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 栗色 第1节 ?  《栗色》 作者: 上官赏花 简介: 1. 华信集团最近流传着一个八卦: 风控部的组长赵言熙看上了新来的特助——李星衍。 具体表现为每天早上给他带早饭,而且只给他带,知道他的口味,有一天清早还看见她骑着小电驴绕了三个路口去给他买爱吃的包子,她家楼下明明有一家早餐店。 如果这都不算的话,那她上班总是偷看这个同桌,应该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吧。 2. 第一次抢占办公室,赵言熙站在办公椅上收书架,进来的男人眉眼冷峻,单手能将她从高处抱下来,她强压紧张说:“这里是风控部的,就算搬迁组来了,那也是我的。” 李星衍垂眸看她的时候,头顶的光影几乎掩暗,戴着宝石戒指的食指骨节修长,透着性感,磁性的嗓音勾了道薄冷的笑:“这么说,我也是你的?” 第一次抢占房子,男人睡在楼下,床单散着带血的绷带,她走进去给他上药,男人沉甸甸的视线凝在她身上:“不怕?” 赵言熙垂着眼睫强装镇定,指尖却颤巍巍地滑过衬衫下的起伏风景,说:“又不是没见过。” 3. 部门组了酒局,个个喝得迷醉,玩真心话大冒险赵言熙还输给了李星衍,众人起哄,他就问了一句:“你的头发,什么颜色。” 众人扫兴,赵言熙暗松了口气:“栗色,栗子的栗。” 雨夜的酒局未散,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她被李星衍抵在落地玻璃窗上,雨水滑落,潮湿弥漫,他湿淋淋的大掌穿入她的头发,那一刻,赵言熙才明白,不是栗子的栗,是颤栗的栗。 *男暗恋女 *白天冷静自持的上下级,夜里卸掉伪装的熟男熟女 *sc ?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言熙、李星衍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美人房客 x 糙汉房东 立意:紧要关头绝不放弃。 第1章 动手 “我不同意!凭什么要我们风控部拆散了搬走?其他部门都能有一个完整的临时办公区,我们部门的人还少,比他们都好安排!” 人事搬迁组的玻璃房里,一头栗子色及肩短发的年轻女孩把手里的文件径直拍到桌面上,语气强势地朝搬迁组的男组长提出抗议。 负责这次装修搬迁的是办公室主任,一个年过四十的集团老油条,柿子专挑软的捏,尤其赵言熙还是个刚上任的女组长,只有服从命令的份。 这么想,赵言熙心里的气更大了。 “这不是无奈之举嘛,技术部门需要一整层楼,设备金贵自然得供着。还有党办的,天天开会,自然要有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市场部就更加了,人家那加起班来没日没夜,你让他们分开坐?” 赵言熙眉梢一挑:“您的意思是我们风控部最闲?” “诶,我可没这意思啊!” 办公室主任站起身,双手投降:“小赵组长啊,你们风控部都是年轻人,灵活办事,你们不是搞那个新媒体嘛,我看你们网上沟通就很方便啊,上次我还听说你几天没来上班,在家里就把事情搞妥了,为此部长还给你升了职。时代不同了,这办公方式也要多元化嘛。” 赵言熙气笑了,双手环胸道:“杜主任,时代不同了,您还来搞这一套区别对待啊?” 说来说去就是你好欺负,赵言熙才不管什么工种,大家都是打工的,凭什么她就要妥协。 杜主任一时语塞,“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凶呢,小心嫁不出去啊!” 赵言熙双手撑在桌面上,她今天涂了个大红唇,眼线也化得够黑,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裙,为的就是来跟他们这群人斗法。 “搬迁图纸拿出来。” 杜主任敲了敲桌子,见她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寻思刚才的话有些理亏,轻咳了声,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咱们园区的总部大楼有一层刚装修好,本来呢是不适合你们风控部进去的,因为就挨着领导层。” 赵言熙眉梢一挑,风控部挨着领导层,那真是史无前例,毕竟领导那些小算盘都得关起门来打的。 “有一个办公室可以均出来,靠南边。不过一切都是临时的,等这边装修好了,新办公室保证让各位满意。” 赵言熙站直身:“行,就它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领导们。 她还图汇报工作方便呢。 等这位小祖宗走了之后,杜主任赶紧安排下属调临时办公区,哪知刚点开协同文档,座机就响了起来,是直接打到主任专线。 电脑屏幕上的鼠标光标闪动,杜主任刚点下左键锁定办公区,双眼蓦地一睁,紧接着脸上立刻堆起了笑—— “行行行,没问题,只要特助喜欢,当然,这间办公室很好,还没安排出去呢……” 电话一阖,下属刚要开口,就听杜主任说了句:“刚才给风控部安排的位置改一改。” 下属愣了:“啊,那赵组长岂不是又要来闹了?” 杜主任站起身挠了挠头:“董事长那边突然从海外调了个特助回来,根本没走人事流程,这可是尊大神,赵言熙那边,你们就按照原来的安排。” “那要通知她……” 杜主任抬手打住:“不用,现在这些年轻人就得治治,我听说这个李特助也是个不好相处的狠人,恐怕到时候这个小赵组长还得来求我换工位呢。” - 赵言熙从搬迁小组回来后,整个人松了口气。 此时办公室里都在如火如荼地打包行李,她的东西还不少,毕竟大学毕业后就来了华信集团,从一个小小的职员竞聘到风控部的组长,她努力了四年。 听起来有点泄气,但华信总部的整个风控部就她一个女的,四年时间让她从男人堆里头厮杀出来,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唏嘘。 而她刚升上小组长,就遇到了办公楼装修需要搬迁的事宜,每个领导都在铆足劲拿到一块地,如果她在这个地方折了,底下的人对她估计就更不服了。 “啪啪啪!” 赵言熙站在办公室中央鼓了道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新的办公室定了,园区南边的华观楼二十三层。” 她话音一落,众人不由吸了口冷气,华观楼是整个园区最核心的办公楼,地段最好,空间最大,而且紧临核心领导层,什么消息都能最先收到,简直是风控部的天堂了啊! “牛掰啊赵组长!” 赵言熙松了松脖子,笑道:“今晚这顿我请了,庆祝乔迁大喜。” 众人兴奋起哄,收拾东西的力气都更足了。 华信的风险控制部分了两个小组,一个是金融投资风控,一个是智能数据风控,赵言熙所在的小组就是后者,有一部分工作是为了协助金融风控组,还有一部分是参与舆论风控。 基本都是给一台电脑就能干活的工种,无怪乎搬迁办要他们灵活办公了。 赵言熙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先一步收拾细软去华观楼的新办公室,果然是窗明几净,大气凛然,电梯上到二十三层,落地玻璃窗外的视野毫无遮挡,对面还是一片国家公园,一流了。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搬迁办给的实在太好了。 赵言熙拿出小抹布开始擦洗桌子,发现已经有人打扫过了,连书柜的玻璃门都纤尘不染,于是她从小拖车里拿出了几本书,垫着脚放了进去。 她是个南方人,个子不高,准确来说还差两公分才到一米六,所以没办法,高跟鞋再磨脚她都得穿,刚把书放上去,却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顶住,视线看不到,索性就脱了高跟鞋,挪来一张办公椅踩上去。 这椅子还是真皮的,赵言熙“啧啧”叹道,脚感太好了。 视线刚探上顶层书架,身后就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赵言熙顾着清理没回头,只当是同事搬东西过来了,此时把里面的书拿了下来后,她自然地说了句:“过来帮我接一下。” 她的手悬在身后,顿了两息,就在她疑惑地要转身时,手腕的力道一轻,于是她继续把书柜里的东西清下来,嘴巴还念着:“这个办公室的上一任是谁啊,让他们过来领走。” 说着她抱起清下来的东西转身,忽然视线里落来一道男人身影,白衬衫黑西裤,肩上戴着黑色束腹带,显得整个人不仅肩膀宽阔,还体格硬朗健壮,她视线怔怔地继续往上移动,忍住咽口水的动作,就看见一张古铜色的脸庞,五官凌厉,眉眼深邃,那双暗色的瞳仁此刻正审视着她。 赵言熙张了张唇,脑子迅速转了个弯,“你、好啊……是来搬东西的吗?我、是风控部的组长赵言熙,接下来认领这间办公室了,多多……指教。” 男人眉头微凝,最后落在她踩着办公椅的脚上,她今天穿了黑丝袜,纤细的脚尖微微陷入真皮椅内,赵言熙瞬间才反应过来这打招呼的姿态有些不雅,于是忙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你是来拿自己东西的吧,我都清下来了,不用谢。” 空气悬浮了一秒,赵言熙感觉到那股该死的压迫感袭来,这个人长得有点凶啊,这体格,感觉一拳可以打死两个她。 “放回去。” 男人声音低沉,像古铜钟上敲击的音节,淳厚又带回响。 赵言熙:??? “什、什么?” 接下来,他又说了句震惊赵言熙的话:“你踩着的,是我的椅子。” 赵言熙:??!!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椅子是你的,您在哪个办公室,我帮您挪过去都行!” 就在她低头要下地时,头顶落来很低的笑音,“2306。” 她心头一震,蓦地抬眸,“什么?” 这时门外有人声传来,赵言熙一转眸,就看见风控部的同事在搬物资,下属来了,她忽然有了底气:“这间就是2306,先生您走错了。” 男人侧身,视线淡淡地扫过门口看得目瞪口呆的人群,“出去。” 众人:??! “组、组长!” 赵言熙梗直脖子,这人生得实在太高了,她决定要站在椅子的高度上跟他理论:“是搬迁办的人把这块地划给我们风控部的,你有什么问题去找他们说去。” 男人的眼神转向赵言熙,“是自己下来,还是我动手。” 赵言熙:!!! 她咽了口气:“这里是华信,你能怎么动手?” 说着,她朝门口的刘兴辰喊道:“去把杜主任拉过来,快!” 下属愣了一会,一个打电话一个去跑腿,而赵言熙则双手背在身后,抓着沙发椅,仿佛抢占山头! 栗色 第2节 这会要是认输,他们连容身之处都没有! 然而,眼前的高大暗影忽然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几个下属在他面前宛若年轻的白斩鸡,步子不由往后退,男人修长的手指捋了下袖口钻扣,下一秒搭上房门,只听“吧嗒”一声,房门阖上,整个办公室只剩下赵言熙……和他。 只见男人脖子微昂了下,大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号码放在耳边,那双挺拔笔直的长腿则朝赵言熙走了过来。 她整个人就像小鹌鹑一样贴在椅背上,一副誓死抗争到底的姿态,下一秒,那道暗影压了下来,有力的左臂穿过她的膝盖窝,赵言熙瞬间失重,屁股就坐在了他的手臂上,整个人被他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惊慌之下她爪子扯着男人肩上的衬衫束缚带,就听他闷哼了声,此刻另一只手在接电话,嘟声响起之后,他沉声说了句:”我是李星衍,让人上来清理一下2306。”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开新文啦!小赵姑娘牵着表面s,内心m的李特助来啦! 下本预定《实习婚恋》专栏可预收呀: 【仙气刺绣美人 x 斯文败类老板】 联姻后,苏云卿从好友口中得知程书聘有个心念的白月光,所以外界才传他私交干净,不近女色。 苏云卿也觉得程书聘品行端正,就连偶尔拿水杯的时候指尖碰到一块,他都会立马收手,看见她回来自觉进书房,彼此相敬如宾,总之是——各玩各的。 原以为这种默契会一直到程书聘那位白月光回来,没想到有一天小侄子拿了叔叔的手机玩,翻到里面有陌生女人的照片,还告到了苏云卿面前。 她头疼该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却看见那张照片里是个短发少女的背影,纤细的天鹅颈微弯,露出颈窝里的一枚红痣。 苏云卿摸了摸脖颈后的小痣,当晚把长发挽了起来,低头刺绣的时候,感觉程书聘的长腿停在了身后,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的刺绣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 男人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替她把凌乱的设计稿叠好,金边眼镜下的眼睑压着一丝温润笑意,嗓音沉落:“又想买哪家绣坊了?” 苏云卿仰着一双清白眼眸:“得离了。” 男人宽阔的大掌按在她纤细的颈后,指腹一下下摩挲着颈窝里的红痣,弯腰在她耳边低声笑:“哪家绣坊那么贵,要你分走我一半的家产。” 苏云卿:“……” 【阅读指南】 #每天熬夜看老婆照片到凌晨三点# #是朱砂痣也是白月光# #将你拉下人间颠鸾倒凤# #sc# #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成真# 书聘云卿,愿三书六礼,聘我卿卿。 ——程书聘 第2章 靠山 李星衍右手把手机收进西裤兜里,略一弯腰,就要将赵言熙放到地上。 女孩没有穿鞋,露出的纤细小腿套着薄薄的黑丝袜,一路延伸包裹着她圆润的脚尖,此刻因为紧张小腿往后收紧,就在落地的瞬间,双手顺势扯下了李星衍肩上的黑色衬衫束缚带。 男人动作一顿,女孩便从他手臂上滑了下去,包臀裙的一角勾过他袖口的纽扣,隔着薄薄的衣料膈到了赵言熙的大腿,她一时不察,疼得哼了声,扯着他肩上的束缚带更用力了。 身后的手臂倏忽抽走—— “嘶啦!” 赵言熙瞳孔一睁! 就在李星衍循声望去时,赵言熙的指尖迅速捂住大腿后侧被划开的丝袜,整个人像被烫熟了一样,唯有一双眼睛倔强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你转过去!” 声音里带着恼怒的轻颤,男人漆黑的眼睛凝在她脸上,赵言熙让他看得心里发怵,双手捂在身后,“还有,这间办公室是风控部的,就算搬迁小组来了,那也是我的。” 李星衍身上的衬衫束缚带让她刚才扯下了一边,此刻男人略微侧眸,视线仿佛在审视她的罪状。 赵言熙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因为他还刮坏了她的丝袜! 于是挺了挺胸,昂了昂头。 男人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如竹节修长,左手的食指上还戴了一枚镶暗红色宝石的金属戒指,指环粗,常人戴了会显得手指短小,可他戴着反而衬出手掌宽大,极具力量感,而此刻,那修剪干净的指腹正滑入束缚带圈内,微微一勾,那带子顺势收上了肩膀。 赵言熙第一次看男人戴宝石戒指……戴得那么性感。 “你的?” 他磁性的音调带出一丝轻蔑的笑,眸光高高在上俯视着她:“我比你先到,这么说,我也是你的?” 赵言熙红唇微张了张,比她先到? 所以刚才她从柜子里收下来的东西都是这个男人刚搬来的? “我……我的意思是……” 她一时着急也不知道怎么反驳,风控部又不是市场部!哪里那么会耍嘴皮子啊! “反正……” 赵言熙愣在原地,被这种该死的压迫感弄得晕头转向,“你要搬出去,你不是我们风控部的。” 不是她的。 男人双手环胸靠在办公桌边,审视的眸光往下落时,赵言熙的脚尖下意识点了点地,办公室铺的是地毯,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她踩在地毯上比踩在高跟鞋上舒服多了,直到李星衍的视线落下,她才反应过来—— 她没穿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赵言熙忙跳着去穿高跟鞋,另一只手还要去捂住大腿后边,她都能想象自己在这个男人眼里有多落下风了,所以一会必须拿回战场! 想到这,她脱了西装外套,直接从后往前用袖口绑在腰上,挡住大腿后面被勾开的丝袜豁口,才开口道:“请进。” 杜主任想到屋子里有一尊大神,进来都矮了三分,脸上堆笑:“李特助好。” 此刻的赵言熙和李星衍分站东西两边,这火药味,空气都比外头热上几度。 “杜主任,” 赵言熙双手环胸,脸上扯出一道假笑:“解释一下。” 杜主任额头冒汗,“这个,我已经把方案给你们了,当时也没说这办公室没人啊。” 他话音一落,那头的李星衍浓眉凝起:“没人?” 杜主任又点头哈腰道:“确实是赵组长先说的,后脚董事长的秘书就来找我了,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安排么。” 挺好,现在把问题都推到了赵言熙和李星衍身上。 杜主任的口头说好,不代表板上钉钉,反而怪他们效率太高了。 赵言熙不管:“我手头的工作还有很多,东西都搬过来了,不能让我们搬走。” 一旁的李星衍看着她,话却是对杜主任说的:“既然华信的搬迁组这么儿戏,员工如此流氓,那就不用讲道理了。” 赵言熙愣了,“现在到底是谁耍流氓!”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下属不安地问道:“组长,刚才你们在办公室里怎么了?” 赵言熙清了下嗓子:“宁死不屈。” 众人瞳孔震惊,一旁的李星衍唇畔浮了丝笑,衬着他冷硬的五官,更可怕了。 杜主任尝试做赵言熙的工作,但小姑娘倔强,怎么也不肯让步。 他也不可能做李星衍的工作,最后还是搬迁组的小姑娘说了句:“那要不,先暂时坐一块?” “不可能!” 赵言熙觉得这个提议五雷轰顶。 一旁的李星衍大掌撑在桌沿上,阎王一笑,众人后脊骨发凉了:“既然不肯,就别在这耗时间。”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朝杜主任说了句:“我还有会议要开,希望回来的时候,这里没有闲杂人等。” 说罢,那双黑沉沉的瞳仁朝赵言熙微微压来。 杜主任笑呵呵道:“好的好的,李特助,您慢走。” 送走这尊神,杜主任仿佛终于能喘口气了,跟风控部的其他人说:“行了,你们赶紧收拾……” “不能走。” 赵言熙心里强压着委屈,“你们让我们风控部一而再地为别人让路,那工作是不是也能让别人做?” “诶,你这小祖宗……” 赵言熙刚才考察过这里,这一整栋楼都是核心办公区,属于行政最高级别,而风控部有两个小组,顶头上司林部长出差了,临走前只给她交代了一个活,那就是做好搬迁工作,跟她同级的沈厉早早就找好关系安排好了风投组,形势逼她不能退。 “刚才你说,先暂时坐一块?” 赵言熙视线朝斜对面的人事专员看去。 那女生愣了下,旁边的杜主任震惊道:“那怎么行!” 赵言熙:“您没听见吗,刚才李特助说,’既然不肯,就别在这耗时间’。” 她双手环胸,气场淡定道:“言下之意,如果我肯,就不耗时间了。” 众人:??? 杜主任:“您这……属实离谱,而且以他的级别,独立办公区在二十平以上……” 赵言熙扯了扯嘴角:“那我的级别,您却要拆散我们部门?” “那不是临时的嘛。” 赵言熙点了点头,气定神闲地靠在李星衍方才靠过的桌沿:“我相信你们搬迁组很快就能把我们的新办公室装修好的。” 这帽子一戴,杜主任顿时语塞:“可、可是,你们组的人,不可能跟特助一个办公室,你说这多不方便对吧……” 赵言熙眉梢一挑:“我不介意啊。” 这会站在赵言熙旁边的下属刘兴辰低声道:“组长,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赵言熙低声道:“撤?然后猴年马月搬迁组才能把我们的办公室装修好,现在正好,他越想我走,工程的进度就越快,还有啊,是他先说把办公室给我们的——” 说到这,赵言熙声音拔高:“我们可不是死气白赖的流氓。” 杜主任挠头:“你说你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你难为一个长辈干嘛呢。” 栗色 第3节 赵言熙歪头:“杜叔叔,您说您一个长辈,干嘛难为我们这些孩子啊。” 这会刚才提议合并的女职员开口了:“现在既然赵组长和李特助都没意见,我们就直接安排他们员工的办公区域吧。” 比起杜主任想讨好上级的心态,年轻的员工想的都是赶紧把事情办成。 赵言熙双手一摊:“我的唯一诉求是不要把我们组分开。” 杜主任打开搬迁图纸,这诉求听着多么简单,但如果解决不了,李星衍能把他解决掉。 一个是祖宗一尊是大神,绝了,让他们坐让他们坐!烦死了: “门外有一块办公区域,虽然不大,但是四四方方,能对称划出六个工位。” 赵言熙走出办公室,朝杜主任说的那块空地看去,二十三层好就好在各个区域的空间错落有致,这块原本是片相对隐蔽的洽谈区,放着沙发茶几和咖啡机,只要加上隔间,个人还能有活动位置。 “啪!” 赵言熙双手合掌朝杜主任一拜,“辛苦您嘞。” - 赵言熙解决完心头大事,整个人都松快了。 活了二十七年,人生就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上午麻利把东西搬过来后,那个李星衍还没回来,于是她先划分了两个人的办公区,当然如果他有意见就再分,最好他随便。 书架一人一半,窗户一人一半,沙发一人一半,茶几也是,最后就是办公桌了,赵言熙的资料多,所以她让人挪了一张过来,正方形的办公室,四面墙,一面落地玻璃窗不能放,一面是房门,还有一面是书架,最后一面…… 放着李星衍的桌子。 好么,偌大的办公室,统共特么就四面墙,而且赵言熙多少有点信风水,办公桌得靠墙才能有靠山…… 所以,她把李星衍的桌子挪了点出来,把自己的桌子塞进去,跟他并排坐了。 这样,以桌子为分界线,对面的空间都是她的,各占十平米。 只要等新办公室装修好,她就不用憋屈了。 “组长,中午一起吃饭吗!” 刘兴辰在门口朝她喊了声,这是个刚入职的年轻小伙子,硕士毕业,就比她小两岁,但还没有受过职场的浸淫,整个人阳光又积极。 “我晚点,你们去吃吧,晚上我们聚餐。” 她一上午搬完办公室,整个人累得胃都没力气消化了,拿过行军床就铺到办公桌底下,人就卸力地瘫软了。 风控部的工作耗神,赵言熙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头顶的白炽灯扎得眼睛疼,赵言熙抬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她的行军床刚好卡在办公桌和墙壁间,这个位置还能控制灯光,真是千挑万选,如今唯一的问题是…… 她想着想着,疲惫的脑袋晕乎乎开始意识涣散,不知过了多久,连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都没听见。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道宽阔的大掌掀开衣柜,将身上的西装外套挂了上去,狭长的瞳仁转向茶几,刚要倒水喝,却发现玻璃杯旁放了只英式红茶杯,深邃的眉眼微凝,再转向沙发,只有一侧放了只蓝色的靠枕。 手里的玻璃杯放回茶几,转身看向书柜,下半层隔板塞满了书,风控数据类…… 看到这,男人左手拇指转了下食指上的金属戒指,眸光最后落向办公桌,加长了一张。 皮鞋踩在吸音地毯上,长腿朝办公桌里走了过去。 角落的办公桌底下开了一张行军床,朦胧的暗影下,侧躺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孩,她盖在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垂下了一半,露出一双纤侬有度的小腿,包臀裙角边的黑色丝袜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抹软白的肌肤,那是今早被李星衍金属袖扣划开的痕迹。 “嘟嘟嘟——” 突然一道手机铃响,躺在床上的女孩吓得脚尖绷了绷,曲着膝盖往被子里缩,迷迷糊糊抬手去摸桌上的手机,只听“哐当”一声响,手机摔到了地上,这回女孩清醒了,正要起身,却猛地看见一道暗影笼罩在身上。 再抬眸,身型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床尾边,眉头紧凝,眸光比夜色更深。 赵言熙吓得抬手开灯,心里嘀咕,现在明明是饭点,他怎么就回来了? 还好她调了闹钟,此刻起身用外套裹在腰上,嗓音带着起床时的嗡声,问他:“你是回来睡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这里只有一张床。 第3章 坏事 李星衍身上的衬衫束缚带勒过双肩,而后穿过手臂下方卡在了腰后,白衬衫平整熨贴在他身上,显得他这个人气场冷酷,但又无形中,多了一丝禁欲感。 “赵组长的胆子,真大。” 他声音没有温度,像冰冷的铜质钟。 赵言熙本就想好要跟他商量,但大家当到这个位置,都是不想浪费时间的人,于是直接摆上结果—— “我是风控部的组长,论级别可以拥有十平米左右的独立办公区,我不知道特助的具体职级,但这个办公室的面积有二十六平方,如果您觉得十六平方不够,我们当女人的也不会跟男人计较,再匀四平方给你。第二,风控部新办公室的装修时间是两个月,到时候就算甲醛超标我们都会搬走。第三,” 李星衍看着她吧啦吧啦张合的樱桃色红唇,撇开了视线,仿佛有些不耐烦:“我的工作属于最高级保密,办公区域不允许出现闲杂人。” 赵言熙细眉蹙起,眼睛瞪他:“风控部的保密级也是最高的,那正好,互相监督。” 李星衍双手环胸,“我不需要人监督。” 赵言熙耸了耸肩膀:“那我给你监督,我不介意。” 反正他们那些程序代码外行人看不懂,再说了,她也不会让李星衍有机会看到。 说着她弯腰去收行军床,“还有第三点,我有午睡习惯,但是我们毕竟是……” 说着,她手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为了避嫌,我十二点睡到一点,你一点睡到两点,错开时间。” 说完她的手就去折行军床的支撑杆,这个旋钮特别紧,每次赵言熙都得两只手一起使劲按,忽然,一道大掌轻松拨过,将支撑杆合上。 手上力道一松,赵言熙错愕地抬眸,对上男人冷沉的眸子—— “我没午睡的习惯。” 赵言熙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那我可以睡两个小时咯!” 李星衍长手顺势给她折了另一边的支撑杆,眼里带着碍事的嫌弃:“没见过你这么胆大妄为的女人。” “你还冷酷无情呢。” 赵言熙收好被子,眸光扫了男人一眼:“虽然我们同处一室,但你要是还像今天这样……” 说到这,赵言熙觉得大腿后侧被划开的丝袜渗着丝丝凉意,垂眸低声说了句:“粗鲁,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 李星衍大掌拎过桌上的玻璃杯送到唇边,喉结滚动了两下,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颊:“我不怕你叫。” - 李星衍的工作似乎神出鬼没,反正赵言熙中午吃完饭回来后,一直到下班都没见他回来过。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预料之外的好事,晚上六点过后,她整理完资料,还在两人的桌子中间划分了一道楚河汉界,简言之就是立起了一个小书架,这样她连视线都不会被打扰到了。 晚上的部门聚餐定在了一家烤肉店,智能风控组总共七个人,赵言熙理所当然坐在了长桌尽头,颇有一番一家之主的风范,尤其店里经过的客人都会好奇看上两眼,因为一家之主手底下坐着的都是年轻的男生,还有六个。 这要怪就怪专业,赵言熙上大学那会选专业毫无头绪,表姐就说选个技术活,于是她上网搜了一下,计算机,咿,听着不错。 谁知道一进大学就是进了和尚庙,本来男多女少是很容易脱单的,然而—— “组长,您对象是干嘛的啊?” 刘兴辰话一落下,后脑勺就让隔壁桌的陈佟煽了巴掌。 赵言熙轻咳了声,食指指尖挠了挠额头:“我对象还在找我呢。” 她打趣了回去,大家顿时心照不宣地噤声了,转而抬手拿起酒杯:“喝酒喝酒~” 赵言熙抬了下手,说:“我酒精过敏,你们喝。” 她一个女生在场,其他男生倒有点放不开了,赵言熙慢条斯理地喝着柠檬水,她的人生严谨地按照规划在走,读书时代清楚地知道自己奋斗的目标,所以念大学那会,就算她是班里唯二的女生,她都不能输给男的,谁要是代码写得比她漂亮那就是敌人,所以,大学四年,奖项满满,桃花为零。 而人生这堆代码的bug,就出在了二十七岁还母胎单身。 穿过热闹的居酒屋过道,里面是一间间独立安静的包厢,原木长桌上摆放精致的点心,左右两边分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棕灰色西装,另一个男人身形高大,西装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此刻慵懒地倚在榻榻米靠背上。 “李特助,这次能把你请到华信集团是我们的荣幸,接下来的工作辛苦了。”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给他茶盏上倒了清酒,脸上挂着笑意。 男人修长干净的指腹在桌上轻点了点,“华信集团旗下有二十四家企业,其中上市的公司有六家,第七家雍贸有限公司计划年底融资上市,我需要它三年来的所有经营数据。” 沈亭倒酒的动作顿了顿,“这个没问题,集团每年的财务审计工作都有结项。” 说着,他视线落在李星衍的肩上:“之前听说你在海外受了伤,所以才延迟回国,现在没事了吧。” 李星衍指腹接过倒满清酒的茶盏,仰头饮下。 沈亭笑了笑,“能喝酒,看来是康复了。” 说着,他轻叹了声,“查人老底这种事风险很高,董事长的意思是一切小心为主。” 男人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漠,指腹无意识捋过衬衫袖口,大概是这酒意愈浓,让他有些热了。 忽然,指腹似摸到了什么,视线往下落,借着灯影,金属纽扣上缠了道极细的黑色丝线。 “李特助,还有件事,今天下班前搬迁组的杜辉来找我,说您的办公室跟风控部的赵组长撞上了,虽然是临时的,但还是要看您的意见,我的意思是分开,要不我另外再找一个……” “不用浪费时间了。” 李星衍有些不耐烦:“我的工作不是待在空调房里睡觉。” 沈亭愣了愣,原本还以为李星衍是个难商量的主,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却没其他领导那么挑剔难伺候:“是是是,对了,风控部的赵言熙手里也有数据,但是他们部长不好相处,你要是想找风控部干点活还得经过他同意,现在你跟赵言熙坐一个办公室,也不是坏事,说不定……啧……” 说着,沈亭眉眼挑了下,带着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暧昧指向,落在李星衍眼里却足够恶心。 “沈秘书,要不我先查查你们秘书办?” 沈亭脸色一变,李星衍已经从榻榻米上站起身,双手插兜:“办公室坐久了,四肢退化,脑子也容易萎缩,沈秘书,好自为之。” 居酒屋大厅里,烟笼雾缭绕,蒸腾的热气下,一张娇小的脸隔着雾气和嘈杂的声音落在男人漆黑的瞳仁里,女孩的四周围着年轻的男人们,笑得脸颊红扑扑。 浓眉微凝,转瞬,迈着长腿走出了餐厅。 此刻跟大家合影的赵言熙眸光一错,似乎看见过道处经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然而当视线落去时,却只有日式推拉门响动的摩擦声。 “组长,看镜头啊!” 赵言熙收回视线,对着镜头留下一张领导般难得苟笑的表情。 栗色 第4节 - 京华市的夏季雨水丰沛,只要乌云乐意,能直接倾盆倒雨。 赵言熙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舒坦,部长林永嘉回来后,对她找的临时办公室很满意,并且因为她将就跟别人一个办公室还替她感到委屈,表示等新办公室搬迁,就给她划一个南向的好地方。 而李星衍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所以几乎都看不见人影,两人就这么相敬如宾地共处一室,集团里起初还有一点流言蜚语,但都被两人只能有一个在办公室的场景不攻自破。 刚加完班,落地玻璃窗外就开始吧嗒吧嗒地砸雨,京华市的天气真是把人都养到没脾气了。 赵言熙没带伞,出门的时候看到走廊拐角边放着置伞架,回头问还在加班的同事:“你们带伞了吗?” “带了!” 赵言熙举了举手里的折叠伞,伞柄弯勾,木质雕了暗纹,手感极好,伞面是黑色的,顶端是暗金色的伞尖,她倒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伞,但又觉得伞头太尖,下意识觉得有点危险。 “这是谁的伞啊?” 有人冒了颗脑袋出来:“应该是兴辰的吧,他说今天女朋友来接,估计为了同撑一把伞,故意不带的。” 赵言熙一听,笑了笑,“那我跟他说一声,先借走啦。” 说着就要摸出手机,然而转念想,他这会跟女朋友约会,她一个女的打电话打扰人家干嘛。 算了,明天又不是见不到。 赵言熙撑着伞下楼,她家住在公司附近,所以平时都是开电瓶车,然而今天这鬼哭狼嚎的天气,别说开电瓶车,她两条腿走直线都不容易。 此刻双手紧紧攥着伞柄,等雨停歇了一会赶紧冲出去,然而刚拐进路口,一阵猛烈的狂风刮了过来,赵言熙身上的西装裙和高跟鞋都让雨沁湿了,只好加快脚步小跑进路边的一家修车行里躲雨。 雨棚边沿宛若瀑布般,赵言熙暗喘了喘气,从包包里拿出手帕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水,视线无意往修车行里看去,就见一道电焊出的流星划过,她闭了下眼睛,那人戴着避光罩,背对着大门,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宽阔结实的背阔肌,此刻因为在扳动发动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如暴雨下的海浪,暗流滚动。 电焊射出的流星细碎亮起,赵言熙这次,愣得忘了闭眼了。 身后是倾盆大雨,眼前漆黑的尽头,他手里有唯一的光。 赵言熙靠在门边,双手握着的伞湿淋淋的滴着雨水,潮湿缠在她的指缝间,怎么甩也甩不掉。 “来,兄弟,喝口水。这种新能源电动车就是不好修……” 车行里的师傅给男人递了瓶玻璃装的饮料,那人摘下避光罩,手套褪下时,赵言熙看见那修长的食指上戴了枚暗红色宝石戒指! 心头猛地一震,那道大掌接过饮料,食指的戒指扣在玻璃瓶上,轻巧一撬,只听“滋”的一声,气泡水咕嘟嘟冒出了声。 就在那道高大身影起身时,赵言熙看见了他的侧脸—— “李、李星衍?” 她声音不大,几乎淹没在大雨中,然而李星衍听觉敏锐,黝黑的瞳仁略微一侧,就看到门边站着的落汤小鸟。 赵言熙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指尖紧张地抓着湿伞,“下雨天车还坏了,真不赶巧。” 言下之意,撞见你真是倒大霉。 他视线落在她手里握着的伞上,伞尖垂着雨滴,晕染在她纤细的脚背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裙身湿了一片,衬衫黏稠,“这伞,还真是赵组长的作风。” 赵言熙避开视线,喉咙因为紧张咽了口水,“咳咳咳——” 却发现口干舌燥,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脖颈,“我就是避个雨,什么也没看见。” 李星衍拿起的饮料又垂了下去:“看见什么?” 赵言熙眼神有些乱飞,小声嘀咕了句:“修车就修车,也用不着穿背心吧。” 不守男德。 作者有话说: 好的,脱掉。 第4章 蜜桃 “哟,李先生有人来接了啊。” 忽然斜刺里走出来一道高瘦身影,手里拿着扳手,身上穿的是蓝色的运动球衣,被机油染得乌糟糟的,夏季暴雨闷热,他说话时抬手揩了下额头上的汗。 赵言熙转眸看向李星衍,发现他额头的碎发下也悬着汗珠,脸色看起来倒没那么冷了。 “不是。” 他说了句。 两人关系划得泾渭分明。 说罢便举起饮料来喝,玻璃瓶身裹了冷雾,空气潮湿,水蒸气凝成的水珠在他修长的指缝间流下。 赵言熙一时间,也渴了。 “老板,我看你们里面有自助冰柜,我能进去买一瓶吗?” 那个子高瘦的年轻男人愣了下,旋即笑出一口大白牙:“敢情我这车行还能卖饮料,商机无处不在啊。” 赵言熙很少喝冰饮,但兴许是……潮湿使人感觉更热。 她手里的伞滴着水,老板见她进来,说了句:“伞丢外面那个桶里就行。” 赵言熙看了眼那红色塑料桶,里面还有几个纸盒子,一看就是垃圾桶临时拿来装伞的,于是把伞布叠了下,然后低头在包里翻出了个透明的超市购物袋,“不用了。” 车行的地上摆了不少零件,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然而狭窄的过道中间堵了一个大块头…… 赵言熙抬眸看了他一眼,“李特助。” 李星衍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用透明袋子裹着的伞上,“喝什么?” 赵言熙愣了下,和他靠得近了,甚至能看见他脖颈至锁骨上渗出的汗,小麦色的。 “跟、跟你一样就行。” 车行还不让进去么。 男人转身往里走,赵言熙才感觉到一丝凉风涌来,没一会儿,就听车行老板说了句:“你那瓶没了,诶,美女,橙汁吧?” 赵言熙摇头:“太甜了,算了。” “咔!” 忽然,一道金属撬动的轻微声响起,赵言熙转眸,就看见李星衍那枚食指戒扣开了金属瓶盖,气泡水“滋”地一声响起,赵言熙顷刻觉得解暑了一半。 男人把开好的玻璃瓶朝她递了过来,赵言熙尾指翘起,生怕碰到他的手,“有、有吸管吗?” 她话音一落,车行老板顿时笑出了声:“我们这儿连开瓶器都没有,美女姐姐还想要吸管!” 赵言熙让他一说,脸颊顿时有些红,“没、没关系,我都行。” 说着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朝墙上的二维码扫了下,忽然似想到什么,视线落在手里冰冰凉的玻璃瓶上,“这是什么味儿啊?” 李星衍低头继续修车,只给了她一个背影,“水蜜桃。” 赵言熙张了张唇,指尖的冰意沁入了心脾。 - 京华市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倒是送来了个好天气。 赵言熙在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两个烧卖和一杯玉米汁,后面想了想,又要多了一份早点,用来感谢刘兴辰的伞。 “啊,组长,这不是我的伞啊。” 赵言熙愣了,“可是,陈佟说是你的……” 这时刘兴辰就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伞。 赵言熙眉头微凝,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 她连忙把伞打开,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急使错了劲,只听“啪”的一声,伞柄让她拽断了。 众人:“……” 赵言熙:!!! “这把伞好像是……李特助的。” 赵言熙:?!!!! “怎么会呢?” 赵言熙强颜欢笑冷静自持,拿着手里被拽下来的伞柄,咬牙道:“哪一家的伞柄会用木头来做?一泡就霉了。” 一时间,满朝下属,支支吾吾。 赵言熙不相信,可是抛开所有的可能,剩下一个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事实的真相。 她打开了监控。 整个办公室一大早气压极低,下属进去找赵言熙的时候都有些忐忑,最后刘兴辰安慰道:“组长,要不,您把给我的早餐给特助?” 赵言熙:“我刚才查了下伞价。” “嗯?” “早餐我得连续买两个月。” 刘兴辰给了她一个微笑脸:“那不刚好,到时候新办公室也装修完了。” 赵言熙瞟了眼李星衍的位置,“算了,中午下班我去给他买一把伞。” - 下午的时候,赵言熙部门开会,她坐在面对玻璃门的地方,看见一道高大身影走进了办公室。 心跳顿时提了起来,想到昨天两人还在车行碰上了,她光明正大地拿着他的伞,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尚有留恋,她已经抠了个地缝钻进去了。 “雍贸地产最近向集团提交了收购度假酒店的计划。” 陈佟点开投影仪上的ppt,边介绍道:“酒店的地理位置比邻5a景区香山嶂……” 听到这,赵言熙眉头一凝:“香山嶂?” “怎么了组长,您了解过?” 赵言熙食指指尖撑在太阳穴上:“名字听着不怎么好。” 众人:“……” 栗色 第5节 赵言熙:“除了景点还有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翻看酒店资料。 “有温泉。” 赵言熙眉梢微挑,“就这?雍贸也要在上市前收购它?” 陈佟:“风投组那边看了酒店的经营数据和账目,每年能带来七千万的营业收入。” 赵言熙拿出手机查了下酒店名称和这个香山嶂,发现就在邻市,“交上来的数据表是一回事,真实的数据表又是另一回事,如果靠看和简单的计算就能做决策,还要我们智能风控组做什么。现在是夏季,我跟部长说一声,去一趟香山嶂。” 她倒要看看,一个景点和一个冬季才有人泡的温泉,怎么赚钱。 开完会已经临近六点,赵言熙做到组长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占用员工的下班时间开会,因为那等于无效用功,此刻回到办公室,她整个人都跟耗尽元神似的,只想趴着。 推开门,很好,李星衍没在,好歹不用再费神面对他了。 赵言熙整理完会议记录就收拾包包准备去吃饭,刚往包里放手机,忽然指尖一顿,像摸到了一个不应该放进去的圆柱状物件,脑海一道念头闪过—— 她今天放在李星衍桌上的伞,怎么自己回来了?! - “我听说人事部说,李特助是董事长亲自从海外请来的,只给董事长办事,平常秘书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此时坐在车前副驾驶座上的陈佟八卦地朝赵言熙汇报。 “我这几天观察过了,李特助进审计部和财务部那都是如履平地,说开会所有人都提前等他,他的职级比秘书长还要高,而且高层会议上董事长就发话了,李星衍的命令就代表他的命令,不论他要集团的人还是物,必须配合。” 刘兴辰坐在后排车厢,说话时特意朝赵言熙看了过去:“组长,您说我们现在跟这尊大佛待这么近,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赵言熙此刻靠在沙发上,脖颈让靠枕托着,整个人晕乎乎的,听他们说李星衍的事就更头大了。 她本来想着两人相敬如冰,两个月很快过去,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率先打破了僵局,把人惹了。 “还有多久到?” 司机:“半个小时。” 赵言熙呵笑了声:“这盘山路,真配得上它5a天然氧吧的名号。” 李星衍把她赔罪的伞还了回来,明显就是不领情了。其实她在部长那儿收到过一点风声,李星衍查财务查审计,那就是来查钱的,而他们风控部还专挑大单子接,一旦哪个项目出了事,风控部难逃其责。 而且风控部两个小组,到时候有得扯皮了。 所以她在李星衍退回伞后立马报备出差,给她点时间想想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 “组长,你是不是晕车?” 刘兴辰见赵言熙从上了山路开始就没怎么说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指尖还扶着太阳穴。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那您喝点藿香正气水?” 刘兴辰从包里给她拿了药,“出门前我女朋友特意给我准备的,这个天气确实容易中暑。” 赵言熙拿了过来,“谢谢。” 一时间不知道这是药还是狗粮。 陈佟:“组长,我们约了对方经理下午三点三十分,等您到了酒店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这会商务车在盘山路上漂移,赵言熙也不好拧开液体瓶盖,一直等车子开上平坦些的主路才仰头把药喝完。 到了酒店门口,就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等在了那儿,赵言熙推门下车,忽然,视线晃了晃,双腿有些发虚,她下意识扶住车门。 “赵组长辛苦了,刚好午饭时间,我们酒店准备了午餐,还请您赏光啊……” 那人说着,手就要来扶赵言熙,她咬牙往旁边避了避,略微点了下头说:“有劳。” 这时刘兴辰把赵言熙的行李箱拿了下来,听她吩咐道:“你们先去开个房间放行李。” 说完,忍着晕眩朝眼前几个笑容油腻的中年男人说道:“有什么事我们下午再说。” “诶,赵组长,可是我们都准备了洗尘宴了,您看……” 几个人将她拦在了大堂的入口,赵言熙此刻只感觉一股热气莫名从身体里冒了出来,脚步越走越急,额头也是汗,“一会再说。” “行,那行。我们十分钟后见?” 赵言熙只想把他们快点打发走,仓促点了点头,朝陈佟道:“我先去等电梯。” 往电梯等待区走得先绕过一个圆形室内花坛,赵言熙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上还抓着喝空的药瓶,整个人开始发汗,脸颊也烫了起来,明明室内开了空调,但那股热劲还在往上涌动,一直到眼眶都泛起了水雾,最后双腿无力地靠在墙边。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赵言熙吓得神志有半分清醒,正要往电梯厢走,面前忽然打来一道高大的暗影,脚下的细高跟往后一退,失重的瞬间双手猛地抓住了什么—— 一道深邃雪松和琥珀烟草交织的气息压了下来,她像是抓住了浮木,“对、对不起……” 她的手顷刻从这人的手臂收了回去,眼眶忽然有泪滑了下来,一瞬间,赵言熙像是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刚要拿起药瓶检查—— “赵组长?” 头顶一道淡漠的声音落来,赵言熙浑身一颤,仰头看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 “李、李星衍?” 她的声音颤出了哭腔,脸颊脖颈不断涌起热意,这是她过敏的症状。 忽然,电梯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是刘兴辰和陈佟在说话,赵言熙此刻双腿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倚在他手臂上,“别让他们看见我。” 不然她这个小领导的一世英名完了。 她张了张唇,声带颤颤,近乎哀求地哭着看他:“求你了,李星衍……” 软声一落,身子无力地往下滑,就在她要跌到地上的瞬间,一道有力的臂弯揽上了她的腰。 作者有话说: 赵组长的领导包袱真的很重。 第5章 做吗 封闭的电梯厢内,赵言熙的鼻尖落着男人沉热的气息,头顶的楼层数字在跳动,视线微微朝上,看见天花板的菱镜。 她陷在了男人宽阔的胸膛里,整个人被他横抱着,显得单薄又瘦小,脸颊泛着潮红,眼角逼出了泪水。 “叮!” 忽然,电梯声响,走廊的空调冷风坠下,她微微打了个哆嗦,靠着男人的一侧却是灼热,这是赵言熙第二次这样靠近李星衍。 第一次被他单手抱着落地,不畏强权,第二次…… 却是求他。 酒店的房门“滴”的一声开了,她再次瑟缩了下,发现这个男人的胸腰触感结实硬朗,倒让她不敢再碰了。 房间中央的大床铺设整齐,就在男人要把她放上去时,赵言熙忽然使了劲攥他的领带。 男人的头颅顺势压下,眉棱冷峻:“赵组长现在能走了?” 赵言熙张了张唇,一双猫儿眼边勾着黑眼线,被他一说,本就蓄着泪的眼珠儿流着水光,委屈至极,她脸上的妆容不浅,然而潮红已经透出了粉底,和那纤细的天鹅颈一样染满红晕。 “高跟鞋得脱了……” 李星衍瞳仁罕见的微凝,视线滑到她的脚踝上,耳边是她含着水汽的呓语:“细跟,弄坏被子,得赔。” 赵言熙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对待金钱更甚了。 “你把我放床边……我自己……” 她话音未落,忽然左脚的膝盖窝下贴上一道粗粝的热度,不过刹那的慌神,那电流顺延向下,托在她的脚踝下,修长的食指一勾,高跟鞋应声落到地毯上。 隔着黑丝袜,他那戴着暗红宝石金属戒的食指转战到下一个地盘,轻托了下右腿的小腿肚子,她被迫右腿叠在左膝上,那道有力硬实的臂弯将她稳稳横抱的同时,修长的食指穿入她的高跟鞋后沿。 赵言熙的工作让她不得不打扮成熟以威慑下属,在同级和领导间争取话语权,不至于因为年轻女性的标签被打压,所以她永远穿的都是西装跟鞋,外套下的衬衫会扣到最上面,穿裙子一定配丝袜,和上了年纪的前辈一样,怕空调吹多得老寒腿,烫微卷的短发,老气横秋了。 “啊……” 然而此刻,她感觉到男人的食指穿进了后鞋跟,手上的金属戒指隔着薄薄的丝袜磨在她的脚踝上,他的力道说不上有耐心,甚至…… “撕拉——” 赵言熙瞳孔微睁,而后眼角的泪又滑得更凶了。 男人把她放上床,手从她脚踝抽走的瞬间,勾开了黑色丝袜的线头。 李星衍似乎也听见了这道轻微的裂帛声,弯腰把赵言熙放到床上时,呼吸一沉,下颚微微紧绷,那凝黑的视线沉甸甸地压着她。 好像在怪她穿的丝袜太廉价。 她没敢看李星衍,想错开视线,却发现他弯腰压下时,胸膛极宽,遮天蔽日一般,她看不见天花板了。 赵言熙脚尖微蜷,被划开了丝袜口的右脚腕藏进了左腿下,双腿叠着缩在软床里。 “谢谢……” “怎么回事?” 他嗓音低沉,眼神里是严肃的紧绷。 赵言熙还在流眼泪,浑身滚烫得厉害,她吸了吸鼻子,想抬手去擦眼泪,忽然顿住了,瘫软在床上张开手,眼神水雾雾地看他:“纸巾。” 李星衍缓缓直起了上身,香山嶂很热,他今天穿了质地清凉的白衬衫,衣袖挽在了小臂上,露出一截麦色肌肉,靠得近了,她能看到上面隐隐流动的青色血管,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 一整个纸巾盒递到了眼前,赵言熙抽了两张,仰头时,小心翼翼地擦拭眼角的泪水,生怕弄花了眼妆。 等眼里的视线干净了,她才拿过右手握着的空药瓶,本是想到了酒店找垃圾桶扔了,没想到却成了她为何忽然过敏的物证。 谁能想到,藿香正气水里含有酒精。 她把药瓶的配方表指给他看,声音软绵绵的:“酒精过敏。” 赵言熙的过敏症状就是浑身无力,皮肤潮红,无缘无故掉眼泪,总之就是失控。 哪知男人抽过了她的药罐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宽阔的长身坐到温莎椅上,黑西裤裹着的长腿紧绷有力,此刻交叠着,双手交叉落在腿上,目光一如初见时那样带着审视:“风控组怎么突然来香山酒店?” 赵言熙脑子混沌,这才意识到两人是同在屋檐下的同事:“一级保密。” 栗色 第6节 听到这话,李星衍唇角冷笑,他笑的时候是粗糙的淡漠:“大摇大摆地来能查出个什么?还没进门就折了一半,赵组长还真是我见过的能兵巧将。” 赵言熙此刻脑袋窝在绵软的白色枕头里,他看见那只圆圆的耳垂红得滴血,如果不是眼睛里含泪的倔强,大概会让人误以为她在害羞。 “风控组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就算到法庭上一切取证都是合法途径。” 李星衍眉棱微提,“原来是来查底的。” 赵言熙愣了下,这…… 风控组的工作确实是挖数据,但此刻她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团建一下。” 李星衍见她一边说一边哭,好像他怎么着她了,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视线忽而落在她纤细的右脚踝上,动作顿了顿:“我不在乎途径是否合法,我要你的结果。” “特助想要风控部做事请找我们部长,不过您这种摘人果实的手段实在不够光彩。” 他轻笑了声,侧头时,脖颈线条流畅,一路没入衬衫领口,隔着衣料隐约让人揣摩出内里蓬勃的肌理。 “嘟嘟嘟——” 忽然,西装外套的兜里传来震动声,赵言熙心跳一沉,摸索着拿出手机,视线下意识朝李星衍看了过去。 男人站起身,单手从兜里抽了烟盒走到斜对角的落地窗边,长手推开窗户,微低着头,火苗在他手心猝起,赵言熙忽然觉得指尖发烫。 “喂?” “组长,您在哪儿,房间开好了,8016!” 说话的是刘兴辰,语气有些急:“酒店的几个经理正在等您一起吃饭呢。” 赵言熙现在的状态吃药还差不多,她强撑着力气,“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那您赶紧回房里休息吧!我就在8016门口等您!” 刘兴辰的话让赵言熙顿时语塞,突然,门外传来几声“叮咚”的门铃声,赵言熙心头一紧,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李星衍。 “喂组长?” “叮咚!” “组长您在哪儿啊?” 耳边是年轻下属的追问声,房间里充斥着门铃响,她不知道外面站着的是不是李星衍的同行,或者也是华信集团的人,而她此刻就睡在他的房间里,只要房门一开,她要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 赵言熙的视线下意识去找刚才被他扔了的药瓶,却看到有燃起的烟灰滴落其上,烫出了一团乌影。 男人宽阔挺拔的长影靠在墙上抽烟,猩红的火苗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轻轻叼着,那人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像云翳下的日光,冷淡看不透,唯有唇角携起一抹很浅的笑,无声地对她说:做吗? - 下午三点三十分的会议,在此之前,她需要睡一觉,还有吃药。 房间里没有了李星衍的踪迹,但是男人的气息浓烈,她睡梦中都感觉……被熊压着。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个小时,醒来时发现床头放了一杯水跟一盒药,她口干舌燥的,拿过水杯抿了一口,甜的,加了蜂蜜。 仰头把药咽了下去后又睡了半个小时,闹钟响的时候,还有三十分钟准备时间。 她抬手抚了抚太阳穴,提着小挎包进了卫生间,脸上的红晕还在,但褪了一些,赵言熙又用粉底补了妆,最后擦了唇釉补气色,手帕纸抿掉一层,最后挺起精神出门。 刘兴辰给她拿了房卡,关心道:“组长,医生怎么说?” 赵言熙不好说自己是因为喝了他的药过敏,变得他好心办坏事,只道:“输了点葡萄糖,没事了。” 智能风控组和金融风投组的开会风格不同,后者还要听整个项目高大上的包装介绍,赵言熙这里,电脑一摆,直接做数据模型。 “赵组长,您这来得突然,要求的这些数据给的时间太紧了,不过我们已经尽快把能调出来的账目给您送来了……” “我们会住两天,另外,夏季的客流量是多少,现在能体验温泉项目吗?还是说现在不开放,纯依靠景点带客流量?” 她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对面的酒店经理先是一愣,然后说:“都在给您的数据上了,温泉开了,咱们夏季也不是只靠景点……” 赵言熙眉梢微挑,脑子虽然还有些晕晃晃,但也不至于招架不住一个酒店的收购项目:“也就是说全年都有温泉成本,陈佟,先用初始模型计算一下,未来三年香山酒店能否维持稳定的经营收益。” 账目要做很简单,套几个公式就能拉出完美的数据,但一旦被逆推—— “按照部分数据来源,未来三年内香山的经营收益可以达到九千万。” 赵言熙眉头蓦地一凝,对面的几个经理顿时喜笑颜开:“未来我们计划在这里开设一个沉浸式剧场,园区只有我们一家酒店,到时候推出酒店剧场套餐,雍贸地产看中我们酒店可是稳赚的买卖。” 赵言熙看着这些数据,眉头拧起,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六点半,赵言熙中午就喝了一杯蜂蜜水,肚子也在叫,但她这个人一旦沉进一件事就会废寝忘食,大学时期老师就说过,她这种人最适合当程序媛了。 给一台电脑能坐一天。 可不是,她屁股都坐大了。 “叮咚~” 8016房响起门铃声,赵言熙知道这是一道催命符,趿着酒店拖鞋去开门,一道高大暗影罩了下来。 赵言熙将手里的数据结果给他,只有一页纸,两句话,多的一点都没有:“一切数据指标正常,我们的交易结束。” 李星衍的视线像一面蜘蛛网凝在她脸上,赵言熙心不虚,依然递着那张纸。 忽然,指尖捏着的纸被他抽走,男人长手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火猩子一舔,赵言熙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这里是酒店,你是想触发烟雾报警……”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男人单手将白纸折向火舌,姿态慵懒地靠在门边,暗黑的瞳仁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带起隐隐起伏的兴奋感,最后,那道粗粝的指腹带着白纸与火舌相遇,轻轻一碾,化为灰烬。 “赵组长,骗我的后果,想尝尝吗?” 李星衍低沉的嗓音落在头顶,赵言熙神思恍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忽然,后脖颈托来一道滚烫的手掌,赵言熙倚着他的力道被迫抬起头,男人的眼神静沉沉的,“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 “除非……” 她咽了口气:“你能拿到其他数据。” 男人呵笑了声:“赵组长拿不到,反而利用我?” 赵言熙狠目瞪他:“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什么目的,但是如果没有遇到我,我相信李特助也能把事情办得很漂亮。” 男人的指腹似乎在她脖颈下揉了揉,转瞬既逝的力道,烫过火舌的手掌足够灼热,让她紧绷的脖颈有一瞬的放松。 “能泡温泉吗?” 男人的语气散漫不羁。 赵言熙愣了愣,而后摇头,细嫩的肌肤在他掌心滚了滚,“不是我拒绝特助的好意,我没带衣服。” 男人劲硬的骨节一屈,蓦地顶上了她的脖窝处,像是按下了某个穴位,让她浑身霎时漫上了电流,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 而后,始作俑者便抽身离开,在她耳边落下一句: “我在温泉池等你。” 作者有话说: 所以以后不能在酒店做坏事,赵组长怕赔床单。 入v前基本是晚上九点更新呢~ 第6章 拿捏 赵言熙在房里把资料都翻了一遍,陈佟和刘兴辰那边还是没有进展。 她跟李星衍说自己没带衣服是假,整个度假酒店的噱头就是温泉池,她不泡一下怎么知道好不好玩。 夏季入夜蝉鸣,潮湿中透着几分凉意,赵言熙裹着浴袍往温泉区过去,路上挂了几个亚克力牌说明温泉眼的功效,冬病夏治的中医观念都让他们拿来当作宣传。 偶尔见寥寥数几的游客往温泉口进去,赵言熙刷了房卡,要求独浴。 泉眼都在凉亭下,以竹屏为界,赵言熙刚拐过鹅卵石小道,耳边落来一道哗啦啦的水声,她目光下意识投去,就见竹林掩映间,一道宽肩阔背映入眼帘,月色摇摇晃晃,明暗间雕塑出流畅劲道的肌理,细密的水珠落在蜜色肌肤上,蜿蜒而下时,经过几道起伏虬疤,忽而纵横交错地横掠,再被下一道流水冲过,毫无章法地肆虐,最后浮起迷雾般的热意。 男人肩膀上的肌肉随着舀水的动作起伏,流水顺着往下,一直没入腰际处的水平线,再往下—— “看够了没?” 忽然,一道沉冽低沉的嗓音响起,温泉池边没什么人,安静又空旷,他侧过身时,水流晃动,和他的声音一起落入耳膜。 赵言熙视线僵了下,但很快镇定地滑上他深邃的脸庞,此刻如隔云端:“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男人手里的木瓢扔到水面上,水瓢摇摇曳曳地轻颤着,那道宽阔的长影往泉边走去,就在他猿臂撑到池边的鹅卵石作势要起身的瞬间,她方才那点镇定瞬间撕裂,整个人回避地侧过了脸。 “李星衍你!” 耳边一道沉沉的笑声,携着一丝逗弄:“我可穿得好好的。” 赵言熙脸上倏忽浮起被戏耍的恼怒,转过头去,恰好撞见男人在腰上围浴巾,急得又转过身去:“上衣也穿上!” “我等赵组长下水。” 男人倚在墙边,淡漠眉梢携着雾气。 “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赵组长不泡一下怎么知道,要我在这个天气上来穿衣服是件不可能的事啊。” 赵言熙:“……” 确实,她现在穿件浴袍都开始渗着薄薄的汗了。 “怎么,赵组长不能泡?” 男人的瞳仁在夜里散着漫不经心的亮,两人的距离不过半米远,方才带上的水汽像迷蒙蒙的罩子笼在她身上,她牙齿轻咬着下唇,眼睫轻颤:“如果李特助只是来寻我开心,那今天的交易就结束。” 夏夜的温泉池边,姑娘穿着纯白浴袍,厚厚一层,看得李星衍眼睑生热,短发的发梢黏腻在脖颈,那道天鹅般的细脖梗微微垂着,不仅白,还泛粉。 “下去。” 他说。 赵言熙蓦地抬眸,忽然,身后传来几道笑声,直到越走越近,她瞳孔忽地一怔,对上李星衍那张眉棱锋利的脸—— “哗啦!” 赵言熙穿着浴袍,把自己藏进了温泉里。 身后是刘兴辰和陈佟经过时的落笑声,转瞬又飘远,但那股心跳的余韵还在,从李星衍把她抱进房间开始,他好像就顺水推舟抓到了她。 浴袍在水中往上浮着,她双手压在腿上,直到眼前飘来几张印了铅字的白纸。 瞳孔睁了一瞬,抬手便从木托盘上拿了出来,视线一路往下看,上面赫然是关于香山酒店的流水信息,可是…… “这几笔帐我见过。” 栗色 第7节 她仰头时,见男人靠在竹墙边,薄唇间咬了支烟,猩红的火光在这幽暗角落里闪动,像夏日森林中的萤火虫,因为寻找配偶而整夜亮着尾巴。 “公章是假的。” 香烟夹在他手里,男人微仰头吹了口烟雾,再落下时眼里多了几分疏离的笑:“赵组长,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公章是假的?! 赵言熙低头翻了翻,她从来没比对过这种细节,而且公章之间的差异除非让内行人看……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份资料是复印件,李星衍显然不是让她来看公章的,她迅速将资料里的有用信息摘出来,再结合今天会议上拿到的公开数据,脑子里一个可能性渐渐浮现,就像浴袍鼓上了水面。 “流水数据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这些数据不是香山酒店的?!” 男人眼皮微阖,手里的香烟燃至一半,语气懒洋洋道:“还有呢?” “私刻公章伪造流水是金融犯罪,并且拿伪造流水向银行贷款巨额,一旦无法偿还本息,债务将转移到担保人或者更高级所有机构……” 说到这,赵言熙瞳孔睁睁,“而雍贸一旦收购香山酒店,要承担的不仅是债务,还有刑事盘查。” 男人英挺的眉棱微挑,颀长健硕的手臂上是被温泉泡过后隐隐贲张的青色血管,携着烟的修长手指轻点了点烟蒂,食指上的暗红宝石随之浮光,“这些不用赵组长告诉我。” 赵言熙抿了抿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男人把烟叼回唇边,此刻赤着上身,挂在紧实胸膛上的水珠折着碎光,线条嚣张利落,赵言熙隔着衬衫见识过他的肩,又在他穿背心时隐约估量过他的腰身,但都不及此刻赤诚诚的直入瞳孔,肌肉块垒分明,水线在肌肉起伏的凹陷间滑动,最后聚在腰腹,窄蜂腰,每一块聚拢的肌肉下仿佛都潜藏着使不完的力气。 “赵组长,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的。” 说着,男人垂眸抽了口烟,刀斧般的脸颊微微收陷,而后,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半根烟。” 赵言熙心头一紧,李星衍给了一份风控部根本不可能拿到的资料,而如果她不能给到李星衍同等的好处,那这场交易就足够她颜面扫地,直接搬出办公室了。 她脑子里依照今天做的数据模型再重新计算这笔收购交易,温泉的热意一点点漫至头皮,烫得就像台高速运转的电脑主机,猩红的烟蒂一点点燃至尾端,就在它咬上男人的指腹时,赵言熙吐了口气—— “香山实际上的经营数据处于负增长,从现有的三年数据来看,第一年亏损21.6%,第二年是33%,第三年是41.2%。一旦雍贸注资,亏损的比例会下降3%左右,但总亏损金额折算下来更高。根据酒店未来的发展愿景,如果计划在这片景点里建剧院或者楼盘,回本时间至少在五年以上,这还是在能卖出去的前提下。” 猩红的烟蒂闪过最后一点光后,就如那萤火虫的交尾行为结束,陨落在不起眼的密林之间。 赵言熙莹亮亮的眼眶染着水意,绯色的额头脖颈坠着波光粼粼的汗,将手里的资料放回托盘上,双手攥着浴袍的衣襟从水里起身,厚厚的毛巾被水泡透了,她整个人就像从地里拔.出来一样费劲。 就在她双手撑在鹅卵石池边摇摇坠坠地爬上来时,腰后一道力量横了过来将她提上岸,灼热的脸颊贴上了一道湿润的肌肉硬墙,绵热的呼吸落在上面,她惊地打了个颤栗,下一秒,头顶挂来一张干燥的毛巾,隔着黑暗,男人磁性的嗓音落下:“在这里换,外面有监控。” - 回京华市的车在第二天出发。 陈佟和刘兴辰大概是出差的疲累,都比来时少了些话。 赵言熙靠车椅背上,眼里是掠过的层层叠叠盎绿密林。 昨晚她披着毛巾回了房间,一路上看见不少监控,心里陡然泛起涟漪,谈密事的时候怕被监控录下约在温泉池里,说明他主动来敲自己房门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她会查出什么东西,毫不避讳。 电梯相遇,谈合作,下马威,接着给了一点诚意,最后从风控部拿走所有的数据。 他爹的。 赵言熙心里骂了声,怀疑李星衍知道她要来这里,不然怎么一连串事情如此凑巧。 况且两人在一个办公室…… 挺好,他这一步就像在说——如果不想被我拿捏,就赶紧搬走。 他爹的! “赵组长,回到市里快六点了,是直接把您送回家还是到公司?” 赵言熙指尖揉了揉太阳穴,“中途把我放下吧,有个饭局。” 昨晚回到房间,见群里的几个姐妹约了今晚聚餐,赵言熙手里的事有了结果总算能放松一下神经。 等到了市区,赵言熙跟下属交代了两句后,就自己打车去餐厅。 说是餐厅,其实是个大排档。 京华市昨晚下了场雨,这会路面坑坑洼洼的积水,大排档又是在老城区,好不容易拐进来,赵言熙开门一看,一滩子水。 垂到一半的细高跟缩了回去,“师傅,麻烦往前开一点。” 车子红灯闪烁,映在一张摆满酒瓶的大圆桌上,室外的风有些热,大风扇鼓着,几个背心裤衩的男人手里叼着烟,其中有人眼尖,看见那辆出租车缓缓往前开后又停了下来,那只纤细裹着黑丝袜的脚腕自后车厢伸出,有人骂了声“草”—— “这姐们来吃个大排档还嫌污水脏了她的高跟鞋。” 人群中有道熠亮的眸子,眼神如蜘蛛丝般似有若无地缀在那道窈窕的背影上。 “衍哥,跟你一样,写字楼的。这西装裙穿得,还别说,这身材——” “哐!” 那说话的瘦男人塑料凳让一道长腿踹了脚,整个人硬生生挪出了半尺,一脸懵地抬头看向李星衍,下一秒,裤衩上落了点烟灰,他瞳孔一睁,对上那双淡沉沉的眼眸:“关你屁事。” 圆桌上的糙老爷们顿时笑出了声,“得,侯哥,我去叫几个妞过来陪酒,难得今天跟衍哥吃饭。” 说着,桌上有人又笑了声,“这姑娘太有意思了,坐下来把椅子桌子全擦一遍,还要把碗洗一遍,这要嫌弃就别来吃啊。” 李星衍手里的烟蒂轻点了点猩灰,这时众人见他神色淡淡,也不跟着笑了,相视了眼,侯奇机灵,忙补了句:“我听说南方人吃饭都有这习惯,瘦鸡你这不行啊,眼界太低。” 几个人插科打诨地说着,不一会儿室外餐厅的过道又进来几个姑娘,莺莺燕燕地朝刚才洗碗姑娘那桌去了。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跟铃铛似地轻脆,赵言熙背对着外面的大圆桌,离开公司不是赵组长的身份,她说话语态都轻松多了,逗得几个姐妹掩嘴笑,这时服务员送了只烤猪蹄过来,她夹了块吃,眉头细细皱起,接着跟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很快又给她送了个小蘸碟。 筷子里的脆皮肉蘸了蘸,送进那张樱桃嘴,吃饭的时候斯文,眼睛眯眯地,而后亮了亮,脑袋点得像只小仓鼠,指着那蘸碟说好吃,没一会,几个姐妹筷子里的肉轮流光顾,俱都说好吃! 她倒是高兴,捂着嘴又笑了。 等服务员给李星衍这桌送菜时,男人手里的烟点了点,“那桌刚跟你要了什么?” 服务员打眼一看,这人眉眼冷峻,说话的音色像低音枪,身上穿着件黑t恤,气场像座山一样,不好惹,立马殷勤道:“要了碟白糖蘸脆皮猪蹄,老板想要,我给您拿一份?” 一旁的瘦鸡笑了声:“这什么神仙吃法。” 李星衍声带低“嗯”了声,服务员很快就把白糖送了过来。 这会,兄弟几个叫的妞也来了,一个个穿着性感小吊带分坐在几个男生之间,熟稔地开吃:“嚯!这猪蹄补胶原蛋白呢!” 李星衍动了筷子,切下的一块脆皮猪蹄蘸了点白糖吃,众人盯着他看,神色有些诡异。 男人浓眉轻提,说了句:“甜。”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大家也不揣摩,北方人重盐重辣,根本接受不了油咸的东西上撒一层白砂糖。 李星衍也就动了两下筷子,旁边坐的是侯奇认的个干妹妹,这会正给他倒酒,手法不错,一点泡沫都没有。 男人幽静的眼神微侧,看见不远处那张小桌上也放了几瓶啤酒,黄色饮料间突兀地摆着一瓶果汁。 酒过三巡,女孩子吃饱结了帐往外走,赵言熙跨着小肩包笑意盈盈,忽然一瞥,似乎察觉到一股难以忽视的存在,一时愣在原地。 男男女女,花花绿绿,赵言熙的视线穿过嘈杂落在那双幽深似笑的双眼上,在他撩起眼皮时,倏忽转到一旁,就看见他旁边坐了个性感小妹妹。 心里冷笑了声,扭头走了。 八点的夜晚正是热闹时候,几个人分别叫了车,赵言熙手里挂着西装外套,一身娉婷身影往路边微倾,等着自己叫的网约车。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口,赵言熙低头一看,脚步有些迟疑,站在马路牙子边跟司机喊了声:“能往前再开开吗?” 小路车多,轿车一停后面都堵了起来,前边堆了几撂饮料框,左右难行,就在她咬牙决定再报废一双真皮鞋时,腰身忽然一道臂力揽上,她吓得轻啊了声,双腿离地,重心悬空的瞬间,指尖下意识抓住点什么,再抬眸,对上李星衍那棱角分明的下颚。 这次不是横抱,也不是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而是单手握着她纤软的腰,整个人倚在他的怀里。 一点几秒的时间,那股掐着她腰的力道倏忽收回,赵言熙晃了晃神,听见他嗤笑了声:“赵组长这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以后更不会走了,挂腰上。 第7章 酥了 赵言熙租在老城区,出租车基本到胡同口就得停下来,根本拐不进去。 上了年纪的老院改装过,现代设施都有,三层的小楼,一层加院子是个中医馆,二层是房东这对老夫妇在,赵言熙住三楼。 俩老人六十多岁,退休后自己开了药馆,又是个中医门诊,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氲着药香味,赵言熙熙觉得很安神。 出差回来就是周末,赵言熙难得睡到了十点,从后门下楼到院子晾被单,京华市地处北方,但城市热岛效应严重,半夜热得赵言熙一身汗,干脆周末把白底的小黄花床单都洗了。 扭头见房东太太在拧水管浇花,上了年纪的金属生锈,赵言熙过去帮她忙,二老养了个儿子,但出国后就没了消息,饶是他们再养生,也免不了动怒骂这白眼狼,连带着花枝都被喷水枪射得颤颤巍巍。 “小的时候就不学无术插科打诨,跟了胡同里一帮臭小子野,别人像我这把年纪都含饴弄孙了,就我们还得天天点卯开店,他倒是给我寻点事做呀,三十岁的人了,知道自己混得差脸都不敢提来见!” 赵言熙偶尔听听房东太太的牢骚,因为家里没年轻人,赵言熙偶尔会搭把手,浇了花又拖着水桶去后院帮他们冲一冲车。 邻居小孩过周末,看见赵言熙就凑过来一起玩水,后巷背阴,上午的阳光在喷水枪下折出了小朵的彩虹。 本来的洗车就成了打水仗,几个人你追我赶地跑。 后巷的路口被两旁的棚架挡住光,黯沉沉处走入道挺拔身影,灰色洗水牛仔裤裹着两条长腿,劲窄腰身往上是件黑色短t恤,宽肩长臂,手里提了箱饮料,薄唇边漫不经心地叼着根香烟,狭长的瞳仁敛了点光,低垂着抽了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夹起烟蒂,眼皮微撩,迷蒙雾霭的烟圈里,一道靓丽的雾白撞进眼帘。 “熙熙姐姐,我也要玩!” “不给玩我就叫你阿姨!” 几个小孩童言稚语声中,拢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姑娘,浅紫色的吊带挂在纤幼的肩膀上,精致的锁骨随着双手扬起射水枪的动作微微起伏,吊带下展露的手臂白皙润泽,像被牛奶淋过般,越是光滑,越是透亮。吊带掐细腰,身下是纯白短裤,和平日里中规中矩的西服不同,撕开了黑色丝袜的遮挡,两条葱管似的细腿白得发光,骨架小,但却像颗珍珠,该窄的地方收,该圆的地方玉润有度。 脚下不再是细高跟,而是一双绑带凉鞋,露着圆润的脚趾,细带缠玉足,远看是纯,近看是欲。 李星衍最后猛抽了口烟,将烟蒂碾在了白墙上。 “想玩水就给我听话!” 赵言熙话音一落,手里的喷水枪忽然涌动起巨大水流,猛地朝地上射出了一个凹陷—— “啊!” 她吓得惊呼了声,回头就要伸手去拧出水口的水阀,视线还没来得及转,指尖就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瞳孔一睁,倏忽扭头,对上了男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赵组长,喜欢玩水?” “停……停下!” 她身上被溅起的水花薄薄地泼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杏眼微眯,圆润的肩头因为害怕怯怯地往内扣着,“李星衍!” 声音恼怒中带着嗔意,赵言熙是南方人,性急起来口音就带了些软调,根本不像骂人,倒像撒娇。 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栗色 第8节 几个小孩跑来看热闹,还有人拿桶接水,继续泼人,只听“哗啦”一声,赵言熙手臂一凉,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揽上了腰藏在了他怀里。 她心跳急促地拨动,整个人惊魂未定,像站在吊桥上死死抓着绳索的人,宽厚的怀抱外是嘻嘻哈哈的笑声,紧接着又是一道“哗啦”的泼水声,这次赵言熙听清了,那些人往李星衍的后背上泼! “不要泼了!” 她隔着男人的胸膛探头喝令,然而下一秒,头顶就被一道湿淋淋的大掌按住,她慌乱间抬眸,对上一双挑笑的眼睛,“爽了吗。” 男人的喉结滚动,说话时肺腔轻颤,连带着她相触的胸口都感受到频震。 他们站在台阶上,赵言熙的身后是一面墙,垂下的指尖本是要握水阀的,却碰到了男人的手,在她怔怔的瞬间,指尖摸到的金属戒指微勾,穿入她食指和中指间的缝隙,横向压住了她的手背。 微微粗粝的触感让她头皮轰然一炸,就在她要抽手时,那硬朗的力道一压,她心跳猝然失序,脸颊也烧了起来,下意识垂着头,想往后退—— “滋!” 微微刺耳的摩擦声收紧,赵言熙蓦地垂眸,看见那道大掌勾着她的手将水阀拧上了。 她撇过头去,不自然地咽了口气,手也顺势从他禁锢里抽走了。 李星衍看着她从自己怀里溜开,耳朵脖颈红了一片,跳下台阶叉腰道:“刚才谁泼的,我告诉你们家长!下次看我还带不带你们玩!” 其中剪寸头的四岁男孩指着赵言熙旁边的大高个说:“我们不认识他,他是坏人,姐姐我们刚才泼他是在救你!” “是啊!” 小孩的声音尖细,“我们在救你!他是坏人!” 小孩的直觉确实准,李星衍这一米八几的身高,穿着黑t恤牛仔裤,手臂上隐隐的腱子肉,看人时没有表情,天生的凶神恶煞。 赵言熙轻咳了声,好像也对,“今天洗完车,我进去给你们拿糖丸。” “耶!” 几个小孩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兴奋地跳了起来。 赵言熙视线扫到李星衍身上,眼神疏离冷淡,但脸上的红晕掩盖不了。 她今天没化职场成熟的浓妆,清水的一张脸,圆杏眼粉桃腮,一张樱唇自带红润的气色,皮肤白里透红,自然光下,还能看到细细的透明绒毛。 她是一颗水蜜桃。 “李特助,现在是周末时间,不要提工作的事,而且在香山酒店我们的交易就已经结束了。” 赵言熙一双浑圆白腿迈过门槛,忽然感觉身后一道热意跟来,警惕地转眸,就见他落了道痞笑,“赵组长想多了,我可不是来找你。” 赵言熙:??!! 只见李星衍迈着双长腿信步闲庭地进了后门,后门是通向一楼的窄道,旁边支出一个屋檐正晾着赵言熙的被单,他人高马大的,头一下就碰到了床单一角,赵言熙急得跺脚,“你走路小心点!” 说着垫脚抬手去掀起床单角,一时忘了这会穿着吊带衫,双手朝上一抻,衣角就跟着往上收,露出了一小截白皙腰肢。 李星衍视线往下滚落,沉声道:“你的?” 赵言熙没好气道:“不然是你的?” 他笑了下,脸色微不可察地露出流气。 夏风薄薄,吹动白色的床单,鼻翼间是浅浅的睡莲花香,宛若潮湿茂盛的热带岛屿,又带了丝黏人的甜果味。 赵言熙的床头会喷一些香水助眠,洗过的床单上也带着,跟前院漂浮的药草味相悖。 男人指腹替她轻撩了下床单,像当初给她收行军床支架一样自然,声音裹着夏日的炎炎,低头朝她落了句:“赵小姐,我们好像,进的是一个家门。” 赵言熙:???!! - 中午饭点,赵言熙的手机收到房东太太的电话,让她下楼一起吃饭。 她心里觉得不对,莞尔拒绝,很快,房门就让人敲响了。 开门,一道高大暗影斜斜倚靠在门框边,双手环胸看她:“要我抱你下去?” 赵言熙皱起细眉:“公司的人知道李特助私底下行事如此粗鲁吗!” 李星衍抬起长手,赵言熙吓得往后缩了下,就见那长臂轻松挂在门框顶上,一双狭长的黑眸落在她脸上:“公司的人知道赵组长私底下穿得像个……” 他视线闲闲往下落,吐了三个字:“高中生。” 赵言熙:??? 高、高中生? 她回来换了身宽松t恤,怎么就高中生了! 这个混蛋是在说她身材幼稚? “你才是高中生!” 李星衍浓眉轻挑:“这话我爱听,下来,房东有事跟你说。” 赵言熙:“……” 刚才在楼下,赵言熙上了楼,李星衍进了前院,熟门熟路,也不知道他那句“进一家门”是什么意思。 但下意识觉得他跟房东多少有关系。 她平时不常跟房东吃饭,但见二老悬壶济世,忙得饭都没空吃还请了个阿姨做饭,而赵言熙也没空做饭,一来二去,就给了伙食费,让阿姨也给她做顿晚餐。 但她都是拿上楼吃的,很少跟房东同桌…… “熙熙,这是你家里寄来的虾饺,给你蒸了解馋。” 赵言熙不敢动筷子,因为她左手边坐了个混球。 房东太太姓徐,大家都唤她徐大夫,房东先生姓李,跟李星衍一个姓…… “想不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个儿子知道回来气我,三十岁了也要有自知之明,一个人就别回来了。也不知道谁说的啊,路边随便抢一个都能给我当儿媳,你倒是抢啊,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正事没干一件!” 赵言熙双手撑在腿上,有一瞬间觉得这种长辈的训话也像是在说她,不自觉就代入了怎么办?! 李星衍皮厚,浑不吝地说了句:“徐大夫最近肝火盛啊。” “哼。” 一旁的李医生帮腔继续骂:“我看你是肝火旺,整个人燥得着起来了,脾气一点不知道收敛!” 赵言熙:“……” 现在不收敛的是谁? “叔、叔……阿姨,” 为了顺利吃饭,她颤着声带加入了这场夫妻双骂:“李星衍跟我在一个公司。” 众人:???!! 男人从带来的饮料箱里开了瓶椰汁,二老破天荒从他手里看见倒出来的居然不是酒! “嗯,从良了。” 赵言熙:???? 一顿饭吃得她胆战心惊,提心吊胆,脸都快埋进碗里,忽然,面前搁来一个玻璃杯,里面是奶白色的椰汁。 赵言熙抿了抿唇,说了声谢谢,刚要拿起来喝,就听对面的徐大夫说了句:“你原先住的地方让我租出去了,熙熙的合同没到期,按理是不能赶人。” 赵言熙心头警铃一响!按理? 所以要按照合同赔点钱让她搬?! 一张脸从杯子里抬起,红润润的嘴唇边染了圈奶白色的椰汁。 这时李医生又问了句:“你现在住哪?” 赵言熙扭头看向李星衍,就见他斜倚在木椅上,嘴角携笑地说了句:“回来住。” 赵言熙:??!! 作者有话说: 不仅要回来住,还要回来睡:) 第8章 同房 李星衍说要回来住这番话,平地一声雷,对面的房东夫妇握着筷子僵了下。 赵言熙才是最慌的,她入职华信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什么都习惯了,东西堆了不少,如果突然让她搬,她根本没功夫,天知道她才搬完办公室啊! 于是默不作声放下筷子,朝对面的房东太太笑了下:“房租协议到明年六月,如果要提前解除,按照合约需赔偿三倍租金,我知道二位不差这些钱,但是,我希望能有其他的解决方案,而不是让我搬走。” 赵言熙私心认为李星衍是在报复她抢占办公室的事。 此时一旁的男人气定神闲地斜靠着椅背看她,熠亮的瞳仁打量人时带着股压迫感,让人不敢迎上对视。 房东夫妇相觑了眼,都是好面子的人,做不来撕破脸的事,“既然言熙都这么说,星衍,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皮球直接踢到了两人之间。 赵言熙心里呵呵哒。 “一楼不是有几间病房吗?”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腹轻敲了敲桌面,“匀我一间就行,房租照付。” 赵言熙:??? 住、住病房? 徐大夫指尖揉了揉眉心,“二楼吧,我跟你爸收拾出一间杂物房。” 李星衍声音冷散:“算了。” 李医生眉头拧起:“我的病房还得给病人用的,你也好意思!” 赵言熙:“……” 父慈子孝。 男人这回稍微坐直了身,手肘撑在桌沿上,说话时漆黑的眸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赵言熙脸上,“我要是夜不归宿,多不方便啊。” 二老一顿饭被这逆子气得登时没胃口了。 栗色 第9节 桌上剩了几个虾饺,赵言熙安静地夹了颗送进嘴里,樱嘴红润润,跟这虾饺馅似的,皮是晶莹剔透的皮,跟她脸红时一样。 李星衍也夹了一颗,跟她小口咬不同,一整个送进了嘴里。 吃过饭后,李星衍就走了,赵言熙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抢占自己的房间就行。 这栋老院子看着是三层,其实赵言熙住的阁楼只有二层一半空间,但胜在风景好,躺在床上能看到斜顶的天窗,她当时觉得这个设计很妙,没想到,居然是李星衍从前住过的房间。 今天这场家庭聚餐因为赵言熙这个外人在,房东夫妇收住了脾气没跟李星衍冲突,最后也算勉强有了个结果,但是李星衍住病房,赵言熙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占了他地盘,倒显得他委屈,自己恶毒赖着不走了。 这么胡思乱想地忙碌过完周末,赵言熙完全避开了下楼和那个男人碰面,却没想到,上班了才是真正的同房…… 而还有一个问题亟需解决,那就是她把这人的伞搞坏了,这笔帐怎么算。 如果不是早上撑太阳伞出门,赵言熙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多少有些过节的同事。 就在她苦思冥想时,人已经走到了楼下的早餐店,要了一份豆皮,套餐配了份酒酿,赵言熙想换成豆浆,发现得另外加钱,还不如配套餐,但她又不想吃糯米烧卖…… 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赵言熙转头朝老板要了两份早餐,直接放进电动车头的小竹篮里。 周一例会之前,赵言熙把买来的两份早餐重新组合,豆皮加豆浆是她的,酒酿和烧卖是李星衍的,她撕了张便签,上面写了价格。 等他把早餐吃进肚子里,伞钱立减九毛九,剩下的她再转账。 “组长,开会了!” 这时门口有下属朝她喊了句,因为搬了临时办公室,他们去风控部还要走到隔壁楼。 门口的刘兴辰见她急匆匆地把便签压在李特助桌上的早餐下,心里顿时生起了狐疑。 风控组的人一走,整个楼层瞬间少了七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特助,雍贸公司的几个高层今晚会在和乐府吃饭,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先打声招呼……” 跟在李星衍身后进来的年轻男助理语气一顿,看见特助从桌上抽出了一张便签,一时不敢插话。 男人轮廓刀削凌厉,天生自带冷感压迫气场,看文件都让人觉得能把那张纸戳破了,然而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小助理的错觉,感觉头儿的眼里一刹浮过了佻笑。 【伞钱上扣9.9元,余下转账!——赵言熙!】 这个感叹号,很强调了。 李星衍的视线扫过桌上的早餐,忽然抬眸朝对面的男生说:“吃早餐了?” “吃了。” “我还没吃。” 小助理:“……” 那……我走? - 赵言熙开了一天的例会,关于这次去香山查到的账目问题,她没有在会议上说,而是私底下先跟部长林永嘉打了招呼,证据来源只说是托了朋友的关系,私刻公章本就涉及犯法,这事可大可小,最后风控部提交的报告只说是驳回雍贸地产的收购计划。 “言熙,你这个朋友是什么人,私刻公章都能查到?据我所知,就算刻公章的人被抓了,从流水上查到交易信息的部门都会保密,绝对不会外泄让他们通风报信。” 林永嘉的语气里带了些探问和震惊。 赵言熙抿了抿唇,“也是很偶然,他没有多说其他的。” 林永嘉略微点了点头,看赵言熙的眼神多了几分嘉赏:“好好干,还有,这个朋友,好好保持。” 赵言熙心里呵呵,表面嘻嘻。 - 入夜,城郊的和乐府灯火通明,映得大堂的满墙金箔画熠熠生辉,笙箫不断下,透着股纸醉金迷。 会所高级包厢的大门鎏金顶天,偌大的圆餐桌前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高脚杯缓缓流淌下红酒,推杯换盏的觥筹交错间,大门两侧忽然被人从外重重推开。 席上的谈笑忽然静了下来,端坐的人看见门后进来的高大暗影,神色瞬间僵硬,而后,有人站起身笑道:“李特助,稀客,贵客。” 男人宽肩长腿,一身的黑衬衫黑西裤,神色冷冽,看人时透着冰霜利刃,肩上的束腹带隐隐下陷,压抑着内里涌动的肌肉力量。 “赵总,七点十分,我要的东西,可还没见到。” 男人修长的指腹捋过衣袖,在众人簇拥间愈显挺拔压迫,但说出来的话却淡漠神闲,若不是两方对峙,恐怕还以为是来吃饭。 被唤赵总的人眼神闪躲,下意识看向主座上的领导,脸上呵呵笑道:“对,七点十分,先吃饭,先吃饭。” 高大的男人走上前,双手撑在桌上,圆桌椅微微下倾,眸光如狼看向主座的掌权人:“陈社长,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陈社长缓缓笑了笑,侧眸示意下属关门。 而后,指腹在桌上轻点了点,这时,有人放上一盒烟,底下压着张支票,随着玻璃转盘送到李星衍面前。 “李特助,您看,还满意吗?” 李星衍冷熠的眸光扫过,指腹轻抽支票,忽而,唇角冷蔑地笑了声:“陈社长,这点钱,难怪你们雍贸做不起来。还想收购香山酒店这颗蛀米虫?” 对方一圈高管瞳孔一睁,脸色都变了:“李星衍,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才放支票的人略微抬手,脸上是稳如泰山的笑:“我知道李特助来华信是做什么,这点钱当然入不了你眼,不过雍贸收购香山这件事,跟你要的东西没关系。李特助识相,” 说着,他指了指那张支票,“我们双赢。如果特助不接受,” 他靠到椅背上,双手交握,朝他浅笑道:“那你今天,恐怕走不出去了。” 淡雅的声音落下,门后的包厢门忽然被推开,进来一排黑衣打扮的保镖。 李星衍淡冷的眸子扫过身后这群人,眼神如狼顾鹰视,食指上的暗红宝石戒指,熠熠散着嗜血的光。 - 夏季的胡同口吹来暖风,地面还散发着白日晒过的热气,中医馆六点歇业,院子里晒着各种中药材,药草香钻进晚风中,丝丝透入鼻翼。 吃过晚饭,胡同口里又是小孩的嬉笑声。 “熙熙,熙熙,我们今天上了节音乐课,老师教了首苏州曲,你会唱吗!” 赵言熙的房门被敲得最多的就是这些熊孩子,二十七岁的人了,他们也敢凑她玩。当初她刚搬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几个小孩在胡同里丢沙包,砸到她脚边,她顺手拿起来扔过去,结果他们就当作自己是在跟他们玩,这一扔就扔了一下午,直到这几个调皮鬼的爸妈喊他们回家吃饭。 原以为就是个露水情缘,结果第二天,赵言熙在家里正忙着呢,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几个小鬼喊她下楼扔沙包…… 她自然委婉说自己很忙,他们就问忙到什么时候,她扯说六点,然后,这排小孩就坐在楼梯口,等到了六点钟。 奇怪的友谊就这么结下。 “什么苏州曲?” 她问。 小女孩拿了音乐书给她看,上面是标了拼音的歌,兴奋道:“熙熙,你是不是这里的人啊!” 赵言熙看了眼,“想听?” 小孩们的脑袋点了点,受不了,过于可爱。 于是回屋里找来琵琶,领着他们下楼到院子里坐,“我唱一遍,你们认字,懂吗?” 小鬼头们一听有好玩的,什么都肯答应了。 赵言熙出生南方,家就住在评弹曲巷,从小耳濡目染,唱起歌来音色温软,纤细的指尖划过琴弦,一瞬间便将听者带进了那烟花迷离的江南水乡。 寂静古朴的老院墙外,一道高大暗影如山般靠在墙角,蝉鸣的仲夏夜里,丝丝缕缕的吴侬软语随风潜入耳膜,男人眼瞳暗色,映着指腹上点点滴下的血珠,唇角微扯了道笑,牵动脸上凝落的血线。 琵琶音色清丽婉转,却不及那道酥软的女声,温柔入骨,熨贴人心。 弦停曲落,赵言熙终于把这群小孩哄回家了。 上楼时经过一楼的病房隔间,也不知道李星衍回来了没有,她要给他还钱,人情得当面还清。 就在她抬手要敲门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道瓶罐掉在地上的声音,她提着心眼轻唤:“李星衍?” 走廊黑暗,屋子里猝然静声,她抿了抿唇,抬手敲了下房门,一道门风掀起——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映入瞳孔,她看见病床上靠坐着道暗影,黑衬衫被宽阔胸膛撑得紧绷,脸上染着斑斑血迹,而男人此刻头颅微抬,一双沉沉的眼眸与她对视。 赵言熙吓得捂住了嘴巴。 男人瞳仁微侧,淡说了句:“门没关严,麻烦赵组长帮我带上。” 赵言熙慌乱地低头去找门锁,抓着就阖上了房门! 心跳噗噗地撞个不停,后背靠在走廊墙边,手心都是汗,李星衍刚才丢在地上的棉花……染的是血吗? 他流血了干嘛不去医院? 不对,这里就是医院。 那怎么不找医生? 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下,忽然,里头又传来瓶罐砸在地上的声音,她吓得隔着门问他:“要我去……” 话问到一半就噎住了,如果他要找,他爸妈早就来了。 一门之隔,寂静的夜里仿佛将一切都放大了,她脑子里晃着他刚才半躺在床上的模样,衬衫纽扣解了一半,因为疼痛,胸膛起伏剧烈,额头渗汗。 此刻病房里的男人将黑衬衫纽扣解到最后一颗,忽然,耳边落入拧锁的声音,黏汗的眼皮微撩,就见一道穿着白色睡裙的纤细身影走了进来,接着,双手背在身后,把门阖上。 浓眉微凝,手下意识将衬衫掩了下。 这个动作落在赵言熙眼里就是欲盖弥彰,在温泉池的时候他能坦荡,这个时候反倒遮起来了,但她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到桌子边找消炎药,她在这里住了几年,偶尔会学着给房东夫妇搭把手。 找好药后,人就去脱李星衍身上的衣服,男人沉甸甸的视线凝在她浓密如蝶翼的眼睫上:“不怕?” 赵言熙低着头,脸都红透了,但小嘴犟:“又不是没见过。” 男人轻轻一笑,灼灼气息落在她脖颈间。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绕到他身后,胸前的睡衣料子轻轻摩着李星衍的胸膛,他头颅微低,能嗅到她身上的睡莲香气。 赵言熙屏气凝神,强迫自己心跳镇定,这就是一副……身体,就是比正常人魁梧一点……好吧,她的视线所及处都是李星衍这一身的腱子肉。就在她紧张地将衬衫从他手臂褪下时,耳边一道沉沉的闷哼响起。 她动作一颤,下一秒,手臂让一道大掌箍紧,她吓得倏忽抬眸,惊慌的清瞳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脸颊近在咫尺,他的热气就落在她脸上,赵言熙张了张唇,手要从他禁锢里抽走。 “是你自己进来的,想疼死我?” 他声音低幽。 下一刹,人就被他带着跌坐到软床上。 “李星衍!” 栗色 第10节 她指尖攥着从他身上褪下的黑色衬衫,脸颊烧红了,脑子也是空白的,“我是来还你伞钱的!” 声带隐隐透着颤栗,迎着男人审视她嘴唇的视线。 手臂上传来的疼意更紧了,她心跳失序:“再不松手、我不给你上药了!” 蓦地,男人松开了钳制她的力道,赵言熙有一瞬间觉得什么东西空了下。 她扭头翻找药瓶,目不斜视,秉承着医馆大夫悬壶济世的高尚情节,对他的肉.体“毫无遐想”。 就在棉签的药抹到他左臂上时,男人又闷哼了声,浓眉蹙起,忍疼时带起身上的肌肉紧绷,赵言熙挪开视线,觉得他还挺会叫的…… 不过这么怕疼别打架啊! “我这次帮你也不是无缘无故,三楼的房子是我租的,但房子是你家的,既然你不跟我抢,那这个人情我今晚就算还清了。” 李星衍左臂上的血口让她包扎好绷带后,赵言熙背过身去清理消毒棉球,“还有哪里?” 李星衍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睡裙宽松,长至脚踝,套在她身上倒显得芯子里的人纤细窈窕。 “今天那杯酒酿太甜了。” 赵言熙洗手的动作一顿,蹙起细眉不可理喻地看他:“要嫌甜你别吃啊。” 男人沉笑了声:“不是你要还我钱的吗?” 熠亮的眸光凝在她脸上,赵言熙让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径直从兜里拿出了钱,微信转账都不屑得加了,就把现金放到桌上。 “咚咚咚——” 突然,屋外传来几下敲门声,赵言熙脑子轰地一下,猛地回头看向李星衍! “星衍,睡了没?” 是、是他妈的声音! 这真他妈是赵言熙二十七年来最想找地洞钻的时刻! “睡了。” 男人声音淡淡,跟刚才疗伤的样子截然不同。 忽然,灯光“啪”地一下,视线倏忽陷入黑暗。 赵言熙瞬间被吓在原地! 门外的徐大夫没好脾气:“睡了也给我起来,开门!” 赵言熙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的双眼宛如失明,就在她抬手想摸索着找个角落藏起来时,手腕忽然让人圈住,抬起的双手被这股力道带着搭在了一道宽肩上,夜里的触摸清晰放大,她的指尖微微陷入他结实的肩肌上,听见耳边低声落来一句:“嘘。” 灼热的气息鼓入耳膜,充盈进了心房。 她低着头不敢吭声,双手攀在他肩上,腰肢被他单手抱起,视线短暂失明,她环着他的力道收紧,隔着薄薄的衣料,两道年轻的呼吸在咫尺的间隙里纠缠着。 下一秒,身后陷入一道柔软,赵言熙瞳孔睁睁,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床上,下意识攀着他的肩仰身,呼吸因为不安而微微急促,黑暗中,耳窝处落来一道沙哑的低磁:“藏好,除非你想当我未来老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婆婆,终于能熄灯了。 下一章是周三更新么么哒~ 第9章 约会 赵言熙脑子嗡嗡地响着,大脑一片空白,人就被藏进了软褥里。 李星衍的气息从她脸上拉远,垫在腰下的手臂抽走,赵言熙瞬间失去依靠仿佛浮萍一般摇坠,房间里依然是黑暗的,她听见男人穿衣服的声音,脸颊砰地一下就热了,好像、好像他们干了什么,被人发现急忙掩饰…… “吱呀~” 房门半开,男人闲散地倚在门框边,宽阔的身形挡住了身后微微隆起的床褥,语气自然:“大晚上的,您老是来看我房间有没有女人?” 