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反派背后灵[快穿]》 分卷(1) 《吾乃反派背后灵[快穿]》作者:作者:云城JUN 穿越时遇到意外,江奕只能作为灵魂体来保护自己的任务对象。 再三确认自己的任务对象是反派之后,江奕原计划:保密谨慎高效率,功成身退,后会无期。 实际施行起来:救人护人教人帮人,阻其错入邪道,天冷勿忘添衣。 也就有反派心理历程如下 #呵呵这个世界# #天不绝我# #有谁在帮我,一定是阴谋# #不管他是谁,揪出来再说# #揪出来后再也舍不得放手# C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 C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 C虎落平阳修为尽毁的剑派仙尊x C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 C心有沟壑却怀才不遇的谋士x C病入膏肓的摄政王 C故地重游(第一个世界) PS:攻是一个人【标红加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奕(这是受) ┃ 配角:古耽接档文《霸宠我的娇妻7跪求专栏点个预收OTZ ┃ 其它: 第1章 【错字】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一) 正值艳阳天,清风漾漾,晴空万里无云。 却听轰声巨响,高阔半空一道明白的剑光破空而来,携骇人之势,乍放的剑芒将白昼映得更亮三分! 对方勉强是躲开了,但也被溢出的剑气砸了个正着,登时闷哼一声,脸色已然泛青。 只是一口淤血还没来得及喘出胸口,便感到那冰冷澎湃的剑意再一次在不远处凝聚,威势比上一击只增不减。 我,我认输! 就在这个人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一个严肃而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天机峰杨奇,败。 又转眼,看往高台上的另一人,严肃的脸上溢着些许满意,道:天枢峰白黎轩,三十二连胜! 剑意也在此时消失。 杨奇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乏力,气喘吁吁。他苦笑着,拨了一下残破的袖摆,掌中便出现了一个防御法宝。 看着法宝上被剑气劈出的偌大裂痕,杨奇心中再没有任何不甘,只余一阵后怕。 老夫宣布,本次宗门内比,由天枢峰白黎轩夺得魁首! 修仙界第一仙门太和宗为期三月的宗门内比,终是在这一句话后落下帷幕。 结,结束了? 不愧是白师兄。 四岁自修得引气入体,十岁立筑基,十七岁达筑基大圆满!如今方才二十出头,竟是一举步入金丹期,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 也不知道我等要什么时候才能追上白师兄的脚步。 嘁,资质天注定,不过生了个好胎。 欸,这位兄台,我看你着实眼熟,是不是开场便被白师兄一招逼退了武斗台的那位? 你! 高台上尚且立着一道峻拔颀长的身影。 白衣广袖,墨发垂肩,凝眸剑眉。他的视线上抬时,曜黑双眸并不令人觉得阴郁,只是似寒星疏峻,轻轻往四下一扫,无人不心神微震,噤声屏住呼吸。 他是议论的中心点,众人视线集结之处,但白黎轩从头到尾均只有一个反应:视若无睹。 任他世人猜忌、众说纷纭,不值得在意,无一入得他眼底。 傲然如斯,威赫如斯! 看打架看得分外过瘾的江奕几乎是下意识地欣赏起来。 [错乱程序已清除,正在重新进行连接,连接成功。] [因系统2727出现严重失误,我司为宿主这段时间的遭遇深表歉意,现在为宿主更换系统。] [系统7号位竭诚为您服务。] 就在系统重连上的那一瞬间,江奕的脑海里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一大段记忆。 虽然来得突兀,但江奕适应得很快,接收完后发现多了样东西:另一份是剧本? [是的。] 江奕应了一声,闭眼开始整理起这些记忆来。 7号位似乎也习惯了江奕的寡言少语,它与江奕的相处模式不像是宿主与系统,倒像是友人之间随性的交谈。 7号位同样看到了跳下武斗台的白黎轩。 [那是宿主的任务对象?] 电子音刚落,半空中江奕身形陡然一晃,宛如被大力拖拽着,朝着白黎轩离开的方向飞了过去。 真真是径直飞过去的,猝不及防的江奕差点在停下来的时候来上一个倒栽葱。 江奕不得不睁开眼,揉额。 在吸取多次教训后,一旦白黎轩有起步的趋向他就会迅速地跟上去,今天纯属是被7号位的突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家小系统关机前帮忙把我和我的任务对象强制绑定在了一起,只要超过十米,就会被强制性召回到任务对象身边。 一句话唯独在强制两个字上下了重音,江奕道:不过还得多谢它,至少避免了让我在与系统失联的情况下认错自己的任务对象。 [] 7号位从中品味出了几分熟悉的奸商气息。 果不其然听见江奕接着道:仔细一想想,似乎许久都没写过投诉意见了。 [一千积分。] 江奕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其实我很好奇,系统感染病毒为什么会连带宿主都无法凝结出实体? [两千。] 一万。江奕讨价还价。 [狮子大开口的行为并不可取,宿主。] 我现在是灵魂体,什么都做不了。吃喝不成,享受不到睡觉的安逸,一切行动都是被迫随任务对象,可惜了古代那么多纯天然蔬菜。 7号位选了个折中价:[六千,或者我直接将投诉申请交给宿主。] 江奕道:成交。干脆得不像刚才和七号位迂回来去的人。 7号位:一段时间不见,果然还是那个宿主没错。 内比结束,主持老者分发奖赏。 太和宗为第一仙门,财大粗气,宗门内比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众弟子。凡参与者,即使未能取得名次,也可得养气丹一瓶。凡进前十者,则可得到一枚中品凝气丹。 而前三名的奖励自然更加丰厚。第三名可得下品结金丹,第二名可到藏书阁三层以下自挑一本功法,这些都不算得稀奇。 让众人翘首以盼的,当是魁首的奖励。 那可是一柄上品法器! 迎着众人嫉妒艳羡的目光接过奖励,白黎轩没有一丝动容,随手将其收入了百纳戒中,向老者揖礼,老者冲他微微颔首。 白黎轩转身踏上飞剑,去往天枢峰。他本次内比夺得魁首,理当向天枢长老禀告的。 今天的风儿依旧喧嚣。 跟在白黎轩身后,被对方摇曳的青丝糊了一脸的江奕木着脸想。 来到天枢长老门前,高声请示得到回应之后,白黎轩推门走了进去,江奕则留在了院落外。 虽然白黎轩是个寡言冷面的修炼达人,但本质上却是知孝懂礼的修真界好师兄。 也借着对方向掌门长老请安,帮师兄弟妹处理乱摊子的间隙,江奕得以欣赏到第一仙门的风光美景。 不过太和宗内还是有江奕去不了的地方,那就是天枢长老的院落。 那天江奕像平常一样跟着,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抬头的功夫白黎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还记得当时发现强制绑定失效时别提有多开心,也没想太多,悠哉地飘去了其他地方看风景。 结果当白黎轩出来的时候,呵呵。 从那以后江奕学乖了,每次白黎轩去向天枢长老请安,他就在院落门口默默地等。 白黎轩是个好孩子,就算再急也会走正门。 那种云霄飞车的滋味他真的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 趁着白黎轩还没出来,江奕继续整理记忆和剧本。 记忆是他这副身体如今成了灵魂体的记忆。 为了更好地融合任务世界,也为了不让宿主有所心理上的负担,穿越司会将机器傀儡早早投放到任务世界中,方便宿主日后交接身份使用。 江奕接替的身份就是一名出窍期的法修,未加入任何门派,权靠着天赋异禀修出来的修为,曾引起了修真界的一众惊叹。 不过因为性情寡淡,大多数人只闻其威不见其面,从这一点上看倒是和江亦很相像。 异常成为灵魂体后,修为有所损毁,不过还是有元婴中期的实力,对于如今的修真界来说,也已经够用了。 法修的记忆没多少,大概是实在不怎么和人接触机器傀儡到底不如人能够完美地模拟出真实的情感,以防被原住民发现端倪,穿越司设定其营造的形象大多都是鳏寡孤独、不理俗世。 也让江奕空出了不少精力。 直到梳理完另一份剧本,他的眉头才慢慢地,紧跟着蹙成了一团。 大千世界,各有不同,哪怕是一本小说也可自成一世界,而江奕这次就接了完善小说的任务。 他得到的剧本不全,顶多算正文里的番外,实际上他也用不上正文里的内容,因为那个时候江奕已经完成任务走人了。 他的任务是保护反派。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是毫无逻辑。有反派就会有主角,如果天道过于偏颇,主角气运太强,反派就会面临剧情还未展开就随时领便当的风险。 天道:这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江奕出现在了这里。 而如今被太和宗上下称道人中龙凤的白黎轩,就是日后穷凶极恶,令世人望而生畏、战战兢兢以对的最大反派。 第2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 把剧本和记忆都整理完之后,白黎轩还没出来,江奕在外面等得无聊,问七号位:有书看吗? [有电视剧,宿主要什么类型。] 7号位等级高,储存磁盘大,有时候会借给2727当备用存盘。 于是爱追剧的小2727给它塞了一系列都市狗血情景剧,有时候会拉着它一起看,边看还边模拟出人类哭泣的电子音。 [呜呜呜呜女主好可怜啊,男主怎么能抛弃她!] 7号位:[] 短点的。 [《分手了不再爱》,十三集。] 就这个吧。 于是一人一系统凑在一块看剧。 可惜这两只都不是2727那种极其容易被感染的性格,看着看着就开始点评上了剧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这部剧里的男二有点类似宿主此次的任务对象。] 有吗?江奕倒不这么认为,白黎轩看上去比剧里的男二聪明得多。 [这是宿主第一次与任务对象进行实质上的接触,宿主有把握吗?] 江奕点了点头。 他个人觉得这次的任务应该不会比完成那些千奇百怪的心愿要艰难多少。 7号位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宿主现在是灵魂态,日后任务完成进行世界脱离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保证任务对象存活到某一个时间点,甚至不用去在意这个人是不是缺胳膊少腿重伤不愈,只要活着,就算任务完成。 不用刻意和任务世界的人培养感情,离开时也不用感受到分别的难过。 江奕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有一件事我忘记跟你说 恰是这个时候,门开了,白黎轩走了出来。 江奕见状跟了上去。 内比结束,请示完师尊,白黎轩本该回到自己的住所,这次却不知怎么的,在无人的山道上停了下来。 抬手横握剑柄,很快地往半空中一挥,什么都没碰到。 白黎轩语气停顿着,极其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还在么? 江奕这才补全了刚才的话:白黎轩知道我的存在。 7号位:[??] 江奕是一位资深穿越者。 说是资深,是因为江奕已经穿越了二十多个任务世界,且每一次的任务完成度都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高完成度的穿越司跨服通告表扬,让他成为老人眼里的大神,新人口中分外神秘的一位前辈。 在接下这个系列任务之前,江奕一直在做帮遗世人群完成心愿的任务,而7号位则是他的第一个系统。 然而作为一个有封号也就是后缀号位的系统,7号位身事多也忙,江奕这边就有点兼顾不上。 这次江奕接手新类型的系列任务,7号位刚巧有事绊住了,思虑许久之后,最终决定把2727派出去。 一是2727是它一手带出来的小徒弟,天性单纯,不会做出平白给宿主添堵的龌龊事; 二是7号位也存着私心,想让2727跟着江奕蹭点经验值。 哪知道这一蹭就蹭到了意外。 不知道哪来的空间风暴,导致磁场紊乱异常,更在2727给江奕生成实体的时候强行中断了两者之间的讯号。 得到江奕与本部失联的消息,7号位丢下手头事,火急火燎地赶来救场,被小白团子的高分贝电子哭嚎音震得程序抖擞。 幸好2727能在断讯前几秒钟想到将江奕和任务对象捆绑在一起,稳固住了精神源,7号位得以见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江奕,而不是一大堆被空间风暴吹散了的灵魂碎片。 事件产生自意外事故,但江奕与穿越司签署了安全协议,期间没有违反任何条例,能在发生意外的时候被强行中断讯号,也说明2727的跨时空防范措施也没做到位。 所以整个事件可以说,是穿越司全责。 但是江奕没有追究。 六千积分不是一笔小数目,完成度高达百分之六十的S级任务打底也才两千积分,而六千也是7号位权限范围内能支配的极限数字。 但7号位帮江奕细算了一下,如果江奕追责到底,各类险费和精神损失费加在一起,能得到的积分至少在三万以上。 分卷(2) 只是那样的话,2727也会被打回出厂中心,积攒升级的经验值清零,重新接受审核判定。 所以7号位对江奕很是感激。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唯一遗憾的便是系列任务里的世界属于次元共通,在完成这一系列的任务之前,江奕都只能保持现在的灵魂态了。 这倒不算什么大问题。系统商店有备用身体,积分足够的时候买一个,照样能够吃喝玩乐不耽搁。 所以江奕淡定,7号位也淡定。 但有时候7号位也会觉得江奕淡定得过了头。 比如现在。 [白黎轩为什么会发现宿主的存在?] 江奕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他比较倒霉。 [什么?] 不急,之后你会知道的。江奕却直想叹气。 四周空寂,白黎轩蹙眉等了片刻,还是迈步离开了。 回到居处,白黎轩片刻未停,简单收拾了一下,持剑前往小竹林。 然后白黎轩在竹林里练了一整夜的剑,江奕跟着看了一晚上的剧。 江奕看剧不挑,再烂再狗血也能看得下去,他做事习惯了有始有终,就算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片段,也只是皱一皱眉头,快进过去。 天快亮时,江奕也刚好看完了最后一集。 天边一抹刺眼的橙红渐渐升起,似火焰烧上了云彩,散发着一阵夺目的光辉。 有些刺目,江奕不禁揉了揉眉头。 灵魂体本来是不需要休息的,只是他养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再加上这十几天他都没有好好睡过,睡意十足,便问:有什么道具可以让灵魂体入睡? [宿主是否兑换安眠窝?只需要一百积分,功效是洗涤疲劳、净化心神,附赠助眠熏香和安眠曲,限本世界使用。] 兑换。 [兑换成功,扣除积分一百。] 白黎轩刚提升一个境界,照常要下山历练稳固心境,在此之前会去天枢长老那请安,江奕也可以趁机打个盹儿。 一人一系统正说话时,白黎轩也练完了剑。 他看一眼明亮的天光,挽剑回鞘。 谁料咔!的一声。 旁边被剑气摧断了半截的竹子终于不堪重负,猝不及防地朝着白黎轩的头顶砸了下来。 身后急蹿来轰然风响,白黎轩剑未出鞘,轻巧地一挥臂,瞬间将倒下来的竹子劈成了四五段。 几段竹子摔在地上,囫囵滚了半圈,截面鼓出几颗晶莹的露汁,顺着切口,汩汩流淌在了草地上。 在竹露的香气弥漫开的同时,几十只小虫好似凭空出现一般,飘浮在了半空中。 它们周身长得细密的绒毛,锋利的尾针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凶相毕露。 那是一种以灵竹为生的蜂群,性情骄傲,将收集来的竹露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若是有人想要抢夺,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善罢甘休。 白黎轩:...... 江奕像是意料之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咔嚓几声连贯的脆响,十几根竹子同时倾轧。 仿佛连锁效应一般,一整片竹林的蜂群都被惊醒了! 几百只祖母绿色的小虫将半边天空挤得密密麻麻,睁着硕大无神的漆黑大圆眼,杀气腾腾地搜寻擅闯者。 要是换一个有眼界的修真者在这里,绝对要大吃一惊。 竹露蜂百根灵竹中能寻到一巢已经罕见,更遑论如今二十多根上都栖息着竹露蜂群,简直是不可思议! 7号位:[......] 它想起了江奕之前说的那句:他比较倒霉。 这已经不是倒霉可以形容的程度了。 第3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三) 白黎轩面无表情着一张脸。 细看下却能发现他如刀削一般线条流畅的脸皮正轻微地抽搐着。 竹子上不好做窝,也取不了多少蜜,以此为生的竹露蜂体型多都娇小,却是蜂种中出了名的彪悍,每只成年蜂都有筑基修士的攻击力,出动不会低于上百只,即使是金丹后期的修士遇上了也要退避三分。 而白黎轩才刚刚步入金丹期。 天地霎时间陷入一种莫名的空洞中,蜂群的警鸣声、风声、竹叶飒飒声、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白黎轩屏住呼吸,凝神静气,观情势而动,却眼睁睁看着一只圆滚滚的竹露蜂在空中晃荡着,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好似完全把他当成了隐形人。 ......白黎轩往天上看,巡游的蜂群更是对他视若无睹,成片地从头顶飞过。 他迟疑着,伸出一只手来,挡在一只竹露蜂的面前。 好好巡查中的竹露蜂撞到障碍物,下意识露出了凶性,但紧跟着又陷入茫然,停留了大概三四息的时间,扇动小翅膀,晃晃悠悠地往前飞走了。 是真的将他当成了不存在。 意识到这个事实,白黎轩紧握着剑柄的手微松。 [帮助反派成功脱离危险,恭喜宿主获得三十点救助值,可兑换积分三十。] 江奕不免奇道:还有救助值? [任务颁发者付出的格外报酬。] 这么好。江奕点点头,道,救助值怎么算? [反派经历的处境越凶险,宿主帮助其存活下来得到的救助值就越多。] 依旧不能违反剧本? [有剧情符合度,若有偏离则扣除相应积分。] 我知道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 之前十几天我也帮白黎轩脱险过几次,算不算救助值? [......]7号位:[抱歉宿主,系统无记录。] 江奕道:没关系,我都记录下来了。说着掏出来了一个小圆球记录仪。 作为资深穿越者,怎么好意思没几件压箱底的道具傍身。 7号位对此是有点始料未及的,询问江奕记录这个干什么? 等你来了后好敲诈。江奕表现得坦然,说到这也挺感慨的,没想到你为了自家小系统可以这么爽快,不过记录仪也没白记录,现在就用上了。 7号位:== 宿主你真是料事如神好棒棒啊。 等到蜂群都回了巢,白黎轩再回头,笃定这里有其他人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何帮我多次? 为何不敢现身? ...... 仍旧没人应声。 白黎轩抿了抿唇。 能帮他多次而不叫他发觉踪迹,即使是他刻意频频请安时都没让掌门与天枢长老察出端倪,对方的实力何其深不可测。 不管这位前辈的目的是什么,有这么强的实力又为什么形影不离地跟了他十几天,祝他脱险的事都是事实。 白黎轩双手拱合作揖,朗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帮,晚辈感激在心,日后定不敢忘。 江奕看着汩汩流淌在竹叶上的竹露。 这些竹露曝露出来,沾了土腥气,蜂群不稀罕再搜集,全都抛下了。但竹露仍是好东西,露汁微甜沁凉,兑成蜜水等到夏天拿来冰镇了再喝,别提有多过瘾。 江奕问7号位:有什么道具可以收集? [采露瓶,容量一般,可自动采集露水,剔除多余杂质,每个十积分,限本世界使用。] 兑换两个。 [兑换成功,扣除积分二十。] 而在白黎轩的眼中,地上的竹露竟在无一丝灵力波动的情况下突兀地漂浮了起来。泥土和污渍自动分离,青绿色的竹露晶莹剔透地映照在阳光下,像是珍珠一样,煞为好看。 竹露灌入两个像是凭空变了出来的小瓷瓶里,封好口,其中一瓶落在了白黎轩的面前。 ......白黎轩。 白黎轩接在了手中。 拇指摩挲瓷瓶上精细的纹路,瓶口萦绕着气息清雅的竹叶香,他的心中却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 7号位询问江奕为什么要分给白黎轩一瓶。 江奕将另一瓶收好:没他的话遇不上这好东西。所以对半分。 但白黎轩不这么想,在他看来,他与江奕无瓜葛,而江奕对他的任何帮助都是无来由的。 起先他觉得十分可疑,但现在 兴起图个乐呵也好,有什么阴谋诡计也罢。 白黎轩再次作揖。 多谢前辈。 江奕从安眠窝中醒来,打了个哈欠,分外心满意足。 他眉宇间缀上点点疏懒,墨发如柔顺丝绸般散在半空中,一袭碧衫更衬得清逸俊人。 可惜此时此刻,这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尊容除了木头一样的7号位以外,没人能欣赏得到。 小2727与江奕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将江奕惊为天人。 毕竟外貌可以欺骗人,灵魂体却是任务者最真实的模样。 这就要谈到任务者的由来。 穿越司的管事每一定时期都要去三千世界天道管辖之外溜达一圈,捡回来一大堆残破的魂体,经过像修真界洗髓筑骨一样的步骤,帮他们重塑灵魂。 这个过程中魂体的记忆会被洗去,塑造的灵魂体也会宛如婴儿一般纯净,也就是如今任务者最初的模样。 正常的魂体早已投入六道轮回,可以说穿越司的每一个任务者曾经都是苦命人,只不过苦的程度不同罢了。 他们不被原世界的天道承认,被逼无奈成为了居无定所的游客,同时也拥有了在其他世界短暂游荡的资格。 不是每一个魂体都能经受得起塑魂洗魂的痛苦,更何况它们已经残缺不全,因此穿越司挑选魂体极其苛刻。 但,只要是经过塑魂后还能存活下来的魂体,不论前程往事如何,都可以直接成为穿越司的正式员工,享受各项优待福利。 咳咳,当然,帮忙塑魂的价钱得事先清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穿越司高层里的几位笑面虎老狐狸算得比谁都清楚。 由此也导致每一个任务者出生时都带着巨额负债,经过一系列培训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只能苦哈哈地给穿越司打短工。 穿越司没有隐瞒任务者的身世,等到还清了负债,他们依旧是穿越司的员工。 到时候是要辞职追溯过往,还是积攒到足够的积分去享受荣华富贵,穿越司一律不管。 这就是任务者和穿越司之间的契约关系。 对任务者来说,穿越司于他们有再造之恩。对穿越司来说,没有任务者完成任务带来的利润,他们同样运营不下去。 虽然两者间有着金钱利益在其中,但关系却非比寻常的融洽亲密,全穿越司上层近乎将初生的任务者当成亲生儿子闺女一样呵护疼爱。 但等到任务者稍微知事一点,长成了猫狗嫌的年纪,又会将他们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出去。 穿越司: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等还完了生育费教导费我们再来谈感情。 穿越司:括弧笑。 任务者:...... 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可以例外得到穿越司从头到尾的爱护,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千中才有其一的存在。 塑魂过程中不逃窜取闹,能够一声不吭坚持到最后,证明意志力坚定。 塑魂后形态完整清晰,没有阴暗残缺的部分,证明品性优越,心灵纯善。 塑魂前怀有极大的求生欲,哪怕知晓有迅速消亡的风险、知晓会经受莫大的塑魂痛楚,也要上赶着钻入塑魂仓,他们的死亡可能伴随着不公、不甘和冤屈。 穿越司心疼且欣赏这样的人,给他们的待遇也是极好的。 江奕就是这例外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江奕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并无求知欲,他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每当穿越司的众多辅导人员称赞他灵魂体的容貌时,江奕也觉得自己和穿越司储存库里的备用身体比起来也就一般般。 又白又秀气,完全不符合他纯爷们的身份。 小2727对此:== 白黎轩这次去向天枢长老请安的时间有些长,直到江奕醒来后都没出来。 没有让7号位再帮他找一部剧来看,江奕在门口静等着。 等到白黎轩再次现身时,他的身旁却多了一个人。 江奕没见过这个人,但他能猜出这个人的身份通过剧本。 这人叫聂生,是天枢长老身边亲厚仆役的小儿子,相貌平凡,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托了父亲的福,在天枢长老下挂了个记名弟子的名分。 现如今大抵有二十多岁,虽然和白黎轩同辈近龄,修为上却相差了一大截。 聂生在筑基初期停滞了半年之久,筑基的修为还是拿丹药堆上去的。 同样,一个记名弟子,一个嫡传大弟子,他们的身份也如云泥之别。 聂生的腰背稍微有些挺不起来,像是随了父亲伺候天枢长老的习惯,太和宗师兄弟妹来跟他们打招呼时也只会唯唯诺诺地应答。 和旁边器宇轩昂的白黎轩比起来,聂生就像是贴身伺候的小厮。 也由此,扭曲了性格的聂生对白黎轩嫉恶无比。 只是这次聂生看白黎轩的眼中除了含有妒恨以外,还带有一丝掩藏极深的恶毒与嘲讽。 他将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但负在背后的手还是忍不住兴奋地哆嗦了起来,像是这双手下一刻就会如他所愿地掐上白黎轩的咽喉。 江奕闭上眼,不能插手,便只能权当自己没看见。 又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白黎轩一眼。 白黎轩对此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唯一能肯定的是,一心求仙问道的对方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剧情,终于开始了。 第4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四) 雷霆大雨若倾盆而下,乌云翻滚,铅块似的层层密布,天光尽数被遮蔽,明亮的白昼骤成了厚沉黑夜。 地上躺着一具凉透了的尸体,胸口被剑贯穿,血液晕染了半身,两只眼睛死死地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分卷(3) 狂风暴雨中白黎轩挺直脊背站立着,看上去却比一个枯瘦老人还要脆弱不堪。 而此时,太和宗诸位师兄弟妹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憧憬仰慕。 他们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肮脏龌龊的过街老鼠,在看一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 死了的人是聂生。 画面转自半个月前。 薛家村是一个平凡的小山村,却不幸在年关将近遭一魔修残忍屠戮,刚巧天枢长老有事出山撞见了,便顺手将那魔修斩于手下。 只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薛家村总数三十六户人家,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天枢长老杀死魔修后,便让随行的白黎轩对其封魂灭魄,言是对白黎轩心性的历练。 白黎轩见过薛家村的惨状,对这魔修早已失去了怜悯心,也对天枢长老的话不疑有他。 封印完成后,白黎轩便随天枢长老一块回了太和宗。 至于薛家村之后如何了,因为魔修的魂魄已经封印,那里也成了空无一人的死地,白黎轩便没有再进行留意。 此次再去薛家村,天枢长老吩咐给白黎轩的任务便是让他超度薛家村枉死的冤魂。 唯一不解的地方,便是天枢长老安排聂生与他同行。 白黎轩对聂生的印象不深,只记得这个师弟平日里便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有些孤僻,不愿出现于人前。 不过天枢长老言道聂生度化冤魂的法术习得很好,白黎轩也没怎么怀疑,遵命应下了。 虽说在见面的时候白黎轩便觉察了,自己的这个师弟可能不怎么喜欢或许说是厌恶自己,但他见惯了旁人对他莫名其妙的恶意妒意,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毕竟聂生还是他的师弟。 只不过该有的警惕心,白黎轩同样也不会少。 而在前往薛家村的一路上,白黎轩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 他与聂生打坐休息,选的同一个地方,相距不过一米远,旁边吃草的牛群突然发疯,却只追着他一个人跑。 本来不想在凡世暴露身份,白黎轩此番却只能无奈躲上了天,惊得来道歉的牧牛郎跪地大呼神仙。 在他落地之后,其他瞧见这一幕的农人也带着一脸崇敬跑来了。 白黎轩:...... 他几次下山都是与师父天枢长老一块,每当斩妖除魔,恢复一方治安,旁人要表示感激和感谢自是有他师父天枢长老,他只需站在后面充当一支不会说话的木桩子。 这还是白黎轩第一次独自直面人们的热情。 对天性淳朴的人一向没什么抵抗力,白黎轩一身不近人情的冷气放不出来,导致最后被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话更让他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紧迫感。 旁边几个小男娃还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鼻涕泡更是糊了他一裤子。 白黎轩:...... 最终白黎轩强硬地拖着一脸看好戏的聂生落荒而逃。 好玩的是白黎轩跑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 聂生由此更加肯定了白黎轩的孤高轻傲,也只有江奕才知道,对方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反应,紧张得整张脸都僵住了。 看着着实有趣。 但一想起白黎轩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江奕本是上扬的嘴角又渐渐地消了下去。 来到灵修在尘世间隐藏开办的饭店,碰巧今日客流较大,只剩下了一个单间,当然掌柜的也给出了建议,马厩同样可以睡人,不过现在腾不开人手,无法清理,只能请他们将就一晚。 白黎轩与聂生视线相对,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嘴角抽搐,选择了妥协。 晚间,侍女送来了茶水,白黎轩正巧有些口渴,便倒了一杯,端起来,刚准备喝,突然瞄见在灯光映衬下,杯底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用灵力将其挑出,发现那竟是三根钉子,顶端还被打磨得异常尖锐。 白黎轩:...... 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之后聂生抓着这个茬去找掌柜的理论,成功说服掌柜的为他们腾出了一间主卧做客房,于是聂生心满意足地搬出去了,白黎轩也松了一口气。 可以沐浴了。 虽然用法术清洗了裤子,但一想到这上面沾染了什么,白黎轩还是时时刻刻忍不住地觉得,皮肤有些许发痒。 接着脱下外衫、里杉,然后是外裤,亵...... 修长手指停滞在亵衣上,白黎轩想到了好似随时都会在他身边的江奕。 转瞬又想起来,自他下山以后,江奕似乎就没再出现过了。 若是前几天,哪怕他被突然冒出来的地鼠绊了一下,江奕也会出手,将促然止步、踉跄将要跌倒的他温柔扶住。 是有事没有与他一同下山,还是无法离开太和宗,亦或是见他的霉运太过离谱好笑,单纯不想再帮他了? 诸多猜测一闪而过,白黎轩微微抿唇,将那几分怅然压回了内心深处。 不过数日,白黎轩两人便抵达了薛家村。 聂生道:我修为低下,还请师兄帮忙先行探路。 白黎轩颔首。 江奕负着飘在半空中,静看着白黎轩抬步走向天枢长老事先设下的禁制屏障。 他默算着,大概还有几秒钟,白黎轩的世界观将会被颠覆。 就和剧本中描述的一样,白黎轩在踏入屏障内的下一刻便愣住了。 只因为他发现曾经被他封魂灭魄的魔修此时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凭借着薛家村村人枉死的怨气修为大涨! 从外面看,有天枢长老事先施下的法术做掩饰,薛家村的蓝天白云也与平常的蓝天白云无甚差别,哪知道进来会是如此暗无天日,魔气滔天。 