亮。 张仪哼声,“受不起,我们这个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别再来找小桥,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多吗?” 方桥把糕糕安置进婴儿车,看了容昀一眼。 容昀小声说:“阿姨说要下来晒会太阳。” 方桥点了下脑袋,站起身拉住母亲,“妈,别管他,你跟容昀先上去吧。” 张仪看敌人似的防备江明御,嘀咕着,“那你呢?” “我很快。”他安抚母亲,“没事的。” 第120章 张仪推着婴儿车一步三回头,满眼都是担心。 方桥对江明御道:“你看见了,我的家人并不欢迎你,你在这里只会让大家都不痛快。明御,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alpha气傲心高,方桥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跟往他脸上扇巴掌没有什么区别。他的神情有些难堪,但依旧没有气馁,回道:“我会请叔叔阿姨接纳我的。” 冥顽不灵。 方桥低头叹气,转身跟上母亲的步伐。 回到家,张仪当即就把遇到江明御的事情跟方峰说了,“他要是敢到我们家,我一定拿扫把把他打出去,有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真是欺人太甚了。” 方峰愁眉苦脸,“小桥,这么大件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也好商量对策。” 方桥哄好了糕糕,小姑娘窝在他怀里半睡不睡,闻言低声回:“他没做什么。” 张仪进厨房洗糕糕的奶瓶,“他敢做什么,我跟他拼了。” 方桥抱着睡着的糕糕进房间,把小姑娘放在婴儿床上,盖了厚厚的被子,转过身见到欲言又止的容昀。 “方桥哥,对不起,我没想到......”容昀在方桥沉静的眼神里噤声。 方桥疲倦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不管容昀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对方都不应该让他的母亲跟江明御碰面,水已经够浑了,容昀此举实在是节外生枝。 容昀乖乖认错,又说了声对不起。 到了他换药的时间,方桥转身去拿药膏和纱布,他澄澈的眼神变得灰暗,不禁往前走了一步,唇瓣翕动,“你对江明御......” 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那为什么要在家人面前维护他呢? 身后人说得太小声,方桥没听清,扬起尾调嗯了声。 容昀乖巧地坐下来说自己伤口有点疼。 待方桥给他换药时,他半垂着眼,弱声道:“刚才江明御让我离开这里,否则就收走我在容家的股份。方桥哥,我不想走。” 方桥耳边乍现江明御那句意有所指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是不太恰当的比喻,但某种程度上来说,alpha确实算准了容昀的心态。 方桥头一次用一种略带审视的表情看着容昀。 十八岁的容昀为了扳倒容征能豁出性命,又干脆利落地摘了腺体,自然不是什么任人宰割之辈。当年年幼孤立无援的容昀也许确实需要他的怜悯,但现在——算了,容昀到底比他小了整整十岁。 方桥没有戳破对方的小心思,但也没有回应他的话,只道:“糕糕睡着了,我们出去吧。” 容昀的眼神暗了一瞬,又露出乖顺的笑容,“好。” 作者有话说: 小江(得意):我老婆慧眼识绿茶。 第61章 方桥还是照常上班,容昀提出要和他一起被他一口否决。 诊所里有个江明御就够他苦恼的了,再多个容昀怕不是要乱套。 幸而容昀不似alpha那么我行我素,方桥不同意,他就待在方家养伤。 让方桥讶异的是,今日江明御竟没有来诊所“上班”。 江大少爷玩腻了过家家酒的游戏,那是再好不过了。 同事也对alpha的“缺勤”很是好奇,又不敢问方桥,只好私底下讨论。他们的心其实更向着共事多日的方桥,皆觉得江明御只坚持了不到半月太没有诚意,纷纷为方桥打抱不平。 而当旁人都揣测alpha半途而废时,江明御正在方家楼下蹲守。 据他所知,张仪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每天早上八点都会去附近的菜市场购置一天的食物,果不其然,他刚在车子里处理完两封邮件,就见到张仪走出小区楼栋。 alpha做好无论如何都笑脸相迎的心理准备,开门下车规规矩矩地喊了声“阿姨”。 张仪昨天是护子心切才火力全开,但晚上跟丈夫在房间里复盘才有些后怕,江明御如此显赫的家世根本就不是他们普通人家招惹得起的,若是alpha追究起来,反倒连累了两个孩子。 尽管如此女人还是没给江明御好脸色,她绕过alpha走。 江明御说:“您去买菜吗,我送您。” “用不着。”张仪摆手,见alpha亦步亦趋,心急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阿姨,我没有其它意思,我这次来,是想求你们一家的原谅......” 张仪连头都摆了起来,“什么原不原谅的,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好听话,这几年小桥提都没提起过你,你要真想让我们家过安生日子,你就不该来。” 她思及当年江明御来他们家过年,越发气恼,“怎么说我们家对你也不错,就当你行行好,放过我们一家人。” 江明御跟张仪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阿姨,我知道这些年让方桥受委屈了,但请您相信我,我对他是真心的。” “真心,你的真心就是让小桥丢了工作?”谈及方桥失业一事,张仪顿时没法镇定,“你知道小桥读完这么多年书有多不容易吗,就因为你,他的执业证被吊销,现在连县里的卫生所都不要他,只能窝在小诊所里给人看牙,连个保障都没有!” 开了这个话匣,张仪干错豁出去了,满腹愤怒往外撒。 “是,我们家小桥心地好,从小到大别人欺负他,他都不会来跟我们叫屈,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但他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苦。你做了那么多混账事,现在三言两语就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长得人模人样的,脸皮比猪皮......” 第121章 张仪到底念着江明御的身份,没敢把话说得太难听,讪讪住嘴。 江明御被她劈头盖脑念了一顿,沉默地全盘接受。 关于医师执业证被吊销一事alpha找专业人士询问过,从业者两年内不可重新申请注册,甚至不得从事医师执业经营活动——诊所聘请方桥其实钻了空子,一旦有心人查起来,很有可能面临被查封的危险,但alpha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当年江明御的父母买通关系吊销了方桥的执业证,现在江明御也可以照葫芦画瓢恢复方桥的从业资格。只不过他董事的位置还没坐热,底下多少双眼睛在找他的错处,操之过急反而会将方桥推到风口浪尖,仍需走一些流程。 他等张仪冷静点,说:“阿姨,这件事我已经在处理了,请再给我几天时间。” 张仪狐疑地看着他,但听他这么说,到底没有方才那么大的火气。 江明御跟随在女人身后,一起进了菜市场,各种气味扑面而来。 他想起第一次踏入市场也是跟着张仪,那会子更多的是一种好奇的心态,而今却多了几分怀念。可惜张仪现在避他如蛇蝎,不再和蔼地跟他介绍每一个摊位上的食材,不再耐心地教他砍价的技巧。 路过海味区,江明御看见了正在水箱里吐泡泡的梭子蟹。 女人正在买鱼,和摊贩砍价,alpha让老板挑了几只活蟹,走过去递给张仪。 张仪不肯要,江明御执意要给她,两人走过一个拐角,杀鱼的老板正在倒血水,一个不留神泼了上来。 江明御怕脏,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将张仪挡住,整整一盆混杂着鱼鳞的血水泼到他的后脑勺和背脊,又腥又臭的水液顺着他的发尾流进了衣襟,alpha顿时狼狈不堪。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张仪满面诧异地看着他。 鱼贩赶忙上前一个劲道歉,把纸巾塞给alpha,“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没有注意,擦擦。” 江明御掩饰不了本能反应,脸色难看至极,强忍着恶心用纸巾吸掉脖子上的血水,几欲作呕。 “阿姨,您没事吧?” 经此一来,张仪再怎么着都无法摆脸,“这弄得,快回去洗个澡。” 今天气温虽不算特别低,但六七度的天被泼了一身冰冷的血水,任谁都不会好受,江明御不得不暂时道别。 临走前,他把手里装了蟹的袋子递给张仪,“方桥爱吃,请您收下。” 张仪到底心善,望着满身腥臭的alpha,迟疑片刻,终究是接过。 江明御带着一身污脏走出菜市场,刺骨的风吹在身上跟刀刮似的,众人皆好事地看着他,躲得远远的。 alpha自记事以来就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本应该觉得丢脸,可想到张仪接了他的梭子蟹,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连周身的腥味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耐。 他回到住处洗了三次沐浴露才驱除身上的气味,等躺到床上时,喜悦还在延续,一抹鼻下,又是一片黏稠猩红。 江明御若无其事地等止血,打开柜子,尽管知道再继续服用这些药物只会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为了维稳信息素,alpha只犹豫了两秒就打开糖盒往嘴里倒。 方桥说他自讨苦吃,但江明御二十几年的人生都泡在药罐子里,尝了各种各样的药,他其实很能吃苦。 但他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苦可言,只要待在方桥身边,所有的苦都变成了甜。 江明御忍过阵阵剧痛带来眩晕感,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远程办公后,需要兼顾的东西更多,比方江姝还往不往方桥身上打主意,比方那帮支持他父母的董事会不会暗中作梗,再比方好不容易平稳的股市会不会再次波动、那些还没有推进的项目要怎样发展...... alpha恨不得分出十个分身处理杂事,其中一个全心全意追求方桥。 追求......他觉得这个词用得太恰当。 中学时期,江明御身边男男女女的朋友就都谈起了恋爱,他也不乏追求者。漂亮的beta和omega千方百计对他示好,年少的alpha那时正深受信息素困扰,对花样百出的追人方法视而不见。 他作为旁观者,从不参与,也不明白恋爱有什么趣味性。 再长大了点,圈子混得越来越杂,身经百战的二代三代们换伴侣换得勤快,情人一个接着一个,真金白银砸下去,多的是自荐枕席之人。 与其说是恋爱,不如说是交易。 江明御就更不乐意跟他们同流合污。 纵观alpha的人生轨迹,除了方桥,他居然还是白纸一张。他没有真正喜欢过谁,也没有花心思追求过谁,方桥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什么都不用做,方桥就是属于他的。 得到得太容易,学不会珍惜,所以惨痛失去。 他想,他是喜欢方桥的,在某个在不知觉的瞬间,omega悄然地走进了他空白的爱情世界。 于是在江明御二十六岁这年,他迎来了迟到的初恋,开始磕磕绊绊地学会爱一个人。 而爱人的第一步,是变成胆小鬼,是还没有迈出步伐就害怕遭到拒绝。 但爱也让人越挫越勇,如果终点有方桥,江明御无畏跌倒。 - 方桥下班回家就听见父母在厨房嘀嘀咕咕。 “你怎么拿他的东西呢?” “那人家被淋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第122章 “别告诉小桥......” 方桥走近了,笑问:“别告诉我什么?” 他把父母吓了一跳,二老转过身,omega看见水槽里肥美的梭子蟹,眼睛一亮,“今晚有蟹吃。” 张仪的表情略显古怪,“对,吃炒蟹。” 父母反应异常,方桥正想询问,房间门打开,容昀走出来跟他打招呼。 方桥放下通勤包,洗干净手,接到了方贤的短信。 “哥说待会嫂子送鱼丸过来。” 他边说着边回复,“糕糕呢,不一起吗?” “明天你嫂子休假,就不麻烦爸妈了。” 厨房里炒菜炒得热火朝天,方桥怕闷了一天的容昀无聊,帮对方换了药后开了电视给他看。 容昀也不是无所事事,笔记本信息响个不停。 方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笑说:“有工作就去处理吧,吃饭了我叫你。” 容昀也不推脱,拿着笔记本又躲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林霜就到了家里,刚进门见到方桥就道:“我一进小区就碰到你上次那个朋友,说你托他买了儿童用品,满满一袋,你又给糕糕买了什么呀?” 方桥放下水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林霜说的是江明御。 张仪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小桥哪个朋友,怎么不请上来一起吃饭?” 方桥走过去从嫂子手中接过帆布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各种进口的大牌宝宝霜,糕糕就是再长几张脸也抹不完。 张仪有点回过味了,迟疑地问:“不会是江明御吧?” 林霜一听,醍醐灌顶,“居然是他,我就说他有点眼熟!” 方桥看向母亲,蹙眉道:“他找过你?” 张仪往厨房瞟了眼,“那些蟹是他给的。” 方桥咬了咬唇,没想到江明御收买到他家里人这里来了。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走进厨房把蟹都装好,又拎上装着宝宝霜的帆布袋,二话不说下楼,敲响了江明御住处的门。 作者有话说: 勇敢小狗,不怕跌倒! 第62章 江明御没想到方桥会主动来找他,但看着方桥的神情,他不敢表现出太明显的欣喜,刚假装沉着地喊了声方桥的名字,omega就将两个袋子递出来。 他这才发现方桥手上拎着东西。 方桥冷冰冰地说:“还你。” 江明御不肯接,干脆把双手都背到身后去,“还我什么?” “你别装蒜。”方桥看着一脸无辜的alpha,“你答应过不打扰我的家人。” 江明御很委屈,“我对你的家人好也算打扰吗?” 要不是怕方桥觉得他耍阔气,这三瓜俩枣的他还真拿不出手。 方桥不和alpha争辩,弯腰将蟹和宝宝霜都放进门里,站起来的时候被江明御攥住了手腕往里拽。他没有防备,脚下一个趔趄,半个身子都倒进了江明御的怀里。 alpha一脚踢开碍事的袋子,搂着omega的腰将人拖进了室内。 事发突然,方桥才反应过来,门已经咔哒关上,而外头传来容昀的声音,“方桥哥?” 江明御的双臂呈交叉状紧紧揽住omega,任凭方桥如何挣扎都不松开。 离得太近,alpha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都扑洒在他脸上,江明御咬着牙,“讨厌他叫你的名字。” 方桥瞪他,“江明御!” 容昀已经来到了门外,抬手拍门,“方桥哥,你在里面吗?” 方桥正想回答,江明御却猛地将他摁在门上,一掌将他的双手反锁在后背,一掌捂住了他的嘴,凑近了压低声音,“也讨厌他像个苍蝇一样成天在你身边飞来飞去,赶都赶不走。” 方桥望着近在咫尺的alpha,这是两人再遇来离得最近的一次,近到他可以看清alpha每一条细腻的肌理和每一根纤长的睫毛,以及那双黑黢黢的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容昀拍门的力度不小,透过不算厚重的木门一下下敲在方桥的背脊上,震得omega半边身子都麻了。 江明御的手还捂在方桥的嘴上,两人贴得极近,这样的姿势既暧昧又危险。alpha好似又在这瞬间露出他骨子里自带的侵略性——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怕吓着方桥,所以愿意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只不过容昀又把那些锐利的东西都逼了出来。 江明御额头和方桥的抵在一起,话语酸得像是酿了多年的老酒,“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让他住你家、穿你的衣服、睡你的床......”一想到容昀这些诸如示威的言语,alpha整个人都泡在酸坛子里,“可是这些明明是我的。” 江明御委屈得眼睛都发红,“我忘记了,那是以前,现在你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连正眼都不肯看我。” “你可怜容昀,但如果你愿意了解,这几年我也并不好过。” “他要还是缠着你,就算你生气,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离开这里。” 江明御咬着牙,“方桥,谁都不能抢走你。”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却带着震耳的力量砸在omega的身上,引起阵阵的战栗。 方桥的呼吸微微屏住,甚至想要避开alpha过于炽灼的眼睛。那双眼里隐藏的情绪太烫太热,像串熊熊燃烧的火星子,一路烧到他心里去。 容昀似乎察觉到门后的异常,拍门的力度小了下来,直至完全寂静。 第123章 江明御周身的戾气褪去,松开桎梏的手。 方桥一得到自由,缓缓地推开alpha。他静默地看了会,发现江明御的脸色极其难看,近乎是一种病态的白,而收回的手也不知道何时不受控地开始发抖,抖得很厉害,像是某种神经中枢疾病发作时的痉挛状态。 他闻到了薄荷香。 顷刻,一抹鲜艳的红刺入他的眼里。 江明御猝然抬手遮住自己的鼻子,方才还恨不得把他藏起来的alpha神情慌张,竟直接开门将他推了出去。 门急切地被关上。 方桥站稳,转过身,终于明白这些天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这时他已经顾不上门外的容昀,也顾不得追究方才alpha冒犯的行为,条件反射地拧动门把,可江明御比他更快一步锁了门。 江明御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不要你可怜我。” alpha喜欢把失意一面藏起来不给方桥看的习惯不曾改过。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么多年没有长进,一点信息素就能把我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江明御把额头磕碰在门上,手隔着门抓取空气里残留的茉莉花香,又无助地收紧,“你走吧。” 方桥迟迟不动,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放,松了又握。 没有谁比他清楚alpha发病有多煎熬,这些天江明御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病情掩藏得很深。 以前——方桥很不愿回忆以前,但那些从未忘却的记忆还是攻破了他的防线。 过往的江明御一发病就会不分时间场合地点出现在omega眼前,但重逢以后,alpha却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方桥不是不知道alpha在吃药打抑制剂,他只是有意地忽略和无视,又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江明御如何都与他无关。 