徐大夫白眼瞪上了天,“你刘诚叔家的闺女小慧,刚研究生毕业,今天他在医馆闲聊起来,也没对象,微信我给你要来了,改天约人家见面吃饭。” 言简意赅,开门见山。 徐大夫拿着手机当他的面把姑娘的微信推给他,“现在就给我通过。” 赵言熙缩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心跳紧张地撞着身体,隔着软褥听见李星衍母子俩的谈话,原来是给他安排相亲…… “不加。” 他语气落着不耐烦,“睡了。” “诶!臭小子,人家那姑娘条件多好,我看了照片的,人长得水灵,你看……” “再好看的我也见过,” 他唇角拽了道轻笑:“我要什么人,用不着别人指点。” 徐大夫就是这么被李星衍气了三十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深吸口气:“你能耐,你有本事,儿媳妇呢?混了那么多年,身上全是痞气,糙得要死,哪个女孩子愿意跟你!” 李星衍浓眉轻提:“不是一般的女孩。” 徐大夫语气一噎,试探地问了句:“缘分来了?” 李星衍笑而不语,把门一关,直接给他妈送了碗闭门羹当宵夜。 回头,薄薄夜色洒在白色床单上,隆起的床褥微耸,最后冒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亮亮地看他,无声地微启红唇:“走了吗?” 李星衍喉结微动,迈着两条长腿走过去,黑夜的男人比白天卸了伪装和压迫,此刻带着股放浪劲,坐到床边,赵言熙下意识往里边缩了下,想从另一边下床—— “听见了?” 他问。 赵言熙清瞳微怔,有些不好意思:“捂住耳朵了……” 李星衍笑了,黑夜让视觉退化,其他感官都被放大,例如听觉,嗅觉,还有,肌肤微热的反应。 “赵组长南方人,跑来北方工作,家里也舍得?” 他的语气透着漫不经心,赵言熙只当他是被催婚后突然有些深夜抑郁,这种感觉她也有。 “华信在苏城有分公司,等我在总部多呆个两年,到时候能以更高职级调回去。” 她的声音很细软,让李星衍想起她在院子里唱苏曲评弹,娇柔若三月的湖边细柳,暖风一吹便飘飘荡荡地缠上行人。 李星衍靠在床头,听见她下床的声音时,忽然说了句:“酒喝不得,还想晋升啊。” 赵言熙视线掠过他的手臂:“喝不得怎么了,至少比你这个特助好点,不用干打架这种体力活。” 夜色里,男人靠在床头边,衣襟不知何时解开了纽扣,块垒分明的线条若隐若现,眉眼沾着夜色,唇角撩起的笑意味不明,“酒喝不得,体力活干不了,谈过恋爱吗?” 他话音一落,那道樱唇微张,像欲开未开的花苞儿。 惹人冲动。 - 夏季入伏,昼长夜短,房间的窗帘未拉实,赵言熙被不到七点的天光乍亮了眼皮。 她习惯入睡前定时空调关机,以致于早上起来身上都黏了层薄汗。 “滴~” 她按开了空调,趴在床上掀开后背的睡裙,让空调冷风吹走汗意,迷迷糊糊间,想起昨晚在李星衍房间发生的事。 仿佛风过无痕,但确实在心湖底掀起涟漪。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果不其然,置顶的头像挂着红点,显示消息未读。 清晨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熨贴在白玉背上,流动的光线如水波,经过精致的蝴蝶骨,滑入后背纤细的腰线中,最后聚在了腰窝处。 闹钟震动的一分钟前,她回了一句信息:今晚七点三十,莲华。 熄掉闹钟,纤细白玉的脚尖赤着踩在木地板上,空调机箱缓缓转动,浴室里开始响起花洒的水流声,滴滴答答如夏雨,落在大理石水台下。 “轰!” 突然,浴室外传来一股炸然的闷响,把赵言熙吓了跳,围着浴巾出来,就看见挂壁空调口冒出一层黑烟! 瞳孔猛地一睁,拿过手机就给房东太太打电话,另一只手捂着围在腋下的浴巾—— “喂,徐大夫,我房间的空调突然坏了,对,冒烟,得把电闸关了,我怕它烧起来!您能联系师傅尽快来看吗……” 赵言熙说着,仰头小心谨慎地检查空调,圆润白皙的肩膀被碎发上的水珠一下下坠落凉意,整个人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 顾不得身上的湿意,她照着徐大夫的话开门去楼梯口关电闸,结果发现电闸快装到天花板上了,她垫脚都够不着,急急又进屋拖了张椅子,刚猫腰去找电线,身后安静的楼梯口忽然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她当是房东太太上来查看了,头也没回地问:“是红色这个总开关吗……” 她说完等了一会,没声,刚要回头,就听见一道沉冽的嗓音自身后响起:“第三排最左边蓝色的阀,往上推。” 赵言熙沾着水意的寒毛瞬间立起,整个人僵在原地,左手指尖蓦地攥紧胸口的浴巾,呼吸凝滞,这个声音是李、李星衍?! 忽然,那道带着晨欲的音节落来,“不会?” 赵言熙心头砰砰,指尖有些发颤,小心翼翼抬起右手按在了蓝色的电阀上,闷声问:“是这里吗?” 她始终低着头,听他说:“用力推。” “吧嗒” 电闸关闭,连同房间和楼道的灯都顷刻熄灭,一瞬间,两人身上落了层黑色的幕布,而他们在幕布下呼吸着。 “谢谢。” 她咽了口气,知道自己此刻只围着件浴巾,下摆才到膝盖上方两寸,方才吹干的汗意顷刻又浮了起来,急切想要他消失:“李特助、还没去公司吗?” “赵组长不也没去。” 他嗓音里携着轻笑,赵言熙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一定是幸灾乐祸! “我没事了,你、你可以下去了。” 说完,身后却没有脚步声,赵言熙站在椅子上,腿已经有些发僵发麻,她轻喘了口气,“还有事吗?” “不是说空调坏了吗?” 他语气坦荡,“你不带路,我怎么好闯你闺房?” 赵言熙猛地反应过来,李星衍估计是大早上被亲妈叫上来干体力活的,于是扶着墙准备从椅子上下来,视线无意撇了眼男人,紧张地捂着胸口的浴巾:“你等一下,我、我先进去换衣服。” 男人闲闲地靠在墙边,上身着黑衬衫,一双长腿让黑色西裤裹着,身形挺拔,暗影高大。 栗色 第12节 赵言熙听罢,撇了撇嘴,“寻我开心么。” “过来。” 他说着,把手里的薄塑料盖递给她。 赵言熙仰头接了过去,哪知扇叶沾着灰,她一碰,眼睛顿时刺进了脏东西,她“唔”了声,手背下意识去擦眼睛! “别动。” 男人忽然按住她揉眼睛的手! 赵言熙单着一只眼把扇片放到地上,下一秒眼睛的刺疼感加剧,一股热流涌出,“疼……” 她抬手摸路,忽然腰身让道手臂揽上,她心里忽然把这股难受怪罪到李星衍身上,挣扎着要从他手臂的禁锢中下来,“你别抱我!” “去洗手间冲一下,别揉。” 他嗓音难得低柔,却给了赵言熙发脾气的机会,你看你果然心虚了吧! 于是挣扎得更厉害,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动着,因为瞳孔的疼意,喉咙里散着低低的哭咽:“我一个人背井离乡地打工,空调坏了还不给修,这么热的天气,你让我怎么睡呜呜呜……” 姑娘心头的委屈和孤寂被这股导火线点燃,此刻手脚都在踢他,力气不大,却把李星衍挠得心头发热,气息难稳,浴室门有道槛,他揽腰将她往上提了下,顺势用力把她按在怀里,企图让她安分。 赵言熙哪里是顺从听话的女孩,在他手臂用力的刹那,她脑袋一仰,试图跟他拉开距离,哪知他进门低了下头,头颅一压,她的脸就埋进了他的脖颈间! 忽然,男人的长腿一顿,漆黑瞳仁因为瞬间的停止转动,虹膜微微扩张,大脑意识回转,他喉结微滚,那股柔软就擦过他尖锐的喉结,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张合…… 瞳仁蓦地一转,镜子里,女孩湿润粉盈的唇畔正贴在他的喉结处,软唇被压得微微下陷。 再往下,西装裙边被蹭了上来,黑色丝袜固定夹若隐若现,身体起伏的线条随着呼吸、隔着薄热的衣料被肌肤隐隐感知着,柔软的,让他忍不住眼皮半阖下,看她。 赵言熙的脸慌忙扭向别处,不知是被他的脖颈憋红的,还是因为此刻的亲密错失行径,亦或者都有。 “我、我都说放我下来了!你看,不小心了吧!” 她气鼓鼓地仿若一只河豚,实则色厉内荏,眼睛红彤彤的,心跳隔着衣料撞着李星衍的胸膛。 忽然,男人握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狭长深邃的眼睫压下,视线沉甸甸地从她眉眼落到唇畔。 微凉的,柔软的,湿润的…… “你问我租不租。” 李星衍嗓音勾着仲夏夜的燥热,眼神如黏稠的丝网将她笼住,薄唇浮起若有似无的暧昧笑意:“我给租,你租么?” 作者有话说: 白天大杀四方。 晚上为爱做鸭。 第11章 咱们 赵言熙第一次有点招架不住李星衍,是靠近时的心跳发紧,不敢直视,甚至忘了此刻的自己还贴在他的怀里。 “我的意思……你是房东,我是租客,你有责任为我解决房子的麻烦,不管什么时候。” 她自己说完这番话倒是敢抬眼看他了,眼睛因为溢出的水泪冲刷掉灰沫此刻倒不那么疼了,只是看什么都濛濛的,包括眼前男人的脸庞。 “租客?” 男人的声音有些轻,瞳仁里泛起一丝怔然地看她。 赵言熙:“不是吗?” 李星衍喉结微滚,几不可察地笑了下,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卸下力道,把她放到地上:“自己洗。” 他冷漠地丢了句话,回头就出了浴室。 逼仄狭窄的空间顷刻泄入空气,赵言熙这才得以喘息,再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小脸通红。 -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赵言熙就醒了。 空调汨汨泄出冷风,她趴在床上掀开后背的睡衣发呆,李星衍怎么连空调都会修。 下楼的时候,房东太太喊住了她,“言熙,早餐做多了,你带点去公司。” 赵言熙忙摆了摆手,她向来都是在外面吃早餐的,没给钱的东西她不能要,结果徐大夫就说了句:“臭小子一早没影,你顺带给他拿过去吧,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干净。” 原来是让她顺便给李星衍带啊,那她也算是有功受禄,蹭了顿早饭了。 赵言熙骑着小电动到公司后,从后备箱拿出高跟鞋换上,精神抖擞地进办公室,玻璃门刚推开就看到李星衍和几个同事在办公室谈话,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两人几乎没有同时占用办公室的时候。 于是假装透明人地坐到自己位置上,手里的早餐放到两人的办公桌中间,她拿出来一份,眼神朝男人看了过去,就见他姿态闲闲地靠在办公椅上,连眼皮都懒得朝她掀来。 谁能想到昨晚两人会在房间里修空调…… 她默不作声地出去,朝那几个男下属点了下头,示意把空间让给他们。 此刻坐在办公椅上的李星衍撩起眼皮,隔着玻璃门,看见她坐在斜对角的茶水间桌旁吃早饭,嘴巴鼓得像兔子,脸上画了妆,眉眼也浓,跟她干净的时候截然不同…… “特助,雍贸收购香山的提案虽然被拦了下来,但从资金追踪上看跟我们要查的案子没有明显关系……” 耳边是下属汇报工作的声音,李星衍的视线仍凝在玻璃门外的倩影上,女孩托着圆脸桃腮往窗边看,纤细的指尖握着热包子,咬出可爱的月亮形状。 李星衍:“风控部那边什么反应。” “他们没有明确表态,但已经撤回了之前风投组对香山酒店的评估,说明他们也发现了问题。” 男人食指上的暗红戒指熠熠亮着暗光:“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雍贸的人拉过去,熄灯好好审审,如果吐不出东西就直接报警,这是我们给的最后仁慈。” 赵言熙拿出手机,忽然似想到什么,眼神隔着玻璃朝办公室看来,李星衍眸光微转,看向面前的下属。 很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视线一扫,是一条短信,玻璃门外的女孩又朝他抬眸子,男人指腹在桌面点了点,“海云银行那边什么动静。” 下属凝眉:“还是坚持要华信集团继续给他们担保,否则我们的所有储蓄金额都会被冻结。” 李星衍冷笑了声,眼皮微阖:“坐庄的人自己定规则还演出一副无辜的嘴脸,该会会他们了。” 玻璃门外,赵言熙见办公室里的人终于出来了,探头进去,见李星衍站在衣柜前穿西服,跟晚上t恤衫牛仔裤的抽烟模样完全相反,果然是人模狗样。 “你看我信息没?” “没。” 声音冷冷的。 赵言熙走到桌前,“你妈妈让我给你带的早餐,别浪费了。” 李星衍侧身,视线却不是落在早餐上,而是她的脸,“红豆包?” 赵言熙愣了下,“啊?” 男人朝她勾了勾手,像招呼小孩似的让她过去,赵言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男人漆黑的眸光压下,落在她唇边,“嘴角的莲蓉馅擦一擦吧,赵组长。” 赵言熙忙捂住嘴巴,眼前的男人就转身出门了,“诶!” 她双手捂住嘴巴喊他,声音嗡嗡的:“你还没吃早餐呢。” 男人大掌按在门把手上:“我可不是什么包子都吃。” 说着,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而后把门阖上,走了。 赵言熙:“……” 她撇了撇嘴往座位边走,从餐袋里拿出了红豆包,太撑了,中午当午餐解决吧。 刚把早餐袋收下去,视线无意一瞥,就看到李星衍放在桌上的文件,上面写着:海云银行。 - 华信的下班时间是六点,赵言熙刚把工作安排好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沈卓的电话。 她唇角微弯,想了想,回了句:“好。” 两人约在了老城区的一家餐馆吃烤鸭,赵言熙中午就吃了几个包子和一杯玉米汁,这会饿得食指大动,对面的沈卓笑笑地给她倒水,夸她会找店。 赵言熙眉眼笑弯弯,大概是因为当了领导,连点菜这种事也习惯了主导:“这都是我吃过不错的店,你以后在京华工作久了就会知道怎么找吃的了。” 沈卓看着她笑了笑:“有你在,我跟着你就好了。” 赵言熙愣了下,手里捏着烤鸭皮饼,对面的沈卓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道:“我要是找到好吃的,也带你去吃。” 赵言熙让他眼神盯得有些不习惯,微低了低头,不过男女相处不就像朋友一样么,分享美食和快乐。 这么想她倒是坦然了,吃过饭后,两人照例压马路往烟花胡同走,路过一家汽车修理店时,有辆黑色悍马开了出来,沈卓看得眼神定定,忽然说了句:“熙熙,你打算买什么车啊?” 赵言熙愣了下,虽然她收入尚佳,但房子都没有她根本不会考虑养车,不过他这么问自己倒是思考起来,“五菱宏光?” 沈卓笑了声,朝她眨眨眼:“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至少奥迪。” 赵言熙当他是在捧自己,笑了笑:“那暂时不行。” “你说你老家在苏城,又对评弹那么了解,那块地方可不是一般人住的,再加上你用的包,你真当我出国留学是白念的?” 赵言熙忽然愣了愣,她对自己的信息都有所保留,但没想到沈卓这么聪明,她扯了扯唇角:“看来你也的确是苏城人。” 成熟男女间的来回很多时候都是一点就透的话术,只要上心了自然会观察出来。 吃过饭后已经接近八点,老城区的人行道不宽,再加上路灯昏暗,赵言熙感觉沈卓朝她靠了过来,她下意识往旁边偏,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过小马路的时候走在前头,绿灯在倒计时,沈卓的手背在身后朝她伸了过来,示意要牵她跑过去。 然而,她的手却下意识挽到了肩包带上,没有去牵。 高跟鞋刚迈上马路,忽然身后一股推力撞来,赵言熙惊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差点往前摔,再抬头,看见一个身穿蓝色t恤的中年男人钻进了人群里,她气得喝了声:“干嘛撞人!” 那男人一脸凶恶地扭头就朝赵言熙吼了回来:“干嘛!” 她抬手捂着被撞疼的左肩胛骨,眼眸怒瞪着他,这时过马路的人群都看了过来,却都只是围观。 “你撞了人不用道歉?!” “干嘛!” 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又朝她吼来,脸上还带着笑,明显是欺负她一个女的故意撞来的。 赵言熙气鼓鼓地站在人行道边,就要拿出手机把这人的脸拍下来,忽然手臂让人一牵,就听沈卓说了句:“走!” 下一秒,人就被他拉着往前走,赵言熙瞳孔愣愣地看他:“你拉我干嘛,那个人随便撞人,我不警告他,他一会立马撞下一个人!” 沈卓脸色沉凝:“遇到这种人你别惹他,赶紧走,万一他发疯朝你冲过来打你怎么办?手上有刀怎么办?” 栗色 第13节 赵言熙视线在他身上滑过,忽然笑了声,把手臂从他手里抽了回来,淡声道:“我自己会走。” 她自然知道这些后果,但她当时想的是有沈卓在身边,那个人至少不会乱来,但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得受这个哑巴亏,气得骂了句:“许愿这个人肩胛骨立马碎掉!” 沈卓忙打断他的话:“别那么大声。” 赵言熙气炸了,这会路灯幽暗,她后背还疼着,只感觉身侧经过一道高大身影,刚要回头,就让沈卓拉着手臂往前走了。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报了警,还描述那个男人的相貌和案发马路口,只要一调监控就能抓到人。 回到出租屋后,她把衣服脱下背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从肩胛骨一路到腋窝下青紫了一片,洗澡的时候用热水冲了冲,结果红印更大了。 想到楼下就是医馆,她只能厚着脸皮下楼去找徐大夫加班营业了。 赵言熙右手按着左肩下楼,一楼的医馆只留了盏昏黄的楼梯小灯,过道一边锁着的门内是放珍贵药草,另一边则是满墙的中医药箱,跌打损伤的药赵言熙认得,但伤在后背,她自己根本揉不到。 就在她抬手去够玻璃柜上的药酒时,身后门响,本来神经就在安静中紧绷,突然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浑身战栗了下。 “哪儿来的小偷啊?” 赵言熙握着药酒转身,就看到男人一身黑色背心休闲裤地倚在门边,棱骨深邃的眉眼凝在她脸上。 她把手机摆到李星衍面前,义正言辞:“我问过你妈妈了,才不是偷呢!” 她后头那句“呢”带出点娇憨的味道,李星衍眸光微转,双手抱臂看她的手:“不是酒精过敏么,赵组长是拿药酒回去擦身子用?” 赵言熙让他说中,脸颊有些热,嘀咕了句:“要你管。” “我妈问你拿药酒做什么了?” 赵言熙微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这样,她更不好开口了。 李星衍从她手里拿过棕色小药罐,淡说了句:“在我这,还是去你房里?” 赵言熙瞳孔蓦地一睁,眼睛瞪圆:“什、什么?” 李星衍仰了仰脖子,沉吸了口气:“想不想上药?” 他这么凶,赵言熙哪里敢:“我、我自己可以啊!” 李星衍笑了声,狭长的眼睫微垂,落在她肩上:“再捂着它也不会自己好。” 赵言熙倏忽心虚地收下手,好在此刻灯影昏暗,看不见她发烫的脸颊,声如蚊蚋:“还、还是算了,明天让徐大夫……” 正说着,手机铃响,赵言熙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严肃,朝李星衍作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背过身去接电话。 赵言熙穿了身藕粉色的长睡裙,吊带下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借着房间浅黄的灯光,白皙如瓷的肌肤上却透出一片青紫,李星衍看到这,瞳仁漆黑沉沉,环胸的手臂收紧,浓眉拧起。 忽然,姑娘高兴地朝电话那头说了谢谢,还自顾自点头,等阖上电话后,一双眼睛亮亮地朝李星衍仰头看来,语气兴奋道:“刚才派出所打电话给我,说找到那个乱撞人的疯子了,幸好他没喝酒,不然又拿醉酒惹事搪塞了,而且最好笑的是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医院里,肩膀骨折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撞人!” 那张小樱唇叭叭地一张一合说着,忽然愣了愣,小粉舌舔了下,水润润的,说:“忘了,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语气有些低落,忽然在想如果跟李星衍走在一起,她被陌生人欺负了,他会不会也像沈卓那样,虽然她心里觉得沈卓也没有做错,做人还是要自保为主。 男人眸光微垂,眼帘看向她的眼睛,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赵言熙心湖像被一块小石头砸中,荡漾涟漪,她蓦地抬起眼眸,把她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他,最后说了句:“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这样做不对啊?” 李星衍靠在门边,身上穿的黑色背心让他宽阔的肩膀肌肉撑得有些紧,这会抱臂站着看她,阴影处现出深邃的线条,她烫得挪开眼。 “你当时身边有人吗?” 赵言熙点了点头。 他声音沉沉:“男的女的?” 她揪了揪裙腰上的蝴蝶结,小声道:“男的。” 李星衍不耐烦道:“换了。” 姑娘愣愣地抬头:“啊?” 男人浓眉拧起,狭长眼睑下扫过阴翳:“应该把他肩胛骨捏碎。” “是吧!” 赵言熙瞬间找到盟友一般,双手合掌高兴道:“他还说我不对。” 李星衍看着她笑眼弯弯的眼睛,此刻洗净的小脸蛋润泽透白,抿唇的时候脸颊两边微微鼓着,感觉很白很软…… 长得是真勾人。 只是赵言熙高兴完才反应过来,朝李星衍道:“咱们还是不能冲动,给点教训让他下次别犯就行。” 李星衍漆黑瞳仁里滑过一丝光亮,咱们? “还上药吗?” 他问。 赵言熙愣了下,轻声道:“那就在病房这吧。” 李星衍让开一条进门的道。 经过刚才的事赵言熙对他卸下了心防,而且这间病房她来过,还在这给李星衍上过药,这么想她倒觉得不别扭了:“我以前听医馆里的老顾客说过你的力气很大,按起穴位来特别舒服,所以他们都很想你。” 她心情开阔后,话也多了,李星衍把门关上,大掌拧开了药酒,掀起眼皮看她:“想试试?” “揉左肩就行了。” 说着,她视线在病房里扫了眼,“怎么没椅子。” 男人下巴朝病床指了指:“条件简陋。” 赵言熙揉着肩膀坐到床边,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吊带睡裙,本来想的是徐大夫在,她露着肩膀给她揉就好了,这么一想刚要站起身,忽然左肩被覆上了一道粗粝的温热,心脏猛地紧缩,骤然产生的疼痛密密麻麻地透过肌肤的神经钻入了大脑皮层,她蹙眉哼了声,纤细的薄背往床边倾了下去。 最后双手撑在床褥上,一双漂亮的蝴蝶骨因为用力微微凸起,她额头渗汗:“你干嘛打我……” 李星衍浓眉微拧,随后气息沉了沉:“我轻点。” 赵言熙平时也有在中医馆做过理疗,都是趴在床上的,这会自然不方便,嗡声道:“枕头能抱吗?” “抱着你就能坐直?” 赵言熙脱口道:“我总不能躺着吧。” 她话音一落,房间顿时安静了。 赵言熙一手抚额,暗示自己把他当作男医生就好了,另一只手指了指肩胛骨,示意他继续。 忽然,下一道力气揉上了肩,被温热的大掌熨帖过的每一处毛孔微微舒张,吸收着药力,而后粗粝的指腹在伤处边缘打着漩涡,仿佛某种边界的试探,这种疼痛尚且在忍受范围。 她轻咬下唇,忍着不吭声,可下一刹,这股力道仿佛找到了肩膀处的疼痛穴位,顷刻陷了进去——她到底忍不住叫了声,撑在病床上的双手颤颤地一曲,就在倒下去的前一瞬,身前一道有力的手臂横了过来,她下意识抱住,人就拥进了李星衍宽阔的胸膛里。 鼻翼间顷刻袭来醇烈又灼人的气息,她心跳撞着身体,疼得眼眶溢泪,双手抓着他肩上的背心:“我想咬点东西,好疼啊。” 她的肩膀因为长期对着电脑和伏案,只要碰到穴位就疼,加上被撞到的淤青,真是双重受刑。 “衣服给你咬。” 他声音沉沉地落在她耳边,这会赵言熙抱着他,像一座天然火山,有了个依托似乎没那么疼了,“淤青比较厉害的在肩胛骨那儿,你往下一点……” 她感觉他胸膛微微僵硬了下,嗓音滚着沙哑:“你肩带挡住了。” 赵言熙只想长痛不如短痛,抬手把肩带揪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左肩,“快点……” 猛地,男人环着她腰身的长臂收紧,耳边是她不禁落下的隐忍疼吟,她身上有睡莲的迷雾香气,与散发的酒精相混,在升温中糅作了道不清的暧昧情愫。 赵言熙只觉自己搂着一座火山,比趴在病床上受刑舒服多了,她忍不住哼了声:“我记得药馆的规矩是……一百一次……” 忽然,一道灼热的沉笑落在她脖颈间,染得她耳尖泛红,赵言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脸颊微不可察地擦过他的下颚,听他低声说了句:“这个价钱,可点不到我来亲自伺候。” 作者有话说: 具体穴位还有不同价钱是吗? 第12章 奖励 清晨的热风泄入窗缝,陷在白色软褥里的女孩眉头紧蹙,额间盈着薄汗,泛动光泽,蓦地,一双樱唇张了张,梦魇般喘了声:“不要!”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亮入眼皮,赵言熙睁开双眼看到一面空洞的天花板。 手背抚上额头擦汗,呆了片刻,梦境回流,赵言熙猛地坐起身检查胳膊,这才松了口气,梦境里,李星衍抱着她上药,上着上着,就把她胳膊给卸了下来…… 进浴室洗漱时,她特意看了下后背,淤青已经消肿了,大幅度活动也不疼了,看来这个男人的技术还挺行。 上班经过早餐店的时候,赵言熙进咖啡店要了两份都市丽人套餐,昨晚听李星衍那语气是给几百块都是侮辱他了,但她不习惯欠人情,索性给他带早餐。 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李星衍好像没有买早餐的习惯,给了能吃的就吃,不能吃就挑食。 虽然只做过几次,但仿佛是某种默契,早上她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在。 两人桌子中间被她放了层文件架隔开,疏落的资料夹中半掩半藏地透着一张棱角深邃的冷脸,赵言熙偷偷看了他两眼,却见他吃了两口就把早餐放在桌上了,眉心微凝,低头咬了口培根三明治,挺好吃的呀,而且还贵。 吃过早餐后,男人就走了,空气里还带着压迫感的后遗症,赵言熙拿出笔记本记下这几天买过的早餐,避雷菜品都被她打了个叉。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响起,赵言熙扫了眼,神经顿时紧绷:“喂,部长。” 手机那头简单交代了两句,赵言熙还没阖上电话,人已经起身拿了资料走出办公室,手背敲了敲玻璃门,朝下属道:“准备一下春季的集团财报,一会到风控部开会。” 风控部下设金融风投组和智能风控组,每次风投组看中了什么项目,都要风控组建模计算风险,就跟算命似的,说好听的话他们就欢喜,要是退回去他们就得怀疑了,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态度。 总的来说是谁也不让谁。 风投组的组长叫盛鸣恩,赵言熙跟他交手多次,对外是风度翩翩的精英高管,对内就是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 “当初这个项目可是赵组长签过字的,你们打个算盘就轻松了,我们风投组可是得下地干活的,每一行字每一笔账都要可靠,现在这儿有一大笔钱根本取不出来,整个项目卡住。” 赵言熙眉头紧凝,指尖快速翻了翻数据表,这是华信集团运营的古董收藏投资业务,风投组每年都会评估出一批今年值得拍卖的藏品,最后由他们风控部确定最高的拍卖金额,而在这份报告下,赵言熙还提供了资金流的来源参考,保证拍卖资金充足。 “这次还是海外拍卖,我们对那些流失海外的藏品势在必得,言熙,你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出错?” 说话的是风控部的部长林永嘉,此刻他听了盛鸣恩的话,眉头紧凝,显然是把问题推到她身上了。 赵言熙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我当初调取的就是财务的内部数据库,显示是存在这笔账的……” “我找过财务了,现在就是这笔账走不出来,拍卖是大宗交易,赵组长现在是要我们重新走申请流程吗?” 盛鸣恩的话明显是在阴阳怪气赵言熙,但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我去财务部查清楚。”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栗色 第15节 赵言熙瞳孔睁睁,钳着她手臂的大掌收紧,将她往里一带,挡在两人面前的暗影站开,握在她手上的力道也随着光明的侵入而退潮,然而她心跳却因为那股见不得光的灼热偷偷地漏拍。 “李特助,请坐请坐。” 部长林永嘉圆脸堆笑地站起身,这会在场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难得脸上覆了层恭敬。 原来这个社会,男人之间也有阶级和压迫。 赵言熙眉梢一挑,虽然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但听到刚才推门进来的西装男的话,心里很难不暗爽。 “不必了。” 李星衍穿着白衬衫,站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精英之间尤其地突出,高大暗影落下,压迫感极强,此刻眉眼冷熠地从助理手中拿过文件,递给林永嘉:“这是董事长特批文件,麻烦林部长现在将拍卖资料悉数转交给我的助理项林。” 一句简短冷漠的话如平地一声雷,把整个风控部都震住了,一旁的盛鸣恩笑道:“李特助,投资拍卖业务一直是我们风控部的工作,现在由您全权负责,但有很多东西也是需要风控部协助的。” 他的声音引去了李星衍的注意,男人漆黑眸光微转,居高临下地落在他身上,盛鸣恩不由咽了口气,整个会议室大气不敢出了。 “你是?” “风投组组长,盛鸣恩。” 李星衍了然地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众人的神经顿时卸下了,部长林永嘉接话笑道:“是啊,特助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们说,投资这一块一直是我们部门在跟的。” 业务突然被人拿走,众人自然是神经紧张,此刻李星衍眸光转到赵言熙身上,姑娘脸色怏怏不乐,昨晚加班加点的,原来是在这给人做嫁衣,狭长眼眸微眯:“那就让赵组长——来协助我。” 男人嗓音低磁,落在赵言熙耳膜里却振聋发聩,猛地抬起视线撞入他瞳仁,却见他眼里蓄了丝若有似无的笑,但很快,就在转向林永嘉脸上时覆了层淡漠:“我还有事,先告辞。” 林永嘉脸色顿时僵住,一时不知是笑还是苦,一旁的盛鸣恩脸色更是五颜六色地震惊,刚把这尊大神送到门口,气还没喘,李星衍的步子忽然一顿,高大身影蓦地转过来,众人一口气瘪在肺腔。 “对了,林部长,” 男人语调难得带了丝笑意,“我这突然来摘你们的业务成果,您不会生气吧?” 林永嘉脸上忙覆了层笑:“哪里哪里,辛苦李特助了。” 男人漆黑眸光转而幽幽落在赵言熙身上:“辛苦赵组长才是。” 说罢,在赵言熙心跳突突撞着身体时,那道古龙水气息走出了玻璃门,安静的会议室里,只有手臂上还隐隐留着他的力道。 - 赵言熙临时接了拍卖工作,还是跟着李星衍,虽然工作量增加了,但风控组的人却很兴奋,一是实际业务产出的效益更高,二是,这项工作确实比枯燥的建模数据有趣。 于是这一个周末风控组都难得加班毫无怨言。 等到了周一清早,赵言熙收拾好刚要下楼,包包里就传来手机震动声,来电显示:李星衍。 这个手机号码还是她从数据信息库里查到的。 “车在胡同路口,买早餐了。” 男人说话向来简短,赵言熙“哦”了声,握着挎包肩带的手紧了紧:“知道了。” 她今天的打扮和往日的黑白西装不同,为了搭配这次的拍卖主题,特意穿了身湖蓝色的修身旗袍,领口盘扣绣了珍珠,绣线随着纤纤肩颈往下起伏,经过静脉山峦,走到腰身处陡然下陷,紧接着又是道饱满曲线,最后裙身垂落,长度堪堪到小腿的肚子,随着一双白色细高跟的走动而裙摆荡漾。 清晨的风吹过,微微撩起旗袍的开衩口,一道纤细润白的长腿若隐若现,坐在车上的男人眸色暗暗,掌心微微擦过方向盘。 这时姑娘拉开了车门,上车时,纤细的指尖按在车背上,微微借力,抬腿时,绸缎般的旗袍裙摆顺着滑腻肌肤往侧边坠,就在那道雪白刺进他瞳仁时,视线猛地撇向了旁处。 赵言熙手里的包包按在腿上,忙用裙身挡住,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谁能想到李星衍的这辆悍马底盘这么高!是不是欺负矮子! 等坐上车,她忙理了理旗袍裙摆,挡住方才露出的雪白肤缎。 等车身开出了一段路,她恍惚想起那天跟沈卓约会时,看到修车行里开出的一辆黑色悍马,眼神不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他低磁嗓音忽然响起,赵言熙吓了跳,这人开着车怎么会注意到她偷瞟,“那天,你是不是看到我跟一个男生走在一起了?” “嗯。” 赵言熙心跳突地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大概是车厢太安静了吧,她找了些话题:“那人是我一个老乡,跟我一样,准备过两年回苏城发展。” 她话音落下,车身忽然刹停,纤细身子微微前倾,而后撞在了椅背上,发出轻轻的衣料摩挲声。 男人食指上的暗红宝石戒指微微闪动,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红灯前,时间都在倒计时。 赵言熙见他没有说话,自觉两人间没什么话题,于是就这么安静地吃着早餐,一直到拍卖会所。 拍卖行的时间从早上十点持续到下午七点,整个过程都是高强度的投资博弈,是跟进还是收手,上亿的交易甚至只在一念之间,就算是中午,赵言熙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倒是坐下来时,李星衍把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她腿上。 拍卖厅的空调开得很冷,灯光很暗,她眼神偷偷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男人,身边都是举牌的声音,赵言熙来不及说谢谢,外套就这么盖着她的双腿,一直到拍卖结束,把西装还给了男人。 大掌接了过去,直接套回身上,那股朦胧睡莲香气裹来,让他烟瘾发作。 入夜,车灯如流水穿行在黑暗中,赵言熙拉下车窗吹风,忽然鼻子嗅了嗅,“好香啊,是什么花!” 李星衍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场一直很冷,要不是他把外套给自己盖腿,赵言熙真以为是自己得罪他了。 “你车里有音乐吗?我连个蓝牙放点歌听听?” 惜字如金的男人“嗯”了一声。 悠扬迷情的萨克斯音乐低低地自车厢音响里倾泻而出,赵言熙侧眸看李星衍,双手撑在座椅上:“喜欢听吗?” 忽然,车子停在空旷的郊区路边,赵言熙疑惑地看他,只听男人卸了安全带:“这里是花圃。” 樱唇微张,他又淡说了句:“我下车抽根烟。” 一整天都在拍卖所里转着,他确实忍了很久,赵言熙点了点头,见他下车,自己也跟着下来,他抽烟,她闻花。 她沿着人行道嗅着花香走,忽然一道浓烈香气落来,她仰了仰头,忽然觉得心旷神怡,夜色寂静。 “喜欢这棵?” 忽然,身后落来道磁性的嗓音,夜色模糊了视线,她心跳让背后压来的气息搅乱,她轻“嗯”了声,下一秒,男人的长手抬起,就要去摘那朵生得极高极盛的白琼花。 “别!” 赵言熙忽然喊住他:“我就这么闻一会就好了。” 男人动作微顿,左手携着烟蒂,另一只手将花枝压下,馥郁夜香送到她的鼻翼间。 赵言熙不敢回头,就这么安静地闻着,清澈的花香被他身上的醇烈烟草闯入,明明毫无触碰,却感觉丝丝缕缕的空气捻成了丝,裹住她。 这种感觉让她呼吸不畅,甚至想逃离,但又有种道不清的情愫让她摇晃沉醉,她指尖攥着包包,忽然摸到一个突起的盒子边沿,总算是找到了话题,她低头打开包包,把东西握在手心转身看他。 “我今天也拍了个东西,是民国时期的一块英式怀表。” 她话音一落,指尖微松,怀表往下坠,表绳牵在她手心,左右摇摆着,隔在两人视线之间。 她今天的脸妆很干净,准确来说纯得勾人欲念,夜色缀在她微翘的眼尾,笑时流光异彩般,“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让我这块怀表帮你甩走烦恼吧。” 李星衍沉沉眸色隔着摇晃的怀表凝在她嫣然的粉颊上,就在那怀表再次晃到两人视线间时,头顶的琼花枝让人一松,颤动间散落花瓣,就在她惊愕抬眸的瞬间,眼前摆动的怀表让道大掌握住。 “叮”地一声,金属声微微响动,惊入耳膜。 她的注意力被带到了李星衍的眼前,四目相撞,像是某种隔阂被倏忽打破,男人头颅低下,狭长的眼睑半垂,眸光从她的眉眼滑到樱唇,透着性感的蛊惑。 握在指尖的怀表绳被一点点扯下,轻轻刮着她软嫩的指缝,最后悉数落在男人的手心,他嗓音灼热地滚在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调在夜色中说:“接过吻吗,赵小姐?” 作者有话说: 下章计划入个v~ 下本预定《实习婚恋》专栏可预收呀: 【仙气刺绣美人 x 斯文败类老板】 联姻后,苏云卿从好友口中得知程书聘有个心念的白月光,所以外界才传他私交干净,不近女色。 苏云卿也觉得程书聘品行端正,就连偶尔拿水杯的时候指尖碰到一块,他都会立马收手,看见她回来自觉进书房,彼此相敬如宾,总之是——各玩各的。 原以为这种默契会一直到程书聘那位白月光回来,没想到有一天小侄子拿了叔叔的手机玩,翻到里面有陌生女人的照片,还告到了苏云卿面前。 她头疼该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却看见那张照片里是个短发少女的背影,纤细的天鹅颈微弯,露出颈窝里的一枚红痣。 苏云卿摸了摸脖颈后的小痣,当晚把长发挽了起来,低头刺绣的时候,感觉程书聘的长腿停在了身后,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的刺绣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 男人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替她把凌乱的设计稿叠好,金边眼镜下的眼睑压着一丝温润笑意,嗓音沉落:“又想买哪家绣坊了?” 苏云卿仰着一双清白眼眸:“得离了。” 男人宽阔的大掌按在她纤细的颈后,指腹一下下摩挲着颈窝里的红痣,弯腰在她耳边低声笑:“哪家绣坊那么贵,要你分走我一半的家产。” 苏云卿:“……” 【阅读指南】 #每天熬夜看老婆照片到凌晨三点# #是朱砂痣也是白月光# #将你拉下人间颠鸾倒凤# #sc# #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成真# 书聘云卿,愿三书六礼,聘我卿卿。 ——程书聘 第14章 欲滴 这道低沉的嗓音如黑石般投入赵言熙的心湖, “噗咚”一声,在她心底顷刻漾开涟漪。 樱唇因为惊愕微微张着,头顶簌簌花香坠下, 那张粉白软润的鹅蛋脸却生得比夜色下的琼花娇俏,卷翘的眼睫如蝶翼轻颤,承着微弱的光, 根根分明地倒映在她滑腻的眼睑下。 他的气息走近,随着动作滑到她的唇边, 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还夹着燃亮猩火的香烟,另一只手抽了她的怀表, 没有禁锢,甚至没有任何的触碰, 他在给她机会逃离,却又用蛊钓的迷情引诱她。 “赵小姐的反应,没接过?” 他的呼吸滚着灼热与克制,又带了戏谑的调笑,赵言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他的每一寸表现、每一道眼神都小心翼翼地放大解读, 心里莫名翻涌浪潮,让她有些气呼呼地反问:“没接过又怎么了, 你接过吻——唔……” 突然,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一道薄唇熨贴堵上, 在她瞳孔睁睁的瞬间,张开的双唇涌入陌生醇烈的气息, 上下唇被轻轻啄着,如蝶翼煽动翅膀, 顷刻在她心里掀动磅礴的热浪, 她喘不过气, 一双浑圆的眼睛愣愣地看他,男人唇边携着蛊笑,又低下,含住了她的双唇。 酥麻的电流自唇畔乍然传入心尖,浅啄了两下后,仿佛试探的边界被撞破,男人的吻猛然一重,顷刻将她蓄在肺腔的最后一缕空气泻了出来,化成一道轻吟。 她浑身被电得发麻,明明只是唇畔的相触,可每一寸的毛孔都在张缩,她的气息被抽离,神魂摇晃,双腿几欲站不稳,可他的攻势却没有停歇,深入地探索,舌尖被他挤得无处躲藏,最后被勾着与他共沉沦,烟草散烈,她在尼古丁的麻醉中忘了身在何处…… 栗色 第16节 她的下巴贴合进男人唇下的凹陷,仿佛齿轮严丝合缝地相嵌,她逃不掉了,而他的吻由重变成了碾磨,占据她的唇瓣,反复地攻退,撩得她如一泓春水波心荡漾,甚至能听见那水涟泛起的声音…… 喉间的呻音将她神经绷断,下一秒,赵言熙双腿软了下去—— “唔!” 后腰让一道大掌揽住,夜风终于寻到间隙透了进来,她就像干涸河床边的渴鱼,趴在李星衍宽阔的胸膛里喘息。 额头让人轻轻撩过头发,他裹着沉香烟草味的指腹托起她的下颚,仰头时听见他落来一句低磁的嗓音:“现在,接过了。” 赵言熙心跳不可抑制地撞着身体,男人身上的荷尔蒙在牵引着她,那是一处陌生的领地,激烈的,轻而易举让她沉坠,她被亲得腿软,他还不放过,还要再说一句:现在接过了…… 她被搅浑的意识模糊黏稠,不知他是不是在回答自己在半个世纪前的问话——你接过吻吗? - 漆黑车身驶入夜色中,仿佛像方才那道吻一样被夜色掩盖,随风潜入夜,赵言熙双手攥着放在腿上的包包,唇畔湿润,她能感觉到脸颊的灼烧,手背按了按,只是轻微的动静却引起李星衍的目光。 “还、还有多久到家!” 她因为紧张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本是句想赶紧逃离的话,可落在男人耳朵里,却像某种催促。 骨节分明的掌心滑过方向盘,指腹轻点,说了句:“快了。” 赵言熙如释重负,暗松了口气,等车身停进胡同口,忙拨开车门,动作紧张,力气总是用不到位,就在她指尖再次从那黑色的门把手滑下时,忽然一道大掌熨了上来,穿过她的指缝,带着她抓上了门把,纤细微凉的指尖握住,而后,用力往下,冷硬的门框撞到她的小尾指,她吃疼地哼了声。 赵言熙的声音好听,从她弹琵琶唱评弹那一晚,李星衍就知道了。 娇媚如三月柳丝,缠绕行人,然而门打开的刹那,那股柔软无骨的指尖倏忽从他掌心抽走。 “谢谢。” 水润的眼眸有些闪躲。 李星衍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听她用极诱人的嗓音说了句极冷漠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制力,但如果发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当是刚才的花太香了,我有点醉,希望李特助也别放在心上。” 刚才鬼迷心窍地,她就在无人的郊区路边和李星衍接了吻,就好像突然畅快淋漓地完成了一项工作,她渴望得到释放,可她不能喝酒啊,所以在他吻下来时,自己有了一丝情不自禁。 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懊恼中,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相敬如宾的同事,她还是他的房客,跟房东发生关系——这算什么事!?她又不是交不起房租! 然而就在她下车的瞬间,手臂忽然让人一握,那道电流再次颤进心间,她吓得咬了咬牙,他该不会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吧? 就在她回头的刹那,男人递了块怀表过来,“别丢我车上。” 赵言熙蓦地愣了愣,而后嘴唇压下,径直将怀表拿了回去,指尖抓过他的掌心,发出微微的刮蹭声,倏忽,他的大掌一拢,勾住她的指尖,就在她抬眸时,耳边落来一句:“不放在心上,那放在哪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耳廓连着脸颊乍然发热,抽走怀表后步子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忘了。” 李星衍的视线于漆黑夜色中审视着她,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淡声说了句:“明天的早餐,赵组长别忘了。” 赵言熙吸了吸气,“当然,我这个人从不欠人情的,再见。”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砰然阖上,车厢陷入寂静,唯有那缕迷雾般的睡莲香气萦绕鼻翼,男人抽出一根香烟咬在薄唇边,瞳仁里映着那道窈窕身影,车灯落向的尽头,旗袍曲线玲珑婀娜,这个女人,亲了他,然后说,忘了。 李星衍手肘支在车窗边,垂眸猛抽了口烟,猩火往上燃得极快,在几欲熄灭的尽头,那片漆黑的阳台亮起了晚灯。 眼皮微撩,女人站在阳台边收衣服,此刻褪了身上的旗袍,着了件白色吊带,摇晃的夜色中,她就像一轮皎洁月亮,烫进他眼底,最后如燃尽的烟蒂,只余一缕袅袅升起的雾。 - 赵言熙失眠了。 也是,谁跟同事突然情不自禁,氛围到了接吻后,还能睡着的那真是没有心。 李星衍就是。 她今早下楼就听徐大夫说他一大早就从健身房回来了,精神得很,收拾得人模狗样去上班了。 赵言熙用粉底印了印黑眼圈,理了理身上的正装,都是成年人了,暗示自己,别扭扭捏捏的。 早餐她买了玉米汁,李星衍好像对她上次买的西式早餐没有胃口,看他生得那么大高个,手掌能有她腰宽,搂她的时候…… 等等! 她慌忙摇了摇头,大清早的赵言熙你想什么呢,他是同事啊同事! “组长,你脖子不舒服吗?” 忽然,站在办公室门口给她推门的刘兴辰疑惑地看她。 赵言熙轻咳了声,刚要开口,抬眸就撞见坐在办公室的李星衍,男人一身黑衬衫,显得肩宽体阔,但却不是那种过分壮的紧绷,而是一寸寸熨贴得当的修身,她见过晚上的李星衍,穿背心的时候,也见过没穿背心的时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不羁…… “组长?” 刘兴辰手里的文件晃了晃她的眼,“您昨晚没睡好?” 他话音一落,对面端坐的高大男人眼皮突然掀了起来,她像被戳中心思,忙撇开视线呵呵解释道:“是有一点落枕。” 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早餐放到桌上。 身旁气压紧迫,她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落枕是睡姿不对,组长,你买枕头的时候要量一下高度,这个跟睡觉习惯有关,你喜欢侧睡还是仰睡,还是趴着睡啊?” 赵言熙愣愣地“啊”了声,“有区别吗?” “当然有。” 刘兴辰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一边翻一边说:“喜欢侧睡,枕头的高度就要跟一边肩膀差不多,不然太低了侧卧就会压到肩膀的。” 赵言熙听了顿觉有道理,“我确实侧睡多,不过我听说侧卧容易在脸上压出皱纹,要尽量仰着睡。” 刘兴辰笑出了声:“我女朋友也这么说,让我半夜给她翻回去……” 说到这,他语气忽然顿了下,轻咳了声,“组长,在这里签字。” 赵言熙抬眸看他,眼里蓄了抹长辈意味深长的笑,不过也不打趣他,只问了句:“回头给我推荐一下枕头的牌子。” “不用,我送您就行。” 说着,刘兴辰的眼神忽然瞟到坐在一旁的李星衍,想到这次的拍卖项目如果不是特助选了风控组,他们还接不到这么美的差事,于是朝他笑道:“特助,您呢,我也挑一个送您。” 赵言熙心头一跳,现在这些年轻人还真是雨露均沾会送礼啊,眼神偷瞟了男人一眼,见他眉眼不抬地说了句:“不必了。” 赵言熙朝刘兴辰使了个眼色,让他不用送,结果刘兴辰瞳孔一睁,意会地眨巴下眼睛:“偶尔在办公室也能用,久坐垫着腰舒服点。” 说完,他就拿过赵言熙签好字的文件出去了,一副这事就这么定,你们谁也不用拒绝。 赵言熙指尖挠了下额头,轻咳了声:“新来的,是有点积极。” 李星衍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滑过她细腰,问了句:“要垫腰吗?” 赵言熙把早餐分到他桌上,“人家送你的就收着吧,也是感谢你这次项目的一点心意。” 李星衍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暗红金属戒,赵言熙见他似乎有些不耐,视线看向他座椅,“这种椅子太软了,他说得没错,久坐垫着腰好一点。” 她话音落下,李星衍的眸光忽然朝她偏去,这是张心思白净的脸蛋,他眸光往下滑,但吻起来又娇艳欲滴,嗓音低磁地问了句:“多久,算久?” 赵言熙拿出鲜榨的黄澄澄玉米汁,吸管戳了进去吸了口,松开后,透明吸管沿上染了道浅浅的红。 “坐一个小时就得站起来歇一会吧。” 李星衍眉梢微挑,“一个小时算久?” 赵言熙晃了晃玉米汁底的黄色沉淀:“不然对腰不好啊。” 修长指腹撑在左边太阳穴上揉了下,“那确实得垫着了。” - 中午的时候,赵言熙约了同期一起进华信的同事吃饭。 华信有自己的食堂,各式餐点品种丰富,赵言熙习惯吃清淡精致的南方饮食,每每看到刘敏芝点一大碗面就感叹:“你们长得高真是靠自己努力吸收营养来的。” 刘敏芝眼神扫了她身上两眼,“啧”了声,“你才是精华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赵言熙找了个靠窗的沙发椅坐了下来,闻言笑道:“脑子确实挺好用的。” 刘敏芝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餐盘放到桌上跟她面对面坐下:“对了,听说你们部门临时搬迁,你坐到华观楼那边了,还跟新来的董事长特助一个房间啊。” 赵言熙“嗯”了声,喝了口汤:“不过装修进度应该快完工了,等搬到新办公室请你来暖场子啊。” “请我暖什么场子,你们部门都是男生,阳刚之气够足了,我还得请你们部门的人来我宣传部暖场子呢。我还听说跟你一个办公室的那个李特助权利很大,直属领导就是董事长,就算那些副总见了都得让三分。” 赵言熙托腮咬着东西,“原来你找我吃饭就是打探八卦啊。” “诶!” 刘敏芝摆了摆手,“你现在都坐到华观楼了,那可是领导楼,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手啊,当然公司机密这种事我就不八卦了,你跟我说说那个李星衍怎么样,我听说他还是单身啊,你倆……” 赵言熙瞳孔一睁,忙打了下她的手,低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别让人以为我们不好好工作!” 她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万一传出利用职务之便搞办公室恋情,明年的竞聘她直接出局了。 刘敏芝小声道:“我这不是提醒你嘛,我还不了解你,平日里攒的钱都投到苏城买的新房去了,你看像你这个职级的,不说开豪车,至少不会开小电驴吧。” 赵言熙:“我低碳出行!而且我住得近!” 刘敏芝双手投降:“说不过你赵组长,不过那个李星衍的来头我们可都不知道啊,我就是怕你……被美色所惑,忘了自己的初心了。” 赵言熙咬了下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美色。” 刘敏芝笑出了声:“大美女果然定力非凡,诶,要是以前我就不说了,我们部门最近闹得有点僵,手底下一个小姑娘搞办公室恋情,出差变幽会,心思也不在工作上,关键那男的还有女朋友,让人正主投诉了。” 赵言熙心头一跳,脸色佯装淡定:“然后呢?” “女生脸皮薄,劝退了,男的可没什么影响,这种事,男人又不吃亏。” 赵言熙情绪陡然往下沉,嘴唇抿了抿,脑子不由浮起那晚琼花树下的接吻,偏偏他过来给她压花枝,偏偏他握住了怀表,偏偏她有一瞬间,也想尝尝接吻的滋味…… 真是好奇害死猫。 赵言熙顿时也没胃口吃饭,加上昨晚失眠,这会整个人神色恹恹,吃了两口饭就端着餐盘走了。 却没发现一座之隔的背面,此时正坐了道高挺暗影。 李星衍这低气压,坐在他对面的项林筷子都不敢动了,“特助,最近关于你的谣言、确实有点多,不过都是饭后谈资,您别放心上。” “别放心上?” 李星衍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赵言熙亲了之后不认账说的。 项林被他沉冷的反问吓得如坐针毡,“这事也不能找人算账吧。” 李星衍拿过桌面的银刃刀叉,轻轻一划,牛排破开了一道血口,“中午跟我去趟海云银行。” 项林愣愣:“行程上约的是今晚……” 栗色 第17节 李星衍眉眼冷峻,语气低道:“今晚,我得找人算账。” - 烟花胡同的医馆六点就歇业,赵言熙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医生在院子里打太极,徐大夫让她上楼吃饭。 要是以前她自然屁颠颠的去,京华市的饮食重油重盐,她很容易就吃腻了,医馆的饭菜偏素,她交了伙食费后顿顿不落下,如果不是跟李星衍不小心了……她肯定毫不心虚,现在—— “我拿上楼吃。” 她小声说了句。 徐大夫给她打包,还问她够不够,一旁的李医生搭腔:“星衍不爱吃素的,都给言熙盛进去吧。” “他今天也不回来吃,我压根没预他那份。” 听徐大夫一说,李医生眼睛亮了下,问道:“有情况?” 赵言熙低头不动声色地阖饭盒盖,听见徐大夫在那跟老公小声嘀咕:“上回我给他介绍对象,他说不用,我怀疑啊,说不定真有对象,最近都约会去了。” 听妻子这一说,李医生笑出了声,仿佛心头大石落下:“就他那脾性,还真得找人压一压才行。” “……” 赵言熙上楼回房,把餐盒放到靠窗的小桌子边,从这里拉开窗帘就能看见阳台外的院子,此刻仲夏夜风熹微,她换了身清爽的吊带坐在桌边吃饭。 下半时间她也很少追剧,不好看的剧浪费时间还瞌睡,好看的剧一上头就是熬夜追剧,这就算了,她还会磕各种周边cp,没两个月出不来,所以她晚上基本就看会书刷下视频换换脑子。 这会洗完澡,烘着一身热意在阳台晾衣服,远远听见一道轿车的鸣笛声,接着灯光闪了下,她视线朝那儿看去,没一会儿,看见一道高大的暗影推门进了院子。 李星衍回来了。 她看了眼时间,心里冷笑了声,果然,男人一点都不吃亏啊。 正叠着衣服,门口传来一下下的敲门声,顿时把她吓了一跳,“谁啊?” “开门。” 门外是道男人的声音,挟着夜色的凉意钻进门缝,惊得赵言熙肌肤上的寒毛微微一颤。 “干嘛?” 她偷偷拉开一条门缝,眼睛警惕地看他。 李星衍站在暗处,挺阔身影居高临下,眸光幽幽地对上她小兔子似的圆眼睛,大掌抚在门缝上,沉声问她:“外面谈,还是进里面谈?” 赵言熙一听他要进来,心跳快得整个人都轻轻战栗了下,“外、外面……” 她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防备地拉着门,纤白的圆润肩膀微展,细吊带盖在精致的锁骨上,纯白色的睡裙宽松套着她,衬得女孩像朵在水中摇摇曳曳的睡莲花苞。 “什么事啊?” 李星衍的视线在黑暗中往下落,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昨晚的事。” 赵言熙瞳孔登时睁大:“李、李星衍!别提昨晚的事!” 她现在后悔死了,要是他用这件事拿捏她……脑子里已经瞬间冒出自己会身败名裂从华信离职的下场! 男人狭长的眼睫倏忽一暗,视线凝在她脸上,但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丝讽笑:“怎么,不用负责?” 赵言熙整个人颤颤发抖,双手紧紧握拳:“接个吻而已,又不是上了床,李特助怎么还记着了。” 她话音一落,李星衍气息顷刻沉如深井,赵言熙看到他的手摸进口袋,吓得往后退了退,后背一时抵在冷硬的墙壁上,转眸,看见他抽了支烟出来,她眸光撇到一旁。 “吧嗒”一声,打火机一响,余光里看见他映在火苗中的眉眼,冷峻如冰,此时男人的手臂因为抬起微微撑着黑色衬衫,紧绷下,是青色血管贲张的麦色前臂。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跟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就在她急于要把那个错误删除时,面前的李星衍忽然冷冷地撇了一句:“像赵组长这样的女人,都这么随便么?” 赵言熙遽然像被淋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气得发抖,就在男人夹下唇边香烟的瞬间,抬手“啪”地一下——朝他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寂静漆黑的楼道里,男人的瞳仁暗涌搅动,仰头吐了口烟雾,弥散的朦胧落在女孩纤软的身子上。 赵言熙心里漫起害怕,视线下意识往逃生通道望去,就看到男人指腹点了点烟蒂,燃烧的灰烬落在出口处,他轻笑了声:“就这点力气?” 赵言熙原本还在惶恐,此刻被他一说,整个人愣愣地,眼尾还晕染出了一抹红晕。 她看到男人抬手松了松衣襟,露出修长脖颈,唇边勾笑,深邃眉峰朝她微微侧来,一双狭长眼睑蓄着潋滟暗色,指了指脖颈说:“来,朝这儿咬。” 作者有话说: 勾引第一步,先来抖个m。 今晚二更在十点。 第15章 陪酒 热意落在她的脸上, 赵言熙视线抬起,看见眼前修长的脖颈,新鲜的、紧实的, 线条往下坠至肌肉线条利落的肩膀,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力量。 女孩五指拢了拢,脸色也发白了, 颤着声说:“对不起……” 李星衍深眸滑过一丝怔愣,眼里看着那张芙蓉脸如枝头垂花颤颤巍巍地, 牙齿咬了咬樱唇:“扯平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 门“砰”地一声,将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 一半明亮,一半幽暗。 - 夏季海外拍卖会结束后,风控部开了一场复盘会议,从前这种业务都是风投组的盛鸣恩出风头,但这次跟着李星衍推进项目的却是赵言熙, 此刻会议室里,她将整个拍卖流程都流畅地介绍完毕, 最后的投资效果也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演讲非常漂亮。 部长林永嘉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星衍什么态度?” 他言下之意,李星衍的态度就决定了董事长听到的话术, 这倒是问住了赵言熙,事实上, 从那晚她扇了那家伙一耳光后, 两人又回到了相敬如宾的同事关系, 也就是:无话可说。 这时盛鸣恩见赵言熙在发愣,笑说了句:“上面没有批评的风声那就是好消息,部长,这次赵组长确实表现亮眼,拍卖这种工作需要的就是高强度的计算。” 赵言熙没想到盛鸣恩居然会说她的好话,于是不卑不亢地说了声谢谢。 林永嘉心里知道这个业务一直都是风投组跟的,突然被人横插一脚心里多少不舒服,便也夸了盛鸣恩他们几句:“风投组最近提交上来的业务方案都很优质,项目在精不在多,接下来的工作量不少,你们两个组要好好合作。” 赵言熙点头,对面的盛鸣恩接了话茬:“既然赵组长连拍卖项目都做得这么漂亮,那我觉得风投组的工作她也可以做得来,部长,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有钱一起赚,有活自然一起干,我没有揽在身上的理由。” 他这番话滴水不漏的,赵言熙心头一沉,这家伙该不会要给她增加工作量吧! “我看风控组基本每天都准时下班,也是有时间的嘛,刚好最近有一个赞助业务,赵组长,你是我们部门唯一的女性,最有发言权了。” 说着,他给赵言熙递了份文件,转头朝部长林永嘉道:“这是我们投资组挑选出来的下半年网络剧,已经跟平台和制片方牵上线了,赵组长可以看看哪部剧适合投广告宣传,改天跟平台那边组个饭局聊聊。” 赵言熙的工作是评估项目的可行性,此刻听了盛鸣恩的话倒是认真看了手头的几个网络剧项目:“网剧的受众确实女性居多,也要看年龄层,成年女性是市场消费主力,但现在市场下沉,年龄段偏低的受众也要考虑。” 说着,她挑了个本子出来,递到盛鸣恩面前:“具体的细节还要跟制片方和平台沟通。” 盛鸣恩眉梢一提,镜片下的眼睛扬了道笑:“没问题。” - 赵言熙回了办公室,门逋推开,视线下意识去看办公桌,见那儿没影,顿时松了口气,把脚下的高跟鞋褪了下来拎在手上,裹着黑丝袜的双足踩进软地毯里,舒服得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这会是午休时间,她准备先睡一觉再去楼下吃饭,之前跟李星衍说好的,她十二点到一点单独占用办公室,虽然现在还差十分钟,不过赵言熙已经把门锁了。 遥控按下百叶窗,办公室里顷刻陷入昏暗,脱掉西装外套,里面是穿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抬手解下来两颗,手伸进后背将紧绷的内衣扣子解下,身体瞬间得到了释放。 于是弯身从座位后面的门柜里抽出了行军床,为了睡得舒服她买的床不仅结实还特别重,拖出来后要把四边的脚架打开,刚拉开了一个,人就忍不住嘟囔了句:“累死了。” 就在她弯腰去拉另一边时,腰身忽然让人从后边揽了上来,她吓了跳,轻呼出声,条件反射地挣脱! 此时那股有力的臂弯正要将她带到桌上,赵言熙想从他手臂溜下去,结果溜到半途,忽然卡住了! 她瞳孔瞬间一睁,那道箍着她的手劲一滞,时间凝固的三秒钟后,赵言熙脸颊怦然乍红,下一秒,人就被搂着抱上了桌子坐着。 那股力道从她身上收走,转而弯身替她将行军床打开,而后,视线朝她脸上转来,声线淡漠道:“赵组长买的怀表,时间似乎没调准啊。” 男人高大暗沉的影子从她身上滑走,下一秒,办公室房门阖上,她抬眼看了下挂钟,十二点整。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懊恼,以至于她刚才看到李星衍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她刚才在办公室怎么脱鞋子脱衣服的他都看见了! 他为什么不说话不吭声! “混蛋!” 骂着骂着她双手环到身前,忽然,衣领有东西被挤了出来,她垂眸一看,眼珠子瞬间瞪大,肉色的蕾丝胸衣被推了上来,此刻正鼓在衬衫下,而刚才因为她要从李星衍的钳制下溜走,情急下蹭到了他的手臂,接着就…… 托在了他的前臂上! 赵言熙双手捂脸,只觉脸蛋和胸口一样——火辣辣的烫…… -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言熙活得小心翼翼,甚至做了个台历,每天都在倒计时搬迁的日子,而风投组的盛鸣恩那边也不省心,广告投资的业务交涉都让人来找她。 组里的几个同事都说他是故意的,因为拍卖业务让风控组拿了,他就来这一招,一边搓磨他们,一边逼人主动退出,实在不行,要是风控组出了错也能抓到把柄。 赵言熙自然也知道,只不过既然是部长同意安排下来的工作,认真做就好了,而且出了力,年中都算大家的业绩。 “组长,这是今晚饭局的地址,已经约好车了。” 刘兴辰是组里的新人,跑腿打杂的事他也愿意做,其他前辈见了也会多带带他。 毕竟领导最喜欢的两类人,第一是听话,其次才是能力。 入夜,百鼎食府的包厢内,赵言熙和盛鸣恩作为华信集团的投资代表,跟几个网络剧制作方的老总吃饭。 赵言熙几乎是不参加酒局的,一是不能喝酒,二是她在职场里最讨厌的就是酒桌文化,他们风控组都是做技术的,就连刘兴辰也喝不了几杯。 对面的几个老总显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盛鸣恩打了圆场:“王总,这位就是我们风控部的赵言熙,赵组长,年轻有为,可是我们部门唯一的女生,宝贝疙瘩。” 赵言熙脸上挂着淡笑,朝面前几位中年男人略微颔首:“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下这部网剧的具体排片时间和宣传计划……” “赵组长今年多大了,看着年纪很轻啊,就能在都是男人的地盘里爬上来,不简单,不简单啊!” 说话的是坐在赵言熙隔壁的王总,刚才还没落座,盛鸣恩就把她位置安排在这里,哪知道刚坐定,对方的人才来,她换位置也来不及,但想到是来谈事,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然而,他的话说得实在刺耳,赵言熙淡淡勾唇:“当然不容易,在华信能当上领导层的女性,要么单身要么离婚,一听说你要怀孕,就算你承诺不会耽误工作,照样把你的位置换个人坐。” 她一番话语气平静,却让空气安静了几秒,一旁的盛鸣恩眉头拧起,低声道:“赵言熙。” 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赵言熙起身颔首道:“抱歉,公司的电话,我先出去接一下,失陪。” 赵言熙离开酒气冲天的包厢后,一边接了电话一边往洗手间走,期间穿过酒楼的大堂,形色匆匆,连坐在热闹的大堂餐桌旁吃饭的熟悉身影都没扫一眼。 “衍哥,上回我给你介绍的干妹妹怎么样,叫沈娇,名字也好听,年纪还小,才十九岁。” 说话的侯奇给李星衍倒了杯白酒,却见他指腹撑在侧额上,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一旁的刘立打趣地笑了声,“衍哥最近出入写字楼,见的都是白骨精,估计你那个干妹妹啊,得过段时间了。” 栗色 第18节 “不是吧,衍哥喜欢那款的?得,我那个干妹妹得伤心了,你赔啊。” 李星衍视线凝在过道的琴叶榕上,忽然,掩映的枝叶中有道纤细身影走了出来,高跟鞋踩在脚下稳稳当当的,及肩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动,那人细眉微凝,视线一点余光都没有落到其他地方,径直推门进了包厢。 包厢门敞开,里面的光景透了出来,几个男人烟雾缭绕地喝着酒,李星衍浓眉瞬时凝起,下一秒,小白兔走了进去,包厢门顺势阖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此时赵言熙坐回原位,旁边的王总打趣道:“赵组长看来还挺忙啊。” 赵言熙扯了道笑,“刚才各位聊到哪儿了?” “聊到赵组长喝酒过敏,是怎么个过敏法,怕不是不想喝酒的托辞吧。” 赵言熙垂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王总,喝酒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酒过三巡,事情才好谈啊,你说对吧,赵组长。” 忽然,赵言熙撑在腿上的手让一道肥胖的大掌摸了上来,她瞳孔顿时一睁,刚要挣脱,那人就握住了她的手—— “赵组长不喝酒也没事,好说,咱们换个方式聊聊,这部网剧的播出时间是晚上的黄金档,你也知道,女孩子嘛,都是晚上才有空干自己的事……” “啪!” 一道酒水自赵言熙手里的玻璃杯泼了出去,径直洒在王总那张肥硕的脸庞上! 众人惊愕地瞳孔睁大,下一秒,盛鸣恩站起身道:“赵言熙你做什么!” 她脸色冷白沉声:“王总,我们是广告商,投钱的是我们,请您看清楚,别以为我是女的就不敢泼你!” 此时坐在王总身边的几个领导脸色顿时覆了层愤怒:“无缘无故泼人脸,这就是你们华信的行事作风?赵言熙对吧,我们跟华信一直都有合作来往,你今天这种行为,就是给华信丢脸!” 这时坐在一旁的刘兴辰也吓了跳,忙拿了纸巾给人擦脸:“对不起王总,对不起各位领导,都是误会误会!” 说着,他低声朝赵言熙道:“组长,风投组的人在这看着您……” 他们都知道,盛鸣恩他们就是等着赵言熙出错参她一本,此刻她眼神瞪向对面的人:“王总做了什么事自己心知肚明。” “我做了什么事?我看是你发疯泼人!跟女人谈事能谈得成么!陪酒都不会!” 赵言熙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拳,指尖嵌入手心,耳边是刘兴辰的道歉,盛鸣恩的圆滑官腔,以及贼喊捉贼的指责。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恶心自心底漫延、涌起。 这时坐在一旁的盛鸣恩语气携着坐井观天的笑:“赵组长,还不快给王总道歉,喝杯酒陪陪罪,就这么算了。” 赵言熙喉咙里咽着酸涩,人忽然被推了下,就在她往前踉跄两步时,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她垂下的眼帘微微转眸,只见一道高大身影朝她迈步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王总,头发湿成这样啊。” 男人语气带着冷讽的笑,挺拔宽阔的身影挡在了赵言熙身前。 赵言熙嘴唇抿得发白,这时站在一旁的盛鸣恩搭了话:“特助,赵组长估计刚才出去接了个电话情绪不好,回来的时候跟王总聊了两句就给人泼了一脸的酒。” “是王总有错在先。” 女孩倔强的嗓音自李星衍身后响起。 “无赖!” 王总伸手要指着赵言熙骂,就被李星衍胸膛一挡,他一走到人群中就是居高临下的存在,此刻戴着暗红宝石金属戒的左手握了下王总的手指,表面上是往回推,实则暗劲一使,直接疼得他脸色发白! “李、李星衍!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男人收了手,忽然偏头扫了眼餐桌,低声问赵言熙:“你坐哪儿?” 她本来还砰砰跳的心让他一问顿时懵了,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只见男人拿过她的餐巾布擦了擦刚才碰到王总的左手,慢条斯理道:“王总,我只是让您别说话指着人而已。” 此时的王总握着手指一脸狰狞,闻言怒道:“你刚才分明就是掰我手指!” 男人双手一摊,眉峰冷峻:“谁看见了?” 王总:“你!” 李星衍轻笑了声:“这回还想指着人说话?” 赵言熙愣愣地看着李星衍是怎么光明正大打人的,她刚才要是有这劲哪里用得着泼酒,不仅把手抽回来,还能把他的猪蹄子给掰断! “对了,刚才谁让赵组长喝酒的?” 忽然,李星衍的视线落在盛鸣恩脸上,语气张弛有度,却如重石砸在众人心里,盛鸣恩张了张唇,结巴道:“我们酒桌上开个玩笑……” “开玩笑?” 李星衍眸色暗沉地落在盛鸣恩脸上:“让你喝到浑身过敏打吊瓶,这滋味想尝尝?” 盛鸣恩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特助您怎么突然来了……” 李星衍坐了下来,把桌上的酒瓶转到他面前,神色自若道:“你不是爱喝么,这么好的酒别浪费啊,王总不同,人家千金之躯,上万的白酒都能用来洗脸。” 盛鸣恩脸色发白,但他这个人能忍,拿过桌上的酒杯倒满,朝王总敬了杯:“我替言熙给您陪不是,这杯我干了。” 说完,赵言熙怔怔地看着他仰头把酒饮尽。 接着,盛鸣恩又倒了杯酒,朝李星衍敬了过来,“特助,这杯是敬您的。” 李星衍右腿搭在左腿上,左手微扶着太阳穴,“赵组长,帮我倒杯酒,我也敬一敬这屋里的各位酒神。” 赵言熙从盛鸣恩手里接过酒瓶,手还有些抖,她不知道李星衍怎么突然出现,心跳紧张地撞着身体,就在她端着酒杯递过去时,忽然,手腕让人一握,手上的酒杯一倾,酒水顺势淋在了地上,紧接着,手腕被他轻轻一带,在暗红地毯上倒出了一道酒痕。 对面众人的脸色遽然一变。 下一秒,李星衍抽过赵言熙手里的酒杯,指腹微抬,酒杯掉在地毯上,男人唇边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各位,告辞。” - 夜色笼罩,赵言熙被李星衍带出了酒局。 摇摇晃晃的路灯下,她低头看着地上那道长影,刚才包厢里发生的事宛若一道反射弧,此刻当四周寂静下来后,那股强烈的冲击涌进心头。 她居然给他们淋了一地的白酒! 这也太——爽了! 她开心得眼眶都热了。 忽然,走在前头的李星衍步子顿下,下巴朝不远处亮着的二十小时便利店看去:“想吃什么?” 她耷拉着头,嗓音有些酸涩:“我想要一盆水。” 李星衍视线往下落,看见她搓红的手背,瞳仁一暗,什么都没问。 等他回来的时候,赵言熙找了个台阶坐下等他。 仰头看他时,一双眼睛水亮亮的,男人把水盆放到地上,转眸倚在栏杆边抽烟。 猩红的火光微燃,就在他刚吸下一口时,一道“砰”声响起,他倏忽转眸看去,就见女孩捂着手背,脑袋趴在臂弯里。 幽黄的路灯下,暗影延伸到她脚边。 李星衍半蹲下身,从水里把她的手捞起来,十指纤纤柔软无骨,肌肤白皙滑腻,这样的女孩,一定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 然而此刻,尾指手背都撞出了一片红晕,他偏头抽了口烟,刀削般的脸颊微微下陷,而后,吐出的迷雾拢在她的手背上,微热的熨贴,像是小孩跌倒后,让大人吹了吹地止疼。 她心头忽然漫起暖意,掩盖住了刚才的委屈和无助,“谢谢。” 李星衍给她揉了揉手背上的红晕,“洗个手都能伤上加伤啊。” 赵言熙吸了吸鼻子:“水盆太小了,撞到手了……” 李星衍笑了声,从她的角度看去,男人眉目英挺,夜色下深邃迷人,这样的脸庞,从小应该迷死不知道多少乖乖女吧。 “行,怪水盆小。” 赵言熙看着他,嘴巴努了努,男人的大掌宽阔,带着薄茧,摩挲时手背微微泛起电流,她忽然轻哼了声。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她:“这儿疼?” 赵言熙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水意:“你轻点儿擦。” 忽然,男人动作一僵,握着她的手劲倏忽收紧,赵言熙疼得又哼了声,“李、李星衍……” “赵言熙。” 她吸了吸气,对上他凝沉的深眸,心跳撞撞:“嗯?” “你们南方人,不懂平舌音卷舌音?” 赵言熙疑惑道:“啊?” 李星衍沉吸了口气,给她洗了会手,忽然骂了声:“操。” 赵言熙气鼓鼓道:“你骂什么啊!” 李星衍把水盆里的水倒了,起身往外边,又摸出根烟抽了起来,赵言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漫起的迷雾。 忽然,男人步子微顿,下巴朝她挑了下,“你念,擦。” 赵言熙疑惑地张了张唇:“插。” 李星衍瞳仁里的暗流顷刻翻涌,也不知道哪儿惹他了:“插什么插,你以后不准对别人说这种话!” 赵言熙被他没来由的脾气吓得愣了愣:“我们南方人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你们普通话标准了不起!” 李星衍低头猛抽了口烟,猩红火光熠亮燃上,映在暗红的食指戒上,随后男人仰了仰脖颈,吐出的烟雾笼在两人身上,浓烈沙哑的嗓音滚落在她脸庞:“你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亲你?” 作者有话说: 你倆是擦出火花了,我键盘敲出火花了! 来晚了,字数多了,留言的小可爱发红包包啊!!! 上架了,谢谢小天使的支持挨个亲亲啊! 第16章 绅士 头顶黄昏般的光晕洒在男人身上, 李星衍黑沉沉的视线仿佛要在她身上灼出洞来。 赵言熙张了张唇,被他突然逾矩的话吓得浑身颤了颤,“李、李星衍……” 忽然, 手腕让他握住,赵言熙顷刻被这种电流般的接触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低下头颅, 宽阔的肩膀挡住她所有的光。 试探的气息缠绕着她,尼古丁的幻觉再次将她引向不计后果的深渊, 那道薄唇就停在咫尺之间,男人熠亮的眸光滑到她的唇畔, 窒息的空间让她无法单靠鼻翼呼吸,身体的反应让她张开双唇:“李……李星衍, 不要……” 栗色 第20节 赵言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跑过! 另一只手扶着额头,脸上还要扯出笑意点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男人忽然站起身,赵言熙心里祈祷他出去,然而,他却拿过遥控把玻璃窗的百叶扇关上了。 赵言熙瞳孔一睁,“李星衍你……” 他西装裤下的长腿迈了过来,下巴朝她挑了下:“站起身。” 赵言熙被他一说,脸颊生理性热了起来,“你先出去。” 他呵笑了声,走到她身后,“我走了,你自己能弄?” 赵言熙眸光微偏,感觉身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手脚顷刻僵硬,只知道跟着他的指令做—— “手撑在桌上。” 赵言熙低声道:“要把拉链头上的金属弯勾压回去……” 她话音一落,一道宽大温热的手掌穿入她腰后的西装裙内,迫得她为了避开与他的接触,身子往前倾了下,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他带着金属戒的食指按在金属扣上,往下压的刹那,曲起的骨节顶进了她的腰窝处。 她撑在桌上的五指倏忽蜷紧,细眉蹙起,“弄好了没……” 忽然,一道大掌撑在她手侧的桌上,骨节修长分明带着锋棱,指腹干净,曲起撑着他的身体时,手背上的青筋凸显,让她想起那晚他点烟时的动作。 男人从她身后把她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长身微倾,距离保持在危险的极限边界:“赵小姐,那晚我还有个问题,没有问你。” 赵言熙微微战栗,想直起身离开,却感觉他的左手在替她轻理了理被弄皱的裙腰,嗓音灼热地烫在她耳边:“想不想再做点,离经叛道的事?” 作者有话说: 我们职场乖乖女遇到离经叛道的纨绔子弟了。 第17章 交易 “国内三大主流视频播放平台在今年暑期档都有几部s+作品上线, 从历年的数据来看暑期档都需要一部引爆话题讨论度的现象级仙侠古偶剧,但之前风投组提供的几部网剧项目虽然都包含这些热门题材,可是剧情套路化, 爆的可能性不高。” 会议室里,赵言熙把投资项目的分析报告递了上去,对面的盛鸣恩却没有接, 唇边挂笑:“之前赵组长拿了我们的几份项目书可是从里面挑中了目标的,怎么现在跟运营商吃了顿饭就直接改口了?可不要拿私人恩怨影响公司利益啊。” 赵言熙抿了抿唇, 勾了眼线的眼睫微敛:“实话实说,那场酒局也是原因之一。” 盛鸣恩眉梢一挑, 扶了扶眼镜:“赵组长这才吃了一顿饭呀,我们风投组可是天天都要面对这些局面, 什么时候像你这样忍不住了?” 赵言熙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拳,脑子里嗡着离开办公室前李星衍在耳边说的那句“想不想做点离经叛道的事”,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拿文件夹扇盛鸣恩的嘴,唇角扯了扯:“这就是我的分析报告, 如果要我来做,这部剧投不了, 建议考虑其他运营平台或者制片方。” 盛鸣恩双手一摊:“得,赵组长现在想撂摊子了, 怎么,这风控组赚钱都讲骨气的么, 看人下菜,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你们女人啊就是感情用事。” 赵言熙眸光冷冷地看向盛鸣恩:“既要赚女人的钱又觉得我的分析不对, 盛组长倒是拿出反驳意见。” “够了。” 就在两个组针锋相对的关口,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部长林永嘉皱眉打断,把手里的分析报告丢到了桌面:“影视剧不同于常规投资,除了理性的数据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你提交的这份报告我看不出来值得我下决定的参考意见,如果说仅仅是因为一顿不欢而散的酒局,那这个项目就给回风投组跟。” 赵言熙心头猛然一沉,她这个人有一个脾性,就好比让她学抽烟一样,她不想抽不是她不会,而是她选择不抽,同样,这个项目也不是她不行才给回风投组的,而是这个项目本身就赚不了钱。 但正如林永嘉所说,影视剧爆不爆是门玄学。 会议结束后,风控组又被留下来加班了,赵言熙给大家都点了晚饭,一起奋斗,玻璃房里,刘兴辰挠了挠头发,“这偶像剧讲的就是爱情嘛,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的,你们说,再精密完美的数学模型都算不出爱情啊。” 一旁的陈佟笑了声:“不过主演的流量数据可以计算,说实话,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值得投资。” 赵言熙手背撑着下巴:“这也是我一开始挑中这部剧的原因之一,而且我看了路透花絮,两个主演还挺甜的,到时候估计又是一波绯闻营销。” 刘兴辰疑惑道:“那组长您刚才还……” 赵言熙秀眉微挑:“所以那天的酒局对方的姿态才那么高啊,而且盛鸣恩只给了这个运营商的项目,到底谁利用职务之便走关系特权了,我不反对他还以为板上钉钉,我们更没话语权,而且万一出事了背锅的可是我们组,小心能使万年船。” 众人听得一愣愣,最后说了句:“赵组长这心眼真是九曲十八弯。” “不过组长,上回酒局李特助怎么突然进来了,他难道跟这个王总也有恩怨,所以才帮你解围的?” 赵言熙轻咳了声,拿过水杯喝茶,刚想随口掩饰过去,忽然眉心一凝,朝刘兴辰看去:“你刚才说什么?” “上回酒局……” “最后一句。” “帮你解围?” “再上一句。” 刘兴辰张了张嘴,一旁的陈佟接了句:“跟王总有恩怨。” 赵言熙指尖蓦地打了个响指,蹙眉陷入沉思。 李星衍这种背地里行事浪荡的男人,赵言熙自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那晚是来帮自己解围,毕竟她对他也不是没动过手,唯一的解释或许让刘兴辰说对了。 - 夜沉沉,烟花胡同的医馆已经歇业,过道处只亮着盏昏黄的老式廊灯,夏夜闷热的空气里散着陈旧与新鲜交杂的草药香。 赵言熙站在李星衍的房门前,等了三分钟,里头没有亮灯,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十分。 她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低头数着数,再等三分钟,如果他还没回来,那就算了。 头顶的廊灯将地上的纤影延至楼道,赵言熙眼睫敛敛,拢着披肩上楼。 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却怎么也睡不进去,睡莲香薰笼在身上,她忽然有些怪自己拎不清,去找他。 就在她眼皮阖上快进入梦乡的午夜,门外传来了几道敲响声。 赵言熙倏忽被惊醒,这是她独居以后对敲门声的警觉性,此刻夜色寂寥,这道“咚”声将她好不容易坠下的睡意撩开,脑子却不够清醒,浑浑涨涨的。 她走到门口垫脚看猫眼,只看见一道白衬衫的衣襟,领口处解开了两枚金属扣,微微露出线条起伏的锁骨。 “干嘛?” 她闷声道,带着点起床气。 李星衍双手环胸,宽阔的肩膀靠在墙边:“你找我?” 赵言熙心头一跳,他怎么知道? 此刻两人隔着一道门,狭窄的老式楼梯光线昏暗,高大的男人宛若浸在夜里,让她心生怖意,指尖不由攥着门锁,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了才回来,她抿了抿唇:“没有。” 李星衍呵笑了声,语气吐着夜色的慵懒:“我爸妈从来不给我留灯。” 赵言熙蓦地瞳孔一怔,才想起来自己上楼的时候没有给他把廊灯关了,仿佛突然被人戳穿,脸颊不由发烫,没等她想好说辞,门外的男人低磁的嗓音钻入门缝涌入她的耳膜:“不是有事找我,那就只是给我留灯了,谢谢啊,赵组长。” “谁给你留灯了!” 她莫名鼓气:“大半夜把人叫醒说谢谢!” 李星衍语气懒洋洋地:“我这不是怕您空调又坏了,第二天生气投诉居委会么。” 听他这么说,赵言熙一把拧开了门锁,门外的热意骤然涌来,顷刻在胸口泛起薄汗,她就站在闷热与清凉之间,被骤然的温差搅动体息,“没坏。” 李星衍暗沉沉的视线压在她脸上,唇边浮着半明半暗的笑:“就怕赵组长赖我技术不好。” 女孩穿着宽松的睡裙,站在他面前得仰头说话,一张脸清丽如芙蕖,还带着睡气,真实又活泼。 “李特助技术好,肯定给很多人修过空调吧。” 男人笑时喉结微滚了两下,视线还凝在她身上:“技术好就得是给很多人修过空调?” 赵言熙张了张唇,秀气的眉头微凝:“不是吗?” 他仰了仰脖子,喉间滚着道轻微的“嗯”声,像是在思考她的问题:“赵组长会跟我接吻,难道,也跟很多人接过吗?” 赵言熙瞳孔睁睁,“当然不是!” 李星衍浓眉微挑,黑曜石般的瞳仁映着她泛红紧张的脸颊,低声:“行,那就是没接过。” 她心跳乱撞,怎么话题的主动权又转到他那儿了,没接过吻却跟他接—— “李星衍,你耍流氓!” “明明是你今晚先来找我的。” 他说着,唇边溢笑地看她。 赵言熙眼皮子一阖,暗示自己冷静,“对,我是去找你了,可不是特意给你留什么灯,我是问你,那天在百鼎食府的酒局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王总?” 她话音落,分明看见李星衍眸色蓦沉,心想果然猜对了,于是继续道:“我们有个投资项目要跟他们那边合作,是一部网络剧,各方面配置都不错,风控部很看好,所以现在如果我提反对,他们就认为我是私人恩怨作祟。” 说着,赵言熙粉唇抿了抿,指尖抓了抓手心:“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 男人高大的暗影拢着她,头颅微低时,视线与她接触的距离就被拉近,他嗓音低落:“那依赵组长看,这部剧有什么问题?” 赵言熙见他视线落来,不由自主避开,压着心跳说:“如果真是好果子,风投组那边不会拱手给我,小心使得万年船,我现在就想确定这部剧能不能准时上线,” 说着,她眼睫微微抬起,对上他沉甸甸看着自己的漆黑眼眸,轻声说:“演员、题材、剧本,甚至是服化道,哪一点有问题,或者他们故意而为之都有可能让一部剧夭折,让投资打水漂。我现在想如果能上映,就算反响一般也只是亏损,但如果无法上映,那就是重大投资失误。” 李星衍勾唇笑了笑,“把我当什么?男菩萨?” 赵言熙心头忐忑,低声道:“那你行不行?” 李星衍微弯下腰,在这股压迫感中她下意识微微往后仰,视线对上的刹那,听他落了道嗤笑:“行,怎么不行,我大名就带了个行字。”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抿唇笑了声,但反应过来又收住了笑意,“那你要我做什么?我不欠人情的。” 男人视线往她半掩的房间看了眼,暗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狭长的眼眸钓着笑,呼吸近在咫尺地坠在唇边,仿佛将她心头挂在吊桥上摇摇晃晃,最后只落了一句:“办成再说吧。” 赵言熙僵在楼梯口,直到头顶的感应灯暗下她才得以喘气,而男人的脚步声落在一楼,从她耳边彻底消失。 转身,视线往房间里看,心里不由在想,她刚才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眼睛往里面扫了一下,难道是,想要她的房间吗? - 第二天上班,赵言熙下楼的时候听见徐大夫喊她吃早餐,二老住的是医馆的二楼,两室两厅,空间宽敞,赵言熙眼神瞟了眼屋门,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他出门的时候怎么没顺手带上?” 徐大夫哼了声:“说是不住二楼要住一楼,其实就是不想回来住,我也乐得清净,别大半夜的洗澡又弄出一顿声响。” 赵言熙蓦地愣了,房东夫妇是中医大夫,每天晚上十点半就睡了,李星衍昨晚回来又是凌晨,一楼也没有洗澡用的浴室。 这时李医生在院子里练完功回来,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言熙我跟你说,你们年轻人有空练练八段锦,跟你交钱去健身房一个效果。” 徐大夫呵笑了声:“他们小年轻哪里会听你的,你看你儿子都快把健身房当家了,我那天还问他洗没洗澡,他跟我说在健身房洗过了,你也别说他了,这小子不吃亏,办了卡水费也能赚回来了。” 两夫妻在那儿调侃,赵言熙提了早餐出门,想到昨晚李星衍从自己门口直接下了一楼,身上穿着的还是白天的衣服,她也没多想他有没有洗澡的地方…… 栗色 第22节 她的唇畔张了张,仿佛是用了最后的力气说:“你别影响我休息……” 说着,手臂试图从他手里挣开,李星衍修长有力的手指拢在她的上臂,她抽离时,感觉那道粗粝带着薄茧的大掌顺着她的动作从上臂滑到了手肘,一路的肌肤摩擦让她心跳发抖,低头仓皇地将手彻底从他的钳制中收回。 “这份谢礼,我很喜欢,谢谢啊,房客小姐。” 他的漫不经心,她的心惊胆战。 都在她掩上房门后开始在夜里发酵,她指尖抚上被他碰过的手臂,细小的绒毛立起,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空调开着,可她还是好热。 - 第二天清晨,赵言熙眼睛发酸,鼻子也难受了。 这是她没睡好的症状。 经过二楼时,发现房东夫妇早早就醒了,神清气爽地跟她打招呼,赵言熙心头不知怎么地有些心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是因为保持边界才会舒适,他们只是简单的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一旦谁打破了,相处就麻烦了。 回到办公室,发现李星衍已经坐在那儿了,她眉心微凝,把手里的早餐放到他桌上,“你怎么不在家里吃了再来?” 每次都让她带早餐,让人看见了就更麻烦。 李星衍微侧过眼眸看她,“我妈做的早餐我不爱吃。” 赵言熙不可理喻地皱眉:“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大城市打拼,谁不是匆匆忙忙解决一日三餐,就连我也是托你的福才能吃到早餐,如果不是让我给你带,叔叔阿姨也不会给我也拿一份。” 李星衍狭长的眼睑微抬,视线里蓄了丝轻笑:“那你是要我在家吃,还是给你机会托我的福?” 赵言熙愣了下,而后撇开视线,这时门口有下属敲门进来,她忙理了理桌上的文件,感觉李星衍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慌忙低头拿文件挡住脸。 “组长,会议室今天的都排满了,明天也没时间,只能后天了。” 赵言熙集中精力听刘兴辰的话,忽然听见他说明天不行,奇怪了:“明天我们部门没安排吧?” 刘兴辰听她这话,顿时笑了:“组长,明天得去中心医院体检啊。” 赵言熙瞳孔瞬时一睁! 刘兴辰叹了气:“我这几天饮食特别清淡,早睡早起,活得小心翼翼。” 说着,他视线扫到李星衍,忽然想起什么:“组长,之前买的枕头到了,前段时间一直忙项目的事都没空,我一会下班去取回来,你们也能好好睡个觉了。” 赵言熙:??? 睡觉就睡觉,前面加个“你们”做什么? 赵言熙撑着桌子站起身,拿过早餐跟刘兴辰出去了。 迎面碰见进来的项林,男生立马挂起微笑给赵言熙让了路,等她一出去长手把玻璃门带上,拿着文件往李星衍面前递了过去,“特助,海云银行那边查出来的资金流水,但是数据太多太乱,私底下找了他们内部员工的门路,数据库也只能解密到这种程度了。” 男人修长的五指翻过这沓厚厚的流水数据表,资金庞大,还要剔除无关的数据,浓眉凝起:“会计呢?” 项林轻咳了声:“会计说这些数据不符合要求,他们做不了。而且就算他们能做,算的时间也太长了,再加上……” 他脸色有些难办:“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目的,所以隔了一层,事情就不好办了。” 男人戴着暗红色指戒的食指撑在太阳穴一侧,落地玻璃窗外的晨光透来,光影跳落在地毯上,有微微的下陷,是女孩高跟鞋走过时压出的痕迹。 赵言熙坐在茶水间的圆桌旁吃早餐,一边低头拿着手机在点,大概是拇指发酸,压进手心里,四指拢着拇指紧了紧。 “特助?” 站在对面的项林见李星衍不知在看什么,轻声道:“也有一些私人会计所……” “不用。” 他开口打断道:“你先回去。” 项林见李星衍估计是有了解决办法,刚要拉开玻璃门出去,忽然被他叫住,回头,听特助说了句:“明天上午我有事,电话联系。” 项林点了点头,说:“明白。” - 赵言熙昨晚跟狗仔蹲了一晚上的酒店才终于拿到圈内秘料,但因为涉及隐私,她只把拍到的证据给部长林永嘉看。 结果不言而喻,谁都没想到,一部剧就算能上映也会因为主演的私德被骂死,更何况这一张照片就牵涉了三部制作。 赵言熙抿了抿唇:“我本来还打算去查演员的缴税问题,没想到现在也不用了,部长,三部剧都在同一个平台上播放,当然最好是私料没有被爆出来,但这个定时炸弹是不是值得我们去冒险。” 风投组在外面等着开会,见赵言熙跟部长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等两人出来,盛鸣恩还拿网剧的项目催促赵言熙,但这次,直接被部长林永嘉怼了回去—— “以后项目的审核必须要严格把控,风投组不能倚着风控组给你们计算风险就什么项目都拉进来,都以为投资最差不过亏钱,我告诉你们,头顶悬着一把剑,随时掉下来就是身败名裂。” 对面的盛鸣恩被骂得一脸的不知所措,赵言熙眼观鼻鼻观心,一直到会议结束才彻底松了口气,这个坑算是解除了。 经过盛鸣恩时,男人冷笑了声:“跟部长说什么了?” 赵言熙莞尔:“抱歉,无可奉告。” 盛鸣恩眉头拧起:“赵言熙,都是同事,我可自认对事不对人。” 赵言熙略微耸了下肩:“这回还真是对人,不对事。” 项目没问题,只是人不对而已。 她也是经过这一次才发现,天时地利人和,真的很重要。 - 晚上下班,刘兴辰把枕头给赵言熙拿来了,两个箱子包得很好,另一个是给李星衍的,不过他这会不在办公室,赵言熙总觉得他神出鬼没的,看来当董事长的特助也是件苦差事,伺候人可比伺候事难多了。 她把自己的枕头拿回家,微信给刘兴辰转了钱,经过二楼的时候,徐大夫喊她来吃饭。 赵言熙随口“欸”了声,手里提着枕头,身子摇摇晃晃地倚在门边换鞋,腿微一抬起,露出裙下的丝袜固定带,指尖下意识去抻直裙身,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时心急要让开位置,脚下的高跟鞋就绊上了门槛,整个人倏忽往侧边坠了过去! 然而预料中的磕碰和疼痛没有传来,腰身让一道臂弯从后拢住,她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转眸,就听厨房里传来了徐大夫的声音—— “言熙!” 她倏忽受惊般把手伸到背后,将男人揽在腰上的大掌褪下去,然而慌乱间碰到了他的手指,男人指腹微勾,穿进了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 赵言熙心跳骤然发紧,此刻徐大夫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愣道:“这么早回来了?快进屋洗手吃饭吧。” 赵言熙脸上挂着浅笑,乖顺地点了点头,然而此刻背在身后的右手让他垂了下去,灼热的胸膛若有似无地抵在她的后背,握着她右手的是男人的左掌,他的另一只手斜撑在门框边,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刚好在门口遇见。 “等这位房客小姐把鞋换好了,我才能进去啊。” 男人慵懒的嗓音挟着吊儿郎当的笑,赵言熙脸颊蓦地发烫,她今天穿的高跟鞋有系带,需得弯腰去解,然而李星衍牵着她的右手不松,她只好撑着他的力道去弯腰够鞋跟。 滑软的手腕陷入他的掌心,姑娘弯腰时,收进西装裙腰里的白色衬衫被微微拉起,因为紧绷束在了腰身上,李星衍握过她的腰,很细,很软,没有骨头似的,好像他一用力就要断了,没用力的时候也会叫,说他是不是打她…… 再往下是包臀裙裹着的地方,姑娘平日里在公司都穿着西服,在他面前半掩半藏的,此刻一弯腰才发现,曲线玲珑,直冲眼帘。 赵言熙换下了高跟鞋,站起身时指尖从他掌心里抽走,软嫩的指缝被他粗糙的手指刮过,有些酥麻的不自在。 就在她把手抽出来的下一瞬,楼梯口传来房东先生的嗓门,她吓得赶紧站离了他,往客厅里走。 