怎么会? 看着眼前被肆意破坏掉的村庄房屋,白黎轩握紧手中剑,下意识自问,难不成是当日设下的封印法阵出现了差错? 可那分明是师父一步一步指点他完成的! ......等一下,师父? 白黎轩立时回想起了天枢长老当日所说的话。 说是这魔修着实厉害,死亡后引来魔气动荡,得好好消磨一段时间,这才让白黎轩不急着理会,先去参加宗门内比,等内比结束了之后,再来当做历练好好处理。 对方为他解惑时的神情尚且历历在目,但仔细一想,就算魔气动荡,度化村民的冤魂又何须等到今日? 这话里分明还有许多不切实的地方,白黎轩越回想便是越发茫然。 他不是蠢人。 只是不敢置信。 那可是教他养他、看着他长大成人的师父 但如今又为何要......欺骗他? 欺骗他的意义又是什么! 聂生便是选在此刻对白黎轩突然出手。 白黎轩一路心存戒备,唯独没有料到会在进入薛家村后被打击得心神剧震,幸亏反应及时,转身抬剑,挡住了聂生的攻击。 但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同时也引来了魔修的注意。 魔修被人困住神魂,于此处拔苗助长般地强行提升修为,神识早已混沌不清,如今也只记得两个人。 一是将他杀死的天枢长老。 二就是设下法阵,让他经历了如此痛楚的白黎轩! 对无力计较前因后果的他而言,魔修对白黎轩的恨意比对前者更甚。 他狰狞着脸孔,朝着白黎轩扑杀过来,白黎轩本是要对聂生进行质问,见状只好回招抵挡。 魔修报复的招式简直不要命也要啃下他一块肉,白黎轩抵抗得十分艰难,聂生无法插手,怕引起魔修对他的注意,放弃白黎轩来攻击他。 但聂生同样想到了用言语来让白黎轩分神。 聂生告诉他:你只是卑劣的魔修之子,占着天枢峰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正道翘楚? 聂生斥责他:师父当年只是怜你身世可怜,这才将你抱回来教养,但你居然胆敢勾搭魔修,意图染指太和宗,枉顾师父一番心意! 聂生讥讽他:师父现已对你失望至极,但好歹也算师徒一场,不忍亲手结果你,让你死在这,是给你留下的最后一点体面,对外只称大师兄你在外遭遇不测,你仍旧还是太和宗天枢峰威风凛凛的大师兄! 白黎轩受了伤,意识已经有点不清醒了。 这短短小半个时辰发生的事,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而聂生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成一句后进入耳朵里,又让他茫然。 让聂生始料未及的是,白黎轩被他刺激之后爆发出来的实力竟是如此强悍,全力一剑就将元婴期的魔修击退了十几步,又反手给予了他狠狠一击。 聂生似是得到了什么法宝,受白黎轩当胸一击也只是面色微白,急忙仓皇逃走了。 白黎轩又与魔修拼杀了数十个时辰,终于从薛家村脱困。 他持着沾血的剑,拖着重伤的身体,赴往太和宗。 只为与他师父天枢长老问个清楚! 以白黎轩现在的状态,他只能御剑坚持到太和宗主峰山脚。 他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走上了弟子入门前必要攀上的登天路。 与魔修打斗的伤只被他用绷带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未敷药,虽说金丹修士恢复能力极快,但如此连番折腾,不一会白黎轩的几处伤口便再次开裂。 身着的天枢峰弟子云袍白衫,硬生生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衣。 一路上没有看到其他宗门弟子,若是遇上了,或许白黎轩还能得到一些帮助。 只是白黎轩如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些。 天上突然雷鸣作响,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了白黎轩的鬓发,晕开衣服上的血迹,染了一地鲜红。 这对平常的他而言如履平地的山崖路,此刻的每一步都迈得那般艰难。 江奕终于开了口:兑换一把伞,大一些的。 [商品:普通的伞(型号大),兑换成功,扣除积分1。] 江奕将伞撑开,举到了白黎轩的头顶。 宽大的伞身遮住如刀子一般冰冷的雨水,挡住了凌厉呼啸的寒风。 江奕就这样一路撑着伞,陪他走完了山崖路。 因为白黎轩将全部精力放在路上,对身上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也是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双眼模糊地仰头看去。 天晴了? 只是他没看到伞,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聂生的尸体。 彼时他持着沾血的剑,聂生胸口开了一道致命的剑伤,巡山的人到来,见状第一时间摇响了护山铃。 再之后,更多的太和宗弟子也来了。 不,我不相信...... 短暂的沉默后,一名俏丽的女子挡在了白黎轩面前,面向大家异样的目光:白师兄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一定是个误会! 朱师妹,人证物证具在,你到底还想为他分辨什么? 说这话的人,平日里便嫉恨白黎轩许久,此刻更是直接就伸出了手,径直指向白黎轩,厉声道:他手中滴血的剑难不成还是别人强塞给他的! 朱小小神色一慌,银牙一咬,字句铿锵道:但是没理由,白师兄平日里与聂生师弟无冤无仇,根本就没有杀害他的理由! 她飞速转过身,抓住了白黎轩的双臂,满眼期颐地道:对吧白师兄,人不是你杀的,你只是去降妖除魔回来的途中,碰巧路过,对吧? 白黎轩被朱小小晃回了神。 他环视众人看他的眼神,像是梦中惊醒一般,满脑子混沌散去。 他道:不是我杀的,我来这里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 有人不信地叫嚷:你分明便是顺着朱师妹给的台阶下。 白黎轩很少再一次强调,此刻却一字一顿地道:不是我杀的。 ......那人不知怎的,本还有话想要质问,却在与白黎轩的对视下,慢慢闭上了嘴。 白黎轩身为天枢峰大师兄,在众位师弟面前说一不二,本身就带有一定威信,听他这么解释,许多人从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半信半疑。 直到人群中有人高呼。 白黎轩入了魔! 入了魔? 入了魔?! 众人再一回看,白黎轩身上的冲天魔气只差没明晃晃地告诉他们:此人就是魔修无疑。 白黎轩入了魔,残害同门师弟! 白黎轩是魔修,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伪装他的身份! 可怜的聂生师弟。 污蔑的话若雷霆贯耳,朱小小在这漫天骂语之下,竟也忍不住转过了头,双眸睁大,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斥着不确定的犹疑。 白黎轩微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突然目光一凝,飞快抓住朱小小的肩膀,将她推开一旁,举剑挡住袭击。 你们还与他废什么话!众目睽睽,白黎轩入了魔如板上钉钉的事,先将他拿下再说! 在类似话语的拾掇下,越来越多的人持剑对上了白黎轩。 白黎轩以一对三。 白黎轩以一对四。 白黎轩以一对七。 白黎轩以一对十六! 一部分人念着旧情,没有对白黎轩下狠手,但一小部分人隐藏在人群中,却对白黎轩招招狠逼。 白黎轩无法找出那些人,比与魔修缠斗时还要放不开手脚。 看着对方身上越添越多的伤口,江奕缓缓地重叹一口气。 白黎轩心里始终顾忌着这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如何能够使出全力? 正是此时,天边乌黑云层翻涌,浩荡灵力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空间。 其他的人都没有受到影响,唯独白黎轩,受这一下威压的他再压不住喉中的一口腥热,张口,鲜血涌出。 若说白黎轩方才还只是心寒,此时便只剩下了绝望。 受天枢长老教导多年,他如何认不出来这是他师父天枢长老的灵力! 无数细节走马观花一般从白黎轩的眼前闪过。 进山时未看到守门的人,半路也没遇上一个人,等走到这里看见死亡的聂生,却被巡山的弟子一眼瞧见。 是谁在操控这件事?还有谁身份大到足以差使巡山守门的侍卫? 得跑,得走。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脑子昏沉,却也异常清明。 不能信......现在谁也不能信。 当机立断,白黎轩朝后山灭魔崖奔逃而去。 不知是谁在众弟子中呼吁了一声,所有人回过神来,纷纷都紧随着人群前去捉拿。 除了还在闭关的掌门,就连诸峰各长老也为此被惊动。 分卷(4) 扑压的灵力一次强过一次,一次狠过一次!白黎轩边抵抗边逃的过程中吐血不断,五脏六腑都要倒位。 心中的绝望逐渐浓重,白黎轩身体无比虚疲。 甚至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成功逃脱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怀疑。 白黎轩意识混沌中感觉到有人在他耳畔轻声道:左边。 他反射性地往左躲,风刃应声砸碎了地面。 [主系统提示:插|手剧本主线剧情,扣除积分一百,情节严重将扣除更多积分,请任务者警醒。] 白黎轩猛地一怔,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多考虑,脚掌蹬地,再一次向前跃进。 脑子里,一个念头出现了,并且挥之不去。 方才听到的声音是谁。 是......前辈么? 前辈选择帮了他,就是相信他没有入魔,没有杀害同门师弟? 意识到这一点,白黎轩好似被黑暗卷席的内心,从外透进去了一点光亮。 即使黯淡而微弱,亦是光。 白黎轩赶到灭魔崖,眼见前方便是悬崖,连忙一停。 脚掌擦过碎石子,石子掉了下去,化为碎屑小点,消失不见。 白黎轩不自禁退了一步,倏然往后看去。 一道剑光破空杀来,携着势必将他留在此地的狠绝。 白黎轩遥遥地望向那道熟悉身影,他记忆中的恩师。 下一刻,他自爆了金丹。 众人未料到,平日里冷面热心的白黎轩竟是比天枢长老还要狠,还要绝。 哪怕自损根基,毁去这一身好不容易修来的修为,扎入着不亚于地狱的灭魔崖,也不肯束手就擒。 白黎轩借着爆丹的冲击被冲下了灭魔崖。 他眼前糊了雾气,往下坠落,渐渐有些看不清崖上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凛冽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空气冰冷得跟凝滞了一般,白黎轩也渐渐听不到其余的声音。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么高的地方,也许落下去就是死。 灭魔崖本来就是太和宗处刑魔修的地方。 白黎轩终于挣扎起来,但伤重的身体仅能让他往上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五根指头张开,抓挠空气,用尽了全力。 这里好冷,怎么能这么冷? 他好怕,真的好怕......有谁来救救他,谁都好...... 他......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他不想死! ...... 一只手在此刻轻轻地握住了他。 白黎轩完全出于下意识地回握。 这只手分外冰凉,不比呼啸的崖风要温暖多少,拉着他的力道没有多大,白黎轩下降的速度也只是稍微减缓。 但白黎轩握住了这只手,就仿佛濒死之人终于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竭力睁大眼睛,可惜睁得再大也没能看清这只手的主人。 只能在些许遗憾中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 像要钳死在掌中一般,紧紧地握着。 第5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五) 若问这世上有哪些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太和宗灭魔崖当进前十之列。 没人知晓崖顶自崖底究竟有多高,更多的人用深不见底来形容灭魔崖,而坠入了灭魔崖的人,都会被世人判为死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只要是迈入灭魔崖的人,无论修魔修真,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里使不出一点灵力。试问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又怎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而活下来? 即使侥幸活了下来,摔这么一下也足以将人摔成重残。 崖下阴寒潮湿,不知道潜藏着什么毒物,崖壁陡峭,近似垂直,想要徒手攀登上来更是妄想。 江奕在白黎轩下落过程中将他往旁边拉了点距离。 白黎轩顺利地掉进了一汪小池潭里。 卷入口腹的池水将半昏迷的他呛醒,清醒后,白黎轩的注意力第一时间集中在自己握空了的右手。 没有了,手不见了,拉着他的人也不见了。 他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线仿佛啪一下绷断。 白黎轩红着眼,没在池水中,发狂发狠地寻找起来。连伤口再次崩裂开,血液洇入了水中也未能注意。 江奕抬了抬手,白黎轩霎时感觉有一股力从后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下一刻,他被江奕凌空捞了起来,甩上池潭边。 白黎轩:咳咳.....咳咳咳.....咳..... 江奕望着自己的手皱眉。 强行实体的时间维持了太久,有点控制不了力度。 [即使宿主不救白黎轩也不会死,而且写在剧情内的遇险不算救助值。] 江奕表示知道。 7号位:[......] 7号位想叹气。 它之前还为宿主挑了个轻松的任务而高兴,哪知道居然是火坑等着人跳。 不用担心。 似是知道7号位的忧虑,江奕摇了摇头,那双如湖水般澄澈清明的眸眼从头至尾无一丝波澜起伏。 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我知道分寸。 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游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注定不会停留。 白黎轩被这一小摔摔清醒了。 他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以手支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半响,拱手,轻声道。 ......是晚辈失礼了,还请前辈莫怪。 即使在落难之时还能遵循礼节,或许心存疑虑困惑,但并未直接开口追问江奕为何不从一开始便出手帮忙。 如果不是日后心思不纯走了偏路的话,真真可以称得上一位风华绝代的好男儿。 对于7号位这样评价白黎轩,江奕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持礼等了一等,没有等得江奕的回应,白黎轩也像是习惯,并未执着问下去。 一身白袍被血和泥土染成了黑袍,又经过了池水浸泡,再穿下去怕是要感染伤口。 白黎轩探向自己的储物戒。 果然不能用。 即使他碎了金丹,也不至于连驱使储物戒的这点灵力都残留不下来。 白黎轩自嘲道,这样看来,无论他有没有自爆金丹,跌入灭魔崖都是同样的处境,也算是个小小的安慰了。 要把衣服晾干,只能就地取材,从近处找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生火。 将胸口压着的一口浊气吐出,白黎轩试着平缓呼吸。 双只手却不由自主地痉挛,直发颤,怎么都停不下来。 碎丹的痛苦何其难言,他现在全身上下就仿佛被人拿重锤狠狠碾压了一遍。 可他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白黎轩咬紧后槽牙,踉跄着,跌跌撞撞,将身体抵上长满青苔的墙壁。 大致瞭望四周。 一地白骨。 部分被风化,半截骨头扎进土里,部分长了青褐色的尸癍,难看至极。 断头的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 就像是一个没人收拾的荒冢。 喘一口粗气,提劲,再迈步。 白黎轩求生的想法更加坚定,他不能死在这,绝不。 江奕眼尖瞄到了不远处的一些树枝。 表皮比较干燥,好似不久前才被崖上的狂风吹落下来的,用来生火正好。 7号位这次很尽责地阻止了他。 [即使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受此世界控制,但也请宿主遵循这里的法则:灭魔崖属于特殊地带,不能使用任何灵力。] [宿主刚才一拉一拽已经破例两次,如果所犯超过三次,每次扣除二十点积分。] 江奕将手收了回去:刚才忘了。 7号位看着江亦,半信半疑。 不过多时,白黎轩也看到了那一小堆散落的树枝,有些惊喜,走过去将它们收集了起来。 但怎么生火仍旧是个问题。 白黎轩不认为自己这酸软无力的双手可以做到钻木取火。 他缓了一缓,有点挺不住了,便吃力将这些树枝平铺开,准备在树枝上将就休息一会。 等挺过了这阵疼痛,恢复了力气,再考虑生火取暖的事情。 白黎轩没能注意到树枝下面有一只微小生物动了动,露出它剧毒的螯刺,气势汹汹。 便是这一时刻,一团火球无情地砸在了那毒虫的身上,同时点燃了树枝。 白黎轩:...... 江奕不等7号位先开口:别忘了算救助值。 [......]7号位。 [恭喜宿主帮任务对象成功脱险,奖励救助值二十点,可兑换积分二十。] [因宿主违反任务世界法则,本次扣除积分二十,抵扣后总积分无变化。] 白黎轩的手僵在了半空。 不必说也是震惊的。 灭魔崖的灵力受制并不是绝对的,具体来说,是对出窍期及以下的人应验。 因为亲身试验的人群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就是出窍期修士,更高的还未来得及验证。 修真界能修得出窍的修士寥寥无几,所以大家心有灵犀地将这里定为完全无法使用灵力的法外之地。 但如今,白黎轩竟亲眼所见有人能够枉顾灭魔崖对出窍期修士的制约施行法术。 江奕本身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白黎轩......白黎轩不敢想。 他们之间的距离宛如鸿沟。白黎轩平心而论,就算是自己的天资放在那,于出窍修士而言也是难望其项背,因为能修到出窍的人无一不是天赋异禀、举世无双的存在。 所以白黎轩想不通江奕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为何会看重自己。 他并非自卑,只是陷入了一种怪圈,让他突然变得多虑多疑。 7号位没有看出白黎轩的异常,出于习惯地为江奕考虑利弊。 [宿主不怕白黎轩生疑吗?] 江奕疑惑反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7号位听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江奕并不在乎白黎轩对他是什么看法。 [为何宿主要帮忙?] 之前会得到救助值奖励也就算了,现处于灭魔崖内,帮忙还会倒扣积分。 7号位想不通,江奕为什么要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它已经检测过,这只毒虫的毒性微量,蛰不死人,也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江奕。 毕竟你说不影响剧情。江奕道,我就放心了。 想做又能做的事,他得心应手。 低声道了句谢,白黎轩将散开的树枝捡回来,简单支了个篝火。 又将手放在了衣襟上,解开扣子。 衣服脱到一半,白黎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乍一回神的脸皮有些泛红,耳朵尖也是粉红的。 还好崖底光线比较暗,看起来不甚清晰。 江奕瞅见了,觉得稀奇,忍不住凑近多看了两眼。 7号位:...... 它搞不懂宿主对白黎轩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了==。 晚辈准备脱衣,恐唐突了前辈,劳请前辈...... 转过身去四个字囫囵在嘴里,白黎轩料想江奕修为如此高深,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不会做出窥伺小辈身体的事情来。 便只吐出两个字:勿怪。 说着,继续脱衣服。 而被白黎轩认定德高望重不会窥伺小辈的江奕,此刻就飘荡在一旁,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白黎轩结实的胸膛。 江奕有点羡慕,这身肌肉要是给他多好啊。 塑魂后的灵魂体定了型,练不出肌肉来,穿越司的备用身体再如何健壮也不是他自己的。 又忍不住绕后,啧啧,看这突出的背阔肌。 白黎轩总感觉前胸后背凉飕飕的。 他把这归咎为崖底太潮湿的原因,伸手将衣服摊开,搁置在旁边的巨石上烤火。双手捧在火堆面前,哈一口气,揉搓了两下,身体靠上巨石。 虽然并不能让周身都暖和起来,但比刚才好捱了很多。 闭眼前一刻,白黎轩盯着看似无人的半空良久。 晚安,前辈。 ...... 白黎轩睡下后,江奕负手守在白黎轩身边。 晚安。 这几日以来,天魔崖崖底一直在飘小雨,空气中都透着丝丝凉意。 白黎轩无力细致处理身上的外伤,发炎外翻的地方只简单拿烧红的木炭往上面一按。 皮肉发出嘶嘶嘶的烧灼声,白黎轩疼得失去血色的唇皮都在哆嗦。 见此场景,7号位不忍看,江奕倒是看完了白黎轩处理伤口的全过程。 江奕发觉白黎轩对自己是真能狠得下心,也不由为此敬佩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白黎轩感观不错,只可惜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以后要是有机会成为同事的话,江奕想,自己应该会去上门结交。 但穿越司的任务者都是从残魂来的。 ......总觉得这个想法是在咒别人= =。 白黎轩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想过能求江奕帮他从储物戒里拿东西。 他料想江奕在灭魔崖里动用灵力是需要代价的,如若不然,江奕何必劳心劳力地帮他取火和灭杀毒物? 直接带他飞出灭魔崖不是更省事。 除此还有另一个原因:江奕帮他一次,他就欠对方多一次,白黎轩不愿如此。 至于这其中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无法言喻的心思在里头,白黎轩没有去想。 他没想,于是也忽略了心底最深层的不想。 只是简简单单的,不想在江奕面前表现得如此没用。 江奕比白黎轩更快发现他生了热病。 白黎轩的身体情况可以说是糟糕至极,这时候生病不亚于火上浇油。 江奕问7号位,这算不算是剧情中白黎轩要经历的危险,7号位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毕竟剧本不是正文,是番外,只是作者兴起对反派悲催的生平做了一个规划性总结。 从白黎轩在最初被师父天枢长老陷害,遭受了太和宗上下误解的冤屈。 乃至于掉落灭魔崖,再到两年后寻到秘径脱困。 这样的两件大事都只在剧本中寥寥谈了几笔。 【如此过了两年,白黎轩终于寻到一条隐蔽的小路离开灭魔崖,他不知道自己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碎丹有多痛,崖底寒风有多么刺骨,毒虫又将自己的身体啃噬了多少遍,他通通都不在意。从坠崖到离开的两年,白黎轩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他师父天枢长老的恨,恨得他每每夜不能眠,一回想便是撕心裂肺!】 分卷(5) 然而离开天魔崖之后,白黎轩并没有如他所想,能够找一个地方安稳下来,重新修炼,等到日后找上太和宗复仇。 太和宗对外以堕身成魔、贪婪残暴的罪名将他逐出师门,同时又向全修真界颁布了捉拿令,悬赏天阶培婴丹,让人将他带回太和宗,由太和宗亲自发落。 赏金竟是天阶培婴丹,全修真界都沸腾了! 即使对天阶培婴丹无甚所需,但能卖太和宗一个面子,那同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重赏之下,无数修士红了眼,上天掘地要把白黎轩给找出来。 只要太和宗长明殿内属于白黎轩的命灯燃烧一日,白黎轩就要鬼鬼祟祟谨言慎行,过着如过街老鼠般的日子多一日。 不然一个不小心不谨慎,等待他的必然是长达几千万里的追杀! 甚至可以说,白黎轩离开灭魔崖的那一刻起,他的苦日子才算是刚刚开始。 江奕看着摇晃不稳的白黎轩,再次实体化了一双手,接住对方倒下的身体。 安眠窝能给他用么? 第6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六) [道具使用者已绑定宿主,只能宿主把他带进去。] 不等江奕动手,7号位便泼了他一盆冷水。 [但白黎轩作为本世界重要的主线人物,如果消失时间过长,会被天道察觉。] 江奕:...... 7号位建议江奕,最好让白黎轩自己挺过去。 使用特效药或其他救治道具当然简单至极,但为此引起的后续却难估摸。 江奕之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灵力,违反规则,是因为他谨慎地考量过,他迄今为止帮忙解除的危机对白黎轩来说无关甚小,不会对其毕生历练产生多么大的障碍。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灭魔崖底冷风湿地,白黎轩又没了修为,重伤在身,如果不感染风寒生个热病什么的,反而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情理之中,就是必然要经历。 强行改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江奕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一次足矣。 浑身有气无力,酸软的疲累感比刚掉下来的时候还要严重。白黎轩似乎感应到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半是挣扎着,握住了江奕的手,露出一点安心的笑容来。 这个时候他整个脑子是浑浑噩噩的,所以笑容也是发自内心。 江奕仿若自己正经受着灵魂的拷问。 他想了一下,问:有没有可能模拟出一个白黎轩来,骗过天道? [将白黎轩的全身数据输入机器傀儡,可以做到以假乱真,时效一天二十四小时,所需积分一千。] 江奕:= = 这么贵?居然还有时效。 [输入数据和租用机器傀儡的费用都不贵,但要瞒过此世界天道的眼睛需要系统进行加强处理,这已经是对宿主的优惠价了。] 江奕又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白黎轩,皱眉道:输入数据及加强处理需要多久? 古代的热病可大可小,但是在没药没保暖,地面潮湿没有休养条件的情况下,生了热病简直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不管别的,至少要先保证任务对象的生命安全。 [正在进行。] 江奕施火法烤干了一块地,将白黎轩暂时安置上去,等到7号位告诉他好了的时候,将白黎轩带入了安眠窝。 就在这一瞬间,郎朗晴空陡然乌云密布,雷电若银蛇穿梭于云层中。 闪烁的电光直映灭魔崖底,将江奕等人所在的方寸之地照得透亮。 靠在石头边的白黎轩接连咳嗽好几下,呼吸不畅,嘴角染血,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更是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嫣红。 他捂着胸口抬头看去,眼中的恨意近乎要满溢出来。 九重云霄的雷电又跟着闪烁了好几下,逐渐消弭,乌云转瞬散去。 [使用机器傀儡,时效二十四小时,扣除积分一千。违规使用灵力两次,扣除积分四十。总扣除积分一千零四十。] 江奕看着白黎轩稍微舒缓了点的样子,还是感觉一阵肉痛。 肉痛了有一会儿,江奕头顶电灯泡亮了一下:任务情况中的格外开销上面给不给报销? 7号位:[......] 宿主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请宿主不要仗着穿越司的偏袒恃宠而骄,如果换做其他人是绝对不给报销的。]7号位隐晦点到。 江奕眼睛一亮,虚心表示自己曾经没想到,但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 一人一系统就这么猴不要脸地向上面递交了报销申请。 外伤已经被白黎轩简单粗暴地处理了,江奕便只将白黎轩被冷汗浸湿的外衫扒了下来,拧了汗巾搭在白黎轩滚烫的额头。 白黎轩却突然睁开了眼。 江奕一愣,发现白黎轩的眼睛并未睁开,因为感冒发烧的关系,雾气氤氲在对方的眼眶中,一改平日里的冷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可怜。 白黎轩自然也看到了江奕,不过看不太清楚,下意识便唤:前辈......你信我吗? 江奕知道白黎轩指得是他受陷害那件事,知道事情原委的他当然相信白黎轩,便点头道:嗯。 白黎轩突然就委屈了,还是一种面无表情的委屈巴巴。 那你为何不帮我? 江奕:...... 白黎轩抓住江奕的袖子,睁着漆黑的眼,咬字清晰:帮了这么多次,突然就不帮了,不是不信我,又是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亲手带出来的师弟们,还有他尊敬至极的师父。 他的亲人笼统也就这么多啊。 白黎轩的语气逐渐低沉下去,充斥着黯然:你就是不信我,谁也不信我...... 江奕顺势将人抱入了怀里。 他没这么抱过一个成年人,抱得有三分别扭,但白黎轩姿势诡异地蜷缩在他怀中,竟奇迹般安静了下来。 我信你的。轻声。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无限的魔力,白黎轩几不可闻地抽噎了一声。 他扬起脸颊,眼中再没了泪水,脑袋蹭到江奕的下巴。 痒痒的。 前辈。白黎轩迷迷糊糊地咧嘴一笑,谢谢你。 头一歪,不到三秒就又睡着了。 江奕:...... 过后江奕将白黎轩放回床上,守了一会,见人乖巧无比地熟睡着,便坐回了椅子。 法修身份的附赠记忆只有关于修真界常识的部分,一些偏僻点的,或是剑修、丹修的内容并没有多少。 江奕向7号位讨要了一本《修真界新手指南》,等待中打发时间。 白黎轩再醒来已经是三个时辰后了。 不清醒的时候隐隐感觉到自己被带进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很舒适,温度适中,似乎还置有安稳心神的阵法。 白黎轩久违地不受心底阴暗所影响,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恬荡。 他本在一个时辰前就恢复了意识,却贪恋着这样的温暖不愿醒来。 只有在睁眼后,才真实地看到了这里的奇妙。 毯子如棉花一样柔软,不用灯光周遭也是亮堂堂的,这种光又说不上刺目,只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价值不菲的装饰物,琉璃瓦铸的墙面,遮光的帘子也缀着精致不俗气的玉络,看上去像是一处特殊的洞天福地。 取下额头上的汗巾,从正前方环顾至左边,白黎轩突然愣住了。 他惊似见到了仙人。 不是他们这些为求取仙路而挣扎于俗世的修真者,而是真正从天上而来的仙人。 江奕单手支着下颚,斜倚桌边,神情稍显慵懒,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他身着一身雅致的碧绿云袍衫,柔顺的墨发垂搭肩上,手臂置在宽大袖中,露出来的肌肤若珍玉般白皙。 双眸澄澈却也淡漠,五官更似被上苍精心雕琢出来的,让人一眼就再难忘却。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白黎轩的心中不知怎么地就冒出来了这一句话。 却见谪仙一般的人儿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望向他,白黎轩近乎是下意识地拘谨了起来。 江奕问他:烧退了? 这个声音,他好似听过...... 【左边。】 白黎轩怔怔地望着江奕,无声呢喃:前辈? 见白黎轩迟迟不出声,支吾着没有回答,江奕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头。 白黎轩情况明显不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送进来的速度也算及时。 应该不至于......