事实也是如此,可亲眼见到江明御的身体出现异样,他依旧难以做到置之不理。 让江明御告别痛苦很简单,他的信息素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站在他身边的容昀适时开口,“方桥哥,叔叔阿姨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方桥的喉头滚动一下,静静地凝视着迟迟不肯打开的门,片刻后才颔首,与容昀上了楼。 第二天早上,方桥在小区门口见到了等他一起上班的江明御。 alpha穿得很简单休闲,黑色的针织毛衣内搭白衬衫,修身的牛仔裤,柔软干爽的头发被风吹乱,细看有点儿打卷。他正低着头在踩雪,如此装扮让alpha多了几分青春朝气,看起来就跟涉世未深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江明御时刻注意道路的动向,澈然的眼睛看向方桥,笑着挥手打招呼,“方医生,早。” 声音清亮爽朗,听不出昨夜的半点颓然。 只是一夜,江明御又以最好的精神面貌站在了方桥面前。 方桥抿了下唇,从alpha的身边走过。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回应江明御的问好,今天却很自然地应了声,“早。” 江明御受宠若惊地跟上,“你再说一遍。” 方桥瞄了alpha一眼,没搭腔。 江明御双手插兜,高兴得把积雪踩个咯吱咯吱响,“我听到了,方医生跟我问早。”他又感慨地抬起头,“今天天气真好啊——” 方桥望了眼阴沉沉没有一丝阳光的天,不知道alpha从哪里得出天气好这个结论。 两人并肩走向公交车站,无论方桥走得快还是走得慢,江明御都紧紧跟上。 而远处,凝视着二人背影的容昀目光像被雪冻住,面色白得吓人。 接下来的几天,方桥的生活没有大变化。 江明御不是去诊所上班,就是跟着张仪去菜市场,虽然二者都对他爱答不理,但他也不觉得被冷落,很是甘之如饴。 方峰喜欢喝茶,alpha跟懂行的朋友买了几斤上好的茶叶,变着法子往方峰跟前送:方峰还喜滋滋地以为常去的茶叶店大促销,用低价捡了个大便宜。 方贤对江明御的意见很大,江明御没有去叨扰对方,打听到方贤接手的项目十分棘手,暗中帮方贤解决了,并未让对方知晓。 还有林霜和糕糕。 方桥对糕糕的喜爱显而易见,江明御也爱屋及乌,给小孩子买了号称顶配的婴儿车和车内儿童座椅。 林霜生孩子后身体不如从前,江明御对这些不太了解,找专人问过才送了两台修复仪,东西都直接安排人送货上门。 林霜转眼就把这事告诉了方桥。 omega问到他跟前江明御就装糊涂,反正东西给出去了,总不能都丢掉吧。 过了两天,江明御观察到张仪时不时会腰疼,又让人送了台按摩椅到方家,结果方家根本没地方放,alpha只好收回自己用,反手送了个小巧的按摩仪。 江明御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方桥的家人好,不管方桥领不领情,接不接受,哪怕真的把他的东西都丢出去,他也不介意。 他唯一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是当年在方家过年时,alpha真心实意把方桥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在爱护。 家人,这个词离江明御很遥远。 有时候江明御会想到在疗养院的林少虹。 女人一辈子争权夺势,但江明御尚存儿时朦胧的记忆。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林少虹还以为他的病会痊愈,所以每次在他发病的时候,无论女人在忙什么,都会赶回来他身边照顾他。 第124章 即使这份爱是有限的,也足够江明御回味。 在和江姝暗中合作的那几年,林少虹并不知情,对他寄以厚望,给予他最大的支援。 江明御和外人联手对付全力支持他的母亲,直到将母亲软禁在疗养院,他未必不煎熬,但他无从诉说排解。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会在很偶然的一瞬间,想到母亲前后的眼神对比,志得意满的、怒然指责的...... 亲情对江明御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而从方家人身上他看到了,原来爱一个孩子是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的。 不管方桥是alpha、omega或者beta,不管方桥是秀异还是平凡,方家人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所以当方桥再一次气恼地站在江明御面前,希望他停止用任何方式接近自己的家人时,江明御思忖半晌说:“方桥,没有人爱过我,我的父母不曾教会我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所以我在学。我学得很慢,但请给你我这个机会,我想把全世界的好都送给你和你的家人,我希望你们开心,这算不算爱呢?” 方桥被江明御这番话给砸懵了。 所有含在喉咙里的质问被江明御一个“爱”字给打散。 方桥也变得六神无主,他忽而不敢看江明御赤诚的神情,更无法回答江明御的问题。 他是来找alpha兴师问罪的,对方却恳挚深切地跟他讨论爱的含义,这太奇怪了。 方桥近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爱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 小江(骄傲地抬起胸膛):今天天气好好,老婆跟我问早! 第63章 容昀在方家借住满十天,方桥明显感觉到对方望着笔记本屏幕皱眉头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几次他都见到容昀躲到阳台打电话,脸上是化不开的阴郁。 不用怎么细想也能猜到是江明御的手笔。 那天alpha问他为什么对容昀那么好,其实这个问题是alpha自己在钻牛角尖——方桥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他与容昀之间从未有过矛盾,却与江明御存在难以泯灭的抵牾,自然也就“区别对待”。 方桥不希望容昀卷入他和alpha的纠纷,基于此,他特地找了个空闲时间劝说容昀回去。 容昀的术后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也不用再每日定时定点地拆纱布,这是方桥最后一次替对方换药。 容昀乖顺地微低着头露出腺体,作为omega的第一性特征,即使腺囊已经不在,但容昀这些天毫无戒备地将残缺的干瘪腺体袒露在方桥的视线里,已是一种极为信任的行为。 方桥动作轻柔又麻利地给不平坦的皮肉涂抹消炎药膏。 他想到了当年躺在手术台的自己,从根本上来讲,他和容昀都是走投无路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时至今日,他依旧忘不了那种绝望的感觉。 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很难不对容昀产生恻隐之心。 方桥的动作慢了下来,语气也放得很轻,“容昀。” 对方嗯了声,还没开口说话,方桥接着道:“你到这儿也不短时间了,工作要紧。” 他说得委婉,但容昀还是听懂了,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方桥哥,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吗?” 方桥轻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和明御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你。” omega并没有意识到短短一句话就把容昀当成了局外人。 容昀走到今日,虽其中不乏借助了江明御的力量,但也绝不是易事。 方桥曾经怀疑过容昀刚到方家时的那番话,但这些时日观察下来,江明御和容昀势同水火,皆恨不得和对方撇清干系,怎么看两人都不像这些年能和谐相处的模样,那么就只有纯粹的交易关系这一种可能。 方桥自认有几分了解江明御,alpha虽然强势专制,但其实也有良善的一面,并非出尔反尔之人,既然帮扶容昀坐稳了容家的位置,就不会轻易地食言,他不希望容昀因目前的情况失去一切。 容昀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力跟江明御抗衡,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硬邦邦地挤出一句,“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方桥还想再劝,对方却夺了他的话头,“如果我走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江明御重修旧好了?” 明朗的光线里,容昀的神色却有如窗外的天一般阴沉,但也只是一瞬,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变得惶恐又不安,张了张唇,“我......” 方桥静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并没有介意他的失语,说:“就快开饭了,我出去帮忙。”临离开房间前,又真心实意地劝,“容昀,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必要非得跟江明御对着干。” 朋友两个字咬得清晰。 容昀抿唇不言,望着omega关上了门,才大口大口的喘息。 摘除腺体的后遗症不少,这些天时不时的呼吸困难和头痛追随着他,而方桥刚才的话更是让容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反应:他想大声地回答omega,他不要跟方桥做什么朋友,也不愿意方桥总是把他当成弟弟对待。 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少年,他也可以成为方桥的依靠,但方桥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的绝情。 omega对每一个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像一道和煦的光照进他阴暗的岁月,却不肯为他而停留。对于方桥而言,容昀并不是特殊的,不管当年在巷子里遇到的是谁,omega都会伸出援手。 第125章 方桥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也许连omega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唯独江明御能撞破他春水下的暗涌。 omega的愤怒、忐忑、烦乱皆是因为江明御。 容昀嫉妒江明御能得到方桥的独特对待。 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他? 他只不过是比江明御晚一些遇见方桥而已。 敲门声响起,是方桥喊他吃晚饭,他一改脸上沉郁的表情,重新换上乖巧的笑容。 - 方桥一大早到诊所,不出意料又见到了江明御。 alpha的脸色是不可忽视的苍白,却还若无其事地挂着笑,抬抬手跟他打招呼。 方桥真想拿面镜子给alpha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应了江明御的问早,向前台询问预约的病患,心里有个底后,上二楼看资料。 江明御紧随而上。 方桥坐好打开笔记本翻阅论文,往后瞄了眼,“接待客人可不在二楼。” 半个多月下来,omega的语气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冷若冰霜。 江明御搬了椅子挨着omega坐下,方桥侧过脸,“你又想干什么?” alpha只笑不说话,从方桥手中拿走鼠标,把笔记本挪着面向自己,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方桥怕他弄乱自己的资料,“江明御......” 话未说完,alpha已经把笔记本转了过来,屏幕上俨然是医师执业证书的官方查询网站,方桥的声音戛然而止。 “抱歉,我又擅自做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江明御薄唇翕动,“不过我想由你自己查询可能会好一点。” 方桥收回手放到腿上,慢慢地握成拳,“你不用这样。” 当年江明御的情人这六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他在医院被强制性辞退、被众人好奇猜度的记忆犹新,这四年间来他好几次都梦到自己在岗位上问诊时,患者忽然指责一个私德败坏的omega不配当医生。 每每梦醒,冷汗淋漓。 方桥想走,江明御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掷地有声道:“这本来就是你的。” alpha注视着五官绷紧的omega,缓缓地说:“方桥,我的母亲为了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不敢把自己摘干净,但起码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预谋,我更不会向你索取任何回报......”他又清楚地重复了一遍,“这本来就是你的。” 方桥抿着唇,目光微微闪动。 见方桥有所动摇,江明御拉着omega坐回原位,把他的手放在键盘上。 尽管有暖气,方桥的手还是泛着冷意。他望着几年不曾打开的页面,每摁下一个数字,就有一点暖意汇聚到指尖,输入最后一个身份号码,他将鼠标挪到查询的按键,轻而忐忑地点了下去。 江明御目不转睛地观察着omega的反应。 医师执业资格证的页面跳转出来时,方桥白净的脸庞笼了一层柔和的光,渐渐地,眼尾也微微染上一抹淡红。 方桥的证件照是本科毕业后拍的,蓝底照片上的青年很年轻,穿着板正的白衬衫,扣子扣到最顶格,眉眼温润,唇角含着一点笑意——那时候的方桥刚刚步入职场,对未来无限憧憬,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热爱的工作会被不堪地摧毁。 他的事业停滞了整整四年。 那股被压抑的不甘和怒意又卷土重来,方桥不愿意面对罪魁祸首江明御,嚯的站起来,刚转过身,一双结实的手臂就从后将他团团抱住。 任凭方桥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江明御的呼吸喷洒在omege的耳侧,带着深深的悔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再多对不起也挽回不了这几年流逝的时光,但江明御不禁变成了一个复读机,好似多说几遍,就更能表达自己真挚的歉意。 怀里的omega逐渐安静下来。 江明御眷恋地将脑袋埋进方桥的后颈,闷声地细数自己的不是,“方桥,我不该强迫你签下协议,不该强行标记你,更不该在还没有自保能力时就能把你推到风口浪尖。那天我跟阿姨去菜市场,她说我做了很多混账事,她说得对,可我没有想要三言两语就抹清。” “你不喜欢我靠近你,我就只敢在看得见你的地方逗留,可是容昀离你那么近,我好怕他抢走你。” 江明御的声音带着隐约的不安,“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我会改,我真的在改。” “方桥,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最后一句,像是水滴入湖面,泛起深深的涟漪,绵延不断。 方桥半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面,他不想听alpha的剖白,可冰封的心好似被凿开了一条裂缝,呈现蜘蛛网状散布开来。 他甚至能听见撕扯的声音,来回响荡,最后只剩下alpha那句“我不会再欺负你。” 他能相信江明御吗? 方桥的呼吸渐快,浓郁的薄荷味扑进他的鼻子里,混杂着铁锈的腥气。 alpha刹时松开了手。 方桥眼瞳微动,还未回过身,江明御握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急道:“不要看我。” 楼下传来动静,是预约的病患已到,助手带着客人上楼。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江明御也快步下了楼,只留给omega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方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处,指腹沾到粘稠的鲜红液体。 第126章 他知道,alpha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作者有话说: 江小狗:扣1支持老婆原谅我。 ps:准备收尾了,以后周四也更新。 第64章 今日有小雪,雪粒子在幽黄的路灯里被风刮得四处逃窜,是很冷的一天。 夜幕早就降临,方桥下了晚班,像往常一般全副武装地走到公交车站等待归家的巴士。 再有不到二十天就是旧历新年。 对于即将到来的休假,方桥也不免期待。 风呼呼吹着,站在他身旁的alpha异常的沉默,他不禁悄然地看了眼。 江明御低着头,半张脸裹在围巾里,只露出挺立的眉骨,有细碎的雪落在他的眉睫,他眨一眨眼,雪花滚动着坠入地面。 alpha的皮肤很白,近乎和雪色融为一体,衬得他浓密的睫毛愈发乌黑。 即使在病中,也实在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注意到方桥的打量,江明御动了动,说话间有白雾在冷凝的空气里浮动,“车到了。” 方桥见到alpha翕动的唇瓣几乎没有了血色。 巴士于路边停靠,两人沉默地上车,这次他们运气不错,找到了最后排的位置坐下。 江明御靠窗,手藏在外套口袋里,肩膀和方桥的紧挨着,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同坐,他似乎就已经感到很满足。 期间alpha接了个来电,大抵是不愿意让方桥听到谈话内容,回话时说得很含糊。 方桥对偷听没有兴趣,但离得太近,还是模糊听见“知道了,别告诉他”几个字眼。 别告诉谁? 方桥心里起了疑云,忍不住想起早上江明御情深意切的道歉。因为alpha的一番话,他心绪不宁了整整一天,午后他更是见到卫生间的门关闭了许久,却未来得及等到alpha出来就投入了工作。 挂了电话后,之前总是想方设法和方桥搭话的alpha在剩下的路程中却只字不发。 公交车快到站,方桥起身,未见到江明御跟上,才发觉alpha竟歪着脑袋像是睡过去了。 他心里突兀地跳了两下。 好在江明御很快睁开了眼,动作迟缓地走到下车门的位置。 alpha的一举一动都很不寻常,方桥不得不多留意,可直到两人在楼道分别,江明御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自己不舒服。 望着alpha步履缓慢地走向住处,方桥的双腿像灌了铅,居然有些走不动道。 江明御已经在开门了,发现方桥还站在原地,将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笑来,有点孩子气地问:“方医生要来我家坐一会儿吗?” 声音倒还算平稳。 方桥看着幽暗光线里alpha不及眼底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烘烤的软糖,微微地塌陷下去。 他张了张唇,终究是无法装作一无所知,说:“不舒服别强撑着,医院离这儿并不远。” 