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规游戏(nph)》 第一章一往情深 灰沉沉的天色,好像要下雨。 聿城陵园里,周韫初看着墓碑上的黑白遗照许久,长叹一声。遗照上的年轻男人是她的前男友黎路阳,一年前去世了,今天是他的忌日。 他原本是她哥哥周时言的助理,有一次应酬,他喝多了,醉倒在她车里,她看他长得好看还干净,就把他带回家睡了。 事后,周韫初本想给他一笔钱当作补偿,可黎路阳却要对她负责。 黎路阳也是当哥哥的人,性格与周时言很像,温柔体贴,彬彬有礼,还比周时言开朗。那时的她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只是与周时言闹别扭,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表白。 黎路阳哪里都好,可她不想要结果,也不喜欢固定的关系。 他越爱她,她越想逃离,仅仅交往了三个月,就被她叫停了。那是她的第一段恋爱,也是最后一段,她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正回忆着,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走了过来,眉清目秀,清爽干净,让人眼前一亮。 他捧着一束白菊花,人畜无害的单纯气质好像未成年,没被世俗污染过。周韫初仔细打量,觉得他的眉眼与墓碑上的男人有几分相似。 她反应过来,“你是路阳的弟弟?” 黎知远一懵,“你是?” 她起身,落落大方地向他介绍,“你好,我叫周韫初,韫玉的韫,初见的初。” 这个名字十分熟悉,黎知远想起来了,“你是我哥的女朋友?” 周韫初没有回答。 黎路阳去世的时候,两人已经分手了。不过他不知道也正常,知情的人本来就少,况且那时候他还在外地上高中,寄宿学校管得严,很少用手机,他和他哥联系不多。 她转移话题,淡淡问:“今年多大了?上大学了吧?”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懵懵地回答:“我快十八了,刚上大一。” 十八岁……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嫩,自己都已经二十六了。 周韫初感慨地叹了声,又问:“在聿城上大学?” 黎知远点点头。 周韫初不再与他攀谈,转身回避,退到了远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与黎路阳分手时的画面。 他是那样的卑微,低到了尘埃里。 “如果你真的需要其他男人,我把我弟弟介绍给你,虽然他还没有成年……” 周韫初无语,怎么有种古代正房给丈夫纳妾的感觉?为了保住地位,还是让自家的人上位。 那时的她急于摆脱这段关系,手一挥,“行,未成年我也要!” 他心一狠,“好,我把他接过来。” 周韫初不可思议,原以为他是气话,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黎路阳,你疯了吧!” “我是疯了……” 他的双唇翕动,眼中打转的泪落了下来。 周韫初目光黯然,别过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这一次,我想分手。” 沉默许久,他颤颤地吐出一个字,“好。”随即挤出一贯温柔的笑,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我能再抱你一次吗?” 他很少提需求,周韫初点点头。他下意识抱得很紧,可又怕她厌恶,双臂松开了些,温柔而又决绝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韫初,就算分手了,你想要什么,我还是会满足你。” 分手一个月后,他出车祸去世了。 他的死,和她有关,甚至说得上是为她而死。 周韫初怅然长叹,自打那以后,她的盒子又多了一个秘密,或许……那个埋在内心深处的盒子永远都不会被挖掘出来。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透骨凉意。 祭奠完后,黎知远的眼眶有些红,显然是哭过了。周韫初默默地递给他纸巾。 她听黎路阳提过他这个弟弟,大概是从小没了父母的缘故,兄弟俩的感情格外得好,哪怕后来一个独自在聿城打拼,一个跟随姑姑在别的城市上寄宿学校,不常联系,感情也没有因此变淡。 “谢谢。”黎知远礼貌地接过纸巾。 周韫初心里有愧,可视线总也离不开他那张清秀的脸,尤其是红着眼眶,带着几分破碎感,更好看了。像他哥哥,可又不像,少了那份沉甸甸的深情,让她很轻松。 她虽然喜欢男人的深情,但不希望这份深情束缚住她。 很久以前她是缺爱的,如果黎路阳遇到的是那时的自己,或许,会有一个他想要的圆满结果,不过,没有如果。 她很喜欢现在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生。 离开了陵园,周韫初见黎知远停下了脚步,问:“你怎么来的?” “我是打车过来的。” “我送你回学校。” “啊?”黎知远一怔,客气地回绝,“不用了,我……” “上车吧。”周韫初为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手机屏幕上,打车的订单迟迟没有人接单,黎知远只好取消,拘谨地上了车。 “哪所大学?”周韫初问。 黎知远说了名字。 “考得不错呀!”周韫初自然地夸了句,打开了导航。 黎知远的成绩很好,甚至引以为傲,可在她面前,也就这点成绩能拿得出手了。 豪车的车标他是认识的,对于周韫初,他也不算陌生。 自从黎路阳谈恋爱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兄弟俩寥寥可数的几次联系中,聊天话题总也离不开周韫初。黎路阳滔滔不绝地向他讲着周韫初的好,讲自己多么幸运遇到了她,甚至说过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哪怕没有身份都愿意。 为此他难受过,好奇过,这个女人真有那么大的魅力?会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见了这一面,他不意外了。 她的气质很独特,清冷优雅,落落大方,浑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一看就是出身极好的富家千金。不说话时很安静,就像现在,好似高贵卓绝的黑天鹅,深邃的眼眸仿佛蕴含着许多故事,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很有韵味,很迷人。 黎知远悄悄地收回目光,视线飘到了窗外,心跳有些紊乱。 不知什么时候天黑了。 “你是什么专业?”周韫初打破了沉默。 “工业设计。”他回答。 周韫初笑了下,“巧了,我也是。” 两人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黎知远有些欣喜,可却不知道怎么接话,以前他一心扑在学习上,独来独往,不善交际,更不擅长与女生交际。高中三年,除了学习方面的事,他几乎没和女同学说过话。 面对周韫初,他是真的不知所措了,甚至理解了黎路阳的自卑。而周韫初恰恰相反,她很擅长人际交往,尤其擅长和男人打交道,大概了解了他的性格,她心里有了底,也有了别的想法。 “初来乍到,你对这里还不熟悉吧?” 她一边开车,一边从容地向他介绍着沿途的建筑风景。 他的心也不安分了,五光十色的夜景没有一处落到他的眼中,只剩下斑驳的线条与光影。 因为自己是她死去男朋友的亲弟弟,所以才关照的吧…… 他这样想着,准备组织语言要她的联系方式来感谢他,可转念一想,哥哥已经去世了,不能把她当成嫂子来对待,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最好不要打扰她。 在纠结犹豫中,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周韫初坦然地展示出手机二维码。 像拆穿了他不纯粹的心思,又像巧合,黎知远的心脏咚咚乱跳,加了她的微信。 车子离开了,手机屏幕的光亮照着他的脸,她发送过来三个字。 周韫初。 黎知远轻轻念着,嘴角不自知地扬起一抹浅笑。他礼貌地回复了自己的名字,不一会儿,聊天框弹出三个字, 「我知道」 一滴雨坠入水面,漾起圈圈涟漪。这样的悸动,他前所未有,可很快就被席卷而来的惭愧掩盖,最后只剩下庆幸,庆幸她没有成为他的嫂子。 周韫初开车来到一个高档小区,顺利地通过了门禁,进入地下停车场,这里有她的车位。停好车后,她拿起手机看,一长串的文字映入眼中,是注意安全这类关心的话,二十分钟前发的。 她微微一笑,将手机锁屏,放进大衣口袋里,朝停车场的电梯走去。 男生宿舍里,黎知远擦着刚洗好的头发,还湿漉着的手打开了桌上的手机。 她没回复。 他擦拭的动作一停,心里空落落的。 难道自己说太多了?还是越界了?也有可能是她还没到家…… 他胡乱猜着,头发还滴着水,滴到了屏幕上,模糊了他发送的文字。 说不上来是担心还是其他情绪,他仓促地擦干头发,点开她的头像,可个人界面根本没有进入朋友圈的那一栏。 没对他开放吗? 失落感油然而生。 作者的话: 韫yùn,和韵同声。 提示一下女主属于道德低的渣女,有点疯,还是个法外狂徒,可以把女主当反派看,接受不了不要看下去!本文三观不要带入现实。 第二章水声 指纹解锁的声音响起。 周韫初进了门,只觉屋子里冷冷清清,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 客厅的落地窗上,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流光溢彩,灯火辉煌,衬得沙发上的身影孤零零的。 男人似乎是喝醉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靠背上。 深色衬衫裹着他健硕的身躯,隐约勾勒出肌肉线条。领口的纽扣开了,露出锁骨,诱人遐想。 周韫初看了许久,脱下外衣,趴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气息重了,闷哼了声,手下意识地搭在了她的背上,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 只有她能进来,他并不意外,也没有戒心。 见男人仍睡着,周韫初的手从他的衬衫下面伸了进去,那冰凉的触感在他的皮肤上肆意游走,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欲要攻破他坚守着的防线。 男人眉头轻皱,按住了她的手。 “哥,手冷。”周韫初说。 周时言放开了手,任由她捂着,她也没再乱动。 他仍闭着眼,低沉的嗓音带着尚未清醒的喑哑,“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周韫初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想你了。” 周时言彻底醒了,拥住了她。 在周韫初十八岁生日当天,父母双双离世。 “妈妈爸爸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谈恋爱,不要结婚,不要生小孩……” 她哭着抱着他,抱得很紧,很怕失去他似的。 周时言本就不考虑个人感情,只想陪着她,为了让她放心,他还去做了结扎手术。可后来,她有了别的男人。 一个是他的助理,一个是他的亲妹妹,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谈恋爱,他竟然没发现。如果不是周韫初公开了两人的关系,他可能一直蒙在鼓里。 从那时起,两人分开生活,也是从那时起,周时言才明确地意识到周韫初谈恋爱,他根本做不到坦然祝福,甚至难以接受。 不是她怕失去,而是他在害怕,是他离不开她。 今晚的应酬不用喝酒,可他还是不受控地喝了几杯,他知道她去祭拜黎路阳了,说不难受是假的,但又做不了什么。那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而他,只是她的哥哥,有着伦理的禁锢,即使血脉相连,即使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原以为又是个孤独落寞的夜晚,没想到她回来了,现在依偎在他怀里,他心里缺失的部分填满了,很安稳。 “晚上回去吗?”他温柔地问。 “陪你。” 轻轻的两个字,敲开了他的心门,让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疲惫一扫而空。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拥得更深了,甚至有了搬回家住的念头,他想天天看到她,不想再忍受孤独的煎熬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衬衫扣子都散开了,周韫初的手已经从他的腹肌处游走到胸前,她的腰微微动着,指尖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打转。 周时言顿感麻酥酥的,身体的某一处苏醒了,在与理智对抗。搬到一起住的念头又打消了。 他不禁想起有一年夏天,他和周韫初放暑假去外婆家的老宅玩,那时她十六岁,他二十一。两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周韫初突然说要看他的健身成果,径自跨坐到他的腿上,掀开他的上衣,不止手乱摸,身下也不老实。 就像现在,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下面,撩着火,迫近危险边缘。 他很清楚这是不对的,兄妹间的相处不应该是这样的,作为哥哥,他应该教她正确的性知识,告诉她即使是亲生兄妹,也要避嫌。 可他说不出口。 他心虚。 “你今天喝了多少……” 周韫初抬头轻轻嗅着,灼热的呼吸交融,快要触碰上他的唇。 周时言偏过头,推开了她,“我去洗澡。” 他没有开灯,身影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周韫初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下面湿透了。 她已经一年多没和男人做过了。 不是给黎路阳守节,也不是清心寡欲,而是她挑剔。她想要只属于她的男人,还要长相好的,身材好的,气质出众的。 不达标的男人,她是不会碰的。 她也随缘,符合这些标准的男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会自降标准迎合男人。对于她来说,男人是用来调情的,不是性爱必需品。 她看上的男人里,最满意的就是周时言,甚至他的许多习惯,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养成的。她觉得他穿深色的衬衫好看,他衣柜里的衣服几乎都是深色的;她喜欢木调香,他所有的香氛用品都是木调香,就连天花板的灯都是她喜欢的水晶吊灯,在昏暗的环境中,隐隐流转着光泽。 现在最满意的男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得,勾得她心痒难耐,手不禁伸向双腿间,耳畔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花洒声,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午后闷热潮湿的空气,黏连着躁动的气息。 他选择了逃避,她的内裤湿了一大片,手指探进去,还带着淫靡的水声,但被从浴室传来淋浴声掩盖了大半,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她也大胆起来,仿佛进入身体里的不是手指,轻微的呻吟溢了出来。 她知道浴室的花洒不会关,淅淅沥沥的响声一直都在,遮掩生理上的宣泄,冲刷禁忌下的欲念,直到结束。 一切安静了,只剩下突突的心跳声。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感知到了血缘之间的微妙联系。 滑腻的液体流到了腿根,湿淋淋的一片,手指也是湿粘的。她喘息着,回味着高潮的快乐。 明明没做,却像做了。 正如现在。 第三章刺激感 灯亮了。 城市璀璨的霓虹暗了,落地窗映出人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韫初静静地站在窗前,一道穿着黑色睡袍的身影出现在玻璃上。两人的距离看似很近,但却很远。 周时言心绪复杂,幻想很真实,像是真的做过。他曾回想过许多次,可记忆似乎缺失了一块,难以拼凑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或许只是幻想,长期压抑欲望导致的。宣泄时是快乐的,可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罪恶袭来。 他真正明确自己的情感是在那天晚上,黎路阳还活着的时候,他不是以助理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而是以周韫初男朋友的身份来他的办公室挑衅他。 “周总,你不觉得你对你妹妹越界了吗?”黎路阳加重了语气,“她只是你妹妹。” 周时言脸色一沉,“你在警告我?” 黎路阳面不改色,“我只是想提醒周总,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有责任保护她。” 周时言冷笑了声,一扔手里的文件,起身来到他面前,“韫初是我亲妹妹,我更有责任保护她,与她的相处我自有分寸,不劳担心。反倒是你,刚一上位,就敢在我面前摆架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两人剑拔弩张,气势不相上下,黎路阳的眼神满是敌意,原本共事的办公室变成了对立的战场。 周时言从容微笑,“她现在是你女朋友,可不代表以后也是。她可以换无数个男朋友,但她只有我这一个哥哥,谁也取代不了。” 最后几个字周时言压得很重,可当他自信满满地说出来时,心里却泛过一丝苦涩。 血缘是独一无二的见证,也是密不可分的枷锁,像一个牢牢拴在心脏上的警钟,随着心跳的强弱而发出同频的鸣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能触犯禁忌。 黎路阳的底气没了大半,但仍保持着与他对峙的气势。 “我希望周总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伤害她。” “黎路阳,现在是谁在伤害她?” 周时言目光肃冷,“你和她的差距,我想你很清楚,你是在蹉跎她的青春,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我劝你,离开她。” 黎路阳坚定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但我会努力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 “好,有骨气。”周时言嗤笑了声,“只怕等到死,你都未必能如愿。” 一语成谶,没多久他真的死了。 与黎路阳共事多年,周时言原以为自己会难过,可他心里没有半点消极的情绪产生,甚至很开心。 他知道这样的心理很恶毒,但这确实是最真实的自己,内心的阴暗暴露无遗。 如果没有理智的束缚,现在的他只想把自己关进罪恶的囚牢,毫无顾忌地纵情纵欲,沉沦欢愉。他不想让她进来,但没有她,也不会有囚牢,欲望的源头也将被彻底扼杀。 只有她能掀起浪潮,搅得天翻地覆。 “时候不早了,睡吧。” 周时言无奈转身,周韫初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他的皮肤很凉,可一触就热了起来,两人的目光交织到了一起,仿佛可以窥探到暗藏在平静下的汹涌。 英俊的一张脸,在夜晚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迷人的忧郁。与她相似的眉眼精致而又深邃,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看起来很柔软,诱人犯罪。 虽然是亲生兄妹,但他的外貌更优越,尤其是近距离看,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吻他,想要睡他。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周韫初根本把持不住。他在意伦理,可她不在意。 她早就和他做过,在她十八岁那年。 和他做爱很爽,很刺激,那样的快感是其他男人给不了的。可惜他忘了,连同那段疯狂的记忆,一起被他清空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追求刺激的女人,越是与道德相悖,她越喜欢。尤其感受到他的克制与压抑,她更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 周韫初轻轻启唇,“你也是,晚安。” 周时言垂下目光,手臂青筋紧绷,转身离开了。 夜色浓烈,房间里漆黑一片。 男人熟睡着,周韫初很清楚他的体质,沾了酒,睡眠就会很沉。 她掀开被子,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身体,线条分明的肌肉既不浮夸又不单薄,恰到好处。再向上是紧实宽阔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传递到她的掌心中,似与她的心跳重合。