烧坏了吧? 有点不放心,于是江奕询问7号位。 7号位探测过后,如实告诉江奕白黎轩已无大碍。 得到肯定回答,江奕安了心,看着兀自发愣的白黎轩,下一时间将人给送了出去。 烧退了便出去罢。 眼前景象骤然变化,烂池潭泥泞地,冷风萧索。 怀抱烘干了的外衫,发觉自己又回到了灭魔崖底的白黎轩:...... 江奕让7号位把时效未过的机器傀儡收了回来,以后若是再出意外还能接着用。 发觉自己居然只穿着亵衣,白黎轩红着脸将外衫抖开,穿上了。 他忽然又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东西。 他直觉那是一段美好且重要的记忆,皱紧眉头努力回想。 好像方才在发烧时,有人抱着他,哄他睡,为他擦了眼泪。 又在他耍赖的时候,温柔地与他说。 我信你的。 白黎轩整张脸都涨红了。 默不作声地,将为他退热的汗巾藏在了贴身较为干净的地方。 一晃三年过去。 黑衣蒙面人穿梭在宽敞的街道上,最后在一处庞大的阁楼前停下。 这所阁楼的牌匾朴实无奇,简单至极地绘着交易场三个颇显古气的字体,边缘略微有些显黄,匾上的几道沟壑,像是经受了风吹雨打,显示着岁月的沧桑。 黑衣人微眯着眼睛,抬脚步入。 这位客人,是想买点什么吗?刚一进去,便有掌管前来询问,即使黑衣人仅有筑基大圆满的修为也未曾表现有一丝看低。 黑衣人不答,只递给他一块令牌。 伸出来的手,肤质紧实,显白,骨骼突出,看来是一位年轻的少爷,掌管心里嘀咕着,等看到了令牌,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他立马恭敬了态度,上前领路:客人这边请。 天阙城作为修真界一大中立城,来往散修名望络绎不绝,但其中最为闻名的,却是这里的暗市。 暗市并非指的是通常意义上的夜市,而是隐蔽在天阙城的一处灰暗地带。 在暗市,除了不能肆意打斗破坏规矩以外,任何在外面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 交易结束后,两方钱货两讫,有天阙城做中间担保人,就算有什么后续事也不得再追究。 当然天阙城也不是冤大头,卖的货物必须经由天阙城鉴定,确认未沾染什么了不得的因果才肯放行。 而想要进入暗市购买物品的客人,必须得有一个正经的身份:仙门才俊、隐士散修、世家大族,均是显贵的存在。 黑衣人踏入传送阵,眼一眨一闭,便来到了暗市。 他未曾停留,跟着鱼贯的人群,前往最中央正盛大举行的拍卖会。 ※※※※※※※※※※※※※※※※※※※※ 江奕的救助限制大概是这样的 写在剧本中的危险,不能帮也不能参与。 没写在剧本中,但合乎常理(属于剧本危机的各种后遗症),也得谨慎地帮,因为可能引起空间动荡。 没写在剧本中,并不受剧本事件后续影响,纯属任务对象自己倒霉,并且任务对象可以躲过的危险(毒虫马蜂之类,眼尖发现了就可以躲开的)江奕可以肆无忌惮地帮。 大概就是这样。 第7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七) 黑衣蒙面人就是白黎轩。 一年前,江奕多次寻找未果的逃生小径被白黎轩误打误撞地找了出来。 并且很近就在池潭往西走三百米的地方。 因为周遭都被水汽洇成了湿地,所以江奕也没能注意到那里有一处靠墙的泥土格外柔软。 能找到路,追根溯源是白黎轩不愿就这么颓废下去。 他捡了根树枝,划出一块地,认真地练习剑法,劲头和碎丹前相比只增不减。 在看不到任何逃离可能的情况下,一练便是两年。 江奕不由得赞叹。 那日白黎轩照常练剑,刚行完第九式,不知怎么的竟踩到了一片树叶,叶面磨光,又沾了泥泞易滑。 感觉到自己有往前滑的驱使,白黎轩反应倒是很快,忙用另一只脚站定。 谁料到他选好的落脚点又是一片树叶。 还是被风吹来的。 一息不多,一息不少,就在白黎轩踩下去的瞬间吹到其脚下。 江奕就这么看着白黎轩一路鞋底打滑,最后一脚踩进了隐藏的坑洞里。 整只大腿没入地面,腿根卡着洞|口,拔都拔不出来。 白黎轩:...... 江奕:...... 白黎轩的倒霉事,江奕看多了也已经司空见惯。 最后还是他帮忙把白黎轩给拽出来的。 前.出了名冷若冰霜心如磐石.天枢峰首席大弟子。 后.举世皆知丧心病狂喜怒不定目中无人.灭世反派。 如此重重光环下的白黎轩又憋了个满脸通红。 大腿拔|出来后,他慢腾腾弯腰,拍去腿上的泥土,委委屈屈得跟一个小媳妇似的。 江奕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其实还是有点震惊的。 所以就忍不住笑了。 他发誓就笑了一下。 但被白黎轩听见了。 方才在指点白黎轩练剑,没来得及把扩音换成和7号位的单独语聊频道,嗯,失策。 被江奕看到的糗事太多,最狼狈就是被逼跳下灭魔崖。连那个时候江奕对他的态度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白黎轩早已看开。 分卷(6) 为此还练成了一副铜铁造就的厚脸皮。 至于刚才为何会羞赧红脸,大概是因为听见了江奕笑声的关系吧。 两年来的第一次,江奕为他笑了。 若是此时此刻手里正捏着一块留音石该多好。 念想只是一瞬,接着白黎轩就注意到了那坑洞的怪异。 因为很深,不像是自然塌陷,倒像是人为挖出来的。 人为的...... 想到这一点的白黎轩双眼逐渐晦暗。 他轻声开口,用着平常闲聊的语气:前辈,或许我们能离开这里了。 ...... 之后白黎轩将口子挖开,光线照射进去,江奕才看清了坑里的情况。 深倒也没多深,有四米左右,直面墙壁的方向被挖出了一个可容纳一个成人钻入的洞,通往不知名处。 两年时限已到,灭魔崖底都被江奕给翻了个遍,确定是四面封死,没有其他路。 所以毫无疑问这就是那开辟隐藏小径的关键。 等到白黎轩回去收拾完东西,通过这个洞口重见天日,并找到一条荒芜人烟的小径逃离出去江奕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为何会有这个坑,又为何会有这个洞,根据坑洞内的痕迹,江奕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有人和白黎轩一样,掉进灭魔崖后大难不死,且伤情不重,至少能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中存活下来。并且这个人懂一些风水,找到了山壁的薄弱处,借此挖坑,顺利逃脱。 然后他把洞口给堵死了。 还是踩在石头上,踮着脚尖,支着墙,拿手一点一点堵上的。 幸好没有把整个坑都堵上,大概是土不够了,又懒得再挖,只在最上层堵到了整个坑的四分之一。 又因这里湿气浓重,刮风下雨的,手动压实的土慢慢生隙变软,才叫白黎轩轻易踩踏了下去。 不过多时江奕见到了这位仁兄。 尸体堵在要出去的洞口处,血肉已经腐化了,尸骨乌黑透紫,是被毒虫咬死的。 江奕:...... 比起这是个巧合的说法,江奕更倾向于是天道为了圆小说逻辑才弄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不然灭魔崖底说大不大,有路的话怎么能找上两年?这个坑洞说隐蔽不隐蔽,又怎么好巧不巧只让白黎轩给发现了? 白黎轩毫不畏惧面前这具狰狞的尸骨,彬彬有礼地道了一声谢。 随后顺势抽走了对方腰上挂着的十几个储物袋。 之前未在那堆尸骨中翻出可用的物件,想就是被这人拿走了。 江奕:......手好快。 拿走这些不知道是不是赃物还是沾了人命的储物袋,白黎轩确实没有心理负担。 从看见他师父......不,天枢长老现身,毫不留情的一剑袭来开始,白黎轩的内心就已然扭曲。 是江奕在呼啸寒风中握住了他的手,在冷寂的崖底陪他度过了两年艰辛时光,挽回他最后一丝善念。 逃脱之后的一年里,白黎轩走了修魔的路,就和剧本所描述的一样。 【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再也聚集不了灵气,却有魔气自破碎的丹田平白生成。】 其实从薛家村与那魔修一战后,白黎轩的身体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随后跳入灭魔崖,灵气魔气都被压制,才没能及时察觉到这一件事。 于修真者而言,若是不及时处理受伤沾染的魔气,魔气便会贪食修真者体内的灵力,轻者修为倒退,重者危在旦夕。 但那日魔修的魔气却没有伤害白黎轩,反而亲昵地依附了上去,自行填补被消耗的灵气。 即使忍着和灵力水火不容的莫大阻力,也要死扒拉着白黎轩不放。 这么磅礴的魔气,也难怪当日太和宗上没人怀疑他不是魔修。 直到白黎轩碎丹,灵力涣散,再也无法占据强势的那一方,甘做小可怜的魔气才露出凶恶的爪牙,趁势反扑,将所有灵气毁灭殆尽。 并且强势霸占了所有地盘,断绝了灵气再进入的可能。 魔气就仿佛魔修切实的缩影,它们不懂得忍让,即使忍让也只是情势所逼,一时的忍而已。 修魔者讲究随心所欲,以至于心中一点微小的阴暗面都会被放得无限大。若是不遵从本性中的贪欲、杀念,稍微小心眼一点,看不开的,便可能由此产生心魔。但遵从了杀念痛下杀手,之后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还是容易产生心魔。 这条路说是自在逍遥,其实风险重重,但魔修逆天的修行速度仍旧让不少灵根低贱者趋之若鹜。 又试问谁能抵得住长生的诱惑? 白黎轩的情况有点特殊,他不是自愿成魔,他是有着极易被感染入魔的体质。 应召了聂生死前讥讽他的那一句话:你只是个卑劣的魔修之子! 当清楚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白黎轩脸色惨白,反应仿佛天塌下来的一般,双眼放空,难以回神。 江奕等着白黎轩自己看开,等了一日、两日、三日、四日...... 直到第七日,江奕忍无可忍,将白黎轩拽出了自闭的小角落。 他斟酌言语,如此宽慰对方:修真者也好,修魔者也罢,不过是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如果同是心向正道,二者又有什么不同?殊途同归而已。 白黎轩好似被他点醒了,恍然地看着他:前辈...... 拱手作礼:前辈日后,能否一直陪在晚辈的身边,指点迷津? 他的眼中含着莫大期颐,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江奕沉默了许久,他无法给出做不到的回应。 于是白黎轩眼中重新点亮的光也慢慢地黯淡下去。 江奕此时却出言道:我会等到你功成名就时,再离开。 正文剧情开始时,白黎轩已然成了威名广慑全天下的大魔头,对于魔修者而言,确实是功成名就。 白黎轩静静听着,没说话。 是修魔者也好,修真者也罢,虽有一时的难以承受,但白黎轩也不会为此多伤神,他只在意江奕会不会在他成魔后,如世人看待魔修那般,露出厌恶嫌弃。 但当江奕说出那一番修魔修真殊途同归的话之后,白黎轩悬在心上的巨石终是落了地。 他微微地闭上眼,睁眼,做出悟了的模样:多谢前辈。 江奕见白黎轩终于走了出来,为其欣慰,小幅度扬了一下嘴角。 未曾看到白黎轩的手背在身后,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越握越紧。 前辈 晚辈真的好想,真的好想...... 将你握在手里。 ※※※※※※※※※※※※※※※※※※※※ 感谢十猫的地雷,感谢评论ヽ( ̄ ̄( ̄ ̄〃)ゝ 其实想写点萌萌的小剧场,但碍于作者没谈过恋爱(捂脸),就......写不出来 还是尽量保持日更报答诸位亲吧_(:з))_ 第8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八) 从鉴宝室里出来,白黎轩不着痕迹地停了一下步子,眼睛往后偏,宛若无事地离开了。 白黎轩走后,鉴宝室里还有两个人。 一位是刚才负责接待白黎轩的中年人,一位是中途闻讯而来,藏在屏风后的老人。 老人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 张老,您看,他是否就是那......中年人低声向老人询问道。 我并未感觉到此人身上的魔气。张老摇了摇头,旋即紧皱了眉头,近似自言自语道,太和宗当初放出消息,那白黎轩是自爆金丹后跌入灭魔崖,短短三年时限要重新修上筑基大圆满,未免过于逆天。 中年人神色一动,轻声道:这人充其量只是个筑基修士,不然将他捉来,用刑...... 老人这时轻飘飘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立马噤声。 太和宗?只不过是此方小世界里的第一仙门,他们的人情,还不至于让我天阙城砸了自家的金字招牌。 老人指尖点着桌面,眼微眯,思量着,随后一摆手:罢了,拍卖会也要开始了,你去将这三样东西加入拍卖单里吧。 是。 在一名侍从的带领下,白黎轩进入了拍卖场。 拍卖还未正式开始,整个场所却不显得冷寂,喧闹声不绝于耳。 一眼望去,百列百行,座无虚席,让人不由感叹,不愧是天阙城的第一拍卖场。 侍从一直将白黎轩领到楼台高处的隔间,恭敬退下了。 白黎轩环顾四周,布施还算雅致,隔音也不错。 拍卖物品的价格达到一定金额,都可以享受到这种私人隔间。大多数人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也会交付灵石租一个隔间。 白黎轩主要拍卖的两件东西,一件是另一件的附赠品,而另一件,鉴宝室的中年人踌躇半天,不好估摸价值,便将其定成了无价品。 这里的无价品并不是指有市无价,而是等着竞拍的人来定价,所以不算实价。 除了这两件东西以外,白黎轩还拿出了一件上品灵器。 这件灵器是白黎轩曾经偶然获得的,因为不趁手,所以丢在了储物戒的角落生灰。 获得灵器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曾经的师父天枢长老。 江奕原先疑惑白黎轩为何会突然想要卖灵器,现在才反应过来,或许是为了凑足可以享用私人隔间的金额,才将那件上品灵器做添头加了进去。 如今世道不同,谨慎点也好。 白黎轩这时低声道:前辈还是比较喜静罢? 嗯?江奕没想白黎轩突然问到了自己,怔愣了一下后道,都可。 于是白黎轩安静地坐了下来。 与江奕的猜想完全相反,白黎轩目的很单纯,只是单纯想为江奕图个清静罢了。 要说白黎轩明示了前辈喜欢四个字,江奕他也是......没想太多。 对方反应一般,看来此番讨好的小心思没落着实处。 白黎轩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并不觉得失落。 日子还长着。 至于江奕说等到他功成名就后离开...... 白黎轩眼中兀地晦暗不明。 前辈啊前辈,你大抵不知道,即使是现在的白黎轩也无法忍耐半刻钟没听见你的声音。 等到他功成名就,还会轻易放你离开么? 此时,巨大石漏里的细沙缓慢下淌,离拍卖开始大抵还有小一刻钟的时间。 整个场中却人声鼎沸,热度迟迟没有消下去,皆因拍卖场的人临时公布,有两件特殊之物临时列入了此次的拍卖名单。 负责人还扬言: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热热闹闹的议论声被挡在了隔间外,没打扰到江奕看书。 白黎轩问:前辈,是否要尝一尝这霜降茶? 江奕将视线从书本中移了出来。 他闻不到空气中的茶香,却能看见茶盏上方氤氲的热气。 不动声色沏好茶的白黎轩解释道:天阙城待客的霜降茶极其讲究,一棵茶树只取顶尖的嫩叶,拿可自动调节冷热的玉盒保存。霜降茶也只能喝新鲜沏出来的,若是放久了,茶叶茶香都将消散,味如淡水。 本该喊铃让侍从来沏茶,但晚辈不才会一些茶道,便自作主张为前辈沏好了,望前辈莫嫌弃晚辈手艺粗糙。 江奕捧着书,顿住了有三四秒。 他曾经和白黎轩谈到过,不必一直对他持礼以待,平常相处即可。 白黎轩每每应下,除了一声前辈之外,也收了其他敬语,可在一些小细节上仍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 就像是要报答自己的感谢,执意不肯将自己放在与江奕同等的位置上。 江奕觉得白黎轩这个大小伙子,有时候真懂事得让人心疼。 也不晓得天枢长老怎么舍得坑害这样的乖徒儿。 对方盛情相邀,江奕不好回绝,便接过白黎轩递上的茶盏。 他如今用修为衍化实体已经不会再被扣积分了,可喜可贺。 白黎轩收回手,安安静静地候着,不显唐突地直视前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确定江奕正在他的面前。 消失的茶盏再次出现,里面已经没了茶水,白黎轩将其放在一旁,听见江奕说了一声好茶。 简直要控制不住眼里的柔和:前辈谬赞。 其实江奕不是很懂茶,嗯。 但是好不好喝他是能尝出来。 怕白黎轩询问他霜降茶的具体滋味,江奕忙转移话题:先坐下罢,还有一会儿拍卖会便要开始了,我且帮你瞧一下有没有合适你用的东西。 如此便劳烦前辈了。白黎轩乖巧地坐了回去。 [确认转换物品种类:茶,灵力波动:中上,数量近似值:68毫升,转换扣除积分三十。] 虽然能借助元婴的修为衍化实体,但江奕仍旧不能吸收此世界中的任何食物,需要拿积分转换。 江奕砸吧两下嘴,茶是好喝,就是有点小贵。 不过这些日子肉痛得多了,似乎也能习以为常了才怪。 老七,做完我这一单你应该就能升职了吧?江奕一脸人畜无害,升职之后,积分支取额度是不是也能翻倍? 7号位:== 它就知道。 宿主这几天花积分花得这么爽快,果不其然是在打它积分额度的主意。 [补偿六千的协议已达成,系统好言提醒:请宿主珍惜自己的专属系统。]不然离家出走给你看啊。 当然不是这件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江奕洒脱地一勾唇,陡然犀利的视线中好似迸溅着你我都懂的光辉。 我只是想问你,我手里刚巧有小2727的独家写真集,仅此一份,要否? [!] 之后一盏茶的时间,一人一系统在激烈的砍价还价中达成了交易。 江奕是如愿以偿的那一个,7号位砍不过他。 7号位没在意,它正抱着居然确实存在的写真集怀疑统生。 如果它表情丰富的话,现在大概就是无可奈何加脑壳痛的集合体。 分卷(7) 那小笨蛋竟然上赶着乐颠颠地让江奕拍这些东西,还对着镜头各种傻笑扮鬼脸。 江奕才和2727相处了多久,一天?两天?最多不过三天! 对它也不见能放得这么开,啧。 江奕见状,拍了拍它道:只是让它简单摆造型,换了一些萌宠服装,你以前一直盯着看的那几款。 7号位当然不是想自己穿,是在想象着某个小笨蛋穿上这些服装又蹦又跳的样子。 7号位:[......] 附带的视频中,圆球状的小2727好奇地摇晃起两只兔耳朵,听见背后有人叫它,飞快地转过身,开开心心地朝着镜头跑了过来。 就像是朝7号位飞奔而来的一样。 7号位默默扭头将写真集收好了。 最终交易方甲.7号位得写真集,交易方乙.江奕预约得积分一千,双方各取所需,心满意足。 沙漏里的最后一点细沙淌完,婀娜多姿的红袍美人走上了灯光聚集的场中央。 这一场似是深受期许的拍卖会,也在众人如火如荼的议论声里,如期开展。 第9章 【捉虫】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九) 三品玄阶风行丹,一瓶十粒,底价五千中品灵石! 九千七百中品灵石一次......两次......三次!恭喜这位道友拍下风行丹一瓶! 四品防御法宝八卦袍,这位道友出价五万中品灵石!在众还没有人加价? 交易达成! 下一件拍卖物为四品火系功法《烈焰掌》,起拍价三万中品灵石,请诸位竞价! ...... 拍卖会的氛围已进入热|潮阶段。三品玄阶丹药,四品防御法宝,四品功法,这些东西放在任何一个小宗门里都可以称得上镇宗之宝,但在天阙城的暗市拍卖场中却只能说得上平常。 也间接说明白黎轩选对了地方。 白黎轩之前也拍下了一些丹药用以补给,法器法宝他现在不缺,也没遇到看得上眼的。 至于功法...... 江奕发现白黎轩似乎对那本四品火法有些感兴趣。 但白黎轩是剑修。 只不过之前吸纳的是天地灵气,如今采用的是魔气怨气罢了。 为此江奕还陪白黎轩去睡了近一年的乱葬岗= = 就算白黎轩想从剑修转法修,也应该挑单系金灵根的功法才是,为何要看火法? 没记错的话,前辈似乎是法修,主火法?白黎轩。 江奕眉宇一动,面露诧异。 难不成白黎轩想拍下来送给他? 他正这样想着,便见白黎轩真的举了牌六万。 从三万直接翻到了六万! 众人惊讶不已,想知道是谁能如此豪气。 当顺着半空的价标看向白黎轩的隔间时,顿时在众之人一片嘴角抽搐。 他们对这个隔间并不陌生,皆因白黎轩阔绰的手笔。 天阙城拍卖物的底价大多偏高,比如补气丹,底价两千下品灵石一瓶,同样也是市场上的交易价。 但白黎轩直接就出了一万。 之后自然没人和他争,都被吓退了。 花这么多灵石买一瓶补气丹,毛病? 泛酸的不少,将白黎轩疑似冤大头的更多,不过还有一部分人被白黎轩吸引了好奇心。 见白黎轩接着几次翻倍竞价丹药成功,他们的兴味也愈发的大,竞相猜测白黎轩是否会一直这样高调下去。 让他们遗憾的是,虽说之后拍卖物琳琅满目,但白黎轩的隔间却在竞价完一些丹药后便就此沉寂了下去,即使一把上品灵器出场也毫无动静。 这一下,大部分人都怀疑白黎轩之前出高价是为了强撑面子。 都将其当成闹剧笑看了。 却没想到对方再一次开口,丢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出来! 虽说这里是天阙城的第一拍卖场,不说大多数,至少有一半的人出得起这个价钱。 但是花六万中品灵石去买一本四品功法,呵呵。 看来东西又得被白黎轩买走了,不少人直唏嘘。 然而就在介绍人准备宣告交易达成的下一刻,一个清亮的女声从白黎轩隔壁传了出来。 我出七万。 七万中品灵石? 价标的灵气波动一传开,确实写着七万,众人更为之哑然。 白黎轩微微转头,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隔间。 然后放下了举牌的手。 江奕这时也忘了刚才猜测白黎轩会送他功法的事,转瞬将注意力投向了隔壁。 毕竟白黎轩看上去是在猜出对方身份后放弃了竞价。 [隔壁是太和宗掌门之女朱小小,与白黎轩是青梅竹马,自小倾慕着白黎轩,日后将成为男主的后宫之一。]7号位解惑。 原来是这样。 不禁摇了摇头,看来是脱离不了的一般套路。 但很快江奕的关注点又偏了回来,注视着白黎轩,若有所思。 虽说男主的女人沾不得,不过白黎轩如今重拾修为,亦不用再忌讳外泄元阳。 若届时能找到一位知心人,有这个人为他思量前路,或许日后......白黎轩也不会做出太多糊涂事。 亦不会被主角找到讨伐的理由。 功法被白黎轩隔壁包间的女子拿下,白黎轩反而没了动静,一些人似乎观望出了什么,发出细碎暧|昧的哄笑声。 隔壁包间也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多谢道兄能够让爱,看道兄除了拍下一些丹药以外就只竞拍了这本功法,想来也是极其中意的了,我们也不好让道兄失望而归,愿赠予道兄一瓶三品炽火丹,权作补偿。 方才还在竞标三品丹药,换这就直接送了? 看戏的众人笑容一僵,被女子比白黎轩还要挥金如土的语气给震惊了。 然而白黎轩眼皮都没撩一下。 恰是这个时候,红袍美人宣告竞价成功,将展示的功法收回,玉手轻轻一挥,高台上的灯光就此黯淡了下去。 红袍美人接着敲击置物器,引就出一个灵力漩涡。 昏暗光线中,赤色卷轴泛着灼灼红芒,遗世独立。 许多人的眼神渐渐变了。 众所周知,修真界的功法分十品,五品之下一境界,五品之上又是一境界,前者可用灵力绘制,后者则只能用神识传导。 自然是天差地别。 而这将要拍卖的东西...... 六品火系功法《赤决》,底价三万上品灵石,请诸位开始竞拍! 竟是一本六品功法! 满众哗然。 之后陆续有人回过神来,但也掩盖不了眼中的震惊,死死盯着那赤红的卷轴。 这,之前也没得到消息啊。 暗市竟压着这样一个重宝! 可是三万上品灵石......也足够买下一个灵气充沛的福地洞天了罢。 如此天价,自然会让在众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但在这一些喧哗的人中,自然不包括那些高居隔间里的人。 他们之前一直沉寂着,没有出声竞拍,想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这些人准备好了灵石磨刀霍霍,唯独没有料到会被白黎轩这一匹黑马中途截断! 二十万上品灵石。 此言一出,整个拍卖场骤然死寂。 一块上品灵石可当十块中品灵石,二十万上品灵石也就是两百万中品灵石。 两百万中品灵石。 不少人惊站起,震撼得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人怕不是已经疯了!? 没人会怀疑白黎轩能不能拿出这巨额的灵石,只因为这里是天阙城开办的暗市。 暗市能体贴到令每一个来客宾至如归,但当有人敢违反暗市的铁则时,他们同样会用残忍铁血的手段警告世人:莫忘了天阙城是由两位化神修士统辖的地方! 那些正准备出价的隔间顿时都消了声。 其实心里直骂娘。 直接二十万上品灵石,这还让他们怎么争? 还是那句话,可以争,但没必要。 六品功法而已嘛,犯不着。 争他个(哗)的天王老子!!! 原来,道友如此......豪迈,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了。隔壁间的朱小小颤颤巍巍地吐出这一句话。 白黎轩早已不看侧方,偏过头,只有这时眼中存有遗憾。 拍卖会要结束了,可惜没让前辈给晚辈挑选到适用的东西。 ...... 江奕没接茬,揉了下额头。 他知道白黎轩身上有多少积蓄,能羡煞一众中流宗门,但和二十万上品灵石还是有点距离。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江奕木着脸,打开系统商店,专注浏览各种逃生道具。 又让7号位探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 一会儿要是付不出足够的灵石,该选哪走才能更好跑路他必须要好好思量一下这件事。 本来这六品功法应当做此次拍卖会的压轴出场,不过因为之前与大家提到过的两件特殊之物,我们便决定将其往前排了一位。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立时就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比六品功法还要贵重? 难不成天阙城这次还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便是,太和宗,天枢长老门下,那位叛宗堕魔屠杀同门师兄弟的恶徒白黎轩的消息! 近乎是一字一顿地将话放出,红袍美人眉眼含笑,扫视了一眼场下众人,纤细的手指相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雾气自置物台上生出,氤氲而上。大抵是记录得突兀,雾镜里的影像不大清晰,似乎手持映像石者正追杀着什么人。 修至筑基,可视千米远,但大多数人都好像忘了这件事,在望见这一幕的时候他们不自禁站起,探身,企图看得更清楚。 青年人看似修为不高,身法却极其灵活,追杀者也半斤八两或许正知晓自己对青年人无可奈何,所以才拿出了这映像石,记下消息。 终于一道雷霆过去,劈中了青年人的后背,青年人狠狠一趔趄,追逐者瞬间拉近了和他的距离,映像石亦将对方的模样清晰纳入。 相貌堂堂,星眸剑眉,分明正是那白黎轩! 不会有错,但他们认了这么多天太和宗对外给出的映像石,几乎能肯定这画面中的人就是白黎轩。 太和宗天枢峰首席大弟子昔日是何等英杰,而画面中的人即使落难也不曾皱一下眉头,这气质少有人模仿得来。 他们屏息等着后续,画面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众下寂静,片刻后,坐回座位。 红袍美人继续介绍:拍卖者仅提供了两块映像石,这一块权作添头免费送给大家,而另一块不必说,就是诸位此次需要竞拍的东西了。 此物为无价品,无底价,无一口价,不过劣质映像石仅能保存一个月,也就是说,这两个映像石记录下来的,是白黎轩这一个月内的消息,具体价值多少,还得诸位道友仔细斟酌。 最后,一声落定。 竞价开始! 这一次,拍卖场安静下来的时间比先前竞拍时都要长,长到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脸色各异。 待竞价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时 二十万上品灵石! 如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场下在长期的沉默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全面沸腾了起来! 第10章 【改】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 二十一万! 二十一万五千! 二....二十三万! 一道道提价的喊声不绝于耳,白黎轩站了起来,于此方高处,静静纵观全场的热切。 冷峻之色在他脸上维持了不到数息的时候,接着白黎轩从容地转过了身,和声道:前辈,我们走罢。 后面的已经没必要看下去了。 江奕回过神,滞在半空的手再次动作,默默关上了系统商店。 彼时全场响应热烈,大家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场中那一小块劣质映像石。 唯有一些暗处的有心人注意到了白黎轩隔间价标的灰暗,跟着慢慢退场。 白黎轩前脚刚走出第一拍卖场,后脚暗市负责人便遣了一位貌美的侍女过来,将白黎轩恭敬引入了候客厅。 江奕在思索半响后,似有所悟地问:太和宗如今宣布的悬赏奖励是什么? [一粒天阶培婴丹,一本七品功法,太和宗座上客卿头衔。] 难怪。 但旋即江奕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白黎轩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来拍卖场的路上。天阙城门口的公告栏挂着悬赏令,宿主在看书所以没有看到,任务对象当时也只是瞟了一眼。] 中年人还未过来,谨慎起见,白黎轩没有和江奕说话,状似闲适地打量起候客厅内的事物。 直至走到了一副字画的面前,白黎轩停下脚步。 字画上书格物致知,走笔手法似与暗市入口阁楼匾额上提的字如出一辙。 这副字画看上去是某位大人物的手笔,论尊贵,不应该摆放在候客厅。 白黎轩的眼神愈发深邃。 更有意思的,却是这字里行间掩藏着的佛音。 中年人赶来,见白黎轩似乎认真端详着什么,仔细一瞧,正是那副被老人临时安排侍从挂上去的字帖,心跳不由一滞,疑似对方看出来了什么。 但白黎轩端着下颚看过后,只是轻轻一甩袖,负手张望起了别处。 好似刚才只是被字帖上的字迹吸引了而已。 字画安静如常,中年人暗自腹诽,这人莫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方才有事耽误,让贵客久等了。 白黎轩看似好脾气的没有计较:无妨,只不过需要管事尽快帮我办理接物手续。 客人的东西还在参与竞拍,不等看最后的定价吗? 还是不了,怕到那个时候就走不了了。 呵呵,客人真爱说笑。 两方都是聪明人,中年人打太极的意思明显,白黎轩开门见山地道:在下赶时间,只取拍下的东西即可,劳烦管事帮我设一个专户。 分卷(8) 我想,这样应当不算为难管事了罢。 中年人心念一动,笑道:看客人状似生人,没想到对暗市的交易法如此了解。 来了几次,不过我只是一位无名小卒,混在长辈身边来见见世面,不值当让管事记住。 贵客又说笑了。 说罢,中年人招来侍从,附耳低声吩咐了一句,对着白黎轩笑了笑:开户需要一些手续,客人先随某去取东西罢。 白黎轩微颔首,随中年人来到了拍卖场的后台,几位侍从正在清点拍卖品。 这是三品补气丹五瓶......这是体魄丹.....六品功法.....请贵客收好。 白黎轩将东西收进了储物戒中,又见侍从双手托来了一块琉璃砚。 中年人这时笑看了白黎轩一眼,抬手示意:请客人在砚中滴血。 白黎轩泰然自若,凝出气刃,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指尖上一割。 鲜红的血滴落入琉璃砚,半响没有动静,中年人的视线逐渐变得犀利。 却见下一刻血色晕开,砚底不断滚出墨汁,平铺了薄薄的一层。 ......中年人最后的怀疑也被打消,公式化的笑中透着些许交好之意,没有问题了,某这就为贵客开户。 将白黎轩送至门口,中年人低声道:贵客此次出手可是让暗市大赚了一笔,只是不知......贵客还知不知晓那人后续的消息? 这不是客套话,即使成交价中的一成做手续费,那也有几万上品灵石,更主要白黎轩消失了三年无踪无影,最后却是从天阙城这里传出了关乎那人行踪的消息。 天阙城虽在此方小世界不争鳌头,但也不介意收下这天降的名声。 白黎轩摇了摇头:我也是赶巧碰上了,可惜...... 语虽未尽,但意思大家都懂。 中年人心中有了计较,没再多问,便笑着打了圆场:日后贵客若是要想提取灵石,凭此令牌来暗市,自会有人接待贵客。 如此便谢过管事了。 就这样一直往前快速走了数条街,等与拍卖场相距稍远,白黎轩方才缓了速度,但仍是快步,片刻未停下。 只除在路过附近的集市时,相中了一组驯鹿雕刻。 询问摊贩只要二十下品灵石,白黎轩一口买了下来,又给了五块灵石做赏钱。摊贩立时欣喜无比地接过了,将雕刻拿礼盒装上,递交给了白黎轩。 此外再没停留,白黎轩通过传送阵法回到天阙城,马不停蹄出了城。 天阙城风景秀丽,四面青山环绕却不突出,过了天堑便是荒山野岭,极其适合隐匿行踪。 城外荒山一片死寂,众观了无人烟,只有乌鸦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叫声让人为之一震。 白黎轩唤出飞剑,刚往外行了还不到十米远,一道风刃便从空无一人的后方突然袭来。 这位道友,青山绿水风光正好,怎么不欣赏一下再走? 风刃逼近,白黎轩似是感受到了危机,急忙闪过,但仍被刮擦了臂膀。 