李星衍视线坠在地面上,看着她只裹了黑丝袜的玉足,脚腕很细,从后跟往上的两侧微微凹陷,赵言熙的脚脖子很精致,踩在地上像精灵一样,看着个子小,但是比例极佳。 赵言熙进了厨房,熟稔地拿了自己的打包盒,再次婉拒阿姨留她一起吃饭的客气。 再出来时,客厅没有了李星衍的身影,房东先生在看报纸,头顶的三叶扇呼呼吹着热风,她听见浴室里传来花洒的水声。 所以他今晚早归,不会去她那里洗澡。 - 因为第二天体检,赵言熙早早就睡了,真是临时抱佛脚,能抱一天是一天。 清早的时候下楼,刚好碰到徐大夫在院子里晒草药,见她出来笑说了句:“你们今天体检,得空腹,记得别吃早餐啊。” 赵言熙愣了下,徐大夫顺口说了句:“阿衍说今天不用做你跟他的早餐,不过体检你也别担心,有什么问题这不是还有中医么,放宽心。” 赵言熙僵着脖子点头,刚迈出门,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道:“阿姨,我家昨天说寄了两箱桃子过来,我要是还没回,麻烦您帮我收一下。” 她摆了摆手,道:“没问题。” 赵言熙今天穿了套休闲装,蓝白相间,脚上蹬的是一双白色板鞋,加上一头短发,看着背影就像个大学生,刚走出胡同低头点手机叫车,忽然前头一辆车鸣声传来,把她吓得抬头四处望了望,然而视线就看见一辆车身黑色高挺的悍马。 男人手腕打在方向盘上,凸起的骨骼四周是隐隐蜿蜒的青色血管,赵言熙觉得一会抽血的时候,护士一定最喜欢他的手臂了。 “你的微信是手机号码吗?” 李星衍掌心撑着下颚,“加我的时候备注一下名字。” 说着,眸光微不可察地扫了她一眼,“毕竟我骚扰验证太多了。” 赵言熙嘴角抽了抽,“我把打车钱转给你。” 李星衍听了,眉梢一提,唇边挂着痞笑:“赵小姐,打车可叫不到我这样的。” 现在是上班高峰期,用车软件都得排队,她靠在座椅后背上转眸问他:“只要加钱,肯定能叫到。” 男人呵笑了声,宽大的手掌滑过方向盘:“只要我愿意,倒贴钱也随叫随到。” 姑娘秀眉蹙起,精致的眉头像水纹微弯:“你给人倒贴过?” 此时车身堵在红绿灯前,男人大掌扣在手刹上,视线朝她轻轻一瞥:“那得看什么样的人。” 赵言熙咬了咬下唇,听他说了句:“赵小姐,想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言熙目光看向挡风玻璃,指尖陷入手心,淡声道:“不想。” 男人神情微顿,黑压压的眼睑收回,撂了一句:“那还挺遗憾。” - 体检的医院在闹中取静的学校附近,华信集团的员工每年都会来这间医院体检,她算是熟门熟路。 车身停在医院的停车场,赵言熙下车后,站在一边等李星衍。 “都在一栋楼里,你跟我来,嗯,先抽血,然后要赶紧把单子放到彩超室的门口,左边是男士,右边是女士,等护士叫号。” 体检中心在单独的楼层,因为事先预约所以来体检的人并不拥挤,加上又是设施一流的医院,所以给人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 赵言熙站在抽血窗口排队,发现李星衍也跟在她身后,顿时有了压力,手搭到软枕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针头。 站在身后的男人忽然笑了声:“胆子还挺大。” 赵言熙:“……” 这算是夸还是讽? 抽完血后就是其他科室的检查,这些都还好,麻烦的是彩超体检,得在身上涂满液体,好让探测器在上面走。 栗色 第23节 等探测器走完,赵言熙只觉得胸口黏黏的,恨不得赶紧回家洗澡。 “在外面等一下,我出个报告。” 赵言熙提心吊胆地拉开帘子,让下一个女生进来坐。 彩超室外有一个私人等候的小沙发,再外面才是房门,这会赵言熙浑身不自在,手里拿着纸巾在腰上擦了擦,忽然医用帘子被人拉开,女大夫拿着打印的体检报告出来,赵言熙立马站起身。 却见大夫脸上挂了笑,拿着她的彩超图给赵言熙看,指了指上面的两张影像,笑说:“胸部很漂亮,我很少看见这样的,像两颗水蜜桃。” 赵言熙脸颊蓦地红了:“谢谢大夫……” “不过要多锻炼,激素分泌不稳定也会影响胸部,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别糟蹋了父母给的好身体。” 赵言熙接过体检报告后再三感谢了大夫,这才松了口气出去,刚拐过门口,突然看到站在隔壁的李星衍,男人穿着一身的黑色短袖和冲锋裤,脚下蹬着短皮靴,整个人看起来身材高挑又利落。然而此刻她眼神下意识往刚才站着的地方望去,他怎么在这! 那刚才她跟医生说的那些话! 忽然,男人狭长的眼睑微抬,漆黑的视线撞了过来,赵言熙指尖卷着报告单背在身后,就在她疑神疑鬼的时候,男人长身微侧,露出正拿着手机在讲电话的右手。 赵言熙心头微喘,他在讲电话,那肯定是没听见的,小沙发离过道还有半边门挡住呢。 - 体检只花上午半天的时间,赵言熙中午回去洗澡,休息会再回公司。 哪知她刚准备睡,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滑开接听键,是快递的电话。 赵言熙于是蹬着凉鞋下楼,果然看见院门口停了辆快递小车。 “这两箱冷链,在这签字啊。” 赵言熙说了谢谢,蹲在门边把快递单垫在箱子上签名。 中午的烟花胡同蒸着太阳的热浪,赵言熙站起身刚要扛箱子,忽然一道暗影打了下来,她一抬头,那人一低头,视线就这么碰上了。 李星衍额头悬着水珠,像是刚洗过澡,身上穿着件黑色背心,阳光一射,蜜色肌肤泛动光泽,刺得她往后退了退。 而这一退,手里的箱子顺势进了男人的手里。 他没吭声,低头把两个箱子都提在了手上,起身往院子里走,这会午休,医馆打烊,院子里只有被晒得溢出香气的药草。 她眼睫压着明亮的光线,看李星衍的背影时不由眯了眯,两箱重重的水果被他提在手上,背阔肌随着力道的贲张在背心下起伏着,他穿背心的时候跟平日里在公司看见的模样截然不同,再叼根烟,就是个长得俊的糙汉。 赵言熙此前二十七岁的人生里,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水果被他提上了三楼,男人停在房间门口等她,三楼的楼梯是加建的,很窄,只能让一个人过,所以他在等她上来。 赵言熙拧开门锁,空调的冷意顷刻吹散些身上的热汗,她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唤了一声:“李星衍。” 男人下楼的时候才摸了根烟出来,这会忽然让她叫住,像是站在暗处等她吩咐。 “你等一下。” 姑娘说完转身进了屋里,白花花的一片光,大白天的穿个背心短裤,比晚上穿睡衣还要命。 她那些衣服哪儿都挡住了,又哪儿都挡不住。 李星衍垂眸点了根烟,薄唇猛抽了一大口,等赵言熙拿着剪刀出来的时候,被门口浓烈的白雾迷了眼睛。 她蹲在箱子边拆快递,说:“你拿点回去。” 李星衍视线凝在她纤柔的白指上,问:“什么?” “水蜜桃。” 狭长的眼皮微抬,从她落在箱子上的手往上看。 赵言熙自顾自地说着:“上回你给我拿的那几个桃子太难吃了,我爷爷家有颗老桃树,一年就结这么一点水蜜桃,这是从我家寄来的。” 说着她打开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圆润饱满的水蜜桃,外层裹了海绵套,她轻轻撕下,“你快来闻,是不是很香!” 李星衍靠在楼梯口,指腹点了点烟蒂,眼睑压下,唇边浮着意味不明的笑:“大老远的,也值当?” “当然啊!吃了我的水蜜桃就不会想吃其他的了。” 李星衍修长的指腹夹着香烟,叼在薄唇边吸了口,吐烟的时候笑了:“怎么说?” 赵言熙宝贝地把粉嫩又饱满的水蜜桃放进篮子里,指尖轻轻捏了捏,“嗯……就是我家的水蜜桃可以满足你对桃子的所有想象。” 李星衍拔着长腿走了过去,一手携着烟,半蹲下身,大掌从篮子里拿了颗水蜜桃出来,动作粗鲁,把赵言熙吓得忙伸手去捧:“你轻点……别捏!” 李星衍沉沉的眼眸里挟着一丝熠亮看她,桃子却不还了,赵言熙气鼓鼓的,脸颊因为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比这水蜜桃还要娇粉:“现在还没熟透。” “那什么时候熟?” “过几天吧,得看天气,你心急什么?” 李星衍指腹点了点烟,视线又扫了地上的另一个箱子,“那也是水蜜桃?” 赵言熙点头:“这箱是我的。” 他忽然笑了下,视线抬起落在她脸上:“又不能吃,你让我拿回去干嘛?” 赵言熙努了努粉唇,“不能吃可以看啊,还可以闻,放在屋子里就很香。” 李星衍眼睫微压,视线从她粉唇往下落,笑里涌着浓稠的暗:“那你这箱水蜜桃,给看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春色 赵言熙的指尖落在那一箱未开的水蜜桃上, 听到李星衍的话微微愣了下,“一样的。” 男人瞳仁里的熠亮凝在她脸上,忽然笑了下, 掂了手里的水蜜桃下楼了。 赵言熙嘴唇张了张,还想说什么,但见他下楼时一手叼着烟, 另一只大掌的指腹在粉薄皮的水蜜桃上搓磨,顿时心里鼓了气, 嘟囔道:“一点都不知道爱惜好东西。” 下楼梯的男人长腿一顿,再侧身, 看见穿着白吊带的小姑娘抱着水蜜桃进屋了。 那桃子圆润饱满,被她小心翼翼地托在胸口处抱着, 她身上穿的吊带是抹胸款,一点弧线都被紧紧挡住,但此刻被水蜜桃轻轻压了下,饱满的线条微微内陷,显然比水蜜桃要软。 赵言熙又走了出来搬桃子, 见李星衍站在拐角处没下去,凝眉道:“烟抽完了就上来把篮子拿下去啊。” 李星衍垂眸, 也没说话,被她吩咐了声, 还真是低头把手里的烟抽到了尽头,猩火淬至指腹, 他灭烟的动作不似旁人摁在墙上,而是指腹快狠准的轻捏烟头, 直接将猩火掐灭。 赵言熙每次看他这个动作都会心惊胆战。 李星衍长腿一迈就是两级, 走到她面前时, 看见她那箱水蜜桃被她打开了。 赵言熙见他视线落在自己那箱水果上,于是从里面捧了一颗桃子出来,把外层的海绵套小心拨开,“你看吧,跟给你的那篮水蜜桃比,是不是一样大。” 李星衍宽阔的大掌提起水果篮,气息里散着浓烈的烟草味,垂眸看她:“是吗?” 赵言熙微微蹙眉,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怀疑,于是弯腰从他那篮子里拿了颗水蜜桃出来,一手托了一个,端到他面前给他比着看:“你看。” 男人浓眉轻提,狭长的眼睫往下垂,含了声笑:“大的给你。” 说罢,李星衍从她手里拿回了她刚才从他篮子里挑走的桃子。 一直到李星衍下了楼,赵言熙都有些愣,盯着自己的这箱水蜜桃疑惑,真的是她这箱的大吗? - 华信集团每年的体检日一结束,大伙的讨论话题立马切入到养生频道。 具体表现为—— “今天不喝汤了,尿素高。” “海鲜不行,容易痛风啊。” “最近我要戒掉情绪,内分泌失调了。” “……” 跟赵言熙走得近的宣传部同事刘敏芝也开始养生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她说要去看中医。 赵言熙一听,想到自己租的楼下就是房东开的中医馆,于是两人聊着聊着就约了周末去艾灸。 徐大夫给赵言熙把了脉,一眼就看出她压力大心思重,神经紧绷,跟她说得学会调节自己放松心情。 刘敏芝听了直点头:“言熙,你最近有谈恋爱吗?” 赵言熙一听,登时赧然地摇了摇头,说了句:“麻烦。” 徐大夫笑出了声:“还真是,不过怎么说,愉悦的性生活有利于调节内分泌哦。” 医生都是有话直说,但是赵言熙却听得脸红心跳,一旁的林敏芝倒不以为然:“无聊的时候就谈谈嘛,注意一下卫生就行了,我之前听别人谈恋爱,其他事都可以不认真,体检报告得认真啊。不过像你这样性格的,喜欢的应该都是些品行端正的体制内男友吧。” 赵言神色怔怔,对面的徐大夫已经起身去给她们准备艾灸了,“你们先去换衣服,把内衣解了,一会要灸背。” 医馆的一层隔了几个艾灸小病房,里头那间是李星衍住的,赵言熙发现来这理疗的人不少,他占了一间,无形中医疗资源就压缩了,但是那种愧疚就浮起了一秒,接着就让她压了下去,他也可以住二楼。 两人换了宽松的艾灸服,前后都有扣子方便一会解开,刘敏芝趴在隔壁的病床上说:“你就住在这里的三楼啊,那离公司真的挺近的。” 赵言熙叠着一旁擦汗的小帕子点头:“一会上去坐坐,对了,我家里寄的水蜜桃你拿两个回去吃。” 刘敏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每年就等着你家的桃子,真是斯桃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两人闲聊着,医馆的年轻小大夫就进来了,问她们谁先按穴位。 刘敏芝住得远,赵言熙让她先按,一会能早点回去。 按完穴位舒筋活络后艾灸效果更好,等刘敏芝趴在床上艾灸,才轮到赵言熙。 女医师的力道中和,隔着宽松的衣料一点点将力道推近穴位,但饶是这样赵言熙还是疼出了汗,尤其是在肩颈两侧的位置,这让她不禁想起那次被李星衍上药酒揉肩,也是在后背的地方,还要再深一点,到了肩胛骨,不是隔着衣服,而是粗粝的指腹在淤青处打旋,最后在她松懈的瞬间猛地揉进了深处—— “啊……” 赵言熙趴在床上,曲起的指尖抓着床单,整个人疼得细眉紧紧蹙起,浑身紧绷。 女医师的手顿了顿,“这里疼?” 她“嗯”了声,脸颊泛起了红晕,“这里是哪个穴位?” “肩胛骨连着嘎吱窝的这个地方是胸部,平日里多揉揉可以疏通淤堵。” 赵言熙半张脸埋在床单里,闷闷地“哦”了声。 女医师问她:“还疼吗?” 赵言熙咬了咬下唇,“有点痒。” 栗色 第24节 一旁的刘敏芝笑出了声,不过她此刻后背架着艾灸小木箱,整个人像个小乌龟似的,也不敢大笑。 等女医师按完穴位后,赵言熙的后背就让她解开了纽扣放艾灸的热箱,“温度可以吗?” “嗯。” “一会热了会流不少汗,可以让我进来给你擦背。” 她刚才被按得浑身疲累,此刻点了点脑袋说好。 人就迷迷糊糊地想睡了,不知过了多久,一旁好像有人说话,是刘敏芝的艾灸烧完了,扣好衣服后起身去外面喝水,这时医师过来看了下赵言熙的艾灸箱:“睡着了?没有烟都不知道了,我去给你换个箱子。” 她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身,衣服后背的扣子还是散着的,病房里漾开艾叶的烟草味,这让她想起李星衍身上的味道,他也抽烟,但不知是不是住在一楼的缘故,身上的气息被草药浸过,滤走了呛人的尼古丁,带着浓烈沉净的烟草香,熏出来的时候会有一股让人不自觉靠近、不自觉想闻的迷调。 刘敏芝还在外面跟徐大夫请教养生,赵言熙见她耷拉在病床上的毛巾,微微探过身去给她拿起来。 然而就在她低腰的瞬间,没提防衣服后背的扣子是开着的,此刻顺着她的动作从后背两侧往下滑,肌肤上的摩擦感让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拢住身前几乎要往下坠的理疗服,就在她慌忙坐直身的瞬间,门口的过道走来一道挺阔的高大身影—— 男人单手插兜,视线原本落在手机上,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有手帕掉在了地上,在空中勾起的弧线滑过他眼角的余光,他无意识往里瞟了眼。 也只这一眼,漆黑的瞳仁倏忽凝起。 女孩坐在白色的窄床边,穿着中裤的细腿因为身子微向前倾而卷到了腿上,圆润白净的膝盖下是纤细绷直的脚尖,就在他下意识要收回目光的瞬间,那姑娘突然喊了他一声: “李星衍!” 熟悉的嗓音灌入耳膜,逋要拔起的长腿定在了原地,眸光先于理智朝她看了过去,她双手交叉拢在身前,一张鹅蛋脸烫得红红的,像在热水里滚过,将熟未熟时被剥开了壳。 然而下一秒,姑娘白润润的脚尖踩在了地上,朝他小跑了过来,没等他开口,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带进了房间—— “砰!” 心腔似有无数烟花炸开。 赵言熙关上了门,一手拢着身前的衣服防着它坠下,另一只手去研究门锁,迫不得弯腰时,后背的衣服又从她肌肤上滑了下去,她心急如焚,着急道:“还不快来看怎么锁门!” 姑娘生气的时候脸更红了,抬眸瞪他的时候眼里滑着恼怒,还有一丝因为熟稔而只对他做的娇嗔。 “吧嗒。” 男人宽阔大掌滑过她的手背,在她条件反射抽离的瞬间,一道滑腻在粗粝的掌心溜走,房门被锁上。 她这才松了口气。 赵言熙另一只手转而继续拢在身前的衣服上,因为情急,丝毫没发现方才滑下时,后背纤细曲致的腰线都映在了男人沉如深井的瞳仁里。 转瞬,赵言熙站直了,那片春色被她藏在了身后,却也没藏得多深,她红着脸说:“你先转过去。” 李星衍视线微不可察地往下落,眼里含了丝挑笑,“怎么,把我拉进来就是让我背过身去看墙壁?” 赵言熙此刻满头的懊恼,只想着刘敏芝要看中医,她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给房东拉生意的好心,让她来这里做理疗,却忘了李星衍也住在这!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如果他们俩没对口供,李星衍一出去碰上了刘敏芝,来一句”我也住这里”,以刘敏芝之前在她这里旁敲侧击的八卦可知,明天宣传部的人就会把她跟李星衍同住屋檐下的事宣传出去。 她心里鼓着气瞪李星衍,但又气自己,说出来的声音仿佛将那股气愤压下,变成了委屈:“你别跟其他人说你住这里。” 男人浓眉轻提,看她时喉结滚了两下,“我家,我还不能说?” 赵言熙抿了抿唇:“外面那个扎马尾的叫刘敏芝,宣传部的二把手,如果今天知道我们俩住一栋楼,明天就能让华信的人相信我们是同居!” 男人嗓音沙哑地轻咳了声,双手插兜地靠在墙边,头颅低垂时,眼皮朝她微微撩起:“赵组长好像,越来越会对我提要求了。” 赵言熙也知道这件事难为他,“对不起,因为我住在这里久了,有时候因为近同事都会来我这坐坐,但是……你要是说你也住在烟花胡同的医馆,那大家不都知道我们……” “知道又怎么了?” 他眸光沉甸甸地压着她,杏眼上的长睫毛微微颤了颤,粉唇让贝齿咬得陷入一道弧度,很软,那是李星衍亲过的地方。 “知道就会……误会,我们都在华信工作,一旦传出有什么交集,那事情就很难公事公办了。” 她说话时,眼睫半垂,湿漉漉的,交叉攀在肩上的双手因为紧张,指尖微微曲起,粉色的指甲盖按在衣料上,仿佛要在上面刮出浅浅的红痕。 她以为自己挡得严实,却不知道李星衍生得高,从他的角度看去,半掩半藏的白月色,就算把天上的月亮都拉下来,都让人不愿意挪开眼。 “我跟你,” 男人眸光压在她脸上:“有公事公办过?” 赵言熙轻轻吸了吸气,“那也是一锤子买卖,上回我还让你去我屋里洗澡了呢。” 虽然只洗过一次,但她真当他承了她的情。 李星衍宽阔的胸膛震出一丝笑音,他今天穿的黑色衬衫,站在她面前就像审视着她的黑夜。 “咚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赵言熙吓得水眸一颤,慌忙地抬头看向李星衍,男人暗色的瞳仁里滑过一丝戏谑。 “言熙,我进来给你换艾灸箱了,怎么把门锁上了?” “我……我在换衣服……” 她撒谎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偷瞟了下李星衍,见他气定神闲地看她,眼里的那点笑就像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 “那你好了叫我。” 赵言熙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李星衍从兜里摸出了手机,修长的指腹滑了滑,说:“既然是一锤子买卖,那我也有条件。” 赵言熙愣愣地看他:“什么?” 男人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看:“海云银行三个月来的资金流水,我要你查出异常转出状态的数据。” 赵言熙一手拢住前面的衣服,另一只手去滑他的手机屏幕,蓝色的光薄薄地落在她脸上,秀气的细眉拢起,“如果是公司的业务,你大可以找风控部的部长林永嘉,只要他点头,我们风控组都会做。” 李星衍狭长的眼睫压着视线看她,“如果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赵言熙裸在空气里的后背微微立起寒毛,她抿唇有些犹豫,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敲响声,把赵言熙吓得像只风中摇曳无处可逃的小白兔。 “言熙,好了么?” 那人话音一落,赵言熙脸色顿时一白:“敏、敏芝,你不是做好了吗,还没回去?” “啊?你不是说让我等你上楼去拿水蜜桃吗?” 赵言熙深吸了口气,再抬眼,李星衍眼神看了看门锁,瞳仁又转向她。 赵言熙只好朝门外喊了句:“你先到楼上等我,我快了!” 刘敏芝:“好,不着急哈,我还想着一会跟你吃饭。” 等刘敏芝走了之后,赵言熙那口气还提着,继续看他手机里的文件,此刻微弯着腰,因为集中精神也没注意到后背的衣服又往下落了些,额头不由渗出了汗,问他:“要建模做个程序才能跑出来,多久要?” 李星衍视线滑到她清凌凌的眼眸上,“三天。” 赵言熙:??? 她倏忽直起身,气鼓鼓地压低声音道:“李星衍,你想干死我啊!” 男人宽阔的胸膛因为呼吸起伏出衬衫的褶皱,气息沉沉地压在这间闷热的病房里,赵言熙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得罪了他,忽然有些怯怯,现在明显是自己有求于他,粉唇张了张,忽然,落在腰上的衣料让人提了提,挂回了她的肩上,微微的纤维摩擦让她不由颤了颤,再抬眸,对上男人浓烈而压抑的视线。 他薄唇轻轻勾了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调说:“给我干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以后晚上十二点前更新,因为是日更,所以尽量一天写多一点! 留言发红包! 第20章 性感 门外是洪水, 屋内是猛兽。 赵言熙被前后夹击,只能二者取一。 贝齿咬了咬下唇,眼睫犹豫间颤颤抬起看他:“一劳永逸吗?” 李星衍黑眸沉沉地凝着她的眼, “我没骗过你。” 赵言熙心头失序跳动:“把资料发给我。” 李星衍浓眉轻提,似乎想再次确定交货时间:“三天?” 姑娘咬牙切齿:“我很贵的,只给你干三天。” 李星衍笑音低落, 修长的指腹滑过手机屏幕,视线却还是看着她:“转过去, 给你把衣服穿好。” 赵言熙微微一愣,而后下意识退后半步, 原本就染着热浪的脸颊此刻更红了:“我自己会系,你转过去。” 李星衍眼眸沉沉地从她脸上掠过, 含着似笑非笑的讳莫如深,背过身去了,给她留了一道宽阔的后背。 赵言熙唇畔抿紧,也背向着他。 李星衍的面前是一堵白墙,身后是衣料摩擦间生出的窸窣声, 很轻,滑过细腻白皙的肌肤坠了下去, 她将上衣脱了下来,在扣纽扣, 手腕上戴着的金属表带轻轻撞着保险柜的塑料绳,一下下震进耳膜, 像晚风吹过窗棂时带响的风铃声。 赵言熙把衣服后面的扣子系上后,转身看了眼李星衍, 男人头颅微低, 宽阔的高影嵌在白墙上, 她抿了抿唇,说:“我先出去,你一会再出来。” 男人转回了身,眸光与她一瞬的交汇,没说什么,却听她的话。 闷热、浮动着药草香的房间被拉开,外面是人声和新鲜的空气,他们自然地一前一后掩饰行径。 - 赵言熙难得的周末都在李星衍突然发来的数据库里淹没。 这些冗长繁复的数据就像一汪大海,想要理清思绪就得挖出江河湖海,而赵言熙就是那个挖掘工。 收货这天,李星衍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刚趴在桌上睡着了,指尖滑过听筒:“喂?” “吃宵夜吗?” 赵言熙:“……” 李星衍真牛,半夜把她叫醒说谢谢,现在把她叫醒吃宵夜。 他爹的! 于是起床气里夹杂着恼怒的娇笑:“吃啊,怎么不吃,我要吃龙虾,李特助请吗?” 电话那头沉沉地落了声笑:“等我。” 赵言熙相信他就是来监工的,办公桌前的电脑屏幕一横一竖摆了两道,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仿佛要将那个恶魔锤死在键盘上,然而没等主机跑炸,身后的门传来敲响声。 栗色 第25节 “门没锁。” 她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只带了小脾气的波斯猫。 赵言熙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事让她做,不乐意也会做得很认真,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人格和能力,但这样的人偏偏又会让自己很累。 这会虽然气他,但还是起来去开门了,房间里汨汨的空调在房门转开时泻了一半出去,男人身上烘着热气,穿着黑色背心冲锋裤,单手提了个玻璃盒,抬起的结实手臂上微微涌着青筋,在她捧过宵夜后才从她眼前垂下。 “怎么不锁门?” 李星衍浓眉凝着,给她把门带上。 赵言熙闻到了宵夜的香气,食指大动,边走到矮桌旁边说:“你不是要来么。” 李星衍视线扫了她一眼,女孩嘴里咬着一次性筷子,软唇陷了进去,他问:“之前呢?” 赵言熙疑惑地“嗯”了声,“什么?” “十二点才锁门?” 她“啊”了声,但很快猛地反应过来,心跳有些乱,赶紧解释:“睡觉前锁门呀。” 李星衍眉梢微挑,视线落在浴室里:“既然都留门了,我洗个澡吧。” 赵言熙没想到他三两句话就揪住了话题的主动权,一听他说要洗澡,整个人蹭地站起身:“等下!” 姑娘身影小白兔似地跑了进去,捣鼓了一会声响,出来的时候内衣裹了好几层抱在怀里,“好了。” 声音冷静,眸光闪躲。 李星衍走了进去,忽然似想到什么,“有衣服吗?” 赵言熙:???? “你、你洗澡,不会拿自己的衣服上来?!你穿女生的衣服、是不是变态!” 李星衍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阳台晾衣服的地方扫了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下,“没有也行。” 赵言熙:??? 这时李星衍已经进浴室了,赵言熙看着碗里的这只大龙虾,还是一整只白灼后泡在清爽的柠檬汁里的澳洲大龙虾! 耳边是浴室的花洒声,丝丝缕缕的像水蒸汽从门口钻出,缠进她耳窝里,搅得她心头七上八下。 戴着手套的双手握住龙虾,一点点褪了皮,低头捧着虾肉吃了起来,嘴巴小口小口地品,她吃东西慢,感觉才吃了一点,李星衍就出来了。 她吓得把头埋进碗里,双手还不忘护食地握着龙虾,眼睛都不敢乱看,胡乱说:“你知不知道在别人家里要有礼貌,仪容仪表至少要穿戴整齐……” “嗯。” 男人大掌穿入湿淋淋的发梢:“怎么吃这么慢?” 赵言熙听他这话,顺口说道:“我吃东西就是慢,你有意见吗?” 说着抬起眼帘,看见李星衍身上还穿着上来时的背心和裤子,瞳孔愣愣,“你……” 男人笑时眉梢微挑:“没意见。” 赵言熙想到自己刚才的话,顿时有些赧然,低头继续吃龙虾,这男人真够糙的,衣服都不换。 此时她坐在茶几边吃着宵夜,李星衍高大的身躯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她桌上的文件:“有结果了?” 赵言熙背对着他,嘴巴两边鼓得圆圆的,“嗯,有一百三十七张异常转账记录的银行卡信息,而这些银行卡的开卡时间都很接近,我知道一些非法的金融手段,不过……” 说到这,她忽然回头看他,男人此刻垂着眼睫,高大的身影暗在角落里,眉眼专注地看着她的资料,又跟刚才拿她衣服开玩笑的痞子截然不同,她忽然发现,李星衍这个人有些割裂,跟她有点像。 忽然,男人沉甸甸的视线微撩,朝她落了过来,“不过什么?” 他刚才一直在等她的话。 “你之前跟我说过,海云银行二十三亿的资金被冻结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她的嗓音干净又通透,落在夜里如一石坠入深不见底的古井,男人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仿佛被审问的人是她。 赵言熙有些受不住,微微撇开了视线。 李星衍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暗红戒指,忽然倾下宽阔的胸膛,手肘撑在膝盖上,额头的碎发还淬着水珠,像赵言熙的心跳,被他把控得摇摇欲坠的。 狭窄的客厅里,他的气息就搭在她耳边,裹着仲夏夜的热说:“赵言熙,知道我看上你什么吗?” 她心腔被剧烈的跳动撞着,身子微微侧开,那股强大的侵入领域的压迫感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然而,男人的大掌就按在她脑袋上,轻轻地落了声笑,像午夜里的蛊调:“你聪明得,很性感。” - 赵言熙分不清李星衍是看上了她的聪明,还是性感。 又或者他说的“看上你”,只是一个上级对下级的肯定。 否则,为什么海云银行的资金问题,他只告诉了她,只找她来做。 而自从那晚之后,赵言熙这两天都没在公司里看见他。 只要查到异常的数据信息,根据线索很快就能找到人,而那晚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为那二十三亿而来的。 想到这,赵言熙就像咽了口巨大的蛋糕,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也不敢让人知道她吃了蛋糕。 李星衍,把她拉下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同事见她食欲不佳都问她怎么了,刘敏芝想到那天在中医馆里大夫说的话,“我看你现在就是一整个社畜状态,姐给你找个对象吧?” 赵言熙摇了摇头,以她现在的问题相亲就是徒增烦恼,那个说她脑子性感的人不见了,让她在这儿心慌慌地等结果。 “言熙姐不是有回苏城发展的打算吗,找对象还是找那边的人比较好吧,我给你问问老乡。” 耳边是同事嗡嗡的声音,赵言熙双手撑着下巴,味如嚼蜡,忽然,餐桌的过道旁有道高大的暗影经过,白衬衫黑西裤,几乎一下就勾住了她的视线,赵言熙下意识抬头,对上男人略微扫来的眼神。 不动声色的相触间,是磅礴的情绪在心底泛滥。 然而此刻高大的身影后正跟着几个下属,赵言熙瞳孔微微睁大,看见他淡漠掠过的眼神,也几乎在同时,收回了视线。 李星衍的气场强大,经过时几个同事都不由噤声了,等他坐在斜对面的餐桌旁时,忍不住压低声音说:“这个李特助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狼。” “呵,我看他就是一头狼,听说财务科的人被他审过,那眼神盯得人发冷汗。” “不会是上头派来的审计吧?前几年的烂尾项目都能找上来,吓死人了真是。” “……” 赵言熙眉心微凝,戳着筷子转移话题道:“刚才不是说给我找对象的事吗?” 她话音一落,坐在她身后斜侧方的男人视线微顿,眸光不着痕迹地看向她的背影。 “对对对,我有几个回苏城发展的同学,建筑设计院的,他们那儿都是男生,手里的优质资源不少,言熙,你说说你喜欢的条件呗,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姑娘抿了抿粉唇,有些心不在焉:“品性端正就行。” “我记得言熙说过不喜欢抽烟喝酒的,因为她家里爸爸和弟弟都不抽烟的。” 忽然,坐在一旁的女同事插了句话,声音不大不小,惊得她心跳莫名一紧。 “那不难办,我认识的一个设计院的就不抽烟,我都说像熙熙这样想着以后调回家发展的乖乖女,肯定喜欢稳定人品好的男生,斯文点的适合她。” 赵言熙双手撑在腿上,唇边扯了道笑:“都行。” “确实,人品好最重要,我现在最怕那些暴力男,一旦发起脾气来,女性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赵言熙指尖微微拢紧,只觉身后有道灼灼的目光盯来,又或许是……错觉。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热心的前辈仗着人脉广差点就要现场连线,赵言熙回到办公室,将近一点,这两天他都没回来,差点以为他中午就不回来了,结果玻璃门逋打开,就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上。 因为午休,玻璃窗上的百叶帘都被合上了,屋子里寂沉沉的,赵言熙指尖拢着门把手。 就在他抬眸的瞬间,她视线慌忙一瞥,蓦地看到他撸起衬衫的前臂上扎着的白色绷带,心头一惊,“你怎么?” 男人把衣袖收下,神色有些淡漠地将药瓶放进药箱。 白色衬衫的衣襟解开了两颗,露出修长有力的脖颈,但和刚才在餐厅里看见的冷硬气质不同,此刻的男人,像头回巢慵懒的狼。 她站在他面前,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自在,许是几天没见,久别总是需要一些时间重新熟稔吧。 “你睡一会吧。” 李星衍瞳仁微微朝她侧来,“赵组长最近过得怎么样?” 忽然的一句问候,赵言熙“嗯”了声:“还行,上次给你的资料,有用吗?” 她说话时,视线不由落在他手上,此刻他坐着,她站着,安静的办公室里流淌着凝滞的压迫。 “还行。” 他回了句跟她一样的话。 赵言熙摸不清他是不是因为受伤了心情不好,于是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身后的男人忽然落了道笑:“赵言熙,你想谈恋爱了?” 姑娘步子忽然一顿,高跟鞋跟嵌进了地毯里,她动作微微僵住,身后又是他低沉的嗓音:“不抽烟,不喝酒,稳定的,要斯文,品行好,不能暴力,要温柔。” 他几乎把桌上谈过的条件都默记了下来,赵言熙瞳孔睁睁,转身时心里涌起一股恼怒:“李星衍!” 男人站在衣柜前,左手解开了身上的衬衫束腹带,领口的纽扣也勾下了一颗,她吓得愣了愣,猛地避开视线,“我只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她们才说让我找对象的,还、还不是上次在医馆里,你妈妈让我别只想着工作,要找点事调剂生活……” 感情生活也是生活。 李星衍拿过放在角落里的哑铃,脸色冷酷:“压力大就去运动,谈恋爱找个像你上次那个男的一样,你路上被撞了就只会牵着你跑吗?” 赵言熙被他一说,顿时愣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那、那什么运动能既强身健体,又愉悦心情啊。” 李星衍眸光微顿,视线凝在她脸上。 赵言熙抿了抿唇,“我不要举哑铃,我这个人懒,能躺着绝不坐着。” 男人笑了:“喜欢躺着?” 赵言熙“嗯”了声,问他:“有那种躺着就能做的运动吗?” 实在不行她去报个瑜伽班吧,上次的卡估计都过期了。 李星衍握着哑铃的手臂微微收紧,“强身健体,愉悦心情,还要躺着就能做的运动?” 赵言熙点头,忽然叹了声:“好像没有耶。” 男人狭长的眼睫微敛,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嗓音里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怎么没有?” 作者有话说: 栗色 第26节 第21章 私奔 赵言熙歪了歪头看李星衍, 那双生得圆俏的杏眼被她画着浓妆,掩盖了纯气,看人时多了几分探究和怀疑:“真的?” 李星衍看她的眼神散着昏沉的暗, 午后的光隔在密密的百叶帘外,屋子里只有间于黑夜与白天的色度,赵言熙喜欢在这个时候睡觉。 “趴着都行。” 男人说话时, 眸光从她脸上滑过,伸手去拉衣柜的门。 赵言熙看见里面挂了几件黑白色调的职业装, 李星衍在家里睡病房,晚上过了十点半就被爸妈反锁在门外, 他要么住酒店,要么把公司当家。 赵言熙指尖攥进手心:“你说的是……大保健吗?” 李星衍背对她解衣扣的动作一顿, 蓦地侧身,衣襟下是一件背心,贴在呼吸起伏的宽阔胸膛上。 眼神从她脸上往下落,带了丝笑:“赵组长做过?” 赵言熙顿时摇头:“听公司里应酬的人说过。” 她抿了抿唇,忽然想到李星衍上次问过她的话:“你是不是经常做那些……离经叛道的事?” 李星衍将白衬衫脱了下来, 完全露出前臂上的白色绷带,蜜色结实的肌肉被素练裹紧, 青色血管自手腕根部蜿蜒入内,最后悉数隐没其中, 赵言熙眉心微蹙,这绷带也裹得太紧了。 “今晚有空吗?” 他从衣架里拿出了件黑色衬衫, 没有回头看她。 赵言熙贝齿咬着下唇,柔软的粉畔陷入, “等你伤好了吧。” 李星衍听她这话, 视线略微顿在手臂上, 忽然沉笑了声,撩起眼皮看她:“不碍事。” - 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半,李星衍也没再出现在办公室里,赵言熙直到下班最后一刻还怀疑他问的“今晚有空吗”,是不是没有然后。 接着电脑屏幕就弹出了他的微信:【负一层车库,老地方。】 赵言熙就找过一次他的车位,却已经被他标上了老地方。 他们也没熟到拥有老地方的地步吧。 李星衍这辆悍马属于越野车型,看久了就觉得跟主人像,底盘高,够野。 赵言熙穿着西装裙,实在没办法上。 但男人似乎习惯了,见她走到车身旁,人就下了车,单手搂上她的软腰,抱上副驾驶座。 就在姑娘后背贴到靠座上时,西装裙摆被掖起了一寸,露出里面的丝袜固定带,压着白皙浑圆的细腿,嵌进了一抹粉印。 下一秒,纤细粉嫩的白指盖了上去,裙身的褶皱被她掩上。 “我跟你这辆车不合适。” 她说。 李星衍狭长的眼睫坠了丝沉沉的笑:“我不是抱你坐上来了?” 说着,长手越过她肩头后方的安全带锁扣,轻轻一拉,黑色皮带压过她身上的窄西装,赵言熙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上,感觉他的气息燃了上来。 浓烈的,粗糙的烟草味。 双手下意识攥着安全带,曲起的指节微不可察地印在男人宽硬的胸膛上,睫毛颤颤半阖,呼吸凝窒的一刹,耳边“吧嗒”一声,是安全扣插进锁眼的声音。 静谧的车厢里,这轻微的顺入摩擦激在心头。 而后,男人沉沉的气息在她脸上离开了。 赵言熙觉得自己在找死,有的人把危险写在了脸上,却还是控制不住她想要去靠近。 人有好奇心是好事,有好胜心也是好事,但撞进了一个陷阱,连自己都没想好怎么脱身时,却已经来不及。 车身启动,李星衍问她:“想吃什么?” 她双手撑在身侧:“这个时间很多好吃的店都要排队吧。” 男人狭长的眼睫含了笑,戴着暗红宝石戒指的食指滑过方向盘,“还是得吃一点。” 车身穿入霓虹紊乱的车流中,赵言熙看着窗外的落日大桥,偶尔拿出手机回短信,没一会,车就停在了路口,赵言熙下意识抬眼张望,是家热闹的大排档,露天顶上拉出了一半的彩条挡雨棚,延伸出一道道光带,光影错落,像在下雨。 男人单手把她抱下车,赵言熙双手自然环上了他宽阔的肩头,心口压在他心跳上,就在她以为要落地时,他却抱着她走了几步,最后微弯身,把她放在了人行道的台阶上。 等她脚沾了地,才看见人行道下聚着还未散的积水。 精致的高跟鞋压在地砖上,等一双黑色的男士休闲皮鞋。 露天餐馆里播着一首浅吟低唱的女声英文歌,因为听不太清楚歌词,倒像一首温柔白噪音,熨贴在夜色下。 仲夏夜的热闹和人群让刚从空调里出来的赵言熙生了汗,她随手把西装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系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坐在塑料凳上,被黑丝裹着的两条细腿交叠,她的柔韧性很好,脚尖可以绕过另一条腿的脚踝。 “吃什么?” 李星衍靠在椅背上看她,黑色的衬衫熨帖在宽阔的肩膀上却一点都不显得紧绷,闲散的宽松透着股慵懒的调,和这里的烟火气相撞,有种蛊钓的吸引力。 赵言熙认真地看了眼菜单,传统的老城区餐馆,人多了就加桌,人少了就腾地,但味道比那些酒店里冷冻的预制食品美味多了,她点了两个菜后,抬眼问李星衍:“你再点两个。” 他唇边勾了道笑,夜里的眼瞳浮动熠熠的亮看她:“剩下的点不出来?” 赵言熙摇头:“那也不能都是我点啊,万一我点的你不爱吃呢,不都得我来包?” 餐桌上的潜规则她还是很懂的。 此时李星衍站起身,长身微微朝她倾来,夜风把低沉的嗓音送进她耳边:“那就当是我点的,我给你包。” 赵言熙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再转眸,男人已经站直身,往店里的光亮走了进去。 贝齿咬了咬下唇,视线重新聚在菜单上。 点好菜后,男人在她面前放了瓶汽水,吸管在玻璃瓶上被气泡涌得上下浮动,她正好口干舌燥,指尖捏着吸管,低头吸了两口。 透明的气泡水顺着吸管涌入舌腔,水蜜桃味的。 饭吃到一半,赵言熙擦了擦唇边,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准备把单买了,老板娘问哪桌,她刚要指,就看到李星衍身边站了个红裙大波□□郎,眉心微凝。 “衍哥那桌的?单子让阿霞拿了,这会拿过去跟衍哥算着账呢。” 赵言熙敛着眉眼,听对面的收银小哥打趣道:“衍哥吃饭还真不缺女的买单啊。” 她扯了扯唇:“这样啊,那我跟他aa是不是不识抬举了?” 说完,她手帕纸擦了擦指尖,也没回座位上,而是等着李星衍跟他的红裙女郎叙完旧。 女郎红裙掐着水蛇腰肢,低头看他时眉眼妖妖娆娆地缠人,风情也足够这夜色消受了。 然而也不知李星衍说了什么,那女人神色微微一僵,再回头朝赵言熙看来,脸上的风情浓妆失了笑,垮相就显得如枯枝似的,怎么看也跟美不搭边。 男人靠在椅背上,在女郎朝收银台走来时,赵言熙看见他的眸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要一直看到她回来。 赵言熙等阿霞回来,视线扫过她手里的单子:“还需要我结吗?” 女人红唇勾笑,眼神却没看她:“支付宝还是微信?” 赵言熙:“……” 混蛋,还真是要女人请客。 结完账后,赵言熙径直往车道旁走了过去,身旁的悍马让人按响了解锁键,黄灯亮起,裹在她身上。 男人手里拿着她的小西装,手臂正要勾她腰抱上车,她身子一偏,指尖按在了后排车座的门上。 “李特助,我今天想坐后排。” 男人眸色里滑过一丝微愣,而后浓眉微挑:“把我当司机?” 赵言熙“哦”了声:“饭钱当车费了。” 男人大掌按在车门上,她拉开的力道被他阖了上去,宽阔的胸膛包围着她的气息,倾身在她耳边说:“算这么清,那待会的钱我是不是也得跟你收了?” 赵言熙撇过头去,见他大掌里提着她的女士包和西装,突兀又难得的阴柔气缠着他,好像脾气又消了些,只眼神里染了恼怒的笑:“我看刚才那个红裙子美女瞧你的眼神缠缠绵绵的,你说你跟她收钱,她会不会很乐意呀?” 李星衍听了,眼神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直起身,大掌勾过她的手腕,把人牵着往收银台里进去。 大排档的室内烟酒气搅浑在空调下,赵言熙闻不惯,抬手捂了下鼻翼,没一会儿,男人把她带进了一间屋子里,里头麻将声四起,三教九流的混杂,赵言熙下意识往李星衍身后靠。 “侯奇。” 男人喊了道名字,嘈杂的棋牌室忽然静了下,紧接着,李星衍不耐烦地低吼了声—— ”侯奇!” 嗓音沉得可怕,被他握着手腕的赵言熙顿时吓了一跳。 这会棋牌室尽头有道瘦高的身影蹭地站起身,“哥!哥!在这呢!” 那人应着,人就飞快窜了出来。 侯奇说着,眼神不由往赵言熙身上瞟,李星衍大掌钳着他脖子把人拎出了棋牌室,大排档里,阿霞愣愣地看着折回来的李星衍和赵言熙,惊愕道:“怎么……” 李星衍脸色冷沉,语调却出奇的平静:“她谁啊?” 赵言熙蓦地愣了下,他们不认识? 这会就听侯奇揉了揉刚才被李星衍钳过的脖子,吃痛道:“我不跟你说过么,我干妹妹阿霞,十九岁,上回还跟你坐一块吃饭,你失忆啦。” 阿霞扯了扯红唇,语气有些紧张:“刚才我跟衍哥打过招呼了。” 赵言熙被他牵着的手腕紧得生热,微微挣了挣,却听他冷声落了句:“你教她这么喊的?” 侯奇一脸目瞪口呆,眼神在瞟到李星衍背后的赵言熙时,那道活络的眼力见儿总算转开了,脸上立马堆笑:“她是我妹,你是我哥,那不就这么顺口了嘛,得,以后不叫了,阿霞,见着男客人,就叫先生,女客人,” 说着,他的手摆到了赵言熙面前,语气故意一顿:“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赵言熙不确定地看了眼李星衍,听他低落了句:“我发小。” 她这才转眸看向侯奇:“我姓赵。” 姑娘嗓音低下时带着江南的温软,大概是被李星衍吓到了,这会杏花眼懵懵地眨了下,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西装裙,跟烟熏酒缭的大排档格格不入,但却又让身旁的男人牵了进来,站在他身后,别提多乖了。 侯奇心里“啧”了声,咱衍哥原来喜欢这款的。 “赵小姐是吧,失敬失敬,在下侯奇,不求闻达于诸侯的侯,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奇。” 毫不搭边的两句诗让他拿来当了介绍,颇有点沐猴而冠地当个文化人,身上还穿着件红背心,对她笑时双眼皮下的眼睛亮亮的,这人被李星衍涮了也笑嘻嘻,赵言熙不知怎么的,忽然笑了下。 栗色 第27节 觉得他没心没肺的。 李星衍眸光微垂,许是见姑娘笑了,脸上的冷硬也缓了些,撂了句话:“我来给你帮衬生意,别回头给我添堵。” 侯奇给阿霞使了个眼色,也没说什么,但男人牵着个女人来找兄弟算账,明显是带了点认识圈子的意思。 侯奇还要送,李星衍让他滚了,赵言熙看他:“老板也是好心,你这样赶他,还是发小呢?” 姑娘声音里带了些认真,李星衍大掌拉开副驾驶门,单手揽上赵言熙的后腰肢,把她抱上了副驾后,指腹的温度顺着她滑腻的手臂坠在了她指尖上,微微拢紧。 赵言熙心头一跳,眸光朝他落去,只听男人低声说了句:“他没见过我抱女人上车。” - 车里的气氛摇曳着烟草味和花香,副驾驶座下的空调出风口送着冷风,赵言熙忽然觉得脚脖子有些凉,指尖下意识伸手去摸,忽然一道线头印在指尖,眉心凝了下,丝袜被刮开了。 这时车身停在了夜色笼罩的小巷里,安静的路灯下映着几个五彩缤纷的灯牌,赵言熙没来由想到下午跟李星衍说的“大保健”,怀疑他真的来带她见世面的。 就在他开门下车时,赵言熙忽然喊住他:“李星衍。” 姑娘微弯着腰,右手指尖藏在车座下,男人嗓音探来,“怎么了?” 她脸颊有些不自在地热了:“好像刚才吃饭的时候,被椅子勾坏了丝袜。” 男人阖上车门,长腿绕到她这边开门,车外的热风涌来,带进他的气息,男人窄瘦的劲腰弯下,从车座底下捧起她的脚踝,“我看看。” 嗓音里带着与刚才的冷硬截然不同的克制。 赵言熙纤细的右腿坠在车门外,因为刮开的地方在后脚踝上,她视线往后探过去时,腰肢微微往前挺着,弧线映在夜色里,像副禁欲的美人画。 赵言熙不想扫他的兴,可是丝袜勾开了,从脚踝延到了小腿心。 “不然我们回……” 忽然,李星衍解开了她的安全带,一手扶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饶到她靠在座椅上的后腰,像抱小孩似地把她捧了出来。 然后打开后排车厢门,赵言熙这回想自己上去,李星衍声音拢在她身后,像夜色下的迷雾:“一会赵小姐是还想要我帮你补开衩的西装裙么?” 赵言熙逋回头,人就让他横抱进了后车厢。 她暗暗下决心,以后再坐他的车,必须先换一套裤子。 “坐过去。” 赵言熙有些好奇地看他:“你还会补丝袜?” 李星衍呵笑了声,从驾驶座的右边储物箱里找了支黑色油性笔出来,狭长的眼睫撩了道笑:“不会补,画还不会么?” 赵言熙清瞳睁睁地看他,蓦地,腰肢让他大掌扶着拗到面向车门,赵言熙双手下意识扶在了车窗上,身后落来他的嗓音:“腿抬上来。” 赵言熙心跳颤颤,她没做过这种事。 高跟鞋被褪到了车座下,膝盖陷进了软软的真皮车椅内,她就跪在车窗前,眼前是漆黑的甬道,脚踝下垫着道粗粝的大掌,隔着丝袜细密的网,钻进她的肌肤里。 凉凉的笔尖落在后脚踝,动作很轻,而后一路往上滑,细密的痒陡然涌进心尖上,意识麻了半边,她忍不住咬紧下唇,蝶翼似的长睫阖了一半,车窗外的景色坠在夜色里,看久了便会失焦。 那道凉凉的细密触感落在她腿心上,按着车窗的指尖蓦得泛白,纤细的骨节曲起,狭窄的车厢中,她忍着心跳的发作,然而越是安静,她的感官就被放大,鼻翼间嗅到他身上那道粗糙的烟草味,加了乌木香沉甸甸地朝她压来。 赵言熙有一瞬间在想,李星衍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有姑娘愿意坐上他的车,和他私奔。 姑娘纤细的腿微微缩了下,李星衍手上的笔触微错,滑进了她的膝盖窝里,下一瞬,颤颤巍巍的睡莲香落了下来,他狭长的眼睫从她腿心往上抬:“怕痒?” 两条细腿几乎要躲到尽头,姑娘声音里带着嗔怒:“哪里有男人看到女士丝袜被勾坏了,给人补画的,应该去给她买一条。” 他的大掌拢上她的脚踝,将她微扯了下,纤幼脚心压在他的腿侧,昏暗的车厢里,谁也没有去开那盏车内灯,男人低下头认真地看着那道细缝,此刻泛动粉色的潮红,说话时,灼热的气息落在了上面:“二战时期限制布料,很多女士买不到丝袜,就会用笔在腿上画一道线,虽然生活难关重重,但依然不失对美的追求,我觉得,这很像赵小姐。” 赵言熙眼睫微微摇晃,心跳让他这句话勾起了频率,脖颈低垂,静谧的后车厢里,搅动着烟草与睡莲的层层呼吸。 “李星衍。” 她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刚才吃饭,我走开的时候,你跟那个女生说了什么?” 腿心的滑动微微用力,似一道无形的针网钻进她神经,而后,男人收了力道,只留给她一缕空寂的失落,紧接着,他又用一句话填了上来:“我说,这些都是赵小姐点的菜,她吃不完,我只是来给她包的。” - 李星衍带她来的是一家台球室。 强身健体,愉悦心情,还能趴着玩的运动。 夜里的地下室比外面清凉,场子不小,来玩的都是些年轻人,赵言熙好奇地四下张望,就见收银台前走来了一道戴着金链子的高个身影,跟李星衍熟稔地打了招呼,而后,眼神和侯奇一样打量她。 但很快,视线就让李星衍宽阔的后背挡住了。 男人领着她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里,风扇在头顶摇摇曳曳的,晃着灯光,赵言熙在这片虚影中看向墙边的一排的台球杆。 男人走了过去,长手挑来一支递给她,见姑娘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台球室,笑了声:“以前玩过吗?” 姑娘摇了摇头,双手握着台球杆子,有些紧张地坦白道:“第一次,可能得你教一下。” 这时却见男人视线重新落在靠墙的台球杆上,她好奇地提了下手里的杆子:“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男人的视线被她引了回来,漆黑的瞳仁里勾了抹温柔的笑,“有,我一会耐心点。”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好梦。 第22章 贱狗 赵言熙不会打桌球, 但她有愿意学新东西的好奇心,这会认真听着李星衍讲桌球的规则,男人嗓音低沉沉的, 坠在午夜的地下室里。 讲到瞄准的方法时,男人手里的桌球杆架到了绿色的台球桌上,从赵言熙的角度看去, 冷硬的轮廓在朦胧的光影中虚化棱角,多了迷人心窍的深邃, 撸起的黑色衬衫衣袖下是白色绷带,蜜色结实的肌肉随着驱杆的动作起伏。 他俯下身时, 视线很专注,胸膛宽阔, 像座山一样,让今晚的赵言熙觉得很有安全感。 “前臂放松,视线平视目标,击打的时候……” 他规训的声音仍在继续,赵言熙的视线却往他身下落了。 贴在桌沿边的腰勒在铁灰色的西裤下, 线条从健美流畅的肩膀往下收,腰窄, 但力道却轻松地控着上身,只听“砰”的一声, 白色台球被杆子轻撞,碰上了一枚红色台球, 摇摇晃晃地滚进了网罗里。 “赵小姐。” 这时,男人直起身, 视线幽幽看向她:“我刚才说的, 你听见了吗?” 卷翘的眼睫微颤, 抽离视线时佯装“嗯”了声。 男人这时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是一个薄银色的金属盒,戴着暗红宝石戒指的食指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唇边看她,没说话,而是眉眼微转,朝球杆挑了下。 她咽了口气,幸好刚才说自己是第一次,这样就算打得烂也没事。 学着他一开始往球杆上抹巧克力粉的手法,手腕打了个旋,做完一个动作还会看他。 李星衍一双长腿靠在台球桌边,映着烟蒂火苗的漆黑瞳仁亮了点光望她,像是在笑。 姑娘因为热,小西装脱了放在车上,此刻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裙,裙摆就在膝盖上一寸,这会衬衫袖挽上了手肘,她骨架纤细,肌肤雪白,显得浑身上下纤侬有度,该有的弧线都像颗珍珠似的饱满。 此刻折着腰贴上桌球边沿,腰细得是男人大掌一握的宽度,似乎为了尽量做好,姑娘俯得够低,裙身往上捋时,微不可察地露出了那根细细的黑色丝袜固定带。 “李星衍,” 这时,姑娘俏皮地眨下了一只眼睛,歪头看他:“这样做对吗?” 有的姑娘生了张精灵脸,非要化浓妆扮成熟,但是李星衍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脸有多纯,身材就有多欲。 修长的指腹夹着烟长抽了一口,在吐出迷蒙烟圈的时候,男人走了过来,长手挪开架在她玉指上的台球杆,轻轻拨开她的食指和中指,把手里的烟插到她指缝间。 就在她懵懵地不懂这是什么教学法时,就见男人开始解身上的黑色衬衫,赵言熙清瞳微睁:“你干嘛……” 大掌撑了下她的后腰,把她拗到背对着他,宽阔的胸膛靠了近来,赵言熙浑身骤然紧绷,还有一丝害怕香烟燃尽烫到指尖的心跳加速。 就在那双长臂自身后绕上来时,赵言熙低头,看见他手里拿着银黑色的衬衫衣袖,在她腰前打了个结。 下一秒,丝绸的坠感贴在她裙身上,隔着布料尚能感觉到衬衫带着它主人的热意。 耳边落来一道低磁嗓音:“挡好。” 赵言熙自觉她的西装裙够长,除非大幅度的动作,否则…… 不过脑子里忽然想到李星衍刚才俯身打台球的动作,也想找西装给他的翘臀盖上。 这么晃神,手里的香烟让他抽走了,台球杆重新搭在虎口处,他长身在她身侧微倾,粗粝的掌心托着她的手肘,离得很近的时候,他说:“就这么一会,没劲了?” 赵言熙有些招架不住,眸光微微一转:“我可以推了吗?” 他笑了声,指腹点了点烟蒂,穿着黑色背心的时候跟衬衫西裤的模样截然不同,有点痞。 男人的右手从她手肘处往上滑,赵言熙怕痒,尤其是嘎吱窝,哪怕是隔着衣料都会让她条件反射地轻轻颤栗。 他的大掌又热又宽,按在她肩头上,说:“往下沉一点。” 她的腰下意识往下,听他落了句:“推吧。” 男人直起身,给了她一点空间,垂眸时吸了口烟,迷雾漫延的视线里,纯白桌球被木杆一撞,咕嘟嘟地往前推了下,而她握着球杆的右手下意识翘了下,打偏了。 忽然,头顶落来一道低沉的笑,赵言熙脸颊一热,执拗道:“我再试试。” 赵言熙生了一双似乎看什么都会凝视着对方的眼,但有心思或者注意力不集中时,那双琥珀色的瞳眼就会散出朦胧感,还有其他时候,例如接吻。 李星衍夹下薄唇边的烟蒂问她:“刚才我说的动作要领,自己现在试试。” 赵言熙抬头看他,这对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她来说,什么动作要领又忘了。 李星衍笑时,温热的气息染在她耳廓上:“俯身的时候,撑着的手伸直,但不要太紧绷,不然一会就发酸了,背挺直,力气放在腰上,另一只手把杆握好,不能让它翘了,不然滑杆,推不进去。” 这张桌台在地下室最里面的角落,足够的安静,把男人落在她耳边的话都微微扩大在耳膜里,除了他低沉沉像下雨天瓦当滴水的嗓音外,还有起伏的呼吸,粗糙的烟草气,她不知道李星衍的手指会在什么时候落在什么地方,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下一个球会不会推进目的,可关于他的一切信息素,好像都被她不由自主张大的毛孔吸收着。 钻进心头,通往四肢百骸的血管都在涌动隐沸,心瓣被一点点撬开,有酥酥麻麻的痒让她意识短缺。 赵言熙咬了咬唇,默念着他说的动作要领,在浑身的力气几乎无法支撑的瞬间,将球杆推了出去。 “啪”的一声。 两小球相碰,在物理领域里有一个公式可以计算他们的速度和动能,被撞的那一枚被推进了等待它的陷阱。 赵言熙神思微微一晃,他的大掌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腰,耳边是李星衍含笑的低声:“进去了,恭喜赵小姐,我说过的,你很聪明。” 她额头渗着薄薄的汗,箍在身上的衬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指尖撑在台球桌沿,长睫似乎有些怯怯,但还是被迫抬起与他对视:“你以前,也这么教别的女孩打球的?” 睡莲香气在热意里孱孱落在他脖颈边,男人扶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喉结有力地滚了下,嗓音沙哑地说了句:“没有。” 他的一句“没有”很轻,但足够将她的心绪往下重重一压,好像她是特别的那一个。 栗色 第28节 赵言熙眼睫半阖,半边身子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用了很大的劲才回道:“是吗?” “不信?” 他像是在哄她,声音比平日里都低了,像李星衍这样的人,可以用暴力解决事情,但偏偏要用耐心。 赵言熙咽了口气,微微站离开他,“不用你教了。” 男人怀里的软香一离,冷风灌来,浓眉凝起,瞳仁里泛起漆暗。 赵言熙觉得他这个人哪怕是皱一下眉头,都像有所企图。 他接触的人都是她没接触过的,他的脾气似乎也是她无法招架的。 这时有人朝这边拿了两瓶饮料过来,李星衍身子微侧,脸上覆回了平日里的冷酷,把脸红红的赵言熙挡在身后,来人是那个戴大金链子的桌球室小老板,手里的汽水搁桌上了,“水蜜桃味的,可算给衍哥您送来了。” 赵言熙礼貌的扯起笑,将那点害怕被人发现亲密的心跳压下,道了声谢,还说:“老板,我看进来的地方有教打桌球的教练,我想请一个。” 一句话,李星衍脸都沉了。 赵卓嘴巴一张,视线落在李星衍身上,差点没把“卧槽”喊出来,“那、那个,没有……吧……” 他边说眼睛还瞟李星衍,确定这么回答是对的。 然而赵言熙却把球杆放到桌上,“没有我就不玩了。” 赵卓:!!! 李星衍脸上浮了道笑,下颚却紧绷着,朝赵卓扬了扬下巴,“去找。” 赵卓深吸口气,看李星衍的眼神那叫五味杂陈,然后回头喊来了一个教打球的女教练,低腰牛仔裤,上身是露腰的紧身无袖裹胸,身材火辣,赵言熙又看了李星衍一眼,唇边冷笑,像是在说:信你没有个鬼。 赵言熙这边跟女教练打桌球,显然也不想李星衍在旁边围观了,两个男人坐在前台边的旧沙发上抽烟。 赵卓看着李星衍那张冷酷的俊脸,身上穿件黑色背心,宽阔的后背懒洋洋地靠在旧沙发上,比杂志上那些男模还要荷尔蒙贲张,这会在打球的男人女人都往他这儿瞧了。 除了那个他上赶着要教的女人不瞧。 赵卓那叫唏嘘啊,吐了个烟圈说:“从小到大,你这个人就是主意大。” 李星衍淡漠的吹了口烟雾,尼古丁散在眼睫上,视线朦朦胧胧地映着那个女人的身影,一字一顿:“就是主意大?” 赵卓轻咳了声:“哪儿都大,行了吧。” 李星衍懒洋洋道:“行,我名字里就带了个行。” 戴着暗红戒指的食指斜撑在太阳穴上,眼睫半阖,这句话他也跟赵言熙说过,有的姑娘不仅长了一副不谙世事的脸,偏偏还禁欲得要命。 “说真的,你瞧上那姑娘什么了,我刚听侯儿给我通了气了啊,那姑娘吃饭都要跟你aa。” 李星衍蓦地一愣,而后笑了声,垂眸猛吸了口烟:“她身上有股劲。” 赵卓看了眼赵言熙,白衬衫西装裙,中规中矩的妆,踩着高跟鞋和身材火辣的女教练站在一起还矮了一点,跟李星衍在一块,难怪侯奇说李星衍把人当宝贝养,上下车都得抱着。 “你什么女的没见过,别跟我说返璞归真啊,而且我看那姑娘也不是很待见你,说实话兄弟,从小到大,我只见过往你身上扑的,没见过把你往外推的。” 李星衍骨节有力的手腕垂在沙发扶手下,修长指腹点了点烟蒂,眼眸弥散着光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往我身上扑的,图什么脸上写得明明白白,我没那功夫伺候,浪费时间。” 赵卓瞳孔睁睁地“草”了声,“兄弟,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啊?” 李星衍眉心微凝,“你说什么?” “就是喜欢被人虐被人打,完了,从小到大没人打得过你,你现在见着一个冷你的,就上赶着要追,这是什么,就是sm里的m,我靠我靠,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是个s!” 李星衍抬腿就踹了赵卓一脚:“你他妈许久未见的玩这么花了够可以啊!” “草,现在谁玩得花啊,那姑娘怎么欺负你的,是不是对你动过手了!” 李星衍神思微微一散,瞳仁划过怔愣的瞬间,烟蒂的猩火烧了上来,恍惚想起赵言熙拿烟蒂烫过他心口,脸还挨过她一巴掌…… “没有。” 男人淡声道,这算什么欺负。 “啧。” 赵卓有些不解地看他,“之前听我妈说家里给你介绍了好几个名牌大学喝过洋墨水的姑娘,你不喜欢,后头侯奇还给你介绍了个干妹妹,年轻貌美,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你要玩也能玩啊。” “没脑子。” 男人点了点烟,长手拎起他放在收银台上的账簿扔到赵卓身上:“这东西,她不用计算器,一会就给你算出来,手底下都是男的给她干活,你见过这样的?” 赵卓:“见过会所里的妈妈桑,也是男的给她干活,就是不知道算东西快不快。” 李星衍笑了声,仰头把烟都抽到尽,“她这样脑子聪明的,什么都不缺,要是哪天说喜欢上我了,那是真的喜欢我。” 李星衍这样的人,赵卓说得没错,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把人心思看得透透的,偏偏不喜欢送上来的,就喜欢去追,看上的也得是最好的。 这时门口有狗吠声,赵卓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去柜子里捞一盆狗粮,转眼见李星衍把衬衫给姑娘围上了,自己就穿着件背心,笑了:“别人当舔狗是没你这条件,你这种讨打的,叫贱狗。” - 赵言熙在火辣美女教练的指导下把一桌球都打完了,还赚了颗棒棒糖吃。 李星衍把她抱进车里,姑娘问他:“多少钱打一晚啊?” “上瘾了?喜欢下次带你来玩。” 李星衍转了下方向盘,车子驶进繁华的车流,他听见赵言熙撕开糖纸说了句:“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句让我把一会的钱也结了么。” 男人深邃的脸庞隐入夜色中,仿佛寥寥几笔的暗线勾勒就足够迷人,“刚跟别人聊了什么?” 赵言熙眼眸微眯:“她说一个小时二百五,我怕她把我当冤大头。” 李星衍笑了声,好像被她一两句话就拨开了浓云:“想吃宵夜么?” 赵言熙摇头,靠在椅背上吃糖,“回家吧。” 虽然是房客和房东的关系,但他们口中的“家”却是一个地方。 有时候赵言熙也觉得自己跟李星衍的关系有些奇妙的勾缠,白天的时候假装不熟的上下级,晚上的时候又踏进同一个院门。 她还要谢谢他替自己跟公司的同事守秘密:“新办公室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装修好了,不会再打扰你多久。” 李星衍手肘搭在窗沿边,吹进来的热风燥,他又开了空调,单调的车厢里没有音乐,赵言熙给他播了蓝牙音响,好像他的领域里有了她的东西。 浅吟低唱的女声漫起,是刚才吃饭时她用手机扫出来的歌,听着舒缓,适合玩乐过后的年轻人放松身心。 “搬之前跟我说一声。” 良久,李星衍来了句。 赵言熙“嗯”了声,指尖拨了下拉窗键,风声又有些急躁了。 烟花胡同是个老旧的窄巷,入了夜,安静得只有路灯和几声狗吠,看不到尽头的路,此刻一男一女并肩而行,长长的影子在尽头交汇。 到了门口,李星衍拿钥匙,赵言熙手里还拿着棒棒糖,让开了道,李星衍眼皮微撩,看见她舌尖刮过棒棒糖,在顶处打着旋,喉结微滚,问她:“好吃吗?” 她笑了下,“甜。” 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你不是跟老板认识么,想吃没跟他要一根?” 铁门落锁,两人进了院,赵言熙给他用手机打灯,李星衍开这门二十几年了,闭着眼都会摸,于是道:“不用。” 赵言熙收了手机看腕表,十一点三十,二楼早就让房东夫妇落了锁了,她自然道:“你拿衣服上我那儿洗澡吧。” 李星衍眼皮微垂,月色下姑娘仰头看他,眼睛清凌凌的,他唇边微勾:“赵言熙,糖好吃吗?” 他又问了句,她刚才说甜,也没说好不好吃,于是舔了舔唇,“还行吧,水蜜桃味的。” 粉畔被舔得润着光泽,水蜜桃的香气散在夜里,他用钥匙挑了下赵言熙的下巴,暗眸里浮动月色:“你给我的水蜜桃,还没吃上。” 姑娘粉唇微张,感觉到他气息落在脸上,身子倏忽僵着:“李、李星衍,这里是院子。” 他眼睫微抬,漆黑浓烈的视线仿佛要在她眼里辗转,“那回屋里,行吗?” 蝶翼似的眼睫颤了颤,忽然,姑娘把手里的棒棒糖塞进他嘴里,“给你吧!” 小兔子塞糖的时候用了劲,撞在他唇边,甜甜的黏腻,他含进嘴,棒棒糖让他叼出了抽烟的范儿。 三楼的房间亮了灯,他上来的步子很慢,似乎是给她时间,一直到姑娘穿着蓬蓬睡裙出来,男人长影还靠在门边,双手插兜,唇边叼着吃完了的棒棒糖。 “让它抽一会水蒸汽,我去阳台晾衣服了。” 说完,戴着兔子耳朵的姑娘进了漆黑黑的阳台,就在她捧着衣服要腾出手开灯时,头顶伸来一道长手,“吧嗒”一声点开了灯,染着水汽的脸露在了男人眼前。 干干净净的,粉白,滑腻。 赵言熙心头慌乱地失序,急忙把衣服放在晾衣架上,但因为慌乱,吊带的内衣坠到了地上,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回蹲下身把东西都包好了,背对着他说:“你赶紧去洗澡啊。” 李星衍修长的手指勾进她坠下的睡衣肩带,替她挂回纤细的锁骨上,粗粝温热的指腹染过滑腻的肌肤,问她:“那洗完澡后呢?” 她心头撞了撞,脖颈微垂:“那你就下去。” “赵言熙,你刚才打球的时候偷看隔壁桌的几个男高三次。” 赵言熙清瞳一睁,扭头朝他道:“那刚才教我打球的女教练还看了你十三次呢!” 男人靠在阳台边,眼眸沉沉地笑着看她,“难怪一上车脾气就不对,过来。” 赵言熙拗过头去:“我有什么脾气,我还把教练钱给她了呢。” “然后呢,她怎么说?” 李星衍眼睑含笑地看她,姑娘侧脸粉润润的,鼓着气跟人吵架的时候还会脸红。 “她问我为什么不让你教。” 李星衍眉梢微提,见她晾好衣服,手自然搭在她腰上把她揽了过来:“然后呢?” 他今晚出奇地有耐心,让赵言熙不得不怀疑:“你怎么对她的话那么感兴趣?” 他把她的手搭在阳台栏杆边,此刻屋外是寂寂月色,万家灯火晃着遥远的虚影,而他的手从她身后搭在栏杆上,围着她。 这种暧昧的,没有接触的姿势反而把她的心吊了起来,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落在她身上。 “我看见她问的是——你为什么没让男朋友教。” 赵言熙清瞳一愣,蓦地扭头看他,男人似乎料到她会这样反应,刚巧低下头,像是承了她的吻。 月明星稀的夜里,赵言熙唇畔印来一道薄热,水蜜桃味的,一点点含着她,水声泛起,舌腔被侵入,她僵得不会反应,男人嗓音蛊惑地落在她耳边,“刚才吃棒棒糖的时候,不是挺会舔的?” 赵言熙脸颊生热,“你……事不过三!” 她拗着脑袋回头看他,男人则低下头圈着她,后背是他滚烫的胸膛,耳边落来他的话:“隔壁桌那个男高,戴眼镜,斯文,打球输了也没脾气,是不是就是你喜欢的?” 栗色 第29节 他的嗓音低沉,带了丝审问,赵言熙咽了口气:“我就是看人家怎么打的,总不能输给小孩……” “赵言熙,我今天和你又是吃饭,又是打桌球,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不是一笔交易。” 跟之前的谈判都不同,不是她求他办事,也不是他借机胁迫,而仅仅是,答应带她做点离经叛道的事,不过就吃顿饭和打个桌球,也不算离经叛道吧。 她呼吸都在连着心脏颤动:“就算是一场和解吧……” 夜风撩起她的湿发,男人的指腹替她挽到耳畔,嗓音低哑地在她耳边送了句:“我跟你喜欢的那些循规蹈矩的男人不同,但人就活这么一回,总得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赵言熙,你要不要跟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风险 夏夜的热风在头顶摇摇欲坠, 闷热,尤其是刚洗过澡后,赵言熙常常分不清身上的是水珠还是肌肤透出来的汗液。 而在李星衍说完这句话后, 心口倏忽泛起湿意,这次她可以确定那是身体因为太热渗出来的汗珠,为了平衡她三十七度的体温不至于被他烧坏了。 “李星衍, ” 她嗓音低低:“你别靠太近,我热……” 男人的气息坠在她耳廓边, 嗓音含笑低磁:“我可哪儿都还没碰。” 还没碰…… 意思是,她一旦松了口子, 这人就要碰么? 赵言熙身前几乎贴在了栏杆边,李星衍的手臂长, 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就把她圈在了怀里,他自然是哪儿都没碰,可他说的话无异于将她置身于悬崖之上,面前是三层的楼高,身后是他的热浪。 要她给个话。 “我是做风控的, 集团的投资业务,包括旧项目的追加都需要通过风控部的审核, 而我的工作是找到一切的潜在风险,将利益最大化。” 她的声音被夏日浸过, 像化在舌尖的水蜜桃,香甜又滋水。 “我知道, 高风险,高收益。” 李星衍接了她的话, 仿佛把刚才那句“你要不要跟了我”当成一个提案, 俨然是成熟男女在权衡利弊。 赵言熙指尖抚了下脖颈心, 坠下几滴汗珠,而后指尖收了回去,强迫自己镇定道:“第一,我们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我每个月只需要定期交房租,一旦牵扯感情,万一崩了,我还住不住了?你以为在京华市租房那么容易么?” 男人垂在栏杆下的手腕微微拢紧,夜色里能看到手背蔓延的青色血管凸起,似暧昧情愫在暗流涌动。 他忽然低声笑了:“赵言熙,这都还没谈呢,你就说崩了以后,风控部的人都这么做事的?” 感觉他说话时的热浪都坠在她肩头上了,赵言熙颤颤地咽了口气:“第二,你是华信的董事长特助,我是风控部组长,从我坐上这个位置开始,就有人戴着有色眼镜议论女性领导,我讨厌搞办公室恋情,更讨厌做公私不分的事。” 说着,她转过身去,抬起染了水雾的长睫看他,一双清瞳干净得像一湖春水,就这么仰起看他:“之前的几次合作都很愉快,我喜欢礼尚往来,不欠人情,但如果因此让李特助有所误会,我很抱歉。” 说罢,在李星衍瞳仁划过怔愣的瞬间,她弯身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 脚尖逋迈过阳台门,手腕忽然缚上一道钳力,攥得她倏忽眉心微蹙,身后却落来一道沉沉的嗓音:“误会?” 他笑了声:“赵言熙,要不要我再给你补充第三点,同处一室,日久生情?” 男人的力气太大,赵言熙挣脱不掉,颤着手摸到放在沙发上的丝袜固定带。 “啪!” 抽的右手,而他的伤在左臂。 男人没有松手,眸光幽幽地垂下看她:“不是吗?” “啪!” 赵言熙气得往他结实的胸膛又甩了一鞭,“松手。” 男人修长的脖颈仰了仰,狭长的眼睫微眯起,挡住那道漆黑瞳仁,喉结用力的滚了下,赵言熙看见他太阳穴隐隐凸起的青色血管,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害怕,手腕挣了挣。 然而就在这一刹,男人一把将她带到身前,脸颊蓦地撞到硬朗的胸膛,耳边是他低下头颅时落来的一句:“如果抽一次就给亲一下的话,赵言熙,我给你欺负。” 耳廓让他的热气裹上,赵言熙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怎么会有人被打了还在那讨吻亲:“李星衍,你听不懂好话和歹话吗?” 李星衍分明的下颚线紧绷,男人身上散着热烈的吸引力,每一句话,每一个呼吸,有时候仅仅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血液被蒸了起来,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就连他说的那句“跟了我”,都像一句“性大于爱”的粗糙情话。 他轻笑了声:“那我的提议怎么样?” 她脸颊的红不知是生气还是因为夏夜太热,又或者是他的那句“日久生情”,让她一瞬间想入非非。 此刻他粗粝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揉着她的手腕,一墙之隔就是卧室,如果她不是做风控的,又或者是,她不是二十七岁,而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孩,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拉他进去,不会考虑做完之后要吃极度伤身的避孕药,也不用考虑东窗事发后,华信的流言怎么把一个女孩的前途杀死。 “李星衍,我下个月就二十八岁了,女孩子的人生,总是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给我试错的。” 她在他的耐心等待中渐渐清醒,唇边浮了道笑,“我们还是保持原样,这样对我安全点。” 李星衍浓眉凝起,瞳仁紧缩,掌心里的滑腻渐渐抽走,他这个人向来要什么就凭本事去争去抢,三十年来第一次耐心地等到这一步,结果换来姑娘一句:保持原样安全点。 “赵言熙。” 他从薄银烟盒里掏了根烟叼在唇边,狭长的眼睑低垂,火苗在他指腹里亮起,说话时姿态高挑:“既然保持原样,明天记得给我带早餐。” 赵言熙长睫一敛,看见男人往浴室走了进去。 他这个人还真是跟接吻时候一样,进退有度。 浴室里,男人站在镜子前,宽肩阔背,身形高大,一身的暗色衬衫让他指腹勾开了纽扣,被缠了绷带的左手夹着烟蒂撑在浴镜前,视线压近,看见手臂和胸膛上隐隐泛动的两道红痕,很细,很浅,仿佛一道流水冲过就涣散隐没。 镜子里倒映的狭长眼眸黯黯,仿佛六月的黑夜遮灭了所有的光线,薄唇边吐了口烟,而后浮动似有若无的笑,他甚至开始期待,赵言熙下一次会怎么动手,看着她生气又不想真的伤到他的模样,才是最让他兴奋的。 - 接下来的几天,赵言熙还是照常履行之前给李星衍带早餐的承诺,或许还有出于甩了他两皮鞭的愧疚,毕竟他算是自己上级,不过她想自己很快就能从二十三楼搬走了,很多事情就能回到原轨。 昨天她才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快过生日了,她长一岁,父母也跟着长一岁,又是催婚的时候,还问她什么时候能调回苏城,最好明天就能回家相亲,后天订婚,大后天怀孕。 在遇到李星衍之前,她人生的规划是在结婚前能稳定人生事业,结婚后调回苏城发展,到底也是准一线城市,还离父母近,不远嫁,逢年过节不用像现在这样还得抢票回家,好不容易的休息日都在路上过了。 她除了在事业上有上进心,其他时候真的很懒惰,她跟李星衍说过的,能躺着就不坐着。 有时候她想自己这思前想后的周全性格,难怪能当上风控部组长。 但刘敏芝听了她的规划会开玩笑说她:“你是不是不想谈恋爱啊,只要遇到一个男的不符合你的条件就能立马拒绝,自己好像还松了口气。真要遇到了,你这些什么条件都靠边站。” 赵言熙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笑意盈盈的,像朵温婉的粉睡莲:“我得为我的人生负责啊。” 刘敏芝叹了声:“也是,现在哪个年轻人在一线城市打拼容易的,找个本地的吧,人家要你也是京户,找个外地的吧,逢年过节的不能回娘家就算了,两头家都照顾不到,还是你清醒,不管在哪儿都想着找个同乡的。” 两人午饭的时候正聊着,赵言熙眼尖,忽然看到跟李星衍站在门口聊天的盛鸣恩,那位风投组组长喜欢穿棕色西服,说是他的幸运色,搞金融的人多少有点迷信。 但不知他们聊了什么,高大的男人侧着身,忽然似有所感,眼皮一撩,目光就落到她这儿了。 赵言熙急急收回了视线,抬手捋了下耳发,继续跟刘敏芝聊天。 喝咖啡时,视线往餐厅门外看了眼,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这几天她跟李星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相敬如宾,话都没多说一句,但是……如果他找风控部有事的话,也没必要绕过她去找盛鸣恩吧。 于是吃过饭后,她回办公室还想着怎么开口问他,结果就见盛鸣恩已经坐在了那,眉心微凝,“盛组长找我有什么事?” “哦,赵组长回来了!” 盛鸣恩站起身朝她虚情假意地笑了下:“这不是你搬来在这办公室那么久了,我都没过来坐坐,刚好有个客户送了瓶女士香水,我就借花献佛了。” 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赵言熙瞟了眼坐在办公桌前的李星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原来盛鸣恩是来找她的,还以为李星衍找他呢。 于是笑笑地推开桌上的香水礼盒:“我没盛组长胆子大,不敢收礼。” 盛鸣恩似乎知道她会来这话:“那品牌就是做香水的,送来的样品,赵组长还是得试试啊。” 说是样品,那赵言熙就当场打开了,一排八盒的水晶中瓶小样,流光潋滟,这盛鸣恩真是句句话带坑,明明是样品非要说是送礼,她要是收了又是落人话柄。 “还有其他事吗?” 盛鸣恩看了眼李星衍:“确实不方便谈事,行,那我就不打扰了,午安。” 等他推门走了出去,赵言熙这才把东西放回桌上,扭头朝李星衍道:“我没在,你别让他进来。” 李星衍眼皮都不撩一下,看着手里的文件说:“你还怕他欺负我不成。” 赵言熙:“……”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这会一点十分是李星衍的休息时间,于是她端了杯茶就去外面的茶水间坐了。 公平又严谨。 李星衍看着她刷卡出门的背影,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装裙,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要掌控在手里的赵言熙。 - 这几天部长林永嘉对盛鸣恩带回来的项目有些意见,以前都是赵言熙去找的风投组,现在轮到盛鸣恩来找赵言熙。 不过好几次她在玻璃房的会议室里开会,就看到李星衍明明坐在办公室,却没有跟盛鸣恩开门。 她也不急着去,就等着盛鸣恩耐心磨得烦躁了才慢条斯理地去接他。 眼角的余光还看了李星衍一眼,故意道:“李特助在办公室,盛组长是不方便进来吗?” 一个皮球踢给盛鸣恩,他也不好说是李星衍不开门,于是笑道:“这两个人一个办公室确实不方便,我改天帮你催催搬迁组。” 赵言熙眉梢微挑:“谢啦。” 等人走了,李星衍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倒水时,气息微不可察地落在她身后,“开心了?” 赵言熙背对着他弯腰拿桌上的香水,转身时朝李星衍歪头含笑:“明天给李特助买你爱吃的牛肉卷,骑两公里的小电驴我也愿意。” 姑娘高兴的时候眼波横水光,李星衍喝了口浓茶,眸光落在她唇畔,笑了:“这回怎么不跟我提公私分明。” 赵言熙轻咳了声,佯装转移话题给他摆了几款香水道:“为表感谢,想试试吗?” 又是这套礼尚往来的说辞,李星衍浓沉的眸光落在她素白圆润的指尖上,只要她愿意跟他做交易,他也乐意跟她玩:“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会。” 赵言熙捏起张香水卡片,另一只手摁下精致的香水喷头,迷雾散开在两人之间,卡片轻轻扇动,一道野樱桃的甜味散下,迷神间,香根草的纯清中调涌入鼻翼,赵言熙把香水卡片送到男人面前,问他:“怎么样?” 他视线含笑地凝在她身上:“我还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赵言熙愣了下,想要去闻,指尖的香水卡片就被他抽走,她跟着被他抬高的纸片垫起脚尖去嗅,仿佛隔阂被抽离,他的脸庞靠得更近了,赵言熙清瞳怔怔,一张放大的深邃脸庞有足够动人心魄的蛊惑力,在她愣神的瞬间,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卡片轻托起她的下巴,狭长的眼睑里划过道若有似无的笑: “赵组长,这里是办公室,我是你上级,别对我这么——亲密无间。” 赵言熙:??! - 栗色 第30节 第二天大早,赵言熙骑着小电驴绕了几个路口去排队买早餐,离得不远的地方就看到盛鸣恩开了辆小车停在路边,也不下车,让店员给他拿过来,手刚探出来接,就看到赵言熙朝他投来的视线。 这要是以往估计就点头之交拍拍屁股走人了,但这回他倒是好心情,下车打了招呼,但赵言熙觉得他是来笑话她的小电驴的。 “赵组长,我刚好买了两份,不用等了,我匀一份给你,公司食堂的早餐再吃腻,有时候也能顶顶肚子不是。” 赵言熙不想碰盛鸣恩的东西,摇头道:“不用。” 这会队伍排到她这儿,她要了一份用锡纸包着的牛肉卷套餐给李星衍,自己则点了份素卷。 盛鸣恩笑说了句:“还帮人带早餐呢。” 赵言熙心头顿时警铃一响,把东西放进车头的篮子里说:“嗯。” “那你也别搞区别对待啊,我要是请下属吃东西,谁也不落下,不然容易惹闲话。” 盛鸣恩确实深耕职场文化了,赵言熙扯了扯唇角:“谢谢盛组长提点,你开车快,我这小电驴得先走一步了。” 盛鸣恩还想再说什么,就见赵言熙已经一骑绝尘地往前头开去了,心里顿时奇怪,想了想,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轿车。 赵言熙说得没错,开车的确实比开小电驴的要快,等她提着早餐上楼的时候,就见盛鸣恩已经等在了门口。 李星衍照例不给他开门,赵言熙拿工卡刷了电子锁,盛鸣恩见她提了东西,主动给她推开了门,“早啊,李特助。” 赵言熙把早餐放到了桌上,只提了一份在手上,跟盛鸣恩道:“走吧,去茶水间聊。” 盛鸣恩扫了眼另一份放在桌上的早餐,心里奇怪了,最近也没听说赵言熙跟谁走得近,风控部玩的就是信息差,谁的门路越广,谁就走得越快…… “盛组长是想在这坐着跟我聊?” 这时,原本在看文件的李星衍忽然抬起眼帘,声音冷淡地丢了句话。 盛鸣恩忙堆笑道:“论级别能跟您聊的也得是我们部长,我自然不能越级了。” 言下之意又是在内涵赵言熙占了李星衍办公室的事,这一大早的她就连翻了两个白眼。 她在那儿吃早餐,盛鸣恩就在茶水间给自己泡咖啡,眼睛隔着镜片笑吟吟:“别说,领导层办公设施就是舒服,除了不怎么自在外。” 赵言熙:“我看您就是不想让我自在吃早餐。” 盛鸣恩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赵组长,这几天你烦我也烦,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啊,你到现在就是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当初撤了那部网剧的投资吗?” 赵言熙心道,我要是告诉你,你转头就能跟投资组通气,再转头消息扩散到平台,赵言熙觉得本来人家捂得严严实实的反而被她爆出来,她可不能被当枪使。 “盛组长的那些消息不也没告诉过我吗,我们彼此彼此。” “我没告诉你那是因为你不需要啊,现在你让我死也死得明白吧。” 赵言熙扯唇:“这么急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盛鸣恩脸色一滞,赵言熙口中的“他们”显然就是那天酒局上的制片方,“我不是这个意思,但项目复盘最重要的就是经验和原因。” 赵言熙擦了擦唇边,喝了口咖啡道:“抱歉啊,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牵涉有点广,不过有我们风控组在,你们项目老老实实交过来,至少能给你再上一道保险杠。” 盛鸣恩眉头拧起,就见赵言熙扔了垃圾起身往办公室走了进去,他刚要跟上,就见李星衍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冷淡的眼睫蔑下:“盛组长,虽然赵言熙在这里办公,但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领域。” 盛鸣恩脚步霎时顿在门槛外,尴尬地笑道:“是,所以我之前也都不敢来叨扰的。” “那现在怎么敢了?” 李星衍这人说话从来不拐弯,也不搞阴阳怪气,盛鸣恩撞上他还真是遇着天敌了,赵言熙站在李星衍身后笑道:“盛组长,不送。” 她这话也不给盛鸣恩拿她当理由了,直接送客。 盛鸣恩那点职场修养还算是有眼力劲,刚道了声别,眼神下意识往办公桌看了眼,忽然眉头拧起,奇怪,刚赵言熙带多的那份早餐呢? 怎么不见了? - 办公室自从被一分为二后,工作时间两人有了心照不宣的习惯,门打开,他有下属汇报公务,她回避,她有下属进来呢,还是她出去。 人际关系么,虽然她没有盛鸣恩这么油滑,但她不在对方身上图什么,自然不卑不亢,以前觉得跟李星衍在一个办公室不方便,但自从盛鸣恩来过几次后,赵言熙突然觉得还是有他在比较好。 这天,刘敏芝约赵言熙吃午饭,两人的时间比较难凑在一起,因为她的午睡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刘敏芝倒是也能随她的作息,一点到两点的时候食堂人少,刘敏芝说话却比之前都要谨慎。 “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李星衍啊?” 赵言熙一口汤呛进了喉咙,紧接着捂住嘴猛地咳出了声。 刘敏芝忙给她递餐巾纸,说起最近在办公楼传出来的绯闻,赵言熙人都麻了,她待的地方没有八卦中心,都是一个个领导办公室,再加上她每天能把活干完都谢天谢地了,哪有时间听什么闲话。 这也是她跟刘敏芝能聊得来的缘故,一个爱说,一个她说什么都觉得新鲜。 但这次就不是新鲜了,是晴天霹雳。 “谁说的!” 赵言熙手里的勺子直接扔到餐盘上,“我哪儿喜欢他了!” 刘敏芝见她这反应也是吓着了:“姐妹,我也是听宣传部的人说的,说你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给李特助买早餐,而且为了跟他在一个办公室还闹到了搬迁组里。” 赵言熙:??? “我想骂脏话。” 刘敏芝:“那不然怎么回事啊,其他园区可都在传呢,你要知道李特助可是只听董事长的,你呢又管着风控组,免不了业务交接,这坐一块,瓜田李下啊。” 赵言熙饭都吃不下了,指尖捂着太阳穴:“谁传出去的?” 刘敏芝抿了抿唇:“你在领导层,员工就是带过去的风控组,你自己想想看。” 赵言熙眉心微凝,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手底下的人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搬到二十三楼,都是搬迁组害的,再傻也不会把传闻说成这样。” “那你是不是给他天天带早餐的?” 赵言熙咬了咬唇,想了想忽然又觉得可笑:“我说我是还他伞钱,分期给他带早餐还清,你信吗?” 刘敏芝有些为难:“还钱不行?” 赵言熙确实把钱还给他了,就在给他包扎伤口的那一晚,结果没过几天她洗包包的时候就从里面翻出了李星衍塞回来的伞钱。 “而且现在你们一男一女在一个办公室里,有心的人要传怎么都能传出去。” “传什么?真要有事会在一个办公室里生怕大家不知道?再说了,那个办公室就是个玻璃房,谁经过都能看清里面什么光景,我光明正大!” 刘敏芝忙按了按她:“那现在怎么办,十月份就是竞聘,你这个谣言不处理好,我怕再传下去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变出来。” 赵言熙咬了咬指尖,头皮发麻了半分钟,“现在也没时间找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就在这时,赵言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来电提醒:部长林永嘉。 心头顿时一沉。 林敏芝压低声音道:“没事,咱们没做过有底气。” 赵言熙心头恍惚一跳,她确实跟李星衍,没做过…… 然而等她赶到林永嘉的办公室解释完后,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言熙,这件事不是要我信你,而是要大家信你,现在李星衍查集团里的业务,我们风控部不是不查,而是大头押在了后面,这个节骨眼你搞出这种事……” “部长。” 赵言熙不可置信地笑了声:“之前我跟李星衍在一个办公室的时候,您不是没来看过,您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自认为不会犯这些幼稚错误,现在您怎么还听信不实的传闻来下判断?” 林永嘉神色微僵,一时间倒有些说不出话,赵言熙看着他:“您当初还让我跟李特助搞好关系,到时候查起风控部能公允一点,部长,难道是我处理得太清白?” “赵言熙!” 林永嘉忽然沉声喝了她一句:“我现在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知道流言是可以杀死人的,我问你,你可以做到不解释不理会,到时候竞聘的评估组会不会?” 赵言熙眼眶忽然染了圈红晕,深吸了口气将那股委屈压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部长请放心,我不会连累到风控部的。” 林永嘉看着她走出办公室的身影,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叫住她。 回到二十三层,发现风控组的刘兴辰他们都朝赵言熙看了过来,她脸上覆了层笑:“继续工作,有什么要签字的进来吧。” 刘兴辰抱着文件,眼神扫了李星衍的位置,没有人,心里忽然有些难过:“组长,您是不是听到那些不好听的话了?不过我们都不信的,您看,咱们天天进进出出的,跟李特助都没敢说上几句话,您也基本在会议室里办公……” “说正事。” 她拿过刘兴辰手里的文件夹,“哪里要签字?” 刘兴辰抿了抿唇,看了眼此刻站在外面张望的其他同事,顿时有话难说。 赵言熙把文件递回去,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刘兴辰挠了挠脖子:“组长,我们真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回去好好做事吧,华信每天那么多八卦,每一件都上心,还要不要干活了?” 刘兴辰深吸了口气,“好。” 等他出去,几个同事都围了上来询问,刘兴辰摇了摇头,然后就是叹声。 办公室的门一如既往的打开着,赵言熙双手撑在太阳穴,视线有些涣散,屏幕上不断地跳动对话框,多是一些同事好奇的打探,她可以不理会,但别人要来打扰她。 可是要她怎么解释呢…… 那股不安让她想起不久前刘敏芝提到的女职员谈办公室恋情被劝退事件,如果对方职级比她低还好,但偏偏她才是职级低的那一个! 这不就正中那些人说她靠关系上位! 千防万防,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忽然,她视线凝在打开的玻璃门上,身影倏忽一起,朝刘兴辰喊了声:“马上联系保卫科,跟他们要这个房间的电子锁记录!” 刘兴辰僵了一瞬,就听赵言熙沉声道:“还不快去!” “哦!好!” 他个子高腿又长,又是刚入职在保卫科那儿打过交道,这会气都来不及喘就冲进了保卫科,结果迎面就跟一个穿西装的大高个撞了个满怀! “我去,谁啊!” 刘兴辰一喊,抬眼就看到冷着一张脸的项林,顿时冷汗也飙了,这不绯闻男主的下属吗! 然而没等他打招呼,项林就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刘兴辰脑子转得快,问保卫科的主任:“他是来拿电子锁记录的吗?” 保卫科主任摇头:“刚才把二十三楼这段时间的监控记录都拷走了。” 刘兴辰眼睛亮了下,拿到门锁记录后跑回二十三楼办公室,却还是不见李星衍的身影,奇怪,难道特助不是为了这事才让项林去办的吗? 赵言熙拿到门锁记录后,迅速将信息调了出来:“行了,你出去忙吧。” “组长,要不要帮忙……” 栗色 第31节 “不用,这是我的事,让你跑一趟,过几天请你吃饭。” 赵言熙公私分明,从不会让员工做不必要的工作,加上能准点下班,对外也护住自己人,刘兴辰觉得一毕业能遇到好领导真的太不容易,而且领导还会关心他们的大姨夫。 出来的时候,抱着陈佟难过了一会,大家也都情绪有些低落,然而就在下班的前十分钟,宣传部忽然发了一个公告,几个人也不想看,一心只有组长。倒是刘兴辰起来想给赵言熙端咖啡时,鼠标挪了一下页面,图片加载弹出,看到一行:《关于二十三层2306室门锁记录公告》。 一句话没提赵言熙想攀上李星衍这棵树的事,但所有人都知道,2306就是他们的办公室。 大家屏气凝神看下来,瞳孔震惊,所有工作时间玻璃门处于打开状态,而在敏感的午休时间,门禁系统显示赵言熙和李星衍的离开时间,规律地集中在一点这个分界线,与此同时,还有一份下班打卡表,系统显示准时下班,个别偶尔加班时间,风控组的其他组员也处于加班状态。 最后,表格右下角盖了保卫科的公章。 紧接着,宣传部发了通文,澄清此前赵言熙给李星衍带早餐的暧昧行径属于赔偿行为。 而坐在办公室里的赵言熙看到这,顿时松了口气,她不管别人再怎么传,只要竞聘的考核组不信就行,就在她关闭电脑端不想再理会那些八卦的跳动弹窗时,刘兴辰忽然在门口喊了句—— “组长,搬迁组居然出来道歉了!” 赵言熙:??? “你快看公告!” 赵言熙鼠标点下最新一份公告,就见搬迁组通文解释了临时办公室的问题,最后还附带了当初的分配图纸,确切显示出赵言熙确实比李星衍早一步确定2306为风控组办公室。 华信集团内部领域在下班十分钟前一连放出三份公告,绝无仅有,却也足够将那些不实的猜测淹没。 但赵言熙没想到的是,搬迁组居然会出来揽错? 要知道当初为了把事情摆平,都是把锅推到她身上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争取,现在她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办公呢。 想到这,她视线不由瞟了李星衍的办公桌一眼,但转念想,他这会又不在公司,怎么会听见这些。 有可能的就是部长林永嘉了。 夜幕随着这场风波的扑灭缓缓覆盖上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 华信集团的地下车库不断有车流驶出,而在拐角处的尽头,有辆悍马安静地凝视着出库的每一辆车,直到那辆棕色的凯迪拉克开出来,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垂眸将薄唇边的最后一口烟燃到尽头,黑暗处,唯有食指上的那一枚暗红宝石戒指闪着熠亮的光芒。 - 赵言熙回到出租屋后,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头顶的光摇晃着虚影,她看了一天的电脑屏幕,此刻眼睛又干又涩,大脑还在余震中惊魂未定。 她没有打李星衍的电话,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这种事影响最大的还是女性吧,那些人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恨不得什么脏水都泼上来。 她吸了吸鼻子,在眼泪流出来之前,进浴室冲热水。 她洗了快一个小时,也给自己一个小时难过,再出来,又是一个戒掉负面情绪的赵言熙,还奖励自己看一集搞笑综艺。 十一点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她没有暂停综艺,只说了句:“门没锁。” 好像一如往常,保持原样。 开门进来的是一身高大的黑色长影,赵言熙缩在沙发上,双手圈着膝盖,也没看他:“快去洗澡,十二点就关门了。” 男人沉笑了声,身上带着粗糙的烟草味,“赵组长下午连发三份公告,好大的能耐。” 赵言熙指尖按停综艺,起身去倒水喝,裙摆下的蓬蓬裙扫过精致的脚踝,跟着她的幅度一点点漾开涟漪。 “我跟你说过的,人言可畏,李特助现在切身体会到了吗?” 她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那晚他问“你要不要跟了我”时的赌气:“我们明明没什么,就已经被传得这么难听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李特助真当我这个风控组的组长白干的啊?” 男人扫过阴翳的眼睑勾了道笑:“赵组长,难道不是,哪怕你再小心谨慎,依然怀璧其罪吗?” 