这是能让她欲仙欲死的完美体魄。 她很享受这样的触感,哪怕游走在危险边缘,双腿间缓缓地磨着他的身下。 欲火在复苏,周时言也朦朦胧胧地醒了,感觉很真实,不是在做梦。 他的气息粗重紊乱,极力克制着勃发的欲望。 “韫初……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都硬了。” 直白的话语刺激着他的神经,在黑暗中更为强烈。 作为哥哥,他不能明知这是错的,还放任她做出背德的事,等到以后她会后悔的。 他想要推开她,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床头两侧,绑得很牢,挣脱不开。他的身下又被她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第四章禁区 周时言极力隐忍,深深地呼吸了下。 “韫初,给我解开……” “我是你哥哥。” 难得的严厉,像是生气了。 “那又怎样?” 轻淡的几个字在暗夜中漾开。她的满不在乎让他诧异,更让他……羡慕。 周韫初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哥,你也享受其中,难道不是吗?你始终都在享受我的撩拨。” 周时言心头一震,被她不留余地拆穿了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甚至不断去压抑的罪恶心理,他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克制,是逃避。”她又说。 周时言感觉身体烫得厉害,像被浓烈的火围住。 周韫初握上他蓬勃的欲望,微微抬身。 顶入的一刹那,他的防线彻底崩塌了,身体绷紧,静止了似的。脑海似乎闪过什么,警笛声隐隐回荡耳畔,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像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脑海里只有一片红色,是血的颜色。 随着她的缓缓纳入,欲望逐渐占据了上风。周时言的大脑又变得空白,从未有过的无措。 火热蓬勃的器物完全坐了进去,填满了湿潮的空虚。 “啊……”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来,与此同时周时言闷哼了声,喘息急促。 熟悉的刺激感再度袭来,还没动,周韫初的心理先达到了高潮。 “哥,接受吧,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她絮絮地呢喃着情话,腰身动着,周时言根本招架不住。 “听到声音了吗?”她轻轻地问。 淫靡的水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听得周时言心脏狂跳,他应该持续不断地拒绝,从而唤醒她的理智,可他根本做不到,只能任由着黑夜将他吞噬。 交合处湿淋淋的一片,床单都湿了。 愉悦的快感席卷而来,周韫初停了下来,身体仿佛被抛上了云端,止不住地颤栗。 周时言差点没忍住,突然庆幸以前做过结扎,不会创造出禁忌的恶果,不然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埋在体内的硬物仍然坚挺,周韫初满意一笑,“哥,你真的很优秀。” 周时言怔住了,这句熟悉的夸赞贯穿了他的前半生,父母常常夸他,旁人也是如此。“优秀”两个字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不可磨灭。而他的妹妹却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或许她曾说过,但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可这样的夸赞偏偏是在床上说出来的,蓬勃的欲望还嵌在她的体内,紧密相连,突破了血缘的桎梏,诡异而又讽刺。 周韫初俯下身,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发丝轻飘飘地沾在他的脸颊、嘴唇上,惹来痒意。 他的心更乱了,以前常有亲密无间的拥抱,可唯独这一次,距离近得没有缝隙。捆住双手的绳子像残存的理智,如果没有束缚,他只想抱紧她,陷得更深。 黑夜昏沉,耳畔的气息微喘,她轻轻呢喃,“哥,以前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他们的东西本来是你的,你都给我了。” 絮絮的闲聊让他有些茫然,“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周韫初无奈地笑了下,“如果他们还活着,就算我能力再强,也给不了我,只有你能。” “只有你能。”她强调了一遍,“现在我想要快乐,也只有你能满足我。” 身体分开了,床头的灯亮了,昏暗柔和的光线变得十分刺眼。 周时言下意识地想要遮挡视线,可手被绳子绑住动不了。女人赤裸的身体移了回来,落到他的眼里,顿感目眩神迷。 他的呼吸更急促了,闭上了眼,可脑海里的画面越发清晰,挥之不去。 上一次见她赤身裸体,还是在她婴孩时期。父母的教诲、生理的观念意识根深蒂固,他的回避已经成了本能。 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 他的双手不再挣脱,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微微仰起的喉结滑动了下,溢出粗重紊乱的气息。似在做最后的隐忍挣扎,又似知道自己即将沉沦欢愉,不得不去掩盖内心无法抑制的、罪恶的兴奋。 “已经做了,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周韫初诱导着,指尖轻轻掠过男人的身体,昏黄的光线下,肌肉线条更加清晰,他的腹部随着剧烈的呼吸颤动起伏,身下的性器越发火热坚挺。 她快按捺不住了,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绳结,摆脱束缚的他没有推开她,像放弃了反抗,又像拆掉了伪装,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她试探地吻了下他的唇,抬起头时,与他温柔而又灼热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 早已闯进了禁区,逃不掉了。 他也不想逃了。 周时言抬起手,将她垂下的发撩到耳后,停留了几秒,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起初还是温柔的,可很快就变得浓烈炽热,压抑许久的欲望得到了宣泄,如同死寂的火山爆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压到了身下,灼热的气息从她的颈间延至胸前,肆意地吸吮挑逗。感受到她的愉悦,他抬起她的双腿,再度贯入。 一切都是那么的娴熟。 他有些恍惚,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如今成了现实,倒像是做梦了。 那层伦理的禁锢彻底消失了,肆无忌惮地纵情纵欲。 他猛烈地顶弄着,她不由得抓紧他的手臂,坚硬紧实的肌肉触感让她欲火高涨,更感欢愉。 “嗯……”呻吟声情不自禁地溢出。 是真实发生了关系,而不是幻想。或许清醒后的罪恶感会更加深重,但他已经不能自拔了。 周韫初第一次见他失控。 他的额头渗着汗,头发湿漉,纵欲的低喘声很性感。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优越的五官更加精致立体,比平日的正经模样还要英俊。 “我喜欢你做爱的样子。”她忍不住地说。 “为什么?” “好看。” 他突然停下来了,周韫初这才发现他的耳根有些红。 “换个理由。”他压低声音说。 周韫初的眼神变得认真,“因为和你做爱真的很爽,这样的刺激只有你能给我。” 这是实话,她也从来不吝啬缠绵时的情话。 周时言应该是开心的,可一想到了那个曾经光明正大拥有过她的男人,心里就不是滋味。 “你对几个男人说过?嗯?”他在她耳畔喘息,惹得她酥酥痒痒。 “只有你一个。”她搂住他的脖颈,耳鬓厮磨,“你最特别。” 周时言很清楚“特别”的含义,又爱又恨。如果没有血缘的加持,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可那样,他也失去了自信,很容易被比他优秀的男人取代。 现在他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父母早已经去世,这段背德的秘密不会被人发现,可以尽情地在黑夜中缠绵纵欲。 周韫初吻上他的唇,他激烈地回应着。 就这样沉沦吧,哪怕见不得光。拥有这一刻,他已经满足了。 第五章包养 消息提示音响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黎知远揉了揉睡眼,拿起手机看。 是周韫初发来的消息,他瞬间清醒了。 「找个时间,带你四处转转,熟悉环境。」 「谢谢姐姐。」他立刻回了消息。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紧接着发了句,「姐姐还没睡吗?」 她没回。 难道她还在外面?他有些担心,想发些关心的话,可又怕越界。纠结犹豫下,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到家了吗?」 他忐忑地等着她的消息。过了几分钟,她还是没回。 是不是烦他发消息?可能打扰到她了吧…… 黎知远垂下手,无奈而又落寞。 她不是哥哥的女朋友就好了,不过没有这层身份,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她产生交集…… 手机屏幕的光亮灭了。 周时言睡得很沉。 周韫初在床的另一侧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最后一条是晚安姐姐。 还挺容易上钩。 她扬起一抹微笑,锁上屏,起身穿衣,视线落在了周时言身上。 经历了这一夜,不知道之后他会以怎样的心理去面对她?或许和以前一样,忘得干干净净。 她上前轻轻吻了下他的唇,“晚安,好梦。” 男人的睫毛颤动,无声无息。 关了灯,恢复了漆黑的夜,周韫初回自己的住处了。 过了两天,黎知远鼓起勇气给周韫初发了条微信。 「姐姐有时间吗?今天我没课。」 显眼的绿色消息框占了一大半屏幕。 这样会不会有点唐突?黎知远后悔发送出去,可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他正想着接下来的措辞,聊天框弹出了消息。 「十分钟后出来吧。」 十分钟?! 一种不真实的做梦感冲了上来,夹杂着激动的情绪。 周韫初正好在他学校附近,车子停到他面前,黎知远气喘吁吁地上了车,他是跑着过来的。 她看了下腕表,很准时,满意一笑。 呼吸平稳下来,他问:“姐姐,你想去哪里?” 周韫初注意到他的穿着,墨绿色的衬衫搭配黑色的裤子,老气横秋的感觉。 黎知远特意往成熟风打扮,看上去跟她没有年龄差,不过这种打扮并不适合他,不止显老,还掩盖了他的气质。 周韫初收回视线,启动车子,“去逛逛街吧。” 两人就近来到一条商业步行街,黎知远以为接下来的行程是陪她购物买东西,没想到竟是她给自己买衣服。 一家名牌服装店里,黎知远进试衣间换周韫初挑的衣服。周韫初在外面等着,给一个人发了条消息。 「他这两天状态怎么样?有哪里反常吗?」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很正常,没什么异样。」 黎知远从试衣间里出来,她放下手机,视线移了过去,顿时恍惚了,脑海闪过一个人的模样,与眼前的画面重合。 黎路阳生前很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干净清澈,像河水的颜色。 “姐姐,怎么了?”黎知远理了理身上的蓝色卫衣。 周韫初回神笑了笑,“很好看,送你了。” 黎知远瞄了一眼吊牌,上面的价格差点让他晕厥,连忙拒绝,“不行姐姐!这太贵重了!” “提前送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周韫初补充了句,“当是替你哥送的吧!” 有愧疚,但很浅,更多的是私欲。 她抬手覆上他的胸膛,轻轻抚摸,似在感受衣服的料子。 “人啊,总是喜欢美好的东西,赏心悦目。” 她抬眼笑了下,黎知远的耳根红透了,旁侧的私语声落了进来。 “这富婆眼光不错,包的小白脸还挺好看。” 他的脸颊更烫了。 一个是富家千金,一个是青涩稚嫩的男大学生,任谁看都像包养关系。 要说他是她死去男友的弟弟,这关系解释起来太复杂,反而有几分欲盖弥彰。要说是朋友关系,他是万万不敢的,阶级的差异他很清楚。 两人现在是怎样的关系,他也弄不清了。他悄悄看向周韫初,只见她气定神闲地选起了衣服,没听见似的。 周韫初又买了些衣服,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换了个遍。黎知远莫名有一种打扮洋娃娃的感觉,而自己就是那只洋娃娃,供她娱乐,取悦于她。 两人离开了商场,黎知远坐上了副驾,眼前仍有一种不太真实的眩晕感。 “还去哪呀?”他好奇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周韫初没有言明。 黎知远看着身上崭新名贵的衣服,盘算着找兼职挣钱还她。他心里虽然有压力,但并不觉得是负担,甚至觉得开心,至少多了接触她的机会…… 惭愧的罪恶感突然袭来。 他垂下头,沉沉叹息。 “怎么了?”周韫初问。 黎知远立即找个话题,“姐姐,你十八岁生日收到的礼物都是什么呀?” 他凭着自己对上层社会的单薄认知想象着画面,有钱人家的女儿过生日肯定很隆重,应该会举办宴会吧……礼物都是很昂贵的东西,肯定不是几件衣服这么简单。 “有这辆车吗?”他又问。 “没有。”周韫初平静地说,“这车以前是我爸的,现在是我的。” 黎知远只听黎路阳说过她父母亡故,具体情况不知道是怎样的,想来是继承了遗产。 他不敢多问,怕触到她的伤心事,继续之前的话题,“姐姐的十八岁生日肯定很难忘吧?” 红灯亮了,周韫初停下了车,望着那通红的颜色,嘴角扬起不易觉察的弧度,“的确很难忘。” 第六章上当受骗 周韫初带黎知远来到了一栋写字楼前,“你哥哥生前在这里工作,进去看看吧。” 他之前听黎路阳说过,盛益是周家的企业,周韫初的父亲早年做电器生意,后来发展电商,正好赶上风口富起来了,不过她父亲不是白手起家,是靠她母亲家的资助才有了后来的成就。她的父母离世后,她哥哥周时言就接管了公司。 来到盛益,黎知远发现众人都对周韫初很尊敬,同时也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惊讶、有迷惑。只因他穿着蓝色的衣服,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人。 “我天呐!我没看错吧……” “肯定不是,只是有点像。” “你们在说谁呀?” “初总的男朋友,也是周总的助理,一年前出车祸死了,当时还上了新闻。” “也是倒霉,坐个车赶上司机疲劳驾驶,连人带车直接冲河里了。” 众人喁喁私语。 一个女人正要跟周韫初汇报工作,看到她身旁的男人,满目愕然,“黎路阳?” 黎知远明白了众人怪异的反应,连忙解释:“我是他弟弟。” 女人抚了抚胸口,她对黎路阳不太熟,记不清他的长相,只是两人很像,乍一看还以为黎路阳复活了。 她将手中的方案文件递给周韫初,“这里的细节我改了一下……” 周韫初认真听着。 众人也很快平静下来,恢复了忙碌的工作氛围。 “去做吧,我相信你。” 周韫初认可了方案,女人斗志满满地回到了工位上。 她和颜一笑,视线落在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身上,只见她对着电脑,愁眉苦脸。 工作遇到了瓶颈,难以突破,正当她犯难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现在市面上同质化产品太多,大多追求外观,华而不实,不如从功能性出发,外观简洁大方就好,再做一下市场调研吧!” 她提供了思路,江柏灵豁然开朗,眼睛有了光,“韫初姐,谢谢你一直帮我。” 当年周韫初资助她上学,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始终没断过,后来为了报答她,她来盛益工作。对于她来说,周韫初就是她人生的贵人。 周韫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继续忙吧。” 黎知远原以为周韫初只是个潇洒享乐的富二代,没想到还有权有势。黎路阳曾对她的夸赞都变得具体,一一落到了他的眼中。 他心生仰慕,试探地问:“等我毕业了,可不可以来这里工作呀?” “当然可以。”周韫初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要看你能力。”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男人尽收眼底。 身旁的胖男人见他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怎么了周总?” 周时言的脸色有些沉。要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他也不会太在意,可偏偏和黎路阳长得那么像,她还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到公司里。 难道……她还想着他? 周时言心里不是滋味,胸腔仿佛烧着一团闷火,不禁松了松领带,耳边回荡着周韫初在床上说的那句很爱很爱你,像上当受骗了。 黎知远不经意地抬眼,隔空对上一双眼眸,那锐利似剑的目光刺了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周韫初见他愣住了,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去,熟悉的高挺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生气了吗? “初总您来了呢!”男人夹着声音打招呼,是员工陈聪。 在场众人生理不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马屁精又在兴风作浪了。”一个员工悄声说。 陈聪一副谄媚的模样,满脸堆笑,“上次团建的时候,我看您挺喜欢喝花茶的,正好我家一个亲戚是开茶叶店的,就给您拿了一些,放您办公室了,还有一些您爱吃的水果。” “很用心。”周韫初微微一笑,“放在工作上会更好。” 陈聪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看到他吃瘪,几个员工憋着笑。周韫初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上他这个双插头? 周韫初指了下黎知远,“你带他去我办公室。” “好的。”陈聪低头回应,不怕她板着脸,就怕她笑。 那副微笑的模样看似和善,可眼神是冷的,淡薄疏离,令人不敢轻易对视。 和周时言真像,不愧是亲兄妹!陈聪暗叹了声。不过她身上多了一种很独特的神秘感,像是历经世事的沉淀,又像藏着许多故事。 见周韫初要走,他提醒了句,“您去找周总吗?他好像在和颂悦的人谈事。” “颂悦的人?王彭东?”周韫初随口一问。 “好像是。” 周韫初没当回事,径自走向周时言的办公室。 陈聪放松下来,目光瞄向黎知远,挑了挑眉。 周韫初玩男人的眼光果然不错,都是精品! 长得又嫩又好看,还透着不经世事的单纯懵懂,好像很容易推倒似的,可越是这样的男人,床上越猛,带着青涩的莽撞。 陈聪咽了下口水,故作感慨地叹了声,“你跟你哥长得真像,初总真是个念旧的人呀!” 黎知远没品出来话里的“茶”味,反而听了进去。 她对自己好,很有可能是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的替身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落寞,没注意到男人的手悄悄地伸向他。直到那只手扣到他的后背上,他陡然一紧,头皮发麻,立刻躲开了,尴尬地笑了笑,“姐姐办公室怎么走,我自己去就好,您去忙吧。” “好吧。”陈聪无奈地指了路。 他有色心,没色胆,不敢动周韫初的人,顶多肢体碰一碰,想不到这小子还挺谨慎的。 黎知远一边按着陈聪指的路走,一边好奇地环顾着,这毕竟是黎路阳生前工作的地方。路过茶水间,他无意中听到几个实习生在窃窃私语。 “听说周家的财产全都在初总名下,她在盛益也占很大的股份。” “初总只是看着不管事,公司的事她都知道,上次和润安的合作其实是初总敲定的,那可真是赚大了!” “怪不得陈聪那个马屁精那么讨好初总,想当豪门赘婿呀!” “初总的父亲叫赵盛益,周总又那么疼她,可不都是她的嘛!” “欸?随母姓吗?” “他们兄妹俩是随母姓,其实他们父母的八卦更劲爆,不过也不能说是八卦了,都成命案了……死得好惨呢!” 茶水间的氛围瞬间变得阴森,每个人的背后都凉飕飕的。 “不说了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几人散开了。 黎知远退回了周韫初的办公室,思绪万千,既好奇又心疼。 叩门声响起。 “进来。”周时言说了声。 他坐在办公桌前,一个胖男人坐在他对面,像是在谈事,周韫初毫无顾忌地走了进来。 周时言的气场已经很强了,压得人局促不安,周韫初一来,更感逼仄。 王彭东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恭维地打了声招呼,“初总好。” 