两位黑袍人站在五六米开外的地方,桀桀阴暗笑声从面罩下传出,明摆着不怀好意。 他们等着白黎轩露出震惊的模样,哪想到白黎轩话未多说,当即踏上飞剑便跑。 两人也是很快反应过来。 追!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黎轩身上挂彩越来越多,渐渐力有不支。 那两人见状如受擂鼓振奋,追得也是愈发起劲,甚至还会在白黎轩速度慢下来之后停顿上几秒,如猫戏弄老鼠那般充满了玩乐的恶意。 如此三番两次,似是力竭殆尽,似是不甘再受辱,他们惊奇看见那只小老鼠蓦然转身,向着他们两人气势汹汹持剑劈来。 哈哈,不过是小小筑基修士,还真有勇气! 他们摆开防御架势,好以整暇地等待着,只是然而 白黎轩直接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气流掀起额角的鬓发,两个人相视沉默。 三四个呼吸后,其中一人猛地爆发:臭小子!敢耍老子们! 不对劲,他是不是要回天阙城? 艹!快追! 两人急忙转身欲再追,却见白黎轩竟停了下来。 而在白黎轩前方近百米的地方,三位黑袍人同样猝不及防地停在了半空中。 白黎轩忙往左跑,又撞见了左边隐匿行踪的人,往右跑,右边隐匿身形的人自动现身,堵住了他的退路。 后方黑袍人众:...... 前方黑袍人众:...... 左方黑袍人众:...... 右方黑袍人众:...... 中间的白黎轩一言不发。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后方的先开了口,面上带着假笑道:诸位赶巧,这是往何处去?心中实则咬牙切齿。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为了什么而来大家心里门儿清,但老子今儿便把话落在这,这人我们要了,不服的直接亮招! 看这位道友说的...... 那位暴躁的老哥是位金丹中期修士,余下同伴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大圆满,其他人打是打不过了,但到手的灵石山(白黎轩)就这么轻易让出去,那也是极度的不忿与不甘。 暴躁的人虽暴躁,但此时在场金丹修士不下五位,他和自己的同伴不可能力扛全数。 于是场面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动弹分毫。 半响之后,最中央的人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下赶时间......前辈,周围还有无其他人? 江奕在白黎轩身上挂彩的几处扫了几眼:最开始从拍卖场追出来的还有四个,不过见势不对,方才已经跑了。 那么,一、二......十四人么,应该够了。 半空中平白有一道清冷的男声回应白黎轩,但在众所有人都未发现那神秘之人的踪迹,立时脸色微变。 诸位,请指教。白黎轩持剑而立,金丹修士的气势外放。 其余人神情各异。 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原是个金丹初期。 屏息数秒,未感受到有超过金丹期的威压,这倒是给了他们很大的安慰。 暴躁修士冷笑不已: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对我们这么多金丹修士有什么地方好请教,我们上! 三柱香时辰过后。 暴躁修士跟个小可怜一样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其余黑袍人跟他的情况相差无几,眼见白黎轩持刀走了过来,目光愈发惶恐。 白黎轩拉过他手腕,刀子还没放上去,人便吓得大叫起来:啊! 白黎轩眼皮一撩:想让我从你舌头上放血吗? 立马噤声。 他的同伴看不过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丢脸,下一刻便见白黎轩走了过来。 等,等下,壮士,壮士,在下有点小怕疼,能否轻啊啊啊啊啊啊 ※※※※※※※※※※※※※※※※※※※※ 突然多了好多营养液( △|||)︴那个,十分感谢! 第11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一) 白黎轩收好容器瓶,环视众下如死狗般躺尸的人。 你们来劫我,我取一点血作补偿,没有揭破诸位身份,也请你们好自为之,以后若心有不忿还敢来犯,在下不会再给你们留情面。 ......这话要脸? 这一众人都落了网,事到如今他们又怎么想不到白黎轩是引君入瓮,然而在那充满威势的冰冷眼神下,没人敢这么回,只得诺诺应是。 气势果然是上天将养出来的江奕撑着下巴,淡淡地看着。 一个隐蔽的深山洞|穴里,白黎轩在洞口设下几重禁制,这样旁人从外就只能看到一处普通的山壁,又将几个月来用同种方法收集到的人血倒入炼血池,过后才来脱衣处理伤口。 前面的还好说,背后就.... 白黎轩捏着药瓶,这时望向半空抿了抿唇:前辈...... 此刻他全身血污,鬓发有点乱,脸色也不大好看,衣衫垮在半腰,十几道未闭合的伤口平列身上,看上去惨兮兮的。 哪里还有刚才的威赫凌然。 半空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白黎轩头上传来无奈的轻叹。 给我罢。 白黎轩眉眼微弯,又连忙收敛,端庄沉着地咳嗽一声,将药瓶递给了江奕。 江奕权当自己没看见那微显嘚瑟的小模样。 冰凉的药膏擦拭上伤口,江奕手法娴熟,不过当他的指尖从伤口上一略而过时,白黎轩仍旧忍不住轻微战栗。 江奕察觉了,如常上着药,淡淡地道:你想取信那些人,一两道伤口足矣,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先前几次攻击白黎轩躲得讨巧,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后面近乎就成了假戏真做。 明明躲得开,却非要拿身体去扛。 虽然离重伤还差得远,白黎轩也把握着分寸,但依照这小子吃个果子都能啃出好几条青虫的霉运而言,江奕真怕白黎轩下一刻就会伤口感染一命呜呼。 这样想着江奕再一次蹙眉,私戳7号位:兑换两只扛感染的试|剂。 [......宿主,你的任务对象是金丹修士附带体质加成,比试|剂好用。] 江奕再生气也是风轻云淡,不显于言表,白黎轩也是回来许久后才明白过来。 听完江奕的话,白黎轩没有试图狡辩,只是乖生生地软了声:前辈,晚辈知错了。 ......江奕面无表情地移到了下一个伤口上。 多大的男人了居然还撒娇,这要换白黎轩是他的弟弟,他早就 早就捧手心宠着了= = 江奕虽然一语不发,白黎轩却能感受到给自己上药的手力道愈发的轻。 自从拍卖场走出来开始,白黎轩的身上就仿佛压上了千斤重。 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眸眼,看向街道,看向天阙城宏伟的建筑,看向他所看见的一切,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漠然。 而此时,那狭长的眉宇轻轻掀起,平日里黑沉无神的眼睛,终是在江奕轻柔的指尖下,透出了神采。 江奕帮白黎轩上好了药,将瓶子塞好,递过去的时候,赤色的卷轴也递到了他的面前。 江奕微微顿住,抬眼看着白黎轩。 白黎轩侧着身,目光炯炯有神,似是透过了空间屏障,径直看向江奕这个人。 以前辈的实力,放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受人尊崇的存在,见过的珍品不知几凡,晚辈在卖场上想了许久,最后也仅有这本六品功法能勉强称得上前辈的身份。 江奕没有接,与白黎轩对视着,沉默了片刻,道:若我并非你所想的尊崇,只是一个闲居山林的无名之辈? 白黎轩忽地眨了一下眼,冷峻的脸上透着三分无辜:难不成晚辈送前辈这段时日照看的谢礼,还要看前辈是什么人不成? 江奕:......又卖萌。 晚辈想将最好的送与前辈,仅此而已。复又一笑。 ......还装乖。 滞停了大概一秒,江奕触碰上赤色卷轴,接在手里。 卷轴在半空中摇晃两下,消失了,白黎轩又一次听见了江奕的笑声。 淡淡的,不高不低,一声极其清雅悦耳的笑声。 那我便收下了罢。 [宿主以前也收到过不少礼物,为什么唯独这一次会这么高兴?]7号位好奇。 江奕摩挲着卷轴上的纹路:因为意义不太一样吧。 那些人渣父母、极品亲戚、始乱终弃的伴侣乃至于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他们会改变态度对他好,都是基于他所扮演的任务对象的身份。 白黎轩怔怔地眨了几下眼,狭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几乎是分秒未停地拿出在集市上淘来的那一组雕刻。 前辈,要不要瞧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江奕多多少少被白黎轩的话吸引了好奇心。 只见白黎轩拿出御水符,凝结出一个水球,用浮空术定住。接着,白黎轩又将石雕驯鹿从墨绿石盘上摘了下来。 江奕:...... 他这才发现那驯鹿并非固定在石盘上,每个蹄子上都挂着纤细的线,不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将两者一齐放进了水球内,白黎轩再拿了张储灵符,往中注入灵力。 晃荡的水球在灵力渲染下清澈若水镜,散发着缕缕柔光。 江奕看见里面的某一只石雕驯鹿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疑似眼花,揉了眼后再看。 却看到一番奇异的景象。 几只驯鹿奔跑起来,嬉戏追逐打闹,两三只盘蜷身子,闲适地打着盹儿。 水纹波荡时似是微风袭来,青草俯低,稚鹿扇耳,透着一种连江奕都能体会到的无忧无虑。 这十几只驯鹿本是石头雕出来的死物,却仿佛在水球与灵力的共同作用下获得了生命。 江奕静静地看着,粼粼水光与那蓬勃生机在他轻微闪烁的瞳孔中交相辉映。 直到储灵符中的灵力耗尽,驯鹿们蓦然不动弹了,江奕才渐渐收回视线。 你是如何发现这里面的玄机? 白黎轩淡笑道:试出来的因这雕刻是某位隐士大师所出,晚辈不信它仅是这般平常的模样,便用多种法子试过了。 江奕点头,复而又问:弄坏了几组? ......白黎轩眼神飘忽,之后我带着破解的玄机找到那位大师,他帮我重新雕刻了全套。 江奕了然,看来弄坏的不少。 总感觉,嗯,像个孩子似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也是,挺可爱。 曾经听一位辅导室人员抱怨过,她那天回家,居然看到自家老公带着七岁不到的孩子在拆闹钟,家里仅有的三个都拆了,并且还装不回去,还跟她装无辜。 辅导室人员当时虽是在抱怨,两只眼睛却亮晶晶的,脸上充斥着幸福甜蜜的气息。 分卷(9) 江奕仿佛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短暂的休息之后,白黎轩将魔气灌入炼血池。 不过多时池水便沸腾了起来。 流动的表面冒出腥红的血泡,又猛然爆裂开,朝外四溅,周围的气温急剧上升,现下只是将暖的开春,这个小洞|穴里却像酷暑来临。 站在炼血池外,白黎轩的额上已然渗出了点点薄汗,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 踏入血池,滚烫的池水漫过胸膛,不消一个呼吸的功夫,爆裂的青筋直蹿白黎轩额头。 他咬紧牙关,疼得呼吸急促,脸色泛白,全身止不住地痉挛哆嗦。 借助炼血池淬体,助涨体内魔气,是白黎轩目前找到的,提升修为最有效同样最快速的方法。 江奕飘在血池边上,企图将白黎轩拉回来的手半伸着,慢慢地握紧。 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不能在有人的地方停留超过半月,处处需要掩饰行径,还有日夜不断、无所不用其极来折腾自己的修炼方式。 白黎轩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和隐忍,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复仇。 这里是凭实力说话的修真界,要想胜过天枢长老,向天下公告当日的真相,除了修魔外白黎轩没有别的法子,他修真的路已经受剧本所限,彻底地被堵死了。 江奕同样没有立场阻止对方放下。 前...辈....白黎轩突然微张嘴,牙关仍旧打颤,每一个字都像是生硬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语不成调,陪....晚辈...说...说话....可..可好....? 江奕近乎是瞬间回他:好。 暗...市....候客厅..厅...的画....没前辈帮....晚辈掩...掩饰...晚辈..可能....就..... 当知道暗市的人打着什么心思将那副用字画掩盖的佛音放在候客厅时,白黎轩内心很冷静暗市已经怀疑上了他,没准现在就有人藏在暗处盯梢,死死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必须冷静。 要不是江奕往他身上补了几重禁制,将他体内的所有魔气压制在了心脏一点,他可能在被侍女请去候客厅时就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无法借着开户放血的事打消暗市的疑虑。 没有因白黎轩语句的不连贯而不耐烦,静静听完后,江奕道:不会有事的。 看....看着.....他们...高价.....争..消息...我....好怕..怕会..他们..手上...... 将半真半假的消息拿出来拍卖,一是为了将他从灭魔崖逃脱的消息放出去,这个白黎轩有自己的考量。 其外还是想看看,一旦曝露行踪,会有什么样的绝境等待着他。 然后白黎轩也看见了。 那样激烈的场面,就仿佛他正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江奕静了一秒:莫怕,我在。 白黎轩好似听见了,想要露出一个笑来,但是他已经疼到连面部神经都抽搐了起来,竭力挤出来的笑容也是难看至极的。 他为人何其谨慎。 如果没有江奕,他只会找一个小地方的拍卖场,不会踏入天阙城一步。他会更慎重小心,不会胆大妄为地走在青天白日之下,且仅用黑袍蒙面来掩饰自己。 有时候白黎轩也忍不住想,江奕是不是将自己宠得过于任性了些。 前....嗬嘶....前辈...可还记得.....第一次..与晚辈....交谈...? ......停顿着,最后只能低低道了一声,抱歉,有点没印象了。 江奕不记得了,白黎轩却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听见江奕的声音是他在太和宗奔逃的途中,第一次交谈是出于一场意外。 那日山崖上坠落斗大的落石,他正恍若无知地练着剑法。 听到声响时他已经被江奕整个扑倒在了一旁,落石轰然砸下,他听见江奕带着几分气恼地道:练傻了?躲都不知道躲! 石头从不到五米高的山壁上松弛滚落下来的,碰巧白黎轩头顶就是个陡坡,落速极快,连旁边守着的江奕都差点反应不及。 江奕当时很急,急到连自己可以用灵力击碎落石都忘了,下意识便扑了过来。 白黎轩当时茫然了一瞬,胸口被两只手压住,看着无人的半空,半响后轻声道:因为知道有前辈在。 ......江奕也是被气到了,冷冷道,下次砸你个脑袋开瓢最好。 他当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平日的表面恭敬,竟胆大妄为地揶揄道:前辈管收尸么? 本以为江奕不会再回话,没想到江奕又开了口,虽还是稍显冷淡的语气:管。 拿席子简单裹了,拖到荒山野岭,没气埋尸,有气活|埋。 ...... 现在的白黎轩想想江奕当时的话,竟是觉得,那样也挺好的,至少自己死了会有人知道,也会有人帮他收尸。 灼烧痛感愈发强烈,锥心刺骨。 是有点疼了。 白黎轩急喘开几口气,眼前发黑,耳边嗡嗡响。 已经听不见前辈的声音了,难得对方愿意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前辈这个人啊,心太软了......还好是被他遇上了。 他如此遗憾也庆幸地想着,却再次听到了江奕的声音。 这次是从脑海中传开的。 江奕切换了和白黎轩的私聊频道,淡声道:若你不能说话,想听听其他声音,我来说罢。 近日我追....看了一些书,不少内容有趣的,正好说与你听。 ...... 白黎轩仍旧说不了话,集中不了注意力,耳边嗡鸣不断。 只有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过筛着一句话。 何其有幸,是被他遇到了。 ※※※※※※※※※※※※※※※※※※※※ 白黎轩的话(连贯版+心理补充) 白黎轩:前辈,陪晚辈说说话可好? 【只有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能忽略自己有多痛▼_▼】 白黎轩:暗市候客厅的字画里掩藏着佛音,如果没有前辈事先帮我掩饰魔气,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前辈有你真好好好好好好o(*////▽////*)q】 白黎轩:看着他们高价竞拍我的消息,我好怕会落在他们的手里。 【这些坏银我不想和他们玩他们非要缠着我,简直吓死宝宝了,宝宝不开心,要前辈好好安慰(╥﹏╥)】 白黎轩:前辈可还记得第一次与晚辈交谈的场景? 前辈...... 你救了我这么多次,对我百般照顾百般呵护,要我如何舍得放手?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ヽ( ̄ ̄( ̄ ̄〃)ゝ 第12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二) 依靠炼血池修炼,前半段时间需要修炼者保持意识清醒,挺过蚀骨之痛,后半段时间则不能分神。 见炼血池的魔气汇集于白黎轩的身上,江奕适时停了下来。 时间很快过去。 就在白黎轩于山洞中潜心修炼的五个月里,白黎轩自灭魔崖中逃脱的消息也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 而这些事情,江奕则通过[修真界频道]知道了个大概。 [语聊系统]是江奕压箱底的道具之一,兑换所需积分十万,要说这鬼到离谱的价格江奕当时怎么会舍得买下来,全是因为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商品介绍。 居一屋而观天下事。 然后江奕就怦然心动一时冲动鬼迷心窍了。 结果却是,虽然[私聊]确实好用,但因为[场景频道]囊括了某一规定范围内所有人的谈话内容,闲话脏话口水话,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全部都会包含在内,一句句刷得人眼花缭乱,看都看不过来。 另使用语聊系统会依照内容长短扣取相应积分,江奕用过两三次,每次还没等他获取自己想知道的消息那积分就已经掉得哗啦啦如流水瀑布,心疼得江奕心肝都在发颤。 所以除非特殊情况,江奕一般不会开启[场景]或以上范围的大频道。 [修真界]的内容消息当然多如牛毛,江奕盯着看了不过半刻钟便开始眼睛酸涩,揉捏几下鼻梁,将其关上。 抬起头,看向血池中紧闭双眼的白黎轩,眼中微有些复杂,更多的却是担忧。 一月以前,频道内关于白黎轩的消息不过百句中夹一句。 而从三天前开始,修真界众人谈话的内容中竟是三句不离一个白黎轩。 皆因太和宗又添了五十万上品灵石,甚至放言道:无需理会白黎轩的生死,能活着带回来最好,若是死了,只要能将对方的魂魄带到太和宗,奖赏仍旧有效。 就因为太和宗这样的态度,不少人已经改变了原先定要活捉白黎轩的念头,动了杀念的不知凡几。 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白黎轩从未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对天枢长老尊敬有加,对太和宗上下弟子更是真心实意地护佑。 就算他们误会白黎轩杀了同门师弟聂生,但一命抵一命的事情,值得太和宗拘魂灭魄,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不给?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太和宗此时的所作所为已经偏执到诡异的地步,但江奕能拿到的番外剧本里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详细解释。 太和宗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重赏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搞得整个修真界鹤唳风声。 好处不见得,但要论声势浩大,也就五百年前搅得整个修真界腥风血雨的魔界大门洞开能与之睥睨。 愈想愈头疼,忽地念头一动。 等一下,魔门洞开? 江奕没有放过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灵光。 他在这四个字上低喃念了不下十几遍,脑子愈发清晰。 魔门洞开是番外的前景提要,讲述的是五百年前魔门洞开,又被各位大能携手再次封印。 便是因为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巨变,仅有的三位渡劫期大能陨落,合体以上的修士或伤或死、不见踪影,而在大战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修真界人人自危,变得大不如前。 可见当日的战况何其惨烈。 江奕自言自语地道:白黎轩是魔修之子,但他的母亲是散修无为道人,他的父亲才是魔修....父亲是魔修.....魔界地位尊崇的魔修...... 越想越觉得这便是关键,江奕赶急赶忙地戳7号位。 正文剧情开始时白黎轩已经成为了魔尊,他是如何获得魔界的尊位?具体身份又是什么? [这些是正文剧本中的内容,任务委托人并没有给出。]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江奕眉宇紧蹙,用力咬了咬拇指指尖,兀自沉思。 7号位看见江奕这个样子,就知道它一直担心的事可能要发生了。 它发愁。 [宿主,白黎轩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他日后会杀很多人,行事也会越来越暴虐,迎来彻彻底底的众叛亲离,鳏寡孤独到最后,被主角团一举击杀,这是剧本的因果定律,是不会改变的命运。] 江奕没有接话,手指却几不可闻地一颤。 [也许白黎轩此时尚且无辜,平白遭受了冤屈,但这并不代表他日后会继续无辜下去。宿主不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才在最开始的一年里刻意疏远任务对象的吗?] ...... [宿主的心理素质在各方面检测中表现优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都能很好地置身事外,这次也不该被个人情感所蒙蔽。] 江奕闭了闭眼,好似沉默了许久,又好似没有多久。 现在的任务完成度是多少? [百分之七十三。] 这么快么。 江奕算了一下,最后的剧情大概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也就是说,要结束了。 三天后的清晨,白黎轩终于睁开了眼。 一抹阴鹜不祥的黑气从白黎轩眼中稍纵即逝,复而两只瞳孔都成了腥红血色。 在剧本中,每次借由这个法子提升修为后,白黎轩的魔性就会进一步增强。 最后一次直接狂性大发,将整个山洞都给毁了。 却见白黎轩停顿片刻,喃喃问了一声:前辈? 何事?江奕下意识回道。 是前辈的声音。 白黎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一眨,眼中的腥红狂躁竟是逐渐消弭不见了。 只余下闪亮的清明。 他浅笑着道:前辈,晚辈晋升了。 江奕支起盘曲的双腿,本准备随时拖住躁动过后的白某人开启逃生之路,见状怔愣住了。 因为白黎轩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要发狂的样子。 没听到意料中的一句恭喜,白黎轩笑容渐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幽幽地轻声道:前辈好似不怎么高兴? 如果江奕此时去看白黎轩的眼睛,就能发现,对方眼中散去的黑气不知不觉再次聚拢,黑漆漆的瞳孔透着极深的红。 江奕猛觉了自己的走神,歉意道:在想送你晋升的礼物。 白黎轩瞬间由阴转晴。 若是之前,他会说劳前辈破费,而此次只是笑着道:晚辈很期待。 江奕没注意这两句话在意义上有什么不同。 白黎轩踏上炼血池边,赤着脚往放衣服的地方走过去,裤子上的池水一路滴下,在土地上留上一个个赤红的脚印。 江奕见到后说:便帮你做一双鞋罢。刚巧他也点满了缝纫技能。 曾经过了一个原始世界的任务,那里卖皮草皮鞋大衣什么的赚物资特快= =+ ......白黎轩拿衣服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语气不掩惊讶:前辈还会这个? 江奕立时想起那段不堪的艰辛岁月,狠狠地抽了一下眼角,含糊道:生活所迫。 白黎轩:......脑补出了一个吃不饱穿不暖为生计奔波的小可怜形象。 天寒地冻,小手通红,泪花儿溢出,捧着破了的鞋垫,一点点地补好。 心疼,想抱。 抱小前辈,揉揉头.....抱前辈.....揉..... 白黎轩忙捂住鼻子。 江奕:? 因江奕实在不愿提及,白黎轩不好再问,使了一个法术清理干净身上脏污,将衣服穿好。 分卷(10) 转身,看向那效用尽失的炼血池。 轰! 剑光化为黑影,劈向那炼血池,炼血池水瞬间蒸发,运转的血煞晶石化为灰烬。 就这样,在江奕尚且猝不及防的时候,山洞突然就炸了。 洞|中狼藉曝露在朗朗晴天下,视线变得明亮,江奕:...... 他,也就眨了下眼的功夫。 白黎轩不慌不忙地踏出洞穴。 鹰眸剑眉,黑发随风而动,荡开的气势令人生畏。 五个月,从金丹初期一举踏入金丹后期,离金丹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 白黎轩的修真天赋已然可怕,修魔的速度更是骇人听闻。 江奕忍不住怀疑:能打得过白黎轩,主角的天赋得高到什么地步? 遥望不远处因魔气动荡而赶来的几名修真者,白黎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其中更有七分嗜杀之气。 他没来得及动手,手腕被江奕抓住了。 该跑了。江奕说得很直接,现在只来了几个,要是他们发现了白黎轩的身份,过后怕是得来一大群,打不完的。 白黎轩:......噢。 杀念荡然无存,白黎轩握紧江奕的手,听话地御剑跑了。 ※※※※※※※※※※※※※※※※※※※※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手榴弹!ps:话说很少收到手榴弹有点被吓住了(。) 咳咳,大家要表示喜欢或鼓励留言评论就好,灌溉营养液也能让作者茁壮成长,砸地雷什么的太破费了,可以留着买多多的v章~⊙⊙ 感谢还是真的感谢哇o(*////▽////*)q 第13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三) 在白黎轩很小的时候,他曾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烈火漫天,人们惨叫不绝,浓密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 面前似乎站着什么人,华服锦袍,仪容威严,一身浓重的杀伐气。 他不由得往女子怀里畏缩。 那是尘世间的地狱,我无法保住你们的性命,且等我。 二十五年后,我必修得大成,带你们离开。 女子一瞬间箍紧了襁褓内的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滚! ...... 这便是他的娘吗? 白黎轩有些失神,探向面容模糊的女子。 手掌搅碎这一场幻梦,他惊醒了。 睁大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将天花板上摇晃的灯穗看了许久。 瞳孔恢复焦距,终是逐渐平息。 白黎轩抬手......手感似乎有些不对? 对方睁眼的时候江奕便发觉了,合上书问:醒了? 白黎轩:...... 一个打挺支起半身,死死盯着两只相牵的手。 他什么时候抓住了前辈的手?? 看着对方不掩震惊的样子,江奕倒是很淡定:你后半夜有些睡不安生。 接连躲过几波追杀,他们在一偏僻的小山村里落脚,白黎轩给了一农户些许银两,换他们暂住一晚。 设下禁制,掩去来时的痕迹,江奕看白黎轩这些日子奔波劳碌,便建议对方好好休息一下。 打坐虽能很快恢复精神,但不如好好睡上一觉更能宽解心里的乏累。 白黎轩应下了。 比起灭魔崖底和坟堆山洞,这里有床有被褥,不知好了多少。 白黎轩此次入睡也快,只是不知道后半夜梦见了什么,额上冒着冷汗,嘴巴虽闭得死紧,却一直朝外拼命伸着手。 江奕凑近想要查看情况,手刚探过去,就被对方一把给抓住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江奕便恢复了淡然,见人好似稳定了下来,也没想着将手撤回白黎轩抓得太紧,他抽不回来。 不过灵魂体没有疲累感,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维持这样的动作也无伤大雅。 ......白黎轩。 江奕的话虽未说全,但他大致能猜到当时的情况。 既然人已经醒了,江奕便准备将手收回去,却发现白黎轩将他抓得更紧了。 不等江奕疑惑,白黎轩先轻声道:前辈,晚辈方才梦见了自己的父母。 江奕微停顿。 若是梦见了美好的回忆,白黎轩后半夜也不会表现得像做了噩梦一样。 白黎轩在这个话题上戛然而止,盘膝而坐,后背抵靠着墙。 他半仰着头,沉默了小一会儿,突然地笑出了声。 修真乃俗世之人求取仙路,需斩断前尘,耳根清净,心无执念。 这是铭刻在太和宗望天石上的诫言,每个弟子往返宗门时均能看见,便是为了让我们切记,勿受前缘所扰。 但小孩子怎能控制住自己的思念?我虽为天枢峰首席大弟子,在这一方面也与他们并无不同。 有时候还在羡慕,至少他们见过自己的父母亲,偶尔有什么伤心事,好歹还能有个念想。 他们自然也羡慕我,羡慕我为天枢长老的嫡传弟子,自入宗门时便地位尊崇、饱受宠爱。 江奕注意到了,白黎轩这时不再称那人为师父,而是不咸不淡的一句天枢长老。 但他们大抵没想到,天枢长老虽不曾缺我灵石丹药,却也对我严厉至极,若修为有所桎梏,少不了要跪山崖,少时三个时辰,多时一天一夜。 本安安静静充当着一位合格的听众,听到这里,江奕忍不住皱眉问:何时的事? 六七岁罢,那时贪玩了些。 ......江奕。 虽说他一贯将事情看得很淡,此时也真心觉得天枢长老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 将六七岁的孩子罚去跪山崖受冷风,这是人干事? 似是知晓江奕所想,白黎轩若无其事地笑笑:本来只用跪一个时辰,是我天性执拗,自恃修炼速度在师兄弟中乃是前茅,从未有过反思,天枢长老见我不服,自是罚得更狠了。 尽管白黎轩语气轻松,江奕却能想象得到,那时尚且年幼的天之骄子心里该有多么委屈和难过。 我本以为,他对我严厉,是对我含有重望。 白黎轩又是一扬嘴角,眼里含着的深郁却无法让人认为他在笑。 如今看来,大抵还因为我是魔修之子。 ...... 江奕绞尽脑汁地想着合适来安慰对方的话。 前辈。 被白黎轩唤去了注意力,他听见对方轻声道:你能抱一下我么? 话未出口之前,白黎轩便心知此言唐突。 即使他与江奕并非男女,但彼此搂搂抱抱的又成何体统,稍微守旧一点的便不会同意。 不过白黎轩既要仗着江奕的心软,自是得厚着脸皮。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余白黎轩浅浅的呼吸声。 他没有失望,在注意力的集中下,果不其然感受到有人靠近。 似乎有些不习惯和人进行肢|体接触,两只手臂在将他环抱时稍显犹疑。 最终却慢慢掌着他的后脑勺,小心地护在了怀里。 ......白黎轩。 若说江奕会抱他是在白黎轩的意料之内,那么现在的一系列展开就是意料之外。 白黎轩额头抵在江奕的胸口,瞳孔一直在颤动。 他以为江奕顶多抱一下,鼓舞地拍拍后背,然后将他放开。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做到这种程度。 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往前看。 怦然而动,几乎是想都没想地抱紧了对方,然后蓦然抬头。 白黎轩:...... 虽然早有所料,但他也没想到江奕会省事到只化出一个身子和两只手臂。 无言之后,白黎轩不禁内心失笑。 惦记了那么多个日夜,还是没能再看到前辈那天人之姿。 可他竟也觉得足够了,胸腔就像是被一种莫名的温暖塞得满满的,整个人精神抖擞,恨不得练上百遍的剑法。 关于自己幼时的经历,其实白黎轩并未告知给江奕全部。 比如诸峰长老皆都没来由地在意他的修为,天机峰长老还曾硬塞给他十几瓶提升修为的丹药。 比如天枢长老鞭策他修行到了极端的地步,除却休息睡觉,几乎没有得闲的时候。 比如天枢长老不仅罚他跪山崖,还多有棍棒捶楚,甚至是在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之后,再罚他在山崖上顶着寒风跪醒。 