赵言熙步子蓦地一顿,怔愣地回头看他,刚才还一副伶牙俐齿的,似乎知道他会来,早就想好一副说辞要气他了,然而此刻,粉唇张了张,竟然是一时间说不出话。 男人高大的暗影落在她身上,粗粝温热的掌心托起她的下颚,尼古丁和乌木香罩了下来。 肌肤的触感和鼻翼嗅到的荷尔蒙气息搅在一起让她神经紧绷,“李星衍,我们清白的话自然不怕别人说……” 男人狭长的眼睑含着笑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狠狠碾在指腹下,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足够耐心:“赵言熙,你以为清白就不会有人非议?哪怕你明天就从我这里搬走,他们还是紧盯着你不放,赵小姐,没做过的事被他们冤枉,多吃亏?” 赵言熙觉得他的逻辑没问题,没发泄的情绪此刻骂了出来:“就是亏死了啊!” 男人漆暗的眸光辗转在她脸上,低声道:“如果做了,倒也不亏。” 赵言熙:??!! “李星衍,现在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不怕被人说,我怕!” 男人眸光微垂,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嗓音沙哑低落:“谁敢说你,我打烂他的脸。” 赵言熙在他这句话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情,是那种站在她这边的坚定,让她有一瞬间不再被委屈压制。 她仰头看着李星衍的脸说:“以后我不能给你送早餐了,不过我也快离开这个办公室,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也不会议论到你头上。” 李星衍知道自己最近查华信集团查得狠了,被有心人盯上,逮着差错就开始添火,“就这么在乎那些人的态度,活得小心翼翼,他们说不行,你就不敢做了?” 赵言熙粉唇微张,男人压迫的气息悬在她脸上,让她呼吸凝窒:“不然呢,你想让大家坐实那些谣言吗?” 男人扯唇笑了声,漆黑的瞳仁里浮动熠亮的光,只凝在她脸上,嗓音灼热地落在她唇畔:“赵言熙,你要是这么在乎外界的看法,我可以帮你挡,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想坐实我吗?” 作者有话说: 嗯……一语双关:) - 万更来晚了呜呜呜,本来打算三千更但还是想一气呵成出一章,键盘都敲麻了,留言发红包!鞠躬小可爱们!久等了! 第24章 围猎 李星衍的大掌托着她, 气息游移在她唇畔,将落未落,她被迫仰起头看他, 视线里跳动夜里的白炽光,幽幽凝在他脸上:“你想我永远解释不清吗?” 男人和女人是两种生物,前者惯于用力量征服, 后者喜欢深思熟虑,赵言熙微侧脸, 下巴想避开他的掌心,却没想她往后缩时, 男人的指腹往里滑了进去,偏偏按在了她下巴的深处, 那儿有点婴儿肥,被他轻轻一捏,泛起痒。 他似乎习惯了她的冷静,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真的自伤,有时候赵言熙甚至觉得他是自己事业路上的难关, 女唐僧西天取经遇到的男儿国国王。 “赵言熙,你有没有想过, 我们清白的时候已经解释过了,” 他低沉的嗓音裹着醇烈的、独属于他的烟草气息落在她肩头, 语气轻得像是在引诱:“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不清白了?” 她清瞳猛地一睁, 蓦地抬起长睫对上李星衍暗沉沉的瞳仁,这个人是疯子, 还是个背德疯子。 “李星衍,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 男人薄唇浮了道笑望着她, 像是要透进她心底:“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赵言熙,这个世界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循规蹈矩,你越往上爬,看得越远,就会看见你世界以外的风景。” 赵言熙盯着李星衍,想说,她现在已经看到了。 “灯下黑,是吗?” 她说出这句话时,李星衍瞳仁里滑过一丝惊艳,大掌搂在她软腰后,几乎一个手掌便能揽住,“我说过,我喜欢你的聪明。” 赵言熙知道男人大多喜欢白幼瘦的女性,年轻,美丽,柔弱,这样可以满足他们的征服欲,可控制,甚至会为再寻常不过的本事而崇拜他们。 但也有的男性,会认为一个女性的聪明是性感。 例如,李星衍。 这就是她爬得够高后接触到的风景。 不用她掩饰跟迎合,彼此的交流一点就透了。 譬如之前的合作,再譬如他说的,既然清白的时候将误会都推了出去,那之后在外人眼里最不可能发生暧昧的男女,反而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暗通款曲,是为——灯下黑。 所以赵言熙才说他危险,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陪你玩这种游戏?” 她声音幽幽地透着香根草的清冷:“我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更何况,李特助要查海云银行的资金事件,还没审到风控部头上呢,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审我呢?” 说到这,姑娘踮起圆润的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落了句:“我怎么信你不会拿一个权色交易的陷阱,定我的罪?” 夏夜炎炎,热散不尽,而她的身上带着清纯的睡莲香,嗓音干净得像酷暑下急度渴望喝上的一汪纯净水,李星衍试图再低下头去,可她却已经从他身前抽离,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微弯地说:“出去的时候,麻烦带上门。” 李星衍浓沉的瞳仁里映着她走进房间的身影,唇边浮动着微不可察的笑。 - 第二天清早,医馆照常营业,院子投来阳光,徐大夫照常叫住了赵言熙。 但这次她淡笑地摇了摇头说:“阿姨,我不能给他送早餐了,公司里传了些不好听的传闻,抱歉啊。” 徐大夫眉头一凝,关心道:“怎么了。” 赵言熙扯了扯唇:“李星衍的职位比我高,我这天天给领导送早餐的,确实容易引人误会,不过已经发公告解释过了,您放心。” 她这话说得徐大夫更紧张了:“这还闹到发公告了?!” 赵言熙略微点了点头:“阿姨,我去上班了。” 她简短的两句话把关系摆得正,又像一道宝钗在自己和关于李星衍的一切之间划开了道泾渭分明的银河。 她心里没有任何心虚,也庆幸昨晚没有受他的蛊惑行差踏错,这要是一边否认,一边暗通款曲,不就是撒谎么。 到了公司,她特意只带了一份早餐,进大堂时,众人的眼神都在她身上逡巡,赵言熙不卑不亢地点头,一身的凛然正气。 李星衍没有在办公室,但赵言熙还是习惯在茶水间吃早餐,毕竟每天如此,下属见了也会过来一起闲聊。 刘兴辰刚来华信集团,还属于对公司食堂充满好奇和包容的阶段,他这会打包回来吃,手里的鸡蛋一下下敲着桌面,另一只手划拉手机屏幕,笑道:“真挺有意思的,把组长跟特助传得有鼻子有眼,公司里有的是一男一女待一个科室的,果然还是美女帅哥引人注意。” 赵言熙笑了声,听出他在夸自己,喝了口粥道:“我明天跟你吃食堂。” 她今天带早餐也不过是让那些人看看罢了。 刘兴辰“诶”了声:“不给特助带早餐了吗?组长的伞钱还够了?” 大家都知道赵言熙当初不知情的时候拿了李星衍的雨伞还把木头伞柄浸朽的事,不过李星衍不收她的伞钱倒是让公司的其他同事对他的风度有了好感,赵言熙语气淡淡地“嗯”了声:“反正也快搬了,这次闹这一出,我看搬迁组的杜主任还敢不敢拖我的进度。” 刘兴辰还还有些可惜地不舍,忽然似想到什么,后背坐直:“对了组长,我昨天去保卫科拿门禁系统记录的时候撞到了项林。” 赵言熙喝粥的动作蓦地一顿,凝眉看他:“他去做什么?” “去拿二十三楼的监控记录。” 赵言熙心头一震,语气跟着加重:“你昨天怎么不说?” “昨天你都不让我们插手,我这一急也给忘了,而且内部网上大家都在讨论你的事,还有人过来打听,我们都在那儿解释。” 他说得还有些冤枉。 赵言熙抿了抿唇,收起脾气:“没事了,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栗色 第32节 刘兴辰:“可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散出来的谣言啊,这个区域就我们组和特助的下属一起办公,加上吃早餐本来就是挺私人的事,这要不查出来,您虽然信我们,那李特助信吗?”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赵言熙,每天早上也就邻近的同事会经过玻璃办公室,虽然大家光明正大的,但不走进观察也不会注意早餐是赵言熙给他带的。 那李星衍调监控,是不是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啊。 然而没等她捋出八卦的线索,风控部的业务又压了下来。 赵言熙去林部长的办公楼开会时,难得没看到碍眼烦人的盛鸣恩。 刚要问,就听风投组的人跟林永嘉诉苦邀功:“盛组长昨天应酬陪客户打拳击,结果把牙都打掉了一颗……” 赵言熙愣了愣,步子定在原地,就听林永嘉叹了声:“我下班去医院慰问一下,那业务谈得怎么样了?” 后面的话赵言熙没怎么听清,只是脑子里嗡着李星衍昨晚说的那句:谁敢说你,我打烂他的脸。 但是,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她混沌地捋清线索时,搬迁组的同事敲门进来了,手里卷着份图纸说:“下周风控部的新办公室就能完工,再找人除甲醛,各位准备一下,预计两周就能正式搬回。” 说完,大家都应了声,却见赵言熙愣在那不知想什么,这时身边的下属喊了声赵言熙:“组长?” 她涣散的视线倏忽收回,略微点了下头说:“部长,需要我跟您去看看盛组长吗?” 她的话自然地接了上一个话题,让大家没再多想她是不是因为要搬走的缘故在那愣神。 “暂时不用,鸣恩不在,有些事还得你协助一二。” 赵言熙神色自若地点了下头:“明白。” 与其去问盛鸣恩,还不如直接找李星衍。 再联想最近盛鸣恩频繁来二十三楼,如果他有心观察,也不难注意到她会给李星衍带早餐,区别在于有的人别有用心,拿来故做文章。 然而她等了一天都没看到李星衍回来,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却是忙机。 于是给他留了句短信:【什么时候回来?】 再收到他的回复是晚上十一点:【说不准,房门锁好。】 赵言熙窝在沙发上,抬眸看了眼房门,起身去反锁了,想问他去干嘛了,但似乎不是她可以干涉的范围,想问盛鸣恩的事,但他收到短信也没有回电话…… 今天搬迁组来传话,她开完会后还特意去谢谢他们给自己澄清了强占办公室的谣言,却没想到人事的小姑娘偷偷说是特助吩咐的。 她是知道以搬迁组事不关己,贪图省事的性格绝对不会蹚这滩浑水的,能叫得动他们的肯定是上级,而林永嘉没有,其实在探话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惊愕,她还记得那晚李星衍说过的: “就这么在乎那些人的态度,活得小心翼翼,他们说不行,你就不敢做了?” “赵言熙,你要是这么在乎外界的看法,我可以帮你挡。” 她心头恍恍惚惚地泛动涟漪,似春风过境吹开凛冬下封闭的冰河。 双手圈着膝盖,额头搭在了上面,这一瞬间好像让一道温柔熨贴,那种漂泊的孤寂和无助也随之化开,她知道炙热的篝火很危险,但这一刹她又在说服自己,人类需要火,无法拒绝火。 指尖摸了摸手机屏幕,最后给他回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深夜的郊区小路上,两旁树林密密麻麻的倒影似鬼魅魍魉,于不断飞掠夜景的车窗下,一台手机屏幕亮起了幽幽白光。 隐于暗色下的男人长手搭在窗沿边,骨节分明的指腹间夹了根香烟,夜色下袅袅娜娜地升起一道迷雾,大掌拿过手机,看到来信号码时,瞳仁沉沉,划开,只有四个字。 薄唇边勾了道笑,夜风鼓入,男人敛着眉眼抽了口烟,吐出燥热时,忽然问了句:“项林,这儿哪有求平安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项林看了眼后视镜,身形宽阔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夜幕隐下他的神色,让人看不太清楚,只觉深邃难察。 “我听说枫林镇有个城隍庙很灵验,特助是要去求平安符吗?” 说着,他忽然紧张了起来:“特助,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您也没说要求平安啊,难不成这次……” “没事。” 男人打断项林的胡思乱想,眸光看向窗外的夜色:“给别人求一个。” 项林顿时松了口气,车身继续驶入寂静空旷的小路上,隐入黑暗。 - 太阳底下无新事。 华信集团这几天闹出了高管被撤职的公告,爆炸性直接淹没了赵言熙的那段虚无缥缈的流言。 再加上当事人之一的李星衍出了差,有人也说他是在避嫌,等风控组一搬走他自然就回来了。 不过赵言熙对高管为什么被撤职的原因更关心,毕竟这切身关系到自己的职场。 前人走过的坑,她绝对不能踩。 “还能是什么,收贿呗。” 刘敏芝低声跟赵言熙传八卦。 哪怕此刻她们在逛着商场而不是在公司,还是怕隔墙有耳。 赵言熙仔细回想自己入职以来的职业素养,自认很爱惜羽毛,不会犯这种错误。 不过这么对比下来,她那点被人误会的谣言跟撤职公告比起来,真是不算什么。 此时两人走到时装区,刘敏芝一看有打折就拉着她进了睡衣品牌店。 “这个不错,真丝的。” 赵言熙注意力让她拉回,这是家专做家居舒适的国际品牌,一件睡裙都要四位数,自然好了。 “你快摸,是不是很滑!” 赵言熙摸了下,点头:“不过太贵了吧,睡衣而已。” “赵组长,你可是华信集团总部的小领导,月入五位数的人,一件四位数睡衣你都不舍得买,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啊!” 赵言熙觉得她是被消费主义洗脑了:“我自己穿的就很好啊。” 刘敏芝好奇道:“给我推荐一下?” 赵言熙指了指斜对面的极简品牌。 刘敏芝:“……” 白色的蓬蓬裙,吊带还是蕾丝折叠,赵言熙见她面露嫌弃,忙介绍道:“你看抹胸这里有松紧的,夏天穿你低头啊,或者干什么都不会走光,穿得很舒服,还是《罗马假日》的赫本同款公主睡裙!” 刘敏芝扯了扯唇:“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赵言熙:“嗯。” 刘敏芝:“那你怕什么走光?” 赵言熙张了张唇:“我说的是你跟别人住。” 刘敏芝翻了个白眼:“我跟我男朋友住我更不怕走光了好吗。” 说着,她牵着赵言熙往刚才那家四位数的品牌店走了进去,“我觉得这身粉紫色真丝睡裙就很适合你啊。” 赵言熙有些犹豫:“这么滑,睡着不就溜走了。” 刘敏芝拉出微笑脸:“你这样的,不穿件深v我都要捶墙好吗?” 这时销售走了过来,和蔼地介绍道:“小姐可以试试,而且这套新款有搞活动,搭配男士睡衣有八折呢。” 刘敏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我试这两件吧。” 赵言熙本来没动心的,但是听销售说搭配男士睡衣,她的视线就不由扫向男装区,然后又不由想到李星衍来她这里洗澡的时候都是不带睡衣的,反正就活得很糙…… “言熙,试试啊。” 刘敏芝给她拿了几件,跟她一起进了试衣间。 赵言熙拿的是一件粉紫色的深v吊带丝绸裙,腰身处以蕾丝收紧,裙摆长度只到大腿,垂感极好,她挑了件布料少的,因为真丝,布料越多越贵…… 反正就是睡裙,自己在家穿的,还能凉快些,不得不说真丝就是比她的纯棉自带凉感,她在试衣间里换上,两根细吊带从肩膀坠下,拉住了手工蕾丝拼接的胸衣,这套睡衣似乎自带塑形的效果,所以在开口的v领处聚起了沟壑。 赵言熙背过身去照镜子,从肩膀延伸下来的吊带交叉在后背上,除此外几乎镂空到腰部,摇摇欲坠的细绳连着下半边裙身。 赵言熙叹了声,果然,便宜的就是省布料啊。 不过到底是有些设计在身,赵言熙照着镜子,自己都看得有些脸红了。 匆匆换了下来后,就见刘敏芝去挑男装区的睡衣,赵言熙给自己挑睡衣倒是随意,但如果是送人的话还是花了心思。 这时刘敏芝见她挑了件纯黑的真丝男款,八卦地眨巴眼睛:“有对象了?” 赵言熙张了张唇,“啊……” 刘敏芝揶揄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不会是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苏城老乡吧?” 赵言熙左顾右盼地“嗯”了声,她之前跟沈卓接触的时候还问过刘敏芝意见。 这会刘敏芝点了点头:“难怪你听到别人传你跟李星衍的时候这么大反应呢,确实让他听见了不舒服,诶,既然有对象了就更得买了啊,你还穿那个蓬蓬睡裙,人家还把你当小孩呢。” 赵言熙:“……” 反正她什么也没说,刘敏芝好像就自动把她的行为跟李星衍撇清了,虽然是她的意图,可不知道为什么,买单的时候说码数还是心惊胆战:“一米八八。” 那次体检的时候,她偷偷去看了量身高体重的李星衍,足足比她高了三十公分。 见刘敏芝还在挑睡衣,她脸颊发烫地把东西收进袋子,果然,她不适合撒谎的。 结了账后,两人就去吃了椰子鸡,赵言熙是南方口味,刘敏芝也乐于养生,一锅椰子鸡汤让她们喝得饱饱的,刘敏芝还说:“这睡衣你买回去立马穿就能回本了,放一天亏一天。” 赵言熙让她逗笑了,不过她没穿过这样的睡衣,心里也觉得确实挺好看的。 虽然消费主义可耻,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就是戳中了女性心理。 两人逛街又吃饭,赵言熙打车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后,就把衣服放到阳台的洗衣机里搅,不过真丝睡裙金贵,还得她亲手伺候,赵言熙这人做家务是真懒,于是先堆进房间的衣柜里。 这会微信收到刘敏芝的消息,看见她发来自己跟男朋友穿的情侣睡衣,身边的男人还被贴心地打了个狗头。 赵言熙提醒她先洗了再穿。 刘敏芝回了句:【先拍照,看看是不是跟店里试的时候感觉一样。】 很多时候购物就是图个冲动,衣服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也不知道灯光不对还是心态不对,就觉得没有在店里穿的好看。 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了生平买的第一件真丝睡裙,对着穿衣镜换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穿了纯棉睡裙的缘故,现在套了真丝睡裙,那种天差地别的对比简直是立竿见影,她瞬间不想穿原来的裙子了。 无异于夏天套棉被。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栗色 第33节 刘敏芝让她拍两张照片看看,赵言熙看了眼穿衣镜,回了句:【不了吧。】 刘敏芝:【有什么是做姐妹的不能看的吗!我连男人穿睡衣的样子都给您看了!】 赵言熙:【我怕发出来涉黄。】 刘敏芝:【流鼻血.jpg】 赵言熙忍不住点开家居服的官网,准备给爸妈也买两件享受一下,等刷完网已经十二点了,本来想直接睡觉,结果晚上椰子鸡喝多了,这会又想上洗手间。 打着哈欠拉开房门,客厅的灯让她关了,这会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昏暗月色,她摸着墙去拧浴室的门,就在这一瞬,门缝处透出了一道光,她心里倏忽浮起疑惑,咦,她刚才洗完澡没关灯吗? 然而就在门打开大半的刹那,一道暗色高影映入眼帘,她吓得心跳猛然一撞,浑身泛起颤栗—— 浴室里站了道宽肩阔背的高大身影,此刻男人抬起肌肉结实的手臂将黑色背心脱下,似乎听见声响,狭长的眼眸微侧,幽幽对上了一双睁圆的清丽水眸。 “啊!你!你吓死我了!” 赵言熙浑身猛然颤栗了几下,因为强烈的惊怕连呼吸都忘了,这会看见李星衍的脸,才惊魂未定地深呼吸了几口气,身前随之波澜起伏,小兔子似的眼神怨怼地看他:“你进来不会敲个门?” 李星衍浓眉凝起,眼睫坠着头顶昏暗的灯光,视线落在她脸上,刚要开口,忽然,瞳色倏忽变深,眼睑从她脸上往下落去。 赵言熙见他没说话,眉心蹙起:“而且现在已经十二点了,虽然我没来得及锁门,你也要敲门啊,我总不能不给你洗吧。” 她那双粉唇吧啦吧啦地说着:“你之前半夜都能把我叫醒,现在要你敲门的时候又不会敲了。” 李星衍还是没说话,就盯着她看。 赵言熙奇怪地歪头道:“你怎么了,出差那么久,不适应京华市的时间了?还有,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这样突然进来洗澡,你真的会吓死我的!我刚才还以为是小偷,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越说越委屈,眼睛也红了,忽然,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他此刻褪了背心,胸前肌肉像道绵延的山脉堵在眼前,头顶的光都被他宽阔的肩膀遮灭,赵言熙方才的惊魂还未定下,急于找个人发泄,双手环胸时,那道海湾似的圆润弧线被托起,“李星衍,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男人眉眼浓烈地看着她,一步步朝她靠近,她的脚后跟也在往后退,就在后背贴到浴室的瓷砖冷墙上时,一股冰意直接窜进了肌肤,肩膀下意识瑟缩了下,眉头一凝,正要去看怎么后背这么冷时,男人的左手撑在了她头顶。 他生得高,一道臂弯撑来就跟遮雨的天棚一样,重重暗影下,感觉他的气息在往她身上落,赵言熙下意识避开视线不敢直视他的胸膛,忽而,眸光撞见了身侧的浴室镜。 方才那股理直气壮的恼怒脸色乍然怦红,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换、换、睡裙! 此刻男人赤着上身,几乎要与她贴上,力道贲张的手臂撑在她身侧,暗红戒指于昏色狭窄的浴室里泛动流光,在男人低下头颅时,她指尖防备地抵在他硬朗的胸膛上,惊慌道:“李……李星衍……那个,让我出去一下……” 就在赵言熙试图从他的围猎下逃走时,男人另一只灼热的大掌攥紧她的手腕,垂下的狭长眼睫含着深不见底的暗色看着她。 赵言熙心跳撞着身体,整个人吓得像一朵雨中摇曳的睡莲,颤颤巍巍地说:“你松开我!” 她气得按在他胸口肌肉上的指尖陷了进去,划过时抓出几道浅浅的红色细痕…… 男人喉结重重滚了两下,深色瞳仁里浮动着讳莫如深的笑,在他低头时,那股灼热的气息坠入她柔细的脖颈间,和他的热浪一起涌来的还有他沙哑低磁的嗓音:“房客小姐,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穿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热浪 赵言熙被李星衍压迫的气息堵在了墙角, 她的指尖越用力,他就像一面会吸走她力气的人墙,用同样的力道对抗着她。 当人在遇到紧急的危险时, 身体会急速分泌出肾上腺激素,而这种激素又会促进身体的生理反应,此刻赵言熙身子颤颤, 睡裙下纤细白润的双腿并着,有些快忍耐不住了。 “李星衍, 我说错了,你先出去, 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像小猫轻轻的叫唤, 指尖也不再抓他硬朗结实的胸膛了,像是一种请求。 李星衍没想到她突然从刚才要跑出去变成了求他。 沉沉眉眼敛下,视线坠在她身上:“怎么了?” 似乎受她的情绪传染,他的音调也克制地压了下去。 此刻赵言熙脸颊红扑扑的,原本抵在他胸膛上的指尖垂下, 按在了裙摆上,染着粉晕的脖颈低垂, 仿佛一朵娇羞的睡莲:“我……晚上……水喝多了。” 她话音一落,男人瞳仁蓦地滑过怔色, 喉结滚落两下,降在她脖颈间的气息变得发烫, 赵言熙有些承不住了,又哀求地唤了他一声:“李星衍……我很快的……” 姑娘奶白透红的膝盖微曲, 并在一起, 似乎因为紧张, 浑身泛着轻轻的颤栗,他甚至在想,如果他现在吓她一下,她是不是会…… 狭长的眼睫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攥着她手腕的大掌松开,手背上尽是勃然的青筋,男人没说话,长手拉开了浴室门。 房门一阖,狭窄的浴室里尽是蒸热的气息,男人粗糙的烟草香裹着她的肌肤,毫无防备地钻入毛孔,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红,眼睛也红了,脖颈连着胸口都透出了粉晕,覆了层薄薄的汗。 就连上洗手间都颤颤巍巍的,惊魂未定。 出来的时候,低头双手交叉捂在了胸前,却在客厅里没有寻见李星衍的身影,还以为他走了,心里先是松了口气,再然后却是,有种摇摇欲坠的空。 就在她转身往房间进去时,忽然见阳台里映来一道挺拔宽阔的暗影,男人赤着上身,贲张的线条融在夜色里,有力的窄腰靠在阳台边,一手搭在围栏上,一手夹着香烟,袅袅的迷雾扬起,那枚暗色的宝石戒指在他瞳仁里染着熠亮的光,而男人的视线正透过黑夜凝在她身上。 倏忽间,她的心跳像是被人狠狠撞入。 攀在肩上的指尖猛地收紧,仓皇钻入了房间里。 赵言熙背靠着房门,浑身忍不住发抖,指尖还沾着水珠,呼吸失序地急促。 而门外,李星衍将烟蒂碾尽,灼热自指腹窜入神经,疼痛却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视线里撞来的那箱水蜜桃勾起了兴奋。 骨节分明的五指一掌拢住,那将熟未熟的水蜜桃过分的脆弱,没一下就破开了。 李星衍心头烦燥,拔腿进了浴室,房门让他阖得不算轻,浴室里氤氲着令人迷醉的睡莲香气,沉坠坠的视线里映着浴室镜上的胸膛,蜿蜒的,纤细的红痕,是她抓的。 男人进了淋浴间,直接把水调到了冷度,淋浴头喷洒水线,顺着起伏的胸膛钻入沟壑紧绷的胸腹,再往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腰带上,就在他解开的瞬间,外面忽然传进了敲门声。 精壮的胸腔在呼吸下猝然剧烈起伏,男人狭长的眼眸倏忽变暗,左手大掌抬起拢住了出水的喷头,结实的手臂肌肉隆起,喉结用力滚动。 “咚咚咚……” 男人浓眉紧凝,沉沉眼眸里压着对门外那个罪魁祸首的怒意掀开了门。 赵言熙刚才回了房间换上原来的白色坠地蓬蓬睡裙,被迎面蒸着热浪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吓了跳,张了张唇还未来得及开口,男人居高临下地落了一句: “怎么,房客小姐还没上够吗?” 赵言熙刚才酝酿的那点友好情绪蹙然被他莫名的火气带起,抬手把睡衣塞进了他怀里:“算是这次你让搬迁组给我澄清的谢礼。” 说完,姑娘还瞪了他一眼。 别人瞪眼是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往上翻,赵言熙瞪人却是水光潋滟,莹莹流转,不是生气,是娇嗔。 “赵言熙。” 男人大掌握着她塞来的睡衣,骨节凸起,嗓音低哑道:“这睡衣不便宜吧。” 赵言熙哼了声:“算你识货。” 他笑了下,额头坠着水珠,眼眸沉沉地盯着她看:“耐操吗?” 赵言熙愣了愣,气息停顿了半晌,反应过来震惊道:“这、这是真丝,你摸不出来吗!这么滑!要手洗的,不能放洗衣机!” 说完她有些气馁,忽然后悔送他这么贵的睡衣,谁让他洗澡不换衣服:“你别放进去搅,会坏掉的。” 男人的指腹揉了揉衣服,垂着眼睑视线幽幽地落在她身上,用很轻的声音说:“好,用手。” - 夏风过境,第二天清早,天气预报预告这周末会有台风。 众人心情悲愤,指责老天不公,这种等级的台风明明可以放假,却偏偏挑周末才来刮! 赵言熙却没有多余的心情关心未来的周末天气,昨晚因为李星衍突然回来洗澡,她吓得大失眠,今天又要整理搬迁资料,累得她恨不得倒头就睡。 就在她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入梦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挣扎地掀起眼皮,看见刘兴辰朝她说了句:“组长,重的东西搬迁组让人来运了,这是清单,你看看。” 赵言熙拿过清单起身出门,逋抬眸,看见迈着长腿进来的高大身影,视线下意识错开,朝刘兴辰道:“打印机最后搬。” 眷眷的睡莲香气浮过,和清冽的烟草气有一瞬的交汇,而后吹散在空调的冷风下。 等忙完搬迁已经是下午四点,赵言熙进门的时候发现李星衍还在,有种习惯,又好像不太习惯。 她神色自若地坐回办公椅上,西装包臀裙下是一双裹着黑丝袜的细腿,赵言熙不属于很瘦的类型,李星衍抱过她,很轻,骨架小,显得身形匀称柔软,加上肌肤白,纤侬有度,像只雪媚娘。 忙了一下午,她坐下时,翘着高跟鞋的右腿叠在左腿上,双手往后抬起伸懒腰时,两条腿不由朝前绷紧,右腿纤细的的后跟腱压在左小腿上,微微将丝袜撑开,透出肌肤的粉白色,挤压出曲致玲珑的诱人线条。 李星衍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纤细的笔头,瞳仁暗不透光,旁边的姑娘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腿还叠着,线条透进包臀裙内,在办公椅往里滑时,她偷偷踢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两人不动声色地在房间里忙碌,赵言熙没待一会又让电话叫了出去。 还是搬迁的问题,新办公室的装修质量有纰漏,甲醛味道不散,她找搬迁组,搬迁组让她找外包。 一直沟通到晚上七八点,赵言熙觉得自己都有些头晕了,刘兴辰觉得她好像哪里不对劲,“组长,您脸怎么那么红啊?” 赵言熙愣了下,一旁的陈佟也看了过来:“组长,您是不是不舒服?” 赵言熙单手扶腰,另一只手摸了下额头,确实整张脸都是烫的,遂道:“估计是闷的,行了,今天先沟通到这吧,大家都先回去,别太晚了。” 如果不是搬迁进度紧张,加上她不想再占用李星衍的办公室,她也不会这么急。 然而加班对华信集团来说很正常,她刚出门就碰到刘敏芝拎包出来,见到赵言熙也愣了下:“言熙,你脸怎么红地跟个水煮蛋似的。” 说着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刘敏芝生得高,赵言熙就跟个小鸡崽似的让她按在怀里,掌心贴在她额头上,“是不是发烧了啊。” 赵言熙也愣了,这个节骨眼居然撑不住?! 刘敏芝:“你最近跟个陀螺似的,别忙了,赶紧去看医生。” 赵言熙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她又是个对工作绷紧神经的人,不会一急就病气攻心了吧。 这么一想,她赶紧回华观楼的旧办公室拿包去医院,结果刚推开玻璃门,却愣愣地看到李星衍还坐在那儿。 男人今天穿的是银灰色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冷酷又不近人情,好在已经要搬办公室了,什么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 就在她伸手去收拾包包时,李星衍淡漠的嗓音传来:“提前祝赵组长乔迁之喜。” 赵言熙想到他昨晚拉开浴室门后阴晴不定的脾气,心里倏忽涌起一股寄人篱下,不得不跟人相处的低落情绪,但在京华市买房,动辄上千万,哪里是她能支付得起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新办公室了,却各种问题堵在眼前,她嘴角微微往下撇:“也恭喜李特助,终于能赶走我这个鸠占鹊巢的人了。” 李星衍气息沉沉,忽然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就在他拿过桌上的文件时,眼角的余光一扫,眉头瞬时凝起。 “赵言熙。” 她低头收拾完桌子,刚把包包拉链拉上,这才抬眸朝他挤了道笑:“还有什么吩咐吗,李特助?” “你脸怎么了。” 他凝眸看着她。 赵言熙愣了下,手背按了按试图散热:“刚才跑得太快了。” 男人忽而笑了声,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把她看透了:“踩着高跟鞋你能跑多快?跟我接完吻都没这么红过。” 赵言熙:!!! 栗色 第34节 她吓得视线忽然往门口张望,幸好同事都在新办公室那磨着,没人在这里! “你……你别在公司里说这种话!” 忽然,李星衍长手撑在她身侧的办公桌上,宽阔挺拔的上身将她圈在胸膛和桌沿之间,赵言熙包臀裙被压在了桌沿上,挤出了褶皱,在李星衍的气息落来时,她仿佛被定在了原位,大脑空白,指尖攥着他肩上的衬衫束腹带,心跳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开始撞着身体,浑身的热意涌上,和他笼罩而下的烟草气息搅缠在一起。 男人狭长幽寂的眼睑往下垂,落在她烧红的脸颊上,就在赵言熙以为他要亲上来时,额头忽然贴来一道凉意。 清瞳蓦地一怔,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是在,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量体温吗? 男人嗓音滚着热:“低烧。” 赵言熙心跳怦起。 粉唇张了张,“你靠那么近,不……不怕被传染吗?” 李星衍薄唇微勾,却没有急着从她额头上离开,幽暗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掉:“你想传染给我的话,这样还不够。” 姑娘卷翘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就在这时,安静偌大的办公室楼层忽然响起电梯叮响。 赵言熙瞳孔猛地一睁,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从他怀里蹲到了地上,缩在办公桌底下。 这时,楼道里传来刘兴辰他们的脚步声,估计是办公室的事沟通完回来拿包的。 经过玻璃办公室时,见李星衍还在,都进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男人似乎心情不错,朝他们略微点了点头。 “李特助,我们组长是回去了吗?” 忽然,有人在门口问了句,登时把赵言熙吓得脸色一白,抬眸时,见李星衍的视线坠在她脸上,忙摇了摇头! 男人薄唇勾了道若有似无的笑:“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赵言熙才彻底松了口气,大半夜的跟男人在办公室里,要是临近搬家闹这一出,她冤死了! “他们都走完了吗?” 赵言熙藏在办公桌的角落里小声问他,脸颊红红,眼睛湿漉漉的。 李星衍一双挺拔有力的长腿半蹲下身,长手扶在她办公桌沿上,狭窄的空间里顷刻挤压进男人的气息,她不由往里缩了下,疑惑地看他。 “赵言熙,” 他视线往下落,嗓音钓着她:“走完了,是不是可以接吻了?” 清瞳滑过怔愣,明亮又无辜。 李星衍唇边划了道笑:“接吻不会传染。” 她恼怒地看他:“你是不是疯了?接吻就是会传染的!” 男人深邃的眉眼掩在夜色下,赵言熙赶紧挪开视线,双手按着他的胸膛往外推,起身时险些撞到桌子,却被他的大掌护住了头顶。 她抬睫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有股温意漾开。 “我要去医院。” 李星衍拿过桌上的车钥匙:“我家就是医院,走吧,趁我爸妈没歇业。” 医馆自然是歇业了,而且赵言熙是租客,又不是什么亲戚,没有理由把二老半夜叫起来接急诊。 但车是李星衍开的,她掌控不了方向盘,而且一坐上车她整个人更晕乎乎了,刚要开口让他不要打扰叔叔阿姨,包包里的手机就震动出声。 赵言熙看了来电显示,忙从座椅上坐直身,“喂,妈妈。” 这时驾驶座上的李星衍视线在她脸上扫了眼,姑娘唇边用力浮起了笑:“嗯,下班了,吃了,吃的……椰子鸡。” 赵言熙的南方口音特别软糯,而且说话时音调慢慢的,带着江南水乡的袅袅雾烟。 “明天吗?” 赵言熙摸了摸脖子,才反应过来:“我都忘了生日了。”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赵言熙有些不耐烦了,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调儿划开湖面般漾在车厢内:“知道了~妈妈,嗯嗯,有啊,有接触,有认识,明年就会调回苏城了~” 李星衍戴着暗红戒指的指腹滑过方向盘,生日,明年,苏城。 气息沉沉,骨节拢紧。 阖上电话后,赵言熙又蔫蔫地靠在椅背上,车身停在胡同口,李星衍长手掀开车门,就在赵言熙拉开门锁的时候,他人已经过来将她抱下了。 横抱,稳稳地托着她。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抵抗,甚至生出了一股依靠感。 但这种并不长久的感觉又让她忽然心底空荡荡的。 进了院子,赵言熙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别让你爸爸妈妈看见了。” 李星衍没有放,有力的手臂拢在她纤细的后背上,像一道铁钳,没有太阳晒来也是热的。 他直接把她抱上了三楼,赵言熙发现李星衍的体力真的……很强。 就在他要下楼叫徐大夫上来时,赵言熙忙拉住了他:“你别去,不然解释不清了。” “你给我乖乖呆好。” 赵言熙见他冷酷着一张脸,一时间又像只小兔子委委屈屈地靠在小沙发上。 晚上九多点,徐大夫披着睡衣上来,好在李星衍没跟上来,赵言熙还是下意识解释了句:“今天搬办公室,刚好碰到李星衍,他看我有些撑不住,让我搭了趟顺风车回来。” 徐大夫似乎没怎么认真听,给她把了脉又喂了退烧药:“我给你针灸一下,应该很快能退烧了,但还是要调理,不然压下去又烧起来,一会我开点药,让星衍给你熬了。” 赵言熙愣了下,结结巴巴道:“阿、阿姨,不用……” “你这个样子要多休息和调理,阿衍这孩子打小就会熬药,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赵言熙抬手捂脸:“我不是担心他熬不好……” “那不就得了,好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让自己出个汗排排毒。” 赵言熙点头,把徐大夫送到门口,也不知道李星衍是不是在二楼,她此刻整个人晕头转向的,估计是西药起了反应,她洗了个热水澡后,烘着一身热气进卧室。 刚躺下,就听到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敲门声,赵言熙实在没力气爬起来了,摸到床头的手机给李星衍打电话:“你直接开门吧,没锁。” 房门转开,男人的嗓音透着电流钻入耳膜:“人呢?” “我在房里捂被子。” 他似乎笑了声,“给你熬了粥,里面吃还是外面吃?” 赵言熙肚子其实已经咕咕叫了,吃了西药没有垫肚子更难受,此刻听到他说熬了粥,整个人像是久旱逢甘霖,吸了吸鼻子:“房间,可以吗?” 说完卧室门转开,一道高大长影单手端着托盘进来。 赵言熙最先闻到的是粥香,她从床上坐起身等着他。 她房间里有一张床上书桌,是她大学用到现在的,一直没舍得扔,冬天的时候就在床上办公正合适。 李星衍见她喝粥吹气时股着红润润的脸颊,双手环胸地靠在窗沿边:“不是说今晚吃了椰子鸡吗?” 被戳穿了的姑娘声音闷闷的:“那是昨晚。” 所以才会憋不住想上厕所。 糗事还是昨晚,历历在目…… 李星衍的粥放了干贝和姜丝,喝起来特别鲜,入了胃整个人都暖了,额头也渗着薄汗,“谢谢啊。” “嗯,这次准备拿什么谢我?” 赵言熙愣了下,脑子混沌如浆糊,“你等我好了再想吧。” 男人浓眉微挑,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她房间一眼,姑娘的领地,无处不在的独属于她的香气裹挟涌来,而它的主人此刻正躺在床上,额头脖颈黏着波光粼粼的汗。 他不可控地又想到了昨晚。 修长的手指忽然伸进兜里。 赵言熙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他想抽烟,于是道:“你不用在这里等了,我喝完洗干净碗明天拿下去。” 李星衍视线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睡觉不拉窗帘?” “拉的。” 她忙道:“你帮我拉一下吧。” 李星衍食指和中指夹着天蓝色的窗帘,却没急着拉上,长身倚在窗边,视线探了出去:“今晚的月色,还算漂亮。” 赵言熙眼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让窗帘挡住了一半,“我这里可以看见月亮吗?” “想看?” 赵言熙喝完粥,刚要把桌子放下,就见男人过来帮她挪到地上了,她掀开被子,男人就自然地过来抱起了她。 赵言熙的屁股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心口贴进他怀里,他真的很会单手抱人。 如果是以往她大概不会想要看月亮,但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就是她的生日了,她想看看生日这天的月亮。 她坐在飘窗边探着身子,身后的男人替她拨开了窗帘。 静谧的月夜下,赵言熙想到她今天被工作,身体和催婚搓磨得情绪低落,浑身卸力,眼眶不由泛起了热意,是寂寂月亮下的孤独和漂泊吧,她手背揉了揉眼睛,就算接到家里的电话也不敢说自己生病了…… “赵言熙,” 忽然,身后落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她心跳微微一撞,看见玻璃窗上倒映着他倾身下来的高大轮廓—— “听说,你今天生日?” 她眼睫蓦地一颤,转眸,撞上他沉甸甸的视线。 男人从兜里拿出了一株手串,递到了她面前。 连个礼物盒都没有,就是一串五色琉璃珠子手串,赵言熙水眸愣愣地,似乎不懂他意思。 李星衍狭长的眼睑垂下,“戴上看看。” “送我的吗?” 她不确定地看着他。 男人这次视线没看她,还是看月色:“之前出差去枫林镇,路过一家庙卖的纪念品。” 赵言熙:“……” 她双手捧了过来,左手串了进去,弧度大小竟然刚刚好,珠子间色饱满,但大俗看起来又大雅,粉白的指尖转了转,映得那只盈盈皓腕又白又细,连带着珠子都跟沾了光似的发亮了。 栗色 第36节 风声摇来,这一次因为下雨,他们都走得很慢,慢得她能感受到那种摩擦,那种她坐在他手臂上,在行走中微微颠晃的,摇摇欲坠的感觉。 但这样大的雨和风她却不害怕,好像遇到了李星衍后,只需要把事情交给他,就好了。 在下一场烈风吹来时,头顶的雨被挡在了门外。 两个在黑夜的风雨中飘摇的男女终于回到了安身之所,李星衍弯腰轻轻把她放了下来,高跟鞋踩在地面,滴滴答答都是水珠,她忽然觉得自己重了,吸饱了雨水的重。 姑娘轻声说了句“谢谢”后,抬起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上了楼。 感应灯在她头顶依次点亮,身后是隐入黑暗的高大身影。 赵言熙颤着手推开房门,忽然被一股强烈的风鼓来,清瞳猛地一睁,她的阳台门好像没关牢! 赵言熙吓得赶紧冲到阳台上关窗,她最近发烧休息,脑子也懵懵的,都忘了早上出门要关窗! 等她把衣服都收下来后才发现,全都湿了。 她泄气地埋在臂弯里,最后还是一件件拆下重新丢进脏衣篓,连带着身上的西装外套和古板的西装裙也脱了下来,露出纤细的裹着黑丝的细腿,赵言熙是个怕热的,她脚尖踩在沙发上,将箍在大腿上的细皮带拆了下来,指尖钻进长到大腿的黑丝袜里,一点点将袜子褪了下去。 洗的两套睡裙都湿了,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分,不到十点半,李星衍不会上来洗澡的。 于是赵言熙从卧室里拿出那身真丝睡裙去浴室洗澡。 客厅的空调被她调开,屋外的风声撞着玻璃窗,像一头难忍的猛兽,赵言熙听得害怕,关实了窗缝也依然有热风往里钻。 洗过澡后,打开电视准备放点声音出来压住这可怖的风声,然而就在她调开电视的瞬间,“轰”地一声! 整个房间刹那跌入黑暗。 赵言熙吓得手里的遥控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 头顶的空调随之停止运转,每一处角落都被黑暗和风声灌满,恐惧自心底涌上,她吓得深吸了几口气,拿过手机点开手电筒,去按灯源开关。 “吧嗒吧嗒!” 回应她的只有屋外“轰隆”的闪电,她心头被这突然的白光吓得再次骤然紧缩。 看了眼时间,给房东太太发了短信。 也不知道他们睡了没有,转念想还是打电话吧,先确定是正常停电还是她的线路烧了。 几声嘟响,那头竟然接了,赵言熙颤着声线说:“房东,我房间忽然停电了,您能上来看看是什么问题吗?不好意思打扰了……” 那头顿了两息,回了道低磁的嗓音:“好。” 一瞬间,赵言熙的大脑皮层发麻了。 然而没等她懵懵地反应,门外已经传来了敲响声,她有些慌乱地打着光去拉门,热风钻入,鼓进了她心口,赵言熙在手机的白光里看见了一道高大暗沉的身影,她仰头着急道:“李星衍,你家有电吗?” 他的视线顺着光源看去,姑娘圆圆的杏花眼坠着不安和紧张,手里拿着电筒,于一片黑夜中,只有她的身上染着白色的光,映得肌肤像一轮月亮。 狭长的眼睑缓缓抬起:“我们也突然停了。” 赵言熙婉约如江南柳丝的细眉微蹙,透着粼粼的水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开了电视,” 说着,姑娘让开了门口,“你能进来看看吗?” 男人穿着黑色背心,迈着长腿进来,视线从她脸上往下落,“遥控呢?” 赵言熙打灯在地上找,看见掉在客厅的遥控器,弯腰从地上捡了起来。 兴许是太着急了,她完全没意识到,哪怕是黑夜,她身上散发的白皙柔光都可以将若隐若现的雪白折射进那双漆沉如黑曜石的瞳仁里。 那轮挂在天边的月亮,好像终于愿意投影进一道深不见底的古井里了。 李星衍接过遥控,眼睛却还是凝在她身上,喉结滚动时,身后的穿堂风呼啸而过,赵言熙忙过去关门,对他说:“你快看看。” 握着遥控器的手背上蜿蜒凸起青色血管,一直往上蔓延至精壮有力的胳膊,最后隐在背心下的宽阔胸膛内。 赵言熙说“你快看看”的时候,发现李星衍的视线还凝在她身上。 她奇怪道:“怎么了?” 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滚动暗流,气息也跟着沉了:“赵言熙,你确定要我今晚修吗?” 清瞳微微一睁,这时,窗外一道闪电滚来,撞着阳台门,赵言熙吓得浑身下意识颤了颤,害怕道:“要修很久吗?” 薄唇微微勾了道弧度,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暗红戒指,“看你。” 赵言熙疑惑:“看我?” “你现在想修什么?” 赵言熙让他沉甸甸的眼神压来,哪怕是漆黑一片,依然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心口渗着薄汗,她算是易出汗的体质,每次一热,最先流汗的地方就是胸口。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要修的是空调。 她抬手指了指,空调装在沙发上,赵言熙站了上去给李星衍掌灯,两人逋一靠近,闷热的气息在夏季停电的房间里漫延,就在李星衍的食指伸来要扶她手电筒的时候,赵言熙低头给他让了位置,然而就在这一瞬,她忽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真丝睡衣! 整个人吓得浑身顷刻热汗冒出,就在她手里的光摇晃时,李星衍的视线侧了过来,赵言熙吓得步子往后一退,结果黑暗下完全没注意到脚后就是沙发边沿—— 就在跌下沙发的瞬间,腰身忽然让人搂住,赵言熙就像抓到浮木一般慌乱抓住了他的衣服,而不是李星衍的肩膀。 男人瞳仁里滑过一丝怔异,人已经弯腰抱着她不会从沙发上滚下去,结果赵言熙却扯住了他衣服,一时间支撑力不足,连带着他要屈膝跪在沙发上,才把她捞了回来。 “哐当!” 手机掉在地上,光源被遮挡,刹那间万物引入黑暗。 眼前霎时熄灯一般隐于夜中,赵言熙心口因为前一秒失重的惊慌而起伏着,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感受到浑身在那一刹那释放的肾上腺激素,以及,指尖触到的,男人的胸膛。 结实的,灼热的,紧绷的。 她想收回去,但手腕却转而被一道更炽热的手掌拢住,依然按在了上面,她不安的脚踝蹭了蹭布艺沙发,上面微微凹凸不平的摩擦感似乎在她心头挠过,泛起酥麻的颤意。 她的左手被人按在了头顶,这样的力道让她有些发酸,可却不会难受,有灼热的呼吸烫在脸上,接着,身侧的沙发被一道大掌陷下,似乎是怕她再次滑下去。 在若即若离,将落未落的滚烫中,赵言熙的手腕被他按着揉了揉,她的心跳倏忽像被人钓了起来,什么时候落下不知道,会落在哪里,让她开始变得紧张。 模糊的视线渐渐适应夜色,她看见男人棱角深邃的脸庞,狭长的眼睑微落,看着她的唇畔,克制的,却因此而太阳穴绷紧,握着她的手腕也像铁钳一样。 曾经他们接过两次吻,但在李星衍问过她“要不要跟了我”之后,他就克制了。 午夜的雨开始疯狂地拍打着窗,赵言熙浑身轻轻发着抖,那种害怕涌了上来,让她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于是唤了他一声:“李星衍。” 男人的指腹按在她的唇畔上,似乎在感受着她说话时候上下张合的感觉。 这样微小的肌肤相触让她心底倏忽泛起了潮湿,是一种被珍视的温柔。 “今天不是寻常的日子,你说,一年能有几个台风天?” 她话音一落,那道狭长的眼睑里开始涌动潮欲,指腹转而捏在她下巴上,他懂了。 不是寻常的日子,他们也不用循规蹈矩地恪守。 他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唇畔碾来了重重的力道,在这股柔软中又透着暴戾,她忍不住哼了声,像是反抗,又像是沉浸,她的所有接吻体验都来自李星衍,他或温柔或绵长或试探,在这一刻都比不上压抑之后的粗砺让她心生荡漾。 窗外是磅礴的雨夜,室内是两道拥吻的年轻身躯,他们挤在狭小的沙发上,就像被这场雷电擦热的摇晃树枝,开始灼烧。 他们贴得那样近,纠缠的气息就像一道拧紧的麻绳,将他们捆在了一起,赵言熙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在起伏,像绵延的山脉,摸不到尽头的宽广,压下来的时候,她就看不见天花板了。 灼热的大掌托着她的脖颈,仿佛要更深入地探索她的舌腔,赵言熙细细的声带颤出了哼吟,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想要推开又想要靠近,推开是因为她无法控制,靠近是因为,李星衍在吸引她。 在这一场数十年难遇的台风天里,她恍惚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失控了。 雨露雷电就像他的吻,碾磨间带起肌肤的摩擦,赵言熙颤得更厉害了。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终于在一道瓢泼的大雨下松开了她的唇。 嫣红的,湿润的,柔软的唇畔衬得她的脸颊皎洁如月,她让他亲,让他搂,让他看,此刻凌乱地散在他身下,李星衍喉结狠狠滚落,窗外看不见月亮了,被他拉了下来。 等她起伏着心口喘过几道呼吸后,李星衍的吻又落了下来,辗转包裹,她的真丝睡衣后背只有两根细带子,像将崩未崩的她,赵言熙在这道亲吻里想流泪了。 “咚咚咚——”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敲响声,瞬间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赵言熙这次惊吓地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下意识缩在他怀里。 男人搂住她,松开她的唇畔,气息灼灼地洒在她脖颈间。 “言熙!” 门外的这道嗓音落来,顷刻让她寒毛立起,整个人下意识要从他怀里溜走,然而那人却捞住了她的腰。 赵言熙后背一时贴在滚烫的胸膛上,指尖抓着布艺沙发,急促地喘了口气。 “言熙,睡了吗,电是不是还没通啊?” 房东太太的声音在门口响着。 赵言熙身前是虚空的沙发边缘,身后抵着宽阔贲热的胸膛,她此刻就像一朵摇摇欲坠要被大雨拍透的花骨朵儿。 “阿、阿姨……” 赵言熙颤着声带说:“没通电……我,我准备睡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心跳撞撞,疯狂的心虚涌了上来,本以为这样的谎话说一句就够了,哪知道门后又传来一句:“星衍刚才洗完澡就不见人影了,不然我让他上来给你看看的。” 赵言熙腰身让他有力的手臂钳得发紧,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她压着心颤说:“没关系,明天也可以看。” 在她的喊声落下后,脖颈间洒来男人一声沉笑。 热得她又透出了一层薄汗,晕染开睡莲的香气,李星衍吸得更狠了。 门外是房东太太困倦的声音:“那就好,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等门外没有动静,身后男人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脖颈上:“怎么不说我就在你这里,嗯?” 赵言熙似被他戳中了心虚,身子缩在了一起,“不要。” 姑娘的调儿哼着迷人的娇软,没有解释和理由,就是不要,李星衍喜欢她这样,只对他撒娇。 他们就像一对隐秘的情人,在雨夜里躲开所有人接吻。 “赵言熙。” 他微微带着青茬的下巴摩挲她软滑的脖颈,语调是和接吻时截然不同的温柔,问她:“愿意吗?” 这三个字砸入她心头,比电闪雷鸣还要轰烈,她知道他动情了,被中途打断反而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刺激,他看到了她的心思,不想让外人发现,宁愿撒谎还是要把他留下来的心思。 他的手臂压在她的心口上,赵言熙知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他的问话是尊重,却又透着勾引,而她的沉默,就像默许。 栗色 第37节 可赵言熙知道就算她说愿意也不会怎么样,因为她房间里什么避孕措施都没有,他们除了接吻其他的也做不了…… 忽然,男人搂在她腰上的左手于夜色中抬起,骨节分明的拇指拨动着戴在食指上的那枚暗红色宝石戒指,熠亮的光芒映进她的水眸里。 直到那枚戒指被转了下来,“叮”地一声落在地上,也砸进了她心湖底。 身后是男人灼热蛊惑的嗓音,烫得她肌肤泛红一片,赵言熙听见他问:“喜欢先用手指,还是嘴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偏航 原始的动物世界里, 雄性是通过展现自己的力量在雌性中获得配偶,而比起人类虚无缥缈的爱慕,雌性动物的择偶条件却更直白, 更野性。 她们需要雄性的体健足够精猛,力量足够强壮,为她们捕食, 进献。 抛开人类复杂的社会机制,不谈感情和条件下, 赵言熙发现,李星衍完全符合雌性的原始择偶标准, 甚至更出类拔萃。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挂钟的时针被黑夜淹埋, 窗外的风雨声呼啸地撞着玻璃窗,她本该睡在床上入眠,而不是躺在沙发上,和李星衍贴在一起。 她枕着男人结实的胳膊,狭窄的布艺沙发上, 他们彼此侧躺着紧紧地挨在一起,赵言熙的后背贴着他宽阔如山的胸膛, 隔着背心灼灼发烫,又在他热意的游走下不自觉弓起了身, 眼前的玻璃茶几开始变得模糊,身体倏忽发抖, 后脊紧绷,而他似怕她掉下去, 被她枕着的右手横在她的心口, 压着她的心跳。 她指尖不可抑制地陷进他横在身前的手臂, 铁钳似地硬朗,肌肉贲张,几乎要将她狠狠压在怀里。 赵言熙看不见李星衍的眉眼脸庞,但他粗沉的呼吸就落在她脖颈间,和她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羞耻的情绪被他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轰然击溃,赵言熙像只午夜被雨打湿的流浪猫,呜呜咽咽地叫了起来,声音很细很轻,像是在哭,又不像是。 她分辨不清自己的音调,大脑的意识是泛白的,酥酥麻麻,似被窗外的闪电划过刺激神经和心跳。 她开始品尝到一种叫“悸动”的滋味,心脏带着身体在颤栗,又因为午夜将光线湮灭,视觉的消失,其他的感官开始浮现,开始变得异常敏感,她在洗澡的时候也会触碰肌肤,指尖划过,承着温热的水流,可当男人粗砺的指腹拢上时,那种异样的电流倏忽刺激着她,好像一块磁铁,同极相斥,一旦碰上异极,猛然吸住。 耳窝处落来男人低低的沉笑,他问:“以前有过吗?” 赵言熙脸颊发烫,浑身经不住他的热意在发抖,指尖用力陷进他的手臂,像是对他此刻的某种行为同等的报复。 “有关系吗?” 她以为倔强的音调,念出来却带着撒娇的语气,之后就是绵绵缠缠的散音。 男人将她拢得更紧了,低磁的嗓音熨在她耳边,将她的心悬在风雨之下,摇摇晃晃地钓着才落下一句:“那我小心点。” 他的一句小心点,好像真的就将过程拉长了,他变得耐心又仔细,赵言熙从小酒精过敏,未尝过其中滋味,但她听人说过,喝了酒的感觉就是微醺致幻,会放下戒备变得自由,放肆真情,她忍不住想,此刻她似乎尝到了。 耳边是沙发被衣料摩擦的声音,倏忽翻动,她被李星衍放平在沙发上,方才箍在她心口的大掌将她的左手钳在了头顶,是被她抓疼了吗,可没等她问,肺腔陡然似有急流要从喉间喘出,她张着唇,脖颈不自禁仰了仰。 房间里只有屋外透进来的光线,薄薄的昏暗,但姑娘生得雪白,似自带莹莹月光,巴掌大的小脸泛动红潮,纤细双眉蹙着,有波光粼粼的轻汗泛起,她白天的冷静自持和游刃有余全然消退,伪装被撕下后,透着婉转娇媚。 江南的水养人,李星衍就像走在那湖畔边,伸手勾沾水的烟柳,最后被缠得紧紧。 冰肌月骨,她紧绷时就是天边的那轮弯月,引诱他疯狂地沉沦。 男人俯身撬开了她的唇,这次的力道肆无忌惮,占有吞咽,漆黑浓烈的瞳仁看着她的眼睛,水雾迷漫,瑰丽烟视,姑娘挑起的眼尾潋滟红晕,是他从未见过的姿态。 男人粗砺的大掌压着她的左手腕,她上面戴了他送的五色琉璃手串,一道修长滚烫的指腹勾了进去,一直穿进她的手心,轻拢慢捻抹复挑,她的指尖似受了他的指引,忽然拢住了他穿入的手指,战栗间,潮热的暧昧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俯身送来粗戾的吻后,在她耳边沙哑地唤她“熙熙”。 问她“够吗”。 在这场单方面的欢愉里,他在看她,在了解她,那样专注又漫长。 然而,失控的却是她。 赵言熙做过那么多成功的风控项目,最后在这里失了控。 而碰到了李星衍,她的人生就像那场午夜的台球游戏,被他的球杆一撞,倏忽四散,她无法预测轨道,是为——偏航。 她感觉到他将自己横抱起来,送进了卧室,她已经没有力气勾他的肩膀,只有在他要将自己放到床上时,软软地问了声:“你呢?” 他身上的背心不知道何时褪了,此刻抱着她低头吻了下来,嗓音浸着未听过的潮欲:“一会别进浴室,晚安。” 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她像睡在潮湿的沼泽中,随时害怕自己被淹没,等到再次被热醒,白色窗帘外透进了薄薄的晨光。 而她在这样大雨过后的清澈中,看见了躺在她身侧的男人。 他陷在了柔软的白色床褥里,没有盖被子,薄光一寸寸镀在他身上,似地平线尽头升起的晨曦终于照在了起伏的连绵山脉之上。 她仍记得他的触感,是比昨夜的电闪雷鸣还要让她心悸的未知领域。 她撇开了视线,地球照常公转,雨停风止,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貌。 赵言熙脚步虚浮地跑出了房间,在浴室里,她看见自己的真丝睡裙只挂住了半边,另一根细吊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欺霜压雪之上是散落的红梅,过了一夜还没有消退,她双手忙拢住垂下一半的睡衣。 脸颊烧得可怕,等洗好澡后,她重新穿好了衣服,看着那件换下来的睡裙心疼,这件睡裙她只穿过两次,平均一次的出场费就是四位数! 走到客厅时,忽然看见垃圾桶里扔满了烟头,眉心微凝,他昨晚在她这抽了多少烟??? 似乎听见了她的动静,房间里的男人醒了,赤着精壮的上身走了出来,四目相视,赵言熙脑子里再次不可抑制地浮现起昨晚的荒唐行径。 “你……你先去洗漱……我给你准备了牙刷!” 李星衍的视线还烫在她身上,赵言熙见他还不动,结巴又紧张道:“你……快去啊……” 男人从她手里把睡衣抽了过去,赵言熙像只惊弓之兔,“你别碰……” 李星衍薄唇勾了道笑,嗓音带着清晨的起床气,低磁慵懒:“我碰得还少?” 赵言熙心头猛然一撞,“我…… 昨晚的事,你忘了吗?” 李星衍浓眉微挑:“忘什么?你想回忆哪个地方?” 赵言熙让他忽然的直白说得面红耳赤,强迫自己镇定,你可是华信集团风控部的组长! “那好,我问你,在开始之前,我说了什么?” 李星衍坠在她身上的视线忽然划过一丝怔愣,而后太阳穴紧绷,低沉着脸色说:“赵言熙。” 她贝齿咬着下唇,“不是寻常日子,一年能有几个台风天?”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高大男人眼里涌起暗潮,手就要来钳她的手腕,赵言熙吓得往后退了退。 “我们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台风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浓眉凝起,气极反笑地凝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咬牙道:“什么都没发生?” 赵言熙嗅到他身上的气息,还是会心悸,带着昨晚的余症:“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男人握着她睡衣的大掌后背起伏青筋,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赵言熙其实是害怕他的,理智的害怕,情感的吸引,在遇到他后在身体里相撞,变得敏感又紧张。 “因为我是你上级?” 他嗓音沉沉地坠在她脖颈上,戳中她心底。 李星衍说她聪明,他又何尝不是看人入心。 男人修长的指腹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对上他黑沉沉的视线,音调里含着看穿她的笑意:“昨晚做得不舒服吗?” 赵言熙浑身发烫,整个人羞耻地唇畔微张深呼气,轻轻喘道:“李星衍……” 她有一刹那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他,他太危险,不是她可以驾驭得了的。 他似乎找到了她的弱点,只是一句话就足够她露了怯,大掌揽上她的后腰,轻轻的微吓后,他安抚似地将她揽在怀里:“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说,如果只是不想被人知道,我可以接受。” 赵言熙指尖拢了拢,在他压迫的气场下几乎无法呼吸,眼眸颤颤地对上他漆黑勾笑的瞳仁:“为什么?”?? 他大掌在她后脖颈轻轻地揉着,嗓音沉沉坠来:“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虽然短但是8号就是今天还会有二更的! 小宝贝们不要熬夜啊! 我也不能熬夜了呜呜! 第28章 虎狼 赵言熙有一刹那意识到自己惹火上身。 李星衍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架在两人之间的屏障扫除, 说他没有耐心,但在那晚从桌球室回来后确实收敛姿态。可说他有耐心,昨夜的一句“愿意吗”就当她默了认, 赵言熙没想过还能那么做…… 此刻压在他肩胸上,她喉间声带颤颤,骂他疯子。 醇烈的嗓音落来沉笑:“一会带你去吃早饭。” 一句简单的日常计划, 却是将她自然地纳入了他的生活。 “周末我约了人……” 她不知道明明是拒绝,却好像有点心虚地紧张, 不对—— “不跟你吃了!” 她又补了句。 男人粗砺修长的指腹穿入她的发根,轻轻地揉着, 在她耳边低声道:“去哪儿,我送你。” 赵言熙有一瞬间浑身发软, 眼眶也是红的,风控人总是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眼下她好像正往最危险的那条路上走,那就是真的跟了他。 “不用……” 她第三次拒绝。 李星衍的动作显然僵了下,但很快就松开了她, 说:“好。” - 京华市的夏天太热,约会也基本选择去吃喝玩乐逛的商场。 赵言熙出门穿的修身铅笔牛仔裤, 上身是件短碎花雪纺衣,蹬着细高跟鞋, 像只轻盈的小花兔。 “言熙!” 忽然,不远处有个高挑纤细的长卷发美女朝她这边招了招手。 待看清那道身影, 赵言熙眼睛亮了下,笑着快步走过去:“连瑜!” 一见面她就勾上了自己的肩膀, 摘下墨镜打量赵言熙:“气色不错, 之前不是还跟个怨妇似地骂公司骂到发烧吗?” 栗色 第38节 赵言熙轻咳了声, 抬手揉了揉耳垂:“可能是周末吧,今天周六,解放当然开心了。” 连瑜扫了她一眼:“感冒还没好?这大热天的,穿长裤就算了,你这衣领那么高不热啊。” 说着就要去揭她的领子,赵言熙吓得忙捂住:“贴了三伏贴……有印子……” 说完连她自己都信了,幸好楼下是中医馆,不然她都想不出这个借口。 想到这她又开始记恨起李星衍,怎么那么能咬,他属狼的吗! 两人吃了午餐后,趁中午没什么人去看了场电影,电影讲什么不重要,主要是饭气攻心,赵言熙迷迷糊糊地又睡了。 梦里听见有人在她耳边暧昧浓烈地念“熙熙”,她又开始热了,额头是汗,胸口是汗,手心也是汗…… “熙熙……” 嗓音低沉又滚烫,像一道天罗地网将她扑倒,她脚踝在床单上蹭得发了红,手腕被钳到了头顶,那道梦魇一般的声音还没有停,将她心跳勾得撞着身体,她甚至嗅到了熟悉的,危险的烟草味道。 是李星衍…… “熙熙!” 忽然,赵言熙让人一推,迷雾的意识投进了一束光,再睁眼,是电影院的灯光亮了,一旁的连瑜看她:“你怎么了?脸红红的?” 赵言熙昏昏地摇头,“快出去,这里好闷啊。” 等在洗手间里冲过水后,赵言熙的心跳才稍稍抚平,怎么会打个瞌睡都能想到李星衍。 两人边走边逛,还在精品店里拍了照片,但连瑜总感觉小闺蜜有心事:“你没对象,所以还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对吗?” 赵言熙清瞳微怔,“啊?” 连瑜有些无奈地摇头:“我这个人呢不催人结婚也不催人找对象,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自由,但你现在有点过分了,升了领导之后就变得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她最后那句直接把赵言熙吓了跳,眼睫颤颤,所以李星衍那样算欺负她吗…… “我是在想最近一个刚入职的女职员,因为跟男同事出差约会被人撞破,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被迫辞职了。” 连瑜那双化了闪片的眼睛顿时瞪大:“姐妹,你跟同事搞办公室恋情啊!” 赵言熙:??! “不、不是啊!没有!” 连瑜满脸怀疑:“不是你想别人的事干嘛?” 赵言熙脸热地解释:“因为我、我妈妈,她说我交际圈那么窄,干脆在公司里找得了。” “噢~” 连瑜忽然觉得没劲:“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烦吗,我还是喜欢找跟我不同领域的,这样能保持新鲜感。” “新鲜感?” 连瑜“嗯”了声,两人推着小车逛进口超市,她拿过一盒新鲜无籽葡萄放进篮筐里:“你想啊,一辈子对着一个人,每天只跟一个人上床,久了也会腻吧。” 赵言熙:???! 这虎狼之词是她可以听的吗? “啊这,你跟你男朋友……你之前不是说挺和谐的吗?” 连瑜精致的眉梢挑起:“那是因为灵魂,你懂吗。” 说着她从果蔬区里挑了一盒白里透红的小醋栗:“你看,这种一碰就破皮出水的娇滴滴水果,就不能跟粗糙壳硬的大椰子放在一起,但是你知道吗,把椰子汁放到醋栗肉里拌在一起吃,可香了!说明什么,和谐不是看两人像不像,要看内在。” 赵言熙听得有些懵懵懂懂的,但最后她的购物车里就多了一盒小醋栗和一个大椰子。 采买完这周的水果后,赵言熙还挑了两束花,夏天家里适合放粉白的香水百合,连瑜的话倒是没错,百合适合搭配相撞色的明艳长枝黄玫瑰。 “言熙,往那儿走。” 连瑜推着购物车去了生活区,赵言熙看见货架上放着一排排银亮色烟盒大小的包装,标签上是英文,她凑过去刚要伸手拿—— 忽然,一旁的连瑜惊愕地唤了她一声:“言熙!你!你!” 赵言熙疑惑地“啊”了声,“怎么了?” 等她看清包装上的“安全套”英文字样时,瞳孔顿时睁睁! “我!我还以为是糖!” 她慌乱地解释道:“就是我刚想着买糖来着,没注意……” 连瑜看着眼前粉红脸的卷毛小白兔,脸上顿时覆了层意味深长的笑,“嗷”了声,长手勾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货架上挑了起来,“第一次的话,用这个吧。” 赵言熙:??? “不是,没有,你别误会!” 连瑜自顾自地说着:“我体感这个好用耶,这都是我身经百战的经验。” 赵言熙:“……” 放弃解释后,她说了句:“这不是男人戴的吗?” 连瑜眯了眯眼:“你管男人舒不舒服,你舒服最重要好么。” 赵言熙红红的脸蛋上,眼睛亮亮的,但转念想这个东西太危险了,还是要放回去,连瑜叹了声:“安全,安全懂吗?而且言熙,你工作已经很累了,这种事上,不要压抑自己。” 最后连瑜在她小推车上扔了一盒安全套,说:“最大号的,如果他戴不上,宝贝咱们及时止损。” - 两闺蜜难得见面,赵言熙住在市中心,连瑜则住在郊外,自然是逛上一天,等吃过晚饭,连瑜的男朋友开车来接她,问赵言熙要不要送她回去,她住得近,没理由让他们送,于是说打车回去。 两人刚出商场门口等车,赵言熙放在包里的手机就震动出声,等看清来电显示,心跳瞬时提了速,视线下意识看了一旁的连瑜一眼。 “嗯,是你叫的车到了吗?” 连瑜问她。 赵言熙张了张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接过来了。 那头清冷的电流钻入耳膜,男人嗓音低沉地落在耳边,像是午夜梦吟时他在她耳边说话:“我在华贸南门停车场出口。” 赵言熙:!!! “李……” 这时,站在一旁的连瑜朝她看了过来,赵言熙粉唇微张:“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像是烫手山芋似地把电话阖了,连瑜朝她道:“你快去吧。” 赵言熙来不及解释,也没想到李星衍会刚好在这里,不是问她要不要来接,而是直接给她做了决定。 高大的黑色悍马显眼,跟他的主人一样,哪怕是走在人群中都是吸人目光的存在。 赵言熙还没走近,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下了车,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赵言熙还没来得及开口,魂都要飞了! “李星衍,我自己提!” 她就要去抓回购物袋,男人冷硬的眉棱往她身上扫了眼:“你自己提?花都让你压扁了。” 赵言熙被他一说,低头看怀里抱着的百合玫瑰,因为刚才提着伞又要拿袋子,所以花束让她夹在了嘎吱窝下,花蕾坠在胸口,被压得花瓣都蔫了好几片了。 她忙小心翼翼地拿下花束,就见男人拉开了后车厢,长手把购物袋放了进去,他这人身高腿长,稍微动一下幅度就大,她紧张地“诶”了声,“小心放!” 他唇边扯了道笑看她:“买了什么宝贝这么小心。” 赵言熙心虚得心跳发抖,手心冒汗,那都是结账的时候连瑜硬塞进袋子里的! “关你什么事。” 她说完故作不在意地要钻进后车厢,后脖颈就让一道宽阔修长的大掌捏住,像拎小兔子似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赵言熙忙道:“我今天穿裤子能自己上!” 男人听她这么说,就将她放在了地上,赵言熙都有些意外了,说他强势又的确浑身充满压迫感,但说他不强势吧,又的确会听她的话。 “嗯,你上。” 他给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赵言熙看了他一眼,脸颊热热地钻了进去。 安静的车厢里漂浮着干净又蓬勃的气息,她看见车前盖上放了瓶车内香水,以前没见过的,细眉不由蹙起:“你什么时候会用车内香薰了?” 骨节分明的食指戴回了暗红宝石戒指,此刻在方向盘上轻滑而过,“刚在商场里买的。” 听他这话赵言熙眉心才稍稍舒霁,难怪这么巧也在这里,刚才还有一瞬间以为他是专程来接自己的。 她在车里小心拨开刚才被压住的花瓣,狭窄的车厢,甜腻与蓬勃的气息倏忽相撞纠缠,肺腔被压挤得没有吸氧的余地。 安静下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存在感极强,她指尖不由摸上窗键,玻璃窗缓缓拉下,透进了氧。 却也带进了热浪。 她额头渗着薄汗,此刻黄昏坠入了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 逛了一天,回去得马上洗澡了。 等车身停在烟花胡同口时,赵言熙连忙下车去拉后车门,要将购物袋拿出来。 男人推门下车,逋转身,看见一道纤细腰身探入后车厢,刚要走过去给她拿,姑娘似怕他,往里缩了下,右腿的膝盖压在车垫上,努力地往里够,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雪纺短上衣往上提了,露出一截皓雪似的腰窝,线条往下起伏,修身牛仔裤裹着姑娘蜜桃似的翘起。 李星衍垂在身侧的指腹碾了碾,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赵言熙终于谨慎地把购物袋拿了出来,起身时,看见男人靠在车身边抽烟,夜色下,迷雾袅袅染着他深邃的脸庞。 她粉唇抿紧,抱着袋子和花束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回来。” 谢谢。 李星衍听多了,今早起来,她也说谢谢他的照顾,真他妈的谢谢。 带着戒指的修长食指挑了下烟蒂,有摇摇欲坠的猩火支撑不住地散下,赵言熙看得心悸虚晃,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昨晚,想到他的手指是怎么挑她的。 脚步急急地转身进了院子。 男人狭长的眼睫里映着她的倩影,缀着烟蒂燃起的熠亮火光,等猩火倏忽燃至尽头时,男人才拉开了后备厢,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购物袋。 赵言熙回了房间,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忙从购物袋里翻出了那个危险品,烫手似地找地方藏起来。 “咚咚咚——” 忽然,门外的敲门声砸在她的心头上,猝然狂跳的心脏撞得心口发麻。 “等一下!” 栗色 第39节 她把买回来的安全套藏进了衣柜的抽屉里,恨不得加把锁,这才跑出去开门。 门锁一拧,男人长影靠在门边,眉眼携夜色,将手里的黑色纸袋子递了过来。 赵言熙神色愣愣,在看清那袋子上的标志时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她买真丝睡裙的那家品牌店吗?! “赔你。” 他嗓音落来。 赵言熙一时间手足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还说了句:“你那件没货了,给你挑了新的。” 她一听,脸颊怦地红了。 愣愣地看着他这样一个粗糙的男人去睡衣店给她挑裙子…… 李星衍见她不接,径直提着袋子进屋,看见她放在桌上的水果鲜花,问她:“你要不要试试。” 赵言熙指尖抓着手心,那睡衣袋子烫进她瞳孔:“不用,你拿回去吧……” 男人狭长的眼睑朝她挑来,暗色下敛着克制的笑:“怎么了,礼尚往来,这不是赵组长教我的吗?” 他还讽刺她今早说的“谢谢”,但那是赵言熙为他们的偏轨找的借口,还可以退回安全地带的理由。 此刻她颤着声带,有些生气:“李星衍,你够了。” “够了?” 他轻轻地笑了声,宽大的暗影落在她身前,几乎要拢住她地落来一句:“昨晚我问你’够吗’,你抖得那么厉害,现在倒有力气说了?” 赵言熙脸颊灼热,水眸莹莹地仰头看他,鼓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发生了昨晚的事,你就可以拿此要挟我?” 李星衍戴着暗红戒指的左手食指轻挑起她的下巴,唇边含笑道:“我说过可以替你隐瞒,你想要什么,我哪次没有满足。但是,” 他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我还没够。” 粉唇微微张着,赵言熙几乎无法喘息:“我不想跟你玩。” 男人指腹轻轻挑逗她下巴的敏感地带,像昨晚一样,他有成熟男人足够的控制力,问她:“给你买的睡衣放哪儿?” 她哼了声:“垃圾桶!” 李星衍似乎对她的小脾气特别的有耐心,此刻粗砺泛热的食指从她下颚一路往下巴滑了进去,嗓音沙哑地问她:“那我放哪儿?” 作者有话说: 商场小剧场: 李特助:熙熙穿这件睡衣一定很漂亮……【颅内开车.avi】 赵组长:他戴这个可以吗?【脸红红.jpg】 - 二更送达,《栗色》定时晚上九点更新!如果写得早也会提前放出来,今晚没更新啦,我不是李特助,没办法一夜n次呢! 第29章 隐秘 赵言熙下颚的软肉酥酥麻麻地像被隐秘的电流激过, 荡进心底,李星衍垂下来的眼眸比夜色更沉,一直勾着她。 呼吸难透, 她张了张唇,眼睫颤颤地抬起看他:“这儿是你家,你不怕, 我让你爸妈知道吗?” 李星衍会威胁,她也会。 跟房客搞在一起, 真行,这么一想, 她倒有些理智气壮了:“这样,我是不是连房租都不用交了?” 李星衍听她这话竟是毫不在乎, 狭长的眼睑压下时,携笑落在她脸上:“房客小姐,想以身抵债啊?” 赵言熙心跳猛然一颤,就在步子往后缩的瞬间,男人高大宽阔的上身倾了下来, 大掌倏忽搂住她的软腰,在她耳边落来一句似有若无的笑:“好啊。” 赵言熙浑身禁不住抖了下, 双手抵在他身前:“李星衍……” “嘟嘟嘟——” 忽然,暧昧窒息的气氛让一道手机的震响闯入, 赵言熙吓得更厉害了,李星衍把她按在怀里, 低低笑了声,“怕什么。” 赵言熙也不是胆子小的人, 但跟李星衍比起来, 她好像从没占过上风。 赵言熙见他摸出手机, 顺势从他怀里溜开,然而他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粗砺干燥的大掌从下巴顺着脖颈往下,滑过肩头落在她的指尖上,耳边是铃声的催促,他似乎不急,问她:“去换衣服?” 姑娘脸颊红彤彤的,摸个手就抖得厉害,紧张道:“我要收拾东西……” 他看见桌上放着的购物袋,买的都是些水果蔬菜,于是松开她,滑开了接听键,姑娘见状溜似地从他掌心里滑开。 李星衍慢条斯理地听着手机,眼里看着姑娘从阳台里拿来花瓶,又进了厨房倒水,一双玉白的脚裸着,他蹲下身从鞋柜里拿了双米白色居家鞋,电话里是项林的声音:“特助,根据之前查到的海云银行可疑流水,我们在萧成这个人家里搜到了一批银行卡,现在把信息都还原了,里面有一批涉及到华信集团的内部员工……” 赵言熙在厨房里给百合和玫瑰修剪枝桠,指尖刚拨开花蕾,忽然,身后有道暗色身影进来,光线昏了下去,下一秒,脚踝让人握住,她低下头,看见李星衍给她穿上了鞋子。 他蹲下身时后背很阔,身上穿着黑色t恤,因为拿着手机,肌肉起伏间绷起了深色衣料,脚踝处传来他干燥粗糙的触感,就在她下意识缩回时,脚心被他指腹滑过,心头像忽然被人颠了下,晃动。 姑娘的指甲盖像圆润干净的白色贝母,泛动光泽,指腹微不可察地勾过肌肤,像那件真丝睡裙,手指稍一用力就会刮花软嫩娇贵的绸缎。 李星衍的耳边还是项林的声音:“特助,接下来要审查的是华信集团的风控部。” 他的手指拢着赵言熙的后脚踝,跟腱两侧是微微凹陷的漩涡,性感又纯真,他自小在中医馆长大,熟知人体穴位,此刻稍一用力,掌心握着的脚踝便颤颤地发软,姑娘挣了挣,双手撑在了身前的流理台上。 赵言熙下唇咬得紧了,不敢出声,抓着流理台桌沿的指尖泛白,手指上纤细的骨节因为用力而一瞬间失了血色。 耳边是汨汨的流水声,他那一通电话,太漫长,直到男人终于说了句“知道了”,她那阵心悸卸下,可又重新被钓起。 她终于被放过穿回了家居鞋,然而头顶的光重新暗了下去,男人的大掌撑在她身侧的流理台上,将她环在宽阔的胸前,那股粗糙醇烈的荷尔蒙气息裹了上来,赵言熙心乱如麻,连修剪枝桠的享受都没有了,然而这人却耐心地问:“怎么这么香?” 赵言熙将修整好的百合插进花瓶,“这个是荷兰品种的香水百合。” 男人站在身后,替她拿起了玫瑰,温热洒在她颈窝处:“插哪儿?” 此时花瓶已经满满当当地挤着了,今天因为心情好,她一下买了两束,家里也只有一个花瓶,赵言熙不想浪费,于是拨开了细密的花缝,对他说:“插这儿吧。”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携着长枝玫瑰穿了进去,他的手掌很宽,落下时压住了边沿的花瓣,赵言熙心疼了下,说:“你小心点。” 他低低地“嗯”了声,问她:“多小心才算小心?” 赵言熙护着娇嫩的花瓣,因为他贴在后背的气息,脖颈不自觉低垂,像这束柔软的花枝,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问了句:“你种过花吗?” 男人把黄玫瑰插进去后,却没有急着抽手,戴着暗红宝石戒指的手指在花蕾上轻轻徘徊,花瓣新鲜,尚未开绽,他的指腹颇有耐心地沿着花蕾边沿来回,对她说:“没有。” 赵言熙轻轻咽了口气:“要加营养液,得勤换水,伺候的时候要用心,带回家就不能放着不管,花蕾得每天喷点水,嗯……还有插花的时候,搭配的两种花怎么摆都有讲究,这样才能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 男人说话的嗓音滚在她耳边,似乎在思考她的话,“你喜欢怎么摆?” 赵言熙歪了下头,在摆弄花瓶里的枝桠:“这个我都是看心情的,我这个人喜欢新鲜的东西,变着花样来,更有意思。” 李星衍笑了声,在她收回手的时候,掌心托了下她的指尖,嗓音低磁地在她耳边落了句:“去洗澡吧,我帮你弄。” 姑娘纤软的腰身不由往流理台贴近,“我说一遍你就会了?” 她侧过身抬眸,有些疑惑地对上男人的眼睛,古井般深沉。 “我试试。” 他轻声说。 赵言熙觉得好像给李星衍开发了伺弄花草的爱好,于是从他怀里出来,给他让了位置。 在她的指尖从他掌心滑下时,他又低声问了句:“那我放哪儿?” 赵言熙想了想,客厅的茶几都摆满了水果,于是道:“放我房间的飘窗上吧。” 男人暗沉沉的眼眸里滑过意味不明的笑:“好。” 赵言熙出了厨房,刚要去阳台收衣服,抬眼就看到空空如也的晾衣架,猛地反应过来昨天台风把她洗的睡衣都打湿了,她丢进脏衣篓里,结果停了电,洗衣机也用不了…… 难道要她穿着正装衬衫和牛仔裤睡觉吗? 她刚要推门进卧室,忽然看到李星衍放在浴室门口的睡衣袋,想了想,朝他道:“你一会弄完出去,记得带上门。” 李星衍单手拎起花瓶,迈着长腿出来:“给杯水喝吗?” 她指了指茶几,上面还摆着几盒水果,她客气地说了句:“你拿点下去给叔叔阿姨吃。” 他放下了花瓶,见赵言熙递来的几盒精致水果,垂着眼睫看她:“当我什么?” 赵言熙皱了皱鼻子:“你到底吃不吃?” 他接过水果,笑着看她:“今晚就吃,满意吗?” 赵言熙哼了声:“最好,新鲜。” 等他出了门,赵言熙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蹲在地上看他送来的那盒睡衣,想了想,解开绳结从里面拿出包装盒。 黑色鎏金的质感,她买的时候销售说过,这个系列是最贵的。 赵言熙有些咋舌,好奇地揭开盖子,薄薄的透明保护纸掀开,露出件月白色的睡裙,指尖勾住衣袖挂起,绸缎裙身如细腻的奶瀑坠下,是件长裙,腰身处以蕾丝束起,再往上,衣服的胸口中间用绑带细绳连接,袖口似荷叶坠在肩头。 赵言熙愣了下,低喃道:“这么多布,肯定很贵啊。” 她洗完澡后特意换上试了下,质地清凉,似自带空调的冷感,她在房间的穿衣镜前看了看,这牌子的睡裙是可以走t台的设计,深v做在了后背,一直开衩到腰窝处,赵言熙侧身看镜时,后背的腰线微微陷下,泛着刚洗过澡的一层粼粼薄汗。 忽然,她视线凝在一处,走近到镜子前看,指尖摸到腰窝后的裙身,缀了只白色的小毛球。 触手极软,毛茸茸的,一下就陷入指缝间,她翻开说明书看了眼,原来是兔毛材质。 李星衍平时不是衬衫就是背心,想不到这个人,品味还行吧。 “嘟嘟嘟——”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是房东阿姨电话,赵言熙接了过来,声音多了层对长辈的尊敬。 “言熙,谢谢你的水果,我刚熬了银耳桃胶糖水,补气血的,给你送一碗。” 赵言熙愣了愣,想拒绝,但舌尖舔了下唇畔,没有人能拒绝徐大夫的糖水。 赵言熙嘴甜:“谢谢阿姨!我这就下去拿。” 徐大夫那头估计在忙:“不用,走两步路。” 阖上电话后,赵言熙看了眼镜子前的自己,这身真丝睡裙的设计像件晚礼服,比她之前买的那件布料多了不少,胸前也遮得挺好的,这才放心地去给房东太太开门。 房门逋拧开,一道暗色身影拢了上来,赵言熙刚要开口,“阿姨”的“阿”才落下,眼帘一抬,瞳孔猛地一震,“怎、怎么……” 李星衍单手端着餐盘,语调懒散地说了句:“我妈让我端上来的。” 栗色 第40节 赵言熙:??? “你妈……你妈说什么你就做啊,你是妈宝男吗?” 赵言熙经历过上一次的教训就知道心存侥幸是没有用的,现在好了,穿成什么样都让他看见了。 前一秒还说要扔垃圾桶,这一秒她倒是连骨气都扔了,这个男人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穿给他看的。 李星衍长身倚在门边打量她,赵言熙原本目光有些闪躲,就想把糖水接回来就关上门,然而视线一仰,忽然发现他穿了套黑色睡衣,袖口绕了道白边,桃形领口解了两粒纽扣,内里透着走势凸显的锁骨肩肌。 一时间愣愣地盯着他看,此时男人微弯下腰,视线对上她眼睛:“我妈还让我回去把病房打扫一下,那我决定不听她的话了。” 赵言熙脸颊怦地热了下,大概是注意到他穿了自己买的睡衣,其实男性睡衣都是通用款,没有女士的别致精心,她挑的时候就看气质,觉得李星衍这个人侵略感强,气质冷硬,但会玩弄人心,黑色最适合他。 但她没想到,这身桃领睡衣竟让他穿出了性感的味道。 像他放在车里的那瓶香薰,随着车身的颠晃而散出旷野的原始糙冷,有的人靠衣装,有的人,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显出更值钱的气质。 “你就是不想打扫吧。” 她总是用一些小脾气掩饰自己的慌张。 李星衍看着她红红的脸颊,气息压了下来,“嗯,你这儿,给睡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祝宝贝们中秋快乐。 第30章 引火 李星衍这人说话过于直白, 闭上嘴巴的时候还能装绅士,张嘴就不加修饰。 赵言熙还想抬手去接糖水,他弯下了腰, 领口摇摇欲坠地在她眼底泻出抹晦暗不明的春色。 她急得扭过头去,慌张地端起糖水,然而瓷盅太烫, 她指尖反应了两秒就条件反射地收回,“李星衍你……你耍流氓!我报警了!” 听她这话, 男人长手把手机掏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赵言熙傻了, 李星衍见她愣着,当着她的面拨了号码, 键盘声一下又一下地砸进她心里,惊起波涛,就在第三声按下的瞬间,她慌忙夺过他的手机! 恼怒道:“我说什么你就做吗?” 他唇边勾了道笑,“不舍得?” 赵言熙觉得自己不是李星衍的对手, 怎么就会被他盯上了,指尖攥着手机, 小声道:“不给睡。” 他也不生气,糙热的指腹勾起她坠下的软发挽上泛红的耳廓, 耐心地低声道:“好。” 赵言熙心头摇摇荡荡的,李星衍的气息擦过她身侧, 进屋把餐盘放到了茶几上,见她跟上来, 视线垂下, 落在她身上, 说:“这不挺好看的,别扔了。” 他这个人温柔起来都像假象,可越假的东西,往往越完美。 赵言熙像是要被他惹哭了,声音嗡嗡的,有些委屈地说:“不合身,裙子太长了,我太矮了。” 李星衍揭开炖盅的盖子,拿起瓷白的瓶口,勺子伸进去搅动,胶质的透明粘稠被搅出了水声,甜味让热意扩散。 他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弯腰道:“买的时候销售说有几种穿法,一会我教你。” 大概是因为她说了不给睡,赵言熙觉得李星衍就真的不睡了,心里也没那么紧张,糖水递到唇边,她伸手去接,他就说:“别弄脏衣服,我喂你。” 赵言熙让人喂着吃还是没有记忆的孩童时期,这会热热的勺子抵到唇边,似乎真怕洒了,她不自觉张开了嘴巴,让他送了进来。 桃胶熬得好,胶质粘稠,透着一股甜味,赵言熙嘴巴吃得鼓鼓的,李星衍问她:“好吃吗?” 她小鸡啄米地点头:“你妈妈做的糖水当然好吃了。” 两人就站在客厅里,赵言熙也不敢让他坐,毕竟现在一看到那个沙发就是心惊胆战。 于是就喝得急了,扶着他的手把透明的稠白送进嘴里,她嘴巴太小,平日里吃东西就慢,这会有水渍从唇边溢出,顺着下颚滑进了下巴里。 赵言熙手背抹了下唇边,忽然,下巴处让人按了下,粗砺的指腹沾了滑润的糖水,顺着滴落的桃胶往下落。 她的睡衣领就坠在心口上,那道温热堪堪停在边界,赵言熙浑身下意识颤了颤,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瞳仁,耳边落来他一句轻笑:“差点就弄脏了。” 赵言熙额头渗着薄汗,软发黏在了脖颈间,抬手从他手里拿过勺子,他也不争,好像她真的动手要什么,他就真的会给。 瓷盅让他放低了些,赵言熙埋着头吃了起来,红润饱满的脸颊鼓鼓的,另一只手扶着瓷盅,她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斯文,是个有家教的小姑娘,嘴巴会闭着不发出声音,但瓷勺轻撞,水声渍起,还是在狭窄静谧的室内震动着。 等她吃完,李星衍暗红色的宝石戒指上沾了黏稠,于是拿着瓷盅进厨房冲了起来。 赵言熙擦了擦嘴巴,等他洗手的间隙问他:“裙子多少钱,我转给你。” 厨房没有开灯,他抽过干手纸擦了起来,一寸寸地擦拭着性感的骨节,眼神透过黑夜落在她脸上:“我还没教你怎么穿,你就说要买了?” 赵言熙清瞳微怔,似乎还有些怀疑自己:“不是这么穿吗?” 男人扫了眼客厅,长手拿过茶几上的花瓶,“过来。” 赵言熙还真的跟着他,等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提着花瓶进了她的房间,一时间脱口说了句:“你当这儿是你家啊!” 男人把花瓶放在她房间飘窗上的竹架里,沉笑了声:“难道不是?” 赵言熙:“……” 男人手指轻夹窗帘,奶白色的蕾丝窗纱被拉上,窗外的万家灯火隐于幕布之外,顷刻间将两人置于隐秘的角落,男人干燥的大掌轻拢上她的软腰,将她身子微微一侧,掰到了飘窗旁的落地镜前。 他一身黑色睡衣犹如旷野上的沉沉高山,拢在她身后,他的手掌很大,几乎可以拢住她的腰身,此刻干净修长的骨节穿入睡衣上的蕾丝束腰,低声对她说:“看着镜子。” 赵言熙眸光抬起,此刻她的脸颊绯红满霞光,双手交叠垂在身前,男人的右掌从身后绕了上来,她听见衣料轻轻的摩挲声,在她耳边落下的还有男人低沉的耐心:“这是层外裙,暗扣在这里,不是你矮,而是要沾到地上才好看。” 赵言熙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你是在哄我吗?还是你自己明明买得尺码不对,在这里找理由?” 他垂着眼睫在笑,指腹随之勾开了藏在蕾丝下的暗扣,外裙被解下,透出里面垂至大腿中部的月白丝绸,凉意裹上的瞬间,男人说了句:“尺码不对么?我怎么看你胸口贴得紧紧的,带子都不用收。” 赵言熙清瞳一睁,气得转身看他,却让他大掌顺势按住了肩头,嗓音沙哑地落了声:“别动,袖子这儿也能拆。” 赵言熙扭头垂眸,锁骨让一道粗砺滑过,染上酥麻的电流,她微微瑟缩了下,往后退时,袖肩倏忽被勾住,在她反应过来的刹那,荷叶边让人卸了下去,露出纤细的白色肩带来。 姑娘浑身泛粉,垂着柔荑似的皓白脖颈,指尖随之遮掩在肩头上,李星衍喜欢看她害羞,喜欢看她撒娇,喜欢看她纠结,更喜欢看她正直又不得不软在男女的情.欲之下。 她双手交叉拢在肩头,月色丝绸柔软地熨贴在她身上,昏暗的光影下,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雪白透亮,可世上再金贵的丝都比不上她一触便红的肌肤。 圣洁,婉致。 她看着地上散下的外裙,低声道:“没有了吧。” 他靠近的时候,赵言熙战栗地往后退了下,男人起伏的气息如身上丝丝缕缕的绸缎,将她束缚,裹紧,呼吸不畅。 他说:“有。” 赵言熙愣愣地抬起眼睫,水洗过似的一泓清泉,眼尾染红晕:“我自己再研究一下。” 他听罢,漆暗如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 赵言熙对李星衍的好奇还在于他的性格,有时暴力,她不是没见过他在众人面前发脾气,那晚在棋牌室里喊侯奇的名字,她真的以为他会打人。 “有件事我没问你。” 她声音细细的,颤着卷翘的长睫看他:“刘兴辰说你的下属项林去过保卫科要二十三楼的监控,第二天盛鸣恩就出事没有回来,跟你有关吗?” 男人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暗红戒指,赵言熙见过他脱下来后的样子,他的骨节上有一块疤痕,摸起来微微凸起,此时另一只手从她后脖颈往上穿入湿潮的软发托着她,眼神沉坠坠地落来:“我说过,会让那些对你说三道四的人闭嘴。” 赵言熙心头摇摇晃晃的,有些捉摸不定,可是身体的反应先于她一步被征服,她眼睛潮红,问他:“这件睡裙,还能怎么穿?” 滚烫的指腹轻轻扶开她的手肘,她按在肩头的指尖似滑腻不堪重负的绸缎,轻轻滑了下来,坠在肘窝里。 男人修长的指腹勾住了身前的细带,她心知肚明,却还是颤栗不止。 他像是耐心的猎人,对她说:“我以为,你会把这里穿在后面。” 低哑的嗓音落下,她清瞳蓦地抬起,惊愕又羞怯,她以为保守的一面却成了别人掌控的引火。 男人托着她后脖颈的指腹揉得用力,她轻轻吃痛了声,镜子里,她看见那道宽大的暗影几乎将她身形笼罩,睡衣撑开起伏的机理,狭长眼眸熠亮地看她:“这么怕我?” 赵言熙是怕的,就像吊桥反应上的男女,她分不清那种对他的心跳失控是来自本能的防备,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她觉得一段正常的感情应该由恋爱而始,再进入到肌肤之亲,可面对李星衍,就像非正常男女关系,她甚至都来不及想,他们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 短暂的如烟花,开时绚烂至极,刺激热烈,烟火点燃引线的瞬间,万千星光怦然涌动。 仿佛自万年前就沉睡的大地,万物终于苏醒了生命力,赵言熙躺在镜子前的地毯上,被他压在怀里吻。 指尖摸到了他右手的戒指,摩挲着上面的暗色宝石,那是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膈得她生疼。 他听见了她的轻哼,微微松开她的唇畔,跪在身前,骨节分明的指腹一寸寸地将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摘下,悬在她眼前,似男人透着暗光的沉眸,语气引诱似地问她:“想要?” 她张了张唇呼吸着,那根细绳被扯开了,她的神经也在刹那崩断。 欺霜压雪之下,随着她肺腔吮吸氧气而起伏泛动,如窗外的弯弯月勾,掩映温柔之色。 她说不出话,只是颤栗得厉害,骨节分明的指腹拨开她攥紧的指尖,将那枚戒指落入她手心。 赵言熙水眸微微一颤:“李星衍……” 他轻揉她指尖,嗓音蛊惑地教她念:“叫我阿衍。” 她没有开口。 