周韫初优雅一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王彭东连忙摆手。周韫初在盛益的地位是怎样的,他很清楚,甚至最开始还有找她洽谈的意向,不过她拒绝得很干脆。 “您找周总有事?您先。”他赔笑说。 周韫初的视线移向周时言,只见他松了松领带,看着手中的文件,不声不响。一身深蓝色西装更显他英俊成熟,气宇不凡,只是一贯温柔的眼眸此时透着几分冷意,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她收回探察的目光,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没事,过来看看。你们聊。” 桌上放着几份报表,她随手拿起来翻看,默不作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这兄妹俩吵架了?王彭东察觉得到气氛不对劲,心里忐忑,烟瘾不禁犯了,他拿出香烟,下意识地递烟。 周时言抬手拒绝,“我不抽烟。” 王彭东尴尬地笑了下,他太紧张了,把周时言不抽烟的事给忘了。洽谈合作本就希望不大,现在更感渺茫了,他收回了拿烟的手,索性给自己抽。 周韫初皱了下眉头,她最厌恶烟味。 正当王彭东要点烟时,低沉冷冽的嗓音响起,“我对烟味过敏。” 王彭东愣了一下,怎么以前没听过? 他立刻收起了火机和烟,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周总。” 周韫初转头看向周时言,只见他和王彭东谈起了公事,时而严肃倾听,时而言笑晏晏,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洽谈结束,在无人的走廊上,他卸下了伪装。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得很快,似带着风,周韫初小跑几步才能追上他。 他是真的生气了。 “哥……”周韫初上前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他停下脚步,心情复杂。 他知道那个像黎路阳的男人还在公司,他不想看见他,正如当年他不想看到黎路阳,尤其是黎路阳和周韫初一起出现在他眼前。 那亲密的样子,让人看了恼火。只是撞见黎路阳抱她,他就已经受不了。 不过她有了新欢也好,他们的关系本就是不道德的,是见不了光的,更不可能有结果。她有了别的男人,就会慢慢淡忘这段背德的记忆,甚至产生厌恶…… 许久,周时言才转过身,牵出一抹勉强的、温和的笑,“我去趟新工厂,看看施工的进度。” “我陪你。”她说。 “不用了,你留下来……”陪他吧三个字没有说出口。 周时言心乱如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七章雨 周韫初的办公室是中式风格,典雅气派。茶桌上放着两盒包装精致的茶叶,还有一盘新鲜的水果,橘子很多。 姐姐很喜欢吃橘子吗? 黎知远心生好奇。 外面天色晦暗,似乎要下一场很大的雨。 他来到落地窗前,不经意地一瞥,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周韫初快步离开了办公楼。 要下雨了,她去哪里? 黎知远满腹疑惑,正想着给她送伞,只见她突然拦住了一辆黑色的车,一拉车门上了车。 那辆车停了一会儿就开走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雨下了起来,周时言将车停到了隐蔽的路边,欲言又止。 深蓝色的西装衬得他的皮肤白皙,矜贵优雅,即使生着气,神色也没有太大的波澜。不过单独相处时,就算他冷着脸,给周韫初的感觉也是温和的,因为只要她哄一句,哪怕只是拉拉他的手,他就立刻服软了。 相处了二十多年,她太了解他了。 两人成长的家庭氛围很压抑,再加上爸妈对他的高强度栽培,让他习惯了隐藏情绪,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卸下伪装,流露出真情实感。 不过不管源于自身修养,还是兄妹感情,他从来没对她发过火,如果两人产生矛盾,他都会积极耐心地和她沟通解决,而解决不了的,他就会自己忍着。 看眼下的情况,他显然选择了忍着。 他也只能忍着,这是他自己嫉妒,不能干涉她的个人生活。 阴沉沉的雨突然变大,倾盆而下,泼打在车窗上,仿佛要淹没一切。 视野变得狭窄,光线更加晦暗。 压抑的闷,透不过气。 周时言打开了雨刷器,摇摆得很快,和他的心一样乱。 “你看到了?”周韫初试探地问。 周时言不知怎么回答,默不作声。 周韫初解释:“他是路阳的弟弟,刚来聿城上学,我关照关照。” 果然和黎路阳有关。 周时言垂下眸子,沉默半晌,无奈地笑了下,“还爱着他吧?” 他的心头止不住地酸涩。 曾经他以为他与周韫初之间横着难以逾越的伦理鸿沟,即使他再优秀,亲情也无法代替爱情,可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在意伦理。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黎路阳? 二十多年的陪伴比不上短短的三个月吗?还是因为……他死了,所以成了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正当他陷入情感内耗时,周韫初突然笑了声,感慨地说:“我要是还爱着他,就不会有那天晚上了。” 她压低声音又说,“我以为你忘了。” 他也笑了声,开心但又苦涩,情绪很复杂。 和亲妹妹乱伦,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联系他了。我只是看他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孤苦无依挺可怜的,这才关照关照。” 周韫初倾身靠近他,扳过他的脸。她的眼眸里只有他,泛着似水柔情。 “哥,谁都没有你重要。”她认真地说。 周时言的喉结滑动了下,心脏砰砰乱跳,他根本招架不住,完全沦陷了,所有的不悦都烟消云散了。 周韫初搂上他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在他耳边轻声说:“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我更喜欢你笑。” 他不自知地扬起一抹笑,抬手覆在她的背上,幸福感蔓延开来。 “黎路阳走得突然,留下他弟弟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不管是以公司的名义,还是个人的名义,都应该关照关照。” 故作大度的一番话说得十分违心,不过换她开心,也值了。 “哥,你真好。”周韫初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逾越伦理的亲吻,现在变得自然而然。 周时言再也按捺不住了,解开安全带的扣,回吻过去。 雨刷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任由滂沱大雨敲打着车窗,模糊了窗外的一切。 他吻的力度很重,周韫初的身体被他压回了车座靠背上,他的手探到她的身下,那片秘密花园像暴露在雨中似的,早已湿透。宽厚的掌心沾满了湿露,那触感让他仅存的顾忌与理智荡然一空。 他伸出手指朝丛林的深处探索,唇齿间的缠绵很热烈。 外面很凉,可车内像被团火烧着似的。 周韫初紧紧攥着他的衬衫,他的指腹还在湿热的里面肆意抚弄,掌心贴着阴蒂,揉磨压按,水流个不停,舒爽的快感很快冲了上来,她夹紧了腿,被他弄到了高潮。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回荡在车内。 周时言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很凌乱,衬衫的扣子松开了几颗,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胸肌上。 他克制地问:“确定吗?” 在这里做? 周韫初理解了他的意思,委婉地说:“你还有事要忙,而且这里很容易被人发现……” 哄好了他,自己也享受了,公司里还有个大活人等着她。 周时言没再继续,收回了湿黏的手。 其实他不忙,也可以换个别的地方,不过她不想,他也不会强求。 他的头垂在她的颈窝上,压着欲火。粗重灼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朵里,窜过全身,惹得她酥酥麻麻,浑身发颤。 “我送你回去。”他说。 “嗯。” 周韫初暧昧地说:“等晚上的,我去你那儿。” 周时言怔了下,以前的他很不喜欢夜晚,只觉得很难熬。心里装着人,身边空落落,孤独又寂寞,可现在,他十分期待夜晚的到来。 “不许骗我。”他轻声说。 “好。”周韫初温柔回应。 他抬起头,克制的眼眸很深情。她轻轻吻了下他的唇,两人相视一笑。 第八章橘子 周韫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黎知远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姐姐,你去哪里了?”他起身好奇地问。 周韫初没有回答,坦然地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黎知远闭上了嘴。 周韫初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坐了下来,打量起来他。 她的神色平静,眼眸微微含笑,看不出什么,只是始终被她注视着,黎知远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不安。 周韫初操作了下手机,抛下句话,“找个私教去练练。” 他的模样不错,不过身材偏瘦,和周时言比差远了,像营养不良。好在底子还不错,有进步空间。 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黎知远打开手机看,映入眼中的转账让他瞪大了眼睛。 “不行姐姐!我不能收!” 已经给他买了很多东西了,再收她的钱,真的像被她包养了…… 周韫初微微一笑,“路阳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收下吧。” 听到这个理由,黎知远的心里泛起一丝涩意。 还是因为哥哥…… 他没再推让,“我会找兼职尽快挣钱还你。” “钱我不需要,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他好奇地问。 周韫初气定神闲地说:“不抽烟、不酗酒,不谈恋爱,洁身自好,能做到吗?” “当然能了!”这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了。 “把身材练出来。”周韫初补充了句。 黎知远讪讪地低下了头,“好。” 周韫初没再说话,静静地剥起了手里的橘子,优雅但又很松弛,从容自若。和她独处一室,黎知远不由得紧张,分不清是被她的气质所吸引,还是被她的气场压制住了,或许两种都有。 外面的雨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黎知远收下了转账,忍不住夸了句,“姐姐,你人真好。” 就算提要求,也都是为他好的要求。 周韫初突兀地笑了下,带着几分讽刺,让黎知远看不透。 她的确动了把他养在身边的心思,就像……养个小宠物。 如果黎路阳还活着,可能会亲手把他弟弟送到她床上。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就像爱是谎言,他也仍选择相信。 黎知远见她剥橘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略显黯淡,关心地唤了声:“姐姐……?” 周韫初回神看他。 对比周时言来说,黎知远少了点吸引她的魅力,可能是因为没什么难度,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如果他不是黎路阳的亲弟弟,她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兴趣,可她偏偏喜欢道德崩坏的刺激感。 那样的感觉很清醒,可以掌控一切,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牵绊。刺激感冲击的时候,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她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对不起了路阳,你弟弟,我要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韫初坦荡一笑,继续剥橘,“人性是复杂的,会随着生活的环境、成长的历程而改变,有时候恶魔与天使是并存的,不要被展露出来的一面所蒙蔽。” 黎知远听得云里雾里,他理解这话的意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就茫然了。 “姐姐看着不像有恶魔的一面。” 周韫初故作阴沉,“我坏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话音落下,她转头朝他一笑,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红润的唇微微动着,黎知远的视线飘走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总觉得她对自己似乎有一些……十八禁的想法。 也可能是想多了。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浪花,开玩笑的语气问:“有多可怕?难不成杀过人?” 周韫初又吃下一瓣橘子,笑而不语。 外面的雨停了,黎知远讪讪地说:“时候不早了,我、我回去了。” 少年的身影匆匆离开,周韫初慢悠悠地吃着橘子。 第九章占有欲 深夜,周韫初解开指纹锁,刚一进屋,她就被周时言按到了墙上,脑后被他的手垫着。 他的吻侵略感很强,夺走她的呼吸似的,弄得她浑身酥软。直到快要站不住了,他才放开了她。 “等不及了?”周韫初轻轻问。 “太久了……”周时言埋在她颈窝里喘息。 在说今天,又不止说今天。 她一笑,“这可不怪我。” 他也笑了,“怪我。” 周韫初抚向他身下鼓起的地方,隔着西裤勾勒出硬挺粗壮的形状,一手握不住,掌心变得炙热,蓬勃的火快要冲出来了。 她的两腿间更空虚了,湿潮暗涌,掌心似不经意地滑动了下,惹得他气息骤急。 “不行了……”周时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很快陷入舒适的床里,周韫初翻过身,手伸向后背,想要脱下身上的连衣裙,周时言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拢起她散落在后背的发,撩到一侧。 他俯下身,轻轻咬起拉链,将她的裙子缓缓拉开,灼热的气息沿着她的脊背一寸一寸地播撒而下,撩得她酥酥痒痒,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嗯……”呻吟声溢了出来,周韫初紧攥床单。 唇瓣落在她的腰窝处,继而向上轻轻吻着,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经,好似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占据着。 衣服就这样被他脱了下来,周韫初翻身面对他,她没怎么动,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解开了衬衫扣子,露出完美精健的体魄,她更意乱情迷了。 周时言一扔衬衫,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嘴唇上,经过乳房,缱绻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双腿间。 他想给她极致的欢愉,克制着高涨的欲火,轻轻含住花瓣,舌尖挑逗敏感的花蒂,舔舐兜转。 舒爽感蔓延开来,刺激得她腰身乱颤,水流个不停,嗯嗯啊啊的叫着,不一会儿就被他弄到极乐。 夜深沉。 周时言伏在她身上,“进来吗?” “嗯……”周韫初迷离地应了声。 不过他没进去,而是在外面慢慢地磨着。 水越来越多,一片湿腻。 她快受不了了,“进来吧……” 湿黏的声音很清晰,只要他稍稍一动,就被吸进去了。 他深深呼吸,克制住了,轻轻唤出压抑在内心深处许久的两个字。 “初初……” “嗯?” 一下子顶了进来。 被填满的舒爽让她紧扣住他的背肌,呻吟声提高了调。 听到了回应,周时言很开心,身心振奋。 这个小名太过亲密,以前的他说不出口,可又羡慕别的男人能轻而易举地唤出来。 现在,他终于不用再压抑了。 他抬起她的双腿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住她的双手,十指相扣。 来势很猛,周韫初感觉床都在晃,呻吟声被撞得破碎,身体充盈着强烈快感。她能感受到他的失控,像禁欲许久的爆发,和平日里冷静持重的样子大相径庭,像个斯文败类。 她亲手埋下的禁忌种子,彻底盛开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背德的情感中痛苦煎熬,可他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引诱他。 或许他知道,但只能装不知道。 他压着太多的情绪,也习惯了克制,一旦释放,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身体的快乐是最直接的,放纵也是快乐的。加持血缘的欢愉,冲破了道德束缚,情欲的浪潮更加汹涌。 一场酣畅的欢爱结束,周时言心里有点空,伸臂将她揽入怀里。 他试探地唤了声:“初初?” 周韫初“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很满意他在床上的放纵,享受着高潮后的温存。 周时言的心里踏实了,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 做了两次,清醒后的罪恶感没那么强烈了,只是,心头还是会泛着苦涩。 是没有结果的沉沦,是占有欲在作祟。 记忆回到了三年前的一天,他忙完工作从公司离开,准备回家。地下停车场里,他刚启动车子,车窗突然被敲响,只见一个打扮严实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他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几乎遮住整张脸,很怕被人认出来身份似的。 周时言警惕地拉下一半车窗,男人立刻摘掉了口罩和墨镜,露出一张精致俊美的脸。 周时言有了印象,曾在周韫初的车里见过他,两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男人急切地问:“你是初初的哥哥吧?” 初初,多亲昵的称呼! 他都没这么叫过。 周时言松了松领带,保持着斯文模样,平静地问:“怎么了?” 男人一脸焦急,“我联系不上她,已经好几天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我很担心她。” 中午还和她吃了午餐,她的心情很愉快。 看来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还很差。 郁气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周时言嘴角微微上扬,又被他压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淡淡地撂下句话。 男人更急了,猛拍了下车身,“你是她亲哥,怎么连你妹妹去哪儿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当哥的责任心啊?” 对比男人的暴躁,周时言十分淡定,他转头一睨,“作为她哥哥,我可以保护她,但不能监视她。她有她个人的生活,我无权干涉。” 沉着的声线,冷峻的眼神,压迫感十足,男人心生畏惧,声音都变弱了。 “那你知道初初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吗?或者她有没有说过她想去什么地方?她的朋友……” “我要保障她的安全,是不会告诉你的。”周时言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如果你再敢来纠缠,那就警局见吧!” 车窗关上了,男人又气又郁闷,不经意地一瞥,突然怔住了。不知什么时候,周韫初来了。 她一身黑色长裙,没有多余修饰,腕间戴着简约大气的表,点缀出独特的理性感。远远看去清冷优雅,贵气天成。 男人满脸欢喜地跑了过去,“初初……”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周韫初淡淡开口,如同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刺骨寒凉。 “我……”男人停下了脚步,目光黯然,“我是真心的。” 周时言担心出状况,下了车。 “你们不是不允许谈恋爱吗?”周韫初的声音仍然淡漠,像个旁观者。 男人坚定地说:“我可以退出娱乐圈。” 周韫初一脸平静,“然后呢?” 男人心生希望,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话,周时言关车门的动作放慢了,握紧了车把手。 