再比如同门师兄弟只要修得筑基期便可独自下山历练,而他,即使到了金丹初期,实战可压金丹中期,也只能随天枢长老一同下山。 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这三年以来,白黎轩时时刻刻地将这些不堪的回忆拿出来反复推敲,得出了不少结论。 太和宗将他养大,但对他限制颇多,除却他是魔修之子需要监视之外,应当还有其他目的。 他们需要自己拥有高深的修为,大抵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其外,太和宗并非对他全无善意,否则也不会放任他有身份地活着。 这种善意是因为谁,父亲,还是母亲?撇开这个问题姑且不谈,为何之后这种善意又消失了? 天枢长老对他的苛责是从六岁开始的,其他长老在意他修为的高低也是从六岁开始的,六岁时他尚且懵懂,做不出什么惊天错事。 不在于他本身犯错,不在于他魔修之子的身份,唯有外在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六岁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太和宗长老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这件事存在条件必须得他去完成,且是在前一个条件的基础上,要求他的修为越高越好。 以前的功法无法再练,白黎轩便想办法找来了一些魔修的功法。 等看多了里面残忍狠辣的法子,再来回想这一问题时,白黎轩脑海近乎是下意识地冒出来了两个字。 祭祀。 ...... 这些繁琐杂碎的事情确实没必要告知给江奕。 他是要江奕心软,不是平白惹对方担心。 太和宗如今正大肆搜罗着他的踪迹,时间越久越是步步紧逼,白黎轩猜测,离谜底揭晓的日子应当不远了。 如今他二十五出头,梦里的男人说二十五年后必会回来,或许亦与太和宗此番举动有所关联罢...... 在想什么?江奕问他。 白黎轩将心里的深思熟虑压下去,和声道:在想南山小秘境近日将开,晚辈想去凑个热闹。 猝不及防听见南山小秘境五个字,江奕的心跳好似空了一瞬。 他微张口,又用力地抿紧。 为何要去? 觉察到江奕语气不对劲,白黎轩顿住,稍一猜测便明白了。 虽是有点复杂,不过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坦荡地笑了笑:晚辈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让前辈发觉了。 虽说并非一定要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但如今消息已经传得差不多了,若太和宗还坐得住,那可是有几分说不通的。 早晚都要对上,不如晚辈主动出击。 再加上南山小秘境内藏有上古阵法,晚辈又知晓大概的路径......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晚辈怎能放过。 ...... 江奕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 白黎轩小小地蹙起了眉头,突然犹疑了。 莫不是,前辈不想让晚辈去? [警告,警告!请任务者勿要做出任何破坏剧情的举动!警告,警告!破坏剧情将有极大可能造成空间崩坏,产生的一切后果将由任务者自负!] ......江奕移开视线,或叹或无奈地道,你胆子也大。 南山小秘境百年开一次,瑰宝灵草极多,少说都有二、三十个宗门派弟子前去历练。 众目睽睽下,十几个金丹外加几个元婴期的带队长老往秘境入口一站,怕不是什么魑魅魍魉都得被吓退。 想去便去罢。 他多次将白黎轩引开去往南山小秘境的路,也时时告诉对方一些尘世间的奇闻异事来吸引白黎轩的注意力,就是想磨过这段剧情时间。 半是试探地做出这些事时,江奕甚至有些庆幸,庆幸系统未对他试图改变剧情的行为发出警告。 哪知道白黎轩会突然提起。 刚才已经表现得有些奇怪了,以免被白黎轩看出什么来,江奕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刺痛让他清醒。 躲不过的,终归还是躲不过。 强求不得。 ※※※※※※※※※※※※※※※※※※※※ 设定了时间它卡住了啊啊啊啊啊啊QWQ! 感谢大家的鼓励!! 第14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四) 自几千年前,大陆分裂三十二州,北六州为海妖领地,南十四州为修真者的地界,余下的便是魔修横行的荒渊十二州。 因地势上的泾渭分明,除非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越境,他们基本不会干涉对方的行径。 虽说根本原因在于势力相当,谁也打不死谁,但彼此也算得上是各自安好。 问题便出在这最后一州。 早年山河震荡,让这偏角的一州与其余三十一州分隔开,中间隔着大海与天堑,往来极其费时费力。 同时,这里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荒芜之地,节气混乱,每日不是酷暑便是严寒,处处卷席着呼啸的狂风,十里之内不见绿色,条件堪称恶劣。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在这里居住,也是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修苦厄的佛修前去磨练自身。 本也是相安无事的。 却有人惊觉,去的人再未回来。 多方探查,人们才发现此地易生恶兽,且各个凶悍至极,若有一只涉海前往他处,少不得要动乱一方安宁。 唯恐其危害到黎民苍生,几位大能设下重重禁制,使得此处只能进不能出。 如此一来,这里便真成了上不达天听,下不述黄泉的荒原。 再之后,三十五州的修者将这里归为处置罪犯的行刑之地。 分卷(11) 可供生存的物资匮乏,被驱逐进来的人却越来越多,为了活下去,无数人苟延残喘,泯灭人性,甚至到了撕咬彼此血肉为生的地步。 欺骗、背叛、死亡、疫病、酷|刑、灾厄。 外界之人想象不出有多么残忍可怖的事情,在这里,每天的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如此境况一直持续到五百一十三年前的某一天,魔界至尊被下属坑害,奔逃中不小心跌落这荒芜之地。 整整数十年间,重伤的魔界至尊不仅没像世人猜想的那般被洪水猛兽吞食,反而联合了之中上百位意识尚且未被完全吞噬的强者。 渡劫后期的魔界至尊,数七位大乘期,十多位洞虚之境,十多位合体修士,金丹以上化神以下更是数不胜数。 在他们长达三年的连番轰击下,因岁月磨蚀而有所松动的禁制终是不堪重负,被破开了一个偌大的口子。 带着对人世间的无限憎恨,穷凶极恶的厉鬼一个个从地狱里争相恐后地爬出。 他们望着这郎朗晴空万里白云,嚎叫,震吼,露出来的笑容疯狂而狰狞。 在那场仙魔大战中,世人将破开的禁制喻为真正的魔门。 时至今日,魔门被重新封印,距离那一段昏天黑地的时期也已经过去了五百年。 如今的修真界不止是在人数上元气大伤,更有诸多灵脉异宝被魔门中人损毁,天地间灵气涣散,修炼也变得举步维艰。 在此条件下,若能有一人修炼速度异常出众,那必定是宗门内众星捧月的存在。 赵廷鸿此人便是。 贵为第二宗掌门的独子,赵廷鸿身份显赫,从小就不缺修炼用的物资,不久前刚刚渡劫成功,突破了金丹期。 虽说是拿丹药堆上去的,但也在同辈眼中狠狠地扬了一把威风。 此刻,他正摇着扇,带领一众跟班,围在两名女子的身旁。 一名虽是姿色平平,另一名却是生得极好。 女子手执佩剑站立着,双眸灵动,身材凹凸有致,柔嫩白皙的皮肤不止为她添了三分姿色,嫣然笑容中更有着女子特有的风情。 直将周遭男子看得眼中隐隐放光。 若他们还有所收敛,那赵廷鸿便是肆无忌惮地往上凑了。 小小师妹,小小师妹,欸!你别急着走啊,你们长老说了,让你与我们一队,路上好有个照应。 一番话说得体贴,可赵廷鸿的表情却完全不似如此。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看似观望风景,两只眼睛却跟粘牢实了一般,死死盯在女子饱满的丰|胸上。 朱小小甚至听到赵廷鸿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嫌恶地撇了下眉头,伸手便要拔剑,身旁的同伴忙将她拉住:小小你别冲动!那可是赵师兄......几位长老来之前吩咐过,不能与之交恶的啊! 想起几个老头子的唠叨,朱小小冷哼一声,佩剑半举的手又放了回去。 公子哥听到她们的对话,眼中暗暗闪过一抹得意,给其他跟班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马心领神会,挡在了朱小小的身边。 赵廷鸿合上扇子,朝朱小小笑着走近,因那目光中不掩自己的贪婪与好色,更显得三分猥|琐。 小小师妹,就这样多好,和气生财嘛,再者说你我父辈也算世交,彼此关系,不是应该更亲密些才是啊! 一剑鞘拍在赵廷鸿的眼睛上,朱小小冷笑不已:收一收你要掉下来的眼珠子,还世交,就你爹,就你,也配? 赵廷鸿捂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懒得再跟这种人浪费口舌,朱小小拽过一旁看呆了的同伴,转身便走。 赵廷鸿反应过来,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 朱小小!你装着一副眼高于顶,不就心里还想着白黎轩吗? 朱小小脚步一顿。 赵廷鸿丝毫没察觉,同为仙门英杰,白黎轩从小到大压了他多少次,又抢了他多少风头! 如今逮到了机会开口,自是尽情往那愤恨地叫嚣。 就算那个人再这么天资卓越他也是个魔修!一个残害了同门师弟的魔修!你作为太和宗掌门嫡女,居然会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太和宗的脸面都让给你丢尽了! 他话还没说完,朱小小已然拔剑而上,朝着赵廷鸿狠狠斩了过来。 旁边看戏的人惊得后退,生怕遭了殃。 赵廷鸿根本没想到朱小小会突然动手。 他虽是金丹修士,比朱小小高了一个大境界,但其实就一强塞的包子,分分钟便能露了馅。 因朱小小来得气势汹汹,赵廷鸿竟是骇得住了,连招都忘了出。 直到此时,赵廷鸿的身上才冒出一个屏障,挡住了朱小小的攻击。 太和宗带队长老板着脸,对朱小小喝道: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给赵公子道歉! 朱小小却不屑地睨了一眼赵廷鸿。 我喜欢谁用不着你来管,你也代表不了太和宗的脸面,不过你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她扬了扬下巴:白师......白黎轩他就是天资卓越,你这样全权靠丹药提升修为的渣滓,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他! 语毕,朱小小冲带队长老吐了下舌头,和同伴一起走远了。 赵廷鸿被当众落了脸面,全身气得直哆嗦,见旁人的眼珠子偷偷移了过来,大喊: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把你们眼珠子给挖出来! 那些人忙收视线。 赵廷鸿撑开扇子,连番扇动好几下,仍旧是气性微消,狠狠瞪着朱小小的背影,面色扭曲:这死丫头,等一会进了秘境看我不 赵世侄。语气不咸不淡。 扭过头,见太和宗长老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赵廷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 一时间如冷水往头顶上倾盆而下,背后寒毛直竖,闭嘴噤声。 江奕将这一幕收纳眼底:这姑娘不错。 长得俊,性格好,到现在还维护着身为魔修的白黎轩,与白黎轩配在一起完全称得上郎才女貌。 可惜后来穿过来了一只男主。 他话音未落,白黎轩手中的笔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被大力捏断了。 怎么了? 白黎轩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支笔,在本子上写道:无妨,方才走神了,没控制住力道。 与不同位面的人只能用[私聊]进行单方面传话,这也是[语聊系统]的弊端之一。 这道具用到后面缺点越多,想起那长翅膀扑棱飞走了的十万积分,江奕心脏就泛起一阵抽搐的疼。 过往智|障不可追,江奕安慰自己,至少没有真坑到毫无用处。 南山小秘境周围人多口杂,还有元婴期的修士时刻盯守,白黎轩发现江奕与他传音不会被他人听到,这才想到用纸笔与江奕进行交谈。 白黎轩又写道:前辈喜欢她么? 嗯? 江奕反应过来,白黎轩这话指的是朱小小。 未多想,颔首:如此好的女孩,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 白黎轩手中的毛笔再一次出现了裂痕。 下一刻江奕的话峰回路转。 不过与其说是喜欢,或许称为欣赏更为恰当。 江奕淡然笑道:以你我的关系,倒不如说我更喜欢你一些。 他将白黎轩视为亲弟,姑娘再好也是外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一声笑仿佛化为温暖的春风,从白黎轩的耳尖轻轻蹭过。 空气变得缓慢起来,全身血液都仿佛在往他的脸上涌。 酥|痒难耐。 你的脸怎么红了? 白黎轩飞快偏过头,掌心冒汗,忘了要写字,含糊道:热,热的。 热的? 江奕有些奇怪,现下刚入开春,哪来的热流。 突然间,四方灵力若漩涡般朝内汇集,一抹青光乍现,南山小秘境的入口终于打开。 白黎轩收回纸笔,身体化为一道黑影,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闪身入了秘境。 ※※※※※※※※※※※※※※※※※※※※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 ̄▽ ̄o)评论越来越多就很开心,嘿嘿 第15章 【修】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五) 眼前场景倏然一变,江奕见白黎轩四周空无一人,便知是随机分布地点。 南山小秘境的修为限制是元婴以下,来之前白黎轩询问过江奕。 江奕回答道:可以进去,但会受到一些约束,若你遇到危险,我可能无法施以援手。 白黎轩听完反倒心间一松,还能与江奕一起就好。 况且他如今提升修为的速度太快,正需要多加历练来稳固境界。 便笑道:晚辈也不能一直依仗前辈。 当时的江奕并没有对白黎轩说实话。 若是披着法修壳的江奕,确实无法在秘境中来去自如。 但对半截身子处于其他位面世界的江奕来说,这样的限制与摆设没什么区别。 可他依旧不能出手,因为接下来白黎轩在南山小秘境里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已定剧情。 无论那些剧情是好是坏。 进入秘境时会受到一点灵力冲击,白黎轩持剑稳立着。 眼睑逐渐睁开,黑眸中掠过一抹不祥的血气,转瞬间,隐于眸底深处。 扫视了一遍周遭,暂定没有危机,白黎轩这才开口问:前辈可有不适? 虽说事先便讲明秘境的限制不会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但进入后白黎轩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一遍。 被白黎轩的询问唤回神,江奕摇头道:我并未感到不适。 白黎轩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 晚辈观前辈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是被何事困扰?若有晚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还请前辈不吝告知。 见对方这么关心在意自己,江奕心中五味杂陈。 感动的同时,愧疚感也更重了。 江奕道:你...... 白黎轩认真聆听状。 江奕无奈地以手扶额:先解决一下背后的东西再说罢。 ......往后看去。 在白黎轩扭过头的后一秒,悄然潜行到白黎轩身后的巨蟒发觉自己行踪暴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露出血盆大口,凶狠地朝白黎轩咬杀过来! 嘶! 一道白芒闪过,剑刃插|入巨蟒七寸,顿时响起一声凄厉的嘶鸣。 白黎轩面无表情地将剑抽出,殷红的血迹洒落泥土,巨蟒轰然倒下。 他回头刚想要再问,江奕顺势转移话题:这样的凶兽不知还有多少,先找路,去你所说的那个地方。 前辈。白黎轩也无奈了。 乖。 ...... 还能如何?只得作罢。 半蹲下,熟练地从巨蟒中取出一颗圆滚滚的内丹。 内丹色泽饱满,丹纹清晰可见,一眼便知晓这并非凡品。 原来这竟是一只四阶妖兽。 相当于金丹期的人修! 江奕暗忖,一击斩杀与自己同境界的妖兽,魔修的实力果然要高出其余修者一大截。 转瞬,江奕又推翻了自己的念头。 或许该说,这个人会强悍至极,只因为他是白黎轩。 被上天倾定的主角之下第一人。 白黎轩收回剑,抬眼观察此处地形。 剧本中没给地图,江奕也在考虑怎么走。 以及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秘境未开时,外面便集结了不少队伍,有经验的会在第一时间集合同伴,一会儿得留心附近有没有烟花之类的信号物,尽量避开才是。 并非江奕怕事,而是白黎轩的霉运实在难以捉摸。 前几个月的奔逃,江奕一直都在避免白黎轩和其他修者正面对上,但每次都能碰巧遇上,再碰巧被人发现白黎轩的身份。 巧到江奕都忍不住想,白黎轩是不是被谁下了降头。 江奕同样怕白黎轩的手里闹出人命。 这些人虽做着追杀他人的举动,但好歹还打着正义的幌子,名义在身,所以能无所顾忌。 但白黎轩不行,一旦污名在身的他又传出杀害正道人士的消息,对外只会越抹越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白黎轩如今还没有强到能够漠视整个修真界。 还有一点,江奕研究剧本发现,白黎轩发疯屠城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接连不断地杀人助长了他的魔性,导致最后弑杀成性,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从现在开始制止,也许还会有点回转的余地。 7号位说江奕为白黎轩操碎了心。 在7号位也看不到的地方,江奕指尖摩挲着那本六品功法卷轴,不言不语。 白黎轩知道江奕有心事,但每次问出口时也只得到一句无碍。 若是继续追问,就会像刚才那样,被人三言两语含糊过去。 他眯着眼睛,冷不丁想到一只懒懒蜷缩在榻的白猫儿。 虽是品性温和,一点都不傲娇,但眼中的精打细算却比不得其他动物少。 江奕总觉得白黎轩的眼中乍放着诡异的亮光。 因为灵力限制,秘境传输的方位一般不会太过离谱。 能迎面撞上一只四阶妖兽......只能说脸太黑。 不过这一次对白黎轩而言倒不算特别倒霉。 至少平白得到了一颗四阶内丹。 刚这么想着,江奕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喊:诶,那边那个谁! 揉额,果然不该想得太简单。 树影阴翳处,几人走了出来。 竟是有几分眼熟的。 江奕望向白黎轩,以后有什么赌|局要二猜一,应当拉上白黎轩去,选相反的必中无疑。 赵廷鸿扇子敲着手掌,端着架子,一脸的好以整暇。 因白黎轩用了一些小手段来掩饰自己,对外就只能看到他筑基后期的修为,赵廷鸿就更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明眼人都能看见他面上毫不掩饰的轻视。 我方才看到了......这只妖兽是你碰巧遇上的? 他笑着,一名跟班却凑到死去的妖兽身边,假装探查两眼,脸色一变,愤恨地大喊道:师兄,这妖兽分明是我们方才追杀的那一只! 分卷(12) 哦?赵廷鸿合上扇子,表情严肃了许多。 可他哪想白黎轩根本不接他的戏茬。 白黎轩扬起了手中的剑。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就像是有人捂住了他们的口鼻,几个人连呼吸都忘了。 什么样的人能有此等威势 赵廷鸿想得更多。 难道那只妖兽,不是这人捡来的,是他......亲手斩杀的? 那可是四阶妖兽啊! 额角滑落一滴冷汗,他咽了口口水,退后到几个跟班的身后。 然而几个人做出防御姿态,下一刻,白黎轩却收剑回鞘。 脚尖点地。 竟是,竟是......跑了? 跑了??? 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气急败坏的赵廷鸿一行人远远丢在后面,江奕调侃他:这次不用我劝架了? 和那种人缠斗,无意义也浪费时间,这是前辈教我的。 也是。不过四阶妖兽全身是宝,那还是一条灵蛇,蛇胆是大补之物,浪费给他们有点可惜。 白黎轩眸光闪烁了一下:前辈,其实最补身子的不是蛇胆。 江奕奇道:那是什么? 晚辈不便告知,前辈一猜便是。 何来不便,你......他忽然意识到了,嘴角抽搐。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便以手作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前辈不必觉得浪费了可惜,等下一次有机会,晚辈捉一条灵蛇来,专为前辈补补身子。 江奕:...... 这好意他有点承受不起。 他压沉了声音,表情却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我那处很好,不需要 白黎轩满脸疑惑:晚辈说的是蛇羹,前辈指的是什么? ...... 似乎是为了防止江奕太尴尬,白黎轩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前辈那处很好,晚辈知晓了。 ...... 江奕不开腔了,白黎轩嘴角缀起一抹几不可闻的淡笑。 脚尖轻点地面,往秘境深处而去。 ※※※※※※※※※※※※※※※※※※※※ 感谢评论,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w=大年三十出去和母上置办年货,加上作者也想偷闲,这次就少点字数了咳 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兴隆呀!!!!! 第16章 【改】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六) 结果白黎轩还真的给他弄出来了一碗蛇羹。 江奕不是很挑食,以前过的任务千奇八怪,困难的时候,有得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尝了一口,讶异地发现味道竟是不错。 白黎轩道:以后晚辈天天做给前辈吃。 江奕默不作声,低头喝了一口蛇羹,心脏跟又扎了一把刀似的。 南山小秘境是一处偶然成形的天然灵场,隐藏着不少前人开辟出来的遗迹洞穴,不过寻找的话需要一些运气。 在江奕的帮忙探测下,白黎轩途中收获了不少灵植,妖兽倒是没再见着几只。 白黎轩脚程较快,半天便抵达了密林深处。 密林里多是高壮的巨树,几乎没什么阳光,光线极其昏暗,往内深入了一段距离后,眼前的视线忽然大亮。 抬眼看去,一颗葱郁的参天大树横跨在白黎轩的面前。 大约直冲云霄的高度,二十多个人才能合抱住的径长,枝干虬曲苍劲,厚实树皮间缠满了岁月的沟壑,至少有千年树龄。 让人忍不住叹为观止。 白黎轩告诉他,进入秘境后先入密林,往南一直走,找到一颗显眼的树,便能寻到某个遗迹的入口那个遗迹里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想来便是这棵树了。 江奕看着古树,直觉这棵树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白黎轩眉头紧锁,同样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这里的地与前面的不同,泥土极其松软,巨大古树的周遭布满了绿色的藓皮,空气中亦弥漫着沼气的味道。 就在他迈步踏上空地的那一刹那,古树粗壮的枝干倏然震动,五六根若离弦利箭,飞速朝白黎轩袭来。 白黎轩前脚掌蹬地闪过,枝干噗噗刺入泥土,他接着很快挥出一剑,将枝干斩断。 剩下断掉一截的部分极其生动地哆嗦了两下,猛然缩了回去。 恢复了平常树枝的模样。 巨大古树浑身一震,就像是睡熟的老者被吵醒了一般,叶子无风抖擞,树身内部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酣叹声。 这一声叹好似划破长空,悠长绵延,带着古老的浑厚韵味。 好半天,才像刚发现了白黎轩这个人一般。 何人来此? 白黎轩持剑拱手道:寻火之人。 树叶抖了好几下,好似在琢磨白黎轩的话。 良久之后,它又发出了一声叹。 我只是宫殿的看门者,你取之为何,拿来何用,非是我可以置喙的。 生死由命,且进罢。 轰然一声巨响,古树的树皮颤动起来,好似被人从中一层一层地朝外拨开,露出掩盖在树皮下的一个偌大的漆黑洞|口。 树藤再次舞动起来,从两边箍紧洞|口边缘朝外拉紧,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扇大门的形状。 门出现后,古树沉寂了下去,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门开得未免太轻易,江奕道:会是陷阱么? 不清楚。白黎轩摇了摇头,但那本古书中只写到这一个入口。 是否陷阱,看来得进去探查了之后再来判断。 白黎轩并未将剑收回,单手持着,走进,手攀着树藤朝内看。 门内一片漆黑,光线仿佛被阻隔在外,很难看得清楚这里的构成,只是隐约才能看见底面有一个洞|口,略窄小,可容一人进入。 白黎轩又往前走了几步,并未有什么异动发生。 观察了一会儿,终是落定决心,径直跳入地洞之中。 这个地洞很深,洞底有一股莫名的吸力,使得白黎轩下落的速度很快,白黎轩反手将剑插|入泥土内,借由阻力降低落速。 幸而地洞上小下大,将到底处,洞|口也变得越来越宽,原本白黎轩在这狭窄的空间内不好扭身,现在却能活动头颅,往下探视。 不知过了多久。 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慢速之后,白黎轩手中能感受到的阻力逐渐消失,落速再次加快。 白黎轩眯了下眼睛,这里弥漫的湿气和土腥气比上面还要浓重。 泥土松软,当然承受不了力。 直至视线捕捉到一抹淡蓝的亮光,白黎轩眸色微深,瞄中嵌在洞壁里的一块大石头,手中一使劲,剑陡然转变了方向,急促扭到了那块大石头的正上方。 咔! 剑刃卡在石头上,发出脆响,白黎轩握住剑柄悬吊着,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但那块石头说到底也只有半个脸盆大,加上泥土被水汽浸润,不怎么凝实,没一会儿,整个石块开始不稳松动。 就在这一刻,白黎轩迈开大长腿往上一蹬,稳稳地踩在了对面洞壁上。 终于不再下落。 但这里离洞底还有些距离,白黎轩隐约看到一片朦胧盛放的淡蓝光,极其细微的流水声贯入耳内。 白黎轩猜测下面可能有水流汇集。 但有水源的地方一般也会有妖兽在附近筑巢,这让他略带犹疑。 江奕让7号位检测了一下,对白黎轩道:下面是个地下湖,似乎没什么危险。 白黎轩微怔愣,不疑有他:多谢前辈。 当即将剑抽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跳。 迎风掉出地洞,视线倏然开阔,眼前赫然如江奕所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 虽是下落途中,但白黎轩丝毫没有表现出慌乱,身子在半空中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翻转几圈,最后竟是脚尖点着湖面,稳稳地落了下来。 兜帽滑下,黑丝飘然而下,剑刃向后划出一个诺大的半圆。 光线在湖面上折射出辉映的蓝光,白黎轩只身立在其中,衣袍往后微扬,更衬得他像一阵肆意拂过的轻风。 看着这样的白黎轩,江奕的心底不经意地冒出来了两个词。 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白黎轩漆黑的眸大致一瞭望,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前辈,看来我们找对了地方。 江奕道:嗯。 回答得不怎么走心。 [宿主,方才系统检测到你的心率速度在短短半分钟时间里严重超标,可否有身体上的不适?] 江奕闻言,下意识地抚向心跳有点乱的胸膛,慢慢地紧皱了眉头。 他顿了几秒钟,温吞地道:老七,我刚才好像......心动了。 ??? 重读音频发现自己没有听错一个字,一向稳重的7号位表示它快被吓得当机了。 [请宿主不要开玩笑,这不是闹着玩的!] 却见江奕慢腾腾地眨了一下眼睛,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手。 又把几近炸出了电火花的机械球捧在掌心,拇指轻轻揉着7号位的指示灯。 抱歉。他轻声安抚道:我方才说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还没到你想的那种程度。 7号位任他揉着,不确定地问:[那宿主刚才的话是指?] 我可是一个男人,标准的视觉动物。江奕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笑道,偶然心动一次也很正常。 7号位立即消除了紧张感。 在书中世界,江奕即使喜欢一个路人甲也比喜欢上注定炮灰掉的反派要好。 不喜欢就好。 湖泊正对的方向便是一条路,白黎轩上了岸,没有立即行动,江奕以为白黎轩还有考量,没想到对方却道:前辈,手疼。 说着还摊开了手。 四根手指的中段部分都被磨得深红,掌心贴指根的部分被擦出了血痕,虎口还好,只是微红。 现下没有被剑柄紧压着,红的地方便有几分充血,像是肿了。 江奕蹙眉:为何不用法力护着? 白黎轩垂着眼,淡淡的低沉嗓音中透着些委屈:疼。 江奕:...... 这个字有点透击他的心脏。 吹一吹便不疼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没想到真的顺嘴将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白黎轩双眼乍亮:前辈帮晚辈吹么。 江奕:...... 这话没法接。 最后江奕还是没帮他吹。 普通外伤对金丹修士的危害不大,可能不等江奕张嘴,白黎轩手上的这点小伤口便已经痊愈了。 对方只好遗憾地将手给收了回去。 来到路边,大抵是出于地底的原因,这里的光线比密林中还暗。 白黎轩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块萤石,浅淡的光芒发散出去,勉强能够照亮前路。 顺着这一条路往前走,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白黎轩走到了这一条路的尽头。 落入两人眼中的,是一副异常别致的风景。 ※※※※※※※※※※※※※※※※※※※※ 感谢地雷,感谢评论,大家新年快乐=w=今天有读者给作者发压岁钱了,有点小开心嘿嘿,现在这本书还没有收入,等作者入v之后也给你们发压岁钱~ 第17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七) 地底洞穴的光不知从何而来,视野变得开阔。 白黎轩脚步一停,连江奕都不免怔住。 那是......蓝色的蝴蝶? 眼前是由淡白色花朵构成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大多数白花含苞待放,只有少数是盛开的模样。 又有成千上万的蓝蝴蝶又覆盖住了这一片白色花海,每一朵花苞之上都恰巧停驻着一只蓝蝴蝶,像是被人刻意摆弄上去的一般。 地下湖的那方传来微风,蝴蝶与花儿随风而舞,宛如淡蓝色的波涛。 美丽,却也静谧得异常。 白黎轩敛去脚步声,安静地靠近了一朵白花,蝴蝶丝毫没有被惊动,仍旧安安稳稳地停在花朵上,只不过是闭着眼睛的。 江奕观察到,这些蝴蝶很是小巧,只有一岁小儿的巴掌大,翅膀上精致复杂的纹路似是被人雕刻上去的一般,体内好似有灵力随之发散,让人感受到生机。 它们闭着眼,熟睡着,就像一位优雅小憩着的贵妇人。 江奕凝眸环顾了一圈,很快看到了石壁上刻着的字。 从上往下,便是引路蝶。 这三个字述说得简单明了,从地下湖泊的路过来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四下无路,自是需要这些蓝色蝴蝶为他们引路。 但是问题又来了,如何唤醒这些沉睡的蝴蝶? 正想着,江奕便看见白黎轩伸出了手,试图去触碰面前那只蓝色的蝴蝶。 他额上挂下几道黑线,白黎轩这兴致勃勃的模样,分明是被唤醒了解密的好奇心。 咳。江奕。 白黎轩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换了剑鞘在手,用剑柄轻戳了蝴蝶一下。 蝴蝶抓着底下的花苞一同摇晃着,很快又恢复了静止的模样。 江奕留心到,蝴蝶两只眼睛仍旧是紧闭着的,没有丝毫颤动。 白黎轩站起身道:应该无法用外力唤醒。 他说完,又试着用灵识探测。 却被蝴蝶身上无形的屏障弹开了。 