江明御愣了一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这时才显出几分真切。 方桥的关心点到为止,转身往楼上走,听见关门声,江明御已经迫不及待进了屋内。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看,该说的、该劝的他都已经做到了,alpha不是小孩子,自己得有分寸。 可江明御总是那么任性又爱逞强,真的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吗? 到家的时候,容昀正坐在爬爬垫上陪糕糕玩。小姑娘天性使然,对谁都是乐呵呵的,容昀哄孩子也有一套,扮鬼脸逗得糕糕咯咯笑。 方桥暂且将莫名的不安放置到一旁,一蹲下来糕糕就自动往他的方向爬。 肉乎乎的小腿一撇一撇,三两下就来到方桥面前,抬起手索要抱抱。 方桥把小姑娘揽在臂弯里,温声问:“糕糕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 糕糕咿咿呀呀发出个不成调的单音,兴奋地抓方桥的头发玩,下手没个轻重,方桥头皮被扯得有点疼,倒吸一口凉气,拨开糕糕的手,把小姑娘放了下来,头发已经乱糟糟了。 容昀抓住糕糕,仰面笑道:“方桥哥,霜霜姐说今晚糕糕在这儿睡。” 方桥应了声,知道容昀整个下午都在陪糕糕,“辛苦你了。” 容昀被夸后笑容更甚,还想说点什么,方桥已经进了房间。 他察觉出omega的心不在焉,眼底暗了一瞬,又挤出笑应付糕糕。 方桥把外套搭在衣架上,容昀放在桌面的笔记本没有关,泛着森冷的光,最底部的邮箱图标闪个不停。 他多看了一眼,容昀开了门进来,先一步把笔记本合上。 即使容昀不这样做,方桥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他并不介意容昀的举动,倒是容昀有些紧张,“只是垃圾邮件......” 方桥不置可否,公司的机密防着外人是应当的。 容昀把笔记本收好,主动转移话题,这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就被翻过去了。 之前容昀来得突然,加上方贤结婚后房间改成杂货间时,连床都丢掉了,方桥这些天一直睡在客厅。 容昀想换回来,方桥以他是客人为由,并未同意。 糕糕跟爷爷奶奶睡,今晚有点闹觉,方桥哄了许久小姑娘才恬静地趟进婴儿床里。 张仪犹豫片刻不禁小声说:“小昀在这儿住十来天了吧,他家里人不担心吗?” 方桥给糕糕掖好被子,闻言道:“他跟家人关系不大好。” 第127章 “我猜也是。”张仪惋惜道,“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我瞅着心事还挺重,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你总睡沙发也不是个办法。” 原来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 方桥知道母亲关心自己,哑然失笑,“妈,睡哪儿都一样。” “我没有要赶客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让小昀知道我这么说。”张仪生怕儿子“出卖”自己,往半掩的门看了眼,“要不我让你爸去市场买张床,你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上班也累。” “不用了妈。”方桥想了想道,“他就快回去了。” 安抚好母亲,方桥抱着被子到客厅,路过房间时,容昀开门跟他道晚安。 铺好被子回头一看,容昀半靠着门望着他,眼瞳黑黢黢的,像窗外漆黑的夜。 被这样浓郁的眼神盯着,方桥蹙了蹙眉心。 容昀垂了垂眼皮,悄声说:“你那天说的话我会往心里去的,方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方桥笑笑,半躺下来,目视容昀消失在视线里。 大风拍玻璃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室内暗了下来,方桥一闭眼就是刚才在楼道分别时江明御硬挤出来的笑容。 alpha现在怎么样了呢? 是在吃药,还是在打抑制剂?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方桥半梦半醒地睡去。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只开了震动,不知过了多久,嗡嗡几下把他吵醒。 外头的风夹着雪还在猛烈刮着,凌晨一点半,振动的手机像是催命一般驱使被惊醒的方桥接听。 屏幕上是一个来自b市的陌生号码。 方桥晃晃混沌的脑袋,沉默几瞬,摁下了接听。 女人自报家门,嗓音微沉,“方桥你好,我是明御的姑姑,江姝。” 方桥的呼吸一下子冻住,抿紧了唇没说话。 江姝感应到他的紧张,低声说:“你不用害怕,我没想做什么,打给你是因为联系不上明御,我猜他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方桥实实切切的在江家人那里讨过苦头,对于并不熟悉的江姝,不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他坐直了,用力地干咽一下找回自己的思绪,静待江姝的下文。 “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该插手,明御也不愿我跟你透露他的现状,但这回让我自作主张一次。” 江姝的语速不快,娓娓道来,“想必你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有几分了解,我的兄嫂突发恶疾,余生将在疗养院度过。外界众说纷纭,我不怕跟你说句实话,他们根本就没什么病,不过是明御将他们软禁在了那里。” 方桥放在腿上的五指微微收紧。 “明御为什么这么做,你心里应当有数。当然,你未必要领明御的情,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被人戳脊梁骨骂他卖父母求荣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我这个侄子比谁都犟,认准了一个人就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作为他的姑姑,他把事做到这份上,我很不理解。”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他手腕上的仪器,那能监测他信息素的波动频率,明御一定没有告诉你,每当数据异常,仪器就会释放电流迫使他恢复清醒。” 那些方桥不曾知道的,江明御不曾诉说的,在江姝的讲述下一幕幕呈现方桥面前。 方桥的手已经握成了拳,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哑声道:“江女士......” “你听我说完。”江姝不算强势、却又不容分说地打断他,“那些数据连接到医院的信息库,这段日子医生多次发现明御将仪器的电压越调越高,不止一次打电话要明御回来接受治疗,我也劝过明御,但他不肯。” “方桥,你应当很清楚明御的病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再这么下去,他会被信息素折磨到崩溃,直到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疯子。”江姝的声音沉下去,“你如果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就放任他继续折腾自己,但若是你还念着你们往日的情分,这次就当我的一个请求,明御现在需要你,请你帮帮他。” 方桥站了起来,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几次咬了咬牙才艰涩道:“是明御要你和我说这些......” 江姝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也真的低低笑出了声,“我以为你很清楚明御的为人。” 一句话,让方桥哑口无言。 是啊,江明御高傲得像永远不会低下头颅的猎豹,即使遍体鳞伤也只会找个无人之境暗自舔舐伤口。 alpha从来不屑示弱以博得他人的同情与怜悯,亦绝不会把遭遇的苦难袒露在别人面前。 哪怕忍耐着莫大的疼痛,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方桥露出笑容。 这才是方桥认识的江明御,记忆里那个桀骜的、飞扬的青年一直都不曾变过。 alpha苍白的脸色浮上心头,方桥咽下喉咙的苦涩,不再犹豫,摸着黑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家门,直奔从不曾遗忘的薄荷香。 而在他走后,房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 容昀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无声地垂眼失笑,片刻后,笑容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 小江(躺平):我准备好了! 第65章 夜色漆黑如墨,老式小区的楼道灯年久失修,微弱的灯光仿佛随时会熄灭。 方桥站在江明御住处门前,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跃,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冷,他的手臂有点发麻,那股麻劲直延续到掌心,等他抬起手来摁门铃时指尖都在发抖。 第128章 三下,从屋里传来的铃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回响,可门内之人却没有回应。 方桥不想惊动邻居,又扣起手敲了几下门,依旧无人应答。 他担心江明御已经失去了意识,于是边敲门边压低了声音一遍遍地喊alpha的名字,就这样执着地呼唤了好一会儿,房门始终紧闭着。 慌张跃上心头,这么深的夜,他去哪里找人开锁。 方桥顾不得会惊扰到他人,正打算回家里拿工具强行撬门时,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方桥?” “是我。”方桥松了一口气,“明御,你还好吗,给我开门。” omega竖耳听着动静,每一丁点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江明御和方桥道别后,一进屋他就再也无法假装镇定。 像是有浸了盐水的鞭子在他的皮肉上鞭挞,一下下,深可见骨。 他分不清是哪里在痛,脑子里更仿佛有一把锯齿在来回拉扯,疼痛来得猛烈又迅速,根本无从抵挡。 为了能压下体内奔腾的信息素,alpha不得不调高电流的强度,如此一来的后果是,他连走到柜前吃药打抑制剂的力气都没有就生生痛晕了过去。 江明御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叫他,意识逐渐归笼,他听见了方桥的声音,还以为是巨痛之下的幻觉,倒在地上久久无法回应。 仪器依旧在断断续续释放电流,他仔细地辨认了会,确认方桥就在门外,心理情感战胜了生理疼痛,竭力地喊出了方桥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是在喊,其实音色哑得像是含了沙。 江明御强忍不适从地上爬起来,衣物摩擦间发出窸窣声。他走得很慢,短短几步的距离,像是迈过刀山火海,每走一步双腿都针扎一般的疼。 等走到了门口,他下意识地抹了下脸,确认没有血迹才挤出笑容打开了门。 门外,方桥白净清俊的脸半隐在淡黄的光晕里,他在方桥的眼底看到了名为关心和焦急的情绪。 不再只是冷冰冰的拒绝和疏离。 江明御顿时觉得所有的痛都不值一提,可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就会知道现在他的表情有多吓人——脸色苍白如纸,明明疼得连眉头都扭曲了起来,嘴角却挂着笑。 方桥将alpha诡异的神情收纳眼底,视线下移,落到alpha被袖子遮住的手腕,伸手抓住了。 江明御大部分精力都在和疼痛对抗,反应很迟钝,来不及阻止方桥的动作,omega已经捋起他的袖子,露出了紧扣在腕上的仪器和他战栗不停的手。 江明御愕然,条件反射又想把手藏到身后。 方桥抬眼看他,问:“这是什么?” 江明御从未想过把仪器的真正用途告诉方桥,怔了怔回:“没什么......” 方桥很用力地抿了下唇,松开alpha的手,主动走进了屋里。 江明御喜出望外,但又在欣喜之余咂摸出点不对劲,这么晚了,omega怎么会来找他? 他来不及思考,唯恐方桥又离开,先一步关了门,眷恋地凝视着方桥。 方桥在室内环视一圈,走到床头处拉开了柜子,果然在里头发现了大量糖盒和抑制针剂,塞满了整整一个柜子。 这段日子以来,alpha就是靠这些维持清醒。 江明御不愿意让omega看到自己不看的一面,猛地往前,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也踉跄了下,等他站稳,方桥已经回过身来看他。 江明御走过去合上了柜子,风轻云淡道,“这些都是新的特效药,很有用。” 方桥注视着alpha,“你笑得很假。” 江明御的神情一僵,但还是强颜欢笑,“是吗,可能是天太冷了,所以......” 方桥戳破alpha的谎言,肃然道,“我都知道了。” 江明御眼神闪烁,强撑着的笑容慢慢抚平。他并没有借此博取omega的怜惜,反而有些苦恼地嘀咕着,“是姑姑跟你说的吗?她想我回去帮忙,我没答应,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方桥盯着他,“自己一个人硬抗,就算晕倒在屋子里也当作没事发生吗?” 江明御说得轻松,“我已经很久不这样了......”他一愣,眼瞳微亮,“方桥,你是担心我才来找我?” alpha惨白的脸染上雀跃,迫切地想要得到omega的承认,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你担心我,对不对?” 方桥不肯正面回答,“你姑姑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一看。” 原来omega只是受人之托,江明御的眼睛又暗下去,挤出笑来,“我没事。” 方桥张了张唇,一连串的话堵在喉咙口。 大把大把地吃药、超出负荷地打抑制剂、电击治疗维稳信息素、机能受损导致鼻腔出血、昏迷在家中无人知晓......如果这些都叫没事,那在alpha看来,怎么样才算有事呢?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江明御惊讶地看着omega发红的眼睛,好似下一秒就会有水液蔓延出来,他刹那手足无措。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回b市?” 话题变得太快,江明御顿了几秒才理直气壮地回:“那又没有你,我回去干什么?” 素来温和的方桥突然发起脾气,推了alpha一把,扬声,“那你就继续在这里难受吧。” 江明御撞到了柜子,闷哼一声,疼得半天缓不过神,而方桥已经走到了门前,手搭在了把手上。 第129章 “别走。” 江明御本能地挽留,跌跌撞撞地往omega的方向追,可走了几步,天旋地转,所视之物都变得扭曲。 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缓解痛苦,吸入肺腑的空气像是刃一般剐着他的皮肉,alpha竭力地朝方桥伸出手,再也支撑不住咚的跪倒在地。 方桥的背影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变得虚无飘渺,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明御既奢求omega回头看他一眼,又唯恐自己的丑态落入omega的眼里。 在这样极端的挣扎中,方桥竟去而复返,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江明御乌沉沉的瞳孔因为剧痛已有些涣散,却还是目不转睛地仰视冷光中模糊的脸庞。 他嗅到了浅淡的茉莉花香。 下一秒,一双微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方桥俯身吻住了江明御的嘴唇。 像有一阵清风吹散了笼罩在alpha眉眼间的浓郁雾气,彩霞与朝阳随之而来,整个世界都披上了堂皇的光,变得五彩斑斓、花簪锦簇。 江明御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感受柔软的唇瓣挤压着他的唇肉,半垂着的双手掐住omega的腰,于是方桥也自然而然地跪坐下来。 现在他们是平齐的了。 alpha如荒漠中渴水的旅客,急切地汲取甜美的甘露,反客为主将omega揽入怀中。 浓郁的茉莉花香和薄荷香在湿吻里纠纠缠缠。 江明御怕这是一场空梦,牢牢地锁住方桥,掌心贴住omega单薄的背脊,呼吸喷薄间,唇齿碰撞。 方桥有些招架不住alpha凌厉的进攻,喘息着偏过头,可只是一瞬,又被堵得严严实实。 方桥的手攀在江明御的肩膀上,收紧了又收紧,抓出了褶皱。 分开时,alpha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急迫的呼吸里,有温热的水液浸湿了omega的衣襟。 江明御像只被抛弃过缺乏安全感的犬类动物,团团将方桥抱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再次被收编。alpha沉闷的嗓音带着一点水汽,“方桥,是你先亲的我,你不准耍赖不认账。” 方桥没说话,安静地被alpha抱着。 心中的那些坚持与挣扎在这一刻如同大厦倾倒。 他可以无视江明御的痛苦大步离开这里,也未必要管江明御的死活,就算是这样,江明御也不会胁迫他。可当听到身后之人倒地的声音,他却再也挪不动步伐。 方桥总是觉得江明御太逞强,他又何尝不是口是心非? 就这一次,让他赌一回,如果输了,他也不缺乏从头来过的勇气。 被抱得太瓷实,方桥喘不过气,轻轻地推了下江明御。 alpha抬起头来,那张煞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连带着眼尾都是红的,他动也不动地看着方桥,怀揣着期待靠近,在omega的唇上啄了一口。 方桥没躲。 江明御像得到了全世界最丰厚的奖赏,又亲亲omega的眉心、眼睛、脸颊和嘴唇。 方桥都没躲,任alpha亲,用信息素抚慰alpha焦躁不安的情绪。 他的手慢慢摸到alpha的腕上,低声,“取下来吧。” 江明御静望着omega,喉咙发涩,“没有这个,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话中有话,方桥听出来了,撞进alpha深邃的眼睛,片刻后,近乎是纵容地道:“那就做你想做的事情。” 方桥的信息素就是alpha最好的抑制剂,而现在,他默认alpha可以向他索取。 屋内静了一瞬。 束缚alpha多年的电击器被甩到角落。 江明御抱着omega跌跌撞撞倒到床上,低眸凝视着光晕里温柔的脸庞,他喘得很厉害,“我可以亲你吗,方桥?” 回应他的是方桥伸手攥住了他的领子,轻轻一拽,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可江明御想做的不止这些...... 顶灯照亮大床的春光,满室扑鼻的茉莉花香在空气里荡漾。 方桥想,他也许不够洒脱,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无谓再扭捏,人这一生总要冒险一次——omega闭眼回应了alpha热切的吻,任由薄荷气息将他淹没。 