周韫初笑了下,像是在笑他天真。最初就是因为经纪公司不许他谈恋爱,她才动了心思,和他在一起躲躲藏藏玩偷情,挺刺激的。她以为他明白他们的关系,可没想到他认真了,还陷进去了,天天追着吵着要当她男朋友。她腻了,耐心直线下降,早就没有当初的兴趣了。 “爱得太执着,会失去魅力。” 男人心一沉,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很明显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周韫初缓缓靠近他,轻声说:“做明星挺适合你的,别转行。等你以后大红大紫了,我也有面子,这可是我曾经睡过的男人。” 她笑了笑,转身走向周时言。 “哥,你要回家吗?带我一起,我没开车。” 周时言回过神,“你不是要去找林知念吗?” “她爸心脏病发作,她去医院了。”周韫初上了副驾驶,补充了句,“今晚陪你。” 周时言扬起一抹笑,心里隐隐落寞。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普通朋友…… 周时言开车离开,后视镜里的男人垂着头,失魂落魄。 后来一首悲伤情歌爆火,周时言才知道那个男人叫何见,是个唱歌的明星,现在还在拍戏,风头正盛。 第十章镜面 洗过澡后,周韫初对着客厅的镜子调整浴袍衣领,胸口的吻痕十分显眼,她低下头看去,嘴角扬起一抹笑。再抬起头时,镜中人的神情平静淡然,衣襟遮住了泄露的春光。 周时言换了身藏蓝色的家居服,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她侧头吻了下他,这样的亲昵自然而然,好像热恋期的情侣,身体黏在一起就分不开了。 现在的他可以坦然地面对背德的亲密,一切已经发生了,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情感的沉沦让他着迷、让他上瘾。 可这样的情感见不得光,没有结果,并不稳定,他怕终有一日她会厌恶禁忌的堕落,然后彻底离开他。 患得患失的苦楚让他拥紧了她。 “我爱你。”他说,“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我都爱你。” 周韫初轻声问:“假如爱是谎言呢?” 他认真地说:“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周韫初低头看了眼环在腰上的手,抬头看向镜子,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我也爱你。” 周时言漾出一抹笑,吻上了她的唇,缠绵不休,热情似火。 囚着欲望的锁一旦被破坏,就再也关不上了。 周时言解开她浴袍的带子,女人赤裸的身体显现在镜中。他的一只手覆在她的乳房上揉捏,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身下,丛林微颤,两指顺着湿滑探了进去,轻轻搅弄。 “听到声音了吗?”他意味深长地低声问。 这话有些耳熟,周韫初脸一烫,心想他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镜子里,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挺立的乳尖,她身下的秘密花园被他的掌心包裹,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指被吞没,耸动的手臂青筋突起,淫靡的水声越来越响。 “啊……嗯……” 快感层层迭迭地袭来,她被弄得呻吟连连,眼眸蒙上了情欲的水雾。 周时言继续抚摸着她的身体。他的动作很轻柔,从她的双乳游走到锁骨,再到她的手臂外侧,如同酥酥痒痒的电流窜过。他的另一只手也在进行着,润湿的掌心在她的大腿内侧和小腹间辗转揉磨,惹得她颤栗不止,身体像被他点燃似的,每一寸爱抚都让她欲罢不能。 感受到她的难耐,周时言停了片刻,沾着水光的手指摩挲着溪谷。 他贴近她的耳畔,“这里?嗯?” 低沉喑哑的嗓音很有磁性,周韫初本就意乱情迷,被他的声音撩得更是浑身酥软,红潮从耳根晕染到脸颊。 他的指腹动了起来,抚弄着敏感的阴蒂。 更强烈的快感充盈而来,她在他怀里颤抖得剧烈,全身上下的兴奋点都在他的掌控中,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抛上了云端。 “啊……” 她的双腿紧紧夹住他的手,身体止不住地抖,眼角沾着情不自禁溢出的泪珠。 想不到他还是个调情的高手,她不由得问:“谁教你的呀?” 周时言轻轻一笑,“你教的。” 她是他压抑多年的欲望的源头,现在幻想变成了现实,一切都是那么的娴熟,好像做过很多次似的。 “开心吗?”他又问。 周韫初笑着点点头,慵懒地靠在他怀里,仰头索吻,他低下头亲了亲,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将她抱得更紧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抵着她身体的硬物变得更坚挺了,很蓬勃,蓄势待发。 不过他没有急着继续,而是试探地问:“我……能搬回家里住吗?”已经冲破了道德束缚,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周韫初转过身,攀上他的脖颈,暧昧地问:“天天做呀?不怕被我榨干了?” 他的手掌扣上她的腰,朝怀里一按,贴着她的耳廓说:“死我也愿意。” 沉默片刻,她搂紧他的脖颈,“不要,我舍不得。” 深情款款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不可遏制地颤了下,可很快,又变得空落落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主动邀请他回家,不言而喻。 他没再问,期待落了空。 是为了带其他男人回家吗?她……还会有其他男人吗? 患得患失的苦涩感再度入侵心脏,很折磨,但又无法终止。 他不怕像何见那样的男人,虽然会难受,但他很清楚那只是她的过客,不会动摇他们的关系。 他怕的是……再出现第二个黎路阳。 以前没有戳破禁忌的窗户纸,他还可以忍受克制,现在……他做不到了。当年他搬出来住就是因为黎路阳。周韫初趁他不在,把黎路阳带回了家。 他仍记得那个夜晚,他出差提前回来,带了她想要的礼物,本想给她个惊喜,却没想到一打开门,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闯入眼中,有男人的裤子,还有她的内衣,很凌乱,可想而知发生了什么。 他怔怔地站在玄关,不知是进还是退,客厅里的两人还沉浸在甜蜜的嬉闹中,笑得开心。 他心情复杂,落寞但又生气。 那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明明血缘关系才是最亲密的…… 这些年围在周韫初身边的男人很多,有的只是朋友,有的或许发生过什么,他不想确认,也不敢确认。 只是玩玩,她没走心。 他清楚这一点就足够了。不管多晚,她都会回家。 可自从和黎路阳在一起后,一切都变了。 她很少回家了,也不怎么关心他了,连话都很少说了,更让他意外的是她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即使他有意阻止,也挡不住她的决心。 那段时间,黎路阳成为了焦点人物,因为他是周韫初唯一一个给了身份的男人,是能让她收心的男人,甚至传言他还会入赘周家,助理变妹夫。 周时言越想越气,不小心碰倒了架子上的花瓶,客厅里的嬉闹声戛然而止。 “好像有人。”黎路阳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周韫初不以为意。 黎路阳正要起身去看,被周韫初拉回到了沙发上。 客厅静了下来,似接吻的声音传来。 周时言握拳的指节泛白,像来捉奸似的,可他只是她的哥哥,他们也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很快,伴随着喘息的异样响声让他的心更乱了。 “你技术越来越好了,是不是偷偷练习了?”女人的声音很妩媚。 黎路阳笑了笑,“熟能生巧。” 女人动情的呻吟声越来越高亢。 听得出来,她很愉悦,而这样的愉悦,是他无法给予的。 他重重地关上了门,余响回荡了许久。 他们一定听到了。 但……有什么用呢? 周时言最开始提出分开生活只是生气,可她从来没有挽留过,后来就真的各自生活了,直到现在。 她习惯了,他还不适应。 第十一章下坠 周韫初被他抵在了镜面上,肉体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猛烈的律动好像要把她顶进镜子里。 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周韫初抱紧了他,附在他耳边轻喘,“今晚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 他顶得更深了,和她的身体密不可分。 “不许偷偷溜走。” “好。” 周韫初眺望窗外的都市夜景,仿佛那些璀璨的高楼大厦都在她的脚下,心里更愉悦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在哪里都一样。我喜欢在这儿和你做,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这里的确是她的家,这套房子也在她的名下。 “只要你喜欢,想在哪里做就在哪里做。”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已经亲密到拥有了她的身体,可以亲吻,可以做爱,突破了极限。 他完全可以阻止第二个黎路阳的出现。 除非,她是真的动心了…… 她会对别的男人动心吗? 周时言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可并不真切。她好像更爱他的身体,那是一种建立在性爱上的喜欢。 她想睡他,这是可以确定的。只是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腻烦…… 周时言将她托抱了起来,离开了镜面。 没了背后的支撑,周韫初不禁夹紧了他的腰。 他的核心力很强,稳稳地托着她,根本不用她动,他的手抬起她的臀瓣又落了下来,进行着抽送。 “我和他……谁更厉害?”他喘息着问。 “哪个?” “……” 身体更晃了。 周韫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可被他撞得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嗯嗯啊啊的呻吟声。 他的确很厉害,是个很完美的性爱伴侣。他总是轻而易举地触到她的兴奋点,心有灵犀似的,十分契合她的身体。就像是出去购物,她不需要言明,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是血脉相连,也是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默契。 曾经幻想的场景都变成了现实,在沙发上、地毯上,再到落地窗前。他诱她叫他的名字,说很多很多遍爱你,最后刺激得她连老公都叫出来了。 周家人的骨子里都沾点阴暗。 他是,她也是。 最后他还抱着她在浴室里来了一次,一边洗一边做。 温热的水雾氤氲,笼罩着交缠的身体。 周韫初任由着他主导,随他一起在欲海中飘浮,神魂颠倒。 男人灼灼的气息顺着水流从她的颈间滑向乳房,吻痕又多了几处。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她的身体里退了出来,她意犹未尽。 “要好好清洁。” 周时言将护理液挤在手中,随即伸向她的双腿间涂抹,掌心轻缓地绕圈打转。 那感觉清清凉凉又酥酥痒痒,还在高潮余韵中的身体本就敏感,被他揉搓了几下就又泄了身。 如果想用身体留住一个女人,那就要不断地给她新鲜感,让她得到真正的快乐。 周时言拿起花洒冲着她双腿间的泡沫,温度和水压被他调节得刚刚好,他的手还在轻揉着。 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青筋隐隐可见。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每次被他的手挑逗都很舒服。 “嗯……” 水流和他的手配合得极好,弄得她的身体异常敏感,根本站不住,颤抖着倒在他怀里,数不清自己高潮了多少次。 “里面也要吗?”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 周韫初已经判断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的两指探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的兴奋点。水声越来越响,回荡在浴室里。 汁液四溅,她的身下止不住地痉挛颤抖,涌出舒爽的液体。 “啊……不行了……”她按住他的手腕,呻吟声都带着哭腔。 男人停了下来,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上,再贴上双唇,湿淋淋的手指缓缓地抽了出来,覆上她的乳房轻揉。他的亲吻还在继续,吻得很温柔,只是在唇瓣上辗转,再浅浅地探入交缠,更像是在抚慰她的情绪。 她没了力气,双腿发软,贴靠在他怀里才能保持站立,稳住重心。 周时言摸了摸她的发,没再继续,认真地帮她洗澡。 等出来的时候周韫初才发现,屋子弄得很乱,每一处都有欢爱的痕迹。 她清楚周时言的习惯,除了她以外,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更不喜欢别人弄错他放东西的位置,所以很少找家政,基本都是他自己清洁整理。后来,做家务还成了他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这点和她完全不同,她向来懒得做家务,到现在连饭都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不止请了保姆,还有家政人员定期上门保养维护。 能交给别人做的事,她都不想自己动手。 她叹了声,“看来你明天有得忙了,收拾屋子就要很久。” “嗯,还要擦地。”他一本正经地说。 周韫初脸一烫,被他弄喷了好几次,很爽很开心,但再做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他的精力比她想象得还要旺盛。 “我想睡了。”她疲倦地说。 她被他托抱着,双腿盘着他的腰,抵在私处的硬物还很有活力。 周时言克制住欲望,温柔地回应:“好,晚安。” 他抱着她回到了床上,世界安静了。 周韫初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周时言没睡,突破血缘的关系并不牢固,他心里越不踏实,就越珍惜这样的夜晚。 他想看她幸福,可又想成为她的唯一。 违背伦理的性爱是罪恶的,倘若真的有报应,他希望只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在禁忌的深渊里下坠着,不知什么时候触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或许就这样一直坠着,没有终止。 第十二章缘分 连绵了几日的阴雨,天空放晴了。 周韫初在街上逛了会儿,她很喜欢独自一人散步闲逛,很放松、很自在。不过秋天的气温很低,尤其是下过雨后,风很凉,透着寒意。 她没有闲逛太久,准备折回停车的地方回家,正低头从包里拿车钥匙时,不小心和一个拎着满满一兜苹果的男人撞上了。 几个苹果颠了出来,有的掉到她脚边,有的滚落到不远处的台阶下。 “不好意思。”周韫初立刻拾起脚边的苹果。 男人骂了声脏话,朝她大吼:“没长眼睛啊!” 周韫初捡苹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只见男人满脸横肉,凶狠地瞪着她,发际线还很秃,看起来就不好惹。 她不想徒增麻烦,又道了声歉,把手中的苹果塞回他兜里,面无表情地离开。 见她是个女人,秃头男更嚣张了,“喂!老子的苹果撞烂了!” 周韫初向前走着,没有搭理。秃头男更气了,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推到栏杆上,“给老子赔钱!” 周韫初嫌恶地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起身要走,秃头男又把她推了回去。 “给老子赔钱!”秃头男恶狠狠地加重了语气。 混杂着烟酒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她恶心。 周韫初扭过头,表面不露声色,手悄悄地伸向包里,摸寻着防狼喷雾,她一向备着防身的东西。 见她没有反应,秃头男心生疑惑,这娘们怎么不怕呀? 难道她有这方面的癖好? 想到这里,秃头男露出一脸淫笑,“喜欢被陌生男人摸吗?” 说着,一把扯开她大衣里的衬衫,几颗扣子松开了。 周韫初压着怒火,握紧了防狼喷雾,正准备掏出来攻击时,一道吼声传了过来。 “干什么呢!” 秃头男手一抖,转头看去。 只见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敞开的车窗里,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正往这边看,眼神很犀利,带着威慑力。他从副驾驶位下了车,秃头男见势不妙,抬腿就跑,飞快地逃下台阶。 风衣男人追了上去,主驾驶位的男人也出动了。 周韫初松了一口气,两道身影从她面前掠过,其中那道黑色身影快如疾风,身手比风衣男人还要敏捷,手撑栏杆翻身一跃,跳到下面的平地上,一把将秃头男按倒在地。 周韫初不由得惊叹,好厉害的身手!像受过专业训练。 秃头男骂骂咧咧,“我就是搭个讪,你谁啊!多管闲事!” 男人亮出了证件,“刑侦大队中队长聂明扬。你不是搭讪,是性骚扰,现在要带你回局里接受审讯。” 听到是警察,秃头男立刻怂了。 周韫初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竟然是他…… 不过从未谋面,她还不敢确定。 周韫初上前道谢,快到他面前时,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 聂明扬下意识地伸手扶,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坚硬的肌肉触感让她的心突地一跳,仿佛直接握住了他强而有劲的脉搏。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微妙。 想不到体制内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她不禁看住了。俊朗周正,眉目刚毅,冷峻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很成熟。刚抓完人,他的气息微微紊乱,眉眼透着几分凌厉的野性,但很快被他压了下来,多了些可靠的沉稳感。 见她上衣凌乱,聂明扬脱下外套盖到了她的身上。 “有哪里受伤吗?”询问的语气平和而又疏离。 周韫初摇摇头。 “需要你配合我们回局里一趟。”他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周韫初应了声,“好。” 秃头男想要偷偷逃跑,刚一挪步,就被聂明扬用手铐给铐住了。 棕色风衣的警员笑嘻嘻地夸了句,“聂队,还是你厉害!” 周韫初收回目光,看向盖在身上的黑色夹克,忽地发现袖子上有一处划痕,应该是刚才抓人时不小心划破了…… 她一动,口袋掉落了东西,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悄悄一看,是两块糖,薄荷味的。 公安局里,秃头男被警察教育了一通,并进行了拘留处罚。 周韫初做完了笔录,准备签字离开,不经意间往门口一瞥,眼前一亮。 聂明扬换了身警服,正和一个警员说着什么。 他的五官周正,身材又好,一身警服衬得他的气质极佳,庄严挺拔,正气凛然。抓人时眉眼显露的锋芒与野性收了起来,被他隐藏得很好,看上去沉稳内敛,透着禁欲感。 周韫初移不开眼,心脏砰砰乱跳,不止被他的外表吸引,还有一种特别的刺激感冲了上来,带着挑战性。 警察对于她来说,是很危险的存在。 尤其还是他。 两人交谈结束,聂明扬正要迈步离开,周韫初叫住了他,“聂队长!” 她上前把外套还给他,“谢谢你。” 聂明扬接过衣服,“不用谢,保护市民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语气随和,却透着疏离感,与他这一身警服有关,散发着令人生畏的肃冷,很难亲近。 周韫初不卑不亢,自信地问:“聂队长,你母亲是不是叫聂红英?” 他怔了下,回了个字,“是。” 周韫初有了底,“聂阿姨是位很厉害的警察,我认识她,以前听她提过你。” 她的言谈举止优雅从容,流露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过她的面孔很陌生,记忆里没有搜寻到关于她的影像。 亲昵的称呼,陌生的面孔,触动了聂明扬身为刑警的敏锐神经。 “聂阿姨退休了吧?”周韫初又问了句,很熟络似的。 “嗯,退休了。”他的语气仍然随和,神色沉静似海,看不出波澜。 “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周韫初微微前倾,悄然拉近距离,“想不到今天是你救了我,真的是很有缘呢!” 心跳漏了半拍,聂明扬不动声色地后退了步,保持距离,“还有事吗?” 