这时,窗外吧嗒吧嗒地砸着雨,是台风天阴晴不定的余震,他在这片雨季中一遍遍地安抚她,低磁的嗓音在她耳边问:“用嘴巴,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送达,吃月饼呀~ 第31章 禁忌 古人形容美色, 称她腰若流纨素,口如含朱丹,赵言熙穿惯了古板的黑白女士正装, 脸上摆着严肃的冷静,没人见过她的情不自禁,美人动情, 除了此刻的李星衍。 在他面前,她娇小柔软, 肩颈白皙如脂,昏色的光影下, 散发着奶油般的清甜,她被他捧在掌心时, 眼睫颤动,像蝴蝶在轻扇翅膀。 有的人看着强大冷硬,却偏爱甜食,李星衍眷恋她唇腔里的糖味,对她说:“熙熙, 我喜欢吃奶油蛋糕。” 她的指尖穿入他粗粝的头发,但转瞬却落了空, 就在手腕软到地毯上时,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尖, 十指相扣地被压着,暗含某种控制的意味。 于迷雾般的灯影下, 赵言熙看见了那面落地镜,看见里面宽阔的黑色背影, 如巨大山脉匍匐大地, 水流湍急而过, 载着缤纷落英隐入山夜。 如果第一次是因为偏轨的台风天,那第二次赵言熙找不到理由全身而退,她再一次沦陷进男人那双暗沉迷亮的狭长眼睫里,他的身上没有深情的特质,但有危险和引人与他一同堕落的狂欲。 她想到今天连瑜对她说的话:你感受到舒服最重要。 栗色 第41节 但比起舒服,这是一种从心底涌起的颤栗和不可控制的刺激。 赵言熙一直觉得自己能爬到这个位置是因为她明确的人生计划和那份好奇心,但她从没想过,她的好奇心会让她愿意被人牵入黑夜,去感受人生不一样的滋味。 酥麻的,隐秘的,羞耻的,却又神魂颠倒的滋味。 仿佛有一瞬间圈禁在她身上的禁止都被解除了,热红的眼尾勾出了水雾。 男人的指腹勾起她眼睫上坠坠的水意,她也爱这样的温存,指尖轻颤地抚过他的唇畔,沾染水莹莹的光泽,她声带低低地问了句:“你以前,吃过别人的奶油蛋糕吗?” 他笑了声,将她拢在怀里:“喜欢吗?” 她张嘴咬了他的肩膀,结实紧绷,她力气却软绵绵的,也不肯松开,直到男人轻挽她耳边被汗黏湿的软发,落来一句:“言熙,除了你,没人值得我这么伺候。” - 赵言熙上午醒来的时候,李星衍没有躺在床边,心里顿时空了一下,掀开床单起身,想到他昨日还在,今天就不管她了,心里又有些小气。 起床气。 拢着睡裙起身,刚要往浴室走,忽然浴室门被人从里面拧开,一道湿淋淋的水汽散了出来,裹着粗糙的冷冽涌入鼻翼,僵住她的脚踝,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男人狭长的眼睫压着水汽,倾身落在她身上,似乎在嗅她,赵言熙提心吊胆地往后避了避,听他说:“要我给你洗吗?” 赵言熙差点没叫出声,吓得闷头撞进了浴室里。 房门一阖,谁都不爱。 她在浴室里洗了场澡,以为能把昨晚的羞耻洗干净,但身上的痕迹还在,尤其是腿上。 她吸了吸气,出门的时候不仅穿着睡裙,还用浴巾披在身上,听见动静,站在阳台上抽烟的男人撩起眼皮,视线在打量她:“看来这件睡裙质量不错。” 赵言熙脸颊红彤彤的,加上被热水烘过,小脾气就上来了:“当然好,带子一扯就开了,根本不用撕!” 她本是要怨怒他买这件睡裙的居心不良,但话说出口却像是事后的回味,赵言熙一整个呆愣,直到李星衍点了点夹在指腹间的烟蒂,隔着迷雾朝她走来。 她指尖下意识攥着浴巾,在晨色中,男人托起她的后脖颈,迎着他落在颈间的吻,裹着粗糙的新鲜烫意,她不自觉半阖眼睑,像是某种安抚的温柔,她眼睫颤动水花,听他清晨沙哑的嗓音问:“还是喜欢以前那件睡衣?” 赵言熙张了张唇,她知道以前那件睡衣有多脸红心跳,全是因为被他见过了,于是低低小猫似地叫了声,像在撒娇:“我想吃早餐了。” 他指腹轻揉她的耳垂:“好。” 赵言熙觉得自己没骨气,昨天还不吃他的东西,今天就跟着他去了老城区吃小馄饨,夏天热,她还穿长裤遮掩印子,昨晚腿被压得酸了,今天蹬了双天蓝色的小单鞋,走在李星衍身边像只轻盈的蓝蝴蝶。 馄饨店开在老胡同里,路口狭窄,吃饭的桌子摆在了路边,来来往往都是老街坊,赵言熙坐在矮凳子上,肚子咕咕地看李星衍:“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想来吃馄饨了。” 男人见她小粉唇吹着汤勺里的热气,皮薄似透的馄饨滑进樱桃口中,笑了声:“这里有家不错的点心铺。” 赵言熙眼睛亮亮地说:“好啊,一会去买点回家。” 他眉眼看着她泛动笑意,这时老板娘端了碗抄手过来,见赵言熙眼睛亮亮的,李星衍指腹轻推碗沿:“喜欢吃大的?” 赵言熙才吃了两口汤馄饨已经热得额头渗汗了,见那碗抄手拌的绿藤椒,一看就是清爽的香麻,于是不确定地问他:“你的给我吃吗?” 他望着她笑,“吃吧。” 赵言熙:“那我这碗怎么办。” 她眨一下眼睛,李星衍就猜到她什么意图了,从她面前把汤馄饨端了过去,赵言熙见他拿起自己碰过的汤勺,搅动鲜得透明的汁水,显然是要替她吃掉那碗馄饨,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要端回来,见他看着自己说了句:“我喜欢吃你的。” 赵言熙愣了下,看见他送进唇畔里的透明滑嫩,脸颊不自然地生了热。 吃完早餐,李星衍带她去了点心铺,那是家本地老字号,也几乎只有相熟的土著才知道的美味,蛋糕造型不算精美,但却是传统工艺,看得她颇有食欲,赵言熙想到昨晚李星衍忽然说了句喜欢吃奶油蛋糕,于是指了指橱窗问他:“这个好吃吗?” 这时有几个小孩欢腾地进了店里,男人掌心自然地扶上她的软腰,低声在她耳边道:“没你好……” 赵言熙先是一愣,吵吵闹闹中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耳边自然凑了过去,听见他音节似有若无地落下最后一字:“吃。” 她霎时低下了头,恼羞成怒道:“那不买了……” 他笑了声,眼里都是包容她脾气的深沉:“买那只小兔子吧,像你。” - 回家的路上,赵言熙怕房东夫妇看到她跟李星衍在一起,于是说:“我先进去吧,蛋糕给我。” 刚说着,有手机振动出声,她以为是自己的,刚要打开包包,就看见李星衍摸出手机,眉眼覆上了平日里惯有的冷硬。 赵言熙仰头想说话,却意识到此刻的李星衍跟夜里的不一样,跟刚才的也不一样。 他没有当着她的面接电话,而是把蛋糕递给她,说:“嗯,进去吧。” 赵言熙眼眸看了他手机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想说我等你一起吃,但还是没说出口。 “言熙。” 忽然,男人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心跳再次浮动,竟有一丝雀跃,耳边还是那道催促的铃声,宽阔的掌心扶了下她的下颚,低头在她唇边落吻,“只是公事。” 她唇边微微浮动笑意,点头。 玉兔蛋糕让她放进了冰箱,今天是周日,赵言熙把房子都打扫了一遍,又换了床单,地毯还有水渍,也让她洗干净了。 等忙完已经是下午三点,李星衍还没来敲门,她蹲在冰箱门看里面的蛋糕,掌心托腮地发呆。 她以前的周末也是这样,睡到自然醒,然后处理公务看会书,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觉无聊,可是今天怎么了,竟然会想:李星衍怎么还没来敲门呢。 困顿的时候又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六点了,肚子在饿,冰箱里的蛋糕她没舍得碰,煮了面条和饺子,等准备完明天的会议,抬眼看壁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赵言熙以前跟李星衍说过,十点半到十二点可以来她这里洗澡,她在想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但问他来洗澡吗,就好像问他要不要在这里过夜,她说不出口。 于是一直等到十二点半,最后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了,门没锁,她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赵言熙眼睑下打了层厚粉底,整个人像加了层面具一样,不苟言笑。 风控部照例周一晨会,只是会开到一半,会议室的玻璃房门就让人敲响了,进来了几位面孔陌生的年轻男人,朝部长林永嘉道:“林部长您好,我是纪检督查办的沈铭,现在有一桩关于金融交易事件需要风控部的配合,麻烦各位跟我们来一趟。” 赵言熙眉心蓦地一凝,起身道:“什么交易?” 沈铭略微垂眸:“赵组长,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华信集团的大型投资业务风控部都有牵涉,赵言熙更是过手了不少项目,看钱就是看数字,但她对每一桩交易都细心谨慎,如果涉嫌不正当手法,按着她的头都不会签字。 曾经有一次,直管开发部的老总意图将外包项目给相熟的乙方承接,理由是费用更低,对外的说法毫无问题,但赵言熙听宣传部的刘敏芝吐槽过这外包公司工期太慢,而这个项目正因为工期紧张才需要寻找外包,赵言熙不肯签字,直接找到了更上级递交投资考察报告,直接得罪了开发部的老总。 其实她做这些事也不过是出于职责,但人往往是这样,事情没有落到他们头上根本不会知道这些风险是他们所无法承担的,刘敏芝也说过赵言熙,吃力不讨好,也不见人感激你。 赵言熙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回忆过去处理过的交易,除了开发部的这笔投资最后启用了费用更高的外包公司外,她也想不到纪检还会查她什么。 忽然,审讯室的房门被人打开,赵言熙心跳猛地提起,抬头看向声源处,一道暗色高影拔着长腿往审讯桌走了过去,黑色衬衫,手臂上圈着袖箍,眉眼冷峻晦暗,她清瞳怔怔地随着他的身影看去,整个人懵在原地。 这时,跟着男人进来的随从坐在他两旁,年轻的一男一女,男的她见过,是刚才来风控部提人的沈铭,女的,她没见过,此刻就坐在李星衍右边,发丝梳起,一丝不苟。 赵言熙视线凝在男人脸上,嘴唇干燥发白,神色僵僵地一言不发。 “赵组长,您好,我是这次对您进行审讯的记案专员何晴,这位是纪检督察办的负责人,也是目前华信集团的董事长特助李星衍,另一位男士您刚才见过,沈铭。” 赵言熙耳朵里嗡着这道女声,男人长腿交叠,狭长的眼睫在暗色中撩起,朝她看了过来。 深沉如井,她看不见里面的波纹。 何晴声音平静道:“赵组长,接下来我们只是常规审查,我们调取了您之前的工作记录,发现在两年前您曾经受过审计局的盘问,是关于一起外包公司的合作纠纷,您要求开发部选择了费用更高的技术企业,后来被人举报您跟乙方高层有来往,这件事您好记得吗?” 赵言熙指尖攥紧,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视线压了下来,她眼眸微垂,声音冷静道:“这件事我已经向审计局交代清楚了,技术部提供了四家考察公司,我只是在保证项目运转的前提下提出了最优解,如果单凭价格去选择合作对象,那下限更低的企业有的是。” 沈铭:“赵组长知道是谁举报的您吗?”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心头蓦然发紧,十指相扣垂在身前:“审计保密,我也不知道。” 这时,坐在中间的男人拿过卷宗,耳边是轻微的纸质翻动声,却在她心头掀起骇浪,她轻咽了口气,李星衍始终没有说话。 沈铭又接着问:“这次我们在一批非法挪用资金的人员名单里看到了赵组长的名字,请问您对生民药业是否了解?” 生民药业? 赵言熙思绪忽然陷入沉想,细眉凝起:“华信集团并没有药业领域的投资板块。但我知道这家公司,初创板企业,最近势头不错。” 沈铭:“赵组长是从哪里知道的?” 赵言熙愣了下:“普通资讯吧。” 沈铭笔尖在桌面敲了敲:“赵组长是从华信集团的高层口中知道的吗?” 赵言熙眉头凝起,在气息停顿的一秒,沈铭的问题又追了上来:“请问赵组长,您跟华信集团的高层存在除了正常业务往来的其他关系吗?”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心头猛然一窒,视线下意识看向了李星衍。 男人端坐高堂如浸黑暗,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叉,在身前立成了金字塔,食指上的暗红宝石流动潮涌,仿佛一枚守戒的禁忌。 她心跳撞撞,这时,何晴抬起眼眸看她:“赵组长?” “没有。” 她深吸了口气,眸光从李星衍身上撇开。 沈铭盯着她的脸看:“赵组长,您能保证自己说的话没有欺瞒吗?” 赵言熙吸了吸气,镇定道:“可以。” 这时,高大的男人太阳穴紧绷,食指转了转宝石戒指,眼睛凝着赵言熙的脸,话却是对下属说的:“审讯暂停,去对一下其他人的口供。” 沈铭跟何晴从审讯室退了出去,赵言熙脸色苍白,男人端过桌上的白瓷茶杯朝她走来,头顶的光影让他遮掩,她眼眸低垂,“我可以走了吗?李特助。” 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身,给她递来了一杯水,赵言熙神情紧绷,雾色的琥珀清瞳瞪着他。 “要我喂?” 赵言熙想站起身,忽然膝盖让他的大掌按住,压迫侵略的气息涌来,赵言熙颤着并起了双腿,“李特助,这里是审讯室,你想做什么?” 男人眼底浮动冷厉:“你被人告到审计局的那个项目,是开发部的高志主持的?” 赵言熙眼睫微颤,他不知道审计局要保密的事情他是怎么轻而易举知道的,又或者他的权限在此之上…… “确实是高总,不过之后已经相安无事,而且项目也都顺利结项了。” 李星衍大掌轻揽上她的后脖颈,手里的水杯送到她唇边:“知道了。” 赵言熙抿了抿唇,水纹轻颤,一道微凉顺进唇腔,她就像经历过一场干旱的飞行,终于停留在了月牙泉边,她细细地吞咽,却又觉得像是在饮鸩止渴。 男人站起身,粗粝干燥的指腹擦过她唇边的水痕,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赵言熙看着他起身放水杯,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你是不是在查我?” 男人高大的暗影重新落在她身前,长腿半蹲下身,衬衫压出了暗色的褶皱,狭长的眼睫垂下,目光平视地看她:“生民药业是海云银行担保的企业,并且涉嫌挪用华信集团的存款。” 赵言熙细眉微愣,就在他气息靠来的瞬间,她忽然抬起右腿,高跟鞋上纤细的后鞋跟倏忽压进了他的锁骨,男人一声闷哼,她气得音带颤颤,哽着气道:“你怀疑我。” 然而下一秒,宽阔的胸膛依然朝她压来,她膝盖曲起,高跟鞋陷得更深,在黑衬衫上揉出了旋涡,男人却置若罔闻,晦暗眼神顺着纤细的脚踝往上。 栗色 第42节 李星衍大掌环上她的脚踝,赵言熙心跳猛然紧缩,见他不出声,气得脸颊红红的,压低声音恼怒道:“我跟高层有没有关系?李特助,你不知道吗?如果我进去了,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他仰头看她时,眼底涌动潮色,宽大的胸膛抵了过来,西装裙身绷起,赵言熙瞳孔微颤,脖颈让他掌心压下,耳边落来一句:“你想让我进去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提前发,和大家一起赏月~ 第32章 要吗 赵言熙心腔震震,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抬起的纤细右腿膝盖曲起,高跟鞋的奶色鞋跟陷入了李星衍黑色衬衫下的锁骨上, 男人起伏的骨骼硬如磐石,反压着她的鞋跟推了近来。 就在西装裙的开衩处几乎要绷开的瞬间,她下意识想要落下右腿, 然而男人的大掌却仍是握着她的脚踝不松,指腹隔着黑色丝袜陷入跟腱的凹窝处, 她倏忽浑身颤颤,想将腿放下, 结果力道一挣,脚踝竟是搭在了他宽阔如平原的左肩上。 姑娘清瞳瞬时睁睁, 就在他视线往下落的刹那,她脸颊怦然乍红:“李星衍,你放开!” 他们确实有过亲密接触,但现在是在公司,她是被审问的那一个, 不对等的地位让赵言熙心里既愤怒又羞耻,耻在于过去的工作履历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却神色自若地说了句:“不是你抬的腿么?” 她泛白的指尖攥着椅子的扶手,眼尾染了一层红晕, 生线冷颤:“我高跟鞋压得够疼么?” 李星衍笑了声,“不够。” 赵言熙气得心口起伏, “审也审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特、助?还是说, 你想动刑?” 李星衍似乎在安抚她, 轻揉她的脚踝,深邃的眉眼里始终覆了层笑:“那我怎么舍得。” 赵言熙贝齿咬了咬下唇,“海云银行二十三亿的资金问题还是你告诉我的,李特助,你的人说在非法挪用资金的人员名单里看到了我的名字,是真是假如果你们查不出来,我自己查。最后,” 说到这,她视线对上男人暗沉的眼眸:“你接近我,是有所图谋吗?” 她话音一落,男人落在她后脖颈上的大掌轻揉了揉,眼底浮动暗色:“嗯,图你。” - 赵言熙从审讯室回来后,风控组的气氛无比压抑,刘兴辰跟陈佟他们嘀咕地讨论:“之前都知道李特助在查大笔项目的资金问题,咱们风控部肯定无法幸免,但组长在李特助的办公层里上班的时候,也是处出了感情……” 陈佟眉头一拧:“感情?” 刘兴辰:“咱组长不是还给他带早餐么,虽然是为了还钱,但他吃多了也是有感情的。” 这时赵言熙端着水杯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时忽然步子一顿:“刘兴辰。” 大男生被吓得回头,就对上组长那张冷脸:“你是不是也觉得当我下属当久了,工作也不用干了?” 领导一发话,几个下属连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大气不敢出。 赵言熙把水杯放到饮水机的出水口,心里冷笑,贱狗喂了两天见着人都知道汪两声,李星衍倒好,喂了两天反咬她一口。 一开始两个人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还真是忘了李星衍对付人的手段了,怪就怪那场台风天,她忽然雌性激素被荷尔蒙搅紊乱了。 等咖啡机研磨的时间里,赵言熙摸出手机想了想,在网页上输入了一个问题: 【如何对付体力强悍的男人?】 浏览器跳转,她指尖滑过,视线忽然停在了一个回答: 【抓住他的弱点。】 像李星衍这样体型健硕武力值爆表的男人,她现在亟需掌握对付他的招数,但他的弱点,赵言熙却想不出来。 指尖点开问答,跳出来的正文是:【男人的命根子。】 赵言熙:??? - 因为风控部现在成了纪检督查办的重点关注对象,赵言熙被要求对近两年经手过的所有投资项目提交自查报告,同时还要接受督查办的随时审讯。 光是报告她就写了三天,还要追踪目前的项目进展,华信集团的人员流动频繁,一层层关系下去,效率再高也花了不少时间,近一年的还好办,再追溯前一年的就颇为困难,她只能跟督查办提出延期的请求。 周五晚上,风控组加班到十一点,在距离提交报告的截止时间前一个小时发送报告,整个部门都快虚脱了。 赵言熙直接在群里发了红包让下属们去喝个酒放松,自己则坐在办公室等回执。 咖啡喝了三四杯,心跳都有些慌,赵言熙脱了高跟鞋把双腿曲起架在办公椅上,箍在腿上的丝袜固定带勒出了细痕,赵言熙不可控地想到那天的审讯室,他放下她的腿后,粗粝的掌心替她掖好了裙摆,指腹在细皮带上轻拂而过,让她提心吊胆。 就在她握着咖啡杯怔神之际,办公室门外传来敲响声,她忙把双腿从椅子上放下,软腰稍直,按了桌上的开锁键,道:“请进。” “吧嗒” 厚重的办公门推开,赵言熙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是有什么问题……” 话音未落,眼眸抬起的瞬间,声调戛然而止,整个人不由颤栗了下。 “你来做什么?报告我已经发过去了。” 她沉了沉气,细眉凝起,言语里都是看到他的不悦。 这几天赵言熙回了家就把房门反锁得紧,稽查办和受审人员搅在一起,她就算没罪都得防着被李星衍抓到把柄。 此刻他高大暗影坐在她面前的办公椅上,黑色衬衫微起褶皱,颀长脖颈压在椅背上:“回执。” 赵言熙心跳骤然紧缩,指尖点开了屏幕,果然看到邮箱里发回来的意见书。 嘴唇抿得发白,脸上却覆了层冷淡:“我能看得懂,不用特助亲自来解释。” 男人深邃的侧颜隐在夜色里,闻言唇边浮起浅笑,视线在办公室里逡巡了一圈,“还不错。” 赵言熙站起身,本想踩上高跟鞋,然而思绪里忽然让一道念头闯入,指尖微拢,最后赤着脚踩在冷瓷砖上。 薄薄的黑丝压在脚心,她就这样走到茶几上给李星衍倒了杯水。 “当然比不上李特助的办公室。” 她说话时,声音轻软,仿佛带了丝慵懒的倦怠,指尖捏着纸杯将温水放到他面前,低头时,眉眼微不可察地从他面前掠过。 有时候男女间的感觉总是微妙,或许不用说一句话,单是一个眼神就够让人心驰。 就在她转身往办公桌走去时,那道大掌忽然圈上她的手腕,灼热干燥,身后落来他低磁的嗓音:“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想。” 赵言熙心里冷笑,但侧身看他时,眉眼却勾起一丝婉媚:“所以是李特助先忍不住了?” 她话音一落,后腰就让他有力的手臂揽了上去,男人总是轻而易举地抱起她,赵言熙贝齿咬唇,心里恨意生起,人却让他抱着坐在他怀里。 她指尖陷入他宽阔肩膀上的黑色衬衫,低声愠怒道:“李星衍,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男人狭长的眼睫压下,大掌托起她的后脖颈,将她视线仰起,咫尺气息落在她唇畔:“那去我办公室?” 赵言熙浑身僵僵地颤了下,身后是悬空,身前是猛兽,她知道自己想要往上爬,就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于是唇边浮了道笑,双手轻压他的肩膀,将男人靠到办公椅背上,微凉的指尖托起他的下颚,问他:“我要是挪用公款了,李星衍,你会怎么办?” 两人之前一个星期都在避嫌,现在她的报告刚发过去他就找上门,赵言熙心里多少有点底,如果不是危机解除了,李星衍现在就是和她同流合污。 狗男人。 李星衍掌心摩挲着她脖颈上的软发,嗓音沙哑低落:“给你贿赂我,要吗?” 赵言熙清瞳蓦地一睁,男人笑了,这一刻赵言熙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姑娘朝他怀里靠了过去,声音又软又轻地笑:“好啊。” 她话音一落,男人暗沉瞳仁里滑过一丝熠亮,赵言熙微歪了下头,双手搭在他肩上:“我想想我是不是真有罪,到时候好把你拉下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入她的软发,指腹揉着她的头皮,酥酥麻麻的,仿佛是感觉到她的紧张,指腹安抚一般地揉着,薄热的吻也随之封住了她的唇畔。 辗转反侧,仿佛要将数夜的寤寐思服都顷刻压入,赵言熙让他托着仰头承吻,气息凝滞,陷入他的怀里,大脑空白的间隙里,她颤颤地用力将他往座椅靠背上压,男人半阖的眉眼微怔,似乎很享受她的主动,也任由她将自己的手压在头顶,正如他曾经对她那样。 赵言熙呼吸急促,因为男人侵略的气息,更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咔哒!” 忽然,男人吻噬的动作一顿,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掠过一丝惊愕。 姑娘视线倾身而下,李星衍大腿有重量压陷,他气息沉沉地看她:“拷我?” 赵言熙肺腔因为紧张而颤着呼吸,刚才李星衍的双手在情动时被她勾到了椅背上,此刻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抬在头顶,被她用手铐锁住。 像一个对她投降的犯人。 这一刻,赵言熙有说不出的畅快,哪怕他们挤在一张办公椅内,她依然觉得自己在他之上,不仅是物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让你审我。” 她的语气带着恼怒道:“高高在上是不是?李星衍,我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你玩我?” 男人视线坠下,看见她撩起的一角西装裙摆下露出箍在腿上的纤细皮带,深不见底的瞳仁泛动暗光:“刚才手铐就藏在这?” 赵言熙哼了声,“我另一边还藏了东西,想不想看?” 李星衍再转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在那道暗红色的沉眸里看见一丝笑,仿佛裹挟着不正常的兴奋。 “赵组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赵言熙听见他语气里丝毫没有害怕,甚至慢条斯理得像等着她的狩猎,她膝盖压进真皮座椅内,朝他视线靠了过去。 迷雾般的睡莲香气丝丝缕缕将他捆绑,而在这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里,他微撩起狭长的眼睑,看见姑娘皓白的指尖里正握着一把手.枪。 “我买手铐的时候,老板娘说这把手.枪也好玩,只要上满弹珠,打穿一个气球或者水果都不是问题。” 她气息呵气如兰地落在他耳边,男人眉眼含笑地看她:“就这么生气我那天审你?” 赵言熙手里的小玩具枪不过巴掌大,此刻握着从他心脏往下落,另一只手压着他宽阔的胸膛:“虽然你练了一身的力气,我打哪儿都硬,不过我知道你们男人的弱点。” 就在赵言熙拿他的命根子报复他时,男人忽然气息靠来,赵言熙的身后没有支撑,搭在他肩上的左手倏忽攀紧,耳鬓厮磨的一刹那,听见男人低哑的嗓音落来一句:“那赵小姐要不要试试,是你的枪硬,还是我的硬?”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偷情 李星衍的气息拢在身前, 赵言熙后脊僵僵地缩了下,腰肢往后弯的瞬间,男人被她拷住的双手环上了她, 最后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赵言熙指尖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苦艾的气息裹挟而上,堪堪擦过她的脸颊。 安静的房间里, 唯有两人交缠的呼吸起伏着,他们甚至没有接吻, 只是坐在一起,她那股心跳就会莫名加快, 仿佛在这场没有言语的静默中将所有的感知放在了那道隐晦的变化上。 她想逃,他搂在她腰上的长臂倏忽收紧, 说:“等一下。” 他的嗓音变得喑哑,和平日里掌控一切的态度截然不同,赵言熙听出了他的动情,喉间缓缓咽了口气,“李星衍……” 栗色 第43节 他的气息往下落, 粗砺的指腹滑过,问她:“这个是什么?” 赵言熙顺着他的动作往腿上看去, 卷翘的眼睫微微扇动:“袜圈。” 他没说话,暗沉沉的眼眸就盯着那道黑色的细皮带看, 赵言熙让他的气息搅得紊乱,强迫自己冷静道:“我的自查报告够清楚了吗, 我还需要随时被提审么,李特助?” 李星衍高挺的鼻梁压入她的脖颈, 灼热的气息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要是再审你一次, 还打算这么报复我一次?” 赵言熙哼了声, 本是要发脾气的,结果音调软绵绵地落在他耳畔里,“我真动手,信不信?” 李星衍沉沉笑了声:“那我再审你一次。” 赵言熙:??!! “李星衍,你故意的?你当初那样对我,是不是知道风控部好利用?” 怀里的小兔子炸了毛,李星衍掌心安抚地搂着她:“那我不好利用?”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粉唇微微张了张,两个人都是互相利用,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她垂着视线,黑漆色手.枪让他压到了胸膛上,赵言熙也对不准了,把手.枪从两人的间隙里抽了出来,对他说:“那你现在,能让我再利用过一次么?” 她发现了,跟李星衍谈感情不如谈条件来得划算。 男人浓眉微挑,含着笑朝她落来:“想我怎么做?” “两年前向审计局举报我的人,是高志吗?” 她的眼睛蒙着一层琥珀色的雾看他。 李星衍手腕微挣,金属手铐在骨骼流畅的手臂上陷入红痕,暗红的狭长眼眸微垂着看她:“赵组长,真聪明。” 那天的审讯中断,李星衍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提到了高志,他只是最后一次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跟她有牵扯。 赵言熙微张了张唇,平复心情后说了句:“行,一笔勾销。” “嘟嘟嘟——” 忽然,一道手机震动声响起,赵言熙清瞳蓦地一睁,就在她要起身时,男人环在她腰上的手却被手铐锁住,根本松不开,只是在她的挣扎间又在手腕上压出了几道深痕。 “李星衍,你抬手!” 他眼底浮笑地看她:“应该是稽查组的电话,赵组长,想不想听听?”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眼睫颤了下,细眉凝起,这一瞬的停顿暴露了她的好奇心。 李星衍含笑的深眸微侧,看向她的细腿,说:“手机,被你压着了。” 她脸颊蓦地烧红,那道震动鼓着她,从方寸之间漫延开来,酥麻发热。李星衍的手机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震她。 她膝盖坐直,柔软的指尖往下探,钻进了西裤的口袋,耳边是男人落下的气息,不真实的熟悉让她恍惚想起那个台风天,他抱着她,她弯腰从他兜里找钥匙…… 没骨头似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手机太大,被褶皱的裤身压了进去,她不得不往男人靠得更近,柔软的腰肢往下陷,像道曲线玲珑的细拱桥。 就在她指尖摸到那股震动时,电流倏忽顺着肌肤窜入心头,她浑身瑟缩了下,搭在李星衍肩上的掌心蓦地陷进紧实的肩肌。 手机被抽了出来,在她手心发烫。 赵言熙视线抬起,朝李星衍看去。 男人唇边浮了道笑望她:“这时候没胆子了?” 赵言熙吃受李星衍的激将法,因为他总是能看穿她的心底,这会指尖划开接听键,放在了李星衍的耳边。 两人靠得近,她就让他搂着坐在怀里,像昏君怀里的美人,大臣说什么,她也能听什么。 “特助,我们在赵组长的自查报告里发现她经手过一笔招标项目,中标的企业是海云银行,他们的技术总监沈煜也出现在两年前的那份举报信里。” 电话那头的男声隔着电流传入赵言熙的耳膜,李星衍眸光微转,在“沈煜”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怀里的姑娘下意识颤了颤。 狭长的眼睫微凝,李星衍搂着她腰的大掌收紧,只是落在电话里的嗓音却沉静如常:“看来赵组长和海云银行的技术总监,还是旧识?” 赵言熙心颤,他的话像是对电话里说的,又像是在对她说的,那样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戳破。 电流声滋滋淌过:“对,当初那封举报信里称赵组长和蓝星科技的沈煜有私交,所以才会让开发部用更高的价格选择蓝星作为供应商,我们也拿到了审计局的资料,赵组长表明她跟沈煜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 “同门,师兄妹?” 李星衍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落下,“赵组长还真是,私交甚广啊。” 他的话就落在耳边,赵言熙轻咽了口气,想摇头,却无从辩驳,她不能让电话那头的审查员知道自己也在听。 “特助,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处理赵组长和海云银行这条线?” 赵言熙贝齿咬着下唇,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紧,感觉李星衍的指腹隔着衬衫衣料细细摩挲着她的后背,他的视线坠了下来,就悬在她耳廓上,说:“我亲自办。” 赵言熙心腔让这句话震得摇摇晃晃,直至电话那头阖上,李星衍宽阔的后背靠在办公椅上,眉眼携着薄笑审视着她:“赵组长,不准备解释一下和海云银行的关系吗?” 她还处于惊愕的状态,但多年的职场素质让她脑子在紧急关头迅速转弯,“我如果真在海云银行里有门路,当初会为了拍卖的资金问题求你吗?” 李星衍慢条斯理地看着她,明明是在审问,但此刻两人的姿态却让她生出一种不正经的偷情感。 “这么说,你宁愿求我也不去找海云银行的关系,赵言熙,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他的眸光凝在她身上,这话像是要逼她承认些什么,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毕竟都是同一个集团的,你帮了我,我也能在工作上还你人情。” 公事公办,话说得滴水不漏,李星衍看着她轻笑了声:“那赵组长能再给我欠一个人情吗?” 她眉心微凝,蓦地抬头看向李星衍,就听他落来一句:“见见海云银行的技术总监,如何?” 她清瞳紧缩,“李星衍……” 忽然,男人抱着她站起身,重心倏忽悬空,她吓得搂上他的脖颈,人就坐在他的掌心处,脸颊猛然烧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放我下来!” 他故意挑她:“赵组长拷了我的手,让我怎么松啊?” 赵言熙气呼呼道:“钥匙在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三层,你自己去拿。” 说罢,男人就把她放到了办公桌上,宽阔修长的上身倾轧而下:“赵组长,明天刚好是周六,你说晚上六点,他会同意吗?” “李星衍!” 他的气息在她唇边将落未落,赵言熙手里的枪抵着他的胸膛,只听“砰”的一声,男人深邃的眉眼猛地凝起,一道粗沉的闷哼落在耳边,赵言熙心跳颤颤地看着他:“明晚六点,不管他来不来,就当我还你这一枪的人情,李特助,你以后少惹我。” 李星衍暗红的瞳仁里蓄了道笑,看着她从怀里溜走,说:“我不介意。” 赵言熙忽然眉心一凝,回头不解地看他,却见他被拷紧的手拉开了抽屉,骨节性感的手腕轻转,蜜色肌肤上印出道道红痕,赵言熙看着他解开了手铐,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不介意”是指自己的这一枪,还是…… 她跟沈煜的关系。 - 市中心的日式料理店装潢精致,隔间的包厢清雅安静,最适合难得的相聚。 赵言熙昨晚给沈煜打了电话后,那头的男人听说她要约自己吃饭,并没有拒绝,还表示要去接她。 她没意见,但李星衍有。 此刻她坐在包厢里,心口处有一道硬物轻压,那是李星衍给她的窃听器,关于海云银行的问题他都交代了她,该怎么问她心里有数,但这个男人似乎怕她会把包包扔了,给她窃听器的时候,眼神凝在她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说:“藏在这里面。” 她跟沈煜自从两年前的合作后就没再见面了,一是避嫌,二是没必要。 但在他心里似乎还有些过意不去,认为赵言熙当初选择他们公司是有私情在,后面还因此遇到了审计局的盘查,他总觉得欠她人情。 赵言熙其实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索性就断了往来,谁知道后面他高升去海云银行当高管,于是一顿饭下来,她旁敲侧击地问了海云银行的高层架构,但好奇的都是些琐碎八卦,例如哪位老总安排了小蜜在身边,如何动用职权给她高绩效,让底下的员工如何忍受…… 赵言熙听得耐心,就当他是宣传部的刘敏芝,而她越是这副倾听状,沈煜似乎就说得越兴奋。 直到后面赵言熙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星衍的电话。 她扯了扯唇,说:“我接个电话。” 沈煜神色微怔,镜片下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回避。 电话里是李星衍的沉声:“够了,我在门口等你。” 赵言熙眉心微挑,利用完就拍拍屁股? 臭男人! 就在她阖上电话后,那头的沈煜笑笑地问她:“你……有对象了吗?” 赵言熙瞳孔微愣,视线顺着沈煜的目光看向手机,心里忽然想到什么,朝他莞尔道:“有。” 这话一落,对面的沈煜霎时没有了聊天的心情,赵言熙却心情畅快,看李星衍还怎么利用她找沈煜探听消息。 这时,就见沈煜拿出皮夹,赵言熙忙道:“我请师兄吃饭,说好的。” 他笑了声,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张拍立得递给了她。 她目光惊愕地看了过去,照片里是一个穿着天蓝碎花连衣长裙的女孩,正坐在椅子边笑意吟吟地喂一只小白猫吃猫条。 沈煜:“小妮最怕生人,见了谁都要躲,唯独你,你拿着猫条过去,它就会扑上来舔。” 赵言熙神色怔怔地看着照片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 沈煜见她看着小白猫愣神,笑道:“师妹,之前一直没机会把照片给你。” 他的意思彼此都懂,如果真想给的话,寄也能寄,不过是想当面给罢了,但赵言熙之前一直不想见。 “这张照片能给我吗?” 他略微点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小妮很想你。” 两人从餐厅里出来,沈煜想送她,但赵言熙急着跟李星衍交代任务,便朝他挥了挥手。 高大的黑色悍马隐于夜色,赵言熙一上副驾驶座就气哄哄地把手里的照片扔给他:“两年前的照片,证明我没骗你吧,自从那个项目结束后我就没跟他见过面!李特助满意了吗?” 黑暗的车厢里,男人长身倾了过来,赵言熙以为他要给自己拉安全带,于是自觉抬手去扯,哪知那道骨节修长的手却是落在她衣襟上,解开了第一颗纽扣,说:“还去他家玩过猫?” 赵言熙指尖攥着安全带,才想到衣领下是窃听器,后背抵在座椅上,眼睫微颤:“那只猫挺粘我的,估计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吧,我就算手上不拿吃的都会来舔我。” 纽扣解到了第二颗,暗色下,有粗砺的灼热伸了进去,摸到那枚窃听器,男人却没急着拔.出来,而是在她耳边低声含笑地落了句:“有我会舔?”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迟到了一丢时间,明天开学的开学,上班的上班,所以留言的小可爱会收到小红包哦! 第34章 荤话 赵言熙抬起的右手攥紧安全带, 气息叠叠之间,男人看她的眼神透着股晦暗不明的意味。 这个人擅长勾引,粗鲁又直白。 栗色 第44节 一点都对不起他这身衬衫西裤。 “李星衍, 你不打算做个人了?” 听她红着脸反讥,男人修长的指腹摸出了窃听器,“做不做人, 还不是赵姑娘说了算啊。” 赵言熙第一次听他叫自己“赵姑娘”,有种世俗又文雅的邪痞风度, 心跳轻撞,指尖拢上了被弄皱的衣领, 底下的肌肤透着烫意的余震,动作都有些颤:“上次审讯, 你的人说在一起非法挪用资金的人员名单里看到我的资料,李特助,能解释一下吗?” 她明显是借话题转移此刻的暧昧气氛,她看见李星衍将窃听器收进了西裤兜里,压出深色的褶痕。 她脸颊温热, 偏过头去。 “所以赵组长证明自己的清白很重要。” 他修长有力的手掌划过方向盘,车身启动, 眸光在她脸上滑过:“不然,我真得把你关进去了。” 赵言熙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风险:“我一直都很谨慎, 如果是资料泄露的原因,那得看是哪种程度。” 李星衍浓眉微挑:“找到了你的银行卡。” 赵言熙细眉微凝:“我之前确实丢过一张, 不过已经挂失了,这种手法很低端, 你们该不会连这也信吧。” 李星衍笑了声:“卡可以正常转账, 而且除了你还有华信集团的其他员工, 怎么,你们团建集体扔银行卡啊。” 赵言熙:“……” 他这么说事情就严重了,证明不是偶然,而华信集团内部还有其他员工被.操作,整个集团都撇不清关系了,“你能给我一些线索吗?” 李星衍手肘搭在玻璃窗沿上,姿态慵懒闲适,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谈判:“赵组长是要我渎职?” 赵言熙脸颊鼓着气看他:“那之前你不也找我做过事?怎么那时候不说渎职了?” 李星衍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戴着暗红戒指的食指轻点,似乎真在思考她的话:“海云银行涉及的资金太大,如果单从表面的线索来看,你觉得真相有什么可能?” 赵言熙抿了抿唇,靠在座椅后背上揪出线索来摸清:“华信集团和海云银行算是长期合作关系,二十三亿的资金能给双方带来不少利益,但我记得上次拍卖会的时候,我们风投遇到资金取出问题,你跟我说,钱取不出来了。这件事高层内部应该知道了,或者趁事情被爆出来之前找你来彻查的吧。” 说到这,她转眸看向李星衍,男人隐于暗色下的眉眼微挑,唇边浮笑道:“继续。” 赵言熙咽了口气,指尖压进手心:“上次审讯的时候,你的人提到生民医药,还问我是不是从内部高层口中听来的,很明显你们怀疑生民药业和华信集团有某种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关系。再结合你们查我的罪名是’挪用资金’。所以,你们推测是华信集团内部违法挪用资金给了生民药业,而存在海云银行里的那笔钱,就是被人动了的奶酪。” 李星衍拇指指腹碾了碾食指,显然是想抽烟了,但到底忍住,说:“挪用了1.2亿给生民药业做上市担保。” 赵言熙清瞳猛地一睁:“什么?!” 如果现在她嘴里有东西早就喷出来了—— “谁敢动这么大笔的资金给一个非华信集团的投资板块做担保!” 李星衍眼角的余光携着淡笑,好像说的是一件小事:“而且因为生民药业的资金问题,接下来还要继续挪用华信集团的存款做担保,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截断,因为按照海云银行的担保规则,如果不继续转出资金,这笔二十三亿的存款将全部冻结。” 赵言熙:??!!! 她现在想骂人! 这是什么情况,就好比我的财产让好朋友保管着,而好朋友拿着我的钱借给他的好朋友,这也就算了,但是他的好朋友投资失败还要继续用我的钱,否则他赚不回来钱本金就会亏损。亏损就亏损吧,可这恶心的游戏机制是你不继续借,你的钱也没办法取出来,因为做了担保呢。 整整二十三亿做了担保! 赵言熙听了手都在抖了。 如果李星衍之前就跟她说了,她估计刚才没办法跟沈煜心平气和吃饭了,她一定会拿手里的刀子在瓷碟上磨刃。 等她理清这些线索后,脑子里忽然沌沌地透了点思路,喃喃道:“这么大的投资风控部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很可能是海云银行擅作主张挪用了华信集团的钱……” 李星衍指腹轻点了点方向盘:“那你这个风控组组长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交易资料里?” 赵言熙清瞳睁圆,下意识要反驳那一定是假的,但—— “还有一种可能,是华信集团内部有人……和海云银行做了协议?” 李星衍的车停在路口边,大掌拢上了手刹,狭长的眼皮微撩,朝她道:“赵组长之前,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赵言熙让他这突然转移的话题问懵了,她还沉浸在这宗金融大案上,李星衍的话让她下意识地“啊”了声,“怎么了……” 声音也弱得有些疑惑,就见男人替她将安全带解了,眼角的余光浮动熠亮,“这么聪明的姑娘,男人可不好骗。” 被他一说,赵言熙脸颊不由烫了下,耳窝也热了,好在她留的是齐肩短发,头一低,那些隐晦的生理变化不易察觉,虽然在面对男女关系上她并不熟稔,甚至是陌生的,但她骨子里却有股不服输的精神,在他探手给自己打开车门时,忽然在他耳边落了句:“就只是聪明?” 忽然,后脖颈让一道大掌托起,赵言熙被他微仰起头的瞬间,一道微凉的吻封住了唇,大脑皮层瞬时分泌多巴胺,兴奋的血液于暗夜涌起,大脑空白的刹那,指尖摸上了车门扶手,那儿将开未开,仿佛他们的关系,暧昧,隐晦,却伴随着随时暴露的风险。 她的腰不自觉往上微抬,李星衍宽阔有力的手臂往下落去,轻托着她,像是在解释一件事:“早知道把车停在胡同了。” 赵言熙被他亲得心口起伏,肺腔低喘:“你别想太多了。” 要是停在家门口,这会不得抱着她上楼了。 李星衍的视线审视着她,似乎要从她的变化里看出什么来:“不想要?那先办正事。” 赵言熙疑惑地看向四周,就见此刻车身停在了一家修车店的门口,心跳猛地一缩,那刚才他们在车里接吻,应该没人看见吧! 抱着这股心虚,赵言熙下了车,寻思这里离家也不远,要不她遁走算了。 “衍哥!” 忽然,修车店里有个穿着红背心大裤衩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语气熟稔带笑地看他:“你可算来了,这辆新能源车,新出的轻跑,好家伙,金贵得很。” 红背心男人正说着,视线忽然落在赵言熙身上,似乎在寻思什么,忽然惊喜道:“这不是上回那个水蜜桃吗?” 他话音一落,男人后背猛得让人手肘撞了一下,差点没咳出肺来,“咳咳咳,衍哥!” “人家姓赵。” 李星衍语气冷酷,把赵言熙吓了跳,跟刚才在车里和她接吻的姿态完全不同,简直粗鲁。 “赵……咳咳咳,赵小姐,您好啊。” 赵言熙略微点了点头,尴尬道:“我……先走了。” 她这话一出口,李星衍就说了句:“坐那儿等我。” 赵言熙眉心微凝,却不是生气,而是一副:你还支使我了。 李星衍没急着修车,而是先去冷冻柜里给她找了一瓶气泡水,水蜜桃味的,依然没有吸管,赵言熙见他开了瓶口后去找一次性塑料杯给她倒了出来,接着长腿拖来一张板凳,给她把气泡水和杯子都放在椅子上了。 俨然是要她在这里品茗。 红背心男人站在身后看得目瞪口呆,然后眼睛跟进了沙子似地眨了眨,等李星衍回头朝他道:“拿家伙。” 红背心屁颠颠跟了上去,“哥,这就是上回侯奇说的那姑娘,你为她差点没把棋牌室掀了找人?” 李星衍刚要解衬衫纽扣,忽然想到赵言熙在这里,动作又收了回去,挽起黑衬衫的衣袖,人就躺在操作车上看跑车的底盘。 不远处的赵言熙刚喝了口汽水透心凉地爽,就见李星衍打开曲起的长腿,人就躺在拉板车似的操作台上,手里拿着灯滑进了车底,她见状整个人都紧张得站了起来,放下水杯朝他走过去。 红背心见身旁站来道姑娘倩影,解释道:“没事,咱们这安全得很。” 赵言熙让他一说,像是把她跟李星衍当成了心照不宣的关系,按住心跳道:“我就是来学习一下。” 红背心“咦”了声,“不愧是衍哥的……” “你叫什么名字!” 赵言熙忽然打断他的话。 红背心“哦”了声,“我叫蒋迟,草头蒋,迟到的迟。” 说着,笑呵呵地朝赵言熙道:“你以后叫我阿迟就好,你来我这修车我保证免费。” 赵言熙听他这话可不大信,“那你还让李星衍来修。” “诶呀,嫂子,你不知道这新能源的车有多难修,我最近还报了个班,一年半载才能出师的,所以才找衍哥帮忙,你别介意啊。” 蒋迟忽然跟她解释起来了,赵言熙听得有些心乱如麻,但又在这种交代里把她当成了李星衍的什么人,心里滋然生出了甜来。 这时修车行里又开来了一辆车,蒋迟跟李星衍说了两句就去招呼客人了,赵言熙蹲在他身侧,似乎是担心什么,手扶在车底下,做徒劳无功的防备。 李星衍的手从车底伸了出来,宽阔修长,隔着白手套让人有一种想要扯下来的欲望。 她盯着看了一会,就见他的手指摸到了工具箱,指腹滑进金属工具里,赵言熙忙道:“你要什么,我帮你找。” 那道手顿了顿,“扳手。” 赵言熙低头找了下,把扳手放进了他手里,隔着白手套,他的指腹微不可察地掠过她的手心,比平日里还要粗糙。 不远处是蒋迟跟客人的谈话,她蹲在李星衍旁边等着给他递工具,车底黑暗,她看不进去,视线只能看见李星衍从车底伸出来的窄腰,他躺下的时候,黑衬衫束进了西裤之内,因为转动扳手而用力的肌肉微绷着衣料,那双长腿膝盖曲起…… 赵言熙没见过他这样躺着,竟然有一种,勾人的性感。 这时,那道白手套沾了油污伸了出来,“电钻。” 赵言熙忙收回视线,找工具的动作都有些急了,声音哗啦啦的,车底的男人笑了声,“急什么。” 他像是在安慰,但赵言熙却不自觉心跳加速了。 “我,我腿蹲麻了,你自己出来找吧。” 说罢,她真往旁边走了。 李星衍从车底滑动操作台出来时,修长紧实的双腿会用力,也会张得更开,贲张的肌肉隐于黑色衣料之下,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却让她没来由脸红心跳。 她脸热地拿过一旁的冰镇气泡水灌了起来。 这时修车行里传来小男孩的声音,似乎是看见赵言熙在喝汽水,也嚷着要喝,侯奇给他去拿,小家伙往修车行里走了进去。 李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了车,起来时摘了手里的白手套,赵言熙心里忽然有些失空,刚才那个姿势,她还蛮喜欢看的。 “我去洗个手。” 他跟她说了句。 “这么快修好车了?” 赵言熙起身跟着他进洗手间,刚从包里拿出手帕纸,听他在自己耳边说了句:“我修什么车不快?” 她眼眸微怔,看向他时,听男人嗓音似有若无地说:“除了你这辆车。” 赵言熙耳根子也烫了,把手帕纸扔到他怀里,男人低笑了声:“我可是俗人。” 有的俗人道貌岸然,有的俗人从不掩饰欲望,赵言熙以前喜欢前者,现在,好像有点喜欢后者了。 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下意识会跑掉,因为招架不住。 身后是小孩说话的声音,赵言熙下意识离男人远一点,等他洗完手脑子还是懵的,跟着他往外走,刚经过冰柜,头顶的架空铁架上似乎传来什么声音,赵言熙刚要抬头看,手臂忽然让人一推—— “小心!” 她整个人被这股外力推得踉跄,就在撞到墙壁上时,眼前哗啦啦的粉尘泛起,一摞摞纸皮从楼上掉了下来! 栗色 第47节 赵言熙让他摸得嘴唇有些痒,心也跟着狂跳:“等我有男朋友再说。” 李星衍慢悠悠地笑了声,“小姑娘总是想这么多,也交给我想一点。” 赵言熙心脏让他撩得七上八下的,“你哪儿学来的甜言蜜语啊……” 李星衍浓眉微挑了下,“估计是刚才亲你了。” 赵言熙“嗯?”了声。 他又啄了她软唇一下,“早上偷吃果酱了?” 她摇头说:“没有偷吃啊,你在洗漱的时候我在房里换衣服的。” 他笑了声,弯腰挽起她鬓边的软发,在她耳尖上轻道:“甜的。” 赵言熙恍惚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因为亲了她甜的嘴巴,所以才说出了甜言蜜语的话。 摇摇晃晃的暧昧在她心底拉满充盈,这一瞬间,她好像愿意为了他来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了,哪怕一年后她就要离开京市。 作者有话说: 李特助:如果你想要个孩子,我这儿有京户。 未出生的孩子:我还没来呢,这就利用上了? 第37章 帐篷 周末的约会, 赵言熙被李星衍带来爬山了。 她的表情很复杂:“你追女孩子,是带人家去爬山?” 男人压了压她头顶的遮阳帽,低头时视线探了进去, 像是要接吻,她下意识抿住嘴唇,男人低声笑道:“你体力太差了。” 赵言熙:“……” 夏名山位于市中心, 周末来游玩的市民不少,赵言熙又不想跟李星衍公开恋情, 于是这一路她都走得心情警惕,简直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 她坐在凉亭里小脸红扑扑的,李星衍坐在她旁边看她:“喝口水。” 她接过矿泉水, 水温都是热的,一双细眉皱起:“我要喝冰的。” 李星衍已经给她拧开水瓶盖了:“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他中医世家出身,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赵言熙不肯听话:“那你之前还喝冰咖啡呢。” 李星衍扯唇笑了声,眸光凝在她脸上:“你降什么火?” 她一时语塞, 惊愕时眼睛会放大,粉唇也跟着张了张, 男人见状,手里的矿泉水瓶口就塞进了她的小嘴巴—— “唔!” 她嘴巴被塞了东西, 双手下意识扶住,仰头时细细的喉咙上下吞咽着, 因为喝得急了, 唇边溢出一缕缕水线, 顺着精致的下颚线滑至白皙透粉的脖颈,而后坠入衣领内,纯白的t恤晕出了深色。 她一开始还有些不想喝,后面大概真是渴了,被撬开了嘴巴就喝得起劲,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这才放下瓶身撇过头去,细细的嗓音咳了好几下,而后瞪李星衍。 两人靠在凉亭的凭栏边坐着,男人的手穿过她后腰与凭栏的缝隙,落在她纤细的腰窝处,轻柔地按了按。 她那点小脾气一下发作不起来了,仰头见他把自己刚才喝过的矿泉水瓶覆到唇边,尖锐的喉结滚动,他们仿佛在喧嚣的日头下接吻,让她一时跃出隐秘的欢愉来。 解了渴后,赵言熙也不闹着要吃冰,山腰处有不少年轻家庭和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露营,赵言熙看得入迷,山野烂漫,阳光微醺,她感叹了一声:“我还没玩过露营呢。” 李星衍看了眼时间,忽然说了句:“过夜的话,可以。” 赵言熙也有戴腕表,但她下意识去看李星衍的,视线探过去时,左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皓白细腕上的琉璃手串和银色金属表带相碰,发出铃铃轻响。 “你刚才不是说晚上要跟朋友吃饭吗?” 她的气息轻落在他手背上,李星衍的食指轻勾了下她的下巴,小姑娘仰头了,细眉微蹙,像两道细细水纹,从前眼神看人是防备警惕,还有一丝紧张,但此刻,李星衍发现那双雾蒙蒙的琥珀瞳孔里竟会荡出烟波流转。 李星衍一直以为杀人得动手,直到赵言熙用那样娇嗔的眼神看他,像一颗子弹击入心头。 “你想露营就露营,管别人做什么,是我跟你过日子,不是他们。” 赵言熙觉得李星衍这个人当朋友不行,但当男朋友的话,好像还不赖,她歪了下头:“那饭还是要吃的。” 李星衍想了想,“那吃完带你去露营。” 她揪了路边的一支小黄花,笑着朝他晃了晃:“好呀。” 他的大掌搂上她的腰,似乎自从坦诚了之后,他表露出了更多占有欲,但在外面,赵言熙还是得跟他说:“注意一下市容市貌。” 李星衍笑了声,低声问:“那什么时候不用?” 赵言熙愣了下,想说在家,没人的时候,他却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露营的时候,用吗?” “在、在外面就要注意啊。” “噢……” 他气息轻轻叹了声:“那我支一个帐篷,还是两个帐篷啊?” 赵言熙“嗯?”了声,低头时视线无意识往他腰下落,猛地反应过来,气红了脸:“先去吃饭!” - 李星衍认识的朋友多是三教九流,出了公司大楼就是一身黑t恤冲锋裤和短皮靴,冷眼看人的时候像是要去干架的。 而自从赵言熙经历了这次审查事件后,算是摸清了李星衍来华信集团是做什么了,因为涉及的交易金额庞大,华信集团的核心管理层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必须保密,这才找来了李星衍。 “所以你是之前在国外追踪跨国携款逃逸者,因为其中一笔资金跟华信集团有关,立了功,让董事长看到你了?” 李星衍手肘支在车窗沿上,右手滑动方向盘,“不是立功,我这种人赚的是佣金。” “佣金?” 她脑子飞快转了下:“在失事金额的基础上?” 李星衍眉梢微挑,视线侧着朝她落来:“不然?” 赵言熙清瞳睁睁:“二十三亿的基础上?!” 看见她张大的小嘴巴,李星衍笑了声:“风控部的组长不是视金钱为数字吗,这么惊讶?” 赵言熙惊愕道:“那是因为跟我无关啊!” 李星衍听了,略微点了点头:“那我的事,跟你有关?” 他这个逻辑缜密又直白,赵言熙百口莫辩:“不是,我不是图你的东西。” 男人“噢”了声,笑了:“知道,图我这个人。” 赵言熙:“……” 气呼呼道:“你不准说话了!” 李星衍不说话了,文化人有架子,总是干不过下里巴人。 高大的车身很快停在餐馆边,此刻天色微阑,夏季的日头总是昼长夜短的,他们来的时候算是晚饭的饭点,但天还没黑下去,李星衍领着她进了烧烤店,里头开着空调,空间有些闭塞,赵言熙忽然拉住李星衍的尾指,抬头问他:“你朋友呢?” 李星衍视线从她握着自己的手落到她粉白的脸上,眉眼携笑:“我们吃我们的,不管他们。” 她指了指烧烤店的外面,“我怕身上有味道,坐外面好吗?” 她声音细细的,像是央求,李星衍以前觉得南方姑娘娘们唧唧的,麻烦,现在见了赵言熙就发现,跟地域没有关系,她声音一软,他什么都答应。 于是本来燥着一股火的男人们都跟着坐到了外头的圆桌边,侯奇架来了一台风扇,瞄到李星衍的眼神,忙把风扇叶的风向对着赵言熙吹。 鬓边的碎发一撩,她眼睛就痒了起来,抬手挡住风扇出风口:“不用给我吹,风扇给你们吹吧,谢谢。” 侯奇心道他不会又领错意思了吧,但听赵言熙这么说,几个男生脸上顿时溢笑,谄媚道:“多谢嫂子关心!” 赵言熙瞳孔睁睁,下意识摆手,就听对面修车行的蒋迟说了句:“诶,我听说这家店最近推了几款靓汤,最适合咱们嫂子补补了,不是说南方人都爱喝汤吗?” 赵言熙觉得他们总是带着刻板印象看她,但听说有汤,她还是问了句:“有菜牌吗?” “这儿。” 另一个长得胖一点的年轻人殷勤地递菜单,赵言熙刚要接,却见李星衍长手接了过去,她还以为他要看,却见他转手把菜单放到自己面前了。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眼睛眨得跟进了沙子似的。 而赵言熙说完谢谢后,目光朝李星衍看了眼,在问小圆脸是谁? 忽然,李星衍朝刚才递菜单过来的男人扫了道目光:“见了人不会自我介绍?” 小圆脸顿时正襟危坐:“我叫董奎,就是懂事的懂没有心,大字下面两个土。” 赵言熙让他的自我介绍逗乐了,“我叫赵言熙,言行的言,光明灿烂的熙。” 她说完,对面几个男生“哇”了声,“嫂子名字跟人一样漂亮!” 赵言熙被夸得看了李星衍一眼,就见男人把面前的餐牌竖了起来,挡住了那群人的目光,淡声道:“侯奇,让陈俊送顶露营的帐篷过来,结实点的。” 几个人顿时八卦脸:“衍哥你们今晚要去露营啊!” 李星衍不耐烦道:“我车够大,放着不行啊。” “行行行,从小到大,我们整个片区你最行。” 几个男人插科打诨的间隙,赵言熙盯着李星衍立起来的菜单看,小声道:“这个补膳汤好像不错。” 李星衍就让服务员过来下单了,赵言熙很久没吃海鲜了,那汤里有猪腰和生蚝,一个嫩一个滑,放了枸杞党参熬的,听着就很鲜,于是道:“你也点一碗吧,感觉挺好喝的。” 男人浓眉微挑,拿着菜单在她耳边轻落了句:“你今晚不想我睡了?” 赵言熙清瞳微睁,压低声音道:“不是不是!喝了怎么会睡不着啊!” 他略微点了点头,嗓音低落着笑,附在她耳边道:“不是?那就是,你今晚想我睡了?” 作者有话说: 庆祝周五,二更在今晚十一点! 第38章 厮磨 赵言熙惊愕地愣了半晌, 等反应过来鹅蛋脸微鼓,气哄哄地瞪他,但这一桌都坐了人, 她不好发作,于是藏在桌子底下的脚就踢了一下李星衍的腿。 男人掌心半拢着下半张脸,从赵言熙的角度能看见他这人唇角的笑勾得更深了, 他是有什么喜欢受虐的毛病吗? 栗色 第49节 赵言熙溜达完回去,见李星衍已经在山坡边把帐篷支了起来,小跑着过去,刚要说话,就见他手里拿着电话在讲,于是抿了抿嘴唇。 男人狭长的眼睫微垂,左手大掌拢上她纤软的后脖颈,一下下地上下轻揉着,弄得她有些酥麻,但在他指腹碾入穴位时,她又忍不住仰了仰头,疼过后是舒服。 男人嗓音低沉,只简短了落了几句话后就阖上了手机,赵言熙见终于可以跟他说话了,忍不住开口道:“他们说能进来这里露营的都得是业主。” 闻言,李星衍知道她想问什么,“怎么,有看上的?” 赵言熙疯狂摇头,那股风控部的职业素养就冒了出来:“别在这里买,贵又不实用,除非是养老,不然离地铁远,四周设施配套也一般,很难有升值空间。” 他笑了声,另一道大掌托起她的下颚,低头道:“没买,租了栋别墅,明天不是周日么,让你再玩一天。” 赵言熙一听,心里又高兴又感动,她从来没露过营,一是工作忙,二是自己一个女生也不敢在这山里瞎玩,所以很久都没这么放松。 “这里附近有超市吗?” “要买什么?” 赵言熙:“我刚才路过一个营地,看见有个小朋友一边赏月一边吃葡萄,我忽然想吃葡萄了。” 李星衍浓眉微凝,视线往四周看了眼,似乎是要转移她的嘴馋,说道:“你进去看看这个帐篷怎么样。” 赵言熙舔了下嘴唇,“没有水果店吗?” 李星衍看着她亮莹莹的粉唇,眸色比夜还暗:“我一会想想办法。” 赵言熙勉强地点了下头,早知道就在外面买进来了,脱了鞋后,人就让李星衍牵进了帐篷里。 这座帐篷比普通的要大一号,底下垫了软褥,躺在上面很舒服,她试着转了下身,意外道:“可以耶,还挺舒服的。” 赵言熙趴着刚要翻回身,后腰就让一道大掌陷入,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紧张感,下意识想躲开,人就让他揽了过去,男人曲起右腿坐在她身侧,一道粗砺的燥热轻轻地撩进她后背上细微的毛孔,她趴在软褥上轻颤,指尖曲起攥住黑色的褥被,“阿衍……” “刚才侯奇打电话过来 ,你偷偷买单了?” 她让他撩得后背发痒,像个小孩往帐篷角落里躲,但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拗不过李星衍,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张嘴呼吸,“我听别人说,在外面得给男人面子。” 李星衍低声笑了笑,赵言熙感觉身侧的软褥陷了下去,她趴着看见男人侧卧在自己身侧,“你跟我出去,我就够涨脸了。” 姑娘眼睫微微颤动,帐篷的顶端挂了盏户外小吊灯,昏黄的柔光坠在她细腻凹陷的腰线内,映得白皙的肌肤如脂如玉,最后腰线藏进了收腰的裤身内,可明明遮掩住了,却反而被衣料拱出了一道蜜桃似的臀形,令人见之,爱不释手。 赵言熙因为痒,小腿忍不住勾了起来,“他们还说你以前经常收情书。” 李星衍低头亲了下她的颈窝,有湿润的热气撩过,她有些难为情地侧了下身,从软褥上坐了起来。 “要么烧了,要么退了,你不信的话,改天我带你见见我以前的老师。” 赵言熙见他还认真起来了,歪头笑道:“也没什么,谁没收过写过几封情书?” 她这话一出口,李星衍的脸色就凝住了,问她:“谁?” 赵言熙作沉思状:“忘了。” 李星衍指腹挑了下她的下巴,吻就落来了,辗转缠绵,攻势猛烈,她身后是帐篷布,赵言熙生怕靠过去就翻了,紧张地搂着李星衍的脖颈,结果他反而将自己压到了软褥上,她喘不过气,张唇时咬了他唇畔一口。 “嘶……” 男人闷哼了声。 赵言熙终于得以大口大口地躺在软垫上呼吸了,眼神瞪了男人一眼,却见他手背轻抹过薄唇,在看见手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血色时,眼底似也让这道伤染了抹暗红。 男人勾唇道:“嘴馋了?” 赵言熙愣愣地见他双手交叉抓着衣角,着急得结巴道:“我咬你是因为我推不开你……你不要掀衣服……这儿是外面……” 男人的气息落在她脸上,粗糙又热烈:“不是想吃葡萄?” 赵言熙张了张唇,没反应过来地“嗯”了声。 男人引着她指尖按在了宽阔结实的胸膛上,低头时与她耳鬓轻磨,他嗓音低哑地落了句:“先在我这儿解解馋,尝尝?”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探索 赵言熙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保守和听话, 在她小的时候,几乎不被允许去别人家做客,哪怕待太长时间父母都会马上过来接回去, 所以她在听说李星衍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时,心里是惊愕的,也有心酸, 但又对这种不受关注的自由而产生一点莫名向往。 他们就像两道不同方向的潮汐,在某一瞬的磁场变幻中相撞。 人总说青春期也是叛逆期, 但十七八岁时的赵言熙在书山题海里埋头,因为自己想要的和长辈对她的期待一样, 以致于她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跟叛逆无关,直到遇见李星衍, 失轨,不顾一切,甚至和父母对她另一半的期许截然不同,她依然去做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叛逆是在感情上。 甚至还做了出格的事。 在李星衍对她发起邀请时, 她先是愣了愣,而后鬼使神差地, 竟生出一种想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的心思。 她喜欢控制,喜欢计划按预期进行, 对陌生的领域充满好奇,而正好, 李星衍是那个带领她探索的人。 他撕破了那些□□的面子,直白的, 粗糙的, 但却足够勾引, 搅动她的波心。 男女之间喜欢接触并不难为情,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他让赵言熙明白,她可以更大胆。 男人宽阔如山的胸膛起起伏伏,她让一股浓烈的荷尔蒙裹挟,热浪汹涌地朝她掩来,而她在这片灼热中向前,抵住他,或者是——蹂.躏。 那种隐秘的快乐让她直冲心尖,酥麻环绕,烟云雾绕,她好像终于知道李星衍为什么总是喜欢吃她的奶油蛋糕了。 指尖抚过纵横的山丘,她会学着他对付自己的样子下手,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尤其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但她力气小,葡萄吃到一半腮帮子都发酸了,李星衍大掌揉着她脑袋,肺腔落了声笑,赵言熙觉得自己有被侮辱到,在他再次把自己的脸颊按到那片结实的健硕里时,她张嘴咬了一口。 这次,他沉沉地“哼”了声,赵言熙眉梢一挑,双手撑在他身侧,像只骄傲的小兔子。 线条流畅的蜜色肩肌上,有道圆润可爱的小牙印。 男人指腹轻碾了碾她湿润润的唇畔,嗓音沙哑地笑:“还真敢咬。” 赵言熙皱了皱鼻子,抬着细腿从他身上跨了回去,躺在软褥的另一边,“这里闷闷的。” “怎么,吃完就嫌我碍事了?” 男人的长臂从她身后环了上来,贴得她更闷了。 赵言熙轻轻地吸气,“如果不是今天被你拉去爬山了,我现在肯定还有力气……” 男人在她后脖颈上落了道吻,“知道,没让你再干别的事。”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啊?”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被闷在山上的小帐篷里,连她都觉得空气升温灼热,更何况他。 他似乎对她的关心有些喟叹:“难受了几十年,还差这一晚?” “那我们回屋吧。” 她声音软软的,似乎真在为他考虑,但这句话却让李星衍有了一些误会,他的大掌倏忽搂得更紧,“不用我忍了?”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脸颊猛地一烫,结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租了房子吗,有洗手间……你可以用……” 李星衍:“……” 赵言熙低声道:“你不是晚上都在那儿吗?” 李星衍:“……” 赵言熙扭过头去看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狭长的眼睫下扫过一层薄薄的阴翳,唇边却浮了道笑:“赵言熙,我喜欢你。” 姑娘清亮的眼睛忽然愣了下,而后耳尖连着脸颊都红了片,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嗓音沙哑地含着笑:“赵言熙,我真他妈的没想到我喜欢一个人是这副德行。” 姑娘肯给他的时候他发疯,不肯给他的时候他更爱得发疯。 这一晚李星衍的脑子里就是那一句:得不到的真她妈的在骚动。 这姑娘咬了他胸口一下,那小牙印真是能钓死他。 - 过了周末,华信集团写字楼里依然是一派紧张的运转。 赵言熙的办公室跟李星衍不在同一栋楼,这样的相处她倒能放心些,避免交集,至少不必担心被人瞧出端倪。 不过最近风控部都是稽查组的重点关注对象,自从赵言熙被李星衍请进审讯室后,集团里又冒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传言。 赵言熙起初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宣传部的刘敏芝跟她通气: “你最近要小心让人下绊子,我听说纪检稽查组的权利很大,连开发部的高总都下调了。他之前不是跟你有过项目交集吗?” 赵言熙细眉微凝:“高志?” 她记得上次进审讯室的时候,李星衍还跟她问过这个人,之前他一直仗着自己是开发部门的技术老总看不起其他没技术的员工,如果不是问了李星衍,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居然写了她的告密信。 这回下调了,也算因果报应了。 刘敏芝点头:“还有啊,之前大家都传你跟李星衍的绯闻,我怕他那副公正严明会加码,以此澄清你们的关系,那真是倒大霉了。” 赵言熙:“……” 她勺子搅了搅咖啡杯,面不改色道:“之前还让我们风控组连夜写自查报告。” “就是啊!” 刘敏芝一副义愤填膺。 赵言熙又补了句:“之前审计结过的案子他们还揪着不放。” 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脖子,面露疲色:“你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这层关系。” 刘敏芝眼神里透着可怜:“咱们行得正坐得直,那些闲话你别听。” 赵言熙叹气地点了点头,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赵言熙心头一跳,她没存李星衍的名字,但记得他的号码。 刘敏芝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赵言熙滑开听筒,声音淡然道:“什么事?” 那头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午来我这。” 赵言熙眼睫微抬,朝对面的刘敏芝看了眼,声带微着不可察地紧张:“我知道了。” 手机阖了上去,对面吃饭的刘敏芝奇怪道:“怎么了?有事?” 赵言熙“嗯”了声,音调慢悠悠的:“有份方案要调整。” 刘敏芝:“那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吃完的。” 赵言熙本来还想单独去华观楼的,没想到刘敏芝说跟她一起回去,这下让她怎么圆…… 算了,赵言熙给李星衍发了条短信:【敏芝要跟我回去,我不方便去你们那栋楼。】 栗色 第50节 园区的食堂建在中心,她如果从食堂回去又绕到华观楼,晒不说,中午也不用午休了。 信息发过去,刘敏芝也差不多吃完了,两人端着餐盘往回收区走,刚要出门,就见刘敏芝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头似乎有些急,她挂了电话后跟赵言熙说:“言熙,集团的夏季年中宴场地有点问题,我现在得过去一趟。” 赵言熙张了张唇,没反应过来刘敏芝就拍了拍她的手臂,“先走啦,你也快回去忙吧。” 等她一走,赵言熙的手机震动出声,短信提醒:【过来。】 - 华观楼的电梯在二十三层响起。 偌大的办公层瓷砖光可鉴人,她搬走没多久,却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但之前摆在茶水间的开放办公区已经撤走了,重新摆回了沙发和茶水几。 她不确定李星衍的办公室里有没有人,不敢贸然敲门,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就在这时房门被转开,一道有力的大掌倏忽钳上了她的右手腕。 下一秒,人就被他带进了办公室里,耳边是应声而阖的厚重办公门,四周的百叶帘被打下,密不透光的空间里,她被男人压在了墙上。 她来不及出声,薄冷的唇就封了下来。 因为要上班的缘故,昨晚赵言熙不让李星衍留在她房里,男人睡在一楼的病房,也不过是一夜没见,这道吻就跟带了惩罚的意味,嘬得她透不过气,那股暧昧潮生的水汽又让她面红耳赤。 原本钳在他掌心的手腕被抬上了她的头顶,压在冷硬的墙上,她就这样毫无抵抗回击的力气,他了解赵言熙亲吻下的姿态,软得不像话。 忽然,一道粗砺的干燥触感穿入她的袜圈,那股隐秘的酥麻倏忽在她心头窜起,紧缩,而后流向四肢百骸,颤栗不止。 她张了张唇,男人的吻顺势攻了下来,她垂下的左手拢上他筋络贲张的手背,本是要阻止他,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修长的五指穿进她的指间,轻揉了揉她的手心,被封住的唇畔也得以透出一点空隙。 男人暗色的眼眸压在她颤颤的眼睫上:“才隔了一晚,不让碰了?” 他这句话让她意识到李星衍此刻的行为带着某种确认的意味,想要重新链接回那晚在帐篷里的温存。 刚开始的感情,谁都没有安全感。 赵言熙轻喘了喘气,被他压在头顶的指尖往下拢,陷入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刘敏芝是你叫走的?” 男人轻笑了声:“过问了一下他们部门的业务,怕不是心虚了。” “她刚才提了夏季年中宴的事。” 李星衍浓眉微挑:“多谢赵组长提醒。” 赵言熙抿了抿唇:“那你找我做什么?” 箍在她大腿上的袜圈边沿有燥热滑过,鼻翼间是男人粗糙的烟草气息,他低声落:“中午两个小时,在我这睡吗?” 赵言熙那股心悸涌上,她不过才答应男人的追求,他就跟她玩起这种事。 她贝齿陷下软唇,泛起水润的红晕,男人的嗓音拢下:“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我这睡吗?现在不用你让出一半的午休时间,掩人耳目了。” 蛊惑的燥热滑入心头,泛起涟漪,她张唇轻轻呼吸,低头时纤细的脖颈如花枝,任人采摘:“那你小心点,别弄坏了……” 他低低笑了声,眸光探进她的清瞳:“你说的是袜圈,还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操控 李星衍像是给了她选择, 可又没有给她选择。 不管哪一样她都无法招架,心口起伏着说道:“我下午还要上班。” 他笑了,大掌将她后脖颈微微抬起, “那就是,不能弄坏袜圈了?” 姑娘脸颊红润如珠,她脸红的时候, 雾蒙蒙的眼睛泛动流光,李星衍自诩自制力超强, 却也抵不过她柔柔软软看他的眼神。 赵言熙靠在墙边站着,隔着衣料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干燥薄热的大掌在游走, 她张了张唇,说:“你就这么着急吗?” 那股力道最后走上她的腰窝, 搂着她,左手依然将她的手扣在头顶,倾身低头时,唇边落笑:“取悦的人是你,不是我。” 赵言熙知道这个人善于试探, 只要让他突破了某道防线,他就能在这上面玩出花来。 他的手指又是天生的骨节分明, 修长有力,微曲时带着薄茧的指腹和关节又硬又磨人, 用来打架最合适不过,偏偏要用在她身上。 但似乎是因为第一次时他问过自己做没做过,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而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但赵言熙能感觉出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 确实是, 取悦她的。 此刻两人对峙着,男人脸上没有半分色中饿鬼的姿态,倒是试探,一旦赵言熙松了口,她敢保证李星衍接下来真会在这里跟她日夜笙歌。 这个男人没有拒绝过她。 “是不是像我这种古板保守的女人,对你更有征服欲?” 老气的西装裙,办公室小领导,比起风月场上的惯手更能激发他想要撕破的念头。 男人的视线朝她探来,低头平视,深邃的五官霎时放大,微摇头时,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有迷人的暗光涌动。 李星衍的眼睛不是深情,是迷人,危险又勾引。 “那我这样的,你想征服吗?” 又是一句引导的话术。 赵言熙微抬了抬头,迫使自己和他对视,“你觉得情.欲,低级吗?” 他笑了声,“想玩点高级的?” 赵言熙:“征服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他的指腹捏了捏她的指尖,眸光里含着有趣的笑:“有的人没吃过奶油蛋糕,就会说那玩意不好,只有控制不住口腹之欲的人才会噬甜。” 说到这,她清瞳怔怔地看着李星衍俯下身,软腰被往前送了下,在危险的边缘,男人克制又沙哑地低落了句:“那是因为,你还没吃过。” - 下午的办公楼人来人往,风控部的会议室更是坐满了人。 赵言熙握着笔在出神,直到部长林永嘉喊了她两声,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连忙抬头看投影仪,大概知道在讲什么项目,把话接了过来。 她中午睡了,但又没怎么睡得着,她躺在李星衍办公室的沙发上,盖着他的西装,身上都是他的味道,而他却没在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赵言熙问他去哪儿,他说给她守门。 李星衍做到了一个男朋友该有的份儿,但他的心思明显并不干净,有一种粗糙的浑浊感。 他的手最终没进去,却在那一刻比进去了更让她心思旖旎,他太懂怎么操控她了。 “这周五有个年中晚宴,大家准备一下,白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要上去阐述一下这半年来的工作成果,晚上有个酒会,是大家联络感情的时候,都别给我掉链子,风控部也是门面,给我收拾好。” 会议结束,部长林永嘉撂了个安排,华信集团每年都会有两次大型聚会,也算是给员工放松身心,同时还要让大家看看其他部门的工作绩效,以此提高危机感。 对其他部门来说,这种事最重要的是打扮,盛装出席,但对赵言熙而言,最重要的是白天的ppt工作汇报。 虽然她现在是一个小领导,但除非大型会议,不然她很少接触到在华信集团食物链顶端的人物,除了李星衍。 而宣传部的刘敏芝最近也为这事忙得不可开交,隐约说是之前订的酒店给了公司内部回扣,转账记录查出来了,部长又被稽查组祭天了,现在干活的担子都落在了她身上。 “宣传部每年不都在那家酒店订的吗,直管宣传部的还是集团的二把手,李星衍也不给面子?” 这要是以前赵言熙肯定不会过问,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跟李星衍有关的事她都会忍不住想知道。 刘敏芝也是一脸的想不通:“宣传部虽然不是技术部门,但是最能干出成绩了,跟市场部一样都归柳总管的,柳思鸣耶,董事长的宝贝儿子,稽查组说我们部长贪,那不就是打我们柳总的脸吗?” 这事可大可小,赵言熙心里没来由紧张了,柳总去年才上任,手底下都是老牌功臣,董事长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元老扶持太子,李星衍又是董事长的特助,这层关系自然比不上人家父子情。 吃完饭后,赵言熙给李星衍打了电话,那头似乎在忙,等她差点要挂断的时候他才终于接通。 赵言熙刚要开口,忽然听见传来的轻喘声,他的呼吸被电流声放大,麻进她耳膜,粗糙浓烈似热风。 她心跳猛地一缩,但理智在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眉头一凝,脱口道:“你在干嘛!” 那头说话的气息还没平缓:“健身房,怎么了?” 赵言熙清瞳微怔,一下说不上话,胡乱问了句:“跑步吗?” 他笑了下,“跑步可没我急着来接你电话跑得快。” 赵言熙眉心微挑,“你怎么知道是我电话?” “私人手机。” 他说:“铃声不同。” 赵言熙嘴角弯了下,指尖下意识抠了抠手机,“这周五的年中会你去吗?” “怎么,你要上台?” 他话音里带着笑,好像她每一句话底下他都能猜到她的意图,赵言熙喜欢跟他说话,磁场相同,不费劲。 “嗯,那晚上的聚会呢?” “你去的话,我晚上就留下来。” 说着,男人那头传来流水声,赵言熙心跳一慌,“怎么有水声。” “浴室的花洒,听不清我说话?” “没有。” 她声音有些小:“你听得清就行了。” 李星衍笑了声:“我下午还有事,你要是想去我那儿午睡自己过去,门锁没换。” 赵言熙忙道:“不去。” 男人“噢”了声,“我在才去是吗?” 赵言熙瞪了个白眼,说出来的气话却带着笑:“你怎么老爱套我啊!” 他低磁的嗓音呵笑了声,裹着汨汨水声落来:“那我给你套回去。” 赵言熙哼了声,“不要。” 两人隔着手机说话,大概是此刻午睡时间,赵言熙声音困困倦倦,那头的水声又很安静,她眯着眼躺在床上,意识里不由浮起那道道流水熨过他身上的想象,从起伏的宽阔肩膀到结实健硕的肌肉,一路往下沟壑深邃,李星衍因为宽肩所以显得腰窄,有力,跟她平日里接触到的大腹便便三十岁的男人不同,她不得不承认,他是自己见过身材最好的男人。 那天他问她想征服吗,她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这世上不乏完美之物,就像橱窗里的珠宝,销售总是会热情地招待,可万一她买回去了,却要承担高额的信用卡分期,这才是她谨慎的原因。 听着水声迷迷糊糊地,赵言熙就睡着了,那头的李星衍低声唤了她两句:“言熙。” 没有应。 栗色 第51节 浴室的水声停下。 门口站着个年轻人,一见李星衍出来,项林就说了句:“特助,接下来是先去处理……” “我再练一会。” 项林眼睛瞪大,脸色都青了,“特助你这还要再练啊……” 李星衍咬牙切齿,“你洗澡的时候跟你女朋友打电话,她能睡着?” 项林那对招风耳生理性发红,一时接不上话,看得李星衍更来气了。 项林见特助烘着一身热气去举杠铃,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实在练不动了,走过去哄道:“特助,你看健身房这儿的姑娘都往你这儿看呢。” 李星衍冷眼瞥他:“我是要她们看?” 他要的是他家那个姑娘看他。 项林脑子灵活,忙道:“我有时候穿个背心来健身房锻炼,我女朋友也不开心,说让别的姑娘看去了,不守男德。” 李星衍动作一顿,眼神不确定地看他,接着什么都没说,往更衣室走了,项林如临大赦,正准备去换衣服离开这个魔鬼窟,就见特助穿了身黑色t恤出来,继续去举杠铃。 项林:“……” - 赵言熙下午醒来的时候,手机掉到了床底下。 也不知道李星衍什么时候挂断的,本来要问的正事也没问,但听他还有心情去健身房,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这又让她不得不猜测起来,李星衍做事肯定是经董事长授意,想在他身上找到替天行道的正义感,赵言熙觉得根本不可能。 董事长要教育自家儿子,她操什么心。 正忙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出声,没有备注,她没印象,不过见不是高频呼叫就接了过来。 “喂,赵组长。” 电话那头是道男声,开口就透着股笑意:“我是东远科技的经理,这会正在您公司楼下,能麻烦您下来一下吗,门卫拦住了不让进,很快的。” 赵言熙眉心微凝,东远科技她是有印象,前不久华信的装修招标项目,是他们负责铺设机房和网电。 “具体什么事?” “我找过搬迁组了,他们那边的人说找您,您看我在门口都等了一个中午了……” 赵言熙从抽屉里拿出工牌,“我现在过去,您说一下是什么事?” 那头的男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赵言熙心里忽然想到搬迁组之前跟乙方对接的时候确实闹过矛盾,中间还返工了一次,估计是在他们那儿碰壁了,“我们只是参与了投标,具体的业务实施不归我们管。” “我知道的……” 对方态度很好,赵言熙也不为难,只是下楼去见见,免得人家等那么久。 “赵组长!” 忽然,大门斜对角的花坛边有道矮胖的身影在朝她招手,赵言熙小跑了过去,刚要开口,对方就从后车厢里拿出了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刚要递过来,赵言熙脸色猛地一白,步子往后退:“经理,麻烦您拿回去!” “赵组长,只是一些水果,我们老家种的,就是这段时间辛苦您了,聊表感谢……” 赵言熙语气冷肃道:“我们不能收礼,你这样做让我怎么跟其他领导同事交代!” 那人提着东西还要往赵言熙身上送,她这个人最怕的就是拒绝,于是拿出手机佯装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我还有事,您把东西拿回去吧。” 就在赵言熙往回走时,那人又拦了过来:“赵组长,这都是礼节,您看我都给您送来了……” 这人长得壮,又在公司门口,赵言熙不想跟他拉扯,但他长手一拦,她又只能往旁边避:“您别送了。” 她说完那人还是往她这边追,就在他贴过来的瞬间,一道高大暗影打了下来,下一秒,头顶一句沉声冷冷落下:“送什么?” 赵言熙心头猛地一颤,再抬眸就看见男人戴着暗红色戒指的左手钳在了面前这个矮胖男人肩上,只听这人吃痛地嗷了声,赵言熙吓了跳,愣愣地看向李星衍! 在外面被人追着送礼还被纪检发现是一种什么体验! 赵言熙立马摆出一副义正严辞的表情:“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华信不能收礼!我也从来没要过你们的东西!” 她话音一落,眼神也瞟了眼李星衍:“纪检同志您看我没拿他的东西吧!” 李星衍那双暗色瞳仁从她身上划过,但是钳着东远的人不松手,几乎陷入骨骼,赵言熙见这人脸都白了,痛得挣不开,一口气只出不进。 李星衍却神色自若地从他手里拿过礼品,掂了掂,赵言熙忙说:“水果。” 男人眉眼微撩,扫了东远的人一眼:“水果?” 赵言熙心头一惊,猛地看向他,没想到那个经理跟受了刑似的,吐了两个字:“红酒……啊!” 赵言熙:!!! 男人眉眼勾了道薄笑,朝赵言熙低眸道:“先审你,还是他?” 赵言熙一脸倒霉,一股冤屈涌上心头,生气道:“我就是没收!我还有工作,不奉陪了!” 说完把东远的人撂给李星衍让他处理,自己则心慌慌地往办公楼进去。 这种事就是比谁理直气壮,再加上她跟李星衍的关系,她才敢这么跟他说话。 但于公她还是要跟他交代清楚,这就是私人感情混在一起的问题,她懊恼地趴在桌上。 他该不会真的怀疑自己吧。 气过之后那股惴惴不安的在乎又涌上心头。 指尖反复摸了摸手机,这时办公室有人进来,是刘兴辰拿着文件来给她签名,赵言熙定了定神,刚跟他聊了几句,桌上的手机就想了起来。 她眼皮一跳,对面的刘兴辰说到一半噤声了。 赵言熙拿过手机,强装淡定地朝对面的下属道:“有个视频会议,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好嘞!” 刘兴辰前脚一走,赵言熙滑开接听键,那头是男人低落的嗓音:“骂人不会?” 赵言熙蓦地一愣,旋即心里泛滥委屈:“他硬塞过来的,我都说不要了……” 赵言熙从小到大就不会跟人对骂,就算拔高音量别人都不会觉得她在生气和反感,是以总是陷入拒绝的难题。 那头的男人轻叹了声:“那我要不出现,你就这么让他追着你?” “你才知道女性在男性面前天生就打不过吗?” 她气呼呼的,好像她还能把对方打一顿。 李星衍:“不会找我?” 赵言熙“哼”了声,“有人给我送礼,我立马跟纪检部报警是吗?” 李星衍低声道:“生气了?” 赵言熙见他不怀疑自己了,开始翻旧账:“你刚才还问是先审他还是审我,恐吓我么?” “你不是要公私分明么,我在外不一视同仁,你又该跟我生气了。” 他句句像是在替她着想,而且刚才也确实给她解围了:“那人怎么着了?” 李星衍声音覆了层冷:“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知道怎么做了?” 他像是对她的处理方法很有意见:“不会骂人是我的错吗,所以李特助是专程打电话来教育我的?” 李星衍对她的小脾气出奇地有耐心,跟刚才那张冷脸钳人的态度截然不同,此刻笑得慢条斯理,隔着电话却像贴在她耳边呢喃:“不打电话,噢,赵小姐是更喜欢我当面教育你么?”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美色 赵言熙把电话挂了。 虽然说不过李星衍, 但是她能让他闭嘴。 晚上回去的时候,房东太太照例让她去拿晚饭,李星衍不在家, 但客厅里倒多了位身材高挑的长发美女,黑色长裙下是隆起的小腹,赵言熙瞧见美女自然多看两眼, 而对方那双美眸也落在她身上。 她客气地点了头:“您好。” 那人还在打量她,眉眼挑笑:“是你住了阿衍的房间啊。” 赵言熙蓦然一愣, 再看向房东太太,就听她解释了句:“之前阿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房子空着都要发霉了,我是没空打理。” 当初房东太太见赵言熙一个小姑娘工作正经, 人也稳定爱干净,加上三楼空置了一段时间都旧了,这才起了念头租出去,有人打理还有租金收,双赢了。 “租之前问过阿衍了吗?” 长发美人说话懒洋洋的, 赵言熙却觉得她对自己的审视感很强烈,顿时有些不舒服。 “问倒是问过。” 房东太太想了想, 忽然说了句:“当时给他发了几个房客的资料,他还要人家简历, 我想也是,家里多个人安全为主, 最后是他挑了言熙。” 说到这,徐大夫还笑了:“那会我发照片过去, 他还以为我给他相亲呢。” 赵言熙愣了下, 没想到还听见这一茬了, 对面的孕肚子美人摇晃了下手里的茶杯,像是听见八卦一样视线往赵言熙身上落,声线绵绵地拉长了:“噢~” 赵言熙让她看得忽然心虚,但又多了层疑惑,难道当初自己是李星衍选中的房客? 徐大夫从厨房里出来:“言熙你的餐盒,趁热吃,今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荷塘月色。” 孕肚美人扫了眼那饭盒,笑着问了句:“您这当房东的还管饭我可没见过,房租一个月多少钱啊?” 赵言熙拿过保温袋说道:“谢谢阿姨,我先上楼了,下个月的饭钱我一会就转给您。” 徐大夫笑着摆了摆手:“不着急。” 赵言熙刚拉开房门,迎面就见一堵高大人墙立在了眼前,心头一跳,就要往旁边避,哪知李星衍也往她这边走,一股热浪朝她撞来,赵言熙也是越乱越错,抱着饭盒压低声音道:“你别动!” 男人果然没动了,赵言熙感觉他低着头看自己,她慌忙避开视线往楼梯走。 李星衍眼角的余光追着姑娘的身影,屋子里多了个孕妇,此刻单手托肘地打量着他,眉眼似笑非笑地,学赵言熙刚才的语气:“你别动!哇喔,我这辈子居然能看见李星衍听人使唤。” 男人面不改色地换鞋进屋:“不然我撞上去?” 李星华坐回沙发上,长腿交叠翘着:“说不准缘分就来了,这姑娘我看合眼缘,刚让我说了两句也好脾气,挺懂礼貌啊。” 李星衍瞳仁蓦地一沉:“你说她什么了?” 李星华细长的眉梢微挑,含笑道:“关你什么事?” 栗色 第52节 李星衍从兜里摸出手机,朝厨房里的女人喊了句:“妈,这女人的老公是要跟她离婚吗?” 徐大夫:“呸!有你这么说你姐的?” 李星华轻轻地“啊”了声,“是有这么个打算。” 李星衍:“不用打官司了,我给你要回财产,佣金10%。” 李星华眼眸一眯:“哟,发姐难财呢。” 李星衍呵笑了声:“亲情价了。” 说着他翻了翻通讯录:“既然打算离婚了,那这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算,跟你还是跟他?你做了决定我就跟他打招呼了。” 李星华脸色不对劲了:“李星衍你够了。” 男人电话落在耳边,“怎么,挺着个肚子就能乱说话了?” “你怎么一回来就一身火气。” 徐大夫给他泡了杯菊花茶:“赶紧的下下火。” 李星衍不喝,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把电视调开,坐在一旁的李星华眼神带了点探究看他:“不会还单身呢吧?” 她话音一落,李星衍就挂了副“你他妈别再催”的表情,李星华还是有点怕他的脾气,抬手指了指楼上:“这不是有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兄弟。” 李星衍左手掌心撑在下颚上,语气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人有男朋友了。” “哟!” 李星华眼睛一亮:“还真惦记过啊!” 李星衍把手里的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您觉得我跟她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就算结婚了也能离啊,你不是净做缺德事吗?这种时候讲什么绅士风度。” 李星衍沉沉地吐了口气,手就要去摸烟盒,李星华忙捂住鼻子:“要抽烟出去啊!我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李星衍一副受不了她的脸色,朝厨房里的徐大夫喊了声:“妈,我不吃了,她什么时候走喊我一声。” 出门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就窜了起来。 李星华啧啧两声:“这火是没地儿泄了。” -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地坠在潮湿的地台上。 水珠落在滑腻柔软的肌肤上几乎是挂不住,从精致的下巴、抬起的手肘处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还有的水线蜿蜒过细腰,顺着骨骼肌理的走向往下汇合,如细密雨水洒向花枝,尚有几许藏在花蕊之间,莹莹透着水光。 赵言熙洗过澡后出来,湿发上还挂着水汽,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顺手拿过手机,就看见十分钟前李星衍给她发了条短信:【我在门口。】 赵言熙心头蓦地一跳,这个时间他应该走了吧,但她还是过去掀开房门,视线逋抬起,就看见一道高大暗影立在门边,垂在身侧的修长指间夹着烟蒂,正暗暗散发火光,似乎在陪着主人等待一道开启的房门。 赵言熙抿了抿唇,“这个点你应该在楼下洗澡。” 他们之前的约定是十点半到十二点的。 然而男人将烟蒂碾没,漆沉的瞳仁幽幽地凝在她身上:“那人是我堂姐,从小被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她刚说你什么了。” 赵言熙微张了张唇,似乎在组织语言,指尖握在门把上,李星衍见她不肯给自己进去,狭长的眼睫微垂:“她是不是跟我妈说不让你住了?” 她下意识摇头,“只是说了句租之前有没有问过你。” 李星衍浓眉一拧,拔腿就要下楼,赵言熙下意识拉住他,男人手腕青筋蜿蜒微凸,烫在她手心。 “你干嘛去?她是你姐姐,还大着肚子。” 李星衍嗤笑了声:“大着肚子就能来我家里搞事?我的房间乐意租给谁还轮不着她过问。她自己有老公有房子还管到我头上来了。你性格软把她当好人,不知道她这人精着呢,一扭头就能跟我妈说涨你房租,你还傻乎乎的给钱。” 赵言熙愣愣地被他说了一通,楼下那位毕竟是李星衍的堂姐,他这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 她连忙把人拉了进来,房门一阖道:“你说那么大声是怕她听不见吗!” 李星衍眼睛盯着她看:“我是怕你不高兴。” 赵言熙清瞳微微一怔,被他猝不及防的直白给戳中心头了,忙撇过视线,“我……我刚才听说,你妈妈租这套房子之前还给你看了房客的照片?” 男人见她头发湿哒哒的,抬手拿过她半搭在肩头的白毛巾给她揉了起来,毫无章法,她视线被毛巾拢住,漆黑一片时听他说了句:“我爸妈上了年纪,我那会又不在身边,这事我至少得看着。” “那……” 赵言熙头皮让他揉得发麻,黑暗里听见他落了句:“那张照片穿着碎花裙子,短头发小卷毛,站在花树底下笑得眼睛弯弯的,后来我在公司见到你涂了那么厚的妆,鬼认得你。” 男人的语调仿佛在平静地说着从前,但鼓入赵言熙的心头却砰砰地炸着烟花。 “不过,” 他忽而沉笑了声:“我没想过我会反复被同一个人吸引,就跟你上银行转账似的,再次弹出一个窗口,问你确定吗,我说,确定。” 原来他们的第一次交集并不是在华信集团,而是从很早开始,哪怕素未谋面,他依然会选择她。 再次相遇,哪怕不认识,还是会为之心动。 