白黎轩瞬间皱紧了眉头,但即使是用法力,他同样也无法触碰到蝴蝶的身体。 他转而将目标投向蝴蝶底下的花苞上,也不行。 白黎轩停住手,神色并不轻松,能够在他的攻击下纹丝未动,设下禁制的人至少有元婴后期的修为。 以古树未作阻拦便为他们开门的态度来看,这里的主人至少不会排斥前来寻宝的人,并且默许他人传出这里藏有异火的消息。 宫殿主人也在寻找异火的有缘人,即使如此,如何唤醒引路蝶,应当就是对方给予寻求机缘者的第一个考验。 以力破禁是一个法子,但一定不是正途。 分卷(13) 江奕也在沉思,却再次瞄见白黎轩突然单膝半曲,身子俯下,魔爪伸向了花身,直接拿手捏着,将其从泥里拔了出来。 白花脱离了泥土,瞬间花叶枯萎,花瓣凋零。 蓝色蝴蝶从花顶上方跌落下来,掉在地上,颤动两下,全身化为石灰色,体内的灵力随之涣散。 白黎轩:...... 顿了一下,白黎轩面不改色地把余下的花根塞回地里去,又将灰白蝴蝶托上了枯黄盘卷的花根,拍掉手中泥土:看来这个法子也不行。 江奕:...... 这倒霉熊孩子= = 幸而第一个试炼似乎只是单纯的解密,即使白黎轩摘去了一朵花,四周也没有异动或是危机发生。 白黎轩又观察了几眼,道:前辈可知这些蝴蝶为何只停驻在花苞上? 什么?江奕念头一动,抬眼看去,果真如此,每一朵盛放的白花上都没有引路蝶的影子。 这里是否可以有一个猜想,这些开了的白花原先也是花苞的形态,与其他花苞一般,花尖上停驻着一只引路蝶。 然后花开了,引路蝶便被唤醒,为来者指引前路。 怎么才能让花开?白黎轩思虑着,呢喃出声。 法力灌输不进去,也不可能用手把花瓣拨开,普通的鲜花开放又需要什么条件,阳光,温度,水......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水! 他们身后便有一个现成的地下湖泊! 话音重叠,白黎轩笑了一下:看来晚辈与前辈想到了一块去。 未证实前,这只是个猜测,江奕道:先去取点水来试一试。 二人又回到了地下湖泊的旁边,白黎轩取出水囊,装了一袋水,转身要返回白色花海。 ......走了两步,白黎轩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奕疑惑:怎么了? 白黎轩飞快打开水囊的塞子,反手向下倒。 一滴水也没有从水囊里流出来。 水囊竟是空了。 方才江奕分明是看着白黎轩将水囊装满的。 白黎轩看着平静无澜的湖面,脸色微沉:看来这里的水无法用凡物装盛。 白黎轩现下手中亦没有可以拿来装水的法宝。 这水并非凡水,若是用法宝来装,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江奕提议:可否用法力包裹?我记得你还有几张御水符。 白黎轩醒悟,先用了御水符,但湖面仍旧没有动静,接着再用了储灵符,同样没有效果。 白黎轩便使出了法力。 一团水似是被人用手托住,渐渐从湖面上浮到半空中,江奕心下一松,看来是可行的了。 就是这一刹那,异变突起。 散发着莹莹蓝光的湖水突然沸腾,先是中心一点出现了淡黑色的尾巴,最后黑色放大,整颗水球宛如被浓墨渲染。 但这水的颜色却又不像纯正的黑,更似掺和了泥泞,散发阵阵恶臭,让人下意识地心生反感,为之厌恶不喜。 见到这陡然变化的水球,白黎轩施行法术的手一抖,脸皮微颤。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心绪变得极其不对劲,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为何会这样? 好端端的湖水为何会变成这样? 难道便因为他不是修真者,而是魔修?! 更多的负面情绪在此一瞬涌上心间,疯狂、暴戾、想将一切不公都破坏掉的欲|念。 他是魔修又如何?破坏掉,将这里的一切都破坏掉!没人能说他的不是,谁有资格置喙他的身份! 江奕及时握住了白黎轩的手腕,语气带着一股安抚的轻柔。 稳住,莫洒了。 白黎轩仰头,张口:前辈...... 莫多想,水不对劲,不是你的问题。江奕字字铿锵,传入白黎轩的耳里,想一想你何时如此轻易便被动摇心神? 对,白黎轩此时微一恍然,他这是怎么了? 水已取,往前走罢。 江奕平静的语气指引着白黎轩。 白黎轩便这样捧着恶臭的泥泞球,一步一步朝着花海走去,单手稳举,中途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到了洞穴里,千万白花轻微摇曳,淡雅的花香四溢,如玉石一般纯洁无暇。 当白黎轩格格不入地托着黑色污泞走近时,它们不自禁抖擞起叶子来,像是对白黎轩极其排斥。 江奕抓住白黎轩后缩的手,不容动摇:现在,灵力分散,将水球抛洒。 白黎轩想也不想地照做。 黑褐的泥泞球从高空破开,奇迹发生了,那水球破开时分明污黑得仿佛就像垃圾堆里捂臭了的泔水,却在半空中,黑色一点点地褪去。 清澈的湖水抛洒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润的清香,水滴均匀地洒落在花朵上,终是有一朵白色的花骨朵儿饱受滋润,颤颤巍巍地盛放了。 昏睡的引路蝶跌在花蕊之中,本能贪婪地摄取起白花的灵力来,不一会,两颗圆鼓鼓的黑眼睛睁开,茫然地打量四周。 它很快找到了目标,煽动着一对薄翼,落在了白黎轩的手背之上。 引路蝶不动弹时,只知它是蓝色的,模样精致,却不知它醒了之后,身体会散发着与湖光一般辉映交错的淡蓝光芒。 真真美极了。 白黎轩鬼使神差抬起手:前辈,送你。 ......江奕,莫闹。 蓝色蝴蝶翩然起舞,花海底下轰然响动,从中开辟出一条小道来。 而在小道的尽头,一扇雄伟古朴的宫殿大门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静等着来人开启。 ※※※※※※※※※※※※※※※※※※※※ 蠢作者保证,除非改错字,不会再修文了 辛苦各位看官(鞠躬) 第18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八) 白黎轩被引路蝶带到了宫殿大门的面前。 只一扇大门,便让江奕感觉到了这所地下宫殿的气势磅礴。 看质地似是云杉木所筑,不知是用什么调的漆,蒙尘也遮不住赤红的鲜丽,蜿蜒雕刻着七彩祥云的图案,两只把手乃瑞兽麒麟的形状,胡须飞扬。 引路蝶停在麒麟额头上,抖擞着一对翅膀,白黎轩见状,伸手握住了大门把手。 一阵吸力从掌心传来,白黎轩小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松手,任由大门贪婪地摄取他的法力。 不过多时,吸力消失,门的内部发出一阵悠久厚沉的震声,于两人面前,地下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大门开启的同时,不知从哪传出一声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 千中有其一者,谓之人杰,可克己所欲,坚定道心。 似是告诫的话回荡在整个洞穴之中,十息之后,方才徐徐散去。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一个正常的人会有七情六欲,唯有杰出的人能克制住自己的这些欲|望,做到道心坚定。 所谓六欲,生死耳目口舌也。 所谓七情,喜怒哀惧爱恨怜也。 江奕在声音停下来后道:门后大概是关于心性的考验。 白黎轩点头:晚辈也是这么想的。 江奕却沉默了下来,刚才白黎轩险些被自己的魔性趁虚而入,现在再来考验七情六欲...... 前辈是否在为晚辈担心? 江奕闻声偏过头,发现对方漆黑眸眼里没有一丝的动摇。 虽是看不到江奕的身影,但白黎轩可以通过声音辨别出江奕的方位。 他看向江奕,两人正巧视线相对,白黎轩眉眼微弯,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相信我罢。 这感觉,就跟人拿着锤子在你的胸口一下一下重重地砸,每一次鼓动都是刺激。 [宿主,刚才系统检测出你的心率指数......] 江奕忙做自我检查:作为一只视觉动物,我会反省的。 往前踏出一步,引路蝶扇动翅膀,从门把手上悠悠飞起。 门后是一片黑暗,瞧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东西,引路蝶丝毫没有危机感地往前飞着,淡蓝的光芒在黑暗中微弱发散。 白黎轩脚步未停,亦是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进入门后的视野本是昏黑的,突然间便亮了起来,这光暗间的极端反转使得江奕的意识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等他再次回神的时候,发现白黎轩站在了一座吊桥前。 一座没有护栏的吊桥。 吊桥由铁锁链制成,长而狭窄,仅有一丈宽,桥身也不是很稳定,若是走偏一点,便可能就此掉下去。 白黎轩再往桥下看。 地面布满了锋利的钢刺,刺上更是挂着数不清的尸骸,不知有多少寻找异火的人栽在了这个地方。 大部分尸骸集中在了桥的两边,而在离吊桥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白黎轩也看到了几具尸体。 这些人想不经由试炼直接飞过去,却没想到宫殿主人没在岸边设下禁制,而是选在了终点近处,皆都在眼看着要抵达对岸的时候,猝不及防便被禁锢了修为,迎向死亡。 至于其他的线索......白黎轩将注意力着重放到吊桥边,扫向十几具还未完全腐化的尸骸,仔细观察了他们临死前的表情。 虽是不尽相同,但都缺了一个最关键的内容。 痛苦。 这些人感受不到痛苦,他们是在幻觉中跌落了吊桥。 至少百丈的距离让桥的对岸变得遥不可及,白黎轩眼中有的只是漠然。 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江奕眉头紧锁,想要阻止对方走上吊桥的心情稍纵即逝,随后他看见,就在白黎轩踏上吊桥的下一刻,对方黑沉的眼睛突然失去光彩。 一息之中陷入幻境。 作为局外人,江奕不知道白黎轩此时看到了什么,他紧盯着白黎轩的脚,准备在其踏歪的一瞬将人给拽回来。 然而白黎轩只是微抬了无神的眼。 再抬起脚,稳稳地踩在了桥面上,从容地走了好几步。 江奕怔愣了一下,这么快就破了一欲或一情? 【相信我罢。】 白黎轩温柔的话再次回响江奕的耳边,他突然明白了。 那一句话不止是对他的安抚,更是对自己本身意志坚定的绝对自信。 江奕想着想着,突然无奈地笑出了声。 笑他自己紧张过了头。 虽说剧本里并未详细述说白黎轩得到异火的过程,但对方确实独自取得了异火。 也就是说,就算白黎轩在方才取水时魔性大发,最终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化险为夷。 只因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多是乖顺的模样,他竟是忘记了对方本质是一只冷静凶狠的野狼。 不过话说回来,乖顺这个词安在狼的身上,是不是有点不搭? 滤镜叠得有三米厚的江奕思维走偏,突然意识到了关键点。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认可白黎轩本性为狼的同时,觉得对方乖巧听话? 踩在桥面的同一时间,白黎轩的眼前便是一黑。 因他心中早有计较,所以连一瞬的诧异都免了,抬脚便往自己记住的方向往前走。 第一步落在了实处,第二步也是,在完全看不到的情况下,白黎轩甚至没有丁点的犹疑。 大概走出了六、七步,白黎轩的耳边突起一阵刺耳的嗡鸣。 瞬息过后,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轻微拂过的风声,隐约能捕捉到的地下湖泊流淌的水声,围绕腐尸打转的苍蝇声,引路蝶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通通消失得一点不剩。 听不见,看不见,就仿佛突然被隔绝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连自己的存在都变得模糊。 如此可怖的事,旁人于此至少会被吓得脚步一顿,而白黎轩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他再次往前走。 这一次,幻境也给了他不同的花样。 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有他吃过的仙郡八味,有众师妹兴起而做的家常。 酱板鸭焦脆外皮的酥香,熬制半个时辰鸡汤的油汁儿醇香,嫩笋清炒出来的鲜香。 这些香味化为绕指柔的俏佳人,挑逗地勾上了白黎轩的鼻。 ※※※※※※※※※※※※※※※※※※※※ 今天有点短啊哈哈......感谢营养液,感谢喜欢!=w=明天要去给奶奶上坟,可能会晚一点更新。 第19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十九) 这次白黎轩出现了略微的犹疑。 随即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仙味楼的跃澄鱼每十年出一次,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几个月了,等事情结束后,正巧和前辈一道去品尝。 见无法令白黎轩产生动摇,带着不甘,各系食物的香气渐渐消弭。 ...... 转眼白黎轩已经过了喜恨怒惧四情。 喜,是令他见到自己重回太和宗,师门上下弟子仍亲近地唤他为大师兄,师父天枢长老慢声细语地为他指点修炼上的不足。 恨,是令他见到自己被天枢长老的一剑逼到跳下灭魔崖。 怒,是令他身处被聂生从背后偷袭的那一刻。 惧,是令他重临自崖上掉落,从下往上看,离崖顶越来越远的无助与孤独。 白黎轩头朝下,身体急速下落,他闭上眼,不偏不倚地往前踏出一步。 天地陡然翻转,白黎轩身体穿透了呼啸而来的飓风,回到了吊桥上。 五识重回白黎轩的身上,他又听到了远处地下湖水静静流淌的轻微声响,鼻前萦绕着尸体难闻的腐臭味。 抬眼的时候,看到江奕负手站在吊桥的对面,淡笑着看他。 白黎轩也轻轻勾起了自己的一边唇角。 画面转回飘在半空中的江奕视觉。 时间大概过了有小一刻钟,白黎轩始终表现得气定神闲,唯一发生的状况便是难得在途中停顿了一下,让江奕的注意力霎时间高度集中。 事实证明那只是有惊无险,白黎轩仍旧稳踩上了吊桥,紧张感在江奕心里烟消云散,转而带上了几分好奇。 也不知道对方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 还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比较顺利,江奕想。 这一念头刚从脑子里飘过,紧接着他便看见白黎轩再一次停了下来。 分卷(14) 眼角小弧度地弯下,绷紧的脸皮变得柔和,眸眼中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但重点是,白黎轩偏过了头,眼睛不再正对着吊桥的终点,而是边上的细长尖锐的地刺! 前辈,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江奕心口发凉,幻境变化出了他的形态? 他伸出去手,朝着白黎轩急蹿近了半米远,却突然听见冷峻男子唇齿未开,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含着无限深情。 他轻声说道。 我心悦你。 江奕如遭雷劈,整个人在飘浮的状态下不受控制地倒转半圈。 忙停稳,第一反应先去看白黎轩,对方虽像是被幻境蛊惑了,但并没有迈开脚步。 就算是这样,快速鼓动的心跳却没办法被江奕轻易忽略过去。 或许是他耳朵出现了问题。 或许幻境灵力溢出,对他产生了影响。 可行的解决方案,向第三方进行求证。 老七,你有没有听到 [没有,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记得你有随时录音的习惯。 [没有,录音器坏了,太忙没空去修。] 江奕语气很冷静:我拿2727撒娇的录音跟你换。 [......] 江奕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一句话。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淡然,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温柔和窃喜。 那便到我面前来,我亦有话要告诉你。 白黎轩眼睑微垂:莫不是什么拒绝的话?那晚辈不如不听。 江奕讶异道:你怎会这样想? 因我知晓自己与前辈之间没有可能! 隐忍许久的情愫似乎爆发开来:晚辈早在两年前就喜欢上前辈了,但你我同为男子,地位之差更是悬殊,我实在是...... 在听到白黎轩两年以前就喜欢上前辈的时候,江奕的心跳速度更快了。 为何没有可能,为何要去顾及那些外物。白黎轩话音未落,江奕便温柔而强势地打断了他,你来我面前,我仔细告知与你。 白黎轩瞄了他一眼,执拗地不肯动弹。 江奕见此,负在身后的手急躁地捏紧成拳,等了一会儿,见白黎轩打定主意鸵鸟到底,眼中闪过一抹不虞。 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直接踏入吊桥,快步来到白黎轩面前半米远的地方,凝视着白黎轩的脸,换作宠溺嗔道:你啊,就是凡事都顾虑太多了。 如今我已向你迈出了这许多步。微笑着,江奕对着白黎轩伸出了手,你愿为我迈出这最后一步么? 白黎轩猛抬起头,眼中杂糅了诸多情绪,似是不敢置信,似是惊喜至极。 但他却做了一个江奕始料未及的动作。 抓住他的手腕,将江奕一把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谢谢你啊。 这四个字的语气和先前截然不同。 江奕慌忙抬头,白黎轩低下头与他对视,碎发垂落下一片阴影,令他的神情有几分看不分明:前辈,你要不要摸一下我的胸口? 直觉感受到了危险,但白黎轩的眼睛一直深情紧盯着他,江奕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探向白黎轩的胸口。 摸完了,他一时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对。 他突然反应过来,白黎轩的心跳不对。 平稳,实在是太平稳了,这根本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反应! 江奕心中警铃大作,却发现手腕被白黎轩大力钳住,根本抽不回来。 低沉沙哑的轻笑声在江奕耳边响起,似魔鬼的低语。 你演得很像,我差点被你给糊弄过去了。 但是我的前辈,我知道。 白黎轩方才有太多的情绪都是假装出来的,直到现在,他的眼中才透出了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 若有难事险阻,他定会第一个站出来,但若是感情上的事,我要不把他压在床上亲个百二十遍他恐怕都明白不过来,不跑已是万幸,更别提与我主动了。 江奕:...... 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江奕很少怀疑自己对事件的判断力:我真有那么迟钝? 白黎轩都阴差阳错地在正主面前真情告白了,7号位也电子脑麻木地破罐子破摔了。 [宿主,在你无意告知任务对象某一个地方的情侣会互送写有对方名字的戒指以定终身之后,任务对象第二天便去专门的玉石店打造了一对戒,其中一个刻着任务对象的名字,现在就放在你的储物空间。] 江奕怔怔的:他说这样的习俗很有意思所以送我一个作纪念物......而且我仔细看过,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修为再高也无法看破物理变化,建议宿主使用火烧一探究竟。] 江奕:...... 揉额,头疼。 [除此之外,宿主用一个便会被碎被丢一个的碗筷此时正在任务对象的储物戒里放着,并排摆放的是宿主的画像二三十幅,记录宿主声音的留音石三四十块。类似的物品还有许多,是否需要系统全部陈述。] 江奕真的惊了。 白黎轩什么时候收集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宿主并非无时无刻都盯着任务对象,且皆由于宿主在看书、睡觉、追剧之前,会好习惯地提醒任务对象一声,所以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沉默。 仿佛世界观都遭到了重塑。 陷入自我怀疑后十几息,江奕道: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宿主没问。] 江奕:...... 他觉得自己忠实的小伙伴变坏了。 我喜欢他,忍了这么久,真怕哪一天自己忍无可忍,会出手伤害了他。 所以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装得那么像,我可能还没有一诉衷情的欲|望。 白黎轩挑起了江奕的下巴,眼神冰凉,毫无感情,像是打量着一件精致雕琢出来的器物。 这里是幻境,我怎么做,怎么说,他都不会知道我对他存着什么心思,也不会因此陷入困扰,躲着我或厌恶我。 这样阴暗卑鄙的心思,被他知道了,于我而言也会惶恐不安。 江奕:...... 白黎轩都这么说了,他是不是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看江奕是这么个反应,7号位就[......]了。 幻境是幻境,但人是实体,嘴里出来是真实的声音,白黎轩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江奕不是多话的人,白黎轩同样不是。 对方会说这么多话,分明是故意说给江奕听。 用这个方式,避免双方都不自在,同时给江奕打一剂预防针我喜欢你,迟早会忍不住。 不过,既然连它都能想到,江奕过后估计也能回过味来。 为什么不直接坦明? 和江奕搭档了这么多年,7号位很了解江奕在情感方面的思维方式有多么清奇。 说出来,没准还会觉得白黎轩这个人很体贴。 它愁。 只能默默期望在这次任务结束之前,江奕不会陷进去了。 ※※※※※※※※※※※※※※※※※※※※ 迟了这么久抱歉啊啊啊啊!那个地方太远了,我们七点多才回来,吃完团年饭都九点了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嗯......子欲养而亲不待,大家珍惜眼前人哇 第20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 幻境揭破了也就揭破了,白黎轩后面多余的话简直让人不知所云。 江奕突然顿悟,不再挣扎:难不成你喜欢的人就在附近? 白黎轩眸色深郁。 江奕见状,眼珠子一转:你不敢直接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为什么你不敢? 语气峰回路转,笃定道:因为那个人并不喜欢你。 白黎轩喜欢的那个人究竟喜不喜欢白黎轩,江奕不知道,他只是在试探。 而试探出来的结果是...... 白黎轩的瞳孔轻微地紧缩了一下! 紧盯着白黎轩面部表情不放的江奕没有错漏这一个小细节,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了白黎轩掩藏着的所有心思,恐慌感就此消去,又恢复了一开始化作江奕来迷惑白黎轩时的自信从容。 甚至变本加厉地朝着白黎轩走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在对方的身上。 江奕朝对方胸膛伸出了另一只手,被白黎轩眼疾手快地给抓住了。 虽是诧异了一下,但接着,江奕不怀好意地舔了一下自己嘴唇。 一脸冰冷的白黎轩竟是表现出一抹瑟缩之意,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 你为什么要抗拒呀? 他不再有所保留,与人对视,一双澄澈的眼中波光粼粼,楚楚可怜地道:难道你喜欢的不是这般容颜么? 白黎轩的喉结轻轻鼓动了一下。 江奕看着看着,愈发觉得不对劲:老七,白黎轩这模样像不像......? [嗯,被你的幻象调戏了。] ......!!! 他不会喜欢你,但我喜欢啊。 江奕贴在白黎轩的耳边,不留余力地蛊惑着:我和他又有什么不同,我有着与他一般的模样,我能模仿他在你记忆中的性情,我可以做到全心全意都只属于你一个人,而他不能。 众观全天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曾幻想过心爱的人只属于自己?更何况白黎轩这样一个掌控欲强烈的人。 七情之欲,色|欲。 这是人欲|望中无法掩盖的劣根性。 你已经忍了这么久,不知日后还要忍耐多久,你这般解除的人,为何要委屈了自己?开口,冲着那敏感的耳尖小小呼出一口热气,来吧,让我们忘却那些个不愉快,痛快一场。 白黎轩微张嘴,缓缓地凑向了他的嘴唇。 江奕眼中已经胜券在握。 然而就在两唇相接还有一寸距离的刹那,白黎轩迷蒙的双眼从江奕的视线中一擦而过。 他在江奕耳边停住,一字一顿:知道么,我最厌恶的事只有这么一件,你却做得这般无知无畏。 这天下,胆敢冒犯江奕的人或物,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江奕毛骨悚然,全身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这一句话并非白黎轩用嘴说出,而是直接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白黎轩装作色|欲熏心的模样,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找寻他的灵识所在! 他想到要跑,然而已经晚了。 白黎轩的灵识化作锋利的剑刃,顺着锁定的目标,狠狠劈向那暗中作祟的存在。 吊桥前响起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幻境应声而碎! 白黎轩眼中涣散的焦距重新凝聚,在他的视野中,恢复正常的吊桥锈迹斑斑,引路蝶拍打翅膀飞过了吊桥,桥下的蝇虫嗡鸣打转。 他第一时间仰起头来,似是求证道:前辈? 江奕此时心中极其复杂,还有点乱。 但见白黎轩期颐的模样,却还是道了一句:我在。 白黎轩微有些紧绷的神情立时间松缓下来,笑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往了桥对岸。 复又将那只瘫在地上的小家伙拎在了手里。 小家伙长着狐狸模样,尖耳朵,四爪皆白,眉间一抹火纹,三尾毛绒绒的大尾巴,模样生得倒是俊俏可爱。 方才它受了白黎轩用灵识凝成的一击,从宫殿顶处的暗洞里掉了下来,疼得全身毛发都耷拉下去,蔫儿吧唧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着白黎轩将他提起。 江奕虽早就发现了这小家伙的存在,但白黎轩未出现生命危险,他就不能贸然破坏剧情,便没有告知给对方。 前辈可知这是什么?白黎轩问。 看书时倒是有几分印象,江奕道:我亦没有见过,不过看这小家伙的长相和能力,应当是三尾狐狸的分支,惑心狐。 白黎轩应了声:晚辈听闻惑心狐天性狡诈,这只倒是蠢笨了一些。 小家伙扬起脑袋,愤懑地吱吱了两声。 它看见了白黎轩眼中明晃晃的嫌弃! 江奕失笑,温声道:听闻惑心狐是难得一见的灵宠,天生便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一生下来便是三阶,因此勾勒幻境的实力更上一层,看这小东西已经进升到了五阶,至少拥有元婴的蛊惑能力,你能越境界看破它的伪装,实证你心思敏锐。 得到了前辈的赞扬,白黎轩心里火热极了。 小家伙则是认同地上下抖脑袋。 想它奉主人之令守在此处近百年,还没能有一人可以看破它的真身,它厉害着呢。 分明是这男人太过卑鄙,一举一动演都跟真的一样,心机重得可怕,这才让它阴沟里翻了船。 想到这里,小家伙又蔫儿了。 白黎轩身边还有一个江奕,它却没有发现。 江奕实力明显高过它,肯定一开始就知道它藏在上面了,却全程一言不发,就是没把它当回事。 白黎轩看着一会儿仰头一会埋头,内心戏十足的小东西,面无表情地吐出七个字来:果然是只蠢狐狸。 小家伙立马炸了毛。 这两个卑鄙的外界人! 分卷(15) 五阶惑心狐若是放在外界,必会遭不少人争得头破血流,江奕有意让对方成为白黎轩的一大助力。 但白黎轩这般言语,如何得惑心狐心甘情愿的臣服。 江奕无奈叹气:你何必气它。 白黎轩看了小家伙一眼,张牙舞爪来强撑气势的它立马缩成一团。 好了。江奕屈指轻敲了一下欺压者的额头。 这力道说是轻柔地触碰也不为过,白黎轩的眼睛极亮地闪烁了一下。 他未忘记自己是对江奕表露了心声的。 所以江奕还愿做出这方不失亲近的举止,是不是证明,他还有机会? 有机会和前辈在一起?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连对这胆敢用江奕模样对他行不轨事的蠢狐狸都在白黎轩眼里顺眼了不少。 江奕将小家伙接在了手中。 修长的手指顺着毛绒绒的腮帮子,只是轻挠了几下,原本警惕心满满的小家伙就沦陷了。 甚至在江奕娴熟的手法中惬意地眯起眼睛,喉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好久没有人给它挠痒痒了。 小家伙两只耳朵倏然立起来,不对它怎能有这种背叛主人的思想! 可是,真的好舒服啊...... 白黎轩看着几乎在江奕手中软成一滩水的小家伙,眸色渐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手痒,想拿狐狸炖汤。 ※※※※※※※※※※※※※※※※※※※※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你们的肯定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么么哒=3= 小声BB:字好像又少了,嗯,到可以结的点了,不管了~~ 第21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一) 温润灵力抚慰着小狐狸疼痛的灵识,它对江奕的感官立时间好上了不少。 看来我的侍候未让你失望,嗯?语句中带着温润笑意。 得意忘形的小狐狸闻声僵了一小下,撇了撇嘴巴,抬头看过去时,差点没吓得从温楠的手臂上滑下去。 老天爷,这个人类没有脑袋! 江奕不动声色地托住了小狐狸发软的前腿根,没让它真的摔下去。 似是知道这小家伙心里所想,解释道:且放心,我并非妖魔鬼怪,只是懒得现身罢了。 但小狐狸还是机警地竖起了两只尖耳朵,虽说没抵抗多久,又拜服在了江奕的顺毛之下。 江奕专门挠着腮帮耳后这样的地方,直将小狐狸舒服得脚爪子打颤。 等到小狐狸再次放下戒心,他才道:你识海中的灵契痕迹已经很微弱了。 小狐狸全身僵劲。 这一句话,几乎让它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它张了张嘴,闭上眼睛,又睁开,语气比刚才多了三分漠然。 大人想要表达什么? 江奕并未因小狐狸的排斥而感到不虞。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知晓自己无法一辈子都守在此处。况且,想你主人的本意,也不是让你将每一个过桥的人都送入黄泉。 小狐狸像是突然便炸了,咬牙切齿地驳斥了江奕的话。 问心桥,问心桥,一旦踏入此桥,生死皆有心定! 主人明明列有线索戒言,可他们一个都没放在心上,寻宝心思不纯,只想不劳而获贪得异宝,没有一个愿意完成主人所托遗愿,即是如此,我为何要放他们过去?! 自它出手蛊惑第一个人跳下吊桥的那一刻起,小狐狸便有所觉悟,自己恐怕挺不过下一次天劫了。 其实主人吩咐它守在此处,原本也只想让它警惕寻宝者耍诈,因为问心桥本就是一个幻境法宝。 【切记不可让你自己沾上人命。】 小狐狸知道主人那时候看它的表情是含着难过与愧疚的,也知道主人为什么会如此看它。 它与其他惑心狐一样,自出生便是三阶灵兽,却不过百年修成四阶,与主人结契后,更是突然而然迈过了那道坎,一举越到了五阶。 此等修炼速度在惑心狐族中绝无仅有,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大机缘,成为一代妖修大能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它的主人在愧疚,愧疚将它拘束在了这一方寸之地,几百年孤寂地守在地底,修为桎梏,更别去谈寻什么大机缘。 但是小狐狸从未埋怨过主人,若没有主人当初救它性命,它早被修士捉去,被逼结下兽奴血契,再也不得翻身。 它既是对主人含着莫大感激,又如何容忍这些居心裹测的歹人! 异火不能落入心思不纯之人的手上,这才设下试炼,但就算如此,各种谨言告诫在前,也未想着一定要他们的性命! 可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有备而来,猜到了主人会以异火为酬劳,托愿让他们完成,竟想到炸毁主人的灵柩! 白黎轩这时问:所以你之后才加深了幻境的难度? 是又如何。阴沉沉地扫了白黎轩一眼。 白黎轩不言,只是视线淡淡地下移,和小狐狸相对。 小狐狸凶狠状瞪他。 不消片刻,眼皮子开始发颤。 白爪子摩挲蹭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将脑袋埋入了江奕的怀中,可怜巴巴地吱吱了两声。 白黎轩不咸不淡地移开眼睛。 这蠢狐狸倒是知道谁能护着它。 