周韫初没有搭话,在笔录上签了字,落落大方。 “可以回去了。”警员说。 “谢谢。” 走廊上,周韫初走了几步,回身微笑着向聂明扬摆摆手,“再见,聂队长。” 她转身离去,自信坦然,好像很开心似的。 聂明扬收回注视的目光,神色仍是沉凝。 警员正准备将笔录收起来,被他叫住了,“等一下。” 他拿起了那份笔录,视线落在签名处。 周韫初。 名字很好听,还带着几分熟悉感。 第十三章薄荷糖 他想起了母亲处理过的一宗案子。 当时她负责的辖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对夫妻,两人吵架动手,互殴致死。女方和男方都是身中多刀,女方的致命伤是被利刃刺穿颈部大动脉,男方死于失血过多。 阳台上种满了绿植,生机盎然,聂红英浇着水,和他讲着当年的情况。 “那对夫妻有一个女儿?”聂明扬问。 聂红英点头,“还有一个儿子。案发现场很惨烈,满屋子都是血,触目惊心,哥哥都被吓晕过去了,是妹妹报的警,那孩子真的很坚强。这宗案子还牵涉了一宗坠楼案,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聂明扬皱起眉头,“哪里不对劲?” 聂红英想不起来了,感慨地叹了声,“过去八年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又问:“怎么突然问起这宗案子了?” “我见到她了。”聂明扬平静地说。 长明灯亮着红色的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十分显眼,佛龛里的菩萨被红光照着,双目微闭,面容安详,庄严而又神秘。 供桌上摆着五个橘子。 周韫初虔诚地上了一炷香,红光映在脸上,她合着双目,神怡心静。 檀香的味道扩散,弥漫在厅内。 窗帘被拉开,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炽热耀眼。露台外的湖景很漂亮,风轻轻吹着,黄叶林摇曳,水面波光粼粼。 她正要推开露台的门,忽地停下了脚步,折回佛龛,顺走一个橘子吃。 烟雾在光中流动,尘埃在漂浮。 绿萝的叶子沾上了细小的水珠,聂红英一边拿水壶喷洒绿植,一边听聂明扬叙述经过。 她和蔼一笑,“那还真的是挺有缘的。” 聂明扬恍惚了下,视线落在微颤的叶子上,他漫不经心地抬手碰了碰,叶子晃动的幅度更大了,颤颤悠悠。 聂红英继续说:“这孩子年年除夕都给我发祝福,今年的端午节,她还带了礼物来家里做客。” 聂明扬一怔,“我怎么不知道?” 聂红英的注意力仍在绿萝上,闲聊的语气回:“端午那时候你在办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和你说。” 聂明扬回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协助缉毒大队侦破了一起制贩毒品案,连着一周没回家。 说到这里,聂红英随口提了句,“工作归工作,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生活了。” 聂明扬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除了案子就是案子。这些年来母子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关系不亲不淡,她也不想催,只是觉得作为母亲,应该提醒一下。 “我既然选择做这一行,就不想碰感情了。” 他的回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聂红英是理解他的,她当了半辈子的刑警,生活重心始终都在工作上,前段时间退休了才真正闲下来。对家庭,她没有尽到作为人妻、人母的责任。 她也清楚,他不想碰感情和他父亲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她叹了声,“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吧!我也落个清闲。” 话题又回到了周韫初的身上。 “这孩子人挺好的,还说要常来做客,陪我聊天。唉!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真是可怜,还是在她十八岁生日当天,心里肯定有阴影。” 最后一句话落在了聂明扬的心里,他眸光一动,随即恢复了沉静的神色。 聂红英转动着一盆未开放的绿萝,让阳光充分照射。她记得那时候她很心疼周韫初,想以私人名义送她一个生日礼物,只是那时候很忙,她没空出来时间选礼物,刚好聂明扬放暑假在家,她就让自家儿子去挑礼物了,花的还是他的奖学金,没用她的钱。 两人聊到这里,记忆涌了上来,聂明扬印象很深,那是他第一次给女孩子买礼物,两人还没见过面,素不相识,他根本不了解她,难度很大。他挑了好久,最后买了一只穿着警服的名牌小熊,完成了母亲的任务。他本来想在贺卡上写生日快乐的祝福语,可又觉得不妥,最后只留下了四个字: 天天开心! 潇洒飘逸的字迹早已褪色,周韫初合上贺卡,闭眼仰头倚着露台的栏杆,慵懒地享受光的照耀,眼中渐渐呈现一片炽热的橘红色,明亮张扬。 她忽地笑了,生活好像变得更有乐趣了。 隋水月做了杯柠檬红茶端到了露台的桌子上,她是周韫初雇的保姆,虽然天生聋哑,但干活很利落,做的饭也很好吃,已经来了快一年了。 她不确定周韫初有没有说话,不过看她很高兴的模样,打了句手语:我也为你感到开心。 周韫初笑得更开心了,拿起红茶饮了一口,满意地竖起拇指夸赞。她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一楼门口有人来了。 智能手表震动了下,是门铃响了,隋水月立刻下楼开门,接收物业送来的快递。 聂明扬衣服里发现的薄荷糖在市面上很少见,周韫初索性直接网购,她打开尝了一颗,刚入口就感受到了强劲的凉意直冲大脑,刺激着她的感官。薄荷香气弥漫开来,神清气爽,提神醒脑。 想不到这款薄荷糖的劲儿这么猛,周韫初饶有兴趣地笑了下,“有意思。” 第十四章初次交锋 过了几天,周韫初拎着一个袋子来到警局,刚一进去就碰到了上次和聂明扬一起抓人的风衣男人。她记得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叫赵维安,是技术部的警员。 “你怎么来了?”他心生好奇。 “聂队长在吗?”周韫初问。 赵维安也不确定,“好像没出警,应该在吧。你有什么事吗?我帮你转达。” 周韫初礼貌一笑,“也没什么事,他要是不在的话,等晚上我去他家找他吧。” 他家? 赵维安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上次明明是他先出手的,怎么只记着聂队?原来两人认识啊! 周韫初像是看破了他的所思所想,微笑地说:“还有上次……谢谢你。” 赵维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他应该是在的,我去帮你叫他。” “那太谢谢你了。” “没事。” 赵维安离开时下意识地看了眼她拎着的袋子,视线一转,瞄到了她手腕的表,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办公室里,聂明扬正和几个警员分析案情,赵维安敲门进来,“聂队,有人找你。” 聂明扬皱起了眉头,“什么人?” 赵维安的语气有些激动,“就是上次被性骚扰的那个女人,她说如果你不在,就去你家里找你。聂队,原来你们认识呀?” 话一出,几个警员的眼神都变了,闪着好奇的光,充满兴趣。 连他家都知道,关系不简单。 聂明扬没有回应,扫了几人一眼,“继续做事。” 几人立刻老实了,都是一副专注工作的模样。待他走后,一个戴眼镜的警员忍不住地凑近问:“聂队又被小姑娘追了?” 他的条件出众,年轻有为,喜欢他的女孩很多,尤其是上次侦破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他在市公安局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亮了相,追求者更多了,不过都被他明确拒绝了,不留一点余地。 “但感觉这次有点不一样。”另一个警员摸着下巴思索,“你们不觉得聂队的反应有点怪吗?” 涉及到情感问题,他一向严谨对待,但凡有一点苗头,都会被他掐灭,不给人遐想的空间,很懂得避嫌,可赵维安问他的那句话,他没有明确回答,不像是他的作风。 “难不成铁树要开花了?”几人更好奇了。 戴眼镜的警员问赵维安:“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呀?” 赵维安说不上来,她的气质不一般,优雅又神秘,让人看不透,可最让他深刻的记忆点是……很有钱。 以前为了查一宗珠宝失窃案,他研究过奢侈品牌,她戴的那款腕表的价格至少七位数,还是男款,不过如果不仔细看,分不出款式,戴在她手腕上很好看,很衬她的气质。 赵维安回答:“以我敏锐的观察力来看,那女人的气质有点危险,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怕聂队驾驭不了。” “那就做被推倒的那个呗!”一个警员脱口而出。 “聂队被推倒……?” 几人联想到画面,都憋着笑。 那得是多厉害的女人呀! 警局墙面上的标语是八个大字——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蓝墙白字对比很强烈,周韫初静静看着,眼神深沉。聂明扬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目光一动,和善地上前打招呼,“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有,有事吗?”他的语气随和,还是带着疏离感,只是没那么冷了。 看来已经认出她了。 意料之中。 周韫初递给他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上次你为了抓人,袖子都划破了,这是送你的,也是感谢你出手相救。”知道他身份特殊,体制内规矩多,她连忙补充了句,“我买的是同款,和你衣服的牌子一样。” 他没有收,礼貌回应:“保护市民安全是我的责任,不必特意道谢。” 周韫初摇摇头,“这不一样,你是聂阿姨的儿子,聂阿姨以前帮过我家很多,于公于私,我都应该要好好感谢你。” 见他犹豫,她又说:“你收下吧,我找了好久呢。” 她的语调低柔,像潺潺的流水,荡漾心扉。 “谢谢。”聂明扬没再拒绝,接过袋子。公职人员的穿着以朴素为主,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不能穿得高调。他的衣服都是小众牌子,的确很难找。 “你回去试试看,尺码要是不合适就和我说,我拿去换。”周韫初打开微信二维码移到他面前。 心在跳动,时间静止似的。 聂明扬没有举动,她的指尖握紧了手机边缘,从容一笑,“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有聂阿姨的联系方式。” 她正要收手,聂明扬拿出了手机,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前的二维码。 两人加上了好友,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身体的距离也近了。 周韫初轻轻说:“这是我私人的号,不是工作上的。” 不经意的一句话,泛着熟悉的薄荷香气,扰乱了心绪,聂明扬飘开目光应了声,“哦。” 他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波澜,只是对不上他的视线。 周韫初抿唇一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走了。”她挪步要走,突然转身,“对了。” 聂明扬的心跳一停,淡定地问:“什么事?” 她笑得从容优雅,“替我向聂阿姨问好,有时间我还会去看她的。” 聂明扬点头回应,表面仍是平静,可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好像做了场难度很高的体能训练。 空气中的薄荷香气散去了。 聂明扬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手机收到了周韫初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和几句话,照片是他当年送的小熊和贺卡。 「感谢你的祝福,这些年我真的很开心。」 「也祝你天天开心。」 看到屏幕上的文字,聂明扬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忽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立刻抬手遮掩了下,恢复了严肃的模样。 他的目光左右探了探,几个警员没有察觉,各个神色凝重。眼下处理的是一宗很棘手的凶杀案,线索很少,白板上梳理出的关系线也很绕,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聂明扬的心在飘,思绪很杂乱,分不清是因为案子棘手而犯难,还是因为别的。 他习惯性地拆开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强烈的清凉感冲了上来,头脑变得清明,心也安定下来,逻辑思维很清晰。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包装纸,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关静音锁屏,专注认真地工作。 「嗯,谢谢。」 很客气的回复,周韫初微微挑眉,笑了起来,像找到了好玩到入迷的游戏。 第十五章祖屋 夜空中绽放绚丽的烟花。 无声无息。 火花沿着引线燃烧,焰火“嗖”的一下冲上夜空,如同从枪里发射的子弹。 “砰!” 眼前一黑,四周沉寂,聂明扬猛地惊醒,漆黑的房间,看不到一丝光亮,回忆像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五点。 他揉了揉太阳穴,解开手机密码,一打开就是和周韫初的聊天界面。 「衣服很合身,谢谢。」 「合适就好,你刚下班吗?」 「嗯。」 「都快十二点了,真辛苦!还是要注意身体。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晚安,聂队长。」 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稳,外边的天色也亮了起来,透进来暗淡的光。 周韫初醒了,从周时言的怀里离开。他一伸臂,空荡荡的,意识也清醒了。 “今天想去哪里?”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他虽然嘴上说放下工作陪她一天,但心里很清楚,是他想要她陪。 他想和她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很幸福。 “先不告诉你。”周韫初递给他一个袋子,“哥,你今天穿这个。” 周韫初去浴室洗澡了,周时言打开床头灯看,不由得怔了下,她向来喜欢他穿深色的衣服,可袋子里是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 浴室镜面蒙着雾气,周韫初抬手一抹,景象变得清晰,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唇畔扬起一个弧度。 湿漉的头发滴着水,聂明扬拿毛巾擦拭着。 他洗漱收拾后,一如既往地做起了早餐,聂红英还没有醒,他留下一张提醒她吃饭的便利贴就出门工作了。 市公安局档案室,一个管理人员带着他进入内部,他正在查的嫌疑人在几年前犯过罪,他来找之前的卷宗。 “聂队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你母亲相当出色,可谓是警队楷模,你也是一样的厉害……” 恭维的夸赞他听得很多,从他进入刑侦大队的第一天起,这样的话就没断过。 等管理人员喋喋不休地说完,聂明扬礼貌地致了声谢,直截了当地说:“我还需要一份档案。” 他想到了另一起案子,与要查的案子无关,可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向档案室申请查阅,因为他和聂红英是母子,很轻松地拿到了许可。 “还需要看聂局办过的别的案子吗?”管理人员笑吟吟地问。 “不用了,就这一宗。”他说。 管理人员打开了柜门。 周韫初和周时言走进了祖屋,一座宽敞古朴的四合院。这里无人居住已久,毫无生活气息,空气弥漫着陈旧的味道,阴冷潮湿。 枯叶被风卷起,院内的孤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沉沉地摇曳着,好像老人垂死前的呼吸。 后背凉飕飕的,周时言的心绪越来越沉重,这里承载了太多灰暗的记忆,如果不是周韫初想来,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进来。 客厅的光线很弱,幽暗死寂。 周时言小心地揭开家具表面的盖布,还是避免不了灰尘飞扬。 他对周韫初说:“你出去等一会儿,我来收拾。” “好。” 周韫初来到院里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树还是绿色的,枝繁叶茂,阳光很和煦,漏着斑驳的树影,耳畔传来姥姥的声音。 “蚂蚁分为雌蚁、雄蚁和工蚁,雄蚁完成交配后不久就会死亡,而雌蚁很有可能成为蚁王,开辟新的王国。” 她仍清晰地记得姥姥和她讲完蚂蚁的知识后,无奈地叹了声。 她在十岁前的童年时光还是很快乐的,那时候她常常来姥姥家玩。姥姥早年并不富裕,穷人家的长女,一边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一边辛苦做工维持家里的生计。后来她忍受不了了,和家里断绝了关系,顶着极大的压力在社会上闯荡,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不过姥姥和妈妈的关系并不好,在她的记忆里,两人关系越来越差,后来妈妈很少带她来姥姥家,妈妈觉得姥姥会教坏她,再后来,姥姥去世了。 天色晦暗,周时言来回忙碌着。 客厅里,他挽起袖子,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家具表面,和他认真工作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如果父亲还活着,看到这一幕恐怕要被气得半死。 周韫初耸耸肩,倚在门框上看着手机里的财经新闻。 过了许久,周时言收拾完了, “辛苦了。”周韫初亲了他一下。 疲劳感瞬间没了,周时言笑了下,“我去洗个手,回来陪你。”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触感冰凉,卫生间的灯老化了,光线昏暗。 “嗞”的一声,灯管闪了几下,光更暗了。周时言看了眼没在意,低头时手背上的水流变成了红色。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手一抽,打出的皂沫四溅。再一看,水流透明清澈,没有一点红色。 可能是神经紧绷,出现了幻觉。他安慰着自己,心绪不宁。 回到客厅,周韫初坐在沙发上吃橘子,很放松的模样,悠闲自在,他坐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精神缓和许多。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他问。 周韫初剥下一瓣橘子喂到他嘴里,笑眼弯弯,“想来这里和你做一次。” 酸甜的汁水浸润喉咙,唇齿留香。两人自然而然地吻到了一起,周韫初跨坐到他的身上,好像回到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他没有再逃避。 不过受环境影响,周时言的欲望不是很强烈。他向来不信鬼神,可总觉得无形中有眼睛盯着他,不止一双,像死去的父母。 他们就是在这间屋子死去的。 听说怨气很重的鬼魂无法转世投胎,或许他们还飘在这间屋子里,凝视着他们的亲生骨肉乱伦做爱。 周时言抛掉一切杂念,让自己完全沉沦在疯狂的欢爱里。他将他的妹妹压在沙发上,汗涔涔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喘息声急促粗重。 幽微的光线中,女人愉悦兴奋地呻吟着。 “哥,你好厉害……到那里了……” 炽热的皮肤好像黏在他的肌肉上,她的指尖深陷在他的后背上,身体随着他猛烈的律动而晃动。 “啊……要不行了……快了……” 她的呻吟声变得很细,舒爽的快感充盈到一点,蔓延全身,夹得他寸步难行。周时言没忍住,和她一同泄了身。 在她体内释放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突然闪现一个骇人的画面,那是一张狰狞的脸,凸出的血红眼球快要爆开似的,直直地瞪着他。 寒意深入骨髓,皮肤凉透了。他的心脏被紧紧握住似的,身体无法动弹,茫然的恐惧侵袭而来,将他包围。拼图碎片般的陌生画面不断闪现,一股脑儿地塞进他的记忆里。 空气中仿佛散发着铁锈的气味,客厅的墙壁虽然重新粉刷过,但只要刮开外面的漆层,就能看到存留在上面的、呈喷溅状的血迹。 那时,满屋子都是血。 聂明扬看着案卷里的现场照片,陷入沉思。以前他也处理过类似的案件,现场的惨烈程度与这宗案子不相上下,两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积怨已久的仇人,在拿起刀的那一刻爆发了。 