作者有话说: 来都来了,浅do一个! 第66章 翌日午后,方桥是被江明御亲醒的。 濡湿的吻落在他的后颈,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他一动,捁在他腰间那双手收得更紧,将他整个人都拖到了怀里。 江明御小狗一样地凑上来,声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方医生,早。” 方桥莫名有些脸热,被子下的身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alpha略高的体温小火炉似的贴着他,贴得太紧太密,他仿佛能透过胸膛听见alpha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和他的交叠在一起。 昨晚江明御太过于放纵,方桥也没有刻意压制自己,天蒙蒙亮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omega这会子还没有睡够,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偏偏江明御精力旺盛,在他的颈窝拱来拱去闹个不停。 高契合度的信息素疗效显著,只是一个晚上而已,萎靡的江明御就又生龙活虎了,不过方桥并没同意alpha标记他——让家里人看了影响不好。 江明御几次都将獠牙抵在了美味的腺体上,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说到做到,绝不会强迫omega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第130章 方桥还念着要跟诊所请假,手机放在散落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他慢腾腾下了床,有滑腻之物顺着腿跟滴落到地面,耳朵尖腾地红了。 太久不曾跟江明御这样坦诚相待,他到底有点不太习惯,回过头却发现江明御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温度越发攀升。 衣服脏得不能看,omega捡起来随便穿了蔽体,又找到外套里的手机。 有五六通未接来电,分别是母亲和容昀给他打的。 他给两人发信息报平安,又跟诊所请了假,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方桥身上全是alpha的信息素,这身衣服显然也不能穿回家,起码得倒腾干净了才能走出这间屋子。 他刚想问江明御有没有阻隔贴,江明御已经来到他身后,跟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又黏到他身上。 alpha下颌抵住他的肩头,瞄了眼他还没有关掉的手机屏幕,恰好见到容昀发来的回复,打了胜仗般得意地哼了声。 方桥懒得和幼稚的alpha计较,说:“我想洗个澡,你找一身衣服给我。” 江明御半搂半抱着方桥将人送到淋浴室口,“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 居然没有要跟着omega进去的意思。 方桥问:“你呢,不洗一洗吗?”话落才觉得这是一句很暧昧的邀请,碰上alpha促狭的眼神,他轻咳一声把门关了。 江明御在外头扬声道:“我去给你搭衣服......” 水声盖过了alpha的声音。 江明御的衣服都是到这儿后让平时常穿的品牌送来的,不多,刚好装了一个衣柜。alpha偏爱深色系,方桥穿浅色更气质出挑,可他都不选,挑挑拣拣在全身镜前比划了半天才满意。 淋浴室里没有新的浴巾,方桥也不嫌弃,皆用alpha用过的,收拾干爽后alpha邀功般把挑好的衣服都递了进来。 花里胡哨,跟方桥平时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一看就不是omega的衣物。 方桥望着夹在中层花花绿绿的毛衣,“没有别的吗?” 江明御振振有词,“这套的尺码适合你。” 到底是凑合,omega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衣服一件件穿上。他不曾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等站在了镜子前一瞧,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江明御显然是故意的。 方桥吹干头发,又找到阻隔贴封住混杂着薄荷味的腺体,阻止了江明御想要送他回家的念头,“先别让我家人知道,我会找个时间跟他们说。” “为什么?”江明御十分委屈,“我很见不得光吗?” 方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alpha顿时哑火,嘟囔道:“容昀还在你家呢......” 他巴不得现在就领着方桥站在容昀面前示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和omega和好。 方桥笑笑,“真的得走了。” 江明御扯住他的手,恋恋不舍,“我还疼。” “哪里疼?” “哪里都疼。”江明御润泽的唇动了动,微抬一抬下颌,“你亲我一下。” 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同居的那时候,江明御可以肆无忌惮地向omega索吻。 方桥哑然失笑,故意道:“疼就吃药。” 江明御露出很难过的表情,“你真狠心。”又怕omega把这句话当真,刚想找补,开了门的方桥转过身来亲了下他的脸颊,笑看着他。 江明御喜出望外地摸摸自己的脸,凑过去,被方桥拿手挡住。 omega眼里写着“不要得寸进尺”六个大字,江明御撅着唇亲了下omega的掌心,发出啧的一声。 “你......” “方桥。”江明御一改玩笑的神色,认真道,“我很开心,谢谢你肯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知道你还不能完全相信我,但我会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方桥收回手,微微一笑后开门出去,“好啊,那我等着你的表现。” 他走到楼道的拐角,往后一看,alpha抱臂半靠在门沿,脸色不复前几日的苍白,眉宇间皆是笑意。 压在方桥心里的大石头这时终于完全落地。 江明御说得不错,他仍然有所保留,但来日方长,他也在期待。 张仪和方峰带着糕糕出门去了,家里只剩下容昀。青年静默地坐在客厅,连电视机都没开,一副等待的模样。 方桥把钥匙挂好,容昀站了起来,看见显然不属于他的穿着时,说:“你去找江明御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住,方桥也没想瞒,顷刻后嗯了声。 “你们整个晚上都在一起。” 这次甚至带上了质问的意味。 方桥蹙了蹙眉,默认,他想回房换身衣服,容昀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青年表情不再乖顺柔和,取而代之是一种忿忿与不平,他绷着脸,“所以方桥哥既往不咎,跟他和好了?” 方桥对情感不大敏锐,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能隐约察觉到容昀对他的感情。 他只把容昀当作小辈看待,因此不想挑得太明白让彼此都尴尬,眼见容昀情绪波动,他缓缓地却坚定道:“容昀,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但我认为我有判断的能力,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容昀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说到底,你就是偏心江明御......” 方桥张了张嘴无从反驳,有点头疼地道:“我和明御之间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第131章 他见识过alpha的强势,也目睹过alpha的落魄,即使抛却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他们也有过别人无法插足的回忆。江明御在他的人生里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并非短短的“既往不咎”四字就可以概括。 容昀显然无法明白,可甚至反问一句“那我呢”的资格都没有。 他竭力压制着要冲出胸口的怨气,喉头滚动,还想说点什么,大门传来动静,是张仪和方峰抱着糕糕回家了。 “小桥。”张仪一眼就发现了omega异于平常的穿着,“这身衣服哪来的?” 方才阴沉的气氛被到来的家人打散,方桥说:“朋友的。” “你早上去哪儿了,一起床就不见人,打你电话也不接。”方峰边逗着孙女边说,“你妈急得都要去贴寻人启事了。” “诊所里突然有事,去了一趟。”方桥把糕糕抱到臂弯里,小姑娘蹦来蹦去,见到容昀后伸出手要抱抱。 容昀却没有搭理糕糕,跟方家夫妇问了声好就径直回了房间。 张仪很会察言观色,使眼色小声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不是。”方桥自然地回,“容昀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回房休息。” 摘除腺体的危害不小,张仪不疑有他,热心肠道:“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吃药?” 糕糕抱着方桥的脖子,嘴巴贴过去,糊了omega一脸的口水,方桥借此转移话题,“妈,抽几张纸巾给我,糕糕又流口水了。” 方峰打开电视机,说:“下次出门记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别让我们干着急。” 方桥说好,把糕糕放在垫子上,拿玩具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心里却还记挂着容昀。 因为过往经历,容昀的情绪比寻常人要敏感许多,方桥愿意附注更多的耐心,但也仅限于此。 半个小时后,方桥敲了房门,容昀闷声让他进去。 青年安静地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率先开口,“方桥哥,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 容昀认错总是很快。 方桥微叹,他本来也没生气,“没关系。” “我决定过几天就走。”容昀黑亮的眼睛望着走近的方桥,“你能送送我吗?” 方桥有点惊讶,顿了顿问:“你自己开车?” 容昀摇摇头,“有司机。” “那就好。”方桥笑了笑,忽而不知道说点什么。 两人好像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方桥并没有挽留,容昀失落地低声说:“方桥哥,我是真的很舍不得你,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容昀的眼瞳黑得不见底,静静地看着方桥。 透过这样一双眼睛,方桥看不出容昀的想法。他忽略心底的异样,笑道:“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容昀不置可否,不多时,方桥被糕糕拍门的声音吸引。 他蹲下身抱爬到门口的小姑娘,并未看到身后容昀愈发沉郁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小江(滚来滚去):老婆最大,老公第二,你是我的心啊你是我的肝儿~ 小方(沉默震耳欲聋):....... 第67章 当江明御和方桥同时出现在诊所那一瞬间,前台一眼就发现了两人异于往日的氛围。 alpha眉眼含笑,浑身萦绕着甜蜜的粉色泡泡,见了人就打招呼,嗓音清脆透亮,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他的喜悦。 omega虽然比江明御要平静许多,但当alpha殷勤地伸手想接他脱下的大衣时,他踌躇了两秒,还是将大衣搭在了alpha的臂弯。 这是一个亲密无间的讯号。 前台掩嘴偷乐,笑得方桥很是不好意思。 工作日前来看牙的人不太多,方桥今日还算清闲,alpha像条甩不掉的尾巴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惹得同事频频侧目。 在江明御第三次想跟着他上楼时,omega一个转身抬手,无奈地看着对方,“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江明御挑了下眉,三两步迈到方桥面前,“我给你打下手。” 他现在的目光是一刻都不想离开omega,生怕一个不留神方桥又把他推开。 方桥有点拿他没办法,皱着眉喊了声明御。 alpha这才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带着几分委屈地说:“好吧,那我去开会了。” 话是这样说,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里尽是方桥会叫住他的期待,可惜等他走到“工位”,都没能得到omega一声留步。 江明御只好认命地处理起公务。 江氏企业庞大,底下业务繁多,各行各业皆有涉略。江明御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董事的位置,那些老董事未必服他,他这段时间没有在总部,若不是有雷厉风行的江姝在一线坐镇,定要出不少乱子。 这也是江姝一再催促江明御回去的原因。 姑侄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合作关系,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江姝大概率都不会掀起风浪。 他刚坐下来没多久,又收到了江姝的来电,要他在三天内回b市。 “明御,这次合作关乎到整个亚太地区的代理权,你必须亲自把关,资料我都给你发过去了,他们的负责人会在近期跟你取得联络。”繁重的工作下,女人没有半点萎靡,反而是兴致勃勃,“你不在总部,林董那个老家伙三番两次找事,我知道你舍不下方桥,但正事也不能懈怠。” 第132章 “姑姑。”江明御站在诊所外,沉默半晌,说话间白雾翻腾,“再给我两天时间,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妥善处理的。” “你心里有底就好。”江姝颔首,又问,“听你的口气,心情不错?” 江明御踢了踢角落的积雪,声音轻快,“嗯,方桥原谅我了。姑姑,谢谢你。” 江姝翻阅着什么,纸张哗哗声里,总是正经肃然的语气染上点笑,“行了,我这边快要开例会了,有什么事我再和你联络。” alpha挂了电话,清楚这次回b市不可再耽搁,但他刚和方桥言归于好就要分别,心里终究不舍。 江明御愁眉苦脸地回到诊所,恰逢方桥送患者下来。 omega两只手都插在工作服的兜里,语调温柔地跟患者说明拔牙后的注意事项,余光瞥见江明御盯着笔记本屏幕,手上的电子笔转得飞快,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他送走患者,走到alpha跟前打了个响指。 江明御猝然回神,居然不顾前台在场,一把牵住了他的手将脸颊贴上来,瓮声瓮气地喊他的名字,“方桥......” 方桥尴尬得想把手抽出来,alpha抓的更紧,又嘟囔着说了句,“怎么有那么多文件要看,看都看不完。” 前台清咳两声,自言自语,“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二楼了,方医生,如果待会有患者过来,记得喊我一声。” 方桥还没应呢,前台就一溜烟没了人影,给他和江明御腾出私人空间。 他不禁板起脸看我行我素的alpha,“你这样会影响我的工作。” “我问过,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了。”江明御的脸颊在omega的掌心蹭了蹭,长腿一勾,把附近的椅子勾了过来,“你陪我看邮件。” 横竖得了空,方桥没拒绝,坐了下来。alpha一只手摩挲着他的掌心,一只手拖动鼠标的滑动键,看一眼方桥,又看一眼密密麻麻的字母,把一心两用这个成语表现得淋漓尽致。 片刻,江明御苦恼地说:“我得回趟b市,短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 他说完,矜矜地揣测omega的神情。方桥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愣了一下后道:“你有工作就去忙。” 江明御却不满方桥的体贴,好似不舍只有他一个人。 alpha一句“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默然几瞬,试探着问:“你是不是......” 是不是很想让我回去? 又怕祸从口出,听见不满意的答案,没敢把问题问全。 方桥温润的眼睛看着略显躁动的alpha,他知道江明御要问什么,低声回答,“不是。” 又反握住alpha的手,笑了笑,“你不是想见我的家人吗,等你回来了,去我家吃饭怎么样?” 江明御先是不敢置信,再是乐不可支,“你说真的?” 方桥笑着点了点头,“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alpha大喜过望,无从消解要冲出胸腔的欣喜,捧着omega的脸就要往下亲。 方桥抬手挡住,惊道:“诊所里有监控。” 江明御只好改而亲亲omega的手背,啵啵两下尤嫌不够,翻过掌心又是两下。 方桥想抽回手,几次没能成功也就作罢,望着alpha璀璨的笑容,也禁不住弯了眼睛。 - 江明御和容昀不对付,避免两人碰面又火药味十足,方桥并未将容昀要离开的事情告诉alpha。 容昀比江明御早一天启程。 方家人给他践行,张仪热心,买了不少本地吃食,满满的一袋。 这天晴空万里,方桥送青年到小区门口,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不知为何,容昀的脸色有点苍白,话也不多,方桥只把这当作离别的不舍,并未多想,替对方把特产放进后备箱后嘱咐道:“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容昀颔首,没有急着上车,黝黑的眼瞳看着omega,“方桥哥,我能抱抱你吗?” 方桥微微一怔,犹豫后象征性地搭了下容昀的肩膀,“路上开车小心点。” 容昀的眼神暗了又暗,打开了车门,又想到什么事情似的回过头来,“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方桥对容昀没有戒心,并未怀疑青年的话,走近了问:“什么?” 容昀抬起手来,忽而间,一根尖锐的针管扎入了方桥的后颈,很细微的疼痛,方桥本能地挣扎,难以置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冰冷的液体推进血管,方桥往后退了两步,腿一软被容昀接住。 omega的瞳孔渐渐涣散,五指无力地抓住容昀的衣料,意识模糊之际,听见容昀痛苦的声音,“为什么只是最后一点请求都不能满足我呢?” 他只是想抱一抱方桥而已。 容昀的指腹揉上omega鼓囊的腺体,咬牙切齿,“方桥哥,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alpha都是卑劣的生物......” - 江明御发送完最后一封邮件,约好一起出去吃午饭的方桥却迟迟没有现身。 