赵言熙眼眶忽然热热的,心思又被他撩得七上八下:“那如果、我跟照片里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呢?你三心二意,喜欢她又喜欢我。” 李星衍将她头顶的干发巾掀开,明亮的光刺了进来,让她不由眯了眯眼,男人弯下腰,漆黑的视线凝在她脸上:“小姑娘想什么呢,就是因为那张照片是你我才会选,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你,我这人确实也图你的美色,但要不是你脑子够性感,我会舔?” 赵言熙:??!!! “李、李星衍!” 她心头突然噗噗地跳了起来,控制不住地紧缩,脸热发烫:“你别说了!” 男人指腹从她耳垂滑过下颚,一路酥麻带电,最后轻挑了下让她的下巴:“小姑娘,喜欢是很多瞬间构成的,你不得不承认,不管我是穿西装还是穿背心,你都喜欢,对吗?” 赵言熙脸颊红红的,他们有一面是对世人,有一面是只保留给自己,他们都见过了彼此最真实的时候,反而更动心了。 如果他只是李特助,或者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糙汉房东,她不会看上他的。 准确地说,她不会被他的迷人所勾引。 人总是在多重的幻想中产生晕眩,从而磁场倾斜,倒向了他的身边。 男人拢着她的软腰,气息悬在她唇畔,轻声道:“上帝已经帮我确认了你,赵言熙,这世上没人有我这样的好运气,你每一次的出现都像在反复告诉我,就是她了。”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气息微微颤着,男人修长的指腹穿入她湿淋淋的发根,他的嗓音还在耳边落着:“你穿西装裙在我眼前走过的时候,你在温泉池里给我算那一沓报表的时候,你蹲下身给我拿水蜜桃的时候,哪一个你,哪一个瞬间都在让我发疯,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赵言熙,你就是我的春.药。”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晚宴 男人的热浪就涌在她鼻翼、眉尖、唇畔, 每一寸肌肤都被灼热,赵言熙在他那双炙热的瞳仁里看见了横冲直撞的告白。 她僵着脖子愣愣地,脑子里还反复着他说的话, 都是因为你。 活了二十几年,在别人的眼里会有很多幻象和标签,但赵言熙从来没听说过, 春.药二字。 她心跳撞得身体发酸、收紧,是她无法承受的力道, 男人的大掌托着她的下颚,就要吻下来时, 她清瞳潺潺地看他:“明……明天我还要……上班。” 她声音又软又细,知道这样打断很扫兴, 甚至心里还生出了一丝懊恼,而这样的情绪让她恍惚发现,她是愿意的。 男人粗粝灼热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脸颊,刮得她微微发麻,发痒, 发颤。 他的视线凝了下来,看着她问:“是上班, 还是上我?” 赵言熙清瞳颤了颤,视线里映着男人的脸, 他的热浪贴了上来,让她无处可逃, 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横抱起扔到床上。 她指尖攥着他的衣襟,“没……没办法请假, 是年中晚宴, 我还要上台的……” 男人听了, 大掌搂着她的软腰,醇烈的吻覆在她唇畔上,李星衍越来越会吻她,这种带着强势的侵入让她一次又一次心动,沦陷。 她软在他宽阔灼热的胸膛里,听他喷薄的呼吸,唇畔被重重地碾过,有刹那的失去知觉,只有细微的神经在微微发着麻。 “我知道了。” 他笑了声,“那今晚……” “咚咚咚……” 忽然,门外传来敲响声,登时把姑娘吓了一跳,躲在他怀里瑟缩发颤,这反应又让李星衍钳在她腰上的手臂发紧。 两人默契地噤声,空气里还氤氲着散不开的暧昧气息,她脸颊滚烫地埋在他起伏的胸膛间。 “赵小姐,在吗,我是徐姨的外甥女,方便聊一下吗?” 赵言熙蓦地一愣,抬头看向李星衍,就见男人撩了下她耳边潮湿的软发,声音低低道:“说你要睡了。” 赵言熙紧张地张了张唇,“什么事呀,我已经准备睡了……” 门外的李星华笑了声:“我听说阿衍跟你是一个公司的?我其实就是想来问问他的事,我这个弟弟不好沟通,说两句就冷脸,我婶婶也是没办法了。” 徐大夫跟赵言熙是房东房客的关系,又差了辈分,赵言熙对她客客气气的,估计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不过李星华聪明,又都是年轻人,这会估计吃完饭让她来找赵言熙探探情况的。 不过李星华说得没错,此刻的李星衍果然冷了脸。 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去支开她。” 赵言熙愣了:“你怎么支开她?” 男人视线扫了眼窗台,赵言熙就知道他要从那儿踩着空调机箱翻下楼,吓得立马抱住他的手,因为紧张,心口抵进了虬枝,朝大门喊了声:“姐姐你等一下,我收拾收拾房间。” 说完就把李星衍往房间里收拾。 男人沉着一脸怨气,赵言熙见他不肯进去,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下。 温柔的睡莲香气染来,男人瞳仁里滑过一丝怔愣,下一秒,就听她软声道:“乖。” 李星衍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让人喊“乖”。 姑娘四两拨千斤地在他火气上绕了一圈,他那股怨就跟被感化了似的,消停了些。 他低声道:“你快点。” 赵言熙:“……” 他这话让她有点金屋藏娇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赵言熙阖上房门后捋了捋头发,给李星华开了门,美妇人脸颊红润,眼里携笑地给赵言熙打了声招呼:“才不到九点就准备睡了呀?” 赵言熙神色淡淡道:“嗯,明天有活动,得早起。” 栗色 第53节 李星华脸上挂着浅笑,扫了眼屋子,赵言熙让开了一条通道:“小心门槛。” 李星华的视线落在赵言熙身上打量,姑娘身上穿了件奶白色的吊带睡衣,蓬松长裙及至脚踝,看着身形纤细又柔软,尤其那道肌肤,跟牛奶似的发光,她眼睛亮了下,问道:“赵小姐有对象了?” 赵言熙蓦地一愣,张了张唇,就见李星华视线朝阳台看了眼:“男人的衣服。” 赵言熙:!!! 这女人太精了! 她清了下嗓子掩饰慌张,就听李星华淡笑道:“女孩子在结婚前还是别带男孩子回家,不安全。” 赵言熙:“挂件男人衣服,是让人看着不像单身女性独居。” 李星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是没男朋友了?奇怪,阿衍怎么说你有啊?” 赵言熙:???! 李星华又接了句:“看来是误会。” 赵言熙:“也、也不算……误会。” 李星华美艳的细眉微凝,“这样啊,那阿衍现在的工作还算稳定吗,他的条件你也知道,京户,爸妈都是医生,这套老宅子就是他家的,嗯,长相嘛,就各花入各眼了。” 赵言熙:??? 为什么说到长相的时候她就不夸了,等等,李星华怎么跟她介绍起李星衍了? “对了,赵小姐,我听说你是苏城人,女孩也能外嫁吧,你在京市工作,也算是安定在这里了。” 赵言熙抿了抿唇,对面的李星华见她忽然不说了,眼神察觉地看她:“没打算在这定居?” 姑娘素指攥了下裙摆,转移话题:“李星衍在公司的层级在我之上,您让叔叔阿姨放心。” 李星华眉梢微挑,忽然摸出了手机,“那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打电话找找他,还跟小时候似的,亲戚一来就躲屋里,谁也不理。” 就在她指尖按下屏幕键的瞬间,赵言熙清瞳猛地一睁,心跳提到了嗓子眼:“李小姐!” 赵言熙忽然提高了音量把李星华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我这里信号不是很好啊……” 要命,李星衍的姐姐真的太可怕了,那双眼睛能把人盯穿,这要是电话打出去,房间里的男人不就露馅了! “噢。” 她笑了笑,似乎也没了谈话的兴致,单手撑在后腰上往门口走,“那我先下楼了。” 赵言熙见她小腹隆起,怕有个闪失,就说:“我刚好要下楼给阿姨拿饭盒,我走在前头,您跟着我,楼梯有点抖,小心点。” 李星华扯唇笑了笑:“有劳。” 赵言熙摸着楼梯下去,时不时看了眼身后的李星华,见她扶着楼梯跟了下来,等送到二楼她才算松了口气。 就在赵言熙把饭盒送进屋后转身出门时,李星华忽然喊了她一声:“言熙,我带了箱花旗参茶过来,你带点回去喝,能提神醒脑,补充精力。” 赵言熙下意识说不用,就见她挺着肚子弯腰去拿,赵言熙忙过去接,她觉得李星华这个人身上的气质疏离,但行为举止又让人捉摸不透,譬如现在,给了她后就说:“行了,你上楼早点休息吧。” 半分客气也没有。 赵言熙不会拉扯,就这么懵懵地提了箱茶,这时大门让人推开,一道长手横来,赵言熙就算没看清脸都知道来的是谁,心跳倏忽紧张地噗通着,低头佯装不熟地出了门。 李星衍就站在门边,没让开多大的位置,她手里拿了一箱茶,往外挤的时候,腰肢往下的那一片像是擦到了一面硬墙,攥着茶叶的指尖倏忽紧了下,眼睫微微颤着,不敢抬头,而这股摩擦转瞬间消隐在夜色里。 等她上了楼,男人五指拢了拢,淡声道:“怎么还没走。” 李星华白了他一道眼色:“刚帮你打听了,姑娘不打算在京市定居,诶,你说别人家的找对象三年抱俩,我们老李家唯一的男丁找对象,诶……” 男人太阳穴紧绷,揣在兜里的指腹挑了下烟盒盖:“我去抽根烟。” 阳台里亮着温黄的光,袅袅烟雾自修长的指间燃起,隔着云端,楼上的姑娘正倚在房间窗边,一身柔白如夜色下的睡莲。 楼上与楼下,老宅古朴黑沉的窗棱之间,他们在彼此的眼里就像嵌入了一幅画。 斜对角的楼下阳台有晚风吹来,她仿佛被包裹在男人的气息里,那双熠亮的瞳仁隔着夜色凝在她身上,男人就这么抬头遥遥看她。 在这一刻的隐秘里有抑制不住的情愫流淌,涌出,赵言熙承认,她真的心动了。 - 华信集团的年中总结会安排在世纪大酒店,虽然聚会是在晚上,但白天已经开始了工作汇报。 巨型投影屏前站着一道纤细的倩丽身影,风控部最年轻的组长正有条不紊地汇报上半年财报,跟财务部的不同,风控部属于防患于未然,他们做了什么事往往不为外人所知,但赵言熙非常巧妙地用了对比手段,此刻台下坐满了华信集团的高层,正中央的是董事长柳景榆。 而在这位华信集团第一把手的身边分别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被集团上下称为太子的柳思鸣,另一位,则是朝野惧怕的特助李星衍。 赵言熙站在台上汇报,只感觉男人的神色裹着若有似无的笑落在她身上,而她则视线避开,按平心跳。 汇报结束后,台下适时响起掌声,此刻坐在柳景榆身旁的年轻男人抬了下腿,朝身边的助理问了句:“我怎么不知道风控部还有一个这么年轻的赵组长,居然是做后端的,未免可惜了。” 那位助理低着头殷勤道:“赵组长的业务能力很强的。” “噢,” 柳思鸣挑眉笑了声:“哪方面的业务能力啊。” 当男人评论女人的时候,总爱凝视她的身材,再加入一些风月臆想,以此将话题引向有趣的探究,毕竟没有人会对枯燥的工作感兴趣,他们好奇的只是工作的这个人。 李星衍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宝石戒指,气息沉了沉,忽然拔腿起身,从座位后面朝柳思鸣走了过去,他身材挺拔高阔,看人时眼神睥睨,“柳总。” 柳思鸣正跟助理说着话,猛不丁让一道暗影罩了下来,再抬眸就看见一副神憎鬼厌的脸,“李特助,打断别人谈话很没礼貌。” 李星衍左手指腹勾了下右手的衬衫袖口,骨节分明的五指拢了拢,暗红宝石戒指散着光,像它的主人看人时的冷寒眼神:“不知柳总坐到这个位置,是靠哪方面的业务能力强?是懂礼貌,还是,不懂礼貌?” 他话音一落,柳思鸣脸色顿时难看,下意识朝柳景榆看了过去,坐在中间的柳景榆双手叠在身前,忽然笑了声:“阿衍,我之前让你去管管思鸣,你又不肯,这不挺好,你一开口他就不吭声了。” 柳思鸣:??? “爸!” 李星衍脸色淡淡地转眸:“算了,我这人话少,拳头也不长眼睛,董事长要教儿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撂了话,男人就往后台的安保区走了过去,柳思鸣见他穿着一身白衬衫,肩上勒着束腹带,肩宽体阔,公司里的女同事眼神都往他那儿瞟了,气不过地朝柳景榆道:“董事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儿子呢。” 柳景榆喝了口茶,神色淡定自若地说了句:“阿衍是我信得过的人,不像其他人只会讨好,谄媚,等公司真的病入膏肓一切都晚了。我就是要你明白,坐高位者要有容人之量。他刚才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华信集团外面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要是再给我搞那么多花边新闻出来,我治不了你,李星衍的拳头可以。” - 赵言熙为了这场汇报准备了很久,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现在终于松了口气,晚上的晚宴也只是交流会,赵言熙见还有时间,准备回去换身裙子。 毕竟穿着正装参加晚宴就跟酒店经理似的,她去年试过,一整晚都被人问洗手间在哪里…… 逋出大门,就看到不远处的花坛边停了辆车身高大的悍马,赵言熙视线下意识往四周扫了眼,往车子的反方向走,而意料之中的,那辆车也缓缓跟了上来。 赵言熙不急,双手背在身后沿着路边走着,看见男人把车速压到最低,车窗也压了下来:“不累?” 姑娘歪了下头看天,黄昏色的夜幕低垂,明亮又温柔:“只是如释重负。” 李星衍笑了声,“穿裙子不肯上车,怕我在这抱你么。” 赵言熙觉得这人有八百个心眼,“我就纯粹想走走呢,不行啊。” “噢,那你盯着前面那几位同事做什么,不是怕他们发现么?” “那你大剌剌地开着辆车跟在我身边,你是生怕别人没发现么?” 听到这话,李星衍脸色微微一沉,修长的指腹碾了碾,他没来由想到刚才报告厅里的柳思鸣。 撇开他的身份,都是男人,姑娘刚才站在台上的姿态,掐腰细腿,一张脸圆润明媚,眼睛干净得像湖水,要是光有张脸就算了,脑子还好使,底下的人问了几个问题,什么东西一下就算出来了。 就是个名牌大学的校花学霸,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李星衍沉吸了口气:“我倒是想让人看见。” 赵言熙清瞳猛地一睁,扭头瞪向了男人。 李星衍知道她怕什么,秘密交往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他指腹滑开打火机,烟蒂一点,吸烟的时候脸颊微微陷入,棱角分明又深邃,男人裹着烟圈吐了句:“我家姑娘,外面惦记的狗真多。” - 两人往烟花胡同进去,赵言熙先进了院子,这会傍晚,房东夫妇在院子收草药,李星衍看了眼,没往正门进去,绕到了后巷,狭长的眼睫微抬,视线扫过三楼的窗台。 猿臂一攀,青色筋络在手背上起伏凸起,有力的长腿跃上墙身处的铁架,窄腰收紧,衬衫上的黑色束腹带隐隐陷入肩肌,昏沉的夜色下,情郎敲开了姑娘房间的窗户。 屋子里的光线浅暖,柔柔落在那抹半露的香肩上,如天边正升起的圆月,半掩半藏,像个待嫁的新娘。 窗户响起声音的瞬间,赵言熙吓得披上裙身的肩袖,蓦地回头,看见一双有力的臂膀撑在窗沿上,挺拔的长腿跃入,就这么翻身进了她的房间。 这个人念头起了,就当真翻窗入户了! 赵言熙气得惊魂未定,捂着身前的裙身去看三楼窗户下的光景,吓的脸色泛白,男人长手掩上窗帘,嗓音就落在她耳边:“小时候我爸妈锁门,我就这么翻窗的。” 姑娘瞪他的时候眼睛晕着水雾,像惧怕像担忧,她带着水汽的嗓音哽在喉咙:“你别这样。” 明明是生气的话,可落在男人耳朵里像化指柔,捶得他只想把姑娘狠狠揉进怀里,“知道了。” 赵言熙吸了吸气:“你先出去。” 男人见她捂着裙身,“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 赵言熙见了他就害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话更要命了:“我要换衣服啊!” 男人视线打量了她身后一眼,水绿色的长裙,腰间用布束起,绣着点点繁星似的花蕊,抹胸处因为情急还没穿好,此刻摇摇晃晃地坠在姑娘臂弯里,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就像一朵花束,一朵被包扎着,等待被人揭开的花束。 男人喉结重重地滚了下,“转过去,我给你拉上拉链。” 赵言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会?” 李星衍笑了声,而后,一道粗粝的薄热触感轻落在她的肩头,顺着滑腻的肌肤往下,途经晨光熹微似的山脉峡谷,裙身的拉链就坠在后背那道隐秘的腰线内。 姑娘双手拢着身前的裙子,低垂着白皙的脖颈,在那道若有似无的触碰落下来时,她指尖不由将裙身攥皱,陷进了衣料内。 男人的气息就落在她脖颈间,喷薄舒张,勾人入梦。 拉链的声音缓缓往上,他说:“是不会,但总得学着给你穿衣服。” 她心脏像被装了沙漏,密密麻麻的沙粒拼命地往下滑,心跳也在漏着拍子,男人呼吸的醇烈熨帖在肌肤上,她感觉到了,他在缓缓地朝她靠近。 “衣服穿好了,谢谢。” 她声带有些抑制不住地发颤,所以尽量地低声,但他还是听出来了。 那道方才攀过楼身的有力手臂从身后环了上来,轻轻地拢着她,赵言熙浑身猛然似被点了一道火苗,就在她往前躲时,男人低磁的嗓音落了句:“言熙,我有个好提议,他们过他们的晚宴,我们做我们两个人的晚宴,你觉得如何?” 她心跳猛然一撞,似万千彗星撞入银河的刹那引起的串联爆炸,而后火星漫延至整个太空,她浑身轻颤,被横抱起身,陷入柔软的床褥中。 我们做我们的晚宴…… 栗色 第54节 他是要她抛弃一切,和他一同私奔。 耳边是拉链滑下的声音,李星衍学会了怎么给她穿衣服,自然就学会了怎么解绳子。 她在他怀里颤栗,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强烈,从前是有准备的,是足够的环境和氛围让他们动情的,但这一次是真的情不自禁,是把与他的温存置于一切之上。 她应该去出席的,去参加晚宴,去和前辈和领导露个面,为她接下来的工作铺路子,找关系。 可是这一刻,她桃花色的指尖陷在了男人结实硬朗的肩膀上,她抓得很紧,脖颈仰了仰,贝齿咬下唇畔,在喘息的间隙里,说了句:“那个东西藏在……在衣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她话音一落,男人暗色的瞳仁猛地一睁。 翠绿裙身铺在床褥上,中间拢着一枚白到发光的睡莲,泛粉待放,等李星衍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太阳穴紧紧绷起青筋,浑身似拉满弓的剑弦,骨节分明的五指倏忽拢紧她纤柔白皙的手臂,嗓音沙哑至极,似海啸前的压抑:“赵言熙,老子差点被你弄死。” 作者有话说: 有的人嘴皮子天天开高速,抵不过人家姑娘一句上套。 第43章 黏合 房间的光不算太暗, 但窗外的黄昏已然隐下,屋外偶有巷道里传来的嘈杂车鸣声,尖细的吵闹声…… 然而此刻, 三楼的老式阁楼里却窝着一对年轻的男女,不愿见天日。 在李星衍听到赵言熙说的那句话后,像头猛兽抑制不住地气息起伏, 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颈间、脸颊处,和身下的被衾一道与她的呼吸揉在一起, 混乱不堪。 男人垂眸凝视着她,这样一朵娇花被他刚才那一道嘶哑的低吼吓得摇摇晃晃的, 李星衍既心疼又懊恼,几乎要被那股火势自灼上身了。 “言熙……” 男人薄热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粉嫩的脸颊:“我没想到你会准备……对不起, 吓到了?” 李星衍从来没对谁道过歉,只是刚才她那句话直接把他干懵了,他不想姑娘去晚宴的原因很简单,今天下午的报告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看,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这姑娘又心思单纯,连李星华送她东西都不会拒绝, 更别说那些商场老油条。 但他没料到之前想了那么多次,竟然在此情此景被她掰了一局。 男人心底涌动的情绪在热烈之上又有滔天似的惊喜, 这样朝他奔来的姑娘,他是宁愿被她弄死的。 赵言熙微摇了摇头。 她没有被吓到, 相反,李星衍刚才掐着她手臂的力道和粗糙的行径都让她心悸脸红, 她好像喜欢他强制一点的, 粗鲁点, 一旦收敛了起来倒不是他平日里的性情。 想来在公司里见他穿西装的样子,就觉得是个暴徒,她甚至有过想撕开的冲动,但在此刻被掌控的人是她:“阿衍……”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下巴,她被迫仰起了头,眼眸微微阖着,仿佛在享受他的安抚,但心跳的反应却是在等着未知的下一场。 他起身去打开衣柜,让她等等,行进中的停顿让赵言熙像一只被小鱼干钓着的猫咪,情感覆在身上,理智又在微微地回拢,她看见了自己步入他的陷阱,甘愿等待被他馋食。 她低着头,脸颊烫得厉害,李星衍半蹲在衣柜边找到了东西,赵言熙不敢看他,把被子拢在脸上,然而等了一会,没听见男人回来的气息,她心里等得发了空,微掀开被子,看见男人掀门出去了。 赵言熙:??? 都这时候了,他居然出去? 赵言熙忽然莫名其妙地气了起来,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太主动,现在看男人居然被她吓跑了,拢着衣服要起身,忽然听见隔壁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花洒水声,这间阁楼的隔音还算可以的,但这样清晰的水声落来,说明他没有关浴室门。 赵言熙心跳撞撞,似乎明白他是在准备。 而没让她等多久,男人就烘着热气回来了,湿淋淋的狭长眼睑朝她看来时,乌沉中透着一点熠亮,水珠尚裹在他蜜色起伏的肌肤上,滑过山峦峡谷,纵横的结实肌理之下是流动贲张的青色血管。 房间没有开灯,她的视线在黑暗里适应后,将男人压来的轮廓映得更深了,他最先做的是亲吻她。 赵言熙仰了仰头,唇畔被送来了柔软的热烈,她能感觉到他的克制和兴奋,因为那双暗色瞳仁变得很深,呼吸变得很沉,他们都因为彼此的靠近而改变心率。 只是这道或急或乱的吻没有持续很久,忽然的停下让她开始紧张,异样感覆上了肌肤的每一寸毛孔内,她的心跳乱如麻,指尖抓得紧了,在他手臂上划出了道道纤细的红痕。 他的左手托着她的后脖颈,安抚地揉了揉,嗓音低磁地透着引诱:“小姑娘,别紧张,我会带你去经历一个新的世界。” 男人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疼得眼角沁出了水光,莹莹如星辰,刚才停顿的吻又重新覆了上来,她承受不住地想哭,绵软气息裹着水汽落下,听得他心跳鼓鼓囊囊地撞着心腔,一如此刻的他们。 李星衍刚才给了她多久的仪式感,此刻就有多野蛮,像是困兽被放出围栏,禁戒解除,原始的狩猎之欲横冲直撞地朝野林里的小兔子扑去,小兔子没有被狼围猎过,而狼只好在她呜咽的哭吟里短暂地放过她,低头咬牙地哄:“熙熙,一会就好了。” 赵言熙听了他的引诱,等了许久,混沌间只觉被骗了,她似湖边的琵琶女,让商贾勾走,给他弹了一曲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她没了力气的双手被按在了头顶,手腕鼓来酥麻的疼意,赵言熙被雾水蒙过的眼睛看不真切,只觉得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摇晃,她在这片目眩神迷中透不过气,她像被按进了野林里的沼泽内,潮湿闷热,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又被狼钓了上来,她的喉咙宛若在呼救地颤着喊着,然而此刻,他是始作俑者,也是她唯一的救生员。 夜色在窗帘上滑过,掩映在年轻的朝气蓬勃上,姑娘被泪水润过的雾色眼眸湿淋淋地半垂着,滑腻的脸颊绯红如晚霞,李星衍在这片溢美的光景下挪不开视线,结实健硕的手臂似被烙红的铁钳,蜿蜒的红光是流淌血液的贲张青筋。 此刻,他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靡丽摇荡的夜色里,他在她耳边轻问还疼吗,她柔弱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要怪责他的意思,平日里长了刺的防备也卸下了,没有清冷严肃,在他怀里软得不像话,李星衍真是要被她弄疯了。 睡莲越夜越浓,香气在昏暗中绽放,跌宕进鼻翼间,令人如痴如醉,她的肌肤像白瓷釉般被点染红玫,李星衍从前听过那些狐朋狗友介绍姑娘说人家白得发光,然而都不及此刻软卧在床褥里的姑娘,还像杯牛奶似的,让人越喝越渴了。 他披了衣服出来,衣角忽然让人攥了下,男人垂眸时看见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纯又亮,哪怕她下一秒叫他去死,他都朝闻道夕死可矣。 “你去哪儿?” 她嗓音含着水汽,无辜又惹人怜。 男人俯下身,大掌轻拂她额头黏汗的湿发,这会倒是怕把她弄疼:“给你倒杯水,嗓子都叫哑了。” 姑娘难为情地埋在被子里,李星衍顺势又要压下来,被她轻推了推胸膛:“要喝水……” 他低笑了声,“行,先歇会。” 赵言熙顾不得身上的黏腻感,准备装睡,然而眼睛没闭多久,感觉身侧的床褥陷了下去,有热气落在她脸上,“要我喂?” 赵言熙这人不会撒谎,尤其遇到李星衍这样懂手段的人,一下就被他戳破了,他手臂轻巧地将她抱起靠在床边,生了薄茧的大掌滑过她后脖颈时发现那儿覆了层薄薄的汗,“喝完给你洗个澡。” 她低着头,唇畔去够他手里的水杯,闻言连耳尖都红了,扭过头去:“我累了……” 那杯沿又往她唇边送来,男人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直白又猛浪,赵言熙缩在被子里抿了一口水,细眉微微蹙着:“什么茶?”? 男人落在她后脖颈上的大掌往前绕,像是要替她抹去湿汗,可他这一碰,细密的毛孔又泌了层汗。 “参茶,我看你放在客厅里,刚好补补。” 赵言熙愣了下,而后急道:“那是你姐姐给的,我那天拗不过她,准备还回去,你怎么给拆了……” 男人低头含了下她的软唇,姑娘就说不上话了,他这才解释道:“她估计以为撮合没戏,给你送点东西。” 赵言熙清瞳微微怔着,被他吻开的软唇送入香甘的参茶,男人半哄半笑道:“算她做了回好事,小姑娘得喝光了,别一会又说没力气。” 她不知道会这么累,可身心似乎都被他这块磁铁牢牢勾住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有那样的反应,时有迎合时而沉溺,大脑空白失去理智,是她,又不是她,总之,陌生的自己全让他看去。 赵言熙喝完茶后看着他,男人放下茶杯把她横抱起身,两人身上都黏糊着,浴室里,男人长手打开花洒,细密的雨水冲下的瞬间,她肩头疏忽瑟缩了下。 男人怕她站不稳,手臂又搂她搂得紧了,似乎真是要给她冲洗,花洒里的热水落下来时,他将她耳边的软发挽起,“弄得是有点厉害,那儿我来洗干净。” 赵言熙被他的话吓到了,步子往后缩,贴到了冰冷的墙壁,整个人下意识颤了颤,腿也是酸的,根本站不稳,最后还是跌回男人的怀里,浴室里本就湿滑,越是小心,越是不小心…… 四目相视的瞬间,细密的雨水被那道宽阔的肩膀挡住,空气里都是潮湿的热意,他们的呼吸交织着水汽,她被他那道侵略的眼神裹紧心跳,如丝丝缕缕的水线牵扯着她,下一刻,赵言熙承不住地撇过头。 “站不住了?” 他低声问。 赵言熙膝盖微微发抖,像是被他掌控了。 下一秒,男人有力的双臂将她托了起来,双腿悬空的瞬间,她清瞳惊愕地紧缩,像雨天走在吊桥上,随时坠落的恐慌席卷而来,她双手下意识撑在他肩上。 头顶的雨水落在他们之间,像黏剂将两人牵连粘合,李星衍从没以这样的视角仰视过她,这样的风景落在黑沉沉的瞳仁之内,凝起涌动的暗流。 赵言熙忽然被抬高,雨水开始坠入她的发根,温热麻进大脑皮层,忽然有热浪裹住心口,让她不禁颤栗,下唇几乎让贝齿咬破,最后,淅沥的水声成了掩饰她的幕布,她再一次沦陷在潮湿的热带雨林里。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玩具 猎人喜欢欣赏自己的猎物, 一遍遍地抚过,眼里带着欣喜和兴奋,越是花费心思和时间追捕得来的, 越是让他爱不释手,恨不得奉为珍宝。 午夜的房间,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 透不进一丝光亮,黯沉沉的卧室与世隔绝, 赵言熙被李星衍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儿, 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只能紧紧地抓着他, 似柔软不禁风的花蔓缠绕粗壮的虬枝,在看不见尽头的夜里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力竭地睡了过去,空调缓缓汨着冷风,落在光洁如月的后背上, 只下一秒,让一道薄热的粗粝拢回, 她不是没和李星衍同床共枕过,但以往他总是在两人之间用被衾隔挡着, 不似现在,张扬、坦诚, 毫无顾忌。 “熙熙……” 有人在她耳边落着温柔的热风,她微微瑟缩, 朝他怀里拱了进去, 似还要睡觉, 男人低沉笑了声,宽阔的胸膛贴着肺腔震动,物理传音撞入她的心脏,好像自从这一晚后,他们就连在一起了。 让她适应那股强烈的同频共振,而后烙下,挥不掉。 “给你煮碗面条,一会起来吃。” 她眼睫颤了颤,似蝴蝶煽翅,柔柔朝他掀开:“嗯。” 男人下了地,套上衣服正要出门,赵言熙忽然唤了声:“冰箱里有……” 李星衍长腿一顿,侧身看她时,宽阔的肩背肌肉裹着暗色,一如夜里他如狼似地起伏,那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狭长眼睫朝她撩起,似在她那一句普通的话里嗅出了与从前不同的味道:“怕我出去?” 赵言熙心跳撞撞,眸光朝一旁避了过去:“万一被看见了……” 高大的暗影重又朝她压来,烟草的醇烈鼓入鼻翼,她看见男人流畅的肌肉线条被染了欲色,变得性感又浪荡。 “是得出去,你才买了一盒。” 李星衍说话向来话少,但总是能惹人心跳。 此刻他嗓音裹着只对她独有的暧昧和宠溺,撩过发梢侵入耳膜,她热得撇过头去,额头却让男人落了道吻。 好像在说:一切都交给我来办。 她窝在柔软的,带着两人味道的被窝里,厨房里传来声音,她摸到手机,凌晨三点,从黄昏到深夜,他真是疯子。 赵言熙再次醒来,是让一碗面香唤醒的,高大的男人半蹲在床边给她喂食,他只穿了西裤,露出的肩背上都是她抓出来的红痕,她看得心惊,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但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咬她了。 李星衍见她脸色一会红一会嗔,眉眼微挑:“想什么呢?” 赵言熙被他一说,心思像被看透了,忙道:“我、我在想冰箱里还有水果……” 男人眼神深邃,双手撑在她身侧,宽阔的胸膛欺了下来,“葡萄还没吃够?” 她清瞳猛然一睁,脑子宕机的瞬间,视线竟也不会挪了,落在他暗影雕琢的胸口,下一秒,被子捂在了脸上,似乎有了屏障,这才骂道:“李星衍你这个混蛋!” 男人沉沉笑了声,狂野又直白,“是挺混,至于蛋……” 赵言熙抬脚要踢他,然而腿一动,又酸又疼的麻意涌了上来,她呜咽地哼出了声,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声音柔了些:“我看看。” “不要……” 栗色 第55节 她委委屈屈地努嘴:“我要睡了,你走吧。” 李星衍把碗拿了起来,还真就走了,赵言熙心里堵堵的,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敏感,理智让自己克制,都是成年男女,要学会调节,吃过面后,困意又卷了上来,加上她真的很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 这一夜过得也不算安稳,后来男人又回来了,平静的湖面再次让他撩起了涟漪,她是生怕他还做什么的,但他却轻哄着她说:“那儿给你上药。” 赵言熙脸颊泛起了红晕,侧卧着伏在他肩头,听见他问:“感觉怎么样?” 她脚尖绷了绷,仿佛磅礴大雨后的如沐春风,她轻轻道:“凉凉的。” “舒服吗?” 赵言熙低低哼了声。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下巴,嗓音沙哑地含着宠溺的浅笑:“知道了。” 李星衍带着青茬的脸颊轻滑过她的鼻尖,他身上覆来的触感是事后的抚慰,渐渐地,她在这道托斯卡诺烟草味里温顺地入眠。 他们似乎没有明确地表态过彼此的名分,但理智总是无法抵抗暧昧横生的欲念,总是来不及说什么,她就被男人搅进天旋地转的关系里。 她想这样也好,许多时候承诺总是用来被打破的,她向来谨慎,总是喜欢行动多过口头的话术,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会看上李星衍的缘故。 这天是周六,赵言熙一直睡到下午才醒,因为听见楼外小三轮叫卖豆腐脑的声音了,她是饿醒的,撩起眼皮的时候,发现男人背靠在床头坐着看她。 赵言熙趴在床上,因为热,被子只搭在腰上,她见状气呼呼地拽过被子,然而就一床被子,她挡去了,他就没得挡。 她想从床边下去,四肢一动,无力的酸楚涌了上来,就在她要跌下床的瞬间,腰肢就让一道稳健的臂力捞了回去,后背贴到一面结实的胸膛时,耳边是他倾落的笑:“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你、你怎么还在这!” 男人把她抱了起来,慵懒直接的视线毫无阻隔地落在她身上:“我不在这,你能下床?” 她晃了晃腿,双手交叉攀在身前,气恼地指责道:“你在这我才下不来床!” 话音一落,房间里微凉的温度熨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肤上,每一处毛孔都在收敛微缩着,男人把她放回床上,幽深如质的目光一寸寸落下,笑里挂着不羁的撩拨:“脸红什么?你说得没错。” 她钻进被子里,红着半张脸转移话题:“我想吃豆腐脑和糯米丸子。” 都是甜食,小姑娘的口味偏甜,李星衍听她这么说,眼神里的火苗压了些,这样的体谅倒是让她心动的。 男人披上衬衫,赵言熙又不放心地说了句:“不要让人看见。” 李星衍修长的指腹一颗一颗地往上扣着衬衫纽扣,狭长眼睫压着沉光看她:“小兔崽子,还挺不负责任。” 赵言熙:“……” - 李星衍先下的二楼,直接从他房间的窗台边翻了出去,衬衫衣袖在精壮的前臂上半挽,抻开时上面若隐若现的红痕在午后的亮光下明晃晃的耀眼,李星衍从墙根边跳了下去,垂眸打量了一会,唇边不自觉勾了笑,这才把衣袖挽下,出了后门给姑娘买豆花。 前边排了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突然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壮男人站来,吓得往摊子边缩了下,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道:“今天周末,叫上言熙下来扔沙包吧。” 李星衍原本双手插兜神色冷峻,听见这话眉眼一凝,旁边的男孩接了句:“她不是最爱吃豆花吗,怎么还没下来买啊,吃了豆花好扔沙包啊。” 李星衍沉吐了口气,忽然朝前面卖豆花的阿姨说了句:“这几个小孩的豆花我给了。” 男人嗓音一落,前面几个小学生瞳孔顿时瞪大,双双回头朝李星衍看来,只听他道:“赵言熙今天没空,让我来请你们吃豆花。” 他说得面不改色,既给姑娘赔了礼,又说人家不来了。 几个小朋友本来还有些失落,但听说她请吃豆花,眼里又溢了笑,小孩果然最好哄。 李星衍看着,忽然想到自家的姑娘,还没琢磨透,阿姨就给他递了两碗豆花和丸子。 提着东西他就不好翻墙了,遂绕到了前院进去,徐大夫刚好在晒药材,一看到进门的大高个就皱眉道:“昨晚又去哪鬼混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正经工作,能不能上点心啊,一天到晚穿正装打领带招摇过市,我看心思摆正了比什么都强。” 李星衍的爸妈从小都是打压式教育,本来就是放养,加上还是个儿子更是贱养了,底线就是别走丢就行,结果李星衍翅膀一硬立马挑战父母的底线,一年到头的不着家。 “就在你们眼里我穿西装都是不正经呗,怎么着都不满意,我看是你们心思不正,怎么瞧我都是歪的。” 徐大夫气得翻了个白眼,那叹气声就跟李星衍是个不孝子一样,“你要是成家了我才懒得管你,让你老婆管你!我是没办法了,得,再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三十一了,三十一了!” 李星衍眉梢一挑:“这不挺好,能活过三十的人可不容易。” 他的话虽然浑不吝,但徐大夫是医生,被他一说倒是语塞了,大概是年纪越大,对天命越是无奈,往好了想,能活过三十,确实不容易,于是脸色也和悦了些:“一会去订个生日蛋糕,这玩意得提前,我跟你爸也很久没吃蛋糕了,要老奶油蛋糕。” 李星衍嗤笑了声:“你俩要吃自己去买,三十几的大老爷们还吃什么蛋糕。” 徐大夫呵呵笑了:“你也知道自己老吧。” 李星衍提了下手里的豆花:“到你跟我爸的年纪才吃奶油,小孩都爱吃豆花。” 徐大夫拎着手里的龙鞭挥了挥:“你这臭小子今天尾巴翘天了是不是!” 简直气死了,要去泡杯菊花茶降火! 李星衍上了楼,把一碗豆花放桌上,再从房间里捞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出来,李医生听见声响,从书房里出来,凝眉道:“又不回来过夜?” 李星衍嗯了声,在李医生沉着脸色的时候还补了句:“有事电话联系。” 李医生:“……” - 李星衍出了二楼,把东西放上三楼的门口,又折回院子,给徐大夫看了眼自己已经出门了,最后再从后院爬上了赵言熙房间的窗台。 他之前起过爬她房间窗台的念头,但真正让他忍不住做的,是那天晚上在楼下的阳台看见她倚在窗台边,那道晚风轻轻从她身上撩过,他恨不得成为那道风,吹开她衣衫的风。 此刻小兔子洗漱过后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但心思敏感,听见窗帘被拉开的声音登时吓了跳,再抬眼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落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气道:“李星衍你又翻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舌头顶了下腮,眼皮朝她一撩,衬衫衣领因为肌肉用力的攀爬而欲欲挣开,深呼吸时,喉结微滚,那样充满力量的魅力隔着空气和距离依然能朝她涌来,让她一时噤声。 “你不是不想让人看见吗?” 只一句话,赵言熙抿了抿唇,像是错怪他了。 她看见男人出了房门,从外面把豆花丸子拿了进来,手里还随便抓了两件衣服,对她说:“你先在床上吃着,我去洗个澡。” 不知道为什么,赵言熙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层微妙的深意。 好像是某种默契,他这样看她的时候,会让她心跳撞出莫名的悸动。 隔壁浴室的花洒声停下,她还端着豆花一口一口地细咽,李星衍拿着毛巾擦着湿发进来,身上只穿了件黑色休闲裤,走到她身边时自然地接过透明的塑料碗,勺子转而携在他手里,白嫩的豆花被拨开,盛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在他的眼神下,赵言熙吃得有些紧张,而碗被他端了过去,她怕弄到被子,人就不自觉凑到碗边,她其实还不能和李星衍心平气和地独处,只能藉由做些事情来让气氛活动,就在她想着吃完最后一口豆花后该怎么办时,男人忽然低头,猛烈地吻上她的唇。 唇边的甜意滋开,唇腔里尚漾着软嫩的豆花,她还来不及下咽就被搅碎了,从前跟李星衍刚接吻那会,他都像个探索家,一点点撬开她,但现在他倒是显山露水了,亲得又猛又狠,身上的水汽熨了下来,如丝丝迷雾裹罩着她,连呼吸都重了。 从昨晚半夜到现在,赵言熙以为他放过了自己,但此刻才发现,他是一直忍到现在。 男人暗沉沉的瞳仁直直地撞入姑娘的秋波眼中,内里有水色摇晃,迷离勾人的软绵,缠得他要命。 年轻的男女一旦碰到了火花就像打火石似地,一磨就烧了起来,如何也扑不灭。 赵言熙想所谓饮食男女,吃不仅是为了果腹,还在于味道好不好,合不合心意,能勾起她的食欲。 但在食欲之上的是心动,此刻男人的克制也抛掉了,在她耳边说着诨话,本就心跳失控的心脏再次高律迭起,她又攀在男人宽阔起伏的肩头上红着眼睛,婉转哭泣。 姑娘的声音娇柔摇曳,似湖边细柳,因风撩人,浇得他心急如焚。 在这层关系打破的瞬间,赵言熙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被他牵引着脱轨,沉迷在她过往认为低级的、于保守之人眼里不堪的爱.欲里。 她不住地颤栗,气息也不会调整,青涩又笨拙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野蛮的横冲直撞,接吻时偶有停下来,这会男人嗓音喑哑地落了句:“熙熙,我后天生日。” 她脑子嗡嗡地发白,根本听不进去,男人似乎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你给我过,行吗?” - 京市的天气过了一轮夏天后,在立秋来临的这天明显降落凉意。 赵言熙这个周末没有下过床,周一上班的时候李星衍要送她,但她性子谨慎,要打车,李星衍眼眸凝起,自然不肯她上别人的车,就说了句:”我去网约车平台注册个号。” 赵言熙一听,也不乐意了:“不行。” 成熟的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有办法,此刻他嗤笑了声:“知道我看你上别人的车是什么心情了?” 赵言熙一时语塞,最后低声说了句:“就送到公司前面的路口。” 李星衍单手把她抱上了副驾驶座,见她脚上穿了双高跟鞋,“等到了公司再换鞋。” 赵言熙看了眼脚下的黑色细高跟:“我有平底鞋,平时就放在我的小电驴坐包里。” 男人启动车子,方向盘转过时说了句:“今晚几点下班,我还在这个路口等你。” 赵言熙让他说得自然的口吻惹红了脸,虽然偷偷掩藏,但又因为被他关心和安排而生出一丝甜意。 “七点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男人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从右边的扶手箱里拿了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赵言熙愣了下,就听男人声音沉静道:“别还回来。” 送人就送人,还摆了副强迫的姿态,赵言熙没急着接,而是唇角抿笑地问他:“干嘛?” 银行卡让他在真皮扶手上轻点了点,男人视线看着挡风玻璃,这时候倒不敢看她了:“不都说这样能哄姑娘吗?” 赵言熙眼神探究地看他:“谁说的?” 李星衍轻咳了声,“大众网友。” 赵言熙愣了下,旋即笑了声,她笑的时候音节圆润可爱,兔子尾巴似的撩人腿心。 “笑什么?” 他僵着声音问。 赵言熙接过银行卡,唇边还是挂着笑,目光看向开阔的马路,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只是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还上网搜索过如何抓住男人的弱点,没想到李星衍也会上网查该怎么哄姑娘,两个毫无感情经验和技巧的男女就这么撞上了,纯粹的吸引力就像烈酒一样,呛了之后才知道,够劲。 晚上下班的时候,因为夜色降临遮掩了一些不能示人的风景,赵言熙上李星衍的车没早上那么紧张。 因为上多了,她摸索出穿西装裙怎么迈开腿,这会低头卷起修身的西装裙摆,就瞧见男人下了车绕到储物箱外,把后车门打开了,拿出双平底鞋放到她脚边,“换上。” 姑娘一双清瞳愣愣,傻得可爱,高大的男人就半蹲下身给她换鞋了。 换下的高跟鞋她想拿着,却让他收进后备箱,“放这。” “你不方便吧,万一要用车,让人看见你放了高跟鞋……” 李星衍长手按下后备箱门,弯腰时长臂绕过姑娘的软腰,单手把人抱进了副驾驶,语气混着慵懒的笑:“怎么,我这一车后备箱都放满你的高跟鞋,我都乐意。” 赵言熙指尖撑在腿上,让他说得脸红了,好奇怪,这人嘴巴怎么越来越会抹蜂蜜了。 今天是李星衍的生日,赵言熙不想在外面过怕被人看见,男人似乎也不在意,只是电话里跟那些狐朋狗友打了声招呼,说:“三十一岁了还跟你们过才寒碜。” 赵言熙捧着蛋糕出来,桌上摆着的是她从餐厅订的几个菜,等李星衍挂了电话才说:“明天请他们吃个饭吧,其实过生日确实热热闹闹地比较好。” 栗色 第56节 男人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在蛋糕中间的蜡烛上点了火苗,火光猝起的刹那,男人黑曜石似的瞳仁似乎也被点亮了,轻笑地落了句:“你来了,我还在乎那些?” 赵言熙眼睛亮亮地抬起看他,明明是他的生日,但被视为主角的却是她。 “许愿,吹蜡烛,一会送你礼物。” 她不想浪费,蛋糕定了个小尺寸的蓝色星球,此刻摆在他面前倒像个小玩具,男人垂眸,从烟盒里携了根烟出来,狭长的眼睑半敛,将叼在唇边的烟往蜡烛的火苗上送,猩红火光蔓延猝亮,醇烈的烟草味笼罩而下。 赵言熙“诶”了声,有些气恼地提醒道:“是让你许愿吹蜡烛,不是让你点烟啊!” 男人偏头吐了口迷雾,骨节分明的手指解下纽扣半开的衣襟,黑沉沉的眼神携着笑朝她落来:“小姑娘,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无间 赵言熙让蜡烛的火光微迷了眼, 看李星衍时像灯下看美人,五官轮廓深邃晦暗,像山河一样让人沉溺, 对她说:“赵言熙,我把生日愿望送给你。” 把一年中的好运气送给你,就在我降临到这世上的第一天。 她清瞳颤颤, 记得自己生日那天男人送她的琉璃手串,她许愿自己身体健康, 步步高升,贪心是贪心了些, 但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搞钱总是排在爱情之前,但她没想到李星衍会把自己一年才有一次的许愿机会送给她。 比起他的愿望里有她, 赵言熙对这种全部都给你的直白行径——更动心。 清澈的瞳孔里跃动火光,姑娘含着笑闭上眼睛,静美得像一株睡莲,让人想睡。 李星衍猛抽了口烟,这个牌子是赵言熙某天放在他裤兜里的, 托斯卡诺的烟草味确实更醇,这个小姑娘偶尔主动起来连他身上什么味道都要掌控, 男人狭长的瞳仁微眯,托着蛋糕低头问她:“许好了?” 赵言熙点了点头, 高兴了。 李星衍没问她是什么愿望,等她吹灭了蜡烛, 手里的烟蒂也燃尽了,他盯着姑娘给他切蛋糕, “什么口味的?” 赵言熙:“樱桃。” 男人坐在地毯上, 后背靠着沙发, 白色衬衫的衣襟让他解开了两粒纽扣,颀长脖颈的线条流畅地往下延伸,随着呼吸绵延到锁骨处,曲起一条腿,手腕搭在膝盖上面,看着性感又浪荡。 赵言熙眼神像被蜡烛烫过,没敢看他:“樱桃味。” 男人眉眼半垂,视线从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往下落,语气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奶油蛋糕上的樱桃,确实好吃。” 赵言熙在专注地切蛋糕,“那我给你分一颗。” 李星衍长身倾了过来,“都要。” 姑娘纤细的秀眉一拧,刚才还大方地把生日愿望送给她,现在却在吃几颗樱桃上小气,“总共三颗,我吃一颗,你吃两颗,寿星公满意了?” 李星衍似乎心情好,揽过赵言熙的软腰坐到自己身边,立秋后的天气不似夏季闷热,但他身上总有烘人的热气,两人并排挨着,停留在她腰后的力道并没有收走,而是一下轻一下重地捏着,赵言熙发现李星衍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做一些越界的事也顺其自然,她其实并不了解情侣是不是也这般无间。 李星衍察觉到她微僵的后背,嗓音含情地低声道:“怎么了?” 赵言熙脸颊泛了些热,说话时带着娇憨的嗔怪:“你还挺习惯。” 李星衍垂在她腰后的手一顿,而后轻拍了拍,像在安抚,但话里却带着引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做什么,也能做什么。” 情侣的身份让他名正言顺,赵言熙盯着他英俊的脸庞,第一次意识到他也是属于她的男人。 于无人之时可以放纵,可以抛弃端庄和框架。 “吃蛋糕吧……” 她提出转移的话题。 李星衍倒从来没忤逆过她的意思,她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狭小的客厅里散着空调的冷风,但她坐在男人身边却觉得热,越是平静就越像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压抑,人总是会因未知而感到紧张。 李星衍逋抬手,小兔子惊慌似地往旁边弹了下,男人动作一顿,笑了:“喝杯水而已,吓到了?” 赵言熙低着头,一口又一口地吃蛋糕,忽然,面前摆来一杯柠檬水,“别噎着。” 赵言熙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口,水意顺着如脂如玉的脖颈往下滑,男人眼眸暗暗,食指从姑娘下巴往上挑,刮过她水淋淋的肌肤。 酥麻的触感一碰,赵言熙喉咙发紧,猛地咳嗽了几声,如花蕾被灌满了水,承不住地泌了出来。 下一秒,李星衍把她手里玻璃杯拿走,姑娘顺着他动作追了过去,然而等着她的却是一道烈吻。 她心腔猛然一撞,人就被拥进了宽阔的胸膛,那道结实有力的臂弯钳在她身后,纤软的脖颈被这突然倾下的吻压得往后仰了仰,整个人被他拗成了弯枝。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赵言熙蓦地一颤,唇腔里侵入的力道终于退了出去,她得以在昏沉中有片刻喘息。 男人长手拿过手机,眼角的余光仍压在姑娘身上,今天是工作日,她身上还穿着保守的白衬衫和西装裙,跪着起身去拿水果时,腰线流畅似道滑梯,往下则翘出了弧度,他看得接电话的动作慢了一拍。 刚开了荤,前两日姑娘都在床上,他对她也谈不上技巧,都是身体的原始欲壑在指引。 他倒是没问出那句话…… 然而此刻,电话听筒那边传来人声,他看着赵言熙给他面前摆了盘水果,她吃东西的时候经常不小心,此刻纯白的衣领处沾染了几滴水渍,他指腹抚了上去。 “孟总,嗯,客气了,不过一个生日,心意到,礼物就不用收了。” 男人的指腹轻解开她白衬衫的第一枚纽扣,赵言熙吓得僵坐在原地,见他神色如常地接电话,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滞,还抽了纸巾替她擦拭,她脖颈上的是刚才喝水时呛出的水珠,但也许,还混了他们接吻时的痕迹。 她慌忙偏头自己抽了纸巾擦脖子,男人也不抢,视线就凝在她脸上,手机里那些生日的场面话他只疏离地接了几句,大概是听出了他没有攀谈的意思,对方也不深聊,只是末了说了句:“不管三十还是二十,特助您现在还没成家,那就是最好的保养,再找个姑娘谈个恋爱,那真是容光焕发。” 虽然是拍马屁的话,但说了这么多倒是这一句让男人勾了笑,“承你贵言。” 赵言熙拿着叉子戳水果的动作一顿。 房间安静,电流声波异常清晰,李星衍接电话很少避开她的,她乐意听就听,但其实同处一个公司不同职能,她应该尽量回避的。 阖上电话后,男人手里还拿着刚才给她擦水渍的纸巾,被修长的手指揉皱了。 赵言熙瞥了他一眼,说:“看来这份工作你还做得挺得心应手。” 李星衍靠在沙发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后,扔到一边,“那你呢,做得舒服吗?” 赵言熙听他这么问,细眉微微蹙起,还真认真思索了起来,“华信是科技型集团,有自己的本钱,又是行业龙头,到了这个级别我再不舒服也没办法跳了呀,人总不能往低处走。” 男人笑了声,狭长的眉眼暗色不明:“我问的是在床上,不是职场。” 赵言熙清瞳猛地一睁,脸颊怦地热起,她今天高强度工作了一日,心思哪里转得过来,等她再要开口,男人已经接了句:“不过倒也能接上,行业……龙头?” 赵言熙:??!!! 她拿了颗樱桃就往李星衍的嘴巴里塞! 男人舌头顶了下腮,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似刀斧般冷硬,她气哄哄道:“你说话文明点,脑子能不能别那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李星衍慢条斯理地吃着樱桃,宽阔的后背陷在沙发边,整个人像头慵懒强大的狼。 等吃完樱桃,他才嗤笑了声:“我对着你还能干净起来,那我还是男人?” 赵言熙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个礼盒递过去,“吃完蛋糕收了礼物,生日也过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李星衍也不急,接过礼物打开盖子,是枚男款蓝宝石戒指,男人浓眉微挑,“有姑娘送男人戒指的?” 赵言熙除了在情.事上生涩,礼节上倒是落落大方:“所以啊,没什么含义,你别多想。” 男人原本戴的是食指戒,一是遮敛伤疤,二是动手打人方便,但在赵言熙眼里,食指戴戒指是单身的意思,所以华信集团的人都知道他没有对象。 而她送的这枚蓝宝石戒指,尺寸刚好是他的中指圈数,骨节最长的一根。 李星衍戴上去后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就让她摘了下来,他顺着姑娘的意思,还说:“银是辟邪。” 这含义都让他抠了出来,赵言熙笑了声,听他道:“谢谢。” 赵言熙晃了晃手腕上的琉璃手串,“礼尚往来。” 她话音一落,男人的眼神就暗了,他似乎不喜欢听到这四个字,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左手圈上她的手腕,把姑娘往怀里带,腿上力道一陷,兔子就入了狼窝。 赵言熙双手下意识抵在他胸膛处,听男人嗓音沉沉地落在她唇畔边:“赵言熙,你有没有良心啊。” 雾似的眼瞳泛起秋波,她脖颈往后倾了倾,恼道:“没良心我还给你过生日?” 男人浓眉一挑,沉甸甸的视线往下落,似有若无的嗓音坠来:“让我摸摸看?” 作者有话说: 庆祝周五啦,今天双更,二更在今晚十一点! 第46章 热恋 赵言熙的脖颈后有道温热覆上, 力道不重,却能将她按在男人宽阔的肩头上,雪白毛孔感受着落来的喷薄气息, 她原本抵在他胸膛上的指尖倏忽拢紧,细细的呼吸忽然乱了序。 良心这种东西,总是要让人试探搓磨的。 赵言熙的脑袋埋在男人的脖颈间, 比起之前的热烈,这样隐秘的、只有两人呼吸交浊的时刻让她敏感的神经被放大, 无法抛开理智,且明确地感受着。 她看不见, 脸颊却热得厉害,害臊极了, 若不是李星衍大胆,她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男人却偏要在这时候落了声笑:“摸到了,我们熙熙的良心……” 赵言熙浑身颤了颤,眸光转向他时,卷翘的眼睫擦过他的下颚, 似电流涌动:“你松手……” 她急切又羞赧地打断他的话,李星衍也不戳穿她, 只问了句:“吃饱了?” 赵言熙双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男人气息起伏时, 她的指尖也随之轻微上下,蓬勃的生命力涌来, 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并不是做过一次就熟悉了,大胆了, 可以坦诚了, 相反, 正因为做过,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才让人提心吊胆。 男人把她抱了起来,赵言熙想落地,衣襟擦过,裙摆翘起了边,他抱得不松不紧,任由她在怀里折腾,低头含笑地看她:“我喜欢看你穿西装裙的样子。” 她动作僵了下,卧室里没有开灯,视线失去感知,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感,她感觉到男人的气息灼灼落了下来,“昨天不是才……” “昨天是昨天,” 男人骨节分明的五指穿入她的发梢,轻揉着发根,“今日,是今日。” 赵言熙脸颊生理性发热,感觉到西装裙下的袜圈被勾过,她颤着往后退,男人的气息随之压了下来:“抱歉,弄坏的话,我加倍赔偿。” 赵言熙心跳猛然一撞,后脊压到软褥的刹那,膝盖下意识曲起,想要缩到床头,然而她这一动,黑暗中有道“撕拉”声刺入耳膜。 哪怕前一秒他给她做了预设,下一秒依然被这样的莽撞吓了跳,“李星衍……” “连名带姓地叫我会让我以为你生气了,我只是有些嫉妒这个东西。” 他的嗓音在夜里极具蛊惑性,右手修长的指腹安抚地揉着她的耳垂,然而他的另一道手却是与之相反的粗暴,夜里又是一道撕扯声响起,赵言熙听得心跳彻底失序,浑身颤栗如一只被捕猎的俘虏。 等待命运的审判。 栗色 第57节 他说:“熙熙,你是我前半生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她心脏仿佛浸在了水里,摇摇晃晃地,有的人越是言语温柔,行为就越蛮力粗糙,一边安抚一边欺负,赵言熙觉得李星衍单了几十年的精力都使在了她身上了。 厚积薄发最为可怕。 她想到明日还要上班,于囚笼里喘出一口气:“李特助……” 她这声称呼不过是为了提醒他工作上的身份,哪知却让他更来了劲,此刻两个人都穿着西服,衣冠楚楚之下却是男女的原始游戏,空气里浮动迷调般的睡莲香雾,被那股横冲直撞的烟草味搅动着,落下混乱的迷离。 “赵组长,” 于陷阱里,男人含情的嗓音低哑地落在她耳边,他似乎也喜欢在这种时候与她说话,偏要看着她的反应,说:“你们南方姑娘,身上都这么香的?” 赵言熙被他撩拨到中途,喘出的一丝理智都在盘算怎么反客为主,男人吃上肉就戒不掉了么。 “你加什么地域标签……” 她说完似惩罚般咬了口他的肩膀,月牙似的红牙印,赵言熙是不服输的,李星衍却喜欢跟她作对,她还没得意多久,转眼就被他弄哭了。 等到了后面,他又会说一句安抚的话:“小姑娘,我说错了,应该是,赵言熙怎么那么香啊?” - 周二的华信集团一如即往的忙碌,唯一不同的是,空调的温度调上了两档。 赵言熙本以为自己今天要迟到了,还想拿这件事指责李星衍,但是人家手段高明,昨晚开始得早,十二点前放过她,早上在她赖床的时候说一句:“我给你换衣服。” 她要是这还不醒,领导的道德和底线都要沦丧。 最后等她手酸腿酸地换了正装出来,男人那双眼睛直白地打量她:“丝袜我再给你买一箱回来。” 赵言熙翻了个白眼,不受他的讨好:“买这么多做什么,穿一条撕一条吗?” 男人眼底蓄了道暗光:“赵组长的建议很好,本人采纳。” 赵言熙:“……” 风控部最忙的时候是早上,所有咨询信息都要一早就抓取和发布,赵言熙忙得脚不沾地,能喝口水的时候都到中午了。 她跟宣传部的刘敏芝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她是赵言熙收听集团内部消息的渠道,也省去了她刷网页的时间。 “对了言熙,今天华信集团有天大的新闻。” 赵言熙戳了口牛排,以前她对肉没有很大兴趣,但现在她不得不补充体力。 “什么?” 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特助有对象了!” 赵言熙动作一顿,叉子里还悬着块牛排,只听对面的刘敏芝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八卦道:“他的戒指戴到了中指耶,中指什么意思,热恋期啊!” 赵言熙没吭声,这时餐厅旁的玻璃门有道高大的暗影经过,赵言熙眼观鼻鼻观心,压着心跳道:“原来如此。” 刘敏芝没敢说话,眼神往李星衍那儿瞟,示意赵言熙去看。 她只好装作好奇地打量,男人身后跟了几个下属,显得他更夺人目光,然而赵言熙只是装模作样地看一眼,那人的眼神就顺势投了过来,于满座宾客间四目相视,赫然吓了她一跳! 对面的刘敏芝还兴奋道:“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就李特助那样脾气的真不知道哪个姑娘受得了。” 赵言熙心虚地携过瓷杯,“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这种体格啊……” 刘敏芝“啧”了声,眼睛朝赵言熙眨了眨,吓得她以为被看出了什么,下一秒,就听刘敏芝说了句:“当他女朋友这份工,应该干得很爽吧。” 赵言熙心头一撞,携在手里的杯子晃出了水纹,对面的刘敏芝掌心托腮道:“好啦,知道你保守,不跟你开这些玩笑。你之前还被他查过,现在估计就跟看阎罗似地看他吧。” 斜对角处,男人和几个下属在隔间里用餐,他的位置能看见她这里的光景。 隔了人来人往的过道,就这么共进了午餐。 “特助,风控部那边的信息泄露给海云银行,我们怀疑是内部的人做了手脚,之前你让我去查风投组的组长盛怀恩,但并没有证据指向他跟这起案子有关,他这个人也挺谨慎的,做的手脚多是跟合作方的口头协议……” 隔间里,项林的声音时高时低,李星衍视线凝在大堂斜对角的姑娘身上,这时坐在一旁的沈铭眼尖,视线顺着特助的目光落在赵言熙身上,说道:“至于风控组的赵组长有前科在身……” “前科?” 李星衍左手拇指转了转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银铜的金属质地显得他手指修长有力,蓝宝石比红宝石多了几分禁欲感,套在他身上,气质沉敛且深邃。 沈铭被特助冷硬的语气打断,一时噤声。 “审计厅有记录但没有判决,其次,私下举报的高志才被定了性下调了,沈铭,嘴巴要是不够严,知道怎么祸从口出?” 李星衍很少教训人,他行事作风多是寡言多做,眼下沈铭突然被他一说,吓得额头都冒汗了。 一旁的何晴忙岔开话题:“那要不交给我吧,涉及女性的案子都要有女监察员,防止性贿赂。” 她话音一落,李星衍忽然扯唇笑了声,旁边的项林忙道:“我们当然不会做这些事,但公平严谨,免得落人话柄。” 男人长腿交叠,端起瓷杯喝了口咖啡,眼角的余光仍缀着那道走远的娉婷倩影,淡声道:“之前已经查过,暂时没必要揪着她,往上走吧,也该到风控部的林永嘉了。” - 公司的流言蜚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归根大家也是作壁上观,事不关己地看戏罢了。 赵言熙是一个善于节省精力的人,如果没有意义的事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睡觉上,至少睡觉是实打实地对身体好。 就譬如做饭,她租的房子里虽然有厨房,但她基本不做,晚饭就来房东夫妇家拿,她坐的李星衍的车回来,为了掩人耳目还一前一后地进门。 徐大夫因为医馆很忙,也会叫钟点工上家里做饭,反正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赵言熙的饭钱还能分摊成本,她自然乐意。就是看到客厅里还坐着个年过三十的寡王儿子,心情就不大顺畅了。 “言熙,饭一会就好,桌上有新鲜的核桃,你自己剥来吃。” 李星衍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赵言熙有些不自在,听房东太太的话自然找了事情来做,手里拿了两个核桃,准备握着一起捏碎,哪知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赵言熙另一只手去拉拉链,皮包就往一边挪,就在她有些慌忙时,有人帮她扶住了包包的一角。 身后是厨房里传来的交谈声,电视机里是新闻联播,她低着头,从包里拿出手机,两人一言不发,却又默契地合作。 手机贴到耳边,搭在扶手上的左手还捏着两个核桃,赵言熙听着那头的声音,手里百无聊赖地,开始盘起了核桃。 她的手指纤细葱白,是一双会弹琵琶的手,灵活地在两颗核桃间抚过,似在思索事情,粉嫩的指尖在核桃凸起的纹路上轻轻打着旋,手腕如柔荑垂下,深色的核桃被她盘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李星衍狭长的眼睑微垂,有暗红的流光隐隐滑过。 姑娘的电话总算打完了,手机收进包包里。 这时厨房里的阿姨朝她喊了声,赵言熙忙站起身,李星衍长腿横在外面,她低着头,迈过去时西装裙在腰肢处绷起弧度,指尖下意识去扶沙发,然而男人大剌剌地坐在那,她的手一避开,原本捏在手心的核桃突然一松落了下去。 赵言熙瞳孔一睁,就见核桃顺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往下,最后滚在了腰腹。 她眼睛烫过,想要拿回的指尖一收,男人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似笑非笑地直了直腰,那两枚核桃就咕嘟嘟地掉到了地上,她忙蹲下身去捡,指尖从他长腿下穿过,去够沙发座底,然而另一枚滚得远了,她刚要起身绕过李星衍,就见一道骨节分明的长手替她拾了过来,核桃送到她面前,刚要说一句谢谢,就听男人弯腰时在她耳边落了句: “树上的葡萄吃腻了,改盘下面的核桃了?” 第47章 教她 赵言熙粉唇微张, 惊愕后,脸颊怦然红了起来,她竟然听懂了。 这种不干净的诨话比直白更让她气恼, 她抓过核桃朝李星衍扔了过去,低声骂道:“粗俗!” 核桃砸在男人精壮的腰腹上,赵言熙向来是个正经姑娘, 跟他做的时候都要拉窗帘,不肯开灯的。 哪里受得了他这种流氓似的下流话。 赵言熙大约是让他这身白衬衫迷了眼, 忘了他芯子里是什么样。 厨房里,她拿过饭盒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李星衍还坐在沙发上,徐大夫见赵言熙脸色不对, 再看自家儿子,凝眉道:“熙熙咋了?” 李星衍气息有些沉,忽然站起身,“不吃了。” 徐大夫翻了个白眼:“跟个姑娘坐一块都能聊两句让人发火,你这脾气哪天能收一收, 我还能指望你成家吗?” 李星衍向来左耳进右耳出,这会单手揣兜出了二楼, 门阖上,眼皮抬起, 视线往三楼望去。 赵言熙坐在地毯上吃着饭,筷子戳进饱满的白米饭时, 门口就响起音节干脆的敲响声。 纤细的眉梢微挑:“门锁了。” 有了由头发脾气,她倒想反客为主拿捏他, 然而说完, 门口却没再有声音, 赵言熙心头一紧,声音也下意识提高了:“不准翻窗!知道吗!” 这下她小脾气更大了,门口传来男人沉沉的嗓音:“我只知道我家姑娘生气了,我得进去哄。” 清瞳微微一怔,贝齿咬了下筷子,低声道:“还说没谈过恋爱。” 李星衍:“我要生气了,你也得马上哄我。” 赵言熙:“……” 搁这里教她呢。 “谁要学了,我才不会像你那样说话呢!” 那头语气一顿:“我这不是开我自己的玩笑么。” 赵言熙更气了:“不可以!我会觉得你很下流。” 她咬牙切齿,对于李星衍这个缺点她以前也说过一次,但他这个人性魅力太强,掩盖了他那些不完美的习惯,例如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那头没想多久就说:“好。” 赵言熙清了下嗓子:“明天见。” 李星衍笑了声:“惩罚我?” 赵言熙哼了声:“我不准你拿自己开玩笑,你以后说话,克制一点,文雅一点。” 李星衍想了想,隔着门问了句:“吃了饭得消消食。” 赵言熙:“我累了。” 男人声音沉沉:“生命在于运动。” 赵言熙上了一天班都快累死,健身房的卡都吃灰了:“你自己运动吧!” 门口又传来一句:“那我得自己运动几天?” 赵言熙奇怪了:“我都没跟你去过健身房,你不是一直都自己去的吗?” 男人轻笑了声,似藏了什么笑而不语的话,最后只落了句:“行,我们慢慢来。” - 栗色 第58节 天气入秋,大概是风干物燥的缘故,赵言熙也觉得自己的脾气凶凶,尤其是李星衍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站在门口跟她道歉,她也来气。 等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才知道,原来是姨妈来了。 雌性激素飙升,难怪前几天经不住李星衍的诱惑。 不过赵言熙是个目标导向型选手,任何意外也不能影响工作,贴着腹部发热贴照样踩着高跟鞋上班,办公室门口传来下属的声音—— “组长,部长让您过去他那儿一趟。” 赵言熙起身时有些急,头忽然昏了下,手下意识撑在桌面上,下属一看,下意识去扶,忽然,门外又有人跑了进来,“组长!李特助过来了!” 赵言熙眉心一凝,还真是祸不单行。 抬手摆了摆,刚要开口,门外就进来道人高马大的身影,男人狭长的视线淡淡朝她扫了眼,自从搬了办公室后,这还是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在一个办公室里相遇。 赵言熙撑在桌上的指尖微拢,下属也有些犯难,一边要去部长那儿,一边特助又亲自来了,都是得罪不起的上级,怎么选。 赵言熙朝刘兴辰抬了抬下巴:“兴辰,你跟我先去部长那儿。” 凡事先来后到,李星衍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视线凝在刘兴辰还扶着赵言熙不肯松的手上,忽然开口道:“既然赵组长在忙,我也没时间在这等,小刘,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刘兴辰:!!! 什么时候他成了两位大佬的争夺对象了! 赵言熙眉心一凝,扭头看向李星衍,脸色都有些白了:“什么事劳烦李特助亲自来抓人啊?” 李星衍宽肩阔背地占了一半沙发,左手拇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蓝宝石戒指,眸光微偏,看向赵言熙:“赵组长对下属,还挺护着啊。” 语气听不出情绪,但隐隐有些咬牙,赵言熙心里想着部长的事,不想跟李星衍在这里牵扯,不过华信集团人多眼杂,估计她一迈出办公室门,转头就能传李星衍当着她的面把她下属带走了。 两人这梁子结得都快成华信的八卦来源了。 刘兴辰本来还提心吊胆地跟着李星衍出来,然而刚拐出一楼电梯,就听他说了句:“项林办公室在哪,知道怎么走?” 刘兴辰立马点头,刚要坦白从宽,就听李星衍冷淡地落了句:“行,不用跟着我了。” 刘兴辰:??? 电梯门重又掩上,那道高大暗影隐于门缝之后。 风控部部长办公室,赵言熙脚上踩着高跟鞋在看手里的报表。 小腹的疼意涌来,但比这个更让她为难的是部长提出的要求:“市场部交上来的业绩量跟系统显示的不同,部长,我不能擅自加上去。” 林永嘉眉头凝起:“系统的流程需要时间,底下的人卖了货没那么快显示你也是知道的,言熙,凡事要懂得变通。” 赵言熙头疼,且不说这些数据是不是真的,贸然加上去他们向上汇报确实漂亮,但出了事谁负责。 “部长,万一……” “实在是时间太赶,而且也是市场部去汇报,我们只是负责系统这块。” 言下之意责任不在他们? “部长,可我们是风控部……” “赵言熙。” 林永嘉脸色已经有些不耐烦:“数据不好看报上去也是问题,市场部那边很快就走系统,到时候你盯着账目平了就行,现在是时间问题。” 比起被领导批评,改一下数据是多轻松的事,而且也不是造假,按照市场部的意思,只是底下的人卖了货系统还没显示罢了。 赵言熙吸了吸鼻子,她这个人性子还是有棱角的,想要再据理力争,但身体实在难受得很。 “叩叩叩——” 忽然,办公室门外传来敲响声,赵言熙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听下属说了句:“部长,特助来了。” 林永嘉脸色顿时沉凝,示意赵言熙出去。 然而下一秒,一道强大得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场走了进来,偌大的办公室倏忽陷入压抑。 她有些站不稳,眼睫微抬,看见李星衍那道淡薄的眼神,然而他的话却是对林永嘉说的:“林部长,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赵言熙捏着报表的手垂了下去,朝林永嘉道:“部长,我先出去。” 林永嘉眼神才敛了下,重又覆上和悦的笑,示意李星衍坐下喝茶。 男人眼角的余光看着她出门时指尖扶了下门框,浓眉微不可察地凝起,而后朝林永嘉说了句:”茶就不喝了,之前因为职责所在让风控部做了些配合,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是来聊表感谢。” 林永嘉愣了下,脑子敏锐地一转,“那您刚才怎么把赵组长的人带走了?”? 李星衍淡淡一笑,眼里蓄着暗光:“之前因为不得已跟贵部门的赵组长同处一个办公室,传出了些不好听的话,为了避嫌,我总不能把她带走吧,只是刚好顺路过来,让他把资料拿回去。” 林永嘉听了,脸上才彻底放松,“那都是些流言蜚语,我还要感谢特助当初愿意让我们风控组过去,不然装修和业务工作都得耽搁。” 中年男人把泡好的茶盏递了过来,李星衍却没有接,穿着西裤的笔挺双腿站起身,疏离地淡笑了声:“都是为公司做事,我也希望风控部蒸蒸日上,前途无量。” 他的话里似乎带着某种深意,林永嘉瞳孔微凝,都是老狐狸,说话如风过无痕,最后点头为止。 赵言熙出了林永嘉的办公室却没有马上回去,她想着等部长跟李星衍说完后再进去跟他谈谈,是以一直在门口外面等着,只是越等越身体越难受,低头揉太阳穴时,身侧的办公室大门被推开,赵言熙逋一抬头,眼前落来一道暗影,“跟我走。” 赵言熙愣了下,“我还有事……” 此刻两人站在过道,偶有员工从办公室里出来,赵言熙跟他说话还心惊胆战的,男人倒光明磊落,一身暗影从头罩住她,倒是遮掩了外人的目光:“脸白得跟你手上的纸一样,要不是在公司,我现在就把你扛走。” 赵言熙:“……” 男人浓眉一挑,“不信?” 赵言熙哼了声,总算有些生气了:“你跟我部长说什么了?” 男人知道她心思动了,笑:“小心隔墙有耳。” 有时候赵言熙觉得李星衍也挺会说话的,这话弄得她有些心虚,也不知他是指两人的谈话会被旁人听去,还是她跟部长刚才的密谋让他听见了。 总之在她小腹确实疼得难受的时候,跟李星衍前后脚走了。 业务楼层和领导办公楼截然不同,前者人来人往耳目众多,后者地板铮亮,连脚印都见不着。 等办公室门一关,李星衍就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赵言熙吓了跳,恼道:“不行!” 他就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跟抱小孩似的:“脸色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瞧瞧……” 他话音没收住,脸就让赵言熙手里的报表拍了下,姑娘气哄哄道:“看什么看!” 李星衍扶着她侧坐在自己怀里,刚搂上姑娘软腰,掌心触到一股烫意,浓眉凝起,奇怪地就要去揭她的衣服,赵言熙忙按住他的手:“我……我来例假了……” 说完,那张小白脸总算有了红意。 男人动作一顿,脸色也有些愕然,似一时招架不住的毛头小子,挠了挠脖子,两人一时沉默,气息拢在一块时,他忽然拿出手机,赵言熙脸上鼓着气,像只奶香馒头:“你就是让我来看你玩手机的?” 李星衍沉声中带了些抱怨:“咱们国内基础教育能不能也普及一下女性来这事该注意什么啊。” 赵言熙:“……” 她把他手里的手机抽走,哼笑了声:“这种时候你知道害羞了?” 李星衍把她搂得贴到自己怀里,“有男人不用,用发热贴?” 赵言熙偏了下头:“反正这几天你都不能碰我。” 小姑娘还挺得意,像有了道保护屏,一点不怕他了。 李星衍的大掌落在发热贴上,跟她说话的声音也柔了些:“我要不来,你打算白着张小脸给你部长当门神?” 提到这事,赵言熙细眉就凝了起来,但这事跟风控部有关,出于职业操守,她不能跟李星衍说。 然而男人见她沉默着,却先开口了:“我刚才去你那儿提了个人,转头林永嘉就知道了,风控部人如其名,风声消息灵通。” 赵言熙弯弯细眉微蹙,“我还没问你呢——” 话音未落,唇畔就让一道薄凉吻了上来,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将她舌腔封住,摩擦间热意覆盖,昨晚她把男人锁在门外,今天就敢光明正大地到风控部见人,赵言熙真是被他吓死了。 等把她花瓣似的小粉唇暖热,男人才开口解释:“我提你的人,这不正合你的心意,李特助跟赵组长不合,面子都不给一下。” 赵言熙被他亲得杏脸有些泛热,嘴唇也水润润的,此刻白天,两人接吻过后,她看见李星衍的唇边也染了些口红晕色,竟现出些妖孽感来。 她指尖轻拂过,他的气息就凑了过来,赵言熙推了推,嘟嘴道:“那你什么时候给我面子啊?” 姑娘此刻病着,神色恹恹的,说出来的话柔若无骨,难得没了刺地撒娇,让人想疼得不行:“里子都给你了,面子,你想要什么?” 她歪了下头:“你提我的人,也得我用你的人,这才公平。” 李星衍想了想,轻声哄道:“手底下有个何晴,唯一一个女的,你要不信就提走。” 赵言熙软软靠在他怀里,左手绕过他的肩头,右手轻揪了揪他的领带,像只肆无忌惮的小兔精,侍病行凶,惹得李星衍气息都粗沉了,她才软软地说了句:“看我心情吧。” 男人的唇吻了吻她的眉心,身上的热浪烘得她暖暖的,赵言熙发现,他还是有点用的。 “刚才见你在林永嘉办公室的时候脸色那么白,还以为你遇着什么事了,真是一句话都懒得跟他扯。” 他提到林永嘉,赵言熙心里就来了脾气,拽着李星衍的领带扯了下,男人头颅一低,吻就落在她脖颈间,软香莹莹,这姑娘小作起来让人骨头都酥。 “我问你,如果领导让我做一些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我反对应该吗?” 听她这么说,李星衍脸色顿时一沉:“除了我,谁敢让你做这些事?” 赵言熙:“……” 她拎着男人的领带拍了下他的脸:“你想什么!” 刀斧似的脸颊让一道柔软划过,挠得人心头发痒,“我家姑娘行事作风正直干净,连她男人说两句骚话都要发脾气,反对不是很正常?” 赵言熙:“……” 他们俩做事一个糙一个嫩,截然不同的性子,但反而这样让李星衍把她看得更穿,她确实还像小孩似的为人正直…… “但很显然,赵小姐的反对,只对我有效。” 正直的人在社会上容易碰钉子,哪怕业务能力再强也比不过柔韧有余的高手,但后者往往能收服前者,她跟李星衍就是个例子,他能把她哄好,这不是服软,反而是一种驯服。 赵言熙不想谈公司的事了,安静地靠在李星衍怀里闭着眼睛,男人也不追问,知道她不舒服,就这么抱着她,暖着她的身子。 晚上回去的时候,李星衍从一楼的药房里拿了几罐中药上来,在赵言熙洗澡的间隙煮了补膳汤。 姑娘看着桌上的小炖盅笑了:“比红糖水强点。” 李星衍盯着她喝完,“别碰凉水,进屋里躺着。” 赵言熙想到浴室里还有贴身的衣物没洗,刚想准备藏起来,男人的暗影就落在身旁,“进屋。” 姑娘僵持着:“水龙头的水是热的。” “哦,那我纠正一下,除了洗澡,其他时候都不能碰水。” 栗色 第59节 她站在一边见李星衍把她的贴身小衣拿出来放到盆子里,小脸臊得不行,“那放着……” “接下来几天下雨,这件要是不洗,你自己数数还有几件能换,当然,周末在家我允许你不穿。” 赵言熙:??!! 男人那双粗粝宽大的手将她粉紫色的小衣拢在掌中,刚好覆住,揉搓时力道有些重,赵言熙心跳一缩:“你轻点……” 他动作一顿,而后耐着性子,指腹贴在蕾丝面料边沿,“这样?” 赵言熙见他大掌拢住小衣隆起的面料,棉花似的柔软陷入指缝间,然后又松开,白色泡沫裹挟着他修长的手指,赵言熙一边指导一边点了下头:“嗯,不能太用力,会弄变形的。” 李星衍笑了声:“这还会变形?” 赵言熙真怕他弄坏了:“对啊,会越来越大。” 李星衍闻言,揉搓的动作忽然一顿,赵言熙看他:“怎么了?” 男人喉结滚了滚,眸光半敛,抓着那小衣的力道更紧了,赵言熙要把他的手挣开:“你要揉坏了!” 他意味不明的视线朝她身上落,嗓音低低地哄着她:“揉大了,我再给你买新的,行吗?”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怀孕 李星衍似乎对研究怎么洗她的小衣很有兴趣, 赵言熙看他一个高大的男人缩在浴室的小水盆里给她洗衣服,意外他有这样的耐心,竟不忍心扼杀了, 只好低声道:“算了,你试试吧。” 说完赵言熙就往卧室里进去了,她现在干什么都只想躺着干。 靠在床头上看了会书, 李星衍就进来了,倒是把这儿当成他的地盘, 身侧的床褥一陷,那道有力的长手就从身后搂着她。 热意熨贴上难受的地方, 她原本的男女拘谨和难为情都被他融化了,手里的书让他拿走, 李星衍低声在她耳边道:“坏眼睛。” 他一说,赵言熙不知怎么噗嗤笑出了声,没有回头看他,只感觉后背覆着结实的胸膛,那种安全感让她飘飘零零的思绪找到了落脚点, 她发现自己有些依赖李星衍了。 “我每天都对着电脑,怎么看会书就坏眼睛了, 而且我现在是来例假,又不是怀孕了。” 她说完, 空气忽然有一瞬的凝滞,赵言熙原本是对他的小心提出反抗, 却没想到他把自己搂得更紧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 染出一片绯色, 她让他下巴的青茬磨得微微发痒, 扭头转身,侧躺着与他四目相视,“李星衍……” “嗯?”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 “阿衍。” 她乖乖地喊他喜欢在床上听见的称呼。 李星衍的吻从她的软唇一路落上额头,克制又温柔,将军百战,最后化在绕指柔里。 赵言熙不自觉阖了阖眼,她喜欢被他抱着,仿佛嵌入他宽阔的怀里,分不开的亲密,当然,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她虽然招架不住他的力道和粗鲁,但那却是让他们更亲密交付的方式。 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不仅赋予他们爱,还让他们可以去做。 赵言熙脸颊在他下巴上微微蹭了蹭,男人呼吸灼灼,声音透着微不可察的哑意:“小兔子成精了。” 赵言熙仰头看他,男人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滑腻较嫩,像水豆腐似的,他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她的花瓣唇,那双深邃的眼底似有火在烧:“熙熙,生不生不重要,老子就想一辈子跟你做怀孕的事。” - 京华市入秋之后,是一年中赵言熙最喜欢的节气,下雪的时候也美,但她太怕冷了。 她从小在南方长大,一年四季都有开放的花蕾,除了雪花。而北方的季节变化则多是在颜色上,黄色的秋天,白色的是冬天。 赵言熙也喜欢走路,可以看看宽阔马路的风景,但来例假的这几天李星衍都会在巷子口停车等她,白天的时候是清晨,路上没什么人,下班的时候又都入夜了,但饶是这样她还是小心谨慎,实在是因为他的车太显眼,集团人又多,常在河边走她也怕湿鞋的。 “明天我想走路上班,或者自己骑小电驴。” 她在车上跟李星衍打商量。 “不行。” 男人淡声又不容置喙。 赵言熙哼了声:“怎么不行,我已经没事了。” 她的没事是例假已经走完了,落在李星衍耳朵里却是某种暗示。 男人狭长的眸光转到她身上,赵言熙张了张唇,忙坐正位置看向挡风玻璃:“前面停一下,我自己走去公司。” 男人大掌垂下,拢在手刹上,“知道了。” 这个回应也不知他是知道了她要下车,还是知道她没事了。 姑娘推开门,像生怕李星衍要在公司附近抱她下来似的,径直下了车。 她这两天穿的都是小西裤,黑色的正装穿在她身上却一点不古板老土,相反,显得腿形纤细得像两根铅笔,一直收到脚踝上,露出性感的一小截白玉肌肤,脚上踩着珍珠绑带的复古小高跟,走在路上就跟一道明媚风景似的,顶级的松驰气质迷人至极,让人不自觉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李星衍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姑娘,指腹在方向盘上轻点了点,等见她进了公司才启动车子。 “嘟嘟嘟——” 忽然,放在扶手储物箱上的手机震动出声,男人眉头微凝,接了过来。 “喂,特助,时间定下来了,今晚六点,世纪华茂酒店的二层花园餐厅。” 李星衍声音淡淡,似乎在思索什么,“你们提前去踩个点,出席的人背景都给我一份。” “收到。” 李星衍阖上电话后,指腹点在手机屏幕上的通讯录,悬了悬,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那头响了几声才接通,“喂?” 姑娘嗓音特别纯净,说话还带着点娇气,有时候李星衍还挺好奇她小时候是怎么养的。 “今晚有个饭局,我一会让项林把你平底鞋拿过去,别穿高跟鞋走来走去。” 那头细细的气息顿了顿,然后“哦”了声,“知道了。” 男人笑了声,想到他刚才也对她说的这三个字,“这倒是学得快。” 赵言熙:“那我个子矮嘛,穿高跟鞋能补一补,你长得高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李星衍靠到驾驶椅背上,紧绷的肩膀微微松驰,他喜欢听赵言熙跟他撒娇和作小脾气,生动得挠他心头:“除非你长到一米九,不然你一米五还是一米七对我来说都一样。” 赵言熙:“哦,那你也不知道我仰头看你时脖子有多酸吧。” 李星衍:“接吻的时候我不都低头了?” 赵言熙:“……那我是仰头看你的时间多还是接吻的时间多啊?你还好意思跟我算账!” 姑娘气哄哄地投诉,李星衍指腹拢上方向盘,敛眉低笑:“以后你就躺着的时候看我,行吗?” 赵言熙:“……” 一大早的李星衍就不做人了。 赵言熙把电话阖上,叫了部门的人来开会。 没一会儿项林就出现在玻璃会议室的门外,赵言熙扫了眼,风控部的其他人也看见了,知道他是纪检组的,也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刘兴辰提醒了下赵言熙,却见领导冷淡道:“之前纪检把我们折磨成什么样了,让他等一下怎么了。” 众人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项林一直在赵言熙的办公室门口等了将近半小时,情绪平静又温和,赵言熙让他把东西放在沙发边就行,就在他要出门时,她忽然喊了他一声:“项林,你今晚也去那个饭局吗?” 项林愣了下,他的印象里赵组长应该不知道…… 赵言熙看他这紧张的模样,浅笑道:“你们特助之前欠了我一个人情,允许我调一个人到身边。” 她话音一落,任项林再情绪稳定也无法淡定:“赵、赵组长……” “你紧张什么。” 赵言熙笑了:“不信你问问你们特助,我要你做的事也不难,今晚李特助在哪里吃饭,都见了哪些人,你跟我说一下就行。” 项林听这话恨不得跪下,“赵组长,这真的……” “还有。” 赵言熙视线微歪,姿态慵懒地说:“我让你做的这些事,你别跟李星衍说。” 这跟让李星衍身边的人给赵言熙当间谍有什么区别,关键她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组长,如果您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特助,何必……” 赵言熙细眉微挑:“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骗我?” 项林:“那说明是机密不能泄露。” 赵言熙略微点了点头,“项林,之前在二十三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做事可靠,嘴巴够严。” 说着,她走到沙发边,从他刚才拿上来的袋子里拿出了纸盒,当着他的面揭开了,项林本来是要避开视线的,但他看到赵言熙从里面拿出了一双白色平底鞋——穿上了! 美人组长穿着那双小白鞋走到他面前,低声问:“现在,你懂了吗?” 项林怎么会不懂,他一个做纪检稽查的,一双旧鞋就能看出端倪了! 一对年轻男女,还能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在对方车里落下自己的鞋! 明明两个人之前还势同水火,绯闻一传澄清得比谁都快—— “赵组长,您为什么……” 赵言熙笑了笑,坐回到沙发上:“我这几天想了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身边没个人打掩护实在太累了,现在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既然李星衍能让你来给我送东西,我觉得他也是信得过你。” 项林一脸想哭,领导一来就给人戴高帽,他是誓死不从还是誓死不从啊,但很显然就是他这副骨气才让赵言熙看中的,他真是……前途无量。 “谢谢赵组长。” 赵言熙站起身,“你也知道我们风控组的规矩,准时上下班,比你们纪检轻松多了,你今年多大了?” 一下子就开始关心起来了,弄得项林还有些受宠若惊:“二十五。” 赵言熙点了点头,“跟我弟弟差不多大,要是有什么麻烦,或者特助跟你提太过分的要求,可以跟我说。” 听到这个好处,项林眼睛都大了。 赵言熙双手环胸,朝门口指了指:“你考虑清楚再找我吧,当然,如果今天我跟你说的话让第三个人知道了,那我这个在华信集团多年的组长也不至于拿你没办法。” 项林抿唇朝她弯了弯腰,出去了。 栗色 第60节 整个华信集团里嘴巴最严的,除了纪检部,没有第二个。 - 入夜,华灯初上的京华市大道上,红灯刺眼。 项林坐在驾驶座,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李星衍眉眼不抬,嗓音淡冷开口:“什么事?” 项林心头一紧,清了清嗓子:“那个,特助,今天你让我去给赵组长送东西,她说你之前欠她个人情,可以让她借调手底下的人。” 李星衍深眸微动,“不用你,把何晴调过去。” 项林张了张唇:“赵、赵组长已经安排了我一些事情了,而且……” 项林咽了口气看向李星衍:“她还说,得找人打掩护。” 这就是项林欲言又止的地方,至于为什么打掩护,李星衍心里清楚。 男人听见他这话却没有生气,薄唇勾了道笑,“她交代你什么事了?” 项林深吸了口气,瞪着震惊的瞳孔,极力克制才让自己不至于被这个爆炸新闻冲击到厥过去! “她、她说不能告诉你……” 李星衍唇边的浮笑一僵,项林眼里映着的红灯转绿,气都不会喘了:“那特助,我……我还要照办吗?” 他刚才试探过了,看特助那表情显然是不在乎让人知道他跟赵组长的事情,但是赵组长却非常谨慎,以至于自己先破开一个小口,免得事情闹大撑爆了,其实能被她千挑细选出来,项林还是有点兴奋的,这可是对他工作的肯定! 然而此刻,李星衍摸出了根烟叼在唇边,却没急着点火,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指腹捏着打火机,一下下滑动旋钮,火苗猝起时,宝石戒指上的光芒熠熠闪动。 火光燃上烟蒂的瞬间,男人暗色的瞳仁忽然滑过了道笑:“我的人都敢这么吩咐。” 项林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就在车身停在世纪华茂酒店时,男人吐了口烟雾,说:“你听她的吧。” 年轻的项林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特助和组长当成了自己人,忽然有点感动,甚至想泪流满面。 饭局的高级包厢在二楼,今天出席的都是华信集团的高层和子公司的正副社长,而李星衍会出现,也是因为董事长也在。 项林的工作就是倒酒,董事长喝的不能是真酒,但他要是想喝也得给他倒,而李星衍作为董事长的特助没人敢劝他喝酒,但今晚他倒是不介怀,把董事长放在桌上的真酒都喝了。 老头乐呵呵的,看他喝酒比自己喝上还开心,为了让在座的配合纪检组的工作,董事长都站出来背书了,底下的这些老总都知道,这酒得干了。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旧怨抹了,以后谁都不敢不给李星衍面子。 在董事长身边当红人,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只有李星衍知道他是那个做丑人的,把一圈人得罪就是为了把华信内部那些冗官冗余的毒瘤剔掉,海云银行的案子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最终目的就是给他儿子柳思鸣铺路。 李星衍倒不在乎这些,他不过是个拿佣金的,干完一票就走人,名声他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家姑娘很在乎,他得给她想想…… “星衍今天喝了不少,这么晚就别回去了,酒店楼上定了套房,你直接送他上去休息。” 秘书长吩咐项林照顾好李星衍后就赶着去送贵客,项林从来没见李星衍喝那么多酒,撑着他往电梯里走,他这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好在酒品可以,能让人扶着自己走,不然项林还得再叫人帮忙。 “特助,今晚您就在这休息,需要给家里打电话吗?” 高大的男人陷入白色的大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事,你先走吧。” 项林看了眼时间,从套房里出来后,心思转了转,最后拿出手机给赵言熙打了个电话。 多少有点投诚的意思,也算立功了吧,不然特助不回去,喝醉了又接不了电话,两人吵架了,误会了怎么办呢? 他觉得自己没有泄露机密,反而助人为乐。 电话接通后,项林实话实说:“赵组长。” 那头的女声浅笑,似乎知道他的选择:“叫我言熙姐就好。” 项林有种被人罩着的感觉,说话都松快了几分:“言熙姐,特助今晚喝了很多酒,回不去了。” 电话那头气息一沉:“喝酒?” “嗯,这会在世纪华茂大酒店开了房。” “呵,” 赵言熙忽然笑了声:“还住酒店了?” 项林有种帮大忙的感觉:“言熙姐您放心,特助经常住这儿的酒店,熟得很的。” 赵言熙:“知道了,项林,你在路口等我一下。” 项林愣了:“言熙姐您不用过来,太晚了不安全,特助要是知道了……” 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让赵言熙挂断了。 从烟花胡同到世纪华茂,打车不过半小时的路程,李星衍到底是多能喝,连家都回不去了? 赵言熙下车后,“砰”地一声关门,远远看见项林的身影,单看还是个身姿挺拔的帅哥,只是平时跟在李星衍身后,倒让人很难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言熙姐……” “房卡给我。” 赵言熙没跟他废话,项林有些踟蹰,最后还是把卡递了过去。 “行了,你回去吧,别再加班了。” 领导关怀的一句话让项林如临大赦,“谢言熙姐!” 赵言熙今天还在想是不是不应该让项林知道她跟李星衍的事,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就给她送了这么份大礼,她还真不知道李星衍这么能喝酒,喝完就直接住酒店,还经常住! 天天听这个男人甜言蜜语的,她这个风控组的组长都差点马失前蹄,风控最重要的是什么,风声! 赵言熙往大堂里走,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李星衍的电话还接不通,刚要再按一遍,忽然瞧见一楼的休息区聚了一群衣着怪异的年轻人,估计是参加角色扮演活动的。 她扫了眼刚要收回视线,目光忽然落在一件兔裙装上。 粉白色的,屁股上有一团小尾巴,这让她不由想起李星衍第一次送她的睡裙,后面也有这个兔尾巴。 心底一个念头忽然漫了起来,高跟鞋转而走到那群小年轻面前,“您好,这套兔裙装,能卖吗?” 让她一问,其中有个女生愣了下,“可这是我们明天活动的道具……” 赵言熙直接拿出手机点开转账页面:“你们那么多套,不差这一套,双倍价格。” 对面的姑娘有些犹豫了,赵言熙扯了扯唇,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女生喊住了她。 赵言熙把钱转过去,刷的是李星衍的卡。 顶层的落地玻璃套房门口,赵言熙刷卡进去,里面透来的光线昏黄,只点了一盏床头灯。 