他又仔细地翻看了现场勘查笔录、鉴定报告等材料。 这宗案子被判定为情杀,起因是妻子出轨,丈夫收到了妻子和情人上床的视频很生气,一怒之下欲要掐死妻子,妻子持刀反击,造成丈夫身体多处刀伤,但都不致命,看得出来她下手时还存有一丝理智。不过她的丈夫就没有留情了,从她手里夺走刀后连砍数刀,伤口都很深,最后一下刺中她的颈部,造成颈动脉断裂,很快就死亡了。 男方受的伤虽然不致命,但被发现得晚,失血过多,等救护车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聂明扬放下尸检报告,神色复杂,脑海不禁浮现出女人的身影。 她的家庭氛围应该不会太好,可能很压抑。十八岁生日当天父母双亡,还是这样的死因,如果心理素质不强大,很容易崩溃,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怎么也走不出来。可她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像是忘了,隐藏得很好。 他查案几乎不带个人情绪,这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倒有几分感同身受。 他继续翻看案卷,眉头紧皱起来,这宗案子竟然还存在一个疑点——给男方发送出轨视频的人至今是个谜。 警方初步怀疑是女方的情夫,他是一名政府官员,已婚,与男方是朋友关系,不过事情败露后,他就跳楼自杀了。发送视频的IP地址在境外,后来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 聂明扬的目光移回凶器的照片上,一把很普通的水果刀。 银白的刀身,刀刃很锋利,指尖覆在上面轻轻滑动,血渗了出来。 “初初……”周时言诧异,夺过她手中的利刃,扔回茶几上。 周韫初不动声色,眼神还带着欢爱时的愉悦。她将指尖血抹到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 周时言的头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快炸开了。 “哥,那么重要的记忆,忘了多可惜!”周韫初的语气有些委屈。 周时言精神恍惚,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到前方的地板上。 那里赫然出现两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他心头一震,满目骇然。眼前的景象仿佛变了,被发黑的红色笼罩,阴森诡异,她还是跨坐在他的身上,衣衫不整。 周韫初深意一笑。 “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 第十六章谎言(一) yushuw x.co m 沾血的刀刃折射出白光,好似门底缝隙透出来的,红色的凉鞋鲜亮夺目。 女孩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姥姥不在房间。 姥姥的四合院很大,像世界那样大,年幼的韫初总能探索到新奇的发现,诸如柜子上平平无奇的花瓶竟然是两百年前的产物,别人送的曲奇礼盒铺满了钞票,摆在书架的古籍里夹着一条金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时,姥姥把金项链送给了她,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你的东西了,你要学会保护它,不要被别人抢走。” 像是在说金项链,可又像说别的。 小韫初懵懂地点点头,将那条金项链藏了起来,除了她,没人知道位置。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 ushuwu2. com 姥姥面目慈祥,庄重大气,言行举止带着游刃有余的自信,即使已经七十岁了,气场还很强,精神矍铄。她不知道姥姥的本名叫什么,只知道姥姥很讨厌那个名字,和家里断绝关系后,姥姥重新给自己换了名字,凌云。 壮志凌云。 她很敬佩姥姥,也喜欢亲近她,可她也清楚母亲和父亲并不亲近姥姥,尤其是父亲。父亲惧怕姥姥,姥姥也不愿意看到父亲,在她的记忆里,两人很少接触。听说当年姥姥很不喜欢父亲,不同意他和母亲在一起,是母亲以死相逼,姥姥才不得不同意,但姥姥也有要求,就是要父亲入赘,还要做婚前财产公证。 母亲时常抱怨姥姥掌控欲强,什么都管,让她很窒息。姥姥说母亲执迷不悟,分不清谁好谁坏,几句不需要成本的甜言蜜语就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什么都奉献出去了。为了帮助父亲创业,母亲拿出了所有存款,还偷偷变卖了姥姥留给她的房子和车以及各种贵重首饰。不止是钱财,人也吃了不少苦,常常为了生意熬夜到凌晨,酷暑天气大着肚子去跑业务,差点流产。 母亲要向姥姥证明她看中的男人很优秀,不是心术不正的无能之辈。 对此姥姥没什么态度,只是跟年幼的韫初说:“你母亲是个经商的好苗子,只可惜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以后不要学她。” 那时候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姥姥的话,可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父亲的事业有母亲一大半的功劳,公司却是以父亲的名字命名。母亲最开心的时候是别人夸她作为妻子很优秀,既漂亮又能干,是父亲的贤内助。 姥姥和母亲常常吵架,吵得很激烈,后来两人都累了,也就不吵了,不过关系变得很冷淡。父亲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情况严重,姥姥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姥姥心脏不舒服,母亲没有理会,还是姥姥的助手送她去的医院。 现在,两人又吵起来了。十岁的周韫初躲在窗外听着,姥姥一如既往地希望母亲离婚,并说两个孩子她会帮她照顾。 母亲的情绪很激动,“我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这是我的遗憾!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遭受这样的遗憾,我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要让她成为正常的小孩!” 周凌云无奈地叹了声,两人的思想观念差距太大,这也是她的遗憾。 “行芳,他根本不爱你,他只是为了钱,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清醒?” “人都爱财,他爱钱和跟爱我,没什么矛盾的。”紧接着,周行芳又强调了一句,“我们很幸福!” “你真的幸福吗?”周凌云问。 “以前我想谈恋爱你不允许,我不想经商,你非要我去学那些管理之类的东西。你说我可以找个男人生孩子,但这个男人一定要你指定的,我受够了!你根本不爱我,是盛益的出现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周行芳的声音哽咽,眼中噙着泪。 周凌云沉默了,是她的教育出了问题,她不希望连累到自己的孙女。 “很多事情你不喜欢,不代表韫初不喜欢,可以适当地让她了解公司的事……” “够了!”周行芳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让她那么累,这不应该是她的人生,我只希望她快快乐乐。” 周行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出门就看到了周韫初,她抓起她的手往大门口走。 “以后不要来了!你姥姥就是个疯子!” 周韫初心里一沉,“妈妈,可是我喜欢……”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周行芳冷冷地说。 母亲的力度很大,捏得她的手有点疼。 赵盛益在门口等着,见周行芳气冲冲地出来就知道她和老太太又闹得不愉快了。 三人上了车,赵盛益帮周行芳系上安全带,“别跟老太太吵,已经是大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见一面少一面,好好哄哄她。老太太一直不喜欢我,我理解。她有她的顾虑,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赵盛益自责地叹了声。 周行芳连忙安慰:“别这么说,是我妈太挑剔了,她就不是正常人。” “阿芳,你妈是爱你的,她立的遗嘱里财产都是你的,别跟钱……”赵盛益差点说漏了嘴,立刻改口,“别跟爱你的人置气。” 周行芳哼了声,“她的东西,我不要。” 你不要,我还想要! 赵盛益偷偷翻了个白眼,继续用温柔的语调劝她,“那毕竟是你妈,怀胎十月把你生出来,又一个人抚养你长大,多不容易!” 见自己的丈夫一直为母亲说话,调解母女俩的关系,周行芳很感动,也更加厌恶母亲的偏见。 赵盛益又说:“老太太既然想要咱俩离婚,要不就如她所愿,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声音戛然而止,周行芳的指腹覆在他的双唇上,“不许你这么说!” 她的眼眸闪起了泪光,赵盛益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着她,“我也舍不得,有你这么好的老婆,我真的是三生有幸,我可以失去一切,唯独害怕失去你。” 周行芳感动地落下了泪,更加坚定自己没选错人,可又觉得委屈,为什么母亲一定要破坏她的幸福? “盛益,有你真好。”周行芳依偎在他怀里,难舍难分。 “你是我老婆,是我两个孩子的妈妈,谁也无法取代。” 赵盛益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很安心。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唇,周行芳满脸羞红,孩子都很大了,夫妻俩还是很甜蜜。 “韫初还在……” 赵盛益瞄了眼后座的女儿,“她睡着了。” 十岁的周韫初闭紧了眼睛,回想起父母恩爱的画面,她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反胃。 第十七章谎言(二) 两人中间隔着车档,不是很舒服,周行芳坐回了副驾驶,她理了理衣服,聊起了家常,“时言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之前老师说他为了刷题连续三天没怎么休息过,我怕他身体熬不住,下个月他还要参加市里的奥数比赛。” 赵盛益不以为意,“男孩子嘛,这点苦算什么?” 周行芳还是很担心,她已经好久没见儿子了,他上的是全市最好的私立中学,管理很严格,只有放假才能回家,不过就算放假,也要连轴转地上各种各样的课外班。 赵盛益安慰说:“有句古话说得好,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以后咱家的产业都要交给他,现在的苦和累都是为了未来。咱家儿子最优秀了,没问题的!” 周行芳认同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约了美容院,送我过去吧。” “还是做上次那个皮肤管理的项目吗?”赵盛益闲聊的语气问。 “这次多了一个去颈纹的项目。”周行芳说。 赵盛益上手摸了摸她的脸,满意地说:“你这皮肤的确越来越光滑了,别人一看,还以为我有两个女儿呢!” 周行芳脸一红,“要不我也给你约个皮肤管理?” 赵盛益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美容?晚上还要跟老宋他们吃饭,回去应该会很晚。” “是谈合作的事吗?”周行芳随口一问。 赵盛益没有回答,摸了摸她的头,朝她宠溺一笑,“我给你美容院的卡升级了,你呢,就负责当个漂漂亮亮的阔太太就好,公司的事不用操心了。” 跟母亲吵架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周行芳更开心了,“老公,你对我太好了!” 来到美容院前,周行芳下了车,赵盛益目送她进了大门,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只剩下轻蔑和嫌弃。他不经意一瞥,对上车内后视镜里的眼神,那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淡漠凉薄,看得他心里发毛。 女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赵盛益牵出一抹笑,“你妈去美容院了,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我不想去。”轻淡的一句话,听得赵盛益心里不舒服。 他拿出父亲的威严,板起脸说:“女孩子要学会打扮。” 周韫初没有理会,闭上眼睛休息,“回家吧。” 赵盛益气得想揍她,思来想去还是将这股火压了下来。 周韫初的性格既不像他,也不像周行芳,倒与她姥姥有几分相似,可能是经常跟她姥姥相处的缘故。 他不喜欢女儿跟在老太太身边,性子都被养野了,越来越难管教。奈何老太太喜欢她,他不得不拿女儿去讨好她。周行芳和老太太关系不好,老太太很容易更改遗嘱,但有周韫初这张底牌,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过他理想的女儿形象应该是乖巧文静、听话懂事,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现在的她才十岁,他就已经掌控不了她了。 赵盛益启动车子往家开,车里的氛围很冷,父女俩一句话也没说。 他点上了一支烟,烟气飘了过来,周韫初嫌恶地别过头。 赵盛益没有打开车窗,任由着烟雾在车内缭绕,充斥她的感官。 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他就是没由来的讨厌。或许是因为她的性格,或许是因为她没有随自己的姓……不过她以后肯定是要嫁出去的,不会碍眼一辈子。 车子停在了别墅的车库里,两人下了车,周韫初忽地发现赵盛益手腕处的变化。 “你换表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摸。 “别碰!” “啪”的一声,赵盛益的手狠狠地打在她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疼蔓延开来,周韫初抿紧嘴唇,压住委屈的泪花。姥姥也戴着一款名贵手表,见她好奇,还主动摘下来给她玩。 赵盛益瞪了她一眼,“贵着呢,你再给碰坏了!” 周韫初不服气地哼了声,心里更讨厌他了。 即使住着高档别墅、开着豪车、戴着名牌手表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小家子气。 她想不明白,母亲到底看上他哪里了?长相和身材吗?不得不承认,外形这一方面父亲在同龄男性中的确是出色的,这毕竟是他的初始资本。 不过,他也只有外表这一个优点了。后来年纪大了,皮肤松了,连唯一的优点也没了,彻底成为一个自私自大的蠢东西。 她打心底里不想认这个父亲。 他和母亲虽然都很注重保养,但是保养的重点不同,妈妈在意身材、在意外貌,而他在意的是他的“雄风”。 家里有很多养生酒,里面泡着牛鞭羊鞭这类的东西。他乐此不疲,一个屋子不够他放置,又把她的书屋腾出来装这些酒,她时常觉得自己住的房子像一个动物生殖器展览馆,而她要和那些生殖器争抢生活空间。 他的“雄风”也不是只给母亲展示。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打电话。亮起的屏幕上,一个“云”字跳入眼中。 周韫初木然地移开视线,他习惯用气象给情人备注。 赵盛益没有接听,拿起手机回了二楼的卧室。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轨,以前还有别的女人,不过都被母亲解决了。 她甚至想象得出如果这次的“云”被母亲发现了,父亲还是会装糊涂,给母亲下跪认错,然后就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 在处理这种事情上,母亲一向很自信。 那种自信让她很困惑,就算赶走了“云”,还会有“风”、有“雪”……只有姥姥提出的办法才能晴空万里。 她曾劝过母亲接受姥姥的意见,母亲很不高兴,那样的愤怒不是对父亲,而是对她。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是你爸爸!一家人好好的,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没再提了,仿佛感受到了姥姥面对母亲时的无力。 母亲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话,“她们都不重要,你爸爸知道回家,他最爱我,也最爱你们。你要体谅你爸爸,他在外面辛苦挣钱很不容易,偶尔犯错也是情有可原。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 她的确不懂,只觉得家里缺一样摆件,是姥姥家那樽两百年前的花瓶。po18.news 第十八章谎言(三) 周末的午后,家里来了位客人。 她是父亲发小的妻子,不过两家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周韫初看得出来,母亲不是很喜欢她,对她带来的礼物很嫌弃。 王惠香艳羡的目光忍不住地往家中各处飘,看到周韫初的时候很开心,“你家有儿有女,真好呀!我家是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调皮捣蛋,一天天的烦死了!” 嫌弃的一句话,却是笑着说出来的。 周行芳没有搭腔,气氛有点冷,王惠香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也想要个女儿,贴心小棉袄多好!乖巧听话懂事,还是女儿会疼人,有个病有个灾的,只有女儿能伺候,指望儿子伺候?他们能把自己照顾明白就不错了!就是女儿以后嫁出去,心里会难受,好在你这还有个儿子。” “要嫁个好男人,怎么会难受?女儿的确是最体贴了……” 周信芳伸手搂女儿,落了个空。 “我去趟卫生间。”周韫初起身离开。 王惠香望着女孩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小初跟我家小儿子差不多年纪。” 周行芳一笑而过,没有理会,优雅地端起茶几上的红茶品尝。 王惠香有些尴尬,搓了搓手继续说:“真羡慕你,多会生!压力也没那么大,我家是给一个儿子买什么,另外两个都得有,不能偏心,差一点都不行,不然就得落埋怨!我家那口子张罗给老大买套房子,二儿子就不愿意了,这不,买了两套房子。可没想到我家那口子跟人合伙做买卖,赔了钱,这一下子欠了不少钱,房子还卖不出去……” 她说了很多,周行芳只听到了两个字,借钱。从她来的时候,周行芳就知道她的意图了。 她丈夫和赵盛益是发小,以前交情很好。现在赵盛益当上了大老板,她丈夫还是个包工头,赵盛益早就看不上她丈夫了,根本不会借钱给他家,还会羞辱一番。 不过,周行芳还是借给了她。 王惠香临走前,周行芳送给她一箱燕窝,“作为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点。” 王惠香从她细腻光洁的手里接过燕窝,沧桑的脸上掠过羞愤,转瞬即逝,又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杀人易,诛心难……”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一部古装权谋向的影视剧,里面的角色在争帝位。 周韫初心绪复杂。 送走了王惠香,周行芳牵起女儿的手,笑容满面地陪她回房间写作业。 “老师跟我说你的成绩很好,明天带你去游乐园玩怎么样?” “我还有功课没复习。”周韫初专心地做着数学题。 “那也要劳逸结合呀!”周行芳说,“妈妈希望你快快乐乐地长大,不用受苦受累,以后呢,嫁给一个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多幸福!” 周行芳沉浸在幻想中,周韫初噘了噘嘴,“可是,我想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人。” 幻想被打破,周行芳抚摸着她的头,无奈地笑了下,“小初真棒!不过那样会很累的,妈妈希望你快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我不怕累。”她坚定地说。 周行芳又笑了笑,“傻孩子,你看你哥哥多累,有人宠着多好!” 她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他能得到很多东西。” 周行芳怔住了。 周韫初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宠”字,天真地问:“妈妈你看,这个宠字下面是个龙,但是被盖住了,看起来好压抑,这样真的好吗?” 周行芳一时语塞,抢过草稿纸,捏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语气很严厉,“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写作业吧!” 周韫初失望地垂下头。有时候她很羡慕母亲,有姥姥那样的母亲。 