他给方桥打了个电话,无人接通,连发了三条短信也没有得到回应,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顾不得跟omega的约定,来到了方家的门前,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张仪,见到alpha她十分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江明御顺着女人的肩头望向屋内,没有见到omega的身影,“阿姨,方桥不在家吗?” 第133章 今天omega休假,按理来说并没有其它安排。 在alpha的努力下,张仪现在也消除不少对他的偏见,想了想说:“他出去送朋友了。”经过alpha这么一问,她也不禁困惑,“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上来?” “容昀?” “你也认识小容?” 江明御表情一顿,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又不想张仪担心,勉强笑了下,“是,我认识他,阿姨,那没什么事我先不打扰您了。” alpha说着,一刻不停地下了楼,直奔小区门口,可哪还有方桥和容昀的半点影子? 他太阳穴钝钝的痛,翻了半天才找到容昀的号码,拨打过去响了十几声被挂断,再往回拨,容昀干脆拉黑了他。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是容昀带走了方桥。 联想到容昀的居心叵测,江明御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地冷静下来。alpha给徐泽打电话——徐家跟交通局来往密切,在找人这一方面很有经验。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车牌号?”江明御揉揉眉心,告知徐泽方家附近的地段,“大概十点多出发,现在应该已经上高速了。要快,方桥在他车上,一有他的踪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立马拦下来。” 事态紧急,徐泽这会子再是好奇也没有多问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口应了下来,“你放心,保持联络,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江明御又拜托了几位交好留意,最后电话打到了江姝的手机。 他并不觉得这事和他的姑姑有关系,倒不是他觉得自家姑姑有多光明磊落,只是alpha眼高于顶,合作也要分人,容昀这种小角色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女人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不容小觑,江明御自然不会放过向她求助。 “我知道了,我让老何去查,你先回来,我们再商量。” 临行之前,江明御特地去了趟方家。 “方桥跟容昀去了b市,托我和你们说一声。” 方家人半信半疑,张仪当场给方桥打电话,没想到居然打通了。 “是我让明御告诉你们的,爸妈,我出去玩几天就回来了。” 听着方桥和往日无甚分别的温和语气,江明御恨不得询问omega在哪里,又生生压制住了,直到通话挂断,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alpha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他人着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作者有话说: to小江:闯完这一关就抱老婆过大年了! 第68章 通话结束了,方桥的手机又回到了容昀手里。 车子已经上了高速路,是往b市的方向。 容昀提前破坏了方家附近地段的监控,车牌是伪造的,一时之间没有人能追踪到他们。 方桥醒好一会儿了,身上却还是没什么力气,懒洋洋地靠着车垫。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容昀的动机,但他不觉得容昀真的会伤害他,因此心里并无多少惧怕,更多的是困惑和失望。 看他的坐姿不太舒服,容昀往他的身后垫了一个靠枕。 “方桥哥。”容昀拧开瓶盖,把水瓶递到omega嘴边,“喝点水吧。” 方桥掀开眼皮淡淡看了青年一眼,抿着唇没动。 如此淡漠的眼神不曾在omega眼里出现过,至少他从未对容昀露出这样的表情。 容昀脸白了一分,喃喃,“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又固执地将瓶口对准方桥的嘴唇。 方桥不肯喝,水洒出来浸湿了衣襟,凉意像蛇一样顺着下颌爬进了omega的身体里。 方桥不禁打了个颤。 容昀拧上瓶盖,抽出纸巾给omega擦拭,唇角、下颌,颈子,再往下是藏在衣料里的锁骨。 方桥费力地抬起软绵的手虚握住了容昀的腕,俊秀的眉头微拧,用被冒犯的目光无声地指责对方。 容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凑得很近,企图嗅到茉莉花香,可他已经是一个残缺的omega,一点信息素都无法感知,但他闻到了方桥身上的香气,大抵是洗发水或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淡浅薄,像一缕抓不住的风,顷刻就散了。 容昀的手背还半贴着方桥的颈部,他突起的喉结滚动一下,躲过omega愠怒的眼睛,缓慢拨开omega软绵的手指后,自顾自地伸进衣领里吸走多余的水分。 “别着凉了。” 方桥闭上双眼,没给出任何反应。 容昀仔仔细细替omega擦去水渍,把车子的挡板升了进来,居然半躺着将脑袋枕在了omega的腿上。 感受到容昀将脸埋进自己的腹部,方桥低头看对方。 青年像是淋了许久大雨的小狼历经千帆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巢穴,双手搂住他的腰,姿态依恋又惬意,仿佛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容昀。”方桥半垂着眼,“你想带我去哪里?” “嘘——”青年闷闷地拉长声音,“别说话,我好困。” 显然在逃避方桥的问题。 他闭着眼,像是真的睡着了,嘴里却还低声警告,“车子改造过,外面看不见我们在干什么,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方桥哥,还有几小时的路,你也睡一会儿吧。” 方桥不再应容昀,等对方安静下来,脑子想着自救的方法。 可他联系外界的手机被容昀收起来了,车窗也无法打开向路过的车辆呼救,离开的唯一途径是压制住容昀——很明显,容昀既然敢掳走他,定然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第134章 方桥只能庆幸江明御已经知道他的去向。 想到彼此默契地跟父母“撒谎”,omega嘴角露出点笑意。 他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放缓呼吸平复不安的心绪,闭目养神。 太阳将要落山时,车子停在了郊外一处仓库前。 这里人烟稀少,方圆几里都是树林,这栋两层的仓库从外表看起来荒废许久,但方桥跟着容昀走进去,并不如想象中的灰尘漫天。 容昀似乎是怕方桥嫌弃,特地开口,“我找人打扫过,不脏的。” 方桥打量着环境,窗户都封死了,桌椅是新的,跟这里格格不入。 他正思忖容昀怎么会带他来这里,没等他发问,青年率先替他解答。 “我哥被调查的那几个月,我就躲在这里。”容昀走到方桥的身后,双手搭在omega的肩上,“我带你到处看看吧。” 方桥转身避开对方的触碰,冷声道:“你想把我关在这里?” 容昀没回答,强行握住omega的手上楼。 二楼更加简陋,堆积着许多木板,容昀指了指其中一块,“我以前就睡这儿。” 又拉着方桥走到窗前,透过封闭的玻璃窗往远处看,“无聊的时候我会坐在这里看星星,想你在干什么。” 暮色四起,天边点缀了零星几点,白炽灯下,容昀好似如愿摘到星星的大梦想家,把远在天边的方桥握在了手里。 omega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容昀的遐想,“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容昀固然吃了很多苦,他也心疼对方的遭遇,但这都不是青年强行将他带到这里的理由。 “把我送回去,我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我依旧是朋友。” 容昀充耳不闻,“我们下去吃饭吧。” 方桥把手从青年掌心抽出来,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吃,也吃不下。这一路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容昀,你能不能明确地告诉我一个答案。” “你真的想知道,还是在假装不知道?”容昀靠近他,擒住他的双肩,声音变了调,“你那么聪明,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你?” 方桥闭了闭眼,“这就是你的答案。”他一针见血,“所以当你拥有了支配别人的权力以后就忘记了曾经的身不由己,也要变成迫害过你的那类人,把你所谓的喜欢加注到我的身上,不择手段达到你的目的,对吗?” 容昀激烈地反驳,“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你已经在伤害我了。” “我没有,我会让你走的,但不是现在。”因为激动,容昀的语速渐快,“方桥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选择江明御是错的,那都是信息素在作祟。” “错的是你。”方桥果决地打断对方,“你听清楚了,不管明御是alpha或者是beta,我选择他,仅仅因为他是江明御而已。” “那如果你不是omega呢?” 方桥一时被问懵了。 容昀将他摁在窗沿,瞪着眼,“如果你不是omega,你能确定江明御会选择你吗?” 方桥默然两秒,“会。” “你那么相信他,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容昀咧嘴笑,“每个人都认为alpha和omega才是天作之合,可我和江明御就是打破这个结论的最好证明。omega和alpha因信息素而结合向来受到世人的祝福,但如果有一天信息素失效呢,那所谓的般配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容昀重新站直了替方桥正好在拉扯间凌乱的衣服,“摘除腺体后,我虽然无法感知到信息素,但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清醒,不管我是alpha还是omega,我的喜欢货真价实,不受任何信息素的干扰。” 方桥沉默着。 他和江明御始于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每一次的靠近与亲密接触都受天命的吸引。这几天他也在思考,若他的信息素对alpha没有任何治疗的效果,他和江明御能走多远? 容昀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方桥沉声反问:“你说得不错,大部分alpha和omega都无法抵挡信息素的相互吸引,但既然你与明御有那么高的契合度却没有对彼此产生感情,是不是也可以证明,明御身为alpha并未受信息素影响,他的选择是出于本心?” 容昀怔住。 “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曾遇到传说中的命定alpha,他跟我的契合度高达96%,可我们并没有因此走到一起。” 方桥掷地有声道:“现在我可以看着你再说一遍,无论我是不是omega,我相信明御都会选择我。” 容昀的表情出现深深的裂缝。 方桥深吸一口气,“容昀,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厚爱,但是到此为止吧,不要给我们美好的回忆蒙上一层阴影。” 他始终记得,多年前的某一天,十八岁的少年站在飞扬的风雪里等候多时,只为了还他一件毛衣。 - 江明御抵达b市的第二日,徐泽将追踪到的车辆轨迹发给他。 “那小子的车牌是贴的,费了老大劲才捞到他。”徐泽问,“需不需要我派人过去?” “你给我找几个人,别打草惊蛇,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江明御一得到消息就往仓库赶,这时距离方桥被容昀带走已经整整二十四小时了,在这段时间里,alpha不眠不休,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要冲动,可离目的地越近,他的心就越是焦躁。 第135章 容昀这人看着柔柔弱弱,最会装可怜,实则心阴着呢,当年能以一己之力扳倒容征,又二话不说就摘了腺体,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 江明御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让容昀卷铺盖滚蛋,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不知道容昀对方桥做了什么,现在是不是还安全? 徐泽安排的人比江明御早一点到仓库外埋伏,奇异的是,容昀并没有安排人守着。 江明御的信息素已经暴动,等他推开仓库的大门,里头空无一人。 二楼传来响动,江明御警惕地望过去,方桥出现在转角处,他猛地松一口气,瞥见身后面色颓然的容昀,目光猝然一厉。 江明御大步冲过去,一脚将容昀踹翻在地,正挥起了拳头,却先注意到omega的颈部上有伤,在接近腺体的位置,是被利器划出来的,不深,已经止住了血。 江明御眦目欲裂,双目猩红,像头彻底被惹怒的豹子,还想教训倒地的容昀。 方桥挡住他,“走吧。” omega的脸色苍白,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伤口。alpha在方桥沉稳的眼神里强忍暴怒的情绪,狠剐容昀一眼,牵住方桥的手往外走。 容昀捂着腹部吐出一口血沫,哑声喊了句,“方桥哥......” “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 方桥摸到自己隐隐作痛的后颈,叹惋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个曾受尽欺辱的少年已然有了手握尖刀的力量,终究是不再需要他的怜悯。 第69章 仓库的灯管老旧,冷白的光线依旧刺眼。 方桥说完那番话后,容昀有过几瞬的犹豫,但恼羞成怒占了上方。 他急于证明alpha和omega的吸引力就是天大的悖论,脑子里嗡嗡作响,胸膛激烈地起伏,脸上也一点点褪去血色。 方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虽退后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但还是关切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摘除腺体后可能会产生精神疾病等副作用,容昀现在的状态很不寻常。 他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仿佛误入迷宫之人急迫地想要找到出口,眼睛四处转动,忽地盯住了一把被丢弃在塑料筐里的手工刀。 方桥注意到他的视线所向,双手慢慢攥紧,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容昀走过去将手工刀握在掌心,僵硬地扯起唇角,又看向戒惧的omega,说了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如果你没有了腺体呢?” 方桥眉心拧紧,目光四处梭巡想找防身之物,可惜周遭除了大件的无法挪动的木板外,并没有趁手的武器。 容昀步步逼近,他紧盯着方桥的腺体处,拿刀的手却在抖,嘴里喃喃说着,“做omega有什么好的......” 青年的神情略显癫狂,方桥神经绷成一条满弓的弦,在极度的恐惧和失望下,陡然冷静了下来。 他紧握的十指逐渐松开,缓缓问:“容昀,摘腺体一定很疼吧?”他没有再后退,水一样的眼睛包容地望着越走越近的青年,“你躺在手术台的时候在想什么?” 容昀脚步微顿,咬紧了牙,眼里浮现水汽。 “是在庆幸以后不用再受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在开心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方桥轻声说,“我知道你和明御不对付,但你不能否认,他不曾真正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甚至于你能够入主容家,也得益于他的帮助。” 容昀大口且急促地喘息,被踩中了痛脚,脸色青白交加。 方桥深深叹一口气,“容昀,你说你喜欢我,可你却把我当成一个实验体,妄想通过摘除我的腺体来验证你的理论,你的喜欢太自私了。” 容昀手背青筋突起,猛地冲上前来,举起了刀。 方桥躲也没躲,乌沉沉地直视着他,“如果你能够心安理得下手的话,我不会反抗。”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蜘蛛网似的泪水不知何时爬满了容昀的整个脸庞,他的刀寸寸压紧,抵在了方桥的腺体处。 只要他使力,omega的腺体就会被彻底破坏,方桥会变得跟他一样,再也不受到信息素的波及。 摘除腺体后,容昀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头痛欲裂,呕吐不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此痛苦他也从不曾后悔过,可是方桥呢? 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世界上为数不多对他施以援手的方桥也陷入无限的痛楚里,一辈子像他一样饱受折磨吗?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要方桥的温暖为他停留而已。 刀尖已然割破了omega的颈肉,血液从细痕里流了出来。 容昀撞上方桥寡静的目光,这双眼睛里没有畏惧、也没有责备,亦没有了温柔与笑意。 哐当一声,手工刀从容昀的掌心滑落。 容昀握住方桥的双肩,泪流满面,“你跟我走,我可以卖掉容家的股份,我们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方桥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这里有我珍视的家人、爱人,我哪里都不会去。” 容昀在听见爱人二字时目眦斤裂,“如果没有江明御......” “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方桥满面冷然,“感情一事无关第三者,不论如何,你跟我都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狠了狠心斩断容昀的所有念想,“你可以摘掉我的腺体,也可以把我藏到任何无人知晓的地方,但是容昀,这些都不能改变我。” 第136章 言语的杀伤力非同小可,方桥三言两语就将处于崩溃边缘的容昀击碎。 擒住他肩膀的手失了力气,容昀整个人都瘫倒在地,改而抱住他的双腿,姿态可怜又无助,一遍遍地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明御很快就会找来,你走吧。” 