她视线扫了眼正中央的大床,陷了道暗色的高大身影,还真是睡死,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赵言熙冷哼了声,进浴室把兔裙装换上,头顶的兔子发箍下是金色的长卷发,刚好伪装了她原来的栗子短发。 她今天出门穿的是西裤,没有丝袜打底,粉白兔裙装就像一件泳装,从胯部往下让空调吹得凉凉的,领口是v字形,她看了眼镜子,细眉拧起,最后用长发挡住了中间那道深陷。 那些小姑娘怎么那么瘦,算了,紧是紧了点,不妨碍正事。 她脱了高跟鞋,脚尖无声地踩在地毯上,最后膝盖陷在床褥的两侧,微凉的指尖捧起男人的下颚,用英语温柔地说:“先生,晚上好,请问您需要酒店服务吗?” 男人听见声音,浓眉微凝,狭长的眼睑撩起,幽深的瞳仁落入昏色的光,有点点流光涌动。 李星衍从前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听得出这午夜梦回里的女声在暗示着什么。 他视线凝在赵言熙脸上,长发垂在身侧,精致俏丽的五官还带着白日厚厚的妆容,灯光昏暗,他视线往下落。 这算是,什么装扮? 赵言熙见他不说话,又用英文说了句:“先生,您之前不是经常叫酒店服务么,今天我是第一次来,您看……还喜欢吗?” 李星衍的气息有些沉,“叫什么名字?” 赵言熙心里那股气就冒出来了! 李星衍你这个臭混蛋! “你叫我小兔子就好了。” 李星衍轻笑了声,宽阔的胸膛因为躺下微绷着白色衬衫,此刻随着呼吸而起伏:“兔子姑娘,会说中文吗?” 赵言熙想拿手机录证据了。 她一句话都不想说,摇头。 李星衍唇边浮笑,一双深眸底下熠亮红色的暗光,像有火在隐隐烧起,“喜欢在上面?” 他嗓音很性感,是喝了酒后半醉半醒的迷离,又有喷薄而出的意乱情念。 赵言熙此刻跪得腿有些发酸了,撑着他胸膛时,他说了句:“坐下来吧。” 赵言熙牙龈都要咬碎了,脸上还扯着笑,一点点扯开男人的领带,烟灰色的,跟他这个人一样,让她恨不得把他烧成灰烬! “不用。” 她忍着脾气笑道。 领带被她扯了下来,她直接绕到男人的手腕上,不是喝醉了吗,两只手都给你绑起来,当初怎么对她的,她就得让他尝尝滋味。 “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李星衍没有反抗,两只手任由她用领带绑在头顶,兔子能有什么力气,最多是吃草的力气。 赵言熙深吸了口气,她还想再去找根麻绳。 “不知道先生喜欢怎么玩呢?” 她正要从他身上跨走,男人忽然曲起右腿膝盖拦在她身后。 赵言熙被他挡住了去路,此刻正要转身去按他的膝盖,结果这人手上没力气,腿上的力气就跟铁棍似的硬,她双手一使劲,下一秒,她的膝盖就在丝薄的被褥上打了滑,撑不住地坐了下去! 清瞳猛地一睁,粉唇张张,脸颊就跟着热了起来,脱口骂道:“禽兽!” 骂完她才愣住——糟糕!说了中文! 男人眸色晦暗不明地隐着笑:“这回轮到我躺着看你了。” 赵言熙清瞳怔怔,刚要开口,忽然一阵酥麻抵了上来,她气息不匀地喘了口气,指尖攥紧他胸口的衬衫:“先生!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爱人吗!” 兔裙装的衣料很薄,质量又差,赵言熙被欺负得委屈了起来,用英文骂他混蛋。 李星衍让她骂了,气息也跟着沉浮,嗓音沙哑道:“兔子姑娘的英语说得不错,今晚教我怎么样?” 赵言熙愣了下,就见他视线朝她身上落:“这身是什么打扮?” 栗色 第62节 男人早已风起云涌的瞳仁猛然一睁,他有千斤之力,此刻却让一道风往后推,额头上的汗汨汨地渗出:“熙熙……” 姑娘脸颊飞霞晕,一双水眸里映着男人刀斧似的轮廓,她说:“你听我的么?” 他退了退。 姑娘高兴了,歪头看他。 男人等着她的命令,像臣服在君主之下的将军。 赵言熙故意钓他的,她脑子不太清醒,似喝了酒有些异常的兴奋,指尖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汗珠,男人气息愈加浊了,一双手臂僵硬充血。 就在姑娘垂下手的瞬间,他忽然咬住了她的指尖,等她命令攻城他早就自灼焚身了。 姑娘指尖一疼,柔细的眉头微蹙起,像那水波荡漾的秋湖,“李星衍……松开……” 烈狼也听她的话,松开了。 赵言熙哼哼地看他,发觉他又开始挑衅了,像城下为了让守城人开门的将军在叫嚣,赵言熙唇边抿了抿刚才被咬过的指尖,忽然觉得让他吃瘪有些好玩,双手攀在他肩上,盘算着一会怎么折磨他。 “好吧,进来。” 她柔柔的话一落,刹那间,心跳猛然捅到了嗓子眼,她那惊呼还未泻出唇腔就让人彻底堵住。 猛烈的吻裹挟着酒精落来,在她的地盘翻江倒海,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包括那一句“出去”。 将军想到了破城的办法,山呼海啸、贯入城门。 泪雨淋漓,雾色矇昧,他的姑娘伏在山间婉转啜泣,将军捧着她秀美的脸颊,喷薄的热气落在她盈盈一握的颈间,粗糙如烈风:“从前被你惹得想干死你。” 姑娘软发黏在粉颊上,一双盛了湖水似的眼睛看他:“现在呢?” 男人除了捧她脸颊的力道温柔,其他的都张狂放肆,像他此刻落在她耳边的话:“现在,就想死在你这儿。” 有的人看着冷酷无情,一旦爱起来就是要命的热烈。 烈得她每一次都害怕,但命运就像磁石一样非要将他们牵绊在一起,让她不得不花心思,不得不承受爱之下的莽撞野性。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阿衍……” 她嗓音轻轻落下,像成精的小兔子,外表还是清纯,内里却已经在想着如何占山为王了。 “你答应会听我的话……” 她在男人耳边说着,像是驯服一头正在山林里奔袭的野狼,指尖晃晃地揉上了他的耳廓,呵气如兰地裹着他,“我要在你的上面。” 男人暗红的瞳仁猛然一缩,粗粝的喉结重重滚了两下,而后落下沙哑的笑:“兔子姑娘,需要我替你扶着腰吗?”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颠鸾 姑娘的指尖从软褥垂了下去, 像是要够什么。 昏迷的光缀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镀了层纱绸般,她的肌肤很薄, 细腻得一用力就红一片。 李星衍觉得自己要克制的,但这样的脆弱和珍贵又让他恨不得捧着,含着, 不破楼兰终不还。 美的东西,谁不想永远占有。 此刻姑娘的手软得摇摇晃晃的, 莹莹粉光的指尖在空中抓了抓,虚空, 下一秒人就被男人捞了回去,她哼了声, 气道:“我要领带……领带……你给我捡回来……” 男人忍着燥气,黏汗的长臂从地上把领带捞了起来,像逗小孩似地悬在她眼前,姑娘目光随着那烟灰色的领带微转,指尖没有力气, 抬得不高,软绵绵地只能勾住领带的尾巴, 说:“你自己戴上……盖着眼睛……” 她的命令低低落下,如灶台子里的干柴烈火被吹入了一道软风, 倏忽猛烈烧了起来,男人气息灼灼, 他看上的姑娘,怎样做都能要他的命。 李星衍这人有蛮力, 嘴皮子也挺会撩人, 但骨子里就是个实干家, 论情.趣哪里会。 赵言熙也没经验的,她还难为情,但今晚大概是酒精在作祟,她有了胆子,有了站在道德高点拿捏李星衍的理由,总之情感占据理智的时候,人很容易被带着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更何况李星衍还是个眼里透着要把人从天上拽下来颠鸾倒凤的男人。 她看着男人听她的,把领带缚在了眼上,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潺潺的心悸来,爱让人甘愿蒙蔽双眼,任人操控。 她好像——真的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夜色下,男人的薄唇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性感,迷人,像醇烈的烟草裹着最原始粗糙的木质香调,是干燥秋日下被烧得噼里啪啦时的烟火,他甚至不用姑娘的吩咐,就自动自觉地抱着她翻了个身。 躺下去了。 她看见那道潮汗的白衬衫几欲透明,连绵地熨贴在起伏的山峦上,健壮、宽阔,而她此刻俯视山巅,做了他的主宰。 然而她不仅没有经验,也没李星衍那样的天赋,男人见她不动,竟是蒙着眼睛鼓励她,“我家姑娘又长大了。” 真是在说瞎话,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但她也是个有学习能力的人,上位者如何做事自然得靠学,于是她的模仿对象就成了李星衍。 迟钝,青涩,缓力,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差,但李星衍却不这么认为,他给了她回应。 赵言熙从前跟他有过几次,男人隐忍的时候手臂上的青筋会贲张血管,凸起明显,脖颈上的汗也会涔涔渗出,此刻的李星衍就是。 比起他的放肆,克制时候的姿态性感到让她心跳失序。 是哪怕什么都不用做,看着他就够了。 爱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内里是超出预期的爆炸,宇宙洪荒天崩地裂,哪怕力气耗竭也要去做。 后来出力的那个人自然是李星衍。 赵言熙渐渐习惯这种粗糙的天然,不加修饰的人就像草原上野蛮生长的狼,他们不懂人类的规则,不屑于弯弯绕绕的流程,爱你之中又添了些霸道。 他在摇旗,她就为他呐喊。 这一晚赵言熙都没有下过地,走不了路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她不用上班,但不好在,有人要上她。 姑娘哭哭咽咽,白天的时候,李星衍让酒店送了三餐,喂她喝,让她歇着。 赵言熙迷迷糊糊地被洗干净了,迷迷糊糊地让人抱着睡了,接着迷迷糊糊地又交代了。 江南的水浇不灭北方干燥的火,就像吃了兔子的狼依然解不了馋,只会越来越想吃的。 到什么时候停下来,是李星衍抱着姑娘到浴缸里洗澡,看见那双红润润的膝盖蹭破了皮,泛起纤细的红丝。 心跟绞了似的,李星衍给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一会在房里乖乖睡觉,我下楼买药。” 赵言熙的脸颊让热水烘得滚烫,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双手拢住浴巾:“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 从昨晚到今晚,那身兔裙装早就被撕得不成样儿了,尾巴的小毛球被揉得软塌塌的,也不知是不是那尾巴的缘故,惹得他喜欢从后面看她。 再柔软的绵绸都抵不过物理定律——摩擦生热,她的膝盖就这么泛起了红,破了皮。 李星衍也没急着退房,想着让她好好歇,住到周日。 换了个环境,一间四四方方的套房,一个在椅子上,一个在床上,赵言熙要下来,他就非得要抱着,她说自己又不是没腿,李星衍就说:“我是真恨不得把你挂腰上。” 赵言熙不敢吭声了。 套房里有个小书架,她在上面挑了本书后,又被人抱回去,手机这会响了起来,是工作上的事。 她们这一行,明面上有双休日,实际上光明正大叫人办公。 有时候恍惚地想,就像她跟李星衍的关系,明面上都正当,背地里……都不正当。 白天酒店的落地纱帘透进薄薄的光,姑娘穿着男人的白衬衫慵懒地倚在床头上,领口因为她坐起身时微微往下扯着,雪白肩颈上染着点点红玫,李星衍就靠在沙发上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携了根烟,却没有抽,而是垂在沙发扶手上。 有的姑娘很聪明,但是她们善于敛藏,因为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 而有的姑娘就是一朵花,自有自己欣赏着,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有胆子,敢扛事,从来不会是谁的负担,甚至跟个太阳似的,对电话里的人温和道:“你别急,好好说,嗯,知道了,我十分钟后处理好,你在电脑前等我回复……” 这时,男人桌上的手机也震动出声,赵言熙心头一跳,视线朝李星衍看去,却见他点了点烟蒂,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那一身纵横经纬的肌肉线条滑入日光,就这么直白地展露在她眼前。 她本是要示意他别接电话弄出声的,但这会,她先挂断了电话。 用手机处理对方发来的文件。 李星衍这才去接电话,心照不宣的配合,赵言熙发现他这个人有的时候会来事,有的时候,又很懂事。 这回房铃响起,李星衍携着手机去开门,赵言熙见他这副身材,而送餐的多是女服务员,心里那道警铃一响,下意识脱口道:“等等!” 话音一落,男人视线朝她侧来,露出了藏在那边的手机,她吓得顿时目瞪口呆,一手捂住嘴,一手指了指挂在衣柜里的浴袍,双手往身上一挥,示意他穿上上衣。 这时,李星衍电话里的沈铭有些迟疑:“特助,我是不是打扰您……” “嗯。” 男人语调不轻不重地说:“活永远干不完,难得周末,就是要你抽空陪一下对象,别把很忙挂在嘴边,那是渣男才干的事。” 赵言熙:“……” 如果不是最后那句“渣男”,她多少觉得李星衍是在影射她。 不过她情绪稳定,继续工作,酒店房门打开,外面传来一道女声,赵言熙听不大清楚,本来没注意,但她肚子饿了,餐还没送进来。 酒店的格局是房门口没办法直接看到卧室内部,赵言熙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她身上穿着李星衍的白衬衫,衣摆刚好盖上大腿,但她还是不敢示人,只双手趴在墙边,露出一双眼睛探出视线。 男人正在接餐盘,那位服务员仰头朝他浅笑:“先生,请问还需要什么酒店服务吗?” 赵言熙细眉一拧,喊道:“李星衍!” 嗔怒的嗓音落来,男人眉眼掠了道笑:“麻烦你们下次送餐快点,我家姑娘还等着吃完干活呢。” 房门阖上,姑娘栗子头发垂在脸颊下,一张圆润的鹅蛋脸上是瞪他的杏花眼。 看来是饿极了。 赵言熙坐到椅子上,双手要接过餐盘,手腕就让男人挑了下,“刚才有份菜里加了葱,我让她退了。” 赵言熙愣了愣,原来他刚才在外面,是说葱的事…… 炖汤是排骨莲藕汤,加了薏米,熬出了浓郁的奶白,秋天是莲藕的季节,在棱边咬下一口,绵密的藕丝就拉了出来,最后被轻轻一扯,缀在唇边。 赵言熙习惯先喝汤再吃饭,让胃润过了,食量也会精简,李星衍本来没这个习惯,但跟赵言熙吃饭,她就会让他讲究,对胃好。 只是吃着吃着,她忽然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餐桌上还有一条清蒸桂花鱼,南方系的做法,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却是最贵的,非得最新鲜的鱼才经得起最原始的回味,男人把鱼脸颊上的鲜肉夹到姑娘碗里,说:“有次经过食堂,看见你餐盘上是挑下来的葱。” 赵言熙清瞳微怔,其实之前在房东太太那儿订饭时,有说过一次不要放葱,但长辈忙起来经常会忘,后来赵言熙就不说了,反正挑一挑就行,没必要让别人麻烦。 栗色 第63节 “那你不吃什么?” 赵言熙抿了抿唇,她好像没对他花过这样的心思。 李星衍低笑了声,“内脏。” 赵言熙夹起鱼肉的筷子顿了下,她忽然想到,李星衍替她喝掉腥味浓郁的生蚝猪腰汤,她算是靠着江河长大的,所以对海鲜和处理好的新鲜食材没有挑剔的习惯,但是连她都觉得腥重,那不吃内脏的人,更是难咽。 这一桌的菜,没有内脏。 李星衍见她不可置信地呆愣着,解释了句:“我爸妈是医生,以前没什么讲究,家里也有标本。” 说到这,他扯了扯唇。 赵言熙低声道:“这个确实有心理阴影……” 李星衍微摇头,筷子给她剔掉鱼骨才把肉放到她碗里:“只是那会上小学有同学来家里玩,大概是看了那些器官标本,回头就传到学校里去了,那会就养了个习惯不吃罢了,也没什么。” 赵言熙唇畔微张,她忽然想到上次吃饭时,他那几个发小聊起李星衍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父母没有精力照顾,任由野蛮生长的孩子,骨头里都带着倔硬。 赵言熙抿了抿唇,夹起自己这边的鱼肉,桂花鱼的鱼身本就像花瓣片片雪白无刺,她检查一圈后放到李星衍的碗里。 男人瞳仁微怔,撩起眼皮看她。 赵言熙捧着饭碗低头小声道:“刚才电话里就是有一点数据急着统计,已经忙完了,我不是不陪你过周末。” 他们都有忙的时候,但愿意为彼此空出时间才更显得珍重。 李星衍忽然低笑了声,“我没说你。” 赵言熙:“嗯。” 李星衍:“我说的是沈铭,他跟闲不住似的,一坐下来就是工作,不然显得他无所事事。” “李星衍,你今天吃饭,话怎么那么多。” 李星衍嗤笑了声,这回直接夹了一片青翠的凉拌莴笋送到她嘴边:“要不是你膝盖破皮了,我现在早干别的事了。” 赵言熙:“……” 她低头看了眼膝盖,因为被他上了药,所以不方便穿裤子,这会晾在外面,她忽然似在他话里找到了漏洞:“这是非必要条件吧?” 她话音一落,李星衍给她夹菜的动作一顿,浓眉微微挑起看她,赵言熙也傻了,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说膝盖破皮了就不能……” 她眼睛顿时绝望一闭,有种越解释越描黑的倾向,“你别多想,我就是在推断这个条件……” 男人略微点了点头,眼睑似有若无地含笑朝她望去:“嗯,你要是喜欢从后面,我们可以扶着桌子。” 赵言熙:???!! “李星衍!你又不好好说话!” 姑娘脸颊怦热,男人自然不会真的又要她,膝盖这样了,他是怕她那儿也受不了,她就跟朵娇花似的,哪里舍得,“我这张嘴本来就不会说话。” “你还不会说话?” 赵言熙一脸“信你个鬼”,有的人说糙话是“老子”“爷”,他倒很少,除非很生气,而李星衍的糙就像那沙漠上一茬茬的芨芨草,看着冷硬,但刨出芯根,那儿就是清甜的大地水源。 姑娘擦了擦嘴巴,指尖将手里的餐巾纸叠了叠,似乎弄到了一点汤汁,用纸巾裹着食指轻转了转,朝李星衍哼了声,道:“那甜言蜜语,我都没你会。” “甜?” 男人呵笑了声,他身上穿着浴袍,让身后的夜色沐来,倒有种斯文败类的禁欲感,长腿交叠,狭长的眉眼携笑朝她落来,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问她:“那兔子姑娘是喜欢我这张嘴甜,还是,舔?”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内人 赵言熙握着指尖转的动作一顿, 李星衍就坐在她对面,隔了一张桌,但哪怕这样, 他的呼吸和语气依然带着粗糙的侵略朝她压来。 让她不由自主,胡思乱想,磨破了皮的膝盖微微并拢, 若非太猛烈,也不会有这样的意外伤, 她轻咽了口气,骂他:“下流。” 李星衍掌心托腮地看她, 唇边携笑,那眼里带了丝欣赏, 其余的都是不干净的暗色,“赵姑娘在上流,我自然得是下流,接着你。” 他的话开始带着若有似无的暗示,那晚赵言熙的神经受了酒精的蛊惑和侵蚀, 理智麻木,人一旦被解放约束就容易出界, 总之她本来是要惩罚他的,最后变成了什么样, 看那兔裙装就知道了。 反正她告诉自己以后再不能这样,被这个男人认为自己跟他同流合污。 两人拌了嘴, 赵言熙说不过就躺在床上看文件,很奇怪, 说话没两句就容易起火的两个人, 居然能当情侣。 晚上的时候, 赵言熙要回去洗漱,准备第二天上班,他们就像短暂的露水,在那间叫乌托邦的酒店房间里度过了两日。 刚回到烟花胡同,李星衍的行动就得掩人耳目,院子里的房东夫妇把他叫住,让他去厨房把净水器的滤芯换了,赵言熙听了唇边浮笑,见他打发了爸妈,一前一后跟着她上楼,赵言熙忽然站定脚步,挑眉道:“你知道怎么修水管吗?” 李星衍撩起视线朝她屋子里看:“哪儿漏水了,我给你弄。” 赵言熙拿出手机:“是我一朋友……” 男人把她手机抽走,淡声道:“那我不会了。” 赵言熙:“……” 李星衍下楼换完滤芯后被爸妈留下来过夜,明明也是以前睡过的房间,偏是辗转反侧,怎么都不得劲,心里一股火攀着,等屋子里都安静了,他套了黑背心出去,手刚拧上大门,身后的过道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阿衍,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李星衍动作一僵,要说他爸妈不愧是老中医,一把年纪耳聪目明,以前晚回来扰了二老还得被训一顿,他是宁愿睡一楼的病号房,此刻他轻咳了声,回头道:“有事,出去一下。” 徐大夫抬手打开客厅灯,视线扫了李星衍一眼,背心长裤,脸色更沉了:“你就穿成这样出去?” “不远。” 他是懒得撒谎的性格,习惯把真相挑词捡句地说,心里也没负担,更不用想着以后怎么圆谎。 然而落在亲妈眼里就信息量十足了,她沉了沉气,坐到沙发上:“你给我过来。” 李星衍觉得他爸妈有空就管一下,施展父母对孩子的掌控权力,没空就丢一边,别碍事了。 此刻李星衍也不过去,只是站在门口,一张脸淡冷地掩在暗处。 徐大夫没好气地呵了声,“现在街道都在打击黑恶势力,什么是黑恶势力,黄赌毒!你告诉我,你涉哪样了!” 李星衍扯了扯唇,“怎么,徐大夫要大义灭亲?” 他这话一落,徐大夫瞳孔睁睁,“你……你知道涉黄……先不说被抓了留案底的事,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带病的啊,你从小在医馆长大,你也见过那些男的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 “我知道。” 李星衍斩钉截铁地打断,眼露嫌恶:“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诶你!” 徐大夫还没说完,李星衍就拉门出去了—— “臭小子,给我站住!” 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屋子里传到楼梯上。 李星衍眉头微凝,回头看见他亲爸双手撑腰骂道:“三十几岁的男人,成天在外游荡,也不知道成个家,你妈说你两句就要顶嘴,小的时候要你好好念书考个医科大学,不听,我看你真是来要债的!” 李星衍从小被骂多了,耳根子硬得很,语气吊儿郎当道:“是,我这耐心给我把手术刀我就敢往人身上剌刀子,回头那人还真得来要债了。” “臭小子你……” “叔叔阿姨!” 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道姑娘清丽的嗓音,像道清凉的水泼在硝烟弥漫的家庭争执里,姑娘穿着身月色长睡裙下来,脸上覆了层浅笑,柔亮似光。 “我厨房里的水管一直在滴水,大半夜的,一直睡不好。” 姑娘语气轻缓温柔,像是不敢打扰似的,连带着刚才鼓起火气的房东夫妇都低下声音跟她说话:“刚好,阿衍会修,让他上去看看。” 李星衍狭长的眼睑压下,淡声道:“我一会还有事,要出门。” 赵言熙听他这么说,抿唇道:“叔叔阿姨,这么晚,不是很方便。” 徐大夫愣了下,眼看十二点了,让一个男人进姑娘屋里确实不合适,遂朝李星衍道:“你去把水阀的总闸拉上。” 老一辈的人都是省吃俭用的性子,水一直在滴就是浪费,赵言熙听罢点头微笑道:“谢谢叔叔阿姨,晚安。” 姑娘说完,视线平静地朝李星衍道:“水阀好像在院子后头,我跟你去关吧,别浪费水了。” “诶,对对,阿衍,你快去。” 这回轮到房东夫妇催他走了。 李星衍惯常冷着一张脸下楼了,赵言熙当他默认,打开手机电筒给他照着光。 漆黑狭窄的老式楼梯上映来一轮圆月似的光,那股清浅的睡莲香气幽幽浮动,似光源上跳跃的小尘埃,李星衍喉结滑动,就在拐出楼梯的瞬间,姑娘提着睡裙落下脚尖,视线还未来得及往上仰,男人就揽上她的细腰把人压到了墙上。 姑娘唇畔微微张着,气息细柔地撒在他脖颈间,让李星衍想到她动情时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又柔又媚,又青又涩。 火似地往他身上浇。 然而姑娘却跟他说正经事:“你怎么跟爸妈吵架了?” 有力的臂弯从后揽着她腰:“我刚想上楼找你,我妈以为我要出去嫖。” 赵言熙一听,抬脚就踢了他一下,男人闷笑了声,四下灯光湮灭,他们在黑暗里呼吸。姑娘擦在他下颚的脸颊发烫,他心爱又紧绷地抱得更紧了:“我家姑娘干干净净的。” 赵言熙捶了他手臂一下,疼得手腕发麻,改掐,然而太硬了,她根本掐不动,气呼呼道:“你脏!” 李星衍“嗯”了声,赵言熙怎么着他都行,“要嫖也是你嫖我。” 姑娘脸热:“你起开……” 李星衍真恨不得立马把她挂腰上,忍着燥火道:“行,先关水阀。” 说着就要往后院过去,忽然背心衣角让人轻轻一拉,只听姑娘低声道:“没漏水。” 李星衍瞳仁一凝,脑子转过,“所以刚才你是……” “我是个外人,不好参与别人的家事……” “谁说你是外人。” 男人沉声道:“内人。” 赵言熙愣了下,指尖不自然地勾了下耳尖上的软发,男人的气息让上面纤毫透明的绒毛微微立起。 “你回去睡吧,估计是周末你一直不在家,他们不放心才会问的。” 李星衍的视线凝在她身上,这姑娘说话的嗓音温柔,让人都不自觉低两个度,生怕惊着她吓着她。 “言熙,我怕我等不了了。” 栗色 第65节 “李、李特助……” 李星衍长臂撑在车门框上,冷声道:“柳总,你占道了,再有下次,这车可就得撞上了。” 柳思鸣一听,刚要怒目瞪向司机,然而下一秒,车门猛地被人一砸,“砰”起的声音把柳思鸣震得耳鸣。 车外的夜色里,大雨瓢泼,秋雨针尖般砸在皮质小包上,还伴随冷冽的风涌入衣裙之内,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赵言熙此刻冷得整个人瑟缩发颤。 忽然,一道明亮色的光照从身后裹住了她,车身逋停下,赵言熙避开雨水,就听见身后有道又急又阔的长腿朝她走来,像踩在她心尖上。 下一秒,腰身让道有力的手臂揽起,整个人陷入一面冷硬的胸膛,赵言熙头顶还举着手提包,视线隔着细密急促的雨帘朝男人望去。 她想说话,但开口就像会被雨水淹没,此刻只会怔怔地看着男人刀斧似的晦暗轮廓,他浑身烘着一股沉沉的寒气,那是赵言熙没感受过的,但直觉知道他在生气,因为腮帮子咬了咬,愈加的棱角分明。 但抱她进副驾驶座的时候,另一道手抬起挡在她头顶,像以往那样,怕她碰到了头。 磅礴的大雨随着夜色降临覆在车身上,砸得赵言熙心跳发紧,她忽然不确定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他,但事关风控部,而且之前已经被调查过一轮了,她难道还要再把自己送进去吗。 李星衍也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开口,然而车身一直开到烟花胡同,赵言熙都没交代一句。 男人沉吸了口气,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把大伞,挡在她头顶,仍要弯腰抱她,然而赵言熙退了下步子。 男人动作一顿,她把伞挡回他头顶,自己则顶着小包跑进院子里了,这个点还早,她怕被人看见。 赵言熙心跳跟着步子一下下地撞着身体,直到进了屋,手里的皮包也湿透了。 男人也没撑伞,像一只穿梭在热带雨林里的野狼,看到猎物就执拗地徘徊在她身后。 赵言熙脱了高跟鞋,真皮算是废了,手把包包放到桌上,身后的房门被人一阖,仿佛一道无声的对峙,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大掌钳上她的手腕,潮湿灼热的圈禁,嗓音也是沙哑的,隐忍至极:“不解释一下?” 赵言熙微挣了下手,想脱掉身上被雨水打过的西装外套:“阿衍,你先松一下手。” 他自然不肯,另一道大掌就托上她的下颚,指腹揉得有些用力,是克制下的轻颤,“言熙,肚子饿的话,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姑娘气鼓鼓地仰头道:“我都湿透了,都是水,湿哒哒的,你还说这些,就不知道给我擦一擦!” 男人瞳仁一凝,托着小脸的掌心拢起,食指顺着她滑腻的脸颊落到她唇边,姑娘花瓣似的双唇被雨水浇过,真是湿透了,水淋淋的,李星衍隐忍得太阳穴紧绷。 赵言熙看见他眼底涌起的暗流,心头撞撞,刚要开口,唇畔就让他食指伸了进来,舌尖底下被一道潮热轻挑,舌头轻卷,她浑身颤颤地僵住,一阵酥麻直涌上大脑皮层,下一秒,男人低落了句:“最后那个字,你刚是卷起舌头念的吗?熙熙,再念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顶嘴 赵言熙在京华市上的大学, 毕业后又工作了几年,算来待了近十年,口音也变得带腔调, 但偏偏骨子里还是浸着吴侬软语长大的,着急的时候说话,舌头就是捋不直。 秋夜里的雨刮得她丝丝地冷, 在柳思鸣的车里看到,听到的, 都让她惶惶,脸颊的水丝漫延, 舌尖被抵着,她似乎在这道潮热里心思晃动, 读懂了李星衍的话。 黏着雨丝的眼睫微抬,舌头动了下,刮过带着薄茧的粗粝,她只轻轻一碰,犹如煽风点火, 火炉子着了。 李星衍的手抽了回去,捧起她的脸颊, 吻就落了下来,赵言熙让他猛然的, 毫无循序渐进的力道吓了跳,但骨骼和肌肤间的轻微颤栗也是摩擦, 也会生出热意。 赵言熙在这场不安的,惊魂未定的思绪里想要找一个依托, 触觉引起的神经紧绷可以让她回到现实, 将一切重新打碎, 然后重新拼凑。 就像一个人突然做了场噩梦,急于打破一切清醒过来。 而李星衍,就是那个打破她的人。 就在男人抱着她要放到床上时,赵言熙双手攀着他的脖颈,说:“衣服不干净。” 姑娘讲究得很,李星衍此刻的火气被她一两句话撩得乱七八糟,忍了忍,说:“那先把事情交代了。” 这人也不是狼吞虎咽的性子,真忍起来有的是办法拿到他想要的,但赵言熙还没想到该怎么交代,轻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地毯。 男人瞳仁暗色浓云,姑娘一句话轻轻推倒城墙:“先把你交代了吧。” 两个人白天里都是擅于掌控别人的脾性,真到无人之夜时,依然带着都想拿捏对方的行事作风,赵言熙此刻试图用这种事转移男人的注意,李星衍先是沉了两息,下一秒,还真像让赵言熙得逞了,她看到他去拉抽屉,找套了。 姑娘被放在软白的地毯上,身上裹着的西装裙都被雨水浇透了,男人先是低头吻她,水汽将电流放大,在她身上游走、激荡,她轻咽了口气,心头摇摇晃晃地,头顶却让一道大掌按住,她颤栗地发抖,听他压在耳边的嗓音:“别急,先来说说,兔子姑娘今晚怎么上了别人的车?” 赵言熙指尖攥着身侧的绒毛毯,眼眸潺潺地看他:“公事。” 男人另一道手将她抓着绒毛毯的指尖压在了头顶,“风控部不归柳思鸣管吧,还是说,你们也想傍这棵大树?” 在这种时候李星衍竟然还能问话,赵言熙气得脸颊热烫,另一只手推他的胸膛,“怎么,你现在是要审我吗?” 男人的视线从她眉眼往下落,眼底蓄着的浓雾浮动涌流,他们进来得急,连房间灯都没有开,只有刚才李星衍找东西时拨开的床头灯,昏暗的暖黄灯光和窗外砸下的大雨一道侵袭她的感官,她就像站在冷与热的交界,随时会被巨大的温差侵袭覆盖。 “那你是想我在外面审,还是进去审?” 赵言熙觉得他这个语气就差没给她戴镣铐了,她气得抬腿就要踢他,然而下一秒,膝盖被压,整个人仰头张唇,仿佛灵魂都要泻出一缕方能喘气。 他替她做了选择。 按在头顶的力道愈重,赵言熙头皮顷刻麻了一片,被他钳制的手腕挣了挣,又在往上滑的瞬间,拢下扎进男人的虎口处,她说不上来话了,就算他再怎么审都没有用,耳边只听他落来那一句:“赵言熙,你他妈就仗着我喜欢你。” 姑娘声音掐出了水,骨子里却不服输,软绵绵地哼了句:“我他妈就仗着了!” 一句话激得男人手臂硬绷,血管凸起,指腹抬起她的下颚,姑娘雪白的脖颈就露了出来,奶油蛋糕似地垒了水蜜桃,让人发疯:“学什么脏话。” 姑娘眼眸含春水:“你先说的!” 李星衍沉了沉气,姑娘的嗓音就带出了哭腔,“你生什么气。” “我不是说过吗,” 他嗓音咬在她耳边:“你只能上我的车。” 赵言熙张口就咬他结实健硕的肩膀,两人就跟对峙似的,她本想着给他了,李星衍该对她好一点,结果变本加厉,“你混蛋!” “哭也没用。” 他嗓音沙哑,但动作到底轻柔了些,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喷薄,仿佛中场歇战,但对手却没有退场。 赵言熙其实喜欢李星衍这样的,嘴上硬得很,会来点霸道,但这样的强迫又在她的接受范围内,甚至更刺激了,遇着他,她发现自己的道德感都越来越低了。 脾气还越来越作。 她还喜欢看他发脾气,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她一哭他就不敢真使劲,忍得紧绷暴躁。 她手背捂在脸上,轻轻抽噎,李星衍沉声:“柳思鸣什么样的人,你敢上他的车,你知不知道今晚你就差点下不来了!” 赵言熙心里哼了声,“我那是正事。” “还顶嘴。” “现在是谁在顶啊……” 姑娘话音一落,两人又接不上话了,赵言熙泪雨潋滟地,气也断断续续,她看着摇晃的窗棂忽然想到了什么,软绵绵地泻了句:“李星衍,你是担心我,还是,吃醋啊……” 男人拢着她,蜜色耳根上有点潮红,压声道:“专心点。” 赵言熙这时候不分他心就是在找死,晃了晃腿接着道:“你刚还要我解释,你现在又是几个意思啊!” 李星衍浓眉抬起,太阳穴上沾染的水珠不知是汗是雨,从额间滚落,滴在她脖颈上,热的。 “行。” 这姑娘就爱在这事上折磨他,他偏还跟个受虐狂似的,上赶着自贱。 “李星衍,你会出卖我吗?” 她眼睛水淋林地看他。 男人瞳仁微怔,此刻真正的坦诚,他们甚至亲密无间,她怎么会突然问这种话,“不会。” “刀架在脖子上呢?” “我说过,我甘愿死在你这儿。” 赵言熙嘴唇抿得紧,低声道:“李星衍,我怕。” 男人眸光一凝,看到姑娘那双微蹙的蛾眉,听到她从未对自己示弱的话,心腔震震起伏,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抱着,“怎么了?” 赵言熙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脸颊在他衬衫敞开的衣襟里轻蹭了蹭,潮湿的雨水混在空气里,将他们的气息放大纠缠,她的害怕让她想要被填满,她不想心里空空的,如柳絮漂泊无依无靠。 “上次我去一楼的病房找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星衍大掌托着她的后脖颈,两人侧躺在地毯上,像狂风大雨下相偎的狼兔,一个变得耐心,另一个则被雨势拦住来不及跑,出奇的,他们竟然能暂且放下狩猎的天性,在丛林里一起挡雨。 “雍贸地产除了收购的香山酒店有问题外,提交的上市计划书还存在高管履历造假,最严重的是有非法集资嫌疑,当时跟他们的人起了冲突。” 简单的一句话,赵言熙就听出了所有门道,不该是她知道的门道,但李星衍告诉她了。 她轻吸了吸气,赵言熙是防备心很重的,但她也知道事情真落在头上,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扛的:“我在柳思鸣的车里发现了一样东西,蓝紫色的礼盒袋,他说是自己收藏的表。但是,这样东西我在林永嘉的办公室也看到过,当时下属提着进去的,我还问了句,发.票走的集团的账。” 她话音轻落,却看见李星衍微睁的瞳仁,下一秒,就见他起身从床头拿走了手机。 赵言熙蜷在地毯一角,心里那股空落感又被风灌了进来,她指尖想找东西拢在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抬不起来,她忽然又有些后悔了,不该跟李星衍说这些,风控部如果跟柳思鸣扯上关系自然是被拉去垫背的…… 忽然,隔壁浴室传来流水声,赵言熙猜他是要出去了,他衣服好像让她弄脏了。 她安静地等着李星衍出门,自己再起来清理。 然而,预料中的开门声没有响起,她看到男人湿着头发进来,身上的衬衫换下,只穿了黑色家居裤,弯腰把她从地毯上抱起,赵言熙愣愣地看他:“刚才电话里,你不是要出门吗……” 男人薄唇微扯 ,“出门?华信就算丢了几十亿都跟我没关系。” “那你?” 她看着他洗过澡的胸膛,一时有些疑惑。 “洗干净点,怕你嫌我脏。” 赵言熙抿了抿唇,见他从身后搂上她的腰,在她脖颈间沉吸了吸气,似上瘾一般,“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担心你。” 赵言熙双手让他撑在书桌上,只好偏头看他:“我问的分明是吃醋了。” 李星衍沉声一笑,“有吗?” 赵言熙歪头:“哦,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柳思鸣三天换一个女朋友,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呢?” 李星衍洗的是冷水澡,贴上来时气息裹着冷冽,“他看上的什么货色,跟你也配。” 赵言熙眨了眨眼睛,想扭头看他,然而男人的手臂已经从后环了上来,她看着书墙问:“那你是什么货色。” 李星衍低低一笑,在继续刚才被中断的,不得不去浴室洗澡的事情,“你书架第二排,第三本书。” 赵言熙仰头,抬手去够,书架下是书桌,顶天立地的定制柜,她不够高,右边膝盖抬起撑在桌沿上,腰身朝上微挺起,指尖堪堪摸到那本书,书脊是黑色封皮,房间只亮着床头灯,她模糊地看见书名,叫《恶之花》。 下一秒,葱白指尖蓦地一颤,压到了书架上,那本被抽到一半的书从她指尖脱落,掉了下去,泛黄的书页敞开,上面写着诗句。 李星衍扫了眼,嗓音在她耳边蛊着沙哑的音调:“念念?” 栗色 第66节 赵言熙脸颊红得能滴血色,“李星衍你个混蛋货色……” 男人骨节分明的左手压在她手背上,食指从她撑着桌沿的虎口处穿入,低声道:“快把灯吹灭……” 脖颈间的热意烫来,她就像扎到锐利的危险一般吓得瑟缩发颤,男人却还要按着她,继续把那页被她翻到的诗句念完: “别再迟疑,让我们躲进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今晚迟到了,留言的小可爱要收到小红包才可以! 第53章 情趣 上回在酒店, 赵言熙被磨破了膝盖,点点血丝泛在润白的肌肤上,像那通透的玉里泛动的透明红线, 至娇至贵,现在李星衍就不让她跪了。 但站久了赵言熙没力气,手腕也撑不住, 这时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似在灼热的空气里点了簇火, 钳在她身前的手臂倏忽收紧,谁也不放过谁。 电话一直到停歇的时间里, 她摇晃的视线中坠入一本书,是她睡前无意翻开的一页, 杜拉斯的《情人》,李星衍形容自己是“恶之花”的货色,她有一瞬间倒觉得他文雅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将她从现实之海里抽离,从前她读不懂的情.欲都让他送了进来, 而今她再看《情人》,倒是明白了那一句: “开始是痛苦的, 痛苦过后,转入沉迷, 她为之一变,渐渐被紧紧吸住, 慢慢地被抓紧,大海是无形的, 无可比拟的。” 她想, 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浴室的水流落下, 她被雨从外到里地浇透,李星衍把她放到靠背的椅子上,发丝顺着花洒落下的温热水线黏在泛粉的脖颈间,像一朵刚经历了暴风雨的睡莲,此刻乖顺地垂在木椅上,氤氲的水汽弥漫成雾,她是雾中的精灵。 “叮咚~” 忽然,房门外传来门铃声,姑娘蝶翼似的眼睫一颤,半跪在身前的男人起身,她指尖挣着最后一丝力道去抓他,“别去……” 她是怕让人发现李星衍在她屋里,两人湿成这样,一万个嘴巴都解释不清楚。 这时,门口是房东太太的声音:“言熙,回来了吗,阿姨做好了晚饭,你电话没接,再不吃要凉了。” 天气转秋,东西放一放就冷了,连赵言熙最近出门都衬衫披小西装,此刻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心跳发了紧,浴室没关门,她抬手关停了花洒,朝外喊:“阿姨,我洗完澡就下去拿。” 说完,头顶轻落了声笑,赵言熙眼睫抬起,看到李星衍要开口,她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湿淋淋的指尖烫来热意,男人大掌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我妈今早跟你打探我,你怎么说的?” 赵言熙身上的白衬衫纽扣都被绷断了,此刻熨帖在雪白的肌肤上,竟有种说不上来的禁欲和破碎。 余下的,就只剩袜圈缚住的黑色丝袜,被撕得千疮百孔。 李星衍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乖顺的女孩总是让人有负罪感,让贞洁者堕落,他从此甘愿当个千古罪人。 “还是像以前那么说。” 男人微弯下腰,气息熨在她耳边:“从前怎么说?” 头顶的花洒又落了水,赵言熙双手环着膝盖,缩在椅子里试图遮掩:“说没怎么见过你身边有女孩子,在公司里很正经,还有几个男下属,长得也很正经。” 她实话实说,却感觉李星衍气息沉了沉,姑娘隔着雨帘抬头望他,就听男人呵笑了声,“难怪我妈昨晚那么说我。” 姑娘疑惑地凝眉:“她误会什么了?” 李星衍腮帮子咬了咬,真不愧是亲妈,说什么有的男人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一身是病,原来是怕他喜欢男人。 李星衍弯腰耐心地给他这朵睡莲沐浴,“倒是突然有了个主意。” 姑娘此时低着头有些抗拒:“我自己洗……” 李星衍撩起潮湿的眼睫看她:“我爸妈估计怀疑我喜欢男的了。” 赵言熙清瞳一睁,指尖陷在他乱来的手腕上,“什……什么?” “所以,你得给我样姑娘家才会用的东西收着。” 赵言熙细眉蹙起,一时间不知道该顾他说的话,还是他的手了,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细腿上的袜圈时,赵言熙抬腿踢了他一下,气恼道:“变态!” - 八月后的天气在一场秋雨后变得凉爽,烟花胡同里的小孩也要赶早八点的第一节 课。 赵言熙早上从后门出去,绕出胡同口才坐上李星衍的车,昨晚她下楼拿了晚饭后就把李星衍锁在门外,说来也怪,两个在床上做的时候都能吵起来的男女,还偏偏就喜欢上了,下了床她翻脸不认,男人还给她带了份早餐。 “今天特意跟我妈说了小份。” 赵言熙细眉微挑,糯米饱满油亮的烧卖是今天出炉的第一锅,热气腾腾,其实华信内部也有早餐,但赵言熙起得晚,基本一到公司就得忙工作,也没时间走到食堂叫上一碗面悠哉悠哉地吃。 “男孩子就不能吃小份了?”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像是在故意惹恼李星衍,男人笑了声:“我妈认为我是带给女孩子的就行。” 车身停在人行路前,烟花胡同附近有家老小学,每到早上就有维持秩序的城管拿着弧形铁叉子守在路边防止电动车乱窜,晨光薄薄地落在背着书包的小孩身上,灿烂又明媚。 赵言熙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几分治愈,对李星衍说:“以前恨不得快点长大,现在最羡慕学生了。” 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语气闲适道:“有什么羡慕的,一样赶早八,他们还没钱挣呢。” 赵言熙:“……” 姑娘恼道:“大煞风景,你这个人就不能有点情趣吗?” 李星衍倒是让她说愣了,这会红灯转绿,车身启动后,他道了句:“小的时候每天起早上学,好不容易毕业就每天赶路上班,等不用打卡了也快退休等死,一把年纪了还剩下点什么,最好的那段人生都在为别人创造价值了。” 赵言熙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无法从他这番话里反驳什么,“但人总是要挣钱养活自己呀,社会需要职业,明确分工才能正常运转,当然了,也有人是自由职业者,百花齐放嘛。” 说到这,她视线落在李星衍身上:“有的人追求稳定,有的人追求刺激。” 李星衍指腹点了点方向盘,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交流价值观,“那你呢,追求稳定?” 赵言熙点头。 李星衍淡笑了声,方向盘转了个弯,他似乎比她还要了解她,“是吗,在酒店那晚,兔子姑娘不是挺喜欢刺激的?” 赵言熙:???! “那不一样!” 男人略微思索,而后点了点头:“我也没说人不要工作,但它是谋生和拥有社会地位的途径,而不能控制人的生活。” 赵言熙的工作确实很忙,从早到晚,回去吃了饭洗漱整理,还要复盘业务,到点睡觉,周而复始,周末也要加班。 说句实话,她这几年的旅游都是出差的时候顺道玩一下的,其实毫无兴致,只想躺着。 但还是嘴硬地反驳一句:“哪里有控制生活了,我时间安排得挺妥帖的。” 男人嗤笑了声,“昨晚给我点好处就把我锁门外了,说第二天要上班不能做,这还不叫控制生活?” 他话到后面带了点咬牙切齿。 赵言熙被他说得脸热,“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只想着自己,那我上不了班,没了工作,吃什么,花什么?” “那就吃我的,花我的,怎么了?” 赵言熙张了张唇,这人话说得霸道,让人一时间接不住,心里却忽然被填得满满胀胀的,她嘴皮子有些结巴:“什么时代了,还说这种靠男人的话。” 李星衍手肘撑在窗沿上,下颚线映着明亮晨光,说话时光影也随之微微起伏:“我也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只是觉得我家姑娘太累了,想给她靠一靠。” 赵言熙清瞳微微亮起,而后眼眶泛起一圈的胀热,她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在听到男人甜言蜜语时就会飞蛾扑火,但有人愿意这么哄她,尤其那个人是李星衍,很难不感动。 回了公司,刘兴辰已经守在办公室门口,看那脸色就知道不是好消息。 “我去找一下市场部的沈组长。” 赵言熙沉了沉气,拿起门禁工牌往市场部的楼层下去,在华信集团,营收部门永远是最傲气的,还有发钱的财务部,风控部从人员结构上就比不过他们一个小组,但偏偏又是能卡他们脖子的部门,形成相对制约的关系。 “沈组长去了柳总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再等等?” 都是同级的小主管,赵言熙没理由安排对方做事,只好拿着文件往华观楼过去,心里还是有意见的,柳思鸣既然管了市场部还坐在那么远的领导楼,别说什么下沉市场,他还要市场朝他走过去。 但赵言熙想到昨晚跟柳思鸣的交集心里不由发怵,于是到了二十五楼就给对方发信息,在茶水间等。 “这个数据问题麻烦你们市场部尽快解决,今天下班前可以吗?” 沈组长翻了两页,语气有些斟酌,“我尽量吧,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赵言熙眉头拧起:“什么叫不是你能决定的,那谁能决定,刚好,前面就是柳总办公室,您倒可以直接上达天听。” 如果不是怕他们拿领导搪塞,赵言熙才不会过来。 “赵组长,我们整个市场部都在为下半年业绩忙碌,你们这些拿稳定工资的职能部门倒是舒服,系统走不出数据怪我们,怎么不怪你们这些管系统的搞出这么复杂的流程。” 男人不屑地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根本没当回事:“我现在还等着给柳总汇报工作,这事你要我拿来跟柳总说,赵组长,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赵言熙扯了扯唇:“难道现在不是你们把风控部往火坑里推?” 男人“呀”了声,“这又不是造假,您要不信可以去仓库找快递发货数据,要真有问题,赵组长当初怎么还敢往上报?” 赵言熙瞳孔睁睁,此刻俨然被反咬了一口,“沈组长……” 忽然,走廊前排传来推门声,金属缓冲器“吧嗒”一响,一道着休闲polo衫的年轻身影懒洋洋地倚在门边,一旁市场部的沈组长顿时覆了层笑,朝那人走去:“柳总,我这儿刚好有份合同等着您……” “等着啊。” 说着,柳思鸣视线微歪,直直朝赵言熙看了过去,“赵组长有事?” 赵言熙张了张唇,一旁的沈组长轻咳了声,俨然一点都不怕她把事情捅到柳思鸣那儿,再加上那天她在林永嘉办公室里听到的电话,她扯了扯唇,说:“没事,我只是来等沈组长的。” 她不想跟柳思鸣有任何交集。 柳思鸣视线朝下属看了过去,“她找你什么事?急得都在我门口吵起来了。” 站在一旁的男人双手叠在身前,有些唯诺支吾,心知肚明的事摆在台面上,那就是故意让人不爽了。 赵言熙心里盘算要不要给他解围,如果他接了自己的人情,会不会帮她查清货? 然而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对面的柳思鸣不耐烦了,抬手朝赵言熙招了招:“你进来。” 赵言熙脸色顿时僵住,“柳总……” 柳思鸣已经进了办公室,她抿了抿唇,把文件从市场部的人手里抽了回去。 柳思鸣的办公室装潢极具格调,是一眼看过去的富贵,年轻人的限量版潮玩随便一堆,他这个人虽然年轻,身上带着纨绔子弟的气息,但赵言熙研究过他的投资手段,因为有名气,能玩,动动手指就把普通的产品炒上天。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一方面仇富,一方面又爱窥探富人生活,柳思鸣就是把握了这两类人的心态,把流量和资本玩在手里,跟他父亲稳健的经营态度截然不同。 “赵组长,请坐。” 柳思鸣在吧台上给她拿了个威士忌杯,赵言熙忙道:“柳总,我们员工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栗色 第67节 柳思鸣点了点头,但仍旧给她倒了,冰球转在玻璃杯里,莹莹发光,“没事。” 一手遮天的太子爷,最爱做的就是打破规则。 赵言熙抿了抿唇,正色道:“柳总,我酒精过敏。” 柳思鸣不以为然地笑了:“这话我可听多了。” 情场老手此刻坐到她对面,抬起一条二郎腿,坐姿闲散:“怎么样,昨晚的工作还顺利?” 赵言熙心跳发紧,看着柳思鸣推来的威士忌杯,淡笑道:“忙完了,谢谢柳总关心,如果没别的事……” “手上拿的是什么?” 他忽然打断她的话:“现在市场部归我管,你有什么事也能直接找我,不费多大劲。” 赵言熙轻吸了口气,“只是一些系统后台的数据对不上。” 柳思鸣“噢”了声,略微思忖了下,道:“行,我安排人跟你对接,什么时候要?” 赵言熙愣了,有些惊讶地看向柳思鸣,她这模样倒让男人觉得有趣,笑道:“你也知道市场部很忙,每天账单几千万,不过赵组长说了,我也挺乐意奉陪,就是,不知道赵小姐愿不愿意奉陪了。” 他称呼里从“赵组长”到“赵小姐”,从工作到私人,暗示意味很浓,男人,尤其是有钱男人,真没时间和兴趣放长线钓女人,他们喜欢直接的,明码标价的交换。 赵言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拢住,看见柳思鸣视线落在她面前的这杯酒上。 “柳总,我酒精过敏。” 她淡声反驳。 男人眼底的兴致很浓:“怎么个过敏法?” 赵言熙抬起眼帘,手里拿着文件起身,“男人喝了酒什么样的,我就什么样。” 柳思鸣双手叠在脑后看她:“男人喝了酒就上女人,赵组长莫不是会上男人?” 赵言熙手里的文件几乎被她揉碎,忽然弯身从桌上拿起酒杯,她脑子里迅速晃过当初在餐桌上给那些发酒疯的男人泼酒的画面,她想如果她此刻给柳思鸣泼了,明天是不是不用来上班了。 握着酒杯的指尖用力而泛白,看着柳思鸣的脸她忽然生理性想吐,下一秒抬手捂住了嘴巴,柳思鸣本来还坐着吊儿郎当地调戏,此刻也被赵言熙吓了跳,二郎腿放下,似乎准备起身。 赵言熙心里冷笑,忽然仰头喝下了酒,另一只手扶着柳思鸣的手臂,刚要表演一个“不小心吐你身上”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柳思鸣见赵言熙踉跄的步子,本来顺势要扶美人,结果被突然打断,脸色沉冷地朝外看:“哪个不长眼睛的……” 话音戛然而止,赵言熙本来要吐酒的,此刻突然有人进来,她怎么能在其他人面前失礼! 连扶着柳思鸣的手都立马收回,然而视线一抬,恰好撞到了一双锐利的冷眸,心头猛地一惊,含在嘴里的酒吓得咽了下去! 等她自己反应过来,人都傻了! 而这个模样落在那双暗沉的冷眸里,就像被捉奸了似的害怕。 “柳总。” 李星衍开口的嗓音沉得怖人,“这里有几笔账还请你过目,是稽查组看走眼了,还是没冤枉你。” 男人说话时,眼神一直凝在赵言熙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酒味浮来,太阳穴紧绷着凸起的青筋,“赵组长,风控部虽然刚交了自查报告,但不代表可以安枕无忧,上班期间饮酒,还是在非直管领导的办公室,挺刺激啊。” 柳思鸣一脸的不耐烦:“李星衍,你进办公室不会敲门?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李星衍嗓音忽然提高两度,脸色沉得可怕:“敲门给柳总一点准备时间吗?” 赵言熙被李星衍凶起来的模样吓了跳,发抖地把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拿过文件朝柳思鸣道:“柳总,我现在酒也喝了,希望您的人也能配合我的工作。” 说完她急急跑了出去! 柳思鸣还要叫住赵言熙,却让身高体阔的暗影罩住:“柳总,这几笔账我还没向董事长汇报,虽然他是你父亲,但董事会上,希望您这个儿子也能懂事。” 柳思鸣怒目睁圆:“李星衍你少威胁我!信不信我马上开除你!” 李星衍冷笑了声,大掌忽然拢住柳思鸣的肩骨,顿时痛得他面露狰狞:“李星衍你松手!” 高大的男人眸光幽深地凝视着他,内里透着股薄冷的笑,“开除?柳思鸣,你想好了吗,那笔二十三亿的账,谁来给你填?” 柳思鸣瞳孔震震,那股强大的胁迫感如蜘蛛网笼罩而来,最后在肩胛骨猛然的一痛中收紧,钳得他喘不过气。 李星衍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直达一层,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支撑不住地摇晃,抬手扶住一楼的玻璃门,男人长腿阔步地朝她走去,揽上她细腰时,姑娘浑身抖得似筛子般颤栗。 那股醇烈的荷尔蒙涌来,她知道是李星衍,视线下意识朝大堂看去,这栋是领导楼,不像其他员工业务楼层一样人来人往,赵言熙被他带进了电梯,她看见男人按下了二十三楼的楼层键。 步子往一侧挪开,男人的手就钳得紧了,赵言熙此刻浑身绵软,站也站不稳,酒精引起的过敏反应让她浑身发烫,“监控……有监控……” 她嗓音如游丝般拂动,下一秒,男人忽然抬手挡住了监控,高大的身影也顺势将她环在身前,“行,这时候知道有监控了。” 他嗓音隐忍着燥火,刚才在柳思鸣办公室里看到的场景似烙铁般映在他脑子里,胸膛因为隐忍而起伏剧烈,呼吸灼灼喷在她的脸颊上。 姑娘也委屈了:“我喝酒了,不舒服。” 不舒服就能得怜悯了,男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先保住命再说。 男人大掌紧紧抓住她的纤软手臂:“赵言熙,我迟早让你玩死。” 赵言熙的手臂让他掐得生疼,眼泪也汪了出来,“疼,你弄疼我了……” 李星衍棱角分明的下颚紧绷着,力道却还是松了下。 “叮”的一声,电梯一响,赵言熙就逃命似地从他怀里踉跄着出去,李星衍气得差点没把监控镜头扯碎。 赵言熙感觉身后有道长腿疾疾如风地追来,心跳扑通扑通地炸起,指尖扶上办公门,胸前的工牌门禁朝前一滴,竟是开门了! 她忙躲了进去,下一秒,头顶的门让一道长手推得更开了,沉怒的气息从身后涌来,赵言熙怕了,看到办公桌底就往里钻! 反正她现在这副样子也不能回办公室了,躲在桌子里不出去,李星衍也拿她没办法! 男人半蹲下身,“出来。” 小姑娘软在长办公桌底,脸颊因为害怕跑得急了,此刻红润一片,酒精的过敏让她此刻呼吸不畅,整个人带着轻轻的喘息,像受伤躲在丛林里的小兔子,一双圆眼睛水雾雾地看着他,差点把他碾死。 “不,出来你就要打我!李星衍,你刚才凶死了!” 姑娘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脾气里带着嗔娇,估计是知道李星衍拿她没办法。 男人沉了沉气,手掌拢着她手腕,要把人带出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事,跟你说过别靠近柳思鸣,你不听,还要喝酒,刚才我要是晚一点……” “晚什么晚!你当我傻子,你刚才为什么能直接推门进去,还不是我偷偷卡住了他办公室的门!” 李星衍见她红着脸顶嘴,又心疼又生气,“为什么喝他的酒。” “咚咚咚——” 忽然,办公室的门让人敲响,赵言熙如惊弓之兔缩了回去,李星衍掌心一空,还要弯身去抱姑娘出来,赵言熙气哼哼的,喝了酒开始有些神智不清,“你别碰我,你别打我……” 男人动作一顿,见她被吓得眼眶都是水,喉结滚动,“熙熙,我没要打你……” 赵言熙以前没喝过酒,记事起只知道自己酒精过敏,所以酒味什么样的,上一次还是在酒店里从李星衍的吻里尝到过,她这一次摄入量好像超过预期,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浑身也使不上劲,还有一个凶得吓死人的男人要把她拉出去…… “咚咚咚——” 门口继续传来敲门声,李星衍下颚紧绷,低声哄道:“好,不出去,你在这儿藏好,不出声。” 赵言熙看见男人坐到了办公椅上,一双裹着西裤的长腿抵在办公桌底的两侧,分明就是把她困住。 “特助。” 进来汇报工作的项林看到李星衍这副冷如阎罗的脸,整个人大气不敢出,腰都弯了两度,“这是您要的东西……” 李星衍滑开手机屏幕,点开买药程序,她记得之前在香山酒店出差,赵言熙也是酒精过敏,当时让他帮忙买的过敏药是…… “特助,这里还有一份文件,是关于海云银行的融资担保签署……” 项林的声音打断李星衍的思绪,男人抬手拿过资料,冷声道:“是之前我让你——” 忽然,他沉沉的话音戛住,浓暗的瞳仁猛地一凝,握着资料的五指倏忽收紧,骨节凸起,肌肤上的青筋悉数贲张,就连抵在桌子两侧的膝盖都用力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端倪 有道温热的柔荑自笔挺的西裤裤管钻了进去, 如被太阳晒过的秋水潺潺流过钢筋似的胫骨,酥麻却无形,抓不住, 只恨不得那水儿贴得更紧些,然而它却漫不经心地往上晃,晃到小腿心, 那样纤细的温软在狭窄的缝隙里穿行,越往上越拥挤, 痒得人火烧心。 最后,在男人被麻住的瞬间, 这道无骨的藤蔓倏忽扎进腿心,就像夜里她遭不住地咬他肩膀, 力道软绵绵,根本不疼,只会让他愈加灼热,额头顷刻渗出薄汗。 跟肩膀不同,腿心那儿最是敏感, 神经一路往上连着,四肢百骸都被激了起来。 李星衍握笔的骨节凸起, 签字笔在白色的宣纸上晕出了墨色水渍,一路涣散, 几乎收不住时,笔头才稍稍抬起, 喉结滚动。 “生民药业的签署文件做的笔迹比对结果、多久出来。” 男人嗓音有微不可察的喑哑,停顿, 而后, 右手轻甩了下笔, 签字笔咕嘟嘟从黑色办公桌往下滚,“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项林:“分别送了三家鉴定机构……” 李星衍双手推了下办公椅,下一秒,人就弯身去捡笔。 狭窄的办公桌底下,醉酒的姑娘跪着缩在里边,腰肢下陷似窄坡,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此刻正掀起那道黑裤管,好让她发泄似地咬住狼腿。 兔子被困急了,也咬人啊。 李星衍弯腰,执笔的瞬间,另一道手托起姑娘鹅蛋脸的下巴,他知道她哪儿怕痒,指腹勾了勾她脖颈和下巴间的细肉,那牙尖嘴利的小嘴巴总算松开。 项林:“目前有两家机构鉴定笔迹不相似,还在等第三家的结果,是您之前联系的安西市鉴定科组,如果他们都鉴定不出来,那全国就没有人能鉴定了……” 姑娘下巴被托起,拗着腰肢承住一道灼烈的吻,猛烈隐秘,狭窄逼仄,她被陷在囚笼里不得出,还要迎面承受侵略的利锐,手腕的骨骼挣扎间撞上桌壁,“咚”的一声响,男人撬开她的吻停了下来。 而原本在桌子对面汇报工作的项林,一时噤声。 “特助,您没事吧?” 李星衍手肘撑在膝盖上,没有直起身,“没事。” 说话时,目光紧紧凝在小兔子身上,薄雾似的酒气自她身上的毛孔散出,氤氲在这四方天地里,连他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指腹勾了下唇畔,小兔子被他吻过,安分了些,只是花瓣似的唇畔晕了色,连带着沾在他唇边。 男人沉吸了口气,转身在架子上抽了张纸,视线微滑,看到胡桃色的柜底放了个没拆包装的盒子,上面印了“枕头”二字,恍惚记起是之前风控组的年轻人送的东西,于是顺手拆开,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唇上的口红水迹,将枕头拿了出来,而后塞在桌底下的姑娘腰后。 小兔子眼尾发红,不知是生气还是酒精过敏有了反应,瞪着他,显然是在恼刚才电梯里钳她胳膊的力道太重,李星衍拢了下她刚才撞到桌壁的手腕,干燥微硬的指腹揉了揉,却没料那口红还是没擦干净,染在了她纤白的肌肤上。 姑娘抽回了手,李星衍轻叹了声,高大的体格探进桌底下,侵入她的世界,大掌轻拢在她后脑勺上,于姑娘耳边似有若无地落了句哄话:“一会让你咬。” 男人这才直起身,长手拿过桌上的杯子,喝水时润开嘴唇,再用手帕纸擦过,而后神色镇定地朝项林道:“笔迹鉴定只是多一个指向证据,对不对不重要,只要东家乐意,白的也能给他描成黑的。” 栗色 第68节 李星衍不是替天行道的主,只是收钱办事的市侩人,在华信做的事都是受董事长之意,如果利益恰好与正义同路,那他就是站在光里,否则,扳倒一个人的手段他有的是。 项林是他在华信亲自挑选的手下,背景干净,跟内部高管没有利益关系,很多事都冲在前头,但偶尔也会担心:“特助,还有件事,之前我进审计局调查,被安排在一个小隔间里,接待我的是个老科员,原本只是闲聊一二,后来发现……”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市场部有个新来的女同事主动加了我微信,我看到她朋友圈里有张家庭合影,她父亲就是我那天在审计局见过的人。” 李星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少信息,指腹轻点了点桌面,而后笑了声:“跟你说过,集团里有姑娘主动加你微信不要拒绝,你瞧,这不就送上来了。” 他话音一落,忽然腿心让人一踢,高跟鞋的细跟直接磕在他骨头上,男人气息猛地一沉。 项林却心里想着事:“市场部现在归了柳总,您跟太子爷起冲突,最后董事长肯定帮亲儿子啊。” 李星衍左手垂到桌下,大掌一拢就勾住了那道盈盈脚踝,往上一扯,桌子底下发出一道轻撞,男人没再往上提,指腹陷在了那道脚踝的凹陷处。 “那不正好,儿子气死老子。” 项林:“……” “您怀疑存在海云银行的二十三亿抵押文件跟柳总有关,但这底下的利益盘根错节,像华信这么大的集团,连报销的流程都可能存在贪污,更别说那么大量的交易数据。” “怕了?” 李星衍嗓音含了声笑,拢在掌心里的细脚腕轻轻一颤。 项林摇头,沉吸了口气:“其实一开始我觉得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可到最后,越查越心凉,不瞒您说,在进华信之前,我对这里充满向往和情怀……呃,特助,抱歉,说远了。” 李星衍却没急着要他离开,指腹勾开了姑娘脚上的高跟鞋,黑色丝袜垫在掌心,薄薄的一层滑腻,他右手从桌上拿过一支装饰用的鹅毛笔,笔头上是白色的鹅绒,原本是用来做墨水瓶的衬托,此刻被他用来轻划在那道小脚心上。 “咚!” 忽然,桌子底下发出一声响,项林顿时吓了跳,“特助,你腿没事吧……” 男人长腿往桌子底下推进,缚住姑娘的手掌力道收紧,淡声道:“没事,揉一揉就好。” 项林“哦”了声。 然而此刻藏在桌子底下的赵言熙却动弹不得,原本踢李星衍的右腿被抬起,挣也挣不开,被他拿着鹅毛笔滑过,她那儿最怕痒,从前同事约着去做足疗,虽然知道是正经店,但就是怕痒,什么亲嘴鱼的小水池,她从来不敢伸腿进去! 李星衍居然还这么惹她,他是不怕暴露的,但她怕啊,非是要这么捉弄她,赵言熙牙齿咬得发颤,那痒意从脚心一路经四肢百骸地往上涌去,所过之处贯穿全身,最后顶上天灵盖,声带的震动无法发泄,被她死死咽在肺腔里。 “柳思鸣那儿你盯着市场部,就从你怀疑的这个女员工开始查起,结果如何就让董事长裁定,我们收钱办事,不是为正义伸张。” 项林听到这话有些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李星衍笑了:“怎么,到这一步不敢了?” “那个,特助,我真要这么牺牲吗?” 李星衍手里的鹅绒笔从脚心往下落,“我只看结果。” 桌子底下的小兔子软腰往上仰了仰,双手撑着桌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后在办公室门阖上的声音传来时,终是忍不住泻出端倪。 男人弯腰把她从桌子底下捞了出来,软绵绵的一团,刚要开口,“啪”地一声,脸颊让姑娘甩了一巴掌。 赵言熙站不住,眼睛却还瞪着男人,见他舌头顶了下腮帮子,眼底却没有怒,而是半蹲下身给她穿鞋,纤细的脚踝往后一退,头顶落来一道气鼓鼓的娇软声:“混蛋!” 李星衍动作一顿,沉了沉气,“刚都听见了?” 赵言熙被那鹅绒笔挠得腿心还在潺潺地涌起痒意,脸颊烧得红透,“你故意的!” 她脑子混混沌沌,现在就想找人骂一骂。 男人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给她倒水,指腹压在杯身上,却看见一道口红印,索性就着饮水机口洗手,那印子搓了很久,眉头微凝,问:“你这天天抹的口红,是怎么洗干净的?” 赵言熙哼了声,嗓音绵绵的娇作:“洗什么洗,都让李特助吃干净啦。” 她这小脾气发起来,李星衍指腹一挑,关了饮水机,携起杯子朝她走过去,坐到办公椅上,长手把她抱来坐到怀里,像喂小孩喝水似的,送到她唇边:“行,这儿还没吃干净,一会继续。” 赵言熙挣扎起身,奈何发起病,更拗不过男人的力气,撇过头去不喝,似故意的,把水也撒了出来,倒在她白衬衫上,害得她凉得一惊,眼眶更红了,整个人又热又痒,抬手捶李星衍的胸膛:“我不喝!” 男人看着那洒下的水线,蜿蜿蜒蜒地从唇畔往下坠,气息也沉了,拢着她轻哄,方才的万千怒气都让姑娘碾揉成了一团火,压在心下。 “好,不喝,买药了,一会就送过来。” 他大掌安抚地轻揉她的肩头,隔着衬衫热熨而下,但她还存着气,要在男人怀里挣扎,只是这一动,衣料就摩挲出了褶皱,男人气息猛然一沉,按着她:“别乱动。” 赵言熙哼了:“刚才是谁乱动的!” 李星衍嗓音烈着粗糙:“刚是谁先咬的?” “那还不是你困着我!怪不得我咬你呀。” 赵言熙声音软得不像话,这语气就算说出再恼人的话,李星衍都气不起来,环在她身上的手臂收紧,方才在柳思鸣那儿多暴躁,此刻就有多低哄:“怎么去了柳思鸣那儿。” 绕了一大圈,男人那小气还在。 赵言熙撇过头去,脑袋沉沉地,只好借他宽阔的肩头倚了倚:“公事。” 李星衍冷笑:“喝酒也是公事?” 赵言熙的指尖开始挠他脖子,李星衍拢住她手腕,而后带着解开了衣襟,说:“挠里边,看不见。” 姑娘忽然不敢了,喝酒了不代表没有道德底线,她只是想报复他刚才挠她脚心而已,“后台有份数据对不上,我找市场部的人,他去柳思明那儿了,我来堵人的。” 说到这姑娘咬牙切齿的,李星衍胸膛沉沉地贴着她心口起伏:“什么数据?” 赵言熙到这不敢说了,因为她不管怎么样都参与了违规填报,虽然是领导要求的。 李星衍看她耷拉着脑袋,指腹轻捏起她的下巴:“刚才我跟项林的话你也听到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接触柳思鸣了?” “没听清。” 小姑娘嗓音轻糯,这酒是把她骨头都泡酥了么。 李星衍压着燥欲,“为什么喝他的酒?” 赵言熙吭了下声:“就跟酒桌吃饭一样呀,干杯当诚意,不过我又没真要喝啊!” 小姑娘急着解释,腰也直了起来看他:“我准备吐他身上的!谁知道你进来了!” 李星衍见她红扑扑的脸,一边脾气消了,一边火气又上来了,这姑娘真是来治他的,嗓音大点都会把她吓跑。 “好,怪我。” 反正错不能归到小姑娘身上,都怪他。 赵言熙嘟了嘟嘴,“药什么时候到,我难受。” 李星衍把她横抱起身:“我直接带你去医院。” 上回在香山酒店见过她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眼下跟从前不同,宝贝爱惜千万倍都不为过的。 “不要!” 赵言熙晃了晃腿,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躺着气都喘不匀:“你是要抱着我游街示众吗!” 李星衍额头太阳穴紧绷,“命要紧还是面子要紧!” 赵言熙反驳:“那你刚才还有心情跟项林聊天,真紧张我还挠我脚心!” 李星衍沉了沉气:“早知刚才就直接把你拐到车里,还带上来做什么!” 赵言熙还煽风点火:“是啊,你刚才就只顾着生气!” 李星衍被姑娘说得开始自责,腮帮子咬得紧绷:“你得知道,一个男人答应帮你做一样事,总是有目的的,一杯酒也是。” 他其实是心急了,总想立马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姑娘眼睫扑扇扑扇地看他,软软的气息洒在他下颚的肌肤上,牵连着他的呼吸渐渐不匀。 “那你当初答应我的那些事,也确实是跟我做交易啊,就像我今天喝了柳总一杯酒,他就答应帮我查市场部的数据一样。” “不一样。” 男人沉声打断:“你要什么数据,我来查。” 赵姑娘哼了声,“给我查给我查,后面就插进来了,你也是从我身上得好处!你们男人都一样!” 喝了酒的小兔子脑子混沌又清醒,胆子也大了,直白地戳进李星衍的心里头。 男人坐在办公椅上,把她拢得紧紧,姑娘浑身柔若无骨地缩在他怀里,说着带刺的话激他,就跟手里拿了根点火棒,一直在撩他的火,“不碰你,也帮你查。” 赵言熙盯着他的脸,心里鼓着气:“那还是算了。” 李星衍听她这话,瞳仁蓦地一凝,垂眸看她,四目相视,姑娘似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却听男人沉落了声笑:“挺行,得先碰了,才给查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罪恶 胸闷气喘, 头晕目眩,她此刻的紊乱气息一方面是因为酒精过敏引起的不适症状,另一方面是被李星衍激的。 赵言熙不乐意让他抱着, 又挣不开他的手,喝了酒后骄纵的性子就冒了出来,忽然弯身, 柔软的指尖摸索到笔挺的西裤,似游鱼般钻了进去。 男人气息一沉, 要去拢她的手腕,但姑娘指尖灵巧如蛇, 一下就抓住了藏在内里的禁忌,骨节微屈, 携了出来。 “膈死我啦。” 李星衍倒不知这姑娘吃了酒后性子这般磨人,虽说在床上时亦是与白天冷静相反的失控,但因为太失控,哪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全是被撞碎的伶仃娇娥, 此刻她借酒发起了脾气,抓着从他西裤里掏出的烟盒, 又去摸另一个裤袋。 那指尖在窄隙中钻行,生涩又莽撞, 戳到一边没有,又转而掏另一边, 毫无毅力,是苦了李星衍, 最后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往里一按, 说:“摸到了?” 打火机落在了她手心。 姑娘“吧嗒”一声, 燃油舔上火舌,化出一团淬亮的光,李星衍当她是要点烟,于是从烟盒里掏了根香烟出来携在唇边,然而下一秒,烟让姑娘夺了去,说:“你给我点烟!” 男人这会就当她是小孩,笑了笑:“小姑娘抽什么烟啊。” 赵言熙脸颊鼓了鼓:“谁是小姑娘,我是大姑娘!” 李星衍视线从她脖颈往下落,在姑娘不舒服的时候口干舌燥,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人,长手将烟携了过来,“乖,大姑娘不能抽烟,对身子不好。” 赵言熙忽然凑到他唇边,鼻翼嗅了嗅烟草,是火种被点燃前隐透出的蓄势勃发,被一层薄纸紧裹,让人忍不住释放它,“就您能抽,我不能抽?” 李星衍扶着那细腰坐好,心里忽然有种带坏小孩的罪恶,就在她把烟蒂点燃的瞬间,男人把打火机的灭烟盖一阖,“别烫了,我来。” 赵言熙喝了酒还要抽烟,索性坏个彻底,李星衍拿过打火机,就在她指尖夹着香烟要去凑火时,烟蒂被人抽走,愣神刹那,唇边压来一道烈吻,顷刻裹住了她。 她本就呼吸难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激得她心跳撞起,赵言熙在他的这道吻里尝到了驯化的滋味,他想她听话。 这样的感觉她不喜欢,张嘴就咬住了他的唇,齿间用力,一股血腥瞬间漫延,只听男人吃痛一声,赵言熙推了推他,哼了声:“只许州官放火?” 男人喉结重重一滚,上一回她说这话时李星衍就让她玩了一回,后劲儿十足,这次姑娘学得更坏。 栗色 第70节 李星衍见她恹恹地恼着,就说了句:“喜欢。” 赵言熙愣了下,而后拉起被子蒙着脸要睡了。 然而李星衍却在这时候意识到什么,起身灭了床头灯,只穿了黑色休闲裤走出房间,到阳台抽烟。 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入他一双瞳仁,深夜两点,指腹点了点烟蒂,舔着猩红的灰烬坠进漆黑的夜色里,他按通了那串号码。 几声嘟响,那头骂骂咧咧地接过来:“爷,爷爷,几点了啊,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找你的事,能等?” 那头的侯奇愣了下,而后暗骂了句:“靠,难怪你有对象,说句话把兄弟都撩了。” 李星衍手里拨动打火机,一簇火团窜起,“想买套房,离市中心近的,一手楼盘。” 侯奇半天没说话,李星衍也不急,只低头抽了口烟,烟圈落在阳台下放着的一株琴叶榕,枝叶干净挺直,是赵言熙喜欢的性子。 侯奇语气变得认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衍哥,真打算定下来了?” 以前的李星衍自由,挥霍,潇洒,根本不把世俗的人生安排放在眼里,是左邻右舍烟花胡同里的反面教材,但说实话,没人不羡慕他,光是他家那套市中心的院子就有市无价,人家有资本啊。 侯奇的话说完,只听李星衍淡笑了声:“我家姑娘爱干净,二手楼盘估计不喜欢,又是搞投资这行的,你别给我推一些住不上的鬼城。” “那你这个要求有点高,现在市中心哪儿还有一手楼,公寓都少的。你在家住不挺舒服的?那大院子,何苦出去住筒子楼,你别看哪家拆迁了分多少套房,真要有钱,谁乐意跟那么多人困一格子里。” “迟早得搬出去。” 李星衍点了点指间烟蒂,在公司不让见光就算了,在家还得避着人,姑娘就怕他爸妈知道了不好相处,他也得替姑娘想想。 晚上做的时候她忽然问他喜不喜欢,他脑子都充血了,能不喜欢? 后来他反问回去,她没说,那会心头就跟空了似的,心思一转,也怀疑上这姑娘是不是没安全感。 那边侯奇心里盘算了一会,说:“中心公寓倒是有,还是复式的,新楼盘,地段好,而且就算你不住了还能放租。” 李星衍听了一会,“给我发来,还有房租价。” 侯奇“咦”了声,“不是自己住啊,投资也不错。” “自己住,” 他说,“不过她做投资,得看买卖划不划算。” 李星衍抽完最后一口烟,进屋时,姑娘听见动静,声音猫儿似地念了声,“阿衍……” 男人把她拢在怀里,胸膛上的热让她升了两度,好在秋天,她不嫌他。 姑娘被安抚了又不出声了,安静睡的时候乖得要命,李星衍以前走南闯北,夜里总是睡不好,但有她在身边,似飘飘泊泊的帆船忽然靠进了一道港湾,从未睡过的舒服。 “熙熙……” 醇烈的烟草气息压在她身上:“以后,跟我过。” - 京华市的秋季很美,但美的东西仿佛天生带着一种短暂的脆弱,譬如前两日还泛黄的银杏,昨夜秋风一刮,落了一地。 赵言熙拾了两片回去,洗了做成书签,刚好见项林过来,就给了他一片。 “红叶传情也,赵组长真浪漫。” 赵言熙眉梢微挑:“谁说给他的。” 项林脸色一僵,下一秒像捧着烫手山芋似的:“言熙姐这、这使不得!” 赵言熙:“李星衍不看书的,给他没用,拿着吧,你最近也辛苦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项林又是想说不好说的支支吾吾,等回了华观楼,见李星衍就跟见阎王似的心虚:“特、特助!” 男人眉眼不抬,一身宽阔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后,气势压人:“怎么,结巴了?” 项林觉得这事还是要确认一下,于是朝李星衍道:“言熙姐刚才送了一片树叶给我。” 男人听到姑娘的名字,眼皮撩了一下,看到项林捧着片红叶过来,淡声道:“嗯。” 一片叶子而已。 李星衍忽然转了转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把那一点点起伏的情绪压了下去,“没事送你片叶子做什么。” 项林心头一悬,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他哪能说红叶是啥意思啊,脑子一转接了句:“言熙姐给我当书签用的。” 李星衍指腹轻敲了下桌面:“要办公用品可以申请,不会?” 项林:“会啊!” 这话一说,猛地反应过来特助是什么意思,挠了挠脖子,忽然看到饮水机,忙狗腿地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枫叶书签,双手捧起茶杯:“特助,我给您倒杯水。” 就这么的,项林一身汗地给自己垒了级台阶溜了。 晚上六点过后,赵言熙又加了一会班,李星衍说要跟她出去吃饭,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她有点踟蹰,直到李星衍说有包间,她这才吃得安心。 挑的也是一家口味清淡的日料店,但因为赵言熙才过敏刚好,李星衍要的都是熟食,见她吃得眼睛弯弯,他掌心撑着下颚笑道:“还挺好养。” 赵言熙细眉一蹙,男人又说:“大排档能吃,烧烤能吃,这没味儿的寿喜烧也能吃得香。” 赵言熙夹了块寿司直接塞他嘴里:“你陀螺转一天,看你吃什么不香!” “除了你,我对吃别的没欲望。” 赵言熙:??? 两人吃过饭出来后,赵言熙摸摸小肚子,微微凸起,穿着西服裙更明显了,指尖按了按,李星衍痞笑了声:“肚皮子这么浅,吃点东西就显了?” 赵言熙瞪他:“你不显?” 男人张开双手,坦荡又勾人地看她:“给摸。” 这会两人在外面,赵言熙当然不敢上下其手,但这家伙每次吃完饭就饱暖思淫.欲,赵言熙径直往前走,就听男人道了句:“往东边走,去书店。” 赵言熙步子一顿,有些怀疑地看他,男人来牵她的手,指尖收了下:“你要买什么书?” 李星衍指腹碰空,悬了下后收进西裤口袋:“看看。” 他怎么知道要买什么书,他只知道要有书插书签。 书店是文艺小资的格调,李星衍一个大高个走进来,最上面那排都能随手拿下来。 赵言熙看的多是经管类和开发类,偶尔也会看点心理学的书调剂精神生活,这会见李星衍站在书架前凝眉,走过去看了眼:“你也喜欢看佛洛依德呀。” 李星衍听到这个“也”,手就抬了起来,书脊被抽下,随手翻了两页,想到以前男生之间传的《梦的解析》,一个个拿来调侃春梦,他这才对这号人物有印象。 赵言熙视线从书页挪到李星衍拧起的眉眼,小声问:“最近怎么突然看起心理学书了?” 李星衍认真看书时的姿态倒有种别样的勾引,像是让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从了良。 这个念头冒出来,赵言熙忙挪开了眼睛,就听他落了句:“了解一下,这本书,讲什么的?” 赵言熙:“佛洛依德一生都在研究人心灵深层存在的潜意识,就是人在意识压抑下所没有表现出来的心理活动,并认为这是原始冲动和各种本能的内驱力,它控制着人的欲望。” “欲望?” 李星衍视线凝在赵言熙身上,若有所思,又像一个认真的学生举一反三:“所以我想和你做,是潜意识的支配?” 赵言熙清瞳一睁,忙解释道:“人的行为是受意识约束的!所以佛洛依德将人的心理个性分为三个动态,分别是:本我,自我,超我。” 李星衍略微点了下头:“所以最高级层面是?” 赵言熙:“超我,它是人格的最高级领导,约束潜意识里的本我,以及潜意识和意识边界中的自我。” 男人眉梢轻挑,了然地轻“噢”了声,“所以你追求的道德状态是……” “超我啊!” 赵言熙理所当然地回了句,然而话一出口,她看到李星衍意味深明的眼神,她那双单纯的、探究学术的心灵忽然变了……颜色,整个人被他越看越心虚,最后低声正色道:“我、我确定念的是……翘舌音啊……” 男人轻嗤笑了声,低声应和:“是啊,翘舌音。” 赵言熙脸颊通红,把他书拿了回去:“要不要买了?” 李星衍指腹转了转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还有一个问题。” 姑娘视线有些闪躲,指尖捏着书皮:“什么?” 男人单手插兜,深眸蓄笑地落在她身上:“你刚才,想到哪个平舌音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甜头 赵言熙最后用硬皮书角捶了李星衍的良心。 两人从书店里出来, 男人手里提了个书袋,像他这样高大挺拔的身材,工作时穿的黑衣西裤都掩不了那猛烈气质, 跟在赵言熙身后就像个护着小姐出门的保镖,连带着路过的人都在赵言熙身上徘徊几眼。 所谓异性相吸,李星衍看见几个男人的眼神, 长手将赵言熙拉到身侧,姑娘还很敏感, 生怕他碰她。 李星衍气息拢在她头顶,“回去。” 赵言熙看他眼里的暗色, 心里就不由紧张,昨夜收不住闹得太晚, 她今早差点起不来,想来心里也有气,生活被欲.念打乱就得费更多心机整理,她低声反对道:“我今早开会都没精神了。” 李星衍眉头微凝,忽然说出一句震惊赵言熙的话:“是因为早上没做?” 赵言熙:??!! “你……你……” 她头开始疼了, 语无伦次地冒出一句:“何出此言!” 李星衍倒不像在开玩笑,认真看着她:“我以前在国外租住公寓的时候, 老房子隔音不好,隔壁住了对男女, 晚上八.九点开始闹,一直到两点结束, 早上六七点又开始,快的时候到八点, 磨蹭了就得拖到十一二点, 有时候中午也要闹。” 赵言熙听得一愣愣, 张唇道:“真的?” 李星衍双手环胸,宽阔结实的肩肌将黑色衬衫压出起伏的褶皱:“一日三餐么,这很正常。” 赵言熙内心大骇,她这几次都恨不得调闹钟,最好十一点半前就结束睡觉,这是她规律的生物钟,总不能因为沉迷爱情游戏而将工作生活弄得一团糟吧…… “不对!” 她那颗脑袋瓜转了转,仰头朝李星衍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闹了那么久的,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听人墙角?” 男人浓眉微抬,“还真是。” 赵言熙瞳孔震惊:“你变态!” 栗色 第71节 “我变态什么?” 李星衍慢条斯理道:“那鬼佬在赌场洗了一大笔钱,我抓人没用,得找到钱,不得一天到晚地盯着?” 赵言熙听他这解释才缓了下,两人往步行街走着,女人一旦谈起恋爱心思就多了几层,从他那些话里拆骨卸肉地想:“那你一天到晚听这些,受得了吗?” 李星衍单手插兜,视线往步行街边玲琅满目的玻璃橱窗看去:“受不了,那些女的叫得太难听了。” 赵言熙:??? “我、我的意思是……你……” 她视线悄悄往下落,“李小衍。” 男人眸光一顿,转头垂睫看她,狭长眼底的笑蓄了抹熠亮:“叫谁?” 赵言熙轻咳了声,刚才脑子抽了下,“没什么。” 李星衍视线若有所思地看她,就在赵言熙往前走时,忽然说了句:“后面那笔钱追回来,是因为他每周都固定去一次医院。” 赵言熙回头:“因为固定的资金流水可以溯源吗?” “不是。” 她眉心微凝,有些疑惑地看他。 “那鬼佬因为频繁召女郎身上沾了传染病,我拿着病历证明找了那几个女人,她们为了补偿金有的是办法。” 赵言熙听得目瞪口呆。 李星衍忽然叹了声:“其实那男的也挺可怜的。” 赵言熙顿时不悦:“他可怜什么?你还共情他!” 李星衍大掌轻落在她头顶,像夜里时按着她那样,让她潜意识颤栗了下,耳边就落来他那句:“他年纪轻轻的,就脏了。不像李小衍,有赵妹妹疼。” - 京华市的步行街临着大型购物商场,平时人流量极高,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淡了逛街的心思,饶是如此赵言熙还是跟李星衍保持距离。 一方面是怕让人看见,另一方面,她不知道旁人谈恋爱是否如此,她对李星衍是那种见之害怕,但内心总有股驱力推使着她去靠近。 这让她忽然想到刚才读的心理书,“超我”的道德意识能约束潜意识,但有的时候,它似乎约束不了。 商场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各色璀璨珠宝,赵言熙无意扫了眼,这时就见李星衍步子顿住,戴了蓝宝石戒指的指腹轻敲展柜,流光在他指间熠熠生辉。 “这条。” 他说,“给我姑娘试试。” 男人说完,柜姐殷勤地拿出那串放在黑色丝绒展盒上的珍珠项链。 “先生眼光真好,这款是我们品牌今年的高级系列珍珠短链,长度在锁骨位置,可以叠戴其他饰品,海珠通透,直径在8.5毫米……” 说到这,柜姐在李星衍身后探了眼,笑道:“先生,您这个年纪,姑娘应该还是小孩吧,可能这个珠子对她来说太大了,您可以选择送给太太。” 男人听了,视线微侧朝身旁的姑娘落去,赵言熙被他一看,心头下意识收紧,这时就见柜姐非常有“眼力劲”地笑道:“这位就是先生的太……” “不是!” 赵言熙脸颊一烫,心跳漏了拍:“不是太太……” 柜姐这下看李星衍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前头说给自家女儿买珍珠项链,现在又盯着另一个不是“太太”的女人看,而且这女的还跟他说:“不要买了。” 这是什么伦理剧现场! 柜姐阴阳怪气道:“男人给你买是好事啊,小姐,你图的不就是他对你好么,给你花钱还不要?” 赵言熙蹙眉瞄了李星衍一眼,男人倒神色自然,一心就想给她买东西:“不试的话就直接买了。” 姑娘摇头,一副不肯占人便宜的模样,李星衍指腹转了转中指上的宝石戒指,说:“我都要你戒指了,一串珍珠项链值什么钱。” 柜姐眼神八卦地看了眼男人的手,那是双骨节棱角分明的大掌,手背微浮的青筋蜿蜒在蜜色肌肤下,不得不说这姑娘挑戒指的眼光真好,有人戴戒指要么俗要么油,但这花心男人戴着倒显出沉迷的性感气质,还衬出了那双手颀长有力。 心就叹了声,难怪姑娘愿意被骗。 赵言熙见柜姐已经戴着手套把珍珠项链解开了,有些犹豫,但转念想,一会就说戴得不好看好了。 柜姐见赵言熙穿着白衬衫,衣襟扣到了最上一层,撇撇嘴,保守给谁看,但脸上还是堆着职业微笑:“小姐,我替您把纽扣解开两颗吧,这副珍珠短链要锁骨露出来试戴,看长度的效果。” 赵言熙听她要给自己解纽扣,指尖忙覆在衣领上:“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纯白的女士衬衫多是千篇一律的设计,并没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但有的人靠衣装,而有的人偏偏是套麻袋都显得清丽脱俗,柜姐给赵言熙戴上珍珠项链后,也一时有些看呆了。 姑娘的锁骨是精致的蝶翼形,从中间往肩膀微斜向上,骨感纤细,衣领下的肌肤又是白中透粉的,她刚才给姑娘戴项链锁扣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后颈,一时间竟被这牛奶肌似的触感电到了,姑娘再一低头,那脸蛋覆了层妆,乍看老气死板,但是在专柜里待过的人都知道,一天下来没有人不卡粉的,可她那妆容贴着肌肤,还是水润光泽,天生的底子好啊! 柜姐深吸了口气,把镜子挪到赵言熙面前,小声道:“小姐,你这条件,什么男人找不着啊,何苦来哉?” 赵言熙还在对着镜子看珍珠项链,乍然被柜姐的话说愣了,细眉微蹙地抬眸看她,“什么?” 柜姐“诶”了声,摇头:“那男的都有闺女了,我看你穿的职业装质量不错,也不是自己赚不了钱的。” 赵言熙指尖摸着项链,脑子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瞳孔放大:“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小三,破坏人家庭吧! 然而赵言熙一激动音量就调高了几许,还站在展柜前挑饰品的李星衍眉眼抬起,朝赵言熙看了过去。 却听她急着解释:“我跟他不是你想的关系!” 柜姐不信:“小姐,我们家的珍珠项链是国际一线品牌,并不便宜的呀。” 言下之意,不是那种关系人家干嘛送你那么贵的礼物。 赵言熙脱口就道:“我是他妹妹。”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柜姐傻眼了,视线朝李星衍看去,赵言熙光顾着粉饰关系,一时不察忘了李星衍听了会不高兴,抿了抿唇,说:“这项链还是不买了。” 免得她还误会李星衍是个出轨男。 她不喜欢这种误会。 然而柜姐一脸可惜:“小姐您的肌肤就跟珍珠一样,戴上短链相得益彰,就跟在发光似的……” “有新的吗?” 忽然,站在一旁的男人落了句话。 赵言熙张了张唇,就见柜姐点头:“有的,每一串珍珠都是独一无二,小姐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那一串。” 男人神色泰然地拿出银行卡,“戴着走吧。” 柜姐正在为开单高兴得眉眼灿烂:“小姐,您挑好了我给你戴上。” 柜姐拿过银行卡,边刷边道:“这款珍珠短链的保养有一份说明,我给您放在袋子里,跟丝绒收纳盒一起,用过之后要及时清洗,不能靠近油烟大的地方,否则会弄脏的。” 赵言熙平时工作很少戴项链这种饰品,而且因为白衬衫是长袖的,所以李星衍送她的手串就藏在袖子里,不怎么会惹人注意。 但珍珠项链确实用不上,他刚才也不管她是不是要。 然而从商场出来一直到上车,赵言熙就没听他出声,寻思是刚才自己跟柜姐说的话让他不痛快了。 但是两人到了烟花胡同,男人还是来抱她,赵言熙问了句:“我前面进屋还是你先进屋啊?” 这样表面撇清,只有私下里才能亲密的关系,确实会让人厌烦吧。 李星衍浓眸凝在她脸上,指腹轻压了下她衣领,看见藏在内里的珍珠短链,低声落了句:“今晚,我前面进。” 赵言熙点了点头,等在路边:“那你早点休息。” 男人宽阔的肩膀承着夜色,长腿往院子里迈去。 以前都是她先进屋,他抽了烟再回家,今晚…… 赵言熙觉得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还脾气不轻。 指尖抚上珍珠项链,圆润饱满,毕竟是他的心意,还是要好好收着的。 等过了一会,赵言熙再进院子,这会还早,房东夫妇正在二楼看电视,赵言熙经过时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见李星衍从浴室里穿着件黑背心黑长裤出来。 房东太太一瞧,眉头拧起,又见赵言熙还站在门口,小声骂道:“穿好点!” 男人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姑娘一眼,淡声道:“我下楼了,让让。” 赵言熙微微一笑,转身出了二楼门廊,就听房东太太在身后朝李星衍道:“把门带一下。” 赵言熙以为房东太太是跟她说的,于是下意识去拉门,男人站在她身侧,似乎是谦让她出来,动作慢了些,这一落就碰到了姑娘白润润的手背。 赵言熙触电似地想收手,门缝间透来屋内的光源,嘈杂的电视音和房东夫妇的攀谈,而门缝外,那一道烫热熨在她手背上,在她心跳噗通时,将门阖上。 头顶一暗,再次只听见彼此的呼吸。 她心跳还坠着,想将手从钳制里挣回,然而那力道却越收越紧,下一秒,双腿离了地,人就让他抱着上楼了。 她不敢惊呼出声,怕惹出一滩鸥鹭。 然而男人氲着潮湿热浪的嗓音低落:“开门。” 赵言熙让他像抱小孩似靠在胸膛上,贝齿咬了咬下唇,“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啊?” 感觉李星衍的视线凝在她脸上,赵言熙觉得还是要解释,如果李星衍跟别人说她只是妹妹,自己应该不高兴吧,就像侯奇认了个干妹妹,还要介绍给兄弟。 她当时就,挺不高兴的。 “那个柜姐以为你是出轨跟我好了,我才这样讲的,也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对不起。” 赵言熙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在他心里不痛快时就来一点甜头,他这人不爱吃甜的,但偏偏就好她这一口。 “所以你跟她说什么了?” 狭窄的楼道里,男人说话的嗓音落在她脖颈间,透出一道热,她避了避,“说是你妹妹。” 男人气息缓缓沉灼,钢筋似的手臂把她嵌在怀里,昏暗的角落里,她只感觉他的嗓音落在耳畔,听觉感官在夜里被放大,他问: “哪个妹妹?” 赵言熙低吭了声:“就是,哥哥和妹妹的那个妹妹啊。” 两人就站在门外,李星衍高挺的鼻梁压在她耳窝后,那声音仿佛是透过肌肤震进耳膜的,而非空气—— “小妹妹,给哥哥开门吗?” 作者有话说: 这题也是……一语双关~ 上一章放出来了,抱歉让小可爱们久等啦,字数比之前多一丢~国庆中旬啦,留言的小可爱会收到国庆小红包哟~ 栗色 第72节 第58章 变态 姑娘似枝午夜睡莲, 在男人宽阔的怀里低垂着纤柔脖颈,蛊惑人心的嗓音落下后,花枝轻颤, 轻撇过头去,然而那道有力的手臂此时横抱着她,渐渐收紧。 赵言熙在进门前跟李星衍解释, 一是想他不要误会,二是两人说开了就让他回去, 总是怕又发生昨晚让她招架不住的事情。 然而男人并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赵言熙在昏暗的老楼道里嗅见燥热的水蒸汽, 那是刚洗过澡后烘起的浪,水本是无色无味的, 但落在每个人身上后又会幻化出独特的迷人味道,她忽然想到李星衍说过的,他喜欢水经过她身上后的味道。 “就送到这儿吧。” 她低声道。 李星衍没说话,吻了她的耳垂。 她心跳一瞬间似多米诺骨牌被轻轻一推地泛滥塌陷,眼眶泛热:“李星衍……” 她的声线已经在颤了, 却还在故作镇定地扮起严肃。 男人的轻笑落在她耳边,“都到门口了, 不让我进去?” 情人的耳语低磁哄诱,姑娘耳廓麻了一片, 耳膜牵连的神经漫入心田,汪出一湖秋水。 李星衍不是一个性急的人, 姑娘让他进门他乐意,不让他进, 他也能寻些乐趣, 例如此刻, 看她剪水秋瞳盈盈犹豫,樱桃樊素口让贝齿轻咬,哪样不是令人梦入桃花源。 “都几点了,” 她低声呓语,似怕让楼下的人听见:“太晚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摆出客观事实,赵言熙总是不太会说谎,紧张起来脸也会红,此时两人站在门口拉扯,她竟说不出“不让进”三个字。 她又不是笨蛋,知道他进了门后会变成什么样,简直就不做人了。 “行,” 男人喉结滚落,“喝杯水。” 赵言熙眼睫微微抬起看他,蜜色脖颈上泛起薄薄的汗意,应当是洗过澡后沾染的水汽,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出了汗更想喝水的。 赵言熙想到之前同事出差回来给她带了罐水蜜桃乌龙茶,热水冲过香气四溢,对比之下其他茶包都太苦太涩了,倒是可以给他泡一壶。 黑暗里,纤细的指尖摸上门锁,老式居民楼装的还是传统的防盗门,等食指和中指摸到了狭窄细小的锁眼,另一只手去掏出钥匙,手肘一转,碰到了那面高大的人墙,竟是麻震了一下。 李星衍仍旧抱着她,为了凑近锁眼,弯身往前送。 那道醇烈的气息拢来,害她差点弄丢钥匙。 楼道里只有窗外的月色透进一点朦胧光影,她扶着钥匙,好几次都没插进去,急得额头渗了丝薄汗,头顶传来男人的耐心:“别急。” 赵言熙呼吸泛乱,最后那把硬长的钥匙终于扶进了锁眼,肺腔才呼出了那道紧绷的气,指尖转动,钥匙在锁眼里找到了锁心,严丝合缝,摩擦声在安静的楼道里被放大,而后,钥匙转到了底。 姑娘抬手去拉门把手,然而因为被抱着使不上劲,最后两只手合力才拉开的,这时她光洁的额上已然透出薄薄的汗珠。 李星衍沉吸了口气,赵言熙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嘀咕了句:“是门缝太紧了。” 男人把她抱了进来,手肘推门,狭长的眼睫低垂,说:“嗯,妹妹的门,确实太紧了。” 赵言熙让他抱着放到沙发上,脚尖自然踢掉高跟鞋,仰头看他:“是不是上点润滑油会好点?” 男人拉上窗帘的动作一顿,而后浓沉的视线裹着暗色朝她落来:“什么?” 她指了指大门,“这个,房东管吗?” 李星衍眉梢微抬,见姑娘赤着脚进厨房烧水,指尖湿淋淋地拿过玻璃杯,而后从细长的罐子里勾出了一枚茶包,水壶声嗡嗡之时,她回头看他:“水蜜桃乌龙茶,可以吗?” 男人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厨房顿时逼仄,“又不穿鞋。” 赵言熙让他抱了起来,她晃了晃腿:“穿着丝袜,不碍事。” 他转而把她放在流理台上,厨房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昏黄光线落了进来,姑娘低头时,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坠下,轻滑过男人骨骼起伏的肩膀。 