但你可曾想过,你的主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江奕抚着它的毛绒脑袋:且不提你此番行径造了多少杀孽,你主人的魂魄已经于此处等了近几百年,难道你让他带着遗憾离去么? 小狐狸默不作声,但江奕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在颤抖。 许久之后。 大人,以你的实力,本可强迫我为你们带路,但是你没有。 而他小狐狸瞥向白黎轩,又被对方的眼神吓得悻悻收回视线。 不甘含糊道: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主人想找的,便是你们这样的有缘人。 它从江奕的怀中钻出,跳到了地上,看着二人:主人专门为我设了可进出的道路,但两位走不了那样的路,不过我也按照主人的吩咐,记下了整个宫殿里的机关。 请两位随我来吧。 有了小狐狸为他们引路,白黎轩两人这一路上没有再遇上什么风波。 大概是路太长,白黎轩将闲适下来的引路蝶捉住,随途摘了细长的藤蔓,编出一个藤蔓笼子来。 他虽是手巧,但走在路上也不能细细作工,这一个粗制的笼子白黎轩怎么看都觉得碍眼,便将其给拆了,毫不留恋地丢去陷阱里。 干脆用法术困住了引路蝶,一路牵着走,又留意着宫殿各处机关,看样子是想捣腾一个合适的下来当盒子用。 江奕见状,分外的哭笑不得。 他与白黎轩传音道:这引路蝶是别人家的东西,你留下来作何? 此地主人手艺绝妙,晚辈想留下一只,回去偷师用。白黎轩没想瞒着,厚颜无耻地承认了。 江奕嘴角一抽。 甚至还带着几分豪情壮志:前辈且等着,晚辈日后一定为前辈建下一座举世无双的蝴蝶园。 江奕:...... 他总觉得自己有做妲己的潜质= = 小狐狸听见了,不禁腹诽了几句狗腿子献殷勤。 它对江奕道:这些引路蝶是主人闲暇时做出来的小玩意,待主人了却心愿离去,没有了灵力维持,它们亦会就此消散,大人全部拿去也无伤大雅。 江奕颔首:即使这样,便多谢了。 他是觉得贸然拿去有几分不妥,但若能满足白黎轩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等会儿他独自再应下宫殿主人几个要求也并无不可。 既是能随便拿走,那也不妨笑纳。 到了。小狐狸停了下来。 ※※※※※※※※※※※※※※※※※※※※ 感谢各位看官的评论和营养液≧w≦ 这次少是为了卡字数(最主要手速不行,明明我写了五个小时还是这么点字嘤嘤嘤嘤) 入v上了夹子之后就不用卡字数,会多多地更了_(:з))_ 推荐基友的【LordX】的校园撩文【您的麻烦精已重生】,一个作天作地小奶狗重生恋爱日常(  ̄▽ ̄)真的特别撩特别甜哦 虽然经常断更,但请放心她这几天要赶榜单,要是不更新的话jj会代表月亮消灭她= =+ 听说有位看官说想看7号位和它小徒弟的日常⊙⊙ 【初次见面】 7号位内心os:4号位是嫌它不够忙吗又塞这么多新人过来,居然还有一个走后门的== 7号位:编号2727? 2727(无措地收拢小手臂):是,是的! 7号位内心os:怎么紧张成这样,组装情绪调控模板系统的时候工作人员偷懒了吗?而且只培训了一年就申请出来,遇到危险时无法应对怎么办......算了,找个理由让它知难而退吧。 (不动声色换了测试题):当LV10以上的任务者因私人感情想要做出不理智行为时,如何有效地进行劝解? 其他新系统:0.0 (LV10?!) 2727(进入回答模式,流利不假思索):考虑等级LV10为资深任务者,已经熟知做出不理智行为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系统应避免多次提醒或劝解balablabalbalablaba......最后总结,作为新新系统,能够匹配到资深任务者的可能性低于0.07328%,建议不予考虑。 7号位:...... 2727:对不起对不起前辈我不是说你在出题方面有问题,我...... 7号位:如果发生空间异动,异动情况高于系统可承受范围,如何保全宿主的安危? 2727(马上进入状态):依据系统功能分辨异动程度,如果balabalabalablab....... 7号位:如果xxxxxxxxx 2727:晚辈事先模拟过这种情况,这是我留存下来的模拟数据,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balbalbalbalab...... 近百个问题过后。 翻完最后一题也被几乎完美回答了的7号位:...... 处理器转速超高有点晕电子脑的2727:还,还有吗? 7号位:......没了,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进行一次实练。 2727(惊喜):是! 2727走了之后,7号位回头,看到一堆愁眉苦脸的新新系统。 众系统:7号位前辈,我们也要回答那么难的吗?(」゜ロ゜)」 7号位:==不用。 自那天以后,7号位初见面时不待见2727的流言就这样在系统之间流传开来。 第22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二) 前面是一扇镂花金纹装饰的大门,而小狐狸看往的方向,却是门旁边一面普普通通的石墙,它回过头看了白黎轩一眼,往前一跃,竟是穿入了石墙。 白黎轩跟着走了进去。 一阵白光笼罩在白黎轩的身上,面前的景象倏然变化。 白黎轩再睁眼,发觉自己陷入了极端的黑暗里。 上一刻,江奕的眼睛还打量着四处,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忽然来到了一处石室。 身边没有白黎轩。 这下就算是江奕也不免怔愣了,和白黎轩强行分离的情况他只遇到过两次,一次是事关剧本主线地点的天枢长老院落,再一次就是这里。 可是剧本中分明未曾提及这座地下宫殿里的剧情,为什么他还能与白黎轩分离? 疑惑还未解开,却在陡然间,空无一人的石室剧烈晃动起来,偌大的一下冲击以江奕为中心点朝四方八方荡开,石室被震得支离破碎! 尖锐声过后,江奕的瞳孔急缩成一点,抱着自己的脑袋,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灌入他的识海里,叫嚣着仿佛要将他的大脑挤破。 【吾辈始生,异于常人,所受恶意若千,何堪艰难。】 男童不过四岁左右,头发长及脑后,脏乱披散,身上挂着单薄的粗布衣,不稳走在寒风中,几次摔倒,没有一个村民上前将其搀扶。 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急呼,一辆失控了的驴车接连撞翻几人,朝着男童迎头撞来,却见男童下意识一挥手,平地升起飓风,连车带人一块掀翻。 人们呆滞望着,看向男童的眼里分明写着两个字: 怪物。 其他孩童战战兢兢地拾起石头,朝着男童狠砸了过去,大人也回了神,劈头盖脸便是一个滚字。 你这个小怪物,滚出我们的村子! 【六余岁,被父弃于山林,濒死之际,得遇仙师。】 男童迈入家中院落,被藏在大门内的两人瞧见。男人胡子拉碴,一脸憔悴,女人以手捂面,无声而哭,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夜已深,男人将熟睡的男童从草棚里抱出,连夜赶往深山,从怀中摸出一个馍馍,放在男童胸口,在其耳旁哀声恳求道:莫回来了。 男童随后睁眼,手揣馍馍,泪水淌了满面。他爬起来,尾随老父一路下山,直至老父安全回至村落,方跪地叩首三下,擦干眼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深林暗处。 几日滴水未食,男童面色惨白,双腿不稳,再支撑不住,一头栽在了地上。 用力抓挠枯叶,手指擦出血痕,恍惚听见高空有人问他:可愿随我而去? 男童唇齿颤抖,耳畔似是响起老父说的那句莫回来了,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愿。 【至仙宫,叩拜仙者师,礼色皆恭至,自知身份卑贱,闭关勤学,不敢荒废。】 仙师手持戒尺,负手站在堂前,男童身着弟子服,与众师兄弟一同坐在蒲团上,盘膝修行。 时光荏苒,一晃十年过去,男童身形拔长,已然长成一位翩翩美少年。少年劲衣如雪,手持一柄利剑,于校场上剑招威风,身若轻鸿雁。 再一晃,少年变青年,站在高台之上,君子仪态尽显露,温文尔雅,意气风发。 【观吾前半生,虽有坎坷,但得恩师救助,此后师徒相宜,与门中小师妹两情相愿,众下师弟和睦,理当对上苍感恩戴德。】 【却未想,一切都只是个不堪一击的笑话!】 自青年代替有事外出的师弟,亲身接纳那位陈姓弟子入门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了。 回宗门时,飞舟无端出现损毁,又遇魔修袭击,青年顾忌着飞舟上没有任何修为的孩童,一手又要分心对抗魔修,几次处于生死关头,即使最后拼命将魔修打成重伤,也已经无力再追。 分卷(16) 一直默默无闻的陈姓弟子却在这时突然站出,将魔修斩于手下。 陈姓弟子赢得了众弟子的赞赏和看好,就连随行的小师妹也与他另眼相投,青年不过是问了一句为何之前没有出手,便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道吾嫉恨英才,心胸狭窄,见不得旁人比自己优秀,可吾见其他师弟因对抗魔修受伤不轻,险些丧命,又见他迎刃有余,有所手段,却只在魔修将逃的时候出手,实在忍不住心生怀疑。】 【他不过是三系废灵根,却能在一夜之间,从练气入门到练气六段,一步横跨其他人四五年才能跨过的坎。】 【秘境历练,旁人或死或伤,他却连油皮都没蹭破。不过闲走几步,就能捡得灵植兽丹乃至各种异宝,且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拼死拼活争取到手,却总能出现意外,被他捡了个便宜。】 【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入门后二十多年,他从不与其他师弟一同勤奋修行,见到窈窕女子便嘴角垂涎移不开眼,平常比试,持剑不稳,招式生疏滑稽,为人处事不见沉稳,只会耍泼打诨。】 【但他每每都能在内比中拔得头筹,得仙师看重,得师叔长老称他赤子之心,忍辱负重,但宗门内并无歹人害他,他又忍什么辱,负何重!】 【每次宗门出事,他必在现场。守山大阵损毁,人心惶惶,他得到了五彩灵石;后山禁地被破,所镇魔邪出世,他得到了上古法器符箓。如此明显的可疑之处,却从未有人对他生疑。】 【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吾对他所做最恶之事,不过是当众斥他一句其心不轨,却换来吾己身气运消弭,因果错乱,半生颠沛流离,身败名裂。】 【吾之地位被他取代,吾之爱人被他所夺,吾之努力隐忍刻苦艰难,却在他的运势前不堪一击!】 【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江奕头疼欲裂,艰难地抬起眼来。 【混混沌沌几百年,吾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多次尝试窥得天机,终得悟】 【本是天道不公,何来道理可言!】 刺目白光中,江奕好似看见一男子冲着天空,双臂张开,疯狂地扬声大笑。 那面上带着悲怆,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直让江奕也下意识地为其万分难受起来。 白光散去,脑子里纷纷杂杂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下来,江奕紧紧皱着眉头,等到那尖锐疼痛稍微退去之后,才按着脑袋,慢慢正视眼前的人。 或许,已不再是人。 半透明的魂体飘在半空,白色衣袍无风而动,他的长相也算俊逸,眸眼下沉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魂体负手,静静地看着江奕。 江奕与他对视片刻,又看了一眼周围,无数凹凸不平的石块悬浮在半空,千变万化的美丽光带划过黑暗。 他甚至已经可以肯定,这里不再是宫殿内部,反而有点像......穿梭任务世界时必要越过的空间维度缝隙? 等到江奕探查结束,男子魂体才对他道:抱歉,未经许可便将你带来了这里。 但只有在这,才可以避开天道的窥伺。 避开天道窥伺? 听到这一句话,江奕立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在心底呼唤7号位,不出所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心中一沉,江奕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阁下可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正是。魂体点了点头,后又负手一叹,亦是你方才经历幻象时所见到的人。 这一件事江奕已经猜到了,虽然魂体的模样比幻象中的人老成许多,眼角还布满了褶皱,但他们的容貌其实一般无二。 江奕也就没有吭声,等着对方的后话。 将你带到这里来,不为其他。 魂体一字一顿,似惊雷落地:只因你身边的那位同伴,正在步往我的后尘。 ※※※※※※※※※※※※※※※※※※※※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作者发四,明天要是在9点半之前没有按时更新,后天双更不解释! 第23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三) 和江奕失去了联系,白黎轩脸色一瞬间快阴沉得滴出水来。 抬眼打量四周,只凭肉眼什么也无法看到,但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幻境。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白黎轩视线一凝,正对着一方向,磅礴剑气汇集与剑刃上,斩钉截铁地道:出来。 你的魔性已经愈发难以压制了。 魂体显出身形,望着他,不由得惋惜地了一句:长此以往,早晚要伤害身边的人。 白黎轩眉毛都没动一下,江奕不在身边,他连样子都懒得装了,语气阴鹜地道:他在哪? 魂体见状,眉梢狠狠一颤。 若形容江奕在时的白黎轩是一只温顺赤诚的小奶狗,那么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随时准备扑上来将猎物一口撕碎咬杀的恶狼。 没有压制魔性的修者有多不近人情和可怕,魂体生前曾亲身试验过,此时若是含糊一个字,大概真的会变成白黎轩剑下残魂。 魂体不敢停顿道:凭我现在残留下来的实力无法伤害到他一根汗毛,你大可放心。 白黎轩眯起双眼,信他却也不信他。 从他可以轻易察觉到对方的行踪便能看出来了,这一缕魂体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灵力涣散异常,如今只有金丹初期的实力,连白黎轩也不认为对方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 但魂体确实用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手段,在他和江奕都没能察觉到的情况下,强行将他两悄无声息地分开。 魂体也心知,只凭这些话,白黎轩不会轻易放下戒心,便抬臂,稍一甩袖,两扇大门于黑暗中凭空出现在了两者的眼前。 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两扇门,左边一扇,门内是我毕生收集来的修炼所需,法器、灵石、丹药、功法,足够你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修到出窍期。 而右边那扇门里,只放着一物,便是你想要得到的七品异火,红莲。 顿了一下。 同时也是开启秘境遗迹囚仙阵的钥匙。 当魂体道出囚仙阵三个字的时候,白黎轩就出现了细微的动容。 关于囚仙阵的存在,关于秘境遗迹的所在,关于开启遗迹阵法需要异火作为钥匙......他得到的那本古书中都没有半点提及。 而他得到这些消息的途径实在堪称诡异,因为他是在梦中看见的。 不再以年幼的他为视角,而是疑似他父亲的那名中年人的亲身经历。 眼前的魂体拥有异火,而他竟也知道囚仙阵。 重新审视面前的魂体,白黎轩道:你想劝我选左边那扇门,让我暂时放下仇恨,等到以后有了实力,再行抉择。 魂体相信白黎轩是个聪明人,所以哪怕被对方轻易猜出了自己的意图,也没有露出多少惊讶。 直到白黎轩用陈述语气淡淡道:毕竟你曾试图开启过囚仙阵,并且没能成功。 魂体的脸色才微微变了。 眸眼颤动,与白黎轩两两对视,魂体大概沉默了五六息时间,方才不紧不慢地落在了地上。 脸上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不错,说说看,你还能猜出什么? 白黎轩只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魂体对着白黎轩摆了摆手:只有在秘境快要关闭的时候,囚仙阵所在的遗迹才会受灵力震荡影响出现,看你不缺这点等待的时间,可对我来说,兴许我已经挺不过在这之后的三个时辰。 我在这里呆了太久,实在是寂寞,很想找一个人唠唠嗑。 闻言,白黎轩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沉吟片刻,看神色是答应了。 见白黎轩真就答应下来,魂体十分惊讶,脱口而出道:你真是入了魔的人? 他本以为还得用囚仙阵的消息交换,才能留住对方。 白黎轩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椅子,挽剑回鞘,坐了上去,抬眼投过去的意思很明显:废话少说。 真真切切,是个大爷。 魂体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即使是他辉煌称霸的那段时日,也没见如此嚣张过。 但他也不会对一个可怜人心存怜悯。 魂体忽然觉得诧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 从幻境中得到的信息来看,他与白黎轩都是幼年失亲,少年与青年时意气风发,然后突遭横祸,从云端跌落谷底,而都由此不得已入了魔。 但不一样,有一处明显不一样。 白黎轩由始至终都是清醒的,甚至内心还有善意留存,而在魂体入魔之后,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杀。 他自诩意志不算薄弱,对血腥事更是避而远之,唯独入魔后,他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内心充满暴戾和杀念,等清醒时,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难道他与白黎轩不是同一类人吗? 不。魂体立刻驳斥了这一猜想,他有自己的理由肯定,白黎轩与他一样,是被某一个人莫名乱了因果的人。 那么又是什么导致白黎轩偏离了既定的命运? 百思不得其解,又似是心有所感,魂体想起了江奕这个人。 他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 是了,就是了! 在魂体遭遇各种磨难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供他支撑的对象,所以他才会活得那么痛不欲生,那么愤世嫉俗。 但贯穿白黎轩最痛苦的那段时期,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江奕。 一个不该存在的江奕! 你......魂体突然话不成声,你不该来,哪怕是为了现存于你身边的那个人,你也不该动开启囚仙阵的心思。 囚仙阵是上古杀伐大阵,造成的天地异象必会引来多方关注,一旦失手,众人围剿之下,便是想逃都逃不出去。 他当初是走投无路,才会下决心与那些正道之人同归于尽,但白黎轩身边既是有了江奕,为何还要孤注一掷! 魂体是何其的嫉妒,嫉妒为何当初他身边没有江奕这样的人,没有一个变因可以让他脱离苦海。 他又是何其地恨其不争。 魂体厉声道:你便真的不能忍这一时半刻么? 白黎轩开口打断了他: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不妨碍白黎轩理解魂体后半句话的意思。 顿时语气冷若寒冰:你真以为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个冷,并不是反驳魂体自以为是的态度,而是他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只会让人心中生寒。 白黎轩当初放出自己的消息,本意是想让太和宗坐不住,最好能将天枢长老给引出来,囚仙阵,便是他对付恩师及太和宗上下的最终一战。 但随后他看开了,在他听到江奕与他讲天下风光美景,讲地方奇人趣事的时候,白黎轩突然就看开了。 有什么比得过身边人重要? 太和宗还未出动,他认为自己还来得及回头,但世事却比戏剧还要离谱。 江奕说北漠风光好,他便掉头前去,路上遇到沙尘暴,有几个仙家商队遭了秧,急征路过的修者解围,他本想避开,以免惹是生非,却被一个跋扈小辈揽住,阴差阳错引起了那些人的怀疑。 江奕说南江雄伟,他便早做准备,兴致勃勃地计划了一番,结果遇上暴雨洪水,庇护当地的仙门世家前来赈灾,调查灾害起因的时候,又阴差阳错地查到了在客栈好生歇息的他头上。 此后无论他去哪里,都会遇上数不清的意外,且都会让那些世家阴差阳错发现他的存在。 只有一条路,白黎轩发现,他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突然跳出来质疑他说:难道你就是那个被通缉的白黎轩? 那一条路,便是来南山小秘境的路。 真是可笑啊,就好像上苍在逼着他过来,促成他和天枢长老同归于尽。 魂体突然语塞,白黎轩看似决绝的神情中透着迫不得已,难道他当初的决定就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吗? 但是,天道虽然不公...... 魂体声音发颤:选择,还是人定的啊。 白黎轩不置可否。 劝解无效,沉默良久,终是开口,一声压抑得极其沉重的叹息:你会后悔的。 【虽能进去,但会受到一些限制,若你遇上什么危机,我可能无法帮你。】 白黎轩道:我不会后悔。 这本就是他该经历的命劫。 只要一切与江奕无关,不会牵扯到江奕一丝一毫,即使他注定要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决计不会后悔。 ※※※※※※※※※※※※※※※※※※※※ 明天二合一4000字,再有啥事我都推了!我不信我不能按时完成这四千!(▼皿▼#) 感谢营养液和评论,么么啪! 听说还想看7号位和它小徒弟的狗粮=。= 【关于学习】 众新新系统:2727,新口味的电子能量饮料上市了,要去尝尝看吗? 2727(急匆匆):不了,我要去完成前辈布置的【很难的任务】 众新新系统:2727,你期待很久的《xxxxx》上映了,我们帮你买张票?到时候一起去看啊~ 2727(东奔西跑):谢谢不用了,【很难的任务】有个环节出错,我要去科技部借仪器修订一下数据。 众新新系统:2727,新一批任务者可以离开培养液了,我们正打算去参加他们的出生礼,听说这可是在宿主面前增加印象分的好机会啊,一起一起吧! 2727(摇摇头):前辈说这样做无意义,让我耐心等待主脑分配宿主。 众新新系统:...... 自那以后,7号位不待见2727的流言在系统间传得更加风风雨雨了。 (听到流言一时冲动就跑了过来)2727:前辈...... 7号位:什么事? 2727:您是不是不喜欢我? 7号位:==没有,谁给你这么说的? 2727(突然胆怯):....没,没谁说,就是,您布置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做完了,但您一直没有颁布新的任务给我。 分卷(17) 7号位:......做完了? 2727:是的。 7号位:【很难的任务】做完了? 2727:是的。 7号位:【很难的任务】【很难的任务】【很难的任务】也都做完了? 2727:是的。 7号位:==那是给你今年一年的任务量啊...... 2727(吓):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我,对不起.....短时间完成会使任务完成质量粗糙,我立马去重新......前辈? 7号位(摸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2727:!!!o(////////)o 第24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四) [未找到讯号错乱原因,系统正在进行重新连接,连接成功。] [系统7号位竭诚为您服务。] 重新回到石室,江奕一眼便见到了蹲坐在灵柩前的惑心狐。 三根毛绒大尾巴软软地耷拉了下来,两只往上翘立的尖耳朵也撇到了脑后,挺直小身板一动不动,只有双眼呆呆地注视着灵柩里的已亡人。 没了人前的张牙舞爪,不及灵柩一半高的惑心狐看起来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眼中充斥着无助和哀伤。 [宿主?] 江奕睫毛翕动,似是回了神,问道:怎么了? 检测到江奕的灵魂体并无大碍,7号位安下心来。 [方才系统出现讯号错乱,造成了短时间的连接中断,宿主身边可有异常发生?] ......江奕摇了摇头,没有。 他开口道:老七,我有一个疑问。 [宿主请说。] 在什么样的先行条件下,改变剧情不会引起空间异动? 正在向上面提交事件报告的7号位动作停顿,第一反应就是江奕想为白黎轩颠覆整个任务世界。 但如果产生空间异动,不管严不严重,都将造成世界内无数生灵难逃一死,江奕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虽然有点困扰,但7号位还是仔细考虑了一下。 一般来说,一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转,就一定有着能维持它稳定存在的法则,并且需要多种外在因素加持,才能构成这样的相对均衡。 在这种时候,不管是触碰到了平衡仪的哪一端,都会导致平衡失常,这是无法更改的一般规律。 要想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改变平衡,而又不影响平衡,江奕提出问题里的假设根本没可能成立。 除非...... [除非这个世界本就是异常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奕浑身轻微颤抖,忍了又忍,没忍住将7号位揽在了怀里,反复来回上下地揉。 揉得7号位感觉自己的机械皮肤都快被搓下来一层了== 正是这个时候,石室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门,白黎轩从门后走了出来,大致一撩望,张口 我在。江奕道。 白黎轩眨了两下眼睛,眼眸霎时间如星璀璨:嗯。 倒是默默哀伤的小狐狸被耳旁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宫殿主人及时出现,将蹦跶了半米高的小狐狸接在怀里。 小狐狸惊魂未定地盯着江奕所在的方向,很快反应过来,疯狂地抖起了耳朵,亲昵蹭向魂体的下巴。 虽然口中只发出细微的呜呜声,没有说出一个表现高兴的字眼,但小狐狸每一个举止都像是述说着它的兴奋和激动。 魂体低头看着小狐狸,笑容那么的温柔。 紧接着,他看向了白黎轩,怀抱着小狐狸,将它递在了白黎轩的面前。 猝不及防和主人拉开了距离,小狐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撒娇的动作变得僵硬无比。 它飞快地伸出了前臂,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主人露出了爪子,死死地勾住了魂体的衣袖。 眼睛睁得极大,湿润,通红,血丝遍布。 不,不要......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小狐狸身子前倾,朝着魂体飞扑过去 求求你了。 当它的身体从魂体穿过的刹那间,豆大的泪珠从小狐狸眼中不受控制地滑出。 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江奕将小狐狸接在手中,小狐狸拼命挣扎回头,它看见宫殿主人微侧着身子,缓缓来到它的面前。 因为被江奕抱着上半身,小狐狸只能下半身拼命蹬地,而当宫殿主人凝实的手掌抚到小狐狸的呆毛上时,它停止了挣扎。 努力睁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要乖啊。宫殿主人道。 【我是孤家寡人,你是孤家寡狐,正好我两凑个伴。】 【哈哈哈,小小狐狸气性还挺大,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这么怀疑地看着我作甚,你啊,只要是乖乖呆在我身边,以后就没人可以再欺负你了。】 头上抚摸的力道变得缥缈,小狐狸垂下了头。 泪水将皮毛染湿,不成声的呜咽嘶哑得让人心碎。 我乖的。 宫殿主人彻底消失了,白黎轩拿灵识探测了一下,再无法探测到对方的灵力。 他看向泣不成声的小狐狸,实质是在看着怀抱小狐狸的江奕。 在这一瞬间,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地面突然抖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掉落,白黎轩迅速回神,瞄到江奕头顶上的一处将要塌陷,忙挥剑将其斩断。 他皱着眉头快速道:前辈,这里快塌了,我们得赶快离开。 江奕应声,抱着小狐狸站了其阿里,小狐狸却望着宫殿主人的灵柩,身体往前一倾,幸好江奕一直注意着小狐狸的情况,及时用手将对方按在了怀里。 虽然不忍再触及小狐狸心底的伤口,但现在出去才是至关紧要的事。 不然宫殿主人临走时托付他们照顾小狐狸的心意,就全都白费了。 江奕闭了闭眼,在扭动不断的小狐狸耳边轻声道:乖一些。 小狐狸戛然不动了。 只泪水还在从眼眶里拼命往外淌,止也止不住。 没有了宫殿主人的灵力维持,头顶的建筑物与地面疯狂摇晃,虽是都有坍陷或是掉下来的可能,白黎轩让江奕走在自己的前面,江奕没有推却。 然后他在前方引路,白黎轩在后方挥剑斩断坠落物,两人配合默契,终是通过宫殿主人事先告诉给他们的密道,逃离了地下宫殿。 白黎轩前脚刚离开密道的洞口,身后的地面就塌陷下去了一大块,十几棵树被席卷进了地洞里,群鸟被巨大响动震得飞向了高空。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相信不一会儿就能引来其他人的探查。 江奕让7号位打开了地域扫描仪,看着上面几十个往这边迅速赶来的红点,对白黎轩道:往南走。 白黎轩点头,踏上了飞剑。 小狐狸一动不动,江奕眼皮垂下,贴近它的脑袋,轻声耳语了一句。 听清楚江奕说的是什么后,小狐狸再次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奕。 江奕将食指竖在了嘴边,即使江奕脖颈往上空无一物,但小狐狸也能大致猜出那是噤声的意思。 它忙闭紧了嘴巴,死寂的双眼却逐渐恢复了光亮。 魂飞魄散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消失,他会在天下之外,等着你踏碎虚空。 或许是江奕的话天生便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能力,或许是它已经无路可走,小狐狸信了。 傻傻而义无反顾地相信了。 等抵达一个安全的地方,白黎轩从飞剑上下来,回头却看到半死不活的小狐狸突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气。 两只爪子撑在江奕胸口,小身子半立起来,判断位置和高度,小狐狸的嘴巴正对着...... 白黎轩瞬移一般来到了江奕的面前,小狐狸来不及感受危机,直接便被白黎轩面无表情地拎了起来。 不顾吱吱乱叫表示不满的小狐狸,白黎轩将其按在怀中,对江奕道:这蠢狐狸重得很,还是由晚辈代劳罢。 江奕:......其实想说没多重。 小狐狸也怒了:我不重! 主人分明说过它很轻,身上毛绒绒的,柔软暖和,手感极好,最爱抱着它了。 白黎轩直接无视了小狐狸的抗议,淡淡道:你识海中的灵契如今已经消失,对外只是一只无主灵宠,三尾狐品系珍贵,如果不想引起旁人注意,最好安分一点。 小狐狸的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偷偷打量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心下松了一口气,道:我,我可以掩饰自己的外貌。 话刚出口,接着小狐狸又怔愣住了:难道你不打算和我结契吗? 并非小狐狸想背主,而是他见过太多追着它不放的贪婪修士。 白黎轩瞄了它一眼。 小狐狸:......这个人果然在嫌弃它。 一人一狐又较上了劲,江奕颇有一种家里小孩一言不合准备干架的既视感,不禁哭笑不得,对7号位道:兑换一个此世界的灵兽空间。 [灵兽戒,所需兑换积分五十,兑换成功,扣除积分五十。] 江奕顺了一把小狐狸炸开的毛发,小狐狸收回瞪向白黎轩的视线,转过头来看他。 手指挠向小狐狸的腮帮,小狐狸迟疑了片刻,将下巴搭在了江奕的手边。 江奕和声道:你今天也累了,先到这里面休息一下罢。 