这是方桥给容昀最后一句忠告,他摊开手,才发觉自己的掌心出了很多冷汗,凉津津的,连血液都泛着冷意。 这一天晚上,方桥靠着木板没敢入睡。 容昀不肯离开,坐在离他几步的位置,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动地看着他,直到天光大亮,江明御破门而入。 - 方桥颈部上是皮肉伤,上了药包扎后并无大碍。 江明御执着地安排了住院,omega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但看着alpha眼里的红血丝,到底没有阻止。 医生给方桥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omega的身体状态十分健康。 方桥拿着新出的报告指给alpha看,顺便伸手抚平了对方皱着的眉头,温声道:“医生都说没问题,不用担心。” 如果不是方桥竭力阻止,江明御要把各项超声都在他身上用个遍。 omega拉着江明御坐下来,“陪我睡会?” 高级病房的床一米八,躺两个人绰绰有余。江明御和方桥却都往中间挤,手颤着手,胸贴着胸,像连体婴似的只占据不到一半的位置,视线对上的那一秒,也不知是谁先有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连唇都黏在了一起。 江明御撬开方桥的唇瓣,没有章法地吮吻,仿佛只有透过密不可分的肢体接触才能证明omega是真真切切在眼前。 方桥也不扭捏,热情地回应着,亲得太激烈,偶尔牙齿不小心磕碰到产生痛感也丝毫不在意。 许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江明御一下一下啄omega的唇,含糊道:“刚才你拦着我干什么,就该让我把他打得六亲不认。” “算了,我也没什么损失......” 江明御激动地坐起来,瞪着眼,“算了?”他气鼓鼓地指着omega脖子上的纱布,“没有损失,那这是什么?” 方桥拉着他重新趟下来,亲亲他的脸颊,“你踹了他,就当帮我讨回来了。” 江明御冷嗤,“他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方桥静静地看着怒火中烧的alpha。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真拿他怎么样的。”江明御负气地道,“但我绝对不会再让他见你了。” 方桥这才主动钻进alpha的怀里,安心地嗅着薄荷香气,片刻后低声说:“我知道你会找过来。” “那是当然。”江明御斩钉截铁地回,“他那点本事还不够看的......再说了,无论你在哪里,我挖地三尺都会把你找出来。” alpha的语气骄傲,细听却还有一丝丝的后怕。 方桥哑然失笑。 江明御听见他的笑声,捏住他的脸,“你不相信?” 方桥专注地看着alpha的眼睛,“我相信。” 江明御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咚乱跳,忽地恶狠狠地咬了下omega的下唇。 方桥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 alpha的眼睛发红,如鲠在喉,“那你再亲我一下。” 方桥忍俊不禁,撅嘴亲了亲江明御的唇。 “不够。” “唔......你手好冷,别摸。” “小声一点,别把护士招来了......” - 方桥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护士进来给他换药,方桥看着镜子里那道快要愈合的伤口,失笑道:“不用了吧?” “小江总吩咐过了,一定要看着您换完药才行。” 方桥拗不过对方,老老实实地涂了药膏,在桌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听着糕糕呜呜啊啊的声音心软成了水。 “这么大个人,做事是越来越没有交代了,说走就走,想出去玩也得提早跟我们打个招呼。”张仪嗔怪道,“什么都没带,怪麻烦的,需不需要给你寄几件衣服?” “不用了妈,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你住酒店还是住在小容家?” 听母亲提到容昀,方桥的笑容微顿,语气还是自然的,“我住......”通话期间,病房的门打开了,江明御走了进来,方桥的话锋一转,“我跟明御在一起。” alpha关门的动作一顿,转过身快步走近。 张仪愣了好一会儿,“你说什么?” 方桥牵住江明御的手,仰面回望,边回张仪的话,“妈,过阵子我带明御去家里吃饭,您跟爸也说一声。” 张仪反应过来了,“好,好......”到底是母亲,生怕方桥再吃亏,又忍不住嘱咐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但凡事要留个心眼。” 方桥颔首,“我知道。” 电话一挂断,江明御就迫不及待地将方桥扑倒在床上,“你刚刚跟阿姨说什么?” 方桥逗他,“听不清就算了。” 江明御团团把omega抱住,“不行,你必须再说一遍!” 两人搂搂抱抱近乎在床上打闹起来。 方桥被不依不饶的alpha闹得没办法,双手抵住alpha的胸膛,笑着喘个不停,求饶道:“停一停,没力气了。” 江明御这才翻身四肢大敞倒下来,刚缓过一口气,又猛地蹦起来。 第137章 方桥困惑,“怎么了?” 江明御恨不得马上跟omega回家,充满干劲,“我得赶紧把手头的项目谈拢了......” 方桥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笑不可遏,全身都松落下来,“嗯,等你。” - 江明御把方桥带回了属于他们两个的家:那个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四年了,alpha从未让第三人“染指”此地,现在这间屋子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另一位主人。 当方桥发现目之所及的物件几乎与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时,很难用言语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江明御半抬着下颌,怀揣着激动、忐忑,又裹挟些许得到嘉奖的期待,给omega展示自己亲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家。 多年来做的美梦在这一刻成了真,看到的omega不再是幻觉,江明御把门反锁,生怕眼一眨方桥就从他眼前消失。 江明御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的“成果”。 “这个杯子你走的时候没洗,是我洗干净挂好的。” “扫地机器人一直开着,地板也不脏。” “还有床单,我每次过来都会换新。” “电视机坏掉了,我修不好,但是我学会了折衣服......” alpha说着这些细碎的小事,患得患失端详着omega的表情,“你的东西都没有带走。”他有一点委屈、却不敢埋怨,小声嘀咕着,“也把我落下了。” 说完这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江明御又连忙接了其它的话,“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方桥一把抓住alpha的手,拦住对方瞎忙活的身影,“我不渴。” “那你想吃点什么?” 仿佛唯恐这个地方对omega没有丝毫用处。 方桥摇摇头,“我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明御,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在这里。” 江明御很喜欢omega喊他名字时那种温柔的、包容的语气,其他人说这两个字时都没有这个韵味,他噗通乱跳的心速在方桥的注视里缓慢下来,这才惴惴地把隐藏起来的不安全感捧给方桥看。 “那几年我总是做梦.....”江明御眼睛微红,“后来有段时间梦里都见不到你,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方桥莞尔一笑,“你梦见我什么?” 江明御哼道:“梦见你偷偷来看我,给我盖被子,不过我还没跟你说几句话你就跑掉了。” 方桥眼里有笑意,“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都可以说给我听。” 眠思梦想的人近在眼前,江明御张了张嘴却耻于开口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不自在地偏过了头,轻咳,“你别套我话。” 他才不会告诉omega,他最频繁梦到的场景是当年在暗室时omega离开的背影,梦里他如何费力都无法阻止omega离他远去。 好在噩梦终是到头了,omega现在触手可及。 江明御挑了挑眉,朝方桥勾勾手指头,“好吧,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方桥一眼就看出他要使坏,却还是很配合地靠近alpha,侧过的脸被大掌扳正,alpha的嘴唇重重地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 江明御笑得恣意,眉眼都在发亮,“我想亲你,梦里想,现实也想。” 方桥抿了抿唇,重新把自己的唇印上去,alpha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他的腺体处,在确认没有反对时,慢慢地撕下了阻隔贴。 时隔多年,清幽的茉莉花香再次填满了整个屋子,每个角落都是让alpha称心满意的味道。 - 江明御处理好公务是十二天之后的事情了,眼见就是除夕节。 回方家那日天气转晴,道路都是融雪,路不太好走,两人中午出发,晚上七点多才抵达目的地。 对于见方桥家人这件事,江明御拿出比谈公事还严谨的态度对待。 alpha下车前在车内视镜前照了又照,唯恐自己的形象有损大打折扣。 方桥忍俊不禁,替他把敞开的外套拉链拉上,alpha却刷的一下扯开露出里面的毛衣,煞有其事道:“这样是不是好看点?” omega简直拿他没辙,嗯嗯点头,“好看,都好看。” 江明御嘀咕,“你少敷衍我。” 他带上执意买的果篮和补品,不让方桥帮忙,大袋小袋地拎在手里。 方桥也不勉强,跟alpha上了五楼直奔家门。 父母和兄嫂得知他们要过来,早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方桥站在门口就听见里头热热闹闹的声音。 方桥刚拿出钥匙,耳朵尖的张仪先听见动静,“是小桥吗,你别动,我来开门就行。” 话落没几秒,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江明御顿时像是见教导主任的学生,板正地站直了,方桥还没说话呢,他先爽亮地喊了声,“阿姨。” 张仪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愣了两秒才把人往室内迎,“都进来吧。” 糕糕是小朋友,禁不住饿,方贤正在给她喂奶。小姑娘抓着奶瓶吸得起劲,爱热闹,见家里又来了人,兴奋地将奶嘴拔出来,握着奶瓶的手晃个不停,奶渍溅了出来。 她再不久就满周岁了,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发出类似于“呱呱呱”的声音。 方桥正在换鞋,笑着看了眼江明御,调侃道:“糕糕说你是青蛙。” “我......”alpha噎住,“我哪里像青蛙?” 林霜听了掩嘴笑,拿口水巾擦糕糕身上的污渍,对丈夫道:“奶好像凉了,糕糕喝了要拉肚肚,再重新泡吧。” 第138章 江明御换好鞋,把屋里的每个人都喊了一遍,“叔叔、阿姨、方贤哥、林霜姐,打扰你们了。” 方峰坐在客厅泡茶,招呼,“都别干站着,过来尝尝我这茶。” 张仪把围裙摘下来,“都快吃饭了,还喝什么茶,都洗洗手上桌。”看向拎着大包小包的alpha,“东西都先放下吧。” 江明御连忙点头,放好东西去品茶,抿了两口说:“是毛尖。” 方峰对alpha能品出是什么茶十分赏识,好似找到了知己,“对对。” 当然对了——茶叶江明御托人交到方峰手上的,beta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方贤重新给糕糕泡好奶粉,小姑娘吃了个半抱,现在并不饿,玩心比较大,在爸爸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小鸭子似的跌跌撞撞地扑到江明御的腿边,抓他牛仔裤上的一颗铜制纽扣玩。 江明御恨不得拿把剪刀把纽扣挖下来讨糕糕欢心。 糕糕咯咯咯笑,小手扒拉着alpha的裤子,又呱呱呱地叫起来,坐实了江明御是只青蛙的事实。 林霜笑说:“最近糕糕在看启蒙片,主角是只青蛙,她瞎学的,你别见怪。” 江明御蹲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也“呱呱”两声,惹得糕糕笑得露出几颗白白小乳牙,可爱极了。 方桥见此将糕糕抱起来,点点她的鼻尖,“糕糕不和坏青蛙玩。” 方贤把林霜说的儿童启蒙片投屏到电视机上,alpha见了那只又胖又笨的卡通青蛙,忍不住瞥了眼玻璃窗上投射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再次在心里发问——他到底哪里像青蛙? 几人上了桌,桌子上都是大菜,色香味俱全。 一开始时饭桌的气氛不大活络,江明御主动给人盛饭夹菜,挑起话题,“阿姨叔叔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 这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的话,对着这样温馨的一家人,就算满桌糠咽菜也是珍馐美味。 有了话头,氛围就融洽多了。 张仪是不会让别人的话落地的性格,再说了,既然方桥已经做出了选择,身为母亲的她虽有担忧,但更多的还是支持——孩子能幸福,是她最大的愿望之一。 “好吃就多吃点,不要客气。” 方峰也搭腔,“等吃完饭摸几圈?” 江明御赶忙颔首,“好。” 倒是以前总是和和气气的方贤不怎么说话,他介意的不是自己被污蔑亏空公款的那件事,最要紧还是没忘记当年方桥出车祸后躺在医院的情形。 他真怕江明御这种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定不了性,又让方桥受伤害。 打麻将的时候方贤只截江明御的牌,连林霜看出自己丈夫故意为之,打圆场道:“让我玩几轮。” 女人坐下来,她打牌也打得很不错,还赢了两回,高兴地抱住糕糕,揉揉她的小脸蛋,“妈妈厉不厉害?” 糕糕听懂了,抱住林霜的脖子,响亮地在妈妈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江明御带来的见面礼人人有份,他是真心想和方家人成为一家人,也提前把每个人的喜好都摸清,再不会笨到拿银行卡当礼物。 补品此类的不必说,方家二老年纪不小,都是必需品。 此外,送给方峰的是一个茶壶,给张仪的是一条翡翠项链,给林霜的是一整套高级护肤品。一岁的糕糕也有份,每个星期都会有人送奶粉和启蒙玩具上门,除此之外,整个市区的早教班随她挑。 江明御送的礼物或许俗气,可方家人确实不缺什么,他能做到的只是锦上添花,这是他的心意。 方家人都很务实,再三推脱才收了alpha的礼,但只此一次。 方贤没肯收江明御带来的手表,alpha挑了许久,怕太贵重,特地和总助打听过才选了这一块几万的基础款,配方贤这个年纪和职位的男人恰恰合适。 但方贤还是没收。 beta虽老实,也轴。他关心方桥,在没有确认alpha真的能给自家弟弟幸福之前,不会贸贸然地点头。 江明御不气馁,在方家过年的这段时间,拿出最诚恳的姿态让方家人明白他和方桥不是“闹着玩”,即使他们有着身份的差距,但他一定会给予方桥最大限度的尊重和自由。 alpha已经狠狠摔过一跤,吃过足两的教训,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了。 第70章 除夕一大早,太阳刚冒了个头,居民楼里就有人在放鞭炮。 劈里啪啦的响声在平时也许会扰人清梦,可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只会添赠愉悦。 江明御翻了个身,手一揽,没抱到预想中温热的身躯,登时清醒了,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窗帘把天光挡得严严实实,alpha在昏暗的光线里梭巡一圈,室内空荡荡的,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江明御利索地下了床,连鞋都没穿,等打开房门在客厅见到omega的身影才骤然松一口气。 方桥醒来后没吵醒睡得正香的alpha,穿戴整齐后蹑手蹑脚出去,碰上方峰下楼晨练的时间,正打算跟着下去溜达。 江明御一听也要跟着去,急忙忙道:“等等我。”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出发前还不忘喷几下发胶固定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可惜他昨晚睡前头发半干,这会子要临时急救已经来不及了,发缕微微打着卷儿,怎么捋都捋不直。 江明御只好放弃做造型,随手扯了个黑色的毛线帽罩住自己的脑袋。 第139章 方桥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alpha哭笑不得,走过去帮对方把帽沿拉好,低声笑说:“我们是去晨练,不是去走秀。” 江明御倨傲地抬起下颌,理所当然道:“我向来这么穿。” 说着低头亲了下omega的脸颊。 在门口等待的方峰探出个脑袋,“好了没有?” 方桥赶紧和alpha拉开距离,瞪了对方一眼,应声,“马上出去。” 江明御挑了挑唇,这才跟omega一同出了门。 一会子功夫天就彻底亮了。 早晨温度低,风冷飕飕地往人衣领里钻,但只要动起来也不算太冷。 小区的活动区年中刚翻新过,每个崭新的器材上都“长”了老头老太太,方峰好不容易才占了个位,乐呵呵地和老友交谈。 方桥站到两米五的单杆下,双手握住了单杆,脚离地微微晃着,权当是锻炼了。 江明御见此,三两步靠过去,一把搂住了omega的腰身。 方桥低头瞪他,“撒手。” “不放——”alpha拉长了音,脑袋都贴到了方桥的胸口。 老头老太太最爱看热闹了,见两人的黏糊劲,哎呦哎呦地起哄个不停。 江明御就是要这个效果,最好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小区都知道老方家的小儿子已经有男朋友了,省得还有不知情的人上门乱点鸳鸯谱。 方桥脸皮薄,挣扎落地,走到一旁的石凳子坐下。 江明御轻巧地跳起抓着单杠做引体向上,目光紧盯着omega,一个使力,双臂都攀到单杆上,一双长腿在空中晃啊晃。 金灿灿的朝阳里,alpha笑得恣意又飞扬,方桥忍不住也偏过脸无声地笑了下。 捕捉到omega的浅笑,江明御的引体向上做得更起劲了,等从单杆下来时,掌心都被磨破。 方桥抓着alpha的手摊开,既好气又无奈,轻轻拍了下微红的掌心,听得江明御做作地倒吸一口气。 “疼?” 江明御连连点头。 方桥松开他的手,故作冷脸道:“疼就对了。” alpha勾方桥的食指,“真的疼......” 方桥瞥他一眼,他立刻把掌心凑到omega的唇边,“你看,都红了。” “你自己逞强怪得了谁?回去抹点酒精。” “你别欺负我不是医生不知道,消毒得用碘伏,用酒精那得多疼啊。” 方桥失笑,“你还知道这个?” “那当然。”江明御骄傲地揽住omega的肩,将人往自己怀里带,“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怎么样,方医生不奖励奖励我?” “奖励你什么?” 