她这才反应过来脖子上还戴着串珠宝,于是双手抬起绕到脖颈后,指尖摸到珍珠项链的锁扣,说:“柜姐讲这个珍珠得用绒布擦。” 姑娘手一抬,原本束在西装裙上的衬衫衣角就被往上拉起,凉风微微透入,惊得她另一只手垂下,拉了拉衣服,而后,眼睛不自然地看了眼李星衍,想他应该没看见。 “我来。” 男人今晚似乎有些绅士,赵言熙微倾了下身子偏过头去,让他去找项链的扣子。 耳边是烧水壶“咕嘟咕嘟”的水泡声,空气里蔓延开迷蒙的水蒸汽,脖颈后有道似有若无的粗粝滑过,她心腔撞撞,脖颈往下低了低,“可以了吗?” 男人的嗓音就贴在她耳边,说:“姑娘的扣子,都这么难解的么?” 赵言熙抬手摸上后脖颈,蹙眉道:“什么叫’都’,你还解过谁的?” 纤细的指尖搭在他干燥的指腹上,上面还莹着水渍,男人没收手,而是弯身对上她的眼睛,“你身上,除了这个扣子,还有哪个扣子?” 清瞳在暗夜里泛着流光,似一泓湖面起涟漪,转瞬,那脸颊也烫,指尖也烫,说不上话了。 男人无声浅笑:“给你洗了几天的小衣,也不是没研究过。” 赵言熙脸颊怦红,“你变态!” 这会流理台上的水壶开始发出轻震,蒸汽机时代的来临是在发现水蒸汽能顶开锅盖的力量,那些无形的,看不见的东西往往主宰世界,譬如此刻李星衍落在她身上的呼吸,譬如他看她的眼神。 拢在脖颈上的指腹陷在那纤细凹陷的颈窝处,赵言熙想起小时候去理发,理发师总爱说有颈窝的小孩读书很聪明,那时候她自以为傲,认为这是聪明的象征,可每一次那道粗粝刮过时,总让她生出一种不该触碰的敏感,七情六欲的俗念怎能僭越人的智慧,可李星衍说过—— 她聪明得很性感。 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阵疼意,她看见厨房的大理石壁上倒影着狼叼住兔子的画面。 指尖攥住他的衣领,低声念:“啊阿衍……你,你不是说,就来喝杯水吗?” 高挺的鼻梁压着她珍珠似的耳垂,热意涌来,他低磁的嗓音落下一句:“妹妹刚才不是问,房东管不管门么?” 姑娘细眉蹙起,烧水壶里的水烧到了最热,发出低低的震鸣声,掩住了她的呼吸,“那你,管吗?” 粗粝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拇指轻滑,沿着她的唇色刮过口红。 赵言熙只当他要吻她,虽然尝过被他吻的滋味,可每次依然会紧张,会为未知的落下而做准备,然而他的拇指却撬开了唇畔,送来一句:“当然管。” 另一道环在她腰上的钳制倏忽压紧,忽然,烧水壶发出“哔——”的一声警报,壶身内的水在输入的电流中燃烧沸腾到极致,无数水泡涌出,尖细的提示音连续响起,回荡在四下昏暗的厨房里,然而她却无法关停…… 直到提示音停下,沸腾的水蒸汽漫出一圈圈的白雾,她听见了另一道声音,水眸半阖,指尖去抓那总是撞到锁骨的珍珠短链,哼出带着细小脾气的音调,“都说不要买了……” 她发脾气归发脾气,却不舍得真的去挣这串短链,而她此刻的脾气还有因为李星衍洗了澡就给李小衍穿上了雨衣,原来刚才就在预谋、盘算她。 赵言熙的皮肤敏感,圆润饱满的珍珠链轻而易举在锁骨上滑出薄薄红晕,而后攀不住地往下落,忽然,让人低头咬住了。 珍珠不再摇晃,换成主人。 朦胧的视线里,她看见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睫半阖,透出迷人的,深不见底的欲.壑,如那叼着猎物的狼,在月亮下祭祀。 忽然那道项链又坠了下来,男人拢着她,“怎么不出声?不高兴?” 赵言熙若不是坐在流理台上早就跌下去了,她不敢抬头看这厨房,这里本来是做菜的,不是做其他事的。 她吸了吸鼻子,低头咬住他的肩膀,李星衍只感觉那兔子在使劲,越该吭声的时候越使劲,明显是在忍。 压着耐心道:“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赵言熙觉得他做了坏事还在这里扮良民,气哄哄地咬牙道:“你……你刚才说,以前在公寓里听到过墙角……” 李星衍瞳仁微顿,似想到什么,托着她脖颈低哄道:“你好听。” 别人的都难听,只有你的声音好听。 姑娘脸颊烫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怕,别人会听见……” 厨房挨着后巷,又是低矮的老院子,她就是怕这个。 男人听了,呼吸灼灼地起伏,低头看她:“熙熙。” “嗯?” 他这回变得温柔,连语气都似铁汉柔情一般,让她得以在暴戾中尝到一点温存: “我买套房,你喜欢的,我们搬出去住。” 蝶翼似的浓密睫毛沾着水意抬起,坠入男人漆沉的瞳仁里,那里有直白的想要,还有直白的行动让她感受到。 这样的炙热让她有一瞬承受不住地避开,心脏慌乱撞着她,“这里住得也……挺舒服的……就是门有点推不开,我自己去买点润滑油回来上……” 忽然,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在她脸颊上轻轻滑过,沾着湿淋淋的透明水色,宽阔的肺腔轻震一声喟叹,低落在她耳畔:“妹妹不是有么,还要买?”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润润 赵言熙尚来不及在猛烈冲击里细想李星衍的话—— “我买套房, 你喜欢的,我们搬出去住。” 他们似所有情人那般相拥,体会造物主为他们创造的爱之深渊, 持续的大脑空白和震颤让她短暂忘了,她并没有在京华市长留的打算。 爱是毫无征兆地降临,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离开, 她本不该让这样不稳定的因素左右她稳定的人生。 可在李星衍说出这样的话时,她还是会感动, 拥着他不住地发抖,再一次倾倒结束的时间沙漏, 在这一瞬难得迎合。 而后山陵地脉剧烈震动,她在他耳边轻说了句:“我也买房了, 在苏城。” 覆满浓沉暗色的狭长瞳仁蓦地一怔,下一刹被她反攻而上,他成了被主宰的那一个,拨云见日,她的意思是:我依然打算回苏城定居。 厨房流理台上的热水壶早已停歇, 这样长的时间里,温度似乎不足够冲出热茶, 赵言熙垂垂的眼帘没有看他,低声道:“阿衍, 我再给你烧一壶热茶吧。” 男人的视线凝在姑娘脸上,鹅蛋脸颊的潮红, 绵软气息的不稳,这些都是他们关系的证明, 可姑娘那双眼睛很干净, 清亮地看着他。 贲张如铁的手臂拦在她腰上, 四目相视,他竟无法说出诘问的话,只沙哑地道一声:“好。” 心肺涌起的气焰不敢落在姑娘身上,抱也怕她疼,全耗在自己内里,快憋炸了。 可他是知道的,在一起之前姑娘就说过她是要回苏城的,回到那个最是江南好风景的地方。 但还是愿意陪他玩,他能发什么脾气,只能扶着她站在流理台前烧水,泡茶。 水蜜桃的味道自涌起的气泡和蒸腾的水雾中漫延散开,落在狭窄的厨房角落里,她捧起马克杯递他到面前,隔着清甜的水果香气说:“小心烫。” 男人抬手,没有去接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曲,抵在茶杯底下,让她端着杯子送到他唇边。 棱角深邃的眉眼低垂,情.念依然沾染在彼此的气息里,赵言熙轻咽了口气,“好喝吗?” 栗色 第73节 男人把杯子送到她唇边,没说好不好喝,“水温可以,你润润嗓子。” 赵言熙低头抿茶,热雾映上长长的睫毛,视线昏迷之际,有人抬手替她挽起耳边垂落的湿发,她在这时喝了一口茶,暖意熨上发哑的声带,她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但那种隐忍的力道就想火车上的减速摩擦带,极速的制停往往带来更大的损耗。 她喝完后,男人低声问:“还要吗?” 水眸抬起看他,赵言熙不确定这样的询问是指“茶”,还是“他”,于是微摇了摇头,男人放下了水杯,长臂将她抱起,“给你洗洗。” 姑娘轻软地搭在他怀里,耳边落下流水声,仿佛是某种掩饰,她窝在靠背的椅子里低头,“阿衍,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回家?” 男人大掌轻落在她头发上,难得温柔抚过:“就像我前几年在国外,现在也回家了一样。” 姑娘抬起明亮干净的眼睛看他,“嗯?” 李星衍低头吻下她的粉唇,在水声中轻啄一刻:“没有为什么。” 这一晚两人难得没有拌嘴吵架,赵言熙也不赶他下楼了,但睡到半夜的时候感觉身旁的热度抽走,迷糊间听到男人在客厅的阳台里抽烟,对手机那头的人说:“周末再去看,现在没时间。” 说到哪儿,男人扯唇轻笑,指腹轻点了点烟蒂:“自然,得她喜欢才买,你问问中介,名下有套省外的房子,还能再加进房本么?” 赵言熙靠在房门内,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愈来愈模糊,抬手抹了下眼睛,爱情总是轻易让人蒙蔽双眼,分不清真相,可也许,那双眼睛是自己蒙上的呢? 她躺回床上,摸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到和妈妈的聊天框,上面还停留着给她发相亲对象的聊天记录,指尖轻触屏幕,回了句:【妈妈,我国庆节不回家了。】 赵言熙当初进华信集团是以管培生的身份入职,华信在全国多个城市设有分部,其中苏城是南方地区的核心运营中心,这也是赵言熙毕业后真正投的单位,此后按照管培生计划,借调到位于京华市的总部工作,也有管培生最后选择留在京华市,总部每年都有考核晋升通道,而如果借调期满表现优秀者,会直接晋升到地方分部的中高层职位。 “赵组长在华信的工资都是由苏城分部的人事系统发放的,其实赵组长去年就回了苏城,待没两个月又被集团借调回来,续了一年的约,我问过集团的人事,高层确实是有意想把人留下来。” 项林把资料递到特助面前的办公桌上,见他沉着视线没说话,轻声补了句:“特助您别担心,华信会卖您这个面子的,把赵组长留在集团不是问题。” 听他这话,男人薄唇扯了声笑,眼底却还是淡冷之色:“原来不公开,是因为不长久,影响仕途。” 项林抿了抿唇,心里听出了特助的不高兴,解释道:“其实言熙姐这么做也是怕影响您。” “怎么,怕影响我名声,以后不好找对象是吗?” 项林听出特助声音里的酸意和赌气,怎么感觉现在的特助跟个被渣了的受气小媳妇似的,安慰道:“赵组长肯定不是骗您感情。” 他这一说,更戳中李星衍的心结,下意识沉声反驳:“自然不是。” 他们什么都做了,姑娘怎么会骗他感情,一开始还是他追的人家。 思及此,李星衍摸出手机,在网页上打了几个关键字:【不公开恋情】。 网页跳出第一行字—— 【原因:不爱你。】 李星衍瞳仁一缩,立马删掉网页,重新输入:【不公开但做了。】 网页进度条迅速跳转,网友回答的第一句话:【把你当炮.友了。】 李星衍浓眉一紧,网页全部删光,又输入一条:【对象要回家乡发展怎么办。】 华信的网速飞快,这次跳出的答案是:【不知道该怎么分手就用这个理由,玩一玩就走。】 李星衍头顶一片乌云,转腕把手机扔了。 此时还站在对面的项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他忙拿了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顿时覆了层正色:“特助,安西市的痕迹鉴定科有消息了。” 男人侧对着办公桌,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示意他接电话。 嘟响之后,手机公放,李星衍指腹压在唇边,浓眉紧凝,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句:“项先生,经过我科鉴定,样本与被检材料中的文字并不存在相似性,鉴定结果的电子文档已发送到您的邮箱。” 李星衍视线凝在电脑屏幕上,心思忽然有些急躁,指腹敲了敲桌面,只见弹窗亮起,提示他查验。 “特助。” 项林等着李星衍的吩咐:“连安西市的鉴定科都没办法,这条路是不是不通了?” 一页页的鉴定分析翻过,一直落到最后一行字,眉头蓦地拧起:“等等。” 项林手机抬到一半,听李星衍落了句:“我送去的检验样本不是这一份。” 项林瞳孔一睁,就见男人把电脑屏幕一转,手背上青筋浮起:“我亲自去一趟安西市。” “特助,我确定送样本的全程都是保密的,这件事督查组里只有您和我知道,我保证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男人太阳穴紧绷,脸色沉冷地拔腿起身,项林心里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特助我能对天发誓……” “够了。” 李星衍此刻火气涌上,冷彻的嗓音把项林吓了一大跳,初入社会的愣头青自然没这样的手段,“你的意思是我改了样本?” 项林吓得拼命摇头,“绝对没有,特助……” 男人拿过西装外套往办公室外走,项林还要跟上,却被手机来电绊住了脚,一看是赵言熙的来电,忙朝李星衍道:“特助!赵组长找我了!” 李星衍步子一顿,知道下属是在提赵言熙来证明忠心,压着眉棱的冷彻道:“接。” 项林滑开手机屏幕的动作都在抖,点了外放,“喂,言熙姐。” “项林,上次你跟我说在查市场部的数据,结果怎么样了?” 项林视线朝李星衍看了眼,咽了口气道:“刚查出来准备跟您说,市场部新入职了一位女员工叫沈意,父亲有审计局的背景,我们怀疑是市场部高层为了摆平问题项目而卖的人情,您要查的那笔销售问题数据就挂在她名下。” 弯弯绕绕的人情.事故在显露的冰山一角里冒了出来。 而在项林落下这句话后,李星衍恍惚似想起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姑娘嗓音清丽冷静,与夜里被他折得婉转娇媚的吟调截然不同,李星衍五指拢紧,阖眼沉吸了口气,压住那个冒起的猜测。 “谢谢啊,项林,真的辛苦你了,后面的事我自己查,别让你再牺牲了。” 项林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下,“言熙姐,我没有……” 姑娘淡淡笑了声,“这个审计局关系进来的姑娘不是主动加你联系方式了么?” 项林瞳孔一睁:“言熙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八卦你,是那天在李星衍那儿听见的,我只是想说,如果喜欢人家就好好把握,如果不喜欢,就别利用人姑娘的感情。” 电话阖上后,项林愣在原地,再抬眼看向李星衍。 男人握着西服外套的手背青筋突起,项林汇报这件事的那天,赵言熙刚在柳思鸣那儿喝了酒,就躲在他的办公桌底下,听着项林提起海云银行和生民药业的证据样本都送到了安西市的痕迹科鉴定。 而项林也愣愣地看着李星衍:“特助,检验样本秘密送到安西市鉴定科,言熙姐是不是也知道了?会不会是言熙姐不小心,说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上瘾 李星衍浓眉倏忽凝起, 深不见底的幽潭瞳仁锁着项林。 年轻人脑子转得快,记性好,情急之下话全捋直了说:“证据样本分别送往三个地方的鉴定科, 前两个不过是掩人耳目,最关键的是安西市那边的结果,里面有风控部部长林永嘉的笔迹, 而言熙姐又是风控部的组长,很可能是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说到这,项林发现李星衍凝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沉, 心也跟着跳出嗓子眼:“特助,我并没有说言熙姐有问题, 但……但是刚才她在电话里说了那天我跟您谈及市场部有人找我要微信的事,那她是不是也知道……当时我还跟您汇报证据的字迹样本在安西市鉴定科的事……” 项林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穿入烟灰色领带,轻拽拿在手里,冷沉道:“项林, 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 项林张了张唇, 一张脸由白猛地烧红,“特助, 我只是把我的推断告诉您,而且在帮言熙姐查市场部数据的时候我还发现……她帮市场部瞒报了营销数据——” “啪!” 忽然, 一道灰色领带在空中划过冷快的弧度,最后甩在年轻人那张白净的脸上, 男人吓得往后退了退, 抬手惊恐地捂住右边脸颊。 “很聪明啊。” 李星衍把手里的领带卷了回来, 嗓音含着冷笑,眼底却是熊熊怒意。 “特助!” “啪!” 绸质的领带被人练了道力,抽在脸上呼哧呼哧地疼,项林人都吓傻了,捂着脸委屈又怔愣,还要急着解释:“我说的都是——” “啪!” 李星衍手里的领带抽了第三次,第四次的时候,男人直接攥住项林的衣领把人甩到了地上,只听“砰”的一声,一米八的大高个砸在地毯上,一张脸惊慌失措,红得滴血,仰头看着居高临下,掩于暗影中的男人,语气冷狠地朝他道: “我跟言熙的事,全世界,她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她说她相信你,他妈的,你是怎么做的!” 男人眼底倏忽涌起暗红怒火,刀斧似的下颚紧绷,半蹲下身再次攥住项林的衣领,衬衫纽扣几欲扯断的瞬间,低吼骂道:“你他妈的真聪明,在这头头是道,林永嘉收贿行贿你以为谁告诉你的,是她在柳思鸣身上套的话!你给我在这怀疑她,你他妈的真敢说!” 李星衍气得整个人手臂刚硬,那拳头下去能把项林这只白斩鸡打掉牙,此刻见大男孩吓哭地双手抵着李星衍的手肘:“特助,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我都是猜的,您别打我……” 李星衍原本心里就憋着火,项林还在他火上浇油,一口一个推断,真他妈是逻辑满分。 李星衍站起身,冷蔑了他一眼:“脑子聪明是一回事,会不会用是一回事,言熙刚才电话里最后跟你说了什么,你个狗娘养的白眼狼。” 项林懵懵地躺在地上,才想起来赵言熙刚才提到让他别牺牲自己去查市场部的事,如果喜欢就和人姑娘发展,不喜欢也别利用人家…… 项林心有余悸地咽了口气,从地上坐起身,双手环在膝盖上晃了晃脑袋,他确实,利用那个沈意套了市场部的不少东西,他甚至觉得这个案子马上就因为他能提前结束了…… “言熙的聪明跟你不一样,她绝对不会利用别人感情。” 李星衍这话是对项林说的,似乎,也是对自己说的:“我信她。” “对不起,特助……” 项林眼睛红了圈,“对不起……” 李星衍骨节硬长的手指卷了卷领带,最后烦躁地扔在项林身上:“滚。” 年轻人从地上站起身,刚捧着领带放到桌上—— “叩叩叩!” 忽然,门外传来三道短促的敲门声,项林愣了愣,忙背过身去理了理衣领,李星衍这会情绪急躁,抬手拉开了办公室大门,刚要出去,忽然,视线顿在眼前这道娇小倩影上。 姑娘手里捧着个奶油蛋糕,刚要说话,视线一瞥,看见他屋里还有人,下意识要回避,纤细手臂就让人握住,“是项林,进来。” 赵言熙才松了口气,刚才解释的几百个借口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了。 然而那口气还没松下,就见项林衣衫不整地在站在办公室角落里,他生得又高又瘦,皮肤也白,赵言熙不止一次私底下听华信的女员工花痴他,但此刻见这人像只小狗似地委屈巴巴,脸也好红,桃花眼水汪汪的,衬得他整个人像刚被人…… 那个念头一冒起,赵言熙立马打住了。 然而眼睛还盯着项林看,下一秒,面前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李星衍那气势汹汹的燥热扑了上来,刚才那股清凉小奶狗的画面就被强行切换。 她还想再看项林,脑袋就被李星衍转了过去,视线落到办公桌上,不看还好,一看就注意到那根烟灰色领带,李星衍的,什么时候被扯下来了? “你俩,刚才在办公室,做什么了?” 栗色 第74节 赵言熙视线探究地看向他和项林,李星衍沉着声道:“没什么。” 姑娘润白纤细的指尖勾起领带,松松地掂在指缝间,眉心微挑,似乎在问:怎么摘下来了? 那头项林急得视线有些紧张地回避,说话也结巴了,明显是心虚:“特助,言熙姐,我先出去,不打扰您们。” “等等。” 赵言熙心平气和地开口,靠在办公桌沿上,双手扶在身侧的桌面,“我有奶油蛋糕,一起吃。” 她话音一落,李星衍瞳仁猛地一睁,似被触到了某处逆麟,突然朝项林吼了句:“滚!” 年轻人本来就受了委屈,此刻被骂,吓得像只小狗瑟瑟发抖,赵言熙指尖忙按在他胸膛上,“你凶什么,吓到弟弟了。” 李星衍双手握紧拳头,浑身绷紧朝赵言熙道:“别给他说好话。” 项林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此刻看到赵言熙更是心虚到恨不得挖一道墙缝进去,人家还给他带了蛋糕,帮他在上司面前说好话,他真不是人。 “言熙姐。” 小奶狗忽然颤着声带道:“我不吃了,您给特助吃吧。” 赵言熙一看就知道李星衍这爆脾气在这里训斥下属了,正色道:“人家是刚大学毕业的小后生,你作为前辈多一点耐心,还有啊,当领导偶尔要犒劳下属,现在什么社会了,别把阶级思想带进来,我最讨厌这种做派的人了。” 项林眼含泪光,都快哭出来了。 赵言熙侧身去打开蛋糕盒上的丝带,“项林,我打开给你看,水蜜桃味的,想吃哪边啊。” 李星衍一听,大掌突然应激地盖在盒子上,宽阔的胸膛憋着怒气,起起伏伏地喘着燥热:“不许!” 赵言熙抬眸蔑了李星衍一眼:“奶油蛋糕很大,有你的份。” 男人急了,那气息呼哧得跟头公牛似的:“都是我的,谁也不准碰!” 赵言熙有些无奈,低声提醒:“你这样当领导,让下属怎么服你啊。” 李星衍眉眼紧凝:“你是我的,你的东西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觊觎。” 赵言熙:“……” 站在一旁的项林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知道特助还在生他的气,这次出差去安西市也不带他了,那种感觉就像信任崩塌,感情绝交了。 “言熙姐,我看我还是走吧,您跟特助一起吃好了。” “诶,项林!” 李星衍听他这还委屈上了,气得拔起长腿就把他往门外推,赵言熙被他吓到了:“李星衍,你怎么能这么对下属,他是来工作,不是来给你卖命的!” 男人牵着赵言熙的手:“你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李星衍看项林那张脸就冒火,尤其赵言熙还盯着他看。 “言熙姐……我是来卖命的,任劳任怨,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二十四小时听令。” 赵言熙轻“哇”了一声,“我的下属都是准时下班,我上哪儿招你这样好用的人啊。” 项林被夸,忙摇头:“特助说了,我也是您的人,您可以随时用我的。” 赵言熙一听,眼睛亮了下,满是欣赏,抬手替他把衣领理了理,项林顿时受宠若惊,唇红齿白的脸都跟着低下,然而身旁一道冷沉的视线几乎把他戳死,项林步子往后退了退,“谢谢言熙姐,我先走了。” “嗯,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话没说完,门突然让人阖上,赵言熙手腕被一道力气扯过,人就让李星衍带着往饮水机走了过去。 水声咕嘟咕嘟地从饮水机的细口处涌出,赵言熙刚才碰过项林衣服的手让李星衍拢着洗了个遍,从指缝到指尖,一点点的揉搓,碾擦,薄薄的肌肤都透红了,水也因为他的动作溅到了紧致的西装裙上,她“啊”了声,恼道:“都被你弄.湿了!” 姑娘这声娇软轻呼直接把男人的燥热拱上天灵盖,下一秒把人压到书架墙上吻了起来。 那花瓣唇被狼的獠牙霸占,狠狠地吻出勾人摄魄的音调,赵言熙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无力地捶了一会,小猫儿的叫就娇娇喘了出来,男人这才松开了她的唇,却还是把人关押在书架前,骨节分明的右手手指褪掉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若是以前他直接就扔地上了,但这是姑娘送他的,得揣兜里。 赵言熙在他这个动作之后脑子嗡地一下,“李……李星衍,你干什么啊,这儿是办公室。” 男人嗓音在她耳边轻落:“没事,这个角落外面看不见的。” 赵言熙双手被他右手拢住举在头顶的书架上压着,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此刻她就是那只雌兔,被钓了起来,浑身发颤。 贝齿紧紧陷入下唇,忍着声,“阿阿衍,我下午还有会。” “几点?” 他嗓音沙哑地问。 “三、三点……” “现在几点?” 他又低沉地问。 “十、二点……” 他此刻压着耐心对她,“这不是还有三个小时么。” 姑娘心跳倏忽被捅上了嗓子眼,声带软麻麻地,“你刚才……怎么对项林发那样的火?” 李星衍听到这个名字,气息猛然一沉,骨节硬朗的左手指倏忽收紧,似刚从火炉上灼烧过的烈铁,青色血脉贲张凸起,“这小子看着聪明,心术不正,你以后别跟他来往。” 姑娘仰了仰头,纤细雪白的脖颈自领口婉折而出,似天鹅般柔美高贵,“你这是在……说我看、看人……不准……” 她一双手腕被李星衍抬起攥住,此刻指尖往下拢,只堪堪碰到男人骨骼硬朗的前臂肌肤,负隅顽抗地刮过。 男人的左手忽然抬起,掌心托起姑娘精致的下巴,粗粝的指腹被水渍裹住,此刻在她下巴来回地摩挲,像逗弄兔子似的,她脸色潮红地要避开痒意,男人倒是顺她的意思了,把手落了下去。 然而后脊骨压在书架玻璃门上的酥麻劲还没缓下,腿也站不住,膝盖发颤,男人低磁的嗓音就落在她耳边,嗜血上瘾一般:“今天怎么突然想来给我吃.奶油蛋糕了?” 赵言熙牙齿打着颤,后脑勺压着书架墙,眼尾发红,“本来、本来是要给项林吃……啊衍……住手!” 男人埋在她颈窝处咬了口,“赵言熙,你他妈的是想气死我?” 姑娘呜呜咽咽地压着声,也学他骂人:“李星衍,他妈的我真想把你弄哭,让你尝尝我是什么滋味!” 男人动作蓦地一顿,气焰汹汹的胸膛把姑娘压在角落里,眼底却涌着暗色潮意:“我这不是在尝着奶油的水蜜桃味么?” 女性的力量天生比男性弱,但这世上的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凭什么要对他们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她想到就委屈了:“之前就我膝盖磨破了,你呢,你就逍遥快活!” “你不快活?” 他低头与她视线平视,两人仿佛躲在暗角里呓语的秘密情人,刺激的多巴胺像一头野狼,围着小白兔打着转。 姑娘张了张水润的唇:“我、我的意思是……” 说到这,她的话猝然顿住。 李星衍却还要继续探她——“不说?” 赵言熙心跳再次被钓了起来,心悸骤然紧缩:“李星衍……你会不会尊重人,项林都会叫我姐姐!” 粗粝的骨节一曲,这个名字仿佛是他的怒点,男人高大的身躯贲张着焰气,但那透着暗红的狭长瞳仁却覆起一束微笑,仿佛伪装成了一只哄骗小红帽开门的猎狼,醇烈嗓音落在她耳边,像那紧绷的弓在拨弄她的心弦,一下一下地滑过,发出低低的颤鸣,他说: “对不起啊,姐姐,那你想怎么弄哭我?” 作者有话说: 成熟男女不搞虐恋,不管发生什么事,衍哥看到熙熙那一刻只想立马口口~ 第61章 放纵 赵言熙忽然被李星衍这一声“姐姐”叫得有些羞耻。 整个人脸颊似落日晚霞, 晕红弥漫,男人整以瑕地观赏她的美艳,说一声:“反应这么大啊。” 赵言熙低着头, 视线却撞在那凌乱堆起的衬衫上,骂他:“松手!” 男人似从没违过她意,真就松了, 只是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大掌,顺着脖颈的宛延弧线而落, 赵言熙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忍着声, 还不如刚才那样握她手呢。 “我……我要回去了。” 男人听出了姑娘的威胁,狭长的眼底浮起不舍得, “哦,你的奶油蛋糕送得也太快了吧。” 赵言熙哼了声,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娇气:“我要是不来,项林估计真得在你办公室哭了……” 她又提起项林,李星衍下颚紧紧绷住, 忽然单手把人拦腰抱起,左手环上她的腿弯, 横抱着把人往办公桌椅那儿带。 一股抽空感涌来,失重间她攀上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膛:“你干嘛, 放我下来……” 男人抬手将办公室的百叶窗关上,智能灯光一暗, 四周陷入间于白日与黄昏的光影,一天中最热的温度熨贴上肌肤, 她被男人放到桌上, 吻就压了下来。 李星衍吻起人来, 那手就跟装了导航似的,排山倒海,毫无渐进可言,从刚才项林一走,他就没离开过她的唇畔,不是上面的,就是下面的。 赵言熙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送上门被玩.弄一样,肺腔的气都被压着,游丝般往外泄,李星衍的大掌这会忙着倒没空抓她的手,她指尖软绵绵地在办公桌上蹭过,忽然碰到了绸缎似的衣料,拢住抓来看,见是他方才摘下来的烟灰色领带。 睫毛颤颤地,指尖也颤颤地,将领带环上了男人此刻硬绷的脖颈,交叉一缠,头顶一道低沉的闷哼声落下,她呼吸急促起伏着,眼眸水雾雾地瞪他。 姑娘的软唇被亲出果冻似的饱满水润,脸颊也软,身上喷了清浅花香,若有似无地绑缚他,最后在脖颈处那一道窒息束来时,差点没把他交代出去。 狭长眼底暗红染色,覆满欲壑般凝在她脸上,薄唇边却浮起笑,低声哄:“怎么,想谋杀情夫?” 赵言熙脸颊通红,脑子却聪明得很:“你领带怎么摘下来的,项林那张脸那么红,见我进来急急整理衣领的纽扣,你以为我傻啊,他那扣子都被绷开了!” 男人紧绷的铁臂撑在桌上,将她禁在自己怀里,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赵言熙偏在这时候发起了脾气。 “你晚一点来他牙也能崩。” 姑娘吓得愣愣看他:“你怎么那么野蛮!” 灼热的烈喷洒在她唇间,“你不是知道?” 赵言熙指尖抓着绸质领带,收紧时,听他呼吸愈粗,心底忽然漫起惧怖,“你真打了他?” 男人眉眼冷峻沉沉:“没动手,用领带扇了两巴掌。” 清瞳怔了怔,视线落在手里的领带,“这个能扇疼?” 男人粗粝的指腹托起她的后脖颈,骨节抵到冷硬的桌面上,眉头忽然蹙起,长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之前给她垫过的靠枕,搂着她塞到纤细的软腰后,好让她在桌上躺着舒服点。 这般动作下来,男人蜜色脖颈上的肌肉浅浅绕出了勒痕,赵言熙想到他下午还要工作,便要坐起身将领带收回去,然而视线一错,忽然看到那拉开的抽屉里透出熟悉的物件,视线定睛一看,下一秒,整张脸都通红得气恼羞愤:“李、李星衍!” 男人眼睫一垂,就见一株睡莲挣了束缚盛于凌乱的衣间,昏暗的光线下白里透粉,曳曳生动。 “你这儿怎么有……这个!” 姑娘一副抓到犯罪现场的愤愤,弯腰就要去够抽屉里的东西,然而她此刻坐在办公桌上,一弯腰衣襟就攀不住地往下坠,那头又够不着,最后拗着腰肢捂着衣领,指尖颤着总也扣不上。 栗色 第75节 然而被道德制高点的姑娘谴责的李星衍却淡定地把包装盒拿了出来,说:“你自己看,没开过。” 赵言熙多看一眼都是眼皮发烫,水眸闪躲回避,落在李星衍眼里又是流光回转一般的勾人,这屋子暗色沉沉,唯有她明月照人。 “熙熙……” 男人将她往身前拢着,宽阔热烫的胸膛将慌乱不安的小兔子抱在怀里,一手拦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脖颈,低声道:“上回你过敏躲我办公室这儿,我买药的时候就买了。” 姑娘听了他的话,娇躯颤了颤,下一秒,领带滑过手心,顺着腕子一转,“啪”地一声打在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上。 那道浓烈瞳仁蓦地划过一丝怔愣,搂着她的铁臂也不松,似沙砾摩挲过的低哑声落在她耳边:“我真该打,熙熙打得舒服么,再教训我两下吧?” 姑娘被他说的话惹得浑身透红发颤,“李星衍你这个变态,你,你……你王八蛋,你欺负我,你居然想跟我在这儿,你还老早就想好了,你禽兽!” 男人薄唇浮笑,眼底的浓烈张扬放纵地闯入她的润润瞳孔,“熙熙骂人的声音真好听,看来我还真是,禽兽不如。” 他这人没什么顾忌和底线,为达目的能像头狼似地于月夜之下守着玉兔,越是骂他,打他,就越是给他回应,就越是让他——兴奋。 每一次到抗衡之际,她总是招架不住,总是轻易败下阵来,现在只好拿那点人性去威胁他:“这儿是办公室,你,你要是弄一半有人敲门……” “那不是挺刺激的。” 赵言熙:!!! 手里的领带再一次抽到他脸上,“啪”地一声,男人也比避,真就让她打了。 “那我怎么办,你也不想想我!” 姑娘鼓着气瞪他,那双眼睛秋水横溢,楚楚动人,让人恨不得溺死,被她就此勒死。 “你就只是想碰我,你根本就没想过我,想过我们……” 赵言熙话到这里,语气就忽然戛住了,“我们”的后面,是“以后”。 他们的以后。 李星衍见姑娘垂着头,一蹙眉一伤神,他恨不得立马疼她,狠狠地疼她:“我想,我来想。” 他哄人手段其实有些笨拙直白,就像哄小孩一样双手穿过她嘎吱窝,把人抱了起来,轻掂了掂,赵言熙双手攀在他肩膀上,忽然想笑了,那股委屈让他冲走,脸蛋埋在他颈窝处,吸了吸那股醇烈的烟草味道,似漂泊的一朵云遇到了一座山,然后停在那儿,有了依靠,雨水也只下在那儿。 “会让人看见的……” 姑娘被哄软了,这会跟他讲起道理,拿盒做安全措施的东西被她抓在手里,似要销毁证据一般。 “不会。” 男人宽阔的大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下午要出差,没人来找我。” 姑娘听他要走,脑袋忽然扭去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眉眼低敛:“说不准。” 他语气里覆了层沉凝,赵言熙心头揪着:“去哪儿啊?” 李星衍瞳仁微微一顿,见姑娘的视线认真凝在他脸上,脑子里蓦地划过项林方才的那番话,海云银行的案子走到最关键的一步,却在文本鉴定这里出了问题,而知道的人除了他和项林,就是赵言熙。 “嗯?” 姑娘双手捧着他脸看,李星衍从前也出过差,但赵言熙却没像现在这样要追问:“去哪呀?” 男人抱着她,唇畔印上,温软香气丝丝缕缕,将他捆缚其中,不得挣脱,他想到为她求那株香灰琉璃串的时候,看见庙堂上挂的一副佛家谶语,写:眼见是色,心动是情,情.色相生,然是姻缘。 “安西市。” 男人嗓音落下,眼见姑娘清瞳抬起朝他看来,粉唇半启,似有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低声问。 赵言熙抿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想说自己国庆不回家,就是想跟他待在一块儿。人事那边的调动令快下来了,而李星衍又忽然要出差,心头忽然被什么牵扯着,空空落落地下坠。 男人见她耷拉着脑袋,把她放到沙发上,氲着薄热的气息染在她唇上,昏暗的办公室,他身上是西装革履,她却半掩风月,那吻落下来就受不住,如野火烧上秋日的草原,顷刻烈了起来。 赵言熙让他吻得仰了仰脖子,手里攥着的东西拿不住,掉在了沙发上,男人视线落去,一手拿过,一手托起她柔软的脖颈,“给我戴上。” 姑娘脸颊烫起,比正午的太阳还热,听他这话忙背过身去,抗拒羞耻至极,但她没说不行。 李星衍沉了沉粗气,姑娘知他要走,这会也是怜他赏他的。 耳边是塑料包装膜轻轻撕开的响动,赵言熙发软地双手攀在沙发背上,眼前是百叶帘遮蔽的落地窗,光透不进来,但指尖找到隐秘缝隙,稍稍穿入,拨开,那窄缝便现出一道细小的光,但还是不够,再伸进一道手指,曲起,顶开滑软的叶片,盈盈光泽在此时漏出,裹在指缝间,最后承不住地往下滑,倏忽间,百叶帘发出哗啦的声响,叶片的缝隙猛然被拨大,剧烈的灼热挤了进来。 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可她却无法松开,指尖紧紧攥住百叶帘,酥麻的疼钻着,她亦无暇顾及,只想在这片摇晃的光影中寻一处支撑,手腕上的香灰琉璃手串撞着玻璃窗,声响在耳边被放大,嗡得大脑一片空白涣散…… “熙熙,” 男人染.欲的嗓音在此时从她身后压下,“我出差不知几日,你得给我带个念想。”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袜圈 叶片被拧到弯折变形, 猎猎日头撞在赵言熙身上,泄落无尽碎光。 恰似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午后她昏睡在沙发上, 任人抱着,捧着,她这时候恨不得李星衍赶紧走, 出差也好出国也好,别在她这儿肆无忌惮地挑。 等她撑着身子起来, 茶几上的纸巾盒被抽剩了一点,全被男人用在她这儿擦拭, 她心里恨恨地瞪他,说:“都要走了还要我记恨你!” “姑娘生我的气也算是心里挂着我。” 男人替她系好了衣襟的纽扣, 这时候的温柔都是赎罪,“给你揉了会腰,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赵言熙撇头不理他,李星衍身上似乎有对她脾气无尽宽恕的忍耐力,“怕你恼我耽误你下午的工作, 印子都在衣服底下,看不见。” 赵言熙拿起纸巾盒往他扔去, 姑娘鹅蛋脸生得润白,线条流畅饱满, 小时候李星衍听胡同里走街窜巷的半仙说过,这种姑娘通身透着福气, 可遇不可求。 “是看不见了,连我大腿上的袜圈也看不见啦!” 赵言熙气鼓鼓地看着男人给她穿高跟鞋, 心狠起来真就抬脚蹬他了, 现在全在嘴皮子上骂他, 但她从小被教养谈吐得体,再生气也就会憋出一个:“大变态!” 男人沉沉低笑:“不是三点要开会?” 赵言熙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砸去,起身腿还是酸,铁臂在她腰后扶上,赵言熙甩了下,咬着牙不要他送。 男人的手顺势落在她手腕上,低声耳语:“等案子结束我就会离开华信,到时候,你不用怕被人瞧见。” 赵言熙心头一撞,眼前的电梯声响,时间指向下午两点四十分,她没来得及反应,电梯门就阖上了,连带着男人的视线也隔在门外。 他最后那句话的杀伤力极烈,比他从她身上取了袜圈作念想还要烈。 刚才她生气地用领带打他时,他哄人时说了句“我来想”,所以,这就是他的决定。 其实华信并不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多是发生在员工身上,领导及以上高层会避嫌,就算真要在内部解决婚姻问题,也是子公司间的相亲,不在一处办公就不会落人谈资,又有利益可互相巩固。 她之前想过,自己回苏城分部的话,李星衍仍旧是总部的人,虽然是异地,但到底不算利益勾结,其实她的小心谨慎都是从前被项目审查磨出来的,永远不知道别人会揪住她什么错要她证明没发生过的事。 但办公室恋情并无好处,掰了影响人际关系,掩着是最好的,不然最后多是离职下场,而且受影响的总是女方,但是,赵言熙没想过李星衍会走。 指尖在掌心拢了拢,深深吸了口气。 电梯铃响,高跟鞋逋走出的瞬间,大堂有几道人影经过,她下意识避开视线,却听有人唤了她一声。 “言熙。” 赵言熙蓦地抬眸,对上了部长林永嘉的视线,瞬间心跳猝紧,刚要开口,就看到他身旁站了道双手插兜的银灰西装。 柳思鸣。 “柳总,部长。” 柳思鸣视线在赵言熙身上打了个转,“怎么在这儿?” 华观楼是华信高层的办公楼,里面没有开放办公区,全是独立的办公室,不是她这个职级该待的。 赵言熙眼观鼻鼻观心:“快递送错了包裹,我来这儿的收件区找找。” 柳思鸣眉梢微挑,似还要说什么,这时电梯声响,迎目看见一道挺拔身躯立于光影处,赵言熙朝林永嘉正色道:“部长,我们组还有个会,赶着下班前给您交方案,得先走了。” 说完,她滴水不漏地点头致别。 李星衍的出现让柳思鸣没了别的心思,脸色冷漠地打了声招呼:“特助还挺闲,要不也去我办公室再转一圈?” 李星衍眼角的余光还凝在那道娇影上,言语冷淡:“行啊,柳总什么时候有空,那瓶威士忌没让你喝完吧。” 柳思鸣一口气没提上来,纨绔子弟向来不擅忍耐,倒是一旁的林永嘉笑道:“特助要是喜欢,改天我们出去聚聚喝一杯,小事。” 李星衍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林永嘉,语气略带深意:“林部长的饭,我可不敢随便吃。” 林永嘉脸色微变,还想说什么,就见李星衍错身朝大门走了出去,眼底一暗,但很快,脸上就覆了浅笑,“李特助,路上小心。” 李星衍大掌拢在身侧,眉宇蓦然一凝,就见林永嘉和柳思鸣往电梯走了过去。 - 赵言熙一天工作下来,窗外夜色悄然升起,因为临近国庆很多工作都要加紧处理,偏偏有人懒怠,她还要三催四请,她也才是个小组长,就发现职场上做事容易,难的是管人。 今天下班也没约人,李星衍出差,她就自己去下馆子,吃饱饭顺道去附近的商场买丝袜。 她那些丝袜都让他撕得不堪入目,成了一次性消耗品,等天气再凉一点,她就直接穿丝袜裤,不用袜圈固定那半截露出来的丝袜了。 赵言熙拿了几款用惯的,这时有顾客也来找袜圈,要的是白蕾丝款的,赵言熙听了,唇边浅笑,现在的小姑娘真有生活情趣,藏在裙子下的袜圈也要挑花样。 “婚礼上用的,要跟我的婚纱搭配。” 赵言熙视线微顿,就听导购朝那姑娘拿了几款:“这几个都不错,你先生是外国人吧?” 姑娘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导购笑说:“外国以前的婚礼传统,新郎要将新娘大腿上的束袜圈用嘴巴解开,所以你最好回去先让他试试。” 导购话一落,那准新娘脸颊顿时绯红,急着把手里的几款蕾丝束袜圈都买走了。 赵言熙却是愣在原地,她想到今天中午,李星衍就是用嘴巴将她的黑色蕾丝袜圈解下来的。 - 国庆假期一至,京华市的节日氛围愈加浓重,连胡同里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插了一片国旗,远望着倒是在这萧瑟秋意里添了鲜活印象。 刘敏芝约了赵言熙出来喝咖啡,两人本来就是公司同事,要见随时能见着,何苦国庆还要对着脸,但她说肖君华也来了。 三人是同期进的华信,都是老员工了,圈子时间几乎重叠,共同话题也多,你提一个谁谁谁,对方立马就知道,倒没有隔阂可言。 栗色 第76节 赵言熙在家待着无聊,想到这事心里又怨起了李星衍,这两天他除了短信发个平安和“晚安”,再无别的音信,她又不想耽误他正事,免得回来更晚了。 咖啡厅在社区商场一层,京华市的秋季染了橙黄,三个人坐在户外赏天色,秋高气爽,太阳真正充当了照明而不是晒人的功效,这是赵言熙在南方鲜少遇到过的天气,不用撑伞也感觉不到晒。 三个人点了吃的喝的,刘敏芝跟肖君华熟悉,赵言熙就坐在那儿听这一对男女聊天,手肘撑在黑色藤编椅扶手上,掌心托腮,隔着落地玻璃窗看咖啡厅里的操作台。 制咖啡的男员工穿着黑衬衫,宽肩体阔,一手拿着马克杯,右手抬起压下咖啡机操作杆,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浮起,顺着手腕延上小臂,肌肉连绵。 她忽然明白为何这间咖啡厅生意火爆,女性客户居多。 尤其是单子叫到时,刘敏华积极去端咖啡。 餐桌剩赵言熙和肖君华,男人是书生长相,跟她一样是南方人,身上穿着件亚麻白衬衫,戴黑框眼镜,斯文干净,说话时语气清和,跟李星衍全然不同。 赵言熙敛了敛眉眼,听见他问:“听敏华说你快苏城了,提前祝你晋升之喜。” 赵言熙扯了扯唇,不知为何有些回避谈这件事,只说:“还没正式公文通知,你呢,最近怎么样。” 她把话题岔开了。 男人双手一摊,笑:“舒服,自由。” 赵言熙唇边笑意深了:“每个辞职了的人都不想再回职场了。” “当然,午夜梦回都是噩梦。” 赵言熙歪头:“不觉得无所事事吗?” 肖君华摇头:“我有个大学同学,当年金融专业的优等生,一毕业就干起了业余爱好玩摄影,后来自媒体火了,他坐了这股东风赚了第一桶金,这几年一直一个人干,想拉我入伙。” 赵言熙轻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见刘敏华在咖啡厅里跟刚才那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聊天。 “风险不低,不过对男生来说,事业的生命周期有一辈子,够你们挥霍的,我倒挺好奇他怎么说服你放弃高薪,重新进入不稳定的红海。” 肖君华笑着摇头:“不算是他说服吧,只是给了一个动力,归根结底是我自己在职场干够了,最年轻最单纯的时候进了华信,后来发现社会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什么理想啊,抱负啊,都比不过有关系的那些人,这也罢了,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往上爬,其实,是我有一天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觉得丧失了价值。” 赵言熙视线微顿,看向肖君华,听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只是用同等的工资赎回我的时间。” 赵言熙只觉心跳震震。 比起她问的那些话题,对方给的答案更让她惊愕,这些年来,她的时间除了花在工作上的,其余几乎流走得毫无痕迹。 肖君华:“你知道我离职那天,上司说了什么吗?” 赵言熙指尖轻点在桌上。 肖君华愣冷嘲一声:“说我离开了华信,什么都不是。于是那天我问自己,我现在拥有的这些,是华信给的,还是我自己拼来的。” 赵言熙清瞳微怔,听他笑说:“我自己的,我能带走。” 人与人的相处就像一面镜子,赵言熙在听着他说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些年来在华信的自己,没有停歇换取了高薪,一个陀螺一样没有自己的时间,也不是没想过跳槽,但去哪儿都是一样,倒不如在一个轨道上深耕,所以她的规划让她看起来比别人快,要是再结婚生子,就是世俗上的成功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按部就班地生活,我们这一代人也不必复制上一代人的生活,我得关注到我自己,有我自己的追求和价值,而不是别人赋予的。” 赵言熙安静地看着他,这时,刘敏芝端着咖啡过来了,视线在赵言熙和肖君华之间扫过,“谈什么呢?” 肖君华接过咖啡杯:“就是一些闲聊,不过言熙应该对我现在这种碎片化漂流的状态不感兴趣。” 刘敏芝坐下来继续道:“当然了,我们熙熙在华信前途无量,又不用像业务部门那样有业绩压力,专业所长,等回到分部就是部长了,然后是副经理,经理。” “最后干到退休。” 赵言熙轻轻一笑,“对吧。” 刘敏芝:“多稳定啊,这不就是你喜欢的么?不过现在你回苏城了,得赶紧跟你那个对象定下来,年纪不小了,诶,这简直是完美人生,我跟别人谈你他们都羡慕死。” 赵言熙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如果是以前,她确实觉得这座围城舒服,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股透不过气的感觉。 大概是在遇到李星衍之后,他那种不在乎,自由大胆的生命力从不被世俗束缚,夜里想做到几点就几点,不用担心第二天上班没精神,永远直白毫不掩饰,说离开华信就不干了,不像她…… 跟他比起来,她简直是个,老气的生命。 因为从毕业开始,她的人生就没有变过,毫无惊喜。 上学的时候她读《约翰·克里斯朵夫》,里面有一句“有的人二十岁就死了,等到八十岁才被埋葬”。当时只是看过一眼,后来才算渐渐读懂,重复的人生只是自己的影子。 她忽然想李星衍了。 想在他身上尝那种刺激的,颠覆保守的快瘾,想要寻一股突破,让这一天不那么无聊,让她的人生——不那么无聊。 回到家后,手机在指尖翻了翻,她想到离开前李星衍说的那句:等案子结束。 所以现在,她不能给他添乱。 小的时候爸爸每次出远门,妈妈也总是挂心,却鲜少电话联系,妈妈说出门在外总是危险隐伏,要是打电话的时候不留神让旁边的人听到他是外地来的,容易招祸,所以再担心也要等对方报平安。 赵言熙趴在床上,下巴枕着枕头,最后还是给李星衍发了条短信:【有空给我打个电话。】 - 安西市刑侦鉴定研究所大门挂着两枚通红灯笼,似夜里的一双巨大眼睛。 此刻门口走出几道身影,其中一抹高大显眼,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文件,和旁人浅淡寒暄几句,忽然,外套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 男人摸了出来,扫了眼短信显示,唇边不自觉浮笑。 “怎么,有情况?” 这时,站在对面的老科长眉眼微凝,神思有些沉。 李星衍略点了下头,指腹摩挲了下手机,收进外套里,“嗯,我的情况。” 他语气松快,老科长一下就听出来了,沧桑的眉眼覆了道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在所里做鉴定,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搭进去了,原来是急着回去见佳人啊。” 李星衍眉棱微挑:“这不是放假么,您再忙,也就忙我这件事。” 老科长听他这流氓行径,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人脸皮也是够厚的,肯跟你的姑娘可不简单呐。” 搞刑侦的人眼睛毒辣,露一个点就能窥出全貌,更何况李星衍那副冷硬脸色是难得柔和。 “嗯,月老庙里求来的。” 他话音一落,几个人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也有人问是哪个月老庙,让老科长敲了脑袋:“唯物主义,唯物主义!” 安西市的秋夜温度骤降,旁人都披了外套,独有李星衍只穿了件黑衬衫,此时天边滚雷,几个人也不拿他打趣了,“一会下雨,你赶紧先回酒店吧。” “不了,我打算直接回京华。” 他话音一落,几个人顿时愕然,“也不用这么赶吧,弟妹催你了?” 李星衍只笑了笑,颇有种甜蜜暗示。 但如果不是想他,怎会给他发短信。 既然是想,跑回去见她也是应该的。 车门阖上,白雾蒙着挡风玻璃,李星衍启动车身除雾,电台的声音响起: 【现在是首都时间凌晨三十分,安西市夜间温度十七度,有雷电暴雨,夜间出行,请注意安全。】 天边滚雷轰隆,李星衍看了眼手机,电量不足黑了屏,姑娘向来作息规律,这个点给他发信息,他倒不敢给她回过去了,怕撩火。 此时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地砸着雨,从安西市到京华市车程大概四个小时,回到胡同,烧火馄饨能开第一个锅,刚好给她带一碗。 手机插上电源,李星衍没有耽搁地驱车开上国道。 两旁树影重重,漆黑车道里鲜少有来车,暴雨突至,雨刮器划得猎猎作响,忽然,挡风玻璃前一道远光灯直射而来,李星衍眉头凝起,转着方向盘偏了下道,然而避开远光灯的瞬间,一道猛烈的冲击自车身后撞来—— 方向盘上的防撞气囊瞬间打开,一股绵软抵消冲力,李星衍迅速打过方向盘,车胎在大雨铺洒的国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远光灯直射而来,两道树影映下,再往下开就是坡,他晃了晃头,情急下将油门踩到最快,避开后视镜里追上来的那辆快车。 “砰!” 又一道冲力朝车身撞来,男人手臂青筋凸起,骨节分明的大掌握着方向盘稳固车身,以免侧翻摔下山坡,额头太阳穴紧紧绷起,有热流自额间肌肤坠下,一滴滴染在睫毛上,在远光灯下晕出红圈。 冲来的车流在这时停了下来,他在刺眼的光里看到前面停了三辆车,前后围堵,他一旦往前撞,侧边正对着他驾驶座的车就会加速。 而此刻,中间为首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有人走了下来,染血的眼睫凝起,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瞳仁冷厉似箭,要将他撕裂。 “李特助,我提醒过你的,路上小心。” 来人眉眼和善,西服得体,头顶的黑色大伞由身后的人撑着,未淋湿他半分。 黑色冷硬皮靴蹬在雨里,男人深邃的眉眼让雨水打过,眼眸如狼地盯着来人看:“林部长,这份大礼,我该怎么还你啊。” 林永嘉手里拿了份文件,似乎知道李星衍再如何愤怒都会在这份东西面前平静,“我们谈谈。” 李星衍拇指转了转中指上的金属戒指,暗蓝宝石切面繁密,遍布的棱角现出利刃般的戾光。 林永嘉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隔着密密匝匝的雨帘,男人漆黑瞳仁蓦然一凝。 “李特助,无风不起浪,当初集团里传出你和赵言熙的流言时,是你把盛鸣恩送进医院的吧?” 秋雨裹着冷意在男人宽阔的黑色衬衫上砸落,顷刻晕染一片深色,他看见那照片里是他和赵言熙同上一辆轿车的身影,唇边浮笑,眼底暗色嗜血:“林部长,这又如何?” 姜越来越辣,林永嘉什么世面没见过,跟一个小后生斗起来气场淡定:“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守在这?” “鉴定文件调包也是你们干的,守在这对付我不出奇。只是现在,部长您又多了一条罪过了。” 林永嘉从牛皮袋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摆到李星衍面前,在他神色紧凝时,不疾不徐道:“当初香山酒店的投资案被赵言熙驳回了,她说对方酒店做了假鉴。我问是谁告诉她的,她把你供了出来。” 李星衍瞳仁猛然一沉,骨节拢紧。 林永嘉的话从雨帘里透来:“那是香山酒店在海云银行的资金情况,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准备从假章假鉴的证据入手,查海云银行的案子,以此证明华信集团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海云银行违法扣留资金,从而把责任全推给海云银行。” 李星衍耳朵嗡着林永嘉的话,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天从二十三楼下来,看见赵言熙和林永嘉打了照面。 林永嘉:“你来安西市,也是她告诉我的。” 李星衍拳头拢得发紧,血水自眼尾晕染而下,当时他告诉她自己要去哪儿后,她忽然就愿意了,在办公室把自己给了他。 “林永嘉。” 李星衍嗓音裹着寒意,眉眼冷冷地朝他看去:“海云银行涉嫌违法扣留储户资产,你现在是为了钱要当他们银行的内鬼,你知道这可是起金融刑事案。” “是啊,” 林永嘉隔着镜片的眼睛含着微笑:“特助舍得把心爱的姑娘,送进监狱吗?”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肋骨 栗色 第78节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作为贵行的储户,如果你们在我同意的情况下,给别人做了贷款担保,一旦对方还不上钱,就会从我的卡里扣款。” 沈煜点头:“对。” “如果我要这时候终止担保呢?” “有惩罚机制,会直接冻结你的存单。” 赵言熙眉梢携笑:“帮我查查,海云银行那笔二十三亿的存款产生的利息是你们内部谁在做的对公转账,而这个人的账户,又和华信里的谁有金钱往来。” 沈煜神色一僵,“言熙,这涉及到金融隐私……” 赵言熙唇边浮笑:“要想证明华信事先同意担保,就一定要有对公转账的利息证明,不然,拿着风控部的同意担保签名就拉华信下水,骗谁呢?” 沈煜的脸色还在犹豫,赵言熙已经站起身了:“师兄,上次我找你就是稽查组已经盯上了我,拿我跟你的关系作文章,一旦我出事,你也不想被我拖下水,对吧?” 沈煜瞳仁紧缩,“可是……” “可是你的东家是海云银行,你得帮着他犯法,是么?” 赵言熙一句话直戳沈煜心思,“你我不过是替资本卖命,每月按时结算工资,没必要搭上前程。” 说到这,她走到门口,心里早已急如焚炉,脸色依然平静地推开屏风门,侧身朝他低声道:“秋潮带寒雨来急,师兄保重。” 门外是项林撑伞的身影,见赵言熙出来后,忙上前道:“言熙姐,安西市那边说特助昨晚凌晨就开车回京华市了,说是……” 项林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下,低声道:“说是收到了一条对象的短信,急着回去见她。” 暴雨在头顶哗啦啦地砸落,她握着挎包的手背收紧,低头张了张唇,才算透进一口气。 项林的声音和着雨声落来:“特助在鉴定科熬了几个通宵,证明那份关于你的担保文件签名存在拼接行为,不作数。但……但鉴定原件在特助那儿,我收到的是电子版,您要不看……” “不用了。” 赵言熙嗓音清冷坠下:“他信我,就好。” “那我送您回去等特助回来吧。” “项林你现在是在给我装傻吗?” 赵言熙声音忽然不受控地朝他吼去:“从安西市开车回来顶多五个小时,他就算手机丢了,人也该回来了!你现在让我回去等他?我让我等什么?” 说着,赵言熙掀开雨伞往外走,雨丝砸来,项林赶紧跟了上去,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下午两点。 以前他跟特助出任务的时候也有不能带手机的情况,“估计是在审查人呢……” 羊皮靴踩在雨里,灯芯绒裤腿上染了一圈深色水渍,“我要去安西市。” “言熙姐……” “要么你开车,要么我打车。” 项林垂着头,在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 窗外雨水哗啦而过,赵言熙指尖揉着太阳穴,手里一直握着手机,却不敢打开。 骨节被牙齿咬着,脑子里千头万绪而过,她不能坐着等沈煜送人情,抬眸朝项林道:“你们稽查组的原件证据,都在李星衍手里吗?” 项林点头:“言熙姐想要看什么?” “现在的问题在于华信收了那笔利息,海云银行就有立场认为华信是心甘情愿做担保的,生民药业还不上钱,我们就应该帮他付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华信请李星衍来秘密查这件事,而不是直接报案,就是要先处理掉这笔利息,你们当初在华信内部查人查得那么透,就是在找替死鬼吧。” 项林有些犹豫:“言熙姐……” “我不让你们为难,我会自己查。” 项林急了:“特助一直在查,也知道不是你做的,虽然他没告诉我真相,但你问他,他一定不瞒你!” 赵言熙指尖隔着玻璃摸上水珠,轻呵了道雾气,在上面画了三个点,是李星衍的三个点。 “他帮我查是为了我,我来查,是为了他,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信错人。” 车身如雨箭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天际雨幕下。 赵言熙昨晚一夜无法入睡,此刻更无睡意,掌心的手机一直被她握着,如果不是突然联系不上李星衍,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雨雾隔绝了阳光,分不清白天黑夜,手机屏幕亮起时刺进她的瞳孔。 但却不是李星衍的电话。 而是沈煜的。 “我用权限进了数据库,这些流水只能看,不能做证据,海云银行负责对接华信集团业务的客户经理叫管升,但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京华市了,我们内部员工无法联系到他,都是做金融这一行的,逃避搜查对他来说太容易了,我查到他有一笔大额现金是通过柜员机直接取出,这样就无法查到他到底用在了什么途径。” 赵言熙深吸了口气,贪污受贿多是现金交易,可以直接洗掉流水证据。 “我知道了,谢谢。” “言熙。” 电话那头的沈煜低声开口:“我相信你没做过。” 赵言熙挂断手机的动作蓦地一顿,而后轻笑:“我知道,有人也这么说过。” “谁?” “我爱人。” - 赵言熙靠在后车厢的椅背上,闭着眼睛,心里想着李星衍也是按照这个轨迹去查的,如果没有数据留痕,就只能蹲人,他跟她说过,从前在国外追人的时候,就是在隔壁间守,不可避免听到墙角。 想到这,她不知怎么笑了声,空调的冷意汨在车厢里,忽然,脑子电光火石间闪过一道念头,她问项林:“李星衍是什么时候上的车?我记得三点前给他打过电话,没有接,有没有可能是中间这段路?” 她话到这里,不敢再想。 项林听了赵言熙的话,心里忽然盘算起来:“我去过安西市的鉴定科,特助是凌晨三十分上的车,中间两个半小时的路程……” 估摸着,项林眼睛一亮,“我快开到g3国道了,应该就是那条路。” 赵言熙趴在车窗边盯着两旁密密匝匝的树影,“你开慢点。” 项林觉得赵言熙关心则乱了,马路上能看到什么呢,要真抛锚了车也早运走了,更何况现在大雨…… 这时见前头停了两辆交警车,项林顿时紧张道:“不会是大雨封路了吧!” 赵言熙眉头凝起,却见项林紧紧张张地开过了,并不是封路。 “等等!” 赵言熙忽然道:“这段路有监控吗?” “啊?” 项林视线下意识往马路两边看:“说不准,毕竟这条路太荒了。” “停车。” 项林愣了,“言熙姐,这外面下着大雨……” “停车!” 她现在的情绪安静时没有存在感,一旦谁忤逆了她的意思就像炮仗一样点着,车子靠边停后,赵言熙立马推门下车,项林都来不及给她打伞,就见她冲进了雨里。 “诶,怎么回事,在这儿停车!” 有交警看到私家车不仅靠边停还有人下来,正要上前警示,就见一姑娘冒着雨跑过来,说:“警察先生,我想问下这段路有监控吗?” 交警眉头一凝:“个别有,个别没有。” “那我能不能查一下进来的车辆和出去的车辆,这样就能推断一辆车是不是正常通过对吧?” 交警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不大正常,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正要让车里的项林把她领回去,就听她又说了句:“那、那可以查车牌吧,我有车牌号,可以知道他都去了哪儿,交警叔叔,求求您,求求您了,帮我查一下好吗,我男朋友他上了车就联系不上了,我一直在找他,我现在报警可以吗……” 赵言熙一边说,眼眶的泪就粘着雨水一起往下掉,身后跟来的项林见她这样,正要将她拉回车里,忽然听对面的交警说:“昨晚这儿确实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不过当时车主应该是私了了,车也当场就开走了。” 赵言熙脑子轰隆一震,身后的项林也傻了,“不会的,不会的……” “监控能看到车牌吗,车牌,车到底开去哪儿了?交警叔叔,能不能帮我找找,他一个大活人……” 赵言熙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她现在尚有的一点理智只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那眼泪和酸涩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她觉得自己特丢人,现在也特别丑,就像一个泼妇一样抓着交警,求人家找人。 项林心里难受道:“言熙姐,您别哭,特助见你这样一定心疼死了。” 赵言熙低着头,手背抹眼泪,她刚才一路告诉自己要想办法,哭是没用的,可情绪真顶上来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就好像她无法控制爱他这件事情。 对面的交警拿出传呼机,“要立案得去派出所。” 赵言熙这回止住眼泪了,只一双眼睛通红地乖乖点头,刚要坐上车,忽然,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 她颤着手打开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眼里的光再次暗了暗。 项林坐在驾驶座上理了理思绪,“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人可能被送去医院了,估计有什么事不能接电话,我这就去联系……” “喂。” 忽然,赵言熙的声音自后车厢传来,项林看了眼后视镜,见她在接电话,立马噤声。 姑娘半张巴掌脸掩在暗色里,项林导航找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正要驱车前往,身后就传来赵言熙清冷的声音:“你下去跟交警的车,这辆车给我。” 项林愣了:“言熙姐,有什么事我可以……” “你去报案。” 她掀开车门,淋着雨往驾驶座走了过去,项林觉得赵言熙状态很不对劲,他担心道:“言熙姐还是我送您……” “别浪费时间。” 领导最常讲的一句话,直接把他说得定在原地。 车身启动,尾气口在雨里漫出一片烟雾。 赵言熙身上的开司米衫都被雨水浇透,冷冷地贴在身上,连同里面的薄衣都湿了。 寒意袭得她浑身打着冷颤,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 按照电话里的约定地点,她来到了一处郊外的度假酒店。 车身刚停下,开门的侍应生见进来的顾客一身寒意,正要问她要不要干毛巾,就听她直截道:“莲华间,马上带我过去。” 穿过长长的风雨走廊,酒店两侧的莲池被雨水打成残荷,她在一股股漫上来的冷意里打着颤,重复地深吸气。 “小姐,莲华间到了。” 此时已经日暮,门前的琉璃灯在风雨中摇曳光影,她刚要抬手敲门,忽然从包里抽出了两张百元钞票,递到侍应生面前,“守在这,门别锁。” 忽然,身后有道高大的暗影落来,侍应生接钱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有些害怕,赵言熙僵着脖子没有转身,只听头顶落来一句:“赵小姐,请进吧。” 栗色 第79节 赵言熙沉了沉气,看到门被拧开,淡道一声:“谢谢。” 酒店房间的地毯漫上一股潮味,赵言熙一天就喝了点咖啡,绷着的神经在这股味道涌来时泛起一阵恶心。 “言熙,坐吧。” 房间只开了一盏灯,一张长桌上铺了绿色的桌布,是老式商务酒店的风格,她视线在昏白中聚在一道熟悉的面孔上:“部长,好不容易有假期,还喊我来工作啊。” 林永嘉神色温和地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到面前的椅子上:“赶得挺急的吧,身上都带着雨了。” 熟稔的关心,这要是以前,赵言熙大概是真心感激的,她人在外地漂泊,刨去利益,私下里也会把领导当长辈。 只是现在,比起秋雨,心更寒了。 “华信给生民药业做担保的评估文件我没有经手过,为什么海云银行里的风控资料会有我的签名?” 林永嘉淡定地喝了口茶,听她这话没有惊讶,只道:“有你的名字,也只能你担下来了啊,我一个小部长,你跟我说也没用。” 赵言熙脸色冷白,唇边浮了道冷嘲:“部长,您不知道谁造的假吗?”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赵言熙心头猛地一紧,回头,见一道矮胖身型的男人走了进来,抬眼对上赵言熙审视的目光,笑:“赵小姐可算来了,永嘉这个下属真是让我好一番等啊。” 赵言熙疑惑地看向林永嘉,只听他抬手介绍:“海云银行的客户经理,管升。” “诶,我这名字好记,就是管你升官发财的。” 管升坐到林永嘉身边,她这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管升……沈煜电话里那个对接华信金融业务的客户经理管升! 不是说联系不上他了吗! “见证人来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林永嘉从长桌下拿出一份文件,指腹轻敲了敲,在赵言熙看过来时,说了句:“言熙,我们需要你把手机放上来。” 这年头是法治社会,交出手机好比上交武器。 赵言熙还等着项林的消息,自然不肯:“部长,我是您下属,不是阶级附庸。” 林永嘉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看她:“就不想看看,李星衍都给我交来了什么?” 赵言熙眼眸一怔,这是她今天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李星衍的消息。 她视线凝在那份文件上:“从昨晚我就没办法联系他。” 林永嘉面露微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把人推下悬崖,但他就这么做了:“你马上就要调回苏城了,跟他在一起没有结果的,女孩子在职场上本就很难,这些年,我对你也算有所照拂,这是部长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说完,一旁的管升从桌底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皮夹,锁扣一解,笑:“赵小姐,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东西吧,这可是你的领导对你的照顾啊。” 赵言熙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嵌入手心,痛感却已全无,只剩视觉的猛烈冲击,她看见那皮夹里放满了现金。 海云银行的客户经理,取出了一笔现金,这样交易轨迹就会中断…… 赵言熙张了张唇,眉眼蹙起一道笑,看向林永嘉:“部长,怎么,华信付我的工资还不够我做事?” 林永嘉的指腹敲了敲那份关于李星衍的文件,说:“手机交上来。” 这是一场谈判。 她也有要求:“我要见他。” 林永嘉笑了:“他不过是华信招来的一条狗,谁出的价高,他就给谁卖命,你当我是怎么从他手里拿到这些东西?” 赵言熙走了上去,指尖摸上那皮夹里的钱,管升那张油腻的脸笑道:“赵小姐,这笔交易很简单——” “啪!” 忽然,一沓钞票往林永嘉脸上拍了过去! 就在两人惊愕之际,赵言熙再次拿起一沓钞票甩到林永嘉脸上,刚才那副笑面虎的脸皮瞬间破裂出惊愕—— “赵言熙你反了!” “啪!” 赵言熙心里本就鼓着一股气,此刻被人拿着火引在雷区里蹦跶,她整个人都被点着了—— “拿钱砸我?那么喜欢拿钱砸人?他妈的,我来给你们砸砸试试!本小姐家里几栋楼收租,住的市中心大别墅,他妈的稀罕你这些脏钱!林永嘉,他妈的,你说谁是狗你再说一遍!你才是狗!你这个资本家的走狗,你这个为了钱连脸都不要的走狗!” 赵言熙把皮夹里的钱全扔到他们脸上,这两人在名利场混了一辈子,眼里只认钱一个字,这会急得护钱,赵言熙就趁这时候把桌上的文件抽到手中,下一秒抬腿就踹了一脚长桌,另一只手把钱全往天上散! “赵言熙!” 林永嘉喝不住她,忙喊道:“来人!快来人!别让她撕钱!” 就在这时,莲华间里的暗门被人推开,赵言熙还在奋力撕钱,她连这笔交易是什么都不想听,她脑子里只知道林永嘉说李星衍的不是,她就恨不得撕烂他嘴巴! 混乱间,突然有人单手把她拦腰抱起,她正要挣扎,头顶落来一道沙哑的嗓音:“熙熙,是我。” 赵言熙浑身一颤,那双通红的眼睛顷刻水雾漫起,这时房门被保镖从外拉开,还没弄清状况就被李星衍抬脚踹向心口,整个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赵言熙把手里的钱朝天上散去,有的人还在捡钱,而他们在漫天的纸醉金迷中逃了出去。 “车,你的车在哪儿?” 赵言熙来不及哭,紧紧搂着他,然而指尖却攀到一股湿淋淋的热,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去,却是一抹红色,她整个人猛地发抖颤起:“阿衍,阿衍,这是什么……” 男人低头搂着她,嗓音沙哑着:“别看,闭着眼睛,我带你出去。” 赵言熙睁开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对你怎么了,你的手在抖,阿衍你快放我下来……” 李星衍恨不得把她嵌在怀里,心腔鼓鼓震着她:“赵言熙,你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肋骨。” 赵言熙愣了刹那,抗拒要落地的双手转而环在男人脖颈上,方才还是炸毛的兔子,现在乖得不得了。 男人长腿迈上酒店大堂,这时有道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特助!” 李星衍苍白脸上全是忍痛的汗珠,看见跑来的项林却是避开,项林跟在他身后,说:“您的车在酒店东边的草丛里,我们找到了!” 赵言熙想下来,却感觉李星衍钳得她发紧,她只好抬手用嘎吱窝撑在他肩膀上,分散他手臂的重量,然而腰身一直,却看到他后背全是血:“阿衍……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她说话时,眼泪全砸在他脖颈间,整个人抖得害怕,一件米白色的开司米衫被血水沾染化开,夜色下的磅礴大雨拼命砸在身上,她抬手护在他的头顶,哭得泣不成声。 项林在警方那儿提供了失事汽车的车牌号,再加上锁定方位,很快就摸到了这里,但他没想到赵言熙刚才是自己去找了李星衍。 想到这他整个人后怕得冒起冷汗:“特助,您的车撞过不安全,用言熙姐开来的。” 赵言熙一手挡在李星衍头顶上,一手从包里拿出车钥匙丢给项林,“快开过来!” 赵言熙就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彼时大雨,李星衍抱着她立在雾中,如一道挺拔的松影,她现在所有的理智都被李星衍身上的血掩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睁着眼模糊地看他。 男人的吻落在她眼睑上,一下又一下,她嘴角往下压,哽咽道:“你的手还在抖,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肯定很疼吧……” “本来不疼的,见了你就疼了。” 赵言熙眼里的泪涌得凶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地着急,额头被他隔着水雾落来一道潮热的吻:“这样,又不疼了。” 赵言熙听了,攀着他的脖颈仰头,在他唇边啄了一道吻。 这时,车灯自雨雾中照来,拥吻的男女仿佛一道浪漫剪影,没有人知道,他们背后鲜血淋漓。 - 医院里,赵言熙整个人缩在急诊手术室的门外,双手紧紧握着那串香灰琉璃珠,双眸紧闭,口中喃喃:“三清神仙,天官地官水官,太上老君土地公公,月老观音,佛祖菩萨,各路大神,希望你们保佑李星衍平安顺遂,度厄化难,长命百岁……” 医院楼道的白墙上挂着一面钟,她却不敢看,因为不吉利,她就看手机上的时间,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手术门的灯才灭下。 她一颗心几乎脱力一般坠下。 “大夫,我男朋友没事了吧……” “手部肌肉有电击创伤,后背大面积因摩擦造成了组织破损,最严重的是头部,有脑震荡,病人手术后还在麻醉昏迷中,家属在这里签个字。” 赵言熙魂都被抽走了,哪里还听得见医生说了什么。 “吧嗒吧嗒” 泪珠一个劲地往家属知情同意书上掉,项林站在一边忙道:“大夫,一会我们再签,让我姐姐进去看看。” 刚才在手术室外她恨不得砸门进去,此刻站在病房门外却是一股近乡情怯,整个人抖得扶在墙上。 “项林,刚才我在莲花间遇到了林永嘉和管升,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走了,你找到阿衍的行车记录仪,我要看他们是怎么撞的车,把人带走的。” 项林红着眼睛,喉结艰难咽了口气,“明白。” 她指尖紧紧攥着挎包,方才她在林永嘉那儿发疯,趁机把那份文件偷了出来,此刻就藏在她身上。 “阿衍……” 她刚才强作的镇定在看到头上包扎着绷带的男人时又哭了起来。 “阿衍……” 她真的很害怕,从昨晚他不接她电话开始,她就无法忍受这样的分别,此刻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她才知道,比起生离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死别。 她坐在他旁边一个劲地掉眼泪,低声念阿衍,见他唇边泛干,低头就去亲他。 就在她起身去找水时,指尖滑过他的掌心,被他轻拢了起来。 赵言熙浑身一颤,转身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平日里冷厉的脸此刻眉峰刀削般深邃,对她柔声说:“怎么不亲了?” “阿衍,阿衍……” 赵言熙不敢抱他,怕把他弄疼了,脸颊上的泪让一道粗粝的指腹滑过,堪堪接住,男人送到唇边,抿了抿,说:“咸的。” 赵言熙手背抹泪:“当然是咸的,我去给你拿水。” “你喂我。” 赵言熙这时候自然疼他,找不到杯子,就把矿泉水倒在杯盖里,刚要送到他唇边,见男人盯着她的唇看,想到他刚才说的,亲了就不疼了。 于是把水送进唇腔,弯身四瓣相贴,把温热了的水送进他唇腔里,久旱逢甘霖,男人抬手就把姑娘往怀里压。 “唔!” 姑娘吓得双手撑在他身侧:“你身上有伤,不能压到!” 男人嗤笑了声,“别哭了,这不算什么,轻伤而已。” 赵言熙心里全是对罪魁祸首的仇怒,对他说话的语气则全是心疼:“头,手,后背,哪哪都是伤!” 男人伸了伸脖子,食指朝她勾了下,示意她弯腰,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也不知道我第三条腿伤到没,小姑娘,能给我查查么?”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迟到了,但是这章将近一万两千字啊!留言的小天使们发红包呀! 栗色 第80节 下章正文完结,期待一下~ 会有番外的啦,别急~ 第64章 正文完结 李星衍跟她说话口无遮拦, 她是知道的,有时候她会恼羞成怒,有时候又招架不住地半推半就, 但此刻见他躺在病床上,明显是在逗她开心的。 想到这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男人神色一怔,急着抬手给她抹眼泪, 那道大掌几乎能拢住她的小脸,梨花带雨, 秋意娇柔,他哑着声说:“不想我好了?” 姑娘用力摇头, 颤着声道:“李星衍你以后别这样,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 你保命要紧啊……” 男人大掌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家属还要病人来哄:“放心,怎么都会留命回来给你。” 赵言熙手腕掌心压着眼睛,忍着哭笑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饭吃。” 这话听起来像一对刚搭伙过日子的夫妻, 手忙脚乱的,饿了想办法去弄吃的, 李星衍握着她的手:“叫外卖,你留在这。” 赵言熙听到“叫外卖”三个字, 看李星衍的眼神就更觉可怜了,“等回去, 我给你做饭吃。” 男人就要坐起身了,赵言熙吓了跳, 忙压住他肩膀, 急道:“你给我好好躺着!等出院了我就给你做!” 她这话听得李星衍瞳仁灼灼, 那点痛早就烟消云散了,仰头在她唇边压了道吻,恬不知足地辗转难离。 “不用你做饭,给我做就行。” 赵言熙眼眶里的泪映着他深邃的脸,有的人经历生死回来,想要的不过是那点温存奖赏。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你要好好养着。” 被她柔声哄了,李星衍再有精力强撑也在这时困倦睡去,赵言熙知道他很累了,眼里都是血丝。 指尖被他牵着,她不敢挣脱,怕把他又弄醒了,于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房东夫妇早就睡了,可她不想李星衍饿肚子,于是给项林发了短信,让他去烟花胡同找人。 等手机再次震动出声,赵言熙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醒来。 “言熙姐,我把特助的爸妈接来了,这会就在电梯上。” 赵言熙心头蓦地一紧,被李星衍牵着的手想松却松不开,再抬眼,那双深邃眉棱紧闭,没有醒,手却越钳越紧,像雨棚上防风的麻绳结。 她低头轻咽了口气,这时病房门被打开,赵言熙侧身望去,就看到房东夫妇风尘仆仆地拿着保温壶进来,刚要开口,话就让视线里牵紧的双手噎住了。 赵言熙温声道:“叔叔阿姨,大晚上打扰您们,对不起啊。” 这下轮到房东夫妇有些不好意思,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眼睛像是碰到什么不该看的,长辈在这方面总是保守,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徐大夫稳了下心神:“熬的补膳汤,把这小子叫醒喝了。” 李医生那张脸板正,但眉宇里有几分李星衍继承来的硬朗英俊,还有岁月沉淀下的肃穆,“我去找主治医生。” 两夫妻平日里对这个儿子几乎没正眼瞧过,赵言熙也是听过他们吵架的,但真到这时候,又都沉默地把事情妥帖安排好。 父母健全,生活富足,大概是李星衍生性无后顾之忧又自由的底气罢。 她把手从李星衍的大掌里抽了出来,朝徐大夫道:“阿姨,我出去一下。” 徐大夫朝她点了点头,似乎还有点懵然地没反应过来,又见受伤的儿子,一时间手忙脚乱的,也来不及细想。 赵言熙出了病房后,见项林守在门口,垂眸朝楼道尽头的椅子走了过去,“视频让我看看。” 项林脸色发白,手窝在外套口袋里,赵言熙轻咽了口气:“给我。” “言熙姐,是不是等特助醒来后再问……” “怎么,” 赵言熙扯唇笑了:“他车里还载过别的女人?” 项林一听,头摇得厉害,她从挎包里拿出了那份文件:“我今天在酒店的房间里看到了林永嘉和海云银行的管升,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人能担得起后果,我得有谈判的筹码。” 项林嘴唇抿得发白,特助跟他说过,言熙姐要什么,都要帮她去办。 可是,言熙姐现在要的是特助车祸的视频,那些残忍的打斗画面,他…… 项林把手机递了过去。 赵言熙颤着手滑开屏幕,深吸了口气,点开视频播放键。 一笔几十亿的存款放在银行里,产生的利息收益是庞大的,欲望就像一道深渊,人心不足蛇吞象,所有人都认为生民药业会定期归还贷款,他们能安枕无忧地吃下钱生出来的钱。 可是,欲望就像气球,吹胀了,“砰”地一下,就炸了。 项林看着赵言熙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视线看向窗外浓沉的雨夜发呆,垂眸站在她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姑娘抬手抹了下眼泪,起身朝项林扯出一道嘴角的弧度:“天亮了,阿衍该醒了。” “是,言熙姐我们进去……” “我有事要办,你在这里陪叔叔阿姨照顾他。” 项林急了:“言熙姐你要去哪儿,你刚从林永嘉那儿逃出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您不知道,以前我借调到省纪检部办事,一出酒店就被人蹲了,被恐吓的电话短信连番轰炸……” “我要找柳思鸣。” 忽然,她声音清冷地落在静谧空旷的医院楼道里。 项林张了张唇。 赵言熙浅笑道:“找柳思鸣没用的话,我就找柳景榆,够格了吗?” - 清晨的光没有透进惨白的病房里,被重重乌云雨雾掩盖,不得前行。 李星衍醒来的第一眼就是找赵言熙,却看到他爸妈两副沉凝的面孔,他想到小时候,自己一身脏回来,在外打架没输,却被他亲爸打惨了。 这会他也不怕二老发脾气,说了句:“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事跟项林说。” 徐大夫气得指着床头柜的保温饭盒:“赶紧吃了,我还不稀罕在这守你,有的是正事要办。” 项林赶紧接过来:“特助,赶紧吃了,补充体力。” 李星衍压低声音朝项林道:“我姑娘呢?” 项林捧着饭盒的动作顿了顿,视线有些游移,小声道:“刚出去了,你不知道她在这儿趴着睡了好久……一直等您爸妈过来的。” 提到这事李星衍眉头就凝起:“谁让你叫他们过来的。” 那姑娘爱避嫌,就生怕让房东知道她跟他有什么牵扯。 “是……言熙姐让我接他们过来的。” 他话音一落,李星衍瞳仁滑过微怔。 项林想到自己把错归到赵言熙身上,心里惴惴不安,他实在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里的感情问题:“对不起特助……” “我爸妈进来的时候,看到言熙了?” 项林嘴唇抿抿,压低声不敢看二老:“你还抓着言熙姐的手不松。” 李星衍呼吸起伏,完了,这姑娘得跟他生气了。 “李星衍,有什么事能先把饭吃了吗!” 徐大夫双手叉腰,“大半夜的不让人省心。” 项林顿时被二老吓得不敢吱声了,可怜特助都躺病床上了,还不得父母怜爱,要是言熙姐在就好了…… 想到这,项林忽然说了句:“言熙姐让阿姨给你带的饭,特助可得好好吃完。” 两人在这嘀咕,徐大夫和李医生坐在小沙发上,间隙听到“姑娘”“言熙”的字眼,视线相对一看,再联想夜里看到的那双牵在一起的手,虽然是同事,但……他们再心眼瞎也好歹是过来人。 想问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收住了,等李星衍把药膳汤喝完,两人出了病房,也跟着嘀咕—— 徐大夫:“要不等星衍好了再问吧。” 李医生:“可能就是不小心握住了。” 徐大夫:“呵呵,你们男人就是能找借口啊。” 李医生:“……” - 国庆的最后一天,京华市在雨雾中弥漫着对时间的不舍和倦怠,整个城市慵懒地飘荡着庆祝节日的旗帜,但时间在走,人也要往前走。 赵言熙回到了华信集团,就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面前放着一份鉴定文件,以及不断震动的手机。 “喂,柳总,我就在公司。” 柳思鸣那儿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不是给你地址了,在天誉湾吗?怎么跑去公司了。” 天誉湾是京华市的顶级大平层,对柳思鸣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套偶尔住住的酒店罢了,“华信那份二十三亿的担保书被做了假证,现在原件就在我这儿,柳总似乎对自己集团的生意毫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这年头算不清的账多的是,呵,我听林永嘉说,你还把钱撕了啊,够劲儿妹妹。” 听到最后一句话,柳思鸣如果在她面前,她大概会拿水泼过去。 手机“嘟”声一灭,林永嘉的电话打了进来,那头冷气沉沉:“赵言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前途不要了!你现在还有机会,收下那笔钱,在担保书上签名,到时候集团送你回苏城避避风头,那笔钱等生民药业还回来你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是挂个罪名罢了,挂在谁头上都行,但是—— “为什么是我?” 她声音哽着泪,用尽全力吸了口气,“部长,为什么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两息。 她问:“风控部有那么多人,可以是盛鸣恩,可以是您的助理,可以是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就因为我是唯一的女生吗,就因为,我最好拿捏,对吧?我不敢声张,我逆来顺受,就像所有女孩一样,我们任人摆布……” 话到最后,她眼泪从眼眶底抑不住地滚落:“犯错的人明明是你们,你用公司资产行贿,柳思鸣收了那笔利息,你给他擦屁股,你们所有人都在给他擦屁股!” 愚昧的太子受奸臣蛊惑,所有人只想着除掉奸臣宦官,口口声声说太子为妖言所祸。 总之,不会与人怪到太子身上的。 “言熙,这件事,你就算告到董事长那儿,也没有用。” 赵言熙把电话挂断了。 就在这个她努力了那么久奋斗上来的地方,却像毒蛇的信子啃噬她的脊梁,她避开了造黄谣的流言蜚语,小心谨慎地从利益里抽身,最终还是,逃不掉。 栗色 第81节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是李星衍的电话。 像被混沌乌云笼罩的玻璃窗忽然被人破开,透进一丝氧气。 她张着嘴巴吸了口气。 “熙熙,在哪儿?” 赵言熙咽了口气,低声道:“家里,洗澡。” 男人“嗯”了声,“过来吗?” “我想睡一会。” 她手背压着眼睛,无尽的委屈涌了上来,“李星衍。” “嗯?” “你好疼。” “我不疼。” “对不起。” “怎么了?” 赵言熙压着声带,“我听说你这单生意,可以拿到好多钱。” 男人笑了声,“动心了?” 赵言熙:“你说,海云银行会把钱还回来吗?” 李星衍语气顿了顿,“就算华信收了担保利息,也能把钱要回来。” 赵言熙:“我只想知道,你能赚到钱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笑:“你想要多少钱?” 她嗓音裹着水声,“阿衍,我想你有一个好的结果。” 男人的呼吸声沉了沉,“项林说他都告诉你了,我不会让你做那个替死鬼。” “那样你就收不到钱了。” 赵言熙忍不住哭了出来,“华信收了人家利息就是同意担保,现在生民药业出事,海云银行就有理由划扣华信的存款抵债,你要不回来钱,也就收不到佣金了,除非有人自首说是海云银行的内鬼,那我当那个内鬼,是不是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了。” “言熙!” 手机那头传来东西摔砸在地上的声音,赵言熙心头猛然一紧,她听见项林着急道:“特助!您别动!” 赵言熙颤着手捂住电话:“李星衍,你别动,你说过,你以后都听我的……” 那头的动静才歇了下去。 男人哑着声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赵言熙手背压着眼睛汹涌的酸意:“我给你带饭过去。” “好。” - 空旷的病房里,消毒水味浓烈呛人,惨白的光照在吊针的玻璃瓶上,顺着针管一滴滴往下落。 项林守在床边,低声说:“言熙姐要去安西市找您,下着那么大的雨,趴在车窗边看路,我拦不住,是她跑到路边找交警,哭着求他们找您的车牌号……” “我从来没见过,言熙姐哭成那样。” 项林给李星衍削了个苹果递过去:“特助,您得好好养着,为了她。” 李星衍眼睫微垂,他想到在酒店的隔间里,林永嘉大概是想让他看看赵言熙会为了钱选择服从安排,选择在担保书上签字,这样,他这几日的心血就是一场空。 那些电击绳绕在身上的痛都抵不过她进来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将那扇玻璃窗砸碎,他承认,他当时害怕了,他一直告诉自己相信她,可是,在那笔钱面前,他害怕自己没那么重要。 李星衍白忙一场不过是笑话罢了。 可他没想到,姑娘会那么聪明。 聪明到制造一场混乱,让他趁机逃脱。 “联系一下柳景榆,案子该结了。” 项林愣了下:“特助,您从安西市带回来的那份原件在言熙姐那儿,我这就去跟她拿……” “她一会就过来。” 李星衍想到电话里姑娘的哭声,心头一直被拽着往下坠,想立刻去找她,可这副身子,她那天看到血都哭得不行,真恨不得立马养好了,免得又把她吓坏。 京华市的雨连下几天,时大时小,寒意索了上来,一切都被笼了一层雾。 赵言熙来的时候,身上的羊绒外套浸了深色水意,怀里捧着个保温饭盒。 她回了趟烟花胡同,房东太太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在她主动开口说给李星衍送饭时,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在人家里住,还跟人家儿子勾搭上了,她总是被道德感束缚着,生怕落人口舌,想要面面俱到的完美。 彼时房东太太在煲汤,玻璃药罐里是黑色的首乌,她拿出来给赵言熙看,对她说:“我以前学化学的,成分学,研究中医药,按照分子科学,这首乌里啊,有毒,用药不能超过三克,但在中医看来,三克的用量在身体里根本发挥不到作用,所以自古中医里就有一门炮制学,将首乌放到黑豆里浸泡,九蒸九晒地去毒。可是啊,不管炮不炮制,国家还是规定用药量不能超过三克,你说,首乌它冤不冤啊?” 赵言熙听不懂徐大夫的意思,只低着头给保温饭盒盖上盖子,临出门的时候,听她轻叹了声:“是不是李星衍欺负你了?让你瞒着我们?言熙,这首乌不能说话,但你有委屈可以说出来。” 赵言熙愣了愣,而后摇头,说:“阿姨,是我不让他说的,在公司里也是……” 徐大夫哑然得一时说不上话,赵言熙抿着唇:“抱歉阿姨,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太复杂……” “这一点都不复杂。” 徐大夫给她递了伞:“感情的事就像中药材一样,你不能用西方那套科学去解释它,否则就会走入死胡同,试着去接受,而不是抵触。” 从烟花胡同到医院,怀里的保温饭盒一直散着热意,她怕送过来凉了,抱得更紧了。 等李星衍吃的时候,还问他:“热吗?” 男人说:“烫。” 她心里松了口气,说:“这保温盒质量还挺好的。” “你来给我吹吹。” 赵言熙:“……” 李星衍看着姑娘垂下的眼睫,指腹轻轻滑过那肿出卧蚕的眼睛,轻叹:“别人哭了眼睛是肿成核桃,我家姑娘哭了眼睛还是好看,这儿,软软的。” 赵言熙见他在碰自己的脸蛋,泛起了痒,说:“还要不要好好吃饭了!” 李星衍就着她送来的勺子喝汤,笑眼看她:“你煲的汤就是好喝。” 赵言熙:“……” “你妈妈煲的。” 李星衍:“……” 赵言熙有一点被他逗乐了,“夸人都不会夸。” 李星衍生了病,倒有些孩子气:“不是你说要给我做饭么。” 赵言熙据理力争:“做了啊,就是……” 她翻出手机给他看:“糖醋排骨,吃了你可能还得再洗胃。” 大概是心情的缘故,做的饭都是又苦又黑。 男人却仔细打量手机里的那道菜,笑:“挺好的,如胶似漆。” 赵言熙被他无语到笑出了声。 李星衍见姑娘那眼睛如雨后初霁,哄好了些,大掌轻抚过她的脑袋,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担心,有我。” 她低头轻咽了口气,那种委屈在这时又涌了上来,“阿衍,我不能让你白受伤。” “他们的人也被我打得好不到哪去。” 赵言熙气鼓鼓道:“我管他们,我现在只知道你受伤了!” 男人指腹滑过她的下巴,“被姑娘罩着的感觉,真挺爽。” 赵言熙被惹得脸颊蓦然一红,男人粗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纤白颈项,低声道:“想哪儿了,我说的是姑娘,又不是妹妹。” “李、李星衍……我在跟你谈正事!” “抱歉啊,对我来说,你才是正事。” 两人一周多没见,照着李星衍的做风,要不是躺在病床上,早就把她拆骨入腹了。 第二日上班,赵言熙早就想好了该怎么面对公司高层,然而却一直没等到开会通知。 正奇怪,就听到刘兴辰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部长林永嘉没回来,所以暂停例会。 赵言熙唇边冷笑,忙着补窟窿去了吧。 她把那份抢回来的证据原件给了李星衍,光是行车记录仪里拍下来的画面就够她告林永嘉肇事行凶,她知道这个法治社会下还有灰色地带,但李星衍这人本来就是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赏金猎人,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但一连过去数日,林永嘉却还没回来。 赵言熙开始着急了。 在医院里问李星衍:“他会不会是肇事逃逸了!那最好,罪更重了!” 李星衍见赵言熙恨恨地鼓着腮帮子,指腹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听她那些话,只是低声道:“医生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 赵言熙眼睛亮了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去找医生,问一下有什么要注意的!” 男人牵着她的手腕,“回来,没什么要注意的。” 赵言熙哼了声,小兔子在野狼身边呆久了,也学精了:“肯定是不能那个那个的。” 男人笑了,挑眉偏头看她:“那个那个?” 赵言熙脸颊被他盯得发红,梗着脖子:“嗯啊。” 李星衍扯唇笑了,“就不担心李小衍?” 姑娘清瞳一睁:“什、什么?” 男人哑声附耳道:“弟弟想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