她很想离家出走跟姥姥生活,可惜在她付诸行动的时候,姥姥就因心脏病发去世了。 姥姥将产业全给了一个叫何颖异的女人,只留下四合院给了周韫初,不过那份遗嘱要在她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才能执行。 周韫初对何颖异的印象很深,她曾经是姥姥的助手,救过姥姥一次。姥姥常常称赞她,说她思维才能不同凡响,既有天赋,又肯下功夫努力,身上还有一股拼劲。那样的拼劲并非一昧埋头苦干,而是能抓住机遇,勇往直前,很有魄力。 姥姥对她的评价很高,还要她向她学习。 周韫初感到庆幸,财产如果留给母亲,那和送给父亲没什么区别。 律师向他们转述了姥姥的话,“她说,能力比血缘更重要,一个和她理念相同且能力超众的人,才能将她的企业发扬光大。” 作为亲生女儿的周行芳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倒是赵盛益的反应很大。他的脸色极差,横眉怒目,甚至跟律师吵了起来,试图找漏洞把财产抢回来。 他不确定老太太到底有多少资产,但保守估计是他现在资产的十几倍,那是他的“梦想”。不过老太太很精明,他什么也没得到。 赵盛益气冲冲地从律所回来,撞倒了摆放养生酒的架子。玻璃酒罐碎了一地,带着腥气的酒味扩散开来,一些药材和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生殖器露了出来。 他更生气了,发泄似地踢着地上的架子,嘴里不停骂着:“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现在的他和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保姆吓得不敢上前收拾,周行芳眉头紧皱,过去阻拦,“盛益,你这是做什么?多疼呀!” 赵盛益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洒了酒水的瓷砖很滑,周行芳一下子摔到在地上,碎玻璃片划伤了手臂,血流了出来。 保姆连忙去拿医药箱,赵盛益一脸嫌弃,“怎么这么废物?” 以前的他看到她受伤都很心疼,亲自为她包扎伤口,将她搂在怀里哄着她,可现在的他无动于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里没有半分怜爱。 他冷漠的态度让周行芳很诧异,“你说什么?” 赵盛益再也忍不住了,朝她怒吼:“我说你废物呀!连你妈的东西都看不住,让外人抢了去!不是废物是什么?” 周行芳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赵盛益,你混蛋!” 那是父母第一次激烈争吵,东西摔碎的声音很响,闹得天翻地覆。 周韫初捂住耳朵跑回卧室,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争吵声。 世界安静了。 她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密码盒子,里面是姥姥送给她的金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神色哀伤,想起了姥姥的教诲,将金项链紧紧地攥在手里。 第十九章谎言(四) 自打姥姥去世,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明显低了。 以前父亲去哪里都要向母亲报备,现在常常不回家,手机也总是关机状态。虽然母亲曾经管理过公司,但那也只是曾经了,现在的她对公司的事一无所知,好像生锈的齿轮,早已经转不动了。就算她想找公司里的人问父亲的情况,他们也都向着父亲。 周韫初并不意外,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母亲还很难接受,常常从天黑哭到天亮,整个人变得憔悴,面黄肌瘦,母亲试图用自己的虚弱来挽回感情,博得丈夫的怜悯,可越是这样,赵盛益越反感,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 赵盛益要十岁的她学习做饭,保姆心有不忍,想替她做,可被赵盛益阻止了。赵盛益还要把她锁在厨房里,不做出一道让他满意的菜就不放她出来。 母亲试图阻止,“她还这么小……” “这也是为了她以后好,连饭都不会做,以后怎么嫁人?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我赵盛益没有这样的女儿!”他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虽然是在说女儿,但周行芳心里发虚,她也不会做饭。 她没再阻拦。 周韫初彻底理解了姥姥对母亲的失望,她微笑着答应了,“好的。” 厨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打开了厨房的窗户左右探看,这里是一楼,外面是平坦的草地。 她将食用油泼到厨房各处,打开了燃气灶,火从灶台蔓延开来,浓烟弥漫,温度变得炽热,她踩上凳子翻窗逃走了。 很快,消防车来了。 赵盛益被烟熏得脸很黑,不停地咳嗽,他指着看完热闹的周韫初破口大骂,“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做个饭都能把房子给点了,以后还有婆家要你吗?烧死你算了!废物一个!” “够了!”周行芳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火灭了,黑烟还没散。 那一巴掌让周韫初看到了希望,她开始劝说母亲离婚,可母亲的回答却让她的心再度跌落谷底。 “你爸会改的,他只是一时激动。” 自那以后,赵盛益再也不敢让她进厨房,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厌恶。 父女关系本就恶劣,周韫初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如何,她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可母亲还在试图改善父女关系,正如她千方百计地改善他们的夫妻关系,结果可想而知。 “多大岁数了?累不累啊!还当你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吗?” 半敞开门的卧室里,赵盛益烦躁的声音传了出来。 周韫初顺着昏暗的光线看去,只见母亲在床上抹眼泪,她穿的衣服很怪异,像穿了,又像没穿。 赵盛益背对着她,蒙着被子,两人隔的距离很远。 如果换做姥姥还在世时的母亲,她一定会大吵大闹,直到父亲把她哄好。现在的她很卑微,即使心里难受,语调还很温柔。 “盛益,你还爱我吗?” “爱爱爱,行了吧!快睡吧!”赵盛益关掉了床头灯。 母亲单薄的身影在黑暗中颤抖。 夫妻关系有周行芳委曲求全,表面还算太平,可父女关系越来越差,赵盛益索性破罐子破摔。 “老太太的那套四合院虽然给你了,但我是你爸,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明白了吗?你要是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嫁妆会给你准备得很丰厚,毕竟你还是我女儿。” 周韫初认真地看着课本,没有理会他。 赵盛益最讨厌她这副样子,表面波澜不兴,可背地里不知藏着什么心眼,像极了死去的老太太。 “嘭”的一声,他将手中的一盘橘子重重地放在她的桌上,似在警告他。 一个橘子掉落出来,滚到了她手边。 赵盛益哼了声,转身离开了。 书本上的课文是朱自清的《背影》,周韫初冷笑了下,父母离婚的路虽然走不通,但不代表没有希望。 八年的时间,足够她想办法对付他了。 她拿起一个橘子,扒皮吃了起来,从容自若。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周行芳强迫自己戒掉对丈夫的依赖,转移注意力,不再盯着丈夫的动态,可她的精神太匮乏,又不得不将这份依赖全都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 寒假快到了,她给周时言报了精英培训班,赵盛益难得跟她聊了几句,她和丈夫只在教育儿子这方面有共同话题,可那样的亲近很短暂,也很陌生。她只能自我安慰,夫妻到最后都这样,搭伙过日子,赵盛益已经习惯有她了,不会轻易离婚,就算他在外面的女人再多,正牌老婆也只有她一个。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周韫初也想去精英培训班。 那是专门训练企业继承人的课程,周行芳没在意,仍然擦着地板,“那个不适合你,我给你报了女子礼仪班,对你很有帮助。” 说到这里,周行芳手一停,拄着拖把看向她,“舞蹈课老师说你的天赋不太行,你是不是不认真学呀?我也不是要你学得多好,至少得入门吧!学舞蹈能提升你的气质和形体,这对你以后都是有好处的。” 周韫初找了个借口,“太疼了。” 父亲想把她培养成贤妻良母,成为一个男人理想中的好女人;母亲想把她培养成名媛淑女,以后上嫁到更高的阶层。 在她看来,两者没什么不同。 周行芳无奈地叹了声,“钢琴课怎么样?或者是其他乐器?” “都行。”周韫初也无奈地叹了声,像不耐烦,又像在学她,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周行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不愿意吗?” “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逼迫感十足的三连问压了过来,无处可逃,不留一丝透气的缝隙。 周韫初沉默了。 周行芳的声音变得颤抖,“我、我费时间费心思培养你,舞蹈老师不愿意教你,是我又请人家吃饭,又给人家送礼,人家才没有放弃你。我做这些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 她哽咽住了。 周韫初更感沉重,那是一种无力的沉重,好像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妈妈最爱你。”周行芳抱着她哭了起来。 周韫初麻木地望向墙壁上的挂画。 镶在画里的鸟,封着一层透明玻璃,栩栩如生。 第二十章谎言(五) 十三岁那年,她来了初潮。 母亲把一个黑色袋子放在了她的桌上,什么也没有说,袋子里装着卫生巾。 那时赵盛益从外面拿回来一罐养生酒,细高的玻璃瓶装着,发红的液体里浸泡着一根很长很粗的鹿鞭,还有人参、枸杞这类的药材。 那根鹿鞭的鞭纹清晰,睾丸完整,毛发清晰可见,上面好像还带着血,像刚割下来就泡了进去。赵盛益很宝贝这罐酒,不许她和母亲不许靠近,尤其是来月经的时候,会影响酒的功效。 他说那句话时,警告的眼神始终盯着他的女儿。 周韫初不动声色。 夜幕降临,父母熟睡了。 她悄悄地来到那罐养生酒前,打开盖子,浓烈的酒味冲了上来,伴随一种难闻的腥气,令人作呕。 这也能喝? 如果说经血能壮阳,恐怕他都能把卫生巾当饭吃。 周韫初一手掩着鼻子,一手将沾满经血的卫生巾放了进去,待浸泡一夜后,她偷偷拿出来扔掉,就这样持续了几个夜晚,直到她经期结束。 一个月后,赵盛益打开那罐酒喝。 效果果然很好,连拉带吐折腾了他两天,最后虚脱得站不起来,母亲把他送进了医院,她请了半天假,也跟着去了医院看热闹。 医生得知了情况,对他说:“如果有问题,可以去男科看看。” 赵盛益涨红了脸,又羞又恼,“我没问题!” 他好脆弱。 周韫初倚在病房的门框上耸耸肩,她佯装一副乖巧文静的模样,上前说:“爸,趁这次住院好好检查检查,你年纪也大了,可不要……逞强呀!” 几个医生不禁感叹,“看你女儿多关心你,最好查一查,保健酒不能药用。” 赵盛益气得浑身发抖,奈何身体太虚弱,只能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 回到学校,周韫初没有直接去上课,午后的阳光温暖炽热,她背靠栏杆,仰头享受着阳光的照拂,一想起赵盛益那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她就想笑。 正当她独享这份安逸时,楼下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她睁开一只眼往楼下瞟,只见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推搡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一个不稳,跌到了花坛里,瘦弱的身影很狼狈。 她听过这伙人,打头的是他们的老大吴明浩,高年级出了名的差生,常常带着一群低年级的小弟霸凌学生,他家里有点势力,就算闹出了事,家里也都给摆平了,学校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老大拿你卷子抄是你的福气,你小子竟然不给?” “打他一顿就记住了!” 几个手下对那个少年拳打脚踢,那个少年想反抗,奈何他们人多势众。 周韫初不想找麻烦,可谁让他们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这个吴明浩欺软怕硬,家里面有钱有势的他不敢惹,只敢动动那些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学生。 而她,属于他不敢惹的人。 “别打了。”周韫初从楼上淡淡地丢出句话,“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几人停止了殴打,抬头看她。他们一眼认出了她,年级第一,学习很好,只是性子有点怪,常常独来独往。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吴明浩没当回事,命令他们继续打下去。 周韫初从容地下了楼,“你们再打下去,我就报警了。” “多管闲事!”吴明浩咒骂了句,几人不再殴打那个男生,跟着吴明浩来到周韫初身前,将她围了起来。 周韫初言笑自若,“要是出了人命,我可是见死不救,良心难安呀!” 吴明浩威胁地吼:“快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周韫初面不改色地拿出口袋里的钱包,看起来很鼓。那几个小弟直勾勾地盯着,吴明浩是个有钱的主,可他们不是,老大吃肉,他们顶多蹭点肉汤。 吴明浩得意地笑了下,“想拿钱了事?” “我这里有一千块钱。”周韫初拿出一迭钱指向吴明浩,“谁愿意扇他一巴掌,我就把这钱给他。” 所有人愣住了,谁也不敢动,面面厮觑。 “两千。”周韫初又拿出一迭钱。 吴明浩的神情从震惊转变为嚣张,自信满满地笑着。 他可是老大,谁敢动他? 周韫初故作惋惜地叹了声,“算了,那我还是报警吧。” 几个小弟蠢蠢欲动。 吴明浩不敢真的动她,再加上她要报警,【】眼睁睁地看着【】, 一个小弟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挥。 “啪”的一声,巴掌声很响亮。 吴明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敢打我?” 那个小弟的手不停颤抖,他咬咬牙,准备拿钱就跑,可没想到周韫初手一偏,他抓了个空。 她笑了出来,“你还真信呀?我说话不算数的!” 他呆住了。 周韫初当着他的面,气定神闲地把钱放回了钱包里,“我说扇一巴掌,又没说让你下手这么重,瞧瞧你们老大的脸都肿了!” 几人一看,吴明浩的脸颊都红了,他的怒火快要迸出来了。 那个小弟吓得脸色惨白,缩紧了身体连连后退,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周韫初靠近吴明浩,轻声说:“他这怨气挺重,两千块钱就敢打你,要是一万呢?十万呢?缺钱的人什么都能干出来。” 吴明浩更愤怒了,攥紧了拳头。 周韫初微微一笑,“帮你抓到个叛徒,怎么谢我?” 她和吴明浩的视线一起落在花坛里的少年身上。 那个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的校服都破了,看起来很虚弱,周韫初扶着他离开了,留下那伙人内斗。 医务室里,校医惊讶地问:“怎么弄的?” 沉默片刻,少年回了两个字,“摔的。” 周韫初眸光一动,默不作声。 校医也没再问,为他处理伤口。 气氛很安静,少年不禁看向救了他的周韫初,她在学校里还挺出名的,他知道她。 他有些好奇,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女孩,气质却很成熟,那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与淡然,带着神秘感,面对吴明浩那伙人,她也不怕,应付自如。 周韫初忽地抬眼看了过来,他立刻移开了目光。 她有些无聊,上下打量着他,他的身形很瘦,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五官的骨相很不错,应该很好看,不过现在脸上都是伤,也看不出到底什么模样。 处理好伤口,两人出了医务室,他又说了声谢谢。 “走了。”她漫不经心地说。 “等一下。”他叫住了她,“你是叫周韫初吗?” 她点点头。 “我叫……” “我不是个路见不平的人,是他们打扰到我晒太阳了。” 见他要自我介绍,周韫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她没兴趣认识他。 她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很温柔的声音。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我的名字。” 刚刚说什么了? 周韫初没再想下去,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她不喜欢往脑子里装。 第二十一章谎言(六) 周韫初的手里没缺过钱,不过不是父母给予的,是她的亲生哥哥给她的。赵盛益曾给周时言一张卡,让他随便花,他把这张卡偷偷给了周韫初,还常常把零花钱、生活费拿给她花。 周韫初有时候很庆幸自己有个哥哥,不管是经济还是情感,周时言都对她很好,比父母还要好。可有时候又很讨厌他,父母偏爱他,家里的资源也都给了他,名正言顺的天之骄子。 她不确定周时言会不会一直对她好?在利益面前,情感很脆弱。 母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对父母是恨、是厌恶。对他,她的情感很复杂,有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有羡慕,当然,也有嫉妒。 “我儿子最优秀了!你就是爸爸的骄傲,还是我们老赵家的基因好呀!”赵盛益笑得合不拢嘴,每次周时言回家,他都很开心。 周韫初的眼神掠过一丝鄙夷。 周时言一学期没回家了,周行芳特意给保姆放了假,亲自做了一桌丰盛菜肴迎接他回家。 赵盛益夹给儿子一大块肥肉,“多补充点蛋白质,爸爸知道你学习很辛苦,营养一定要跟得上。” 周时言勉强一笑,“爸,不用给我夹,我想吃什么就吃了。” 周韫初知道周时言最近在健身,在饮食上比较注意,肯定不吃肥肉,她随口一说,“爸,你还不如给哥夹鱼吃,鱼的蛋白质含量多。” 赵盛益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是蛋白质吗?” 周韫初忍住翻白眼的动作,平静地说:“蛋白质是组成人体一切细胞、组织的重要成分,是动植物组织中的主要物质,也是构成细胞的基础物质,广泛存在于动物的皮肤肌肉、血液乳汁还有发毛蹄角,植物的根茎种子里也有。现在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含有蛋白质,有的多有的少。如果不是从事劳动工作,每天摄取三十克蛋白质就差不多了。” 周时言对妹妹的知识储备量感到意外,她在学校应该还没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 “你们现在就学这些了吗?”他挑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沾了沾汤汁夹给了她。 “没有。” 周韫初咬了一口鱼肉,含糊地说:“是老师提前给我看了一些教材。” “看的化学?” 见汤汁沾到了她的嘴边,周时言抽出纸巾给她。 周韫初擦了擦嘴,“生物和化学我都看了……” 还有一点汤汁没有擦到,周时言拿过纸巾轻轻地帮她擦拭,认真倾听。 周韫初继续说:“生物强调的是生理功能,化学强调的是组成结构和性质,不同学科切入点也不同,不过都挺有意思的。” 周时言随着她笑了,兴致勃勃地问:“那你最喜欢哪个学科?” 周韫初想了想,“都挺喜欢的,最喜欢的……历史吧,因为历史老师人很好,讲课很有趣。” 兄妹俩聊得起兴,完全把赵盛益晾一边了。女儿在学业上的强势,让他很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从以前就有,那时候他还在上高中,和周行芳是同学,周行芳的成绩比他好,他怎么也超不过。 “学到点东西就显摆。”赵盛益冷哼了声。 “这是很基础的知识呀!”周韫初漫不经心地说,“爸,你应该多补充点蛋白质,对身体好。” 最后四个字别有深意。 赵盛益的脸色更黑了,周行芳偷偷瞄了一眼丈夫,朝女儿一瞪,“快吃饭吧!” 周韫初没再开口,静静地夹菜用餐。 周时言欲言又止,一个学期没回家,父母和妹妹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差了。 他见妹妹不怎么吃肉,夹了一块排骨给她,“正长身体,多吃点。” 周韫初盈盈一笑,“谢谢哥。” 周行芳又看向丈夫,他的脸色还是很差,像挥之不去的阴云盖在脸上。 