江明御四处看了看,趁着无人注意时又偷了个吻,心满意足,“回去后多来两下......” - 好几天过去,方贤还是对江明御不冷不热。 方桥自然知道兄长在担心什么,主动和兄长到阳台谈心。 除了方贤,全家人都接纳了江明御,身为“异类”的方贤很苦闷。 可那终究是方桥自己的选择,就算他是omega的家人能做的顶多也是摆明个态度。 屋内,糕糕正在薅江明御的头发,嘎嘎嘎笑得开心。 alpha实在不会哄小孩,求助地望向林霜,可惜糕糕对他的脑袋情有独钟,皱着小脸不肯撒手。横竖也不疼,alpha只好认命地低下脑袋让小姑娘研究他的头发。 阳台门没有关紧,方桥和兄长靠在围栏,风透过纱窗吹了进来。 “哥,不要不开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方贤叹道:“不是我不肯给他好脸色,但我一想到他们江家以前做过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来气。”beta的忧虑不无道理,“现在他是说自己要改过了,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要是哪一天他又翻脸不认人,咱们这种家庭也拿他没办法。” 方桥沉思片刻,实事求是说:“江家确实跟我们有很大差距,明御他也不是跟我一个世界的人。” “那你还敢一脚踏进去?” “可我想试试,如果真的错了......”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解决方案,更不愿意去设想那种可能性。 良久后,他摇摇头,坦诚道:“我没想好。” 方桥确实有所偏心。 他想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可以证明很多未知的问题。 兄弟俩正是说着,糕糕的拍掌声吸引他们回头,alpha不知何时站在了阳台门口,更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但表情和语气跟平时无甚差别,“阿姨问你们想不想喝梨汤?” 方桥心口跳了一下,半晌才颔首,“喝。” 方贤看了眼omega,把纱窗关了。 “真冷,进去吧。” - 新年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江明御准备在年初七回程,假期即将到头。alpha事先让人打点好了一切,只要方桥回b市就能到之前的市口腔医院重新上岗。 他喜滋滋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桥,却没有得到料想中omega惊喜的反应。 两人刚温存过,屋里飘散着旖旎的气息,江明御看着欲言又止的方桥,满心的甜蜜被不安替代。 方桥坐直了靠着枕头,沉吟道:“明御,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江明御直觉omega要说的不会是自己想听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桥说:“我爸妈年纪大了,我想多陪他们两年。” 第140章 “你是觉得他们带糕糕太累了吗?”江明御抿了抿唇,“我请两个保姆照顾叔叔阿姨,或者把他们接过去,就住我们楼下,你随时都可以见他们。” alpha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又添道:“还有方贤哥和林霜姐,也一起......” “明御。”方桥柔声打断他,“不是这样。” 江明御急得团团转,“那是怎样?” 前两天他把方家兄弟在阳台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故意偷听的,更不敢让omega知道。 但方桥的话在他心里埋了下一颗恐慌的种子,现在这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alpha眉头的揪了起来,“你不要我?你想甩掉我?” 听着alpha可怜兮兮的语气,方桥笑道:“我如果不要你,你现在应该我家门口睡觉。” 江明御更难过了,像只求偶失败的孔雀,漂亮的尾巴都耷拉下来,“可你不肯跟我回去。” 方桥温声说:“明御,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想暂时给彼此一点空间。”他捧住alpha的脸,“你想我的话就来看我,或者我想你了,我去找你。” 他又想到alpha未能根治的病,“我们可以半个月见一面,距离并不能代表什么,对吗?” 江明御激动道:“不对。你知道半个月是多少天吗,你说得轻松。” 那可是整整十五天! 半天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半个月了。 alpha郁闷得不得了,他好不容易跟方桥和好,却又要忍受时间空间的分离,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方桥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与不对,就像那天在阳台跟兄长的谈话,他并不能立刻找到答案。 他其实也不舍alpha,他们之间已经分别了四年,他问自己,何必非要再将这段时间延长呢——在感情一事上,方桥是盲人摸象,因为在乎,所以慎重又慎重。他也在摸索着,只有当自己过了河再回头看才知晓走过路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方桥望着近在咫尺的alpha,半个月确实是太漫长。 “那一个星期?” 七天好像也并不短。 江明御赌气,“我不听。” “明御......” alpha干脆捂住了耳朵,任凭方桥说什么他都假装听不到。 片刻后,江明御才绷着五官慢慢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了,萎靡地说:“我知道为什么。你怕我太任性,你要考验我,故意给我出难题。” alpha抬起眼睛,眼里是志在必得,“可是方桥,你肯定不知道,我读书的时候很厉害,我还跳过级,再复杂的题目我也解得出来,所以你难不倒我。” 方桥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鼓鸣似的响在耳边。 江明御嘟囔道:“不就是异地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唔。” 方桥堵住了alpha翕动的唇瓣。 两人唇缠着唇,舌勾着舌,薄荷和茉莉香糅杂,方桥喘着问:“真的不怕?” 江明御不满道:“我说我怕,你会改变主意吗?” 他根本不想谈什么鬼异地恋,但——alpha曾在心里暗暗跟自己发过誓,不管有多不情愿,他不可以再把“不准”这个词用在omega身上。 方桥看着气鼓鼓的alpha,温润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第71章 公司年后要处理的事情繁多,江明御拖到实在不能拖了不得不回程。 走的那天出了太阳,alpha的心情却很阴郁,连个笑都挤不出来。 司机一大早就在楼下等了。 江明御捧着方桥的脸亲了又亲,磨磨蹭蹭就是不上车,恨不得把omega缩小了揣兜里带走。 alpha晚上有个应酬,再不走真赶不及了。方桥怕他耽搁工作,温声哄道:“快走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江明御又重重地抱了下omega,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摇下车窗,朝方桥做了个飞吻。 方桥被alpha逗笑,目送着车子驶远,等彻底看不见车尾了才往小区里走。 他摸了摸被江明御亲过的脸颊,又忍不住回头往车子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抽空了气的气球,慢慢地瘪了一块。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收到了江明御的信息。 “想我了吗?” 方桥的心又呼呼地充盈了起来,他低头笑了笑,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嗯,想了。” 有些话也不是非要藏在心里,说出来之后反而松快。 江明御一连串给他发了几张自拍,什么角度的都有,就算是从下往上拍五官依旧俊美,附赠一句语音,“想我了就多看几眼。” omega哑然失笑,把手机放回口袋,过了几秒又拿出来将照片都存进了相册里。 楼道旁的枯树将要结出新芽,新年过后,春天也不远了。 年初九,诊所开工。 年前江明御实现诺言把所内一切设备都换了新的,进口x-光机也顺利入住,顺带装修了一遍,诊所可谓是焕然一新。 陈医生是个好老板,给员工都发了开工红包。 他没想到方桥会继续回来上班,即使有了江明御这个“靠山”,omega的生活仍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很赏识方桥,看牙技术好,不骄不躁,待人处事又温和,当然乐得继续聘请这样一个好员工。 江明御回b市五天,时不时就给方桥发短信,零零散散都是些日常小事,说合作伙伴太难缠、文件太多看得头疼、经理笨得他发了两次火——公司的核心人员都是江明御一手提拔上去的,他骂经理笨,也侧面骂了自己没有眼光,所以最后一条很快被撤回了。 第141章 方桥没看到,问他,“你撤回了什么?” 过了一会,收到两个字,“你猜。” 幼稚,方桥正在给资料做标注,没搭理alpha。 几秒后,江明御又发来一句,“好想你。” 方桥唇角的弧度更弯了,刚琢磨着要怎么回复,听见助手调侃他,“方医生是中彩票了吗,这几天笑得这么开心?” 方桥猛然发现自己的笑容确实是比以前多了很多,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嘴角就先往上勾,跟江明御谈恋爱这件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愉悦轻松。 这天下班晚,方桥出诊所就接到了江明御的视频通话。 alpha的屏幕黑漆漆一片,看不见脸,他困惑问:“你没开摄像头?” 江明御回:“今天手机摔了下摄像头坏了,没来得及换。” 方桥不疑有他,边和alpha说话边上了公交车。 车上的后座有空位,最后一排坐了个戴着帽子的青年,帽檐压低看不清脸。 方桥心思都在和alpha的通话上,掠了一眼没仔细看,走到青年前排的位置坐下。 “明御?” alpha那头突然没了动静,方桥唤了一声,声音和后排手机里传出来的交叠在一起。 他怔了一下,漆黑的屏幕骤然亮起,展示在他眼前的却不是alpha的面庞,而是自己的一小片侧脸。 一股清淡的薄荷香从鼻下拂过,方桥愕然地转过头。 江明御已经摘了帽子,双手撑在omega身侧空位的座椅上,正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盯着他。 方桥不是情绪外露之人,但看着变魔术一般凭空出现的alpha,此时此刻眼前像在放烟花。他微微张了张唇,慢半拍地站起身,扬声,“你怎么会在这?” omega的表情是彻彻底底的惊喜,这样的反应太少见,alpha欣赏了几秒才一个箭步坐到方桥旁边,拉着人的手重新坐下,小声提醒,“方医生,有人在看你了。” 前方的乘客听见他的声音纷纷回头。 方桥不禁困窘,但更多的喜悦盖过了他的尴尬,他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 “你说呢?” 答案显而易见,alpha今早才说过想他,晚上就以这样猝不及防的形式出现在他眼前。 方桥笑了笑,垂下眼睛不说话。 江明御扳着omega的手指头数数,“我们已经五天没见面了,你不去找我,我只好来见你。” 短短五天说出了五年的架势。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到底是在公共场所,不好意思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挨在一块,十指紧扣着。 等下了车,江明御直接将omega推进了一条无人的隐秘小巷子,急切地亲吻抚摸。 这里的居民大多数跟方桥碰过面,他怕被熟人撞见,有点紧张,手抓在alpha腰侧的衣物上,收紧了,却还是仰着脸接受alpha粘腻的吻。 气喘吁吁地分开,江明御把脑袋埋进omega的颈窝里深深嗅闻。 方桥沉默地搂住alpha的腰,就这样安安静静难舍难分地抱了好半晌,他才轻轻推道:“有人过来了......” 江明御摁住omega想要推开他的手,喃喃,“看不到的。再抱一会儿,我待会就得走了。” 方桥惊讶,“你不留下过夜?” 江明御抬起脸,一手捏住omega的两颊晃了晃,“这么想我留下来?”他故作苦恼,“你的邀请很诱人,可惜我明早要开例会,不能答应你。” 方桥缓慢地眨了眨眼,心里有根弦噌噌作响。 几百公里的路,alpha就只是真的为了来见他一面。 江明御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说话?” 方桥当然有话要说。 他想告诉公务繁忙的alpha路途遥远,十个小时的时间不如用来休息,想他了就给他打视频电话,不必特地大费周章跟他见面。 可是他不想当一个扫兴的恋人,也不可否认当alpha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眼前远比在视频里见到的要来得开怀。 他用行动来回答alpha的问句。 方桥凑上去亲了亲江明御的唇角,弯着眼睛注视着alpha,“明御,见到你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我想要你的信息素,你再亲亲我,好吗?” 向来都是患病的alpha向他索求信息素,可现在,omega却说了反话。 临春的夜晚,昏暗无人的街道里,有爱意在悄悄萌芽。 - 糕糕一周岁时先学会了叫妈妈,再然后是爸爸,而后是叔叔。 江明御沾了方桥的光,非说他也是叔叔,结果人到了糕糕面前,小姑娘“呱呱”两声逗得全家人捧腹大笑。 只有alpha笑不出来。 江明御在糕糕眼里是青蛙这件事这辈子都可能是个未解之谜。 异地恋实在是很折磨人,好在如今交通发达,要见面并不是件难事,七个月下来,满打满算alpha和omega最长只间隔了八天没有见面。 方桥是坐班制,大小周,时间安排不开,多数是江明御来找的他,当然,一有假期omega也会去见alpha。 见了面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做很多可以说的、不可以说的事情。 时间转眼来到了十月份。 这一月,容父被爆出欠下惊天债额。 容老爷子一大把岁数出面替儿子收拾烂摊子后,没几日就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 第142章 月底,容昀低价变卖所持有的容氏股份,此后销声匿迹。 容家这棵盘踞b市多年的大树彻底被瓜分殆尽,连一片叶子都没留下。 方桥在浏览网页时不免见到这则新闻,沉默良久。 那日从仓库离开后,他拉黑了容昀所有的联系方式,至今已过半年,他再没和对方有过任何一点联络。 如今再听到对方的消息,心里还是不免有一点触动。 “你跟我走,我可以卖掉容家的股份,我们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方桥想到容昀的话,大抵在那个时候对方心里就有了考量。 容昀还很年轻,才二十三岁,若是能到达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跟过去彻底做一个了断,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方桥始终觉得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犯错,有些错误不可泯灭,但有些错误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他不想追究当日容昀的一时糊涂。 如此,也就翻了篇。 夏末秋初,方桥收到了一封陌生人寄来的国际邮件,里头是一张风景照,大片大片的茉莉花,没有文字,也没有署名。 但方桥知道是谁寄来的。 照片被他夹进了收纳册里,再没有特地打开。 - 方桥从口腔医院出来时外头居然下雪了,他看了眼位置共享,江明御还有大概几公里的路才到,于是omega迟疑几秒,往儿童颌面外科的方向走。 一个月前他通过了医院的招聘面试环节,成功进入拟聘用人员的名单——方桥没有接受alpha的安排,走的正规程序,再一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岗位。 还有半个月就要上岗,这次来见江明御,他先到医院报道。 公立医院的人员变动不算大,不少医生在一个岗位上勤勤恳恳一辈子,从黑发到白发都不曾离开。 当方桥出现在儿童颌面外科时,他曾经带过的学生第一个认出了他。 “方老师!”beta很激动,瞪大了双眼,“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紧接着更多老面孔围了上来,热情地和omega打招呼,关切地询问他这些年的情况。 “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已经五年多了。”alpha拍手道,“还记得小李吗,现在得叫李主任了。” “陈哥三年前结了婚,孩子都满地爬了。” “郑姐这几年还时不时跟新来的年轻人提起你,拿你给他们当榜样。” 方桥听着同事们的关怀,心中似有暖流涌动。 “我说什么来着,那天我在聘请名单上看见方医生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是方医生回来了,真高兴啊!这么大件喜事不得下顿馆子庆祝庆祝!” “择日不如撞日,待会下班了就走。” “好啊好啊,我跟家里人说一声......” 大家伙正是高高兴兴商量着去哪儿吃饭,忽地有人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alpha,身高太打眼,那张脸又实在是让人过目不忘,beta扯了扯同僚的袖子,示意他们一起望过去。 看清来人,四周刹时寂静无声。 江明御没在门口接到方桥,猜测omega的去向,果不其然在科室找到了对方。 他远远看了会,不忍打断同人谈笑风生的方桥。 这样的方桥太耀眼,周身像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令人心生向往。 江明御很想把方桥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到omega的光芒,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打散,他想一想都怕被方桥发觉他不可告人的独占欲。 方桥察觉到古怪的氛围,回过身见到了alpha,心中了然,等江明御走近了,他自然地给大家做介绍,“明御,你们以前见过的。” 同事们神色各异,当年方桥给江明御做情人这事在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方桥甚至还因此丢了工作,如今见两人居然还掺和在一起,既震惊又费解。 “你们好。”alpha主动伸出手,态度谦和,“我是方桥的男朋友,江明御。” 男朋友。 这三个字从alpha口中说出来,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缄默。 一个年纪颇大的医生率先反应过来同江明御握了手,“江总,你好。” 大家对江明御的身份心照不宣,这个称呼倒是没错,但alpha敏锐地捕捉到方桥蹙起的眉头,一瞬间的事情,可他还是看到了。 “跟方桥一样叫我的名字就好。”江明御收敛了所有的锋芒,“或者叫我小江。” 方桥诧异地看了alpha一眼。 有个医生弱弱地说:“我们还去聚餐吗?” “明御。”方桥望着alpha,“我们刚刚商量着去吃饭,如果你赶时间......” 江明御毫不犹豫道:“方便多我一双筷子吗?” 带上alpha不是不行,可江明御有“前科”,方桥怕大家拘谨,又不好当场拂了alpha的面子,一时没回话,好在大家并不介意。 江明御很自觉地坐到休息区的凳子,腾出空间让方桥和同事叙旧。 “方医生,你别怪我八卦,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女人压低声音,说得隐晦,“我说的是往后要结婚的那一种关系。” 结婚?方桥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但为了让同事们安心,迟疑两秒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真怕......”她噤声,又道,“方医生,说到底我们都是外人,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好那就是好。” 第143章 方桥听她关切之语,往不远处掠了眼。江明御高大的身躯坐在候诊区的椅子显得有点拥挤,alpha像只有点局促的猎豹,小心谨慎地收起自己的爪子,生怕天生的野性不小心伤害了这片食草区的动物。 聚餐定在附近商场一间新开不久的炭烤放题,去了那儿才发现食材大多数都是海鲜,而江明御对此类食物过敏。 alpha全程没怎么吃东西,但这几年他不知道应了多少酬,与人往来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起先大家确实是有些放不开,江明御主动活络气氛,大伙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少爷脾气,逐渐也就玩开了,一顿饭下来,对alpha有了直接的改观。 两个同事喝了酒,江明御提前安排了代驾,又体贴地把三个没车的同事一一送回了家。 一通忙活下来,等他们回到住处,已经十点多了。 方桥着江明御洗澡时下了碗素面,老规矩,加三颗蛋,不能撒葱花。 alpha头发半干出来时看见热腾腾的面怔了几秒。 方桥把筷子摆好,“冰箱里只有这些了,如果不够吃就叫外卖吧。” 江明御大步走过去把方桥揉进怀里,“好香。” 不知道是在说omega,还是在说面。 “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江明御坐下来大快朵颐。 今晚alpha的一举一动方桥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知道alpha腹中空空? 他也坐下来,柔声说:“明御,其实你不用做这些。” 江明御吃面的动作停下来,“那些人是你的朋友,我做得不对吗?”他拧起英气的眉,“你不希望我想参与你的生活,加入你的社交圈?” 日理万机的江大总裁又在胡思乱想了。 方桥揽住alpha,把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夸道:“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又亲亲alpha的脸颊,“明御,我当然很高兴你对我的朋友们好,但一切平常心对待就行。” 江明御被夸舒服了,哼哼两声,“知道我好,你就没什么表示?” 方桥想了想站起身走到沙发,打开了包拿出一份资料,又走回去递给alpha。 他只跟alpha说到医院看望老同事,没告诉alpha入职一事。 江明御好奇地接过,先看见劳动合同四个大字,再往下看,所属单位是b市的口腔医院。 他嚯的站起来,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像只兴奋的大型犬猛地扑向omega,抱着方桥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你要搬过来了?” 方桥头晕目眩,堪堪站稳,轻轻地嗯了声,“不欢迎?” 一年两个月,他提前结束了和江明御的异地恋。 江明御扬声,“欢迎至极!”他颠来倒去地喊omega,“方医生,方医生,方医生,方桥!” 他开心得难以用言语表达,人一高兴肚子都不饿了,半搂半抱omega往浴室的方向走。 方桥被他亲得说话断断续续,“面还没有,吃完......” 大餐在前,还吃什么面啊? 江明御将omega抱离地面,稳稳地放在了浴室的镜子前。 水汽氤氲里,滚热蒸腾着浓郁的薄荷和茉莉香,模糊的镜面倒映着两道缠绵的身影。 尖锐的獠牙得到准许后,成功地品尝到美味的腺体,打下终身标记的烙印。 一只湿漉漉的手摁在镜面上,一抹,春色盎然。 江明御抬起方桥泪湿的脸,珍惜地亲了下去。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也谢谢你爱我。 每个人对爱的理解迥异,可对于江明御而言,真谛的指向只有方桥二字。 无需向外人诉说,方桥亦然。 第72章 番外:小蛋糕1 衣裤散了一地。 凌乱的大床上纠缠的赤裸身躯像两条不知餍足交媾的蛇,从白天到黑夜,无止无休。方桥被托着坐到江明御腰上。 omega全身都是汗,头发濡湿,连眼里都是摇晃的水。 裹挟着茉莉花香的汗液顺着omega的鬓角滴落到alpha的胸口,一只大掌从柔韧的腰肢缓慢地往上摸,用力地掐住一侧被吮得红肿的乳首。 方桥想阻止alpha作乱的手指,江明御却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柔软的一点轻轻往外扯,他这里很敏感,每次被alpha这么玩会抖得很厉害。 方桥双手撑在江明御的身上,埋在他体内的性器因为姿势的原因进得更深一这是他们备孕的第三个月,这期间的每一次做爱,alpha都可以肆无忌惮地造访omega狭小深窄的生殖腔。 现在方桥的生殖腔已经被alpha完全填满了。 omega的小腹微微鼓着,但里面不是宝宝,而是江明御之前几次内射堵在腔道里的大量液体。 “明御……”方桥不行了,坐在alpha腰侧的两条细长的腿抖个不停,他垂着脑袋忍耐深深的战栗感,声音都发颤,“先歇一歇。” 江明御才不会听他的,钳子一般的大掌强迫性地将想要起身的omega往下摁,性器刚拔出来一小截,又强行破开最深处。 方桥在床上不爱叫,尽管咬着牙,喉咙里还是发出来难耐的喘息。 江明御大力往上顶,整根抽出又狠狠插入,omega滑腻的腔道积压着筋身,爽得alpha头皮发麻。 他坐起来,胡乱地亲omega的脸,又含住方桥的嘴唇吮吸。 方桥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听江明御喘道:“医生说这几天同房怀孕的几率高,你也是医生,要谨遵医嘱才是。” 第144章 方桥的生殖腔因为过度使用已经有点发肿了,alpha每一次的进攻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灭顶的快感让他控制不住微微痉挛着,薄荷味的信息素更是有意地让他深陷发情的热潮里。 江明御含住他的唇舌,吃糖一样吮吸,来不及吞咽的口水弄得两个人脸上都湿漉漉的,alpha又一路往下亲。 吮他的喉结,锁骨,又埋在他的胸口,把他的乳头含进了温热的口腔里,用尖牙轻轻摩着。 方桥的脚趾蜷缩成爪状,攀着alpha,也胡乱地亲alpha的肩头。 体内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连接处被多次进出的穴口被撑得只剩下薄薄的红艳的一层,分泌的体液被捣成白沫,淅淅沥沥地往下淌,床单早就脏得不能看了。 “方桥,你出了好多汗。” “你的生殖腔好热。” “你摸到了吗?”江明御抓着omega的手去摸小腹,“你的肚子里全是我射进去的东西。” 方桥颠簸着,“不要再说了……” “你喜欢被内射吗?”江明御一下一下禽得更凶,看着omega潮红的脸自问自答,“你一定很喜欢吧,只有内射才能有宝宝。” 方桥听不得污言秽语,用吻去堵alpha的嘴,唇舌碰撞,他骑在alpha腰间上上下下地动,尾骨阵阵发麻。 江明御含糊地说个不停,“再用力一点好不好?” 他把omega放倒,又翻了个身从后面进去。 方桥的手撑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腰被alpha握住往下压,臀部却高高抬起承受又猛又烈的撞击。 “嗯……哈……” omega双腿跪都跪不稳,一直抖,江明御的胯骨重重地拍在他的臀肉上,发出啪啪暧昧的声音。 “方桥,你吸得好紧。” 江明御覆到omega背上,掌心握住omega的性器,边动边给omega撸动,他快成结了,到时候性器会死死地卡在omega的腔道里,拔都拔不出来,这个时候的方桥会挣扎得很厉害,江明御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贪得越来越快,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方桥射的时候他的性器涨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严丝合缝地卡在腔道口。 方桥顿时有种要被穿肠破肚的恐惧感,眼瞳涣散,可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仰着脸感受alpha大力地在他的生殖腔里鞭挞。 腔道被插得红肿不堪,疼痛与快感齐来,方桥的泪流了一脸,浓稠的精液喷洒在他的深处,和刚才射进去的混为一体。 方桥软绵绵地瘫倒,江明御喘息着覆在他身上,性器没抽出来,按照alpha的说法,堵住了才能怀宝宝。 之后的半小时是温存时光,只抚摸接吻不干别的,等alpha缓缓退出时,带出了在omega体内泡了许久的大量液体,方桥动一动,腿跟滑腻腻的一片。 而腹部的饱胀感要许久许久才能消退。 这三个月的频繁性爱让方桥有些力不从心。为了能顺利怀上宝宝,周末两人几乎都腻在一起。 这下总能怀上了吧。 两个星期后,方桥看着验孕棒上的一道杠陷入了深思。 三个月的备孕,暂时以失败告终。 第73章 番外:小蛋糕2 江明御和方桥想要孩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糕糕今年已经快三岁了,小姑娘聪明伶俐,知道谁对她好,每次两人去看小姑娘,她都会甜滋滋地喊他们叔叔。 再听糕糕喊爸爸妈妈,alpha和omega都不约而同地想象他们有一个孩子的场景。 于是在某天晚上,方桥做了决定,认真和alpha探讨备孕的事情。 方桥的年纪不算小了,要孩子也只能是这几年的事情。 两人调整好一段时间的作息饮食,确保身体在最好的状态积极备孕。 眼见三个月过去,方桥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他有了个很不好的怀疑一-江明御吃了好几年的禁药,是药三分毒,他怀疑江明御把身体吃坏了。 方桥纠结了好些天,在alpha心情很不错的时候忐忑的把这个猜想告诉了对方。 江明御成了结,性器还留在omega的生殖腔里,獠牙刚造访过美味的腺体,正是最心满意足的事情,猛地听方桥的一句“明御,要不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吧”一时怔愣着反应不过来。 等回过味,几乎是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受了天大的污蔑似的瞪直了眼,“你说什么?” 性器从被贪干得红肿的生殖腔拔出去回,堵在里头的精液和水液哗啦啦淌了omega一腿,平时江明御肯定要调侃omega“好会吃”,现在看来这些液体却像是在明晃晃地嘲笑他。 方桥也觉得这对alpha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斟酌着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你不要激动。”江明御怎么可能不激动? alpha生起闷气,不说话了。 方桥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亲一亲,忍着羞赧主动骑到alpha身上一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顶得太深,有时候薄薄的小腹都会被顶出形状。他忍着饱胀感把alpha粗长的性器一点点往里吃,最后剩一小截,心里发怵,为难地不动了。 江明御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掐着他的腰重重往下摁。 一下子就插到了生殖腔最深处。 方桥坐不住,双手撑到alpha结实的胸膛,咬着唇,堵不住叫。 alpha咬牙切齿,“明天就去检查。” 不等方桥回话,狠狠地抽插起来,用的力度比平时的还凶还猛,把方桥颠得口水都来不及吞咽,亮晶晶地染湿下颌。 第145章 翌日,江明御和方桥去医院做检查,能做的项目都做了。 alpha从取精室里出来时脸色臭得能杀人。检查结果要二十四小时才能出。 这天晚上的alpha异常的沉默寡言。 两人早早就洗漱完躺在床上,江明御拿着平板刷来刷去,什么东西都看不进眼。 如果真是他的问题,抛去面子来说,他也觉得难过。 江明御不算喜欢小孩,却很期待有一个和方桥的孩子。 备孕的这几个月,八字还没有一瞥,他就偷偷刷了很多omega孕期注意事项的文章,没想到他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准备,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场晴天霹雳。 方桥看出alpha的闷闷不乐,心里也不好受,凑过去安慰道:“结果还没出来呢,不要多想。”承认自己“不行”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江明御还是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真是我的问题呢?” 方桥笑笑地捧住他的脸,“那也很好啊,我们永远过二人世界。” 两人都没有领养孩子的想法,因为他们要的是属于自己爱的结晶。 方桥看得很开,也许是他们天生亲子缘弱,也许他们并没有被天上的星星选中,但那又怎么样呢,这并不会消减他和alpha之间的爱。 他们还是不太习惯开口说爱对方,但心里都很清楚,爱时时刻刻在。 江明御搂住方桥,心情好转些许。 行吧,就算丢了面子也没什么,方桥又不会因此笑话他。 alpha构思着,“退休了可以养条狗,带着它环游世界。” 方桥摸摸alpha微卷的头发,“那就养条斑点狗吧,点子多……”三言两语,笑声不断。 拿报告的时候江明御都不太敢看。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这是一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乌龙。 alpha检查结果出来的第三天,晨起到盥洗室刷牙,迷迷糊糊地拿起洗手台上的验孕棒。刺眼的两道红杆。 江明御做梦似的揉揉眼睛,回过头见到omega站在光晕里温柔地朝他笑着。 “明御,恭喜我们,要当爸爸了。” 待续。 第74章 番外:小蛋糕3 方桥的孕反不算严重,但怀孕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孕期间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前三个月闻不得一点荤腥,之后好一些,但总是腰酸腿疼。 看方桥不好受,江明御都有些后悔要小孩的决定,omega怀孕没多久,他就麻溜到医院结扎去了。 方桥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他的体重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不然胎儿营养太好超了重,生产时苦得还是他。 江明御是大忙人,每天有开不完会,批不完得文件,见不完的客户,但不管多忙,一定会在十点半前准时回家。 怀孕的omega激素水平失调,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孕期会很难熬。 方桥热爱自己的工作,孕期间也坚持上班。 五个月时,江明御偷偷跟omega所在的医院打招呼,想让omega提前休产假,被方桥知道了,两人难得地吵了一架。 江明御舍不得omega行动不便还要工作,方桥气alpha搞特权。 他们结婚有两年了。 江明御的身份太特殊,方桥不想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几乎不跟江明御出现在公共场所,也绝不借江家的光行方便。 omega有自己的坚持,除了圈里的人,外界只知道alpha的伴侣是个家境普通的omega,江明御藏得很好,有时候媒体拍到照片会被买断。 方桥很不喜欢特殊待遇,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因为江明御让医院给他“开后门”这件事,之后两天,他没怎么搭理alpha。 算是一次小小的冷战,还没有破冰,江明御手中有个大项目,不得不到国外出小半月的差。 临走时,alpha很舍不得,千叮咛万嘱咐omega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他。 方桥应了,穿上外套出门上班,他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在医院时却频频想到alpha。 其实方桥何尝不知江明御是关心他。 只是这样的事情若开了头,以后只会更多,所以他一次都不会让步。 他低估了孕期的omega对alpha的依赖。 江明御离开两天,方桥晚上闻不到心安的薄荷香,居然开始失眠。腰更酸,腿也更疼了。 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但他们并没有查宝宝的性别,想让宝宝亲自揭晓。 但方桥猜孩子以后的性格一定很活泼,毕竟才五个月就会踢他的肚子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点陌生有点害怕还有点遗憾——是的,方桥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江明御却不在身边,甚至于两人还在闹矛盾,这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江明御睡前都会给方桥打视频通话。 方桥的脸色不太好看,不如他在时的红润,可他发问,omega却说一切都好。 alpha知道方桥是想他安心工作,但他宁愿omega别那么要强。 可如果不要强,那就不是方桥了。 江明御加快处理完工作,提前三天回了国。方桥一下班,发现家里已经有了微光,刚想开门,门先打开了。 风尘仆仆的江明御站在光里,一把抱住了他,“我不做惹你生气的事情了,方桥,别不理我。” 方桥眼睛忽而有点发热,紧紧地搂住了alpha。 第146章 宝宝似乎感应到爸爸们和好了,轻轻地踹了方桥的肚子一下。 江明御得以见证这奇妙的一幕,高兴得抱着 omega满屋子兜圈,又怪宝宝踹疼omega,说等孩子出生要打脚底板。方桥哭笑不得。 这天晚上他们同房,江明御很小心,怕伤着omega。 有了他信息素的抚慰,当晚方桥得以睡个好觉。 方桥跟之前怀过孕的同事一样在岗位奋斗到孕八个月才休产假。 江明御推了大部分的公事,专心陪omega待产。 孩子在冬天出生。 江明御全程陪产,看着omega满头大汗,恨不得躺在产床上的是自己。好在一切顺利。 宝宝一出生就很漂亮,白白净净,是个可爱的女omega。 江明御和方桥都很高兴,给孩子起了小名一阳阳。 他们希望孩子一生中无风无雨,都被明媚的阳光照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