她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就算长身体也别吃那么多,尤其是这种油腥大的,容易发胖,一旦胖起来了就不容易瘦了,那样不好看,女孩子的体型很重要……” 周时言眉头紧锁,“妈,韫初还小,要多补充营养。” 周行芳叹了声,“都是为了她好,等她长大就明白了。” 饭桌上的氛围更沉闷了,周时言看向妹妹,她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异样,还朝他笑了下,他收回视线,心绪复杂。 饭后,母亲收拾餐桌的动作很娴熟,要是不知情的人来了,还以为她是家中的保姆。 “妈,我来吧。”周时言来到厨房帮她刷碗。 周行芳的手沾了水,她用手肘推了他一下,“不用,你学习那么辛苦,去歇着吧。” 她霸占着水槽,不让他靠近。 周时言没离开,拿起抹布擦拭料理台的表面,周行芳试图赶他走,他坚定地说:“我都是要成年的人了,应该为家里做些什么了。” 周行芳欣慰一笑,心里暗想如果是女儿主动帮她做就更好了。 “妈,你和爸是不是对韫初太苛刻了?我感觉她挺难受的。” 周行芳没在意,“你妹现在是叛逆期,等她大了就好了。” 他继续劝说:“你们有沟通过吗?我觉得你和爸应该找韫初好好聊聊,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哪里不愉快的地方,可以说出来……” 他说了很多,没有回应。 水龙头发出的水流声更大了,哗哗地冲刷着餐盘上洗洁剂的泡沫。 周时言无奈,眼前的厨具很乱,不熟悉摆放位置的他毫无头绪,无从下手,就像是家庭关系,难以攻克的数学题都没有这么复杂。 他有点强迫症,自己的物品一向收纳得很整齐,有时按照颜色分类,有时按照物品的类别摆放,井然有序。他只能按照自己的习惯收拾,一边整理一边擦拭,尤其是边角的地方。 正当他专注擦拭时,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让他干活?” 周行芳立刻夺走了他手中的抹布,神色微慌,“我来吧我来吧。” “我想……” “就算保姆不在也不应该是你来干,让你妈和你妹做。”赵盛益打断了他的话,又对周行芳说,“叫那丫头来做,先别让她写作业了,她也大了,不能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以后招婆家嫌弃。” 说完,赵盛益搭上儿子的肩,神采飞扬,“走,这里不是男人待的地方,爸带你去公司转转!” 赵盛益推着他离开了厨房。 周韫初躲了起来,直到父子俩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她才出来。 母亲没有叫她,一个人静静地收拾厨房,熟练且呆板,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以前的她珠光宝气,娇贵优雅,对待生活很精致也很挑剔,很讲究养肤,接触皮肤的水都是经过处理软化的,在外面洗手要买纯净水来洗,不然就会过敏,那时父亲还打趣她,说她的手能检测水质。而现在的她,双手浸泡在混着污渍的自来水中,毫无反应。 周韫初的心里生出几分后怕,如果童年时期没有姥姥的关照,现在的她也是毫无反应的。 她仿佛预见了那样的未来,害怕而又庆幸,可仍然很忐忑,像是在玩一款地狱难度的游戏,如履薄冰,没有指引,没有攻略,全凭自己摸索。 每当这时她总是无比思念姥姥,在姥姥家,她是主人;在自己家里,她是客人,总有一天要离开。终有一天她将彻底变成外人,去和另一个外人争抢日渐狭窄的方寸之地。 可她不想。 第二十二章谎言(七) 房间里,周韫初正预习功课,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她头也不抬地抛出两个字。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赵盛益很少进她房间,就算进也和周行芳一样,直接推门而入,也只有周时言和保姆会敲门。 “哥,什么事?”周韫初的注意力仍放在习题上。 周时言从背后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到桌上,周韫初眼前一亮,他总是会给她一些小惊喜让她开心。 她停下了笔,拆开一颗吃。 “好吃吗?”周时言问。 周韫初笑着点头。 看到妹妹开心,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喜欢吃再给你买。” “也就只有你给我买了。”周韫初说,“他们不让我吃热量高的东西,说会发胖。” 周时言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我再跟爸妈谈谈。” “不用了,你夹在中间也挺为难的,而且,谈了也没用。” 周韫初耸耸肩,又吃了颗巧克力。 她早就对母亲不抱期待了,也早就当自己没有父亲了。 周时言无奈叹息,目光黯然。 周韫初转移了话题,“哥,你好像又长高了?” 她起身跟他比了比,他的身高已经过了一米八,十三岁的她才到他胸口。 “你也长高了。”周时言温柔地说。 在他的印象里,妹妹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已经是青春期的少女了。 周韫初坐到了桌子上,挺直背脊,“这样就比你高了。” 周时言与她相视一笑。 周韫初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意味深长地问:“哥,你有没有……” “什么?”周时言没明白她的意思。 周韫初心里有了底,露出天真的笑容,“有没有谈恋爱,或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呀?” 周时言无奈一笑,“没有。” 学业压得他喘不过气,哪里有时间情情爱爱?况且,他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他更喜欢独处或是跟妹妹在一起玩,这是他的舒适区。 不过他感到妹妹有点早熟,心里不免担心。 他顺着话问:“有没有男孩子追你?” 周韫初一努嘴,“有你在,我怎么会看上别的男孩子?” 他怔住了,一颗巧克力滑进他的嘴里。微微的苦涩蔓延开来,她喜欢吃黑巧,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可他觉得,回味是甜的,就像她的笑容。 “哥,我有你就足够了。”周韫初搂住他的脖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以后呢,我不要找男朋友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你。” 温热的气息缱绻在鼻尖唇边,他的身体略微僵硬,她的言语与举动似乎过于亲密,哪怕他们是亲生兄妹。 见他的眉头微皱,周韫初委屈地问:“你不希望我陪着你?” 周时言立刻回应,“不是。” 她笑得很开心。 周时言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可能是他想多了,只当是童言无忌。 他也随她笑了笑。 周韫初闲聊的语气说:“哥,我还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他问。 周韫初没有明言,放下了手,漫不经心地拆开颗巧克力吃,“羡慕你是家里的老大吧。” 周时言眸光一动,“其实……” “嗯?”周韫初心生好奇。 “没什么。” 他笑得很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忧郁。 周韫初隐隐觉得自己的哥哥藏着什么心事,可他很少回家,放假的日子也很短,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不是很了解他。 她只知道自己把他当成了短期内的靠山,对他的兄妹感情变质了,里面掺杂了利益,变得复杂,甚至……不那么道德。 冬去春来。 快高考了,赵盛益把周时言叫回了家。 他提了下裤子坐到沙发上,从裤兜里顺出半盒烟,他拿出根烟点燃,朝后一仰,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懒散又傲慢的模样。 “怎么回事?考试又没拿第一?” 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宋立辉的大儿子宋怀启又得了第一,他排在人家的后面,以前他的成绩可是远超过宋怀启。 面对父亲的逼问,周时言心情沉重,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垂下了头,“我下次争取。” 赵盛益没有回应,冷着一张脸抽烟。 他和宋立辉虽然是好友,但只是嘴上说说,酒桌上碰杯时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真涉及到利益,巴不得对方落魄,家破人亡。 两人一直暗中较劲,比事业、比女人,比谁家的儿子更优秀。现在他家儿子的成绩超过了自家儿子,压自己一头,心里难受极了,尤其一想到宋立辉向他炫耀显摆的可憎模样,怒火就越烧越烈。 客厅的气氛很冷很压抑,细微的声响传来。周韫初的钢琴课结束,周行芳接她回家了。 赵盛益端着父亲的威严,命令女儿:“把烟灰缸给我拿过来。” 烟灰缸就在他面前,一伸手就够到了。周韫初没理会,准备上楼回房间。 赵盛益的火压不住了,怒吼了声:“站住!” 周行芳被吓得一激灵,大气不敢喘,想要说什么,可又不敢出口。 周时言立刻将烟灰缸放到赵盛益的手边,“爸,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他试图转移话题,可赵盛益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朝她大吼:“你给我过来!” 周韫初仍没理会,迈步上台阶。 赵盛益更气了,抓起烟灰缸一扔,周韫初闪开了,烟灰缸碎了一地。 “爸、爸……” 周时言连忙拦在赵盛益身前,止住他怒气冲冲的步伐。 周韫初深深呼出一口气,她的情绪很烦躁,很想逃离,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副让她厌恶的嘴脸,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离开的是她?不管是以后嫁出去还是逃出去,这里难道不是她的家吗? 她调整好情绪,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处境。 周行芳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赵盛益虽然很生气,一副要揍她的架势,但有周时言拦着,拳头大概率是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至少现在,周时言还是护着她的。 她躲到周时言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哥……” 看到妹妹害怕的模样,周时言更心疼了,不再是温和地劝,态度变得很严肃。 “爸,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韫初还那么小,而且,她也没做错什么。您是因为我的成绩生气,不能把火撒到她的身上,这是你的不对。” “我不对?你懂什么?”赵盛益咬牙切齿地指着她,“她就是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乖巧听话懂事,让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根本不会忤逆长辈,可她完全反着来,一身逆骨,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女儿,恨不得把她丢到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可他还惦记着周凌云给她的那套四合院,在她十八岁之前,他还不敢对她做什么。 周韫初很清楚他的心理,暗暗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被赵盛益捕捉到了。 “你个死丫头!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作为父亲,他有权力惩戒孩子,他是这样想的,可他也清楚,他就是想打她,怒火一旦引燃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如同失控似的,他拼命地扒开儿子,拳头挥向女儿。 周时言死死地护着周韫初,不让赵盛益有机可乘。 “爸!”周时言也生气了,“大逆不道的人是我!”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周韫初一怔,赵盛益和周行芳也看向了他。 周时言的怒意消失了,神色复杂,似无奈、似悲哀,又似落寞。 “我的成绩不如宋怀启,我也不想胜过他。”他垂下头叹了声,“我累了。” 周行芳愣住了,赵盛益既愤怒又震惊,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哥……”周韫初抓紧他的手臂,心里有些担忧,他的那句话触犯了父母的底线,尤其是赵盛益。 周时言侧头扯出一抹温柔笑意,对她轻声说:“回房间吧,这里有我。” 第二十三章谎言(八) 周韫初这时才发现他的面色很虚弱。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加憔悴,毫无血色。 东西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赵盛益凶神恶煞地吼骂起来,周时言低头受着,一言不发。 怒火已经引到了他的身上,大不了挨顿打。他暗暗地拍了拍妹妹,示意她赶紧回房间。 周韫初的心情很复杂。 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乖儿子”的形象,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成绩也好,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可她也是,唯独是不听话,这就成了她的罪过。不过,就算她听话也比不上他,他始终都是父母的骄傲,是个很优秀的继承人。 而现在,“乖儿子”的形象出现了裂痕,她有担忧、有好奇,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的激动,仿佛窥探到了机会。 “时言?”周行芳意识到他不对劲,连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别骂了!儿子发烧了!” 吼骂声戛然而止。 周行芳慌了,“得赶紧去医院,去急诊!” 赵盛益还在气头上,“去什么医院!不就是发个烧?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矫情!真给我丢脸!” 周行芳欲言又止,终是将冲着丈夫说的话压了下去。 “我给你找点药。”她转头对周时言说,“回房间躺一会儿看看情况。” “妈,我没事。”周时言安慰地说。 周行芳既心疼又无奈,可除了照顾他,她什么都做不了。 赵盛益摔门离开,去找他的风花雪月抚慰心情,周行芳没有任何反应,和女儿一起扶着儿子回房间。 这些年来,她端茶倒水的能力越来越精进,做饭的水平也越来高超了,虽然只能用在方寸之地,但她也是兢兢业业的,丝毫不输专业保姆。 当母亲端来一份清淡而又精致的饭菜时,周时言怔住了。 “先吃点东西吧,不然胃里没东西,吃药会难受。”周行芳说着,端起一碗粥,用勺舀了一口吹了吹,伸手喂他。 周时言很少回家,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不太能适应母亲的体贴,可他又无法拒绝这份好意,硬着头皮吃了一口,连忙说:“妈,你太辛苦了,好好歇着。家里还有保姆,你别做这些了。” 一句很寻常的关心的话,听得周行芳心里一暖,似乎很多年前,丈夫也说过相似的话。她麻木空洞的眼神焕发了生机,在那一刻,她很庆幸自己有个儿子可以依靠。 “学习是不是很辛苦?没关系的,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最好的状态,要给自己休息的空间,别太累了,身体重要。我相信我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将来一定很出色,青出于蓝胜于蓝,肯定比你爸厉害。” 听到前面还是轻松的,可后面那句话却让周时言的心再度变得沉重。母亲又絮絮地说了很多夸赞他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头更晕了,身体很难受。直到他吃完了药,母亲从他的房间离开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呼吸通畅了。 入夜,周行芳做完睡前护肤,正想着再去看看周时言的状态时,门铃声响了。 她早已经习惯丈夫不回家了,今天家里闹了一场,他晚上肯定在外面住,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赵盛益回来,不过是醉得不省人事,被宋立辉扶了回来。 “老赵喝多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周行芳很意外,“他去找你喝酒了?” 宋立辉点点头,其实他和赵盛益是在私人会所碰上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盛益的心情很差,赶走了所有陪酒,大发脾气,一个人喝闷酒,他过去陪他喝了几杯。 酒是鹿血酒,他不敢喝太多。他这个人信算命,大师在家里摆了个风水阵保佑他升官,要他禁欲一段时间,他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就换普通的酒水了。不过赵盛益怎么喝都没事,只是喝得太猛,很快就醉倒了。 “这么晚了还麻烦你送他,太谢谢你了。”周行芳感谢地说。 宋立辉摆了摆手,“谢什么,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周行芳想接过丈夫,可他太重了,宋立辉直接把他扶到了卧室的床上。 赵盛益睡得很死,鼾声不断。宋立辉气喘吁吁地说:“老赵又沉了,可得让他注意身体,小心三高!” “快歇歇。”周行芳给他倒了杯水。 三人从高中就认识了,多年来关系很熟悉,不过赵盛益和宋立辉一直都在暗暗较劲,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后来两人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利益并不冲突,关系也没那么恶劣,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宋立辉接过水杯,坐在床边歇息。 人到中年很容易发福,尤其是男人,不过宋立辉的身材还保持得很匀称,黑色衬衫穿得很有型,没有其他修饰,只戴了一块玉佛,看起来很低调,和赵盛益相反。不过论长相,他不如赵盛益。 “孩子都睡了吧?”他闲聊地问。 “都睡了。”周行芳脱下了赵盛益的鞋,弯腰时,丝绸睡衣泄露了春光。 宋立辉飘开目光,饮尽了杯中的水,可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想不到那两口鹿血酒的后劲这么强。 “你还是这么漂亮。”他忽然说。 “漂亮什么,都老了。” 周行芳没有意识到宋立辉的异常,继续脱着赵盛益的衣服,他像个死人似的,任由她摆弄。 宋立辉有些感慨,“一晃孩子都这么大了,都快高考了。我记得当年你为了跟盛益上同一所大学,考试故意选错了几道题。” 说到这里,周行芳给赵盛益盖被的动作一顿,五味杂陈。 “当年如果你没有选错,可能就是另一种生活了吧。” 宋立辉的话别有深意,周行芳沉默不语。 当年她先认识的宋立辉,也清楚宋立辉对她有意思,不过宋立辉的相貌不在她的审美上,再加上周凌云也没看上他,不许他私下接近她,两人始终是朋友关系,直到现在。 周行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少娟该等急了。” 少娟是他的妻子,一个厅级干部的独生女,正是攀上了这门亲事,他才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宋立辉脸色有点差,周行芳干笑了下,“等以后再聚。” 他起身悠悠地叹了声,“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要注意点了。” 周行芳反应过来了,前段时间听赵盛益念叨,提到了宋立辉很有可能会晋升,当上下一任市长。赵盛益在背后没少骂他,骂他搞不正经的勾当,骂他攀高枝,不过骂归骂,表面关系还是要维护好。 周行芳迎合地说:“如果有机会再见面,要叫你一声宋市长了。” 这话听得宋立辉很开心,“老赵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婆,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话音一转,他嫌弃地瞥了眼床上鼾声如雷的赵盛益,长叹了声,“可惜呀!” 现在他的地位要比赵盛益高,自然没什么顾忌了。 周行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笑容变得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