唔嗯了一声,小狐狸没有拒绝。 站起身,抖擞被压塌的毛发,闪身进了灵兽戒。 江奕怜惜地摸了摸戒面。 虽然小狐狸在听过他的话后看似恢复了过来,但亲眼见证自己最亲密的人在眼前死去,其中的莫大伤痛又怎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抚平的。 前辈。 江奕闻声抬头,发现白黎轩正抿着下唇,直直地看向他。 ...... 这个表情,好像是,吃醋了? 白黎轩站得笔直,等待江奕像以前那样来哄自己。 却见江奕半截身子都消失了,空中传来一句意味模糊的话: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接着探寻秘境。往东南方向大概百米的地方有一株醉龙草,练成的醒神丹与你也有大益。 听完这一句话,白黎轩的脸几乎裂开一条缝。 静看着江奕消失的地点好半响,才慢腾腾地收回视线,应了句:好。 只是身上冷气也放得更重了。 将你的手给我。江奕突然道。 白黎轩也不是真的对江奕生气了,听到声音便停下脚步,对着半空伸出了双手。 江奕拿着灵兽戒,将其套上了白黎轩的手指。 出于私心,江奕将其套在了白黎轩的右手中指上。 灵兽戒套上手指的一瞬间,白黎轩连呼吸都忘了。 他怔怔地看着手上好半响,张口想要问江奕的名字,江奕似是早知道他有这一问,传音与他道:白黎轩,这还是三年以来,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罢。 心跳好似化作澎湃的海浪,一下一下大力拍击白黎轩的胸腔。 我的名字叫江奕,记住了,日后莫忘。 南山小秘境内。 重重山峦间,一道靓丽的红影飞快闪过,但这身影飞行的路径并不平稳,像是受了伤,没过多久,被迫降于地面。 收力不及,女子在地上滚了几圈,青丝散下,身上沾满泥土,显得极其狼狈。 眼看身后的巨禽从高空俯身急冲而下,张开两只利爪就要朝她抓来,女子死咬牙关。 压榨到空荡荡的识海再聚不起一丝灵力,她只得勉力举起了剑,但女子深知,自己根本抵抗不了巨禽的下一次攻击。 眼看着巨禽离自己越来越近,女子心死成灰,下意识闭上了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剑鸣声,剑气化为利刃,朝着巨禽的头颅斩了过来。 巨禽率先察觉,停止攻势往旁边躲,但也被凌厉的剑气击中了左边翅膀,立时愤懑地长啸一声,将攻击目标移向了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女子亦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够绝处逢生,看向了施救的人。 黑衣人什么话也没说,持剑跃身上前,与巨禽缠斗了大概一刻钟,才勉强将其杀退。 女子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见黑衣人手臂见红,顾不得整理仪容,两步并作一步跑过来:你的手受伤了? 黑衣人蒙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女子发现对方视线似乎指向了自己的头上。 下意识一抓,毛茸茸...... 啊!!! 指尖凝出一道气刃,刺入女子惨叫着丢出去的树蛛,黑衣人挥袖拿出一张汗巾,赶在对方再次尖叫前,放在了女子的掌心上。 女子慌忙拿起汗巾,死劲擦手,直到掌心被她擦出了一片红,这才想起来道谢。 黑衣人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承对方的感激,转身欲走。 小小师妹,终于找到你了小小师妹! 黑衣人:...... 江奕摇了摇头,麻木了。 ※※※※※※※※※※※※※※※※※※※※ 右手中指:名花有主 咳,攻受别站错了,虽然小受现在看起来攻气满满,但以后他攻不过小攻=。=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突然暴涨欸)=w=~ 第25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 听到同伴的声音,朱小小的反应却有些耐人寻味,双唇抿紧,不见有多高兴,身子也不自觉往后小退了两步。 空中的江奕察觉到了这一细节,微蹙眉头,将之传音给了白黎轩。 白黎轩偏头看了朱小小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来者果真是赵廷鸿和他的三个跟班。 并且并非他们口中所说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赵廷鸿几人便是尾随朱小小过来的。 因朱小小不愿与他们同行,赵廷鸿的跟班之一便出了个阴招,使用引兽散,将一只本在好好喝水的三阶玄天鹫引到了朱小小等人将行的路上。 分卷(18) 三阶玄天鹫相当于筑基大圆满的人修,攻击性强,性情又极其暴躁,朱小小与她的几位同伴没想到会遇上这等凶兽,攻势不成,只剩下了狼狈逃散的命。 其实玄天鹫一开始追逐的对象还不是朱小小,是朱小小眼看同伴将被玄天鹫抓住,将手中飞剑掷出,吸引了玄天鹫的注意力,这才被玄天鹫紧追不放。 赵廷鸿几人也在后面看得真切。 本想等朱小小走投无路时上演一回儿英雄救美,没想到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阴沉着脸走出来,等看清楚黑衣蒙面的白黎轩,赵廷鸿倒是反射性一愣,眼中带着点点诧异。 此时离白黎轩斩杀那头四阶妖蟒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虽然对白黎轩似曾相识的扮相有些在意,但一时半会,赵廷鸿也没具体想起白黎轩到底是谁。 而这一次,赵廷鸿仍旧没有将白黎轩放在眼里。 要说什么前车之鉴,白黎轩当时冷眼持剑的模样是表现得玄乎可怕了一点,但之后他不是跑了吗? 面对他们这些人,跑了,不是胆怯了不战而降又是什么? 再想想自己好歹是个金丹修士,身边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还会怕他一个小小筑基后期不成? 赵廷鸿不屑地扫了白黎轩一眼,算是打了个照面,拍拍扇子,对跟班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小小师妹请过来。 看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不像是准备好生生地请,而是要强行掳人走。 朱小小一惊,心知赵廷鸿不安好心,忙举起剑,呵斥道:别一口一个小小师妹叫得好听,我们根本不曾同路,凭什么要我跟你们走? 赵廷鸿:小小师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几日前各宗门长老分明传了消息进来,说事情有变,命令我们迅速离开秘境。你任性不听调令也就罢了,竟还带着其他人擅自离队,要是她们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于心能忍? 朱小小举剑的手缓缓放下,赵廷鸿一番话算是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眼中尽含懊恼。 是啊,要不是自己,几位师妹早就安全离开了秘境,更不会遇上玄天鹫,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眼见朱小小面上出现了动摇,赵廷鸿得意地扬了一下嘴角,继续劝诱道:小小师妹,师兄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只要你跟着我走,我自会帮你寻找她们的下落。 朱小小不答,却握紧了手中的灵剑。 小小师妹,不要再固执了,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算你碰巧找到了其他人,你又如何保全她们? ...... 朱小小终是妥协了。 她转过身,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瓶子,递给白黎轩:你为救我而受伤,这里面放着一枚凤还丹,权作我答谢你的一点心意。 凤还丹?!三个跟班震惊地张大了嘴。 赵廷鸿脸皮狠狠一哆嗦,刚想出手抢夺,却见白黎轩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径直便将装凤还丹的小瓶子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里,立时两只眼睛都快瞪得呲裂了。 小小师妹,你......他不好直接对着朱小小破口大骂,便将矛头对准了白黎轩,你可知那是一枚五品疗伤丹药,岂是你一个卑贱的筑基修士可以得到的,还不快快交出来! 朱小小近似冷漠地看他,故意转变了语气:若没有他出手相救,或许我刚才就死在了玄天鹫爪下,难不成在赵师兄眼中,我的命还没有一枚五品丹药值钱么? 赵廷鸿被朱小小的话哽得一时语塞,忙打了个哈哈:这,这是哪的话,小小师妹怎么会这么想? 朱小小勾了勾唇:对,应是我想岔了,赵师兄不久前才随手送了我宗某师姐一枚五品丹药,如此财气,又怎会将我这一枚小小治伤丹药放在眼里? 怎会不放在眼里?!那日赵廷鸿送出去的是一枚废丹,虽是五品但功效只剩下了三四成,比三品丹药还要不如,他当然舍得送出去。 可赵廷鸿被朱小小的笑容晃得一失神,只得将这抓耳挠腮的贪念强压下去,勉作大方地道:当然了,等哪日小小师妹与我结为道侣,自是有数不清的高品灵丹享用。 朱小小却不理他,腾出间隙,对白黎轩低语道:快些走罢,且放心,我是太和宗掌门之女,他们不敢动我。 白黎轩看了她一眼,倒是如朱小小的劝言,转身脚尖点地,很快走了。 由始至终,朱小小都没主动寻求白黎轩的帮助,虽说对方带给了她一种无比熟悉的亲近感,但一不生二不熟,让一个筑基修士为她开罪修真界第二宗掌门之子,朱小小实在没脸开这个口。 看着白黎轩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而赵廷鸿也没有为那枚丹药遣人追去,朱小小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看向朝她走了过来的赵廷鸿四人,大力握着灵剑的指尖逐渐泛白。 白黎轩并没有走多远。 他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外后,又悄无声息地潜了回来,此刻正隐匿气息站在树梢上,淡淡目送赵廷鸿一行人带着朱小小离去。 江奕道:秘境五日后关闭,你若想追上去,还有时间。 他知晓白黎轩不愿欠人情,就算这个人不是曾经宠溺的师妹,换作任何一个人,白黎轩也不会置之不理。 再加上五品丹药有价无市,即使朱小小贵为太和宗掌门之女,但能舍出一枚来做报酬,其心真挚,也是不错的。 白黎轩终于开了口:前辈,前辈可是觉得朱小小是一个好女孩? 江奕隐约记得白黎轩问过这个问题,此时也不曾犹疑地嗯了一声。 白黎轩挑起了一边眉梢,语调低沉,富有磁性地一笑:在晚辈眼里,前辈比她更好。 江奕:...... 轻咳一声,视线转移。 虽说白黎轩这一句话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不过江奕否认不了,心里还是有点微微高兴的。 白黎轩的话出自真心实意。 朱小小若真打算无私地送他这一枚五品丹药,大可不在赵廷鸿等人的面前说出来,她既是说出来了,又巧妙地替自己解围,其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自己心怀感激。 还有五日便到了秘境关闭的时限,再寻也寻不出个什么,心有衡量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带着这枚五品丹药早早离开,而听赵廷鸿方才话里的意思,其余大部分太和宗人也早已因故离开。 没有寻到朱小小,他们不会立刻回宗,只会选在出口等候。 彼时只要他出去便能撞见,怀着这颗感激之心,向太和宗人稍稍透露一两句朱小小的消息,也仅是举手之劳。 心思颇重,白黎轩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廷鸿能这么凑巧地找到她,相信朱小小也猜出了一点端倪,不然也不会表现得那么抗拒。 换而言之,即使他当时没有出手赶走玄天鹫,朱小小也不会有事。 朱小小付出了他该得报酬的多数有余,再花点心思让他心甘情愿地帮忙,既没有让他损失什么,同时没有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没有任何不妥,于常人,也就是江奕看来,就算知道朱小小谋划了这些,也会不自觉称赞一声难能可贵。 但白黎轩已经有了江奕,纯粹地帮忙陪伴,纯粹地想为他好。 对他而言,只有江奕才是他的难能可贵。 晚辈如今只担心一件事。白黎轩道,前辈是否还记得晚辈曾经提及的囚仙阵? 江奕:怎么了? 因朱小小灵力枯竭,赵廷鸿等人选择了步行,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暂作休整。 金丹大圆满可视千里,白黎轩视线悠悠,望向了赵廷鸿手中摊开的地图,上面一抹标记了的红点清晰至极。 正是他们前去的方向。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后天16号入v三章合一,v章别忘了留评(标红加亮),作者给看官们发压岁钱哇=w= 第26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六) 和其他秘境不同的是,南山小秘境并非先人专设的试炼场所,若想离开,除了己身携带着移位传送的法宝,就只能去找到前寻宝者所使用的传送阵。 在激活传送阵后,不少人会在高空留下标识,就算来者是不认识的人,也当是给宗门或自己结个善缘。 最近的标识分明就在不远处,可赵廷鸿几人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着越来越朝平原趋近的周遭,朱小小的心也在不断下沉。 她脚步微停。 前头的赵廷鸿就像背后长眼似的,也跟着停了下来,视线往后移,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拍着扇子道:小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朱小小脸色有点难看,强撑笑脸:无妨,只是稍微有点累。 不过这都行了有三日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一个标识?朱小小道,赵师兄,你不会是走错路了罢? 狡诈的女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南面的标识不放,这个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他瞎了不成? 赵廷鸿在心里冷笑不止,更多的却是自得快意,整个人都快飘上天了。 第二宗尊贵不过第一宗,平常全是他陪着笑脸讨好朱小小的份,哪有朱小小对他柔声和气。 可惜啊可惜,他这次带上朱小小是另有目的,不然...... 轰隆隆的声响在密林里响起,地面强烈的震荡感竟是传到了赵廷鸿一行人的脚下。 几人吓了一跳,忙往动静处看去。 远望高处可看见浓尘滚滚,无数树木倾轧而下,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密林里蹿了出来,砸在地上,双脚带起飓风,在地上划出偌长的痕迹,这才将将刹住了力。 是你? 当看清楚那是仍作黑衣装扮的白黎轩,朱小小先震惊了。 白黎轩很快看了她一眼,接着瞳孔一缩,箭步而上将朱小小一把推开,自己也跟着往后一跳。 就在两人对撞开的那一刹那,一块巨石狠狠砸落了下来,尘土飞溅,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深坑。 落地后的朱小小却顾不得去后怕,一双明亮灼人的凤眼紧紧盯向白黎轩,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师......兄......? 白黎轩此时根本无暇顾及朱小小的状态,一股强大的威压碾压在白黎轩的身上,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咬紧牙关,抬头沉眸看去。 落石过后,庞然巨兽接踵而来。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朱小小还能在恐惧中保持站立,赵廷鸿和他的跟班却腿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只怪物啊...... 随意踩踏便挤开了一片高壮的树木,鼻中喷吐的热气将成人手臂粗的枝干吹得如枯叶摇晃。 它茁壮的四肢撑住地面,仿若宫殿铜柱,厚实的表皮看起来比岩石还要坚不可摧。 这只巨兽至少也有五六丈高,人较之而言,就像是渺小的虫蚁遥望山岳,带来的震撼与恐惧是由心底最深处散发而出的。 巨兽看着众人当中的白黎轩,仰头发出巨啸,霎时间飓风涌动,树木根部刨泥拔起。 吼! 啪嚓 相较这震天动地的一声吼,从赵廷鸿袖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就小了许多,只是袖口的剧烈抖动引起了赵廷鸿的注意。 赵廷鸿打着哆嗦,脑袋僵硬地往下,一眼就看到了碎裂成两半的法宝。 上品防御法宝,只是被这怪物吼了一声,就裂了? ......娘,娘亲啊,这至少是一头五阶妖兽啊! 强烈求生欲让赵廷鸿能够手脚并用,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不能死,不能死,他还没活够,像他这样尊贵的人,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有什么可以吸引这怪物注意 赵廷鸿立时想起了自己的三个跟班,转头一看,竟有两个被吓得口吐白沫厥了过去。 剩下一个虽然还保持着清醒,可也是神情呆滞、双手打颤,裤子中间一片润湿,腥黄的液体更是顺着地面直接淌来了他的脚边。 赵廷鸿满眼嫌恶地躲开。 连江奕都想象不到,这只六阶踏天犀牛是怎么被白黎轩撞见的。 五阶往上的妖兽,实力可睥睨元婴期往上的人修,灵智已成,离化形也不过一步之遥,此时更是忌讳沾染人修的因果,生怕误了自己的前程。 它们应是守在天品灵植身边静等自己的机缘出现,而不是无端出来乱逛。 白黎轩挥袖抵抗飓风,一手持剑遥望,以不变应万变。 踏天犀牛却好似被白黎轩毫不畏惧的眼神给激怒了,前身高扬,猛地踏下,大地豁然崩裂,地面裂口如蛛网一般蔓延到了白黎轩的脚下。 白黎轩点地而起,朱小小很快也反应过来,跟着跳开,她见白黎轩持剑迎了上去,忙持剑大跨步上前,想要帮人一把。 赵廷鸿却拽住了她的手臂。 赵廷鸿你......朱小小的喝问戛然而止。 剑刃横在朱小小的脖颈间,赵廷鸿将人手臂反压背后,在其耳边阴森说道:敢废话就都别走了。 朱小小咽了一口口水,听到跟班的大声呼救,镇定地道:你的同伴呢,难道你不管他们了? 赵廷鸿眼睛都没往那边瞟一下,嗤笑一声:一帮废物,要多少有多少。 赵廷鸿头也不回地将朱小小强行带走了。 陷落地面裂口的跟班拼命挣扎,也许是位置卡得太紧,不但没有挣脱出去,反而往下滑落了三分。 头顶上面突然投落了大片阴影,威赫气势逼近,跟班惨白的脸上逐渐透出一股绝望。 闭目,吓得呜咽出声。 正是此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刺入了踏天犀牛的腹部,踏天犀牛痛嚎一声,双脚陡然侧转,巨大牛蹄从跟班的头顶将将擦过。 跟班:...... 他瑟缩脑袋,脸上挂着泪痕,大气不敢再出一下。 再不像之前对踏天犀牛而言连挠痒痒都称不上的攻击,铜墙般坚实的表皮被破开了一个诺大口子。 这一击是真的将踏天犀牛打痛了,以至于无法无天的庞然大物也举止踌躇了起来。 远望半空东摇西晃的飞剑,赵廷鸿竟也探头看着这边的动静。 这奸诈小人留了个心眼,面对白黎轩的方向躲在后面,挟持朱小小站在他的前方,充作自己的挡箭牌。 分卷(19) 所以白黎轩没有贸然攻击,但也顾不上再留手。 他举剑化出数十道凝实的剑气,如血腥红,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金丹后期的威势荡开,比起六阶踏天犀牛的威压竟只是稍弱了一头! 看往白黎轩凝出来的血刃,踏天犀牛露出顾忌之色,只是鼻间喷吐热气,仍旧凶狠地盯着人不放。 白黎轩沉声道:在下并无冒犯之举,阁下为何要追着在下不放? 追着白黎轩的这一路上,踏天犀牛向来都是蛮横直冲,不管白黎轩如何问,它从未言道半句。 此刻才终于开了口,吼声如雷贯耳: 人修,身具七品异火,吾之机缘,交出来! 此刻哪怕是沉稳若白黎轩,脸色也有些微微变了。 江奕问:存放异火的盒子是我从系统商店兑换来的,为什么会被此世界妖兽察觉? [秘境将关,任务对象寻找的遗迹即将出世,也许是作为开启遗迹钥匙的异火和遗迹相呼应,加上在这一段时间整个天然灵场的灵气都不是很稳定,这才导致异火气息泄露。] 江奕虽是仍然冷静着,但话里也难得有了怒气:异火气息泄露,我却一点也察觉不到? [......宿主。] ...... 反应过来,用力按了一下额头,江奕深吸气:抱歉老七,我不该对你发火。 7号位摇了摇头,没有介意,因为长期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资深任务者经常会出现控制不住情绪的情况,爆发时砸系统的都有。 相比起来,江奕连察觉语气重了都会立马道歉,已经很好了。 这么多次的超额完成任务,7号位甚至都觉得江奕的情绪外泄来得太迟。 江奕强迫自己恢复了平常心,很快猜了出来:是天道屏蔽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正常感应,对么? [是的。] 白黎轩想要拦截赵廷鸿,将朱小小送出秘境,但剧情里的朱小小最终是被赵廷鸿当作祭品推入了囚仙阵,六阶踏天犀牛会出现,是因为它要阻止白黎轩救助朱小小。 真相一戳即破,结合宫殿主人的遭遇,江奕声线沙哑:所以迄今为止,并非白黎轩倒霉,而是天道根本不容于他。 7号位沉默,并没有否认。 朱小小被赵廷鸿带到了一处空旷广袤的平野,飞剑刚一落地,她便举剑反击,却见赵廷鸿挥手,轻易便将剑弹飞到了一边。 这才是正常的,赵廷鸿再不济也是一个金丹修士,朱小小剑法习得再好,招式练得再熟悉,也仅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小境界上的差距已让人难以企及,大境界间的跨步,更是若一道巨大鸿沟摆在修真者之间。 除开白黎轩这样的异端,放眼整个修真界,能做到越一个大境界挑战而不落下风的人,屈指可数。 朱小小捂着被震痛的手,既是撕破脸皮,她也不想再与赵廷鸿装下去: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想要做什么?! ※※※※※※※※※※※※※※※※※※※※ 感谢评论,感谢地雷,感谢支持!作者赶稿中,暂时没法分心回复,【明早】9:00:01将放送三合一v章,24小时内评论将收获作者的压岁钱一份~ 以下是作者的肺腑之言(求看求看) 明天16号到18号的订阅真的非常重要,直接关乎着这一本书到底能走多远,云城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万分恳求得到大家的支持qwq 还记得有一个读者说期待我带来更多的精彩,但是我辜负了他的期待,如今更成了云城心里迈不过的一道坎,石头一样沉重地压在心头,有时候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本书云城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构思,光是第一个世界里细节的地方,纸质的笔记就写了四、五页。我知道自己还有不足,但我会尽自己所思所想,去弥补,去变得更好。 我想给你们带来更多的精彩。 感谢诸位看官陪云城走到现在,希望今后我们仍能够携手同行(鞠躬) 接档文作者专栏《成为降妖师男友以后》《小僧穿越归来》 推荐基友的文: 《万人迷权臣之路》by素离 简介:从宠臣到权臣,程毓生来就在万人之上。 第27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二十七) 小师妹啊小师妹,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认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赵廷鸿完全没有伪装自己的意思,放肆的笑容让朱小小感到恶心,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一步。 赵廷鸿再怎么废物也是金丹期的修士, 她虽持有爹爹给的法宝,直接拼斗下却不一定讨得了好。 朱小小道:赵廷鸿,你还记得我是太和宗掌门之女? 扇子拍在掌心,赵廷鸿夸张地摇了摇头:记得, 当然记得,但那又怎么样? 朱小小再想镇定,细微颤动的秀眉却出卖了她内心的震惊,只因赵廷鸿的样子不像是在装腔作势, 不禁皱紧眉头问出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 是什么意思再过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赵廷鸿笑得轻蔑。 乖乖跟我走罢, 也劝你不要动什么小心思,不然后果, 可就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咯。 ...... 朱小小抿紧嘴唇, 再不废话,一段玉牌从她袖中弹出, 她紧攥在手心,持剑攻向赵廷鸿。 相较之下, 白黎轩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好上多少。 表面看两边打了个百斤八两, 实质上每一次的攻击白黎轩都应对得十分勉强, 持剑的右手仿佛承受着千钧之重。 他是修得了金丹大圆满,但这头六阶踏天犀牛的实力却达到了人修的出窍初期! 这已经不仅仅是跨越一个大境界的问题了。 光是一个喷吐出的火息,只要砸中了便能让白黎轩再也爬不起来,其间实力相距又何其恐怖。 白黎轩神色凛然。 他唯一能借助的优势便是踏天犀牛的体型,因其体型格外庞大,很多动作会施展不开。 但这恰恰不代表踏天犀牛速度不快。 只要锁定了目标,全速撞击而来的踏天犀牛绝对能成为出窍以下的噩梦。 所以白黎轩更得不停地和它兜圈子。 僵持了有一会儿,状似轻松,额上已然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白黎轩还是腾出空来,用尽量松快的语气问:前辈怎么不说话了? 江奕开口,却是急喝道:后面! 狂风咆哮而来,白黎轩却像是早有所觉,早已在等候这个进行反击的时机! 他的身体往侧迅猛一翻。 黑袍在风中若云浪翻涌,帽兜也随之滑落。 墨黑细长的青丝朝外抛洒,露出那张冷峻丰郎的面庞。 倒扣半空,正对踏天犀牛愤怒的双眼,白黎轩极快稳住身形,丝毫不见慌乱,一手持剑格挡溅射的气浪,另一只手不断掐捏法决。 只见那一双狭长眸尾黑气乍现,一道比之前腥红剑气都要拔长的剑形虚影出现在了高空。 云霄之上再不是朗朗晴空,就在白黎轩使出这一招之后,天色陡然暗沉下来,呜呜狂风朝着密林大地压下。 江奕几乎是在下一刻便明悟过来。 不行......这一招! 白黎轩 心中虽急,江奕也怕影响对方施法引起反噬,便将声音压得极低。 白黎轩的回应则是俏皮眨了眨眼,权作安慰地一笑。 下一刻,偌大剑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至化作了三十二道虚影血剑! 携着骇人气势,三十二把血剑在踏天犀牛的头顶上方飞速转动,在白黎轩的操控下,朝着踏天犀牛的身体直刺而去。 ...... 滴答、滴答。 血液侵透了白黎轩的半边身子,又顺着白皙结实的手臂肌肉滑到指尖,掉落在地上。 虽没多少力气了,但白黎轩还是颤巍巍抬起一只手。 弱声弱气,却不能掩饰那是在嘴贱地道: 前辈,晚辈身子发软,请求前辈现身背着晚辈走。 江奕一路上脸色都阴沉沉的,闻言更是黑得可怕。 额间青筋不断鼓动,好一会儿也没消下去。 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将白黎轩甩到了树墩子边上。 白黎轩嘶地低吟一声。 他撩起眉头,小心翼翼看往空中的半截身子,很有眼力见地把痛呼声给生硬咽了回去。 并闭紧嘴,生怕再给江奕的火气上添一把热油。 江奕闭眼一吸气,冷声看向白黎轩。 能耐了? 本只想问这三个字,但许是气过了头,嘴唇张开合上又张开,如此反复,终于没忍住,头一次长篇大论地教训起人来。 六阶踏天犀牛的实力不逊色于出窍期的人修,你竟敢跟它直接对上。 平日不见你有什么好胜心,怎么偏到这种时候蛮横至极,几次逃走的机会被你放走,偏要打到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以伤换伤,以伤换伤,你居然还起了这样的念头!那踏天犀牛顶你千八百个大,你不是自寻死路又是在干什么? 白黎轩觉得自己还是得辩解一下。 便理不直,气不壮,格外小声道:可晚辈最终还是将它给赶...... 江奕:你再狡辩一个字试试。 白黎轩:...... 看来前辈这次真气得不轻。 想要故技重施,撒娇地唤声疼,江奕却先他一步截断了话:把衣服脱了。 几件防御法宝在打斗中皆成了碎末,不必想,白黎轩也知晓自己衣衫下的皮肉是怎样一番惨烈的景象。 他怎舍得让江奕看见。 故作羞赧地垂下眼,声调低沉:这不好罢。 唰 一柄小刀正刺在白黎轩的双腿之间,离那处只有三指之隔。 白黎轩:...... 吞咽口水,不自禁往后缩了一下。 江奕冷言冷语:我若用强,你觉得你有几分拒绝的可能? 白黎轩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哀求道:前辈...... 从未听白黎轩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 江奕指尖颤动了一下,攥紧的手慢慢松开。 好似白黎轩总能准确地拿捏住他心软的地方,也不知该气该笑。 白黎轩,我也曾是刀山火海拼下来的人。江奕只得强调。 白黎轩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弧度。 除非前辈向我保证,看到之后不会心疼,也不会为我担心。 江奕简直要气笑了: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白黎轩微摇头,下了定论:所以前辈做不到。 你便真以为我会对你无可奈何? 白黎轩笑了笑:晚辈都这副惨状了,前辈也不好强|迫晚辈罢。 前辈先回洞天福地歇息一会儿,晚辈保证,等前辈睡醒出来的时候,晚辈一定还前辈一个生龙活虎的白黎轩。 江奕看着他,唤他的名字:白黎轩。 白黎轩被江奕的声音喊得心尖轻颤,面上仍是一副听不出话外之音的无辜模样。 但他的无辜脸只维持了短短两息时间。 前......! 江奕俯下身子,用嘴堵住了白黎轩未能说完的话。 白黎轩先是如受惊天霹雳。 后怔愣着,脑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在江奕俯身的一刻糊作了一团。 是惊?是喜? 思考不能。 白黎轩双手颤动,压抑了整整三年的情感全面爆发。 一把将江奕揽入怀中,情绪若惊涛骇浪,汹涌地围拥上眼前这视若珍宝的人。 不同于江奕的隐忍,苍白的唇上含着浓厚的血腥味,传到江奕的口中,仿佛在贯彻本人的疯狂与贪念。 恨不得在下一刻就将眼前人吞吃入腹。 事情有点超出江奕的意料。 白黎轩不是处男么,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唔! 眼中噙满水润,气喘不上来,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他想停止,失力推了半天,白黎轩还是紧锢着他不放。 心跳越来越快,被掌控了主动权的江奕直感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慌乱之下,他做了一个更没骨气的举动。 逃跑。 于是吻到忘情的白黎轩突然怀中一空。 也愣住了有一会儿。 慢慢捂住嘴,挺直了身体,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 江奕则捂着胸口直喘气,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特别嘴唇还传来一阵涨疼,更加撩拨他一抽一抽的敏|感神经。 [需要兑换消肿药吗宿主?正常人可食用的定心丸最近也有促销活动。] 江奕:...... 气氛凝滞了有一会儿,白黎轩呼吸粗重,气血不顺。 将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江奕。 刚讨了甜头的白黎轩没有在意江奕语气中的冷淡,特别乖顺,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 强吻常常可以使恋人就范。 虽然目的是达到了,但江奕发誓,从今往后他会重新审视狗血剧里的这一经典名言。 上药过程中倒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经刚才的突然袭(福)击(利),白黎轩眼睛也没闲住。 他不动声色盯着为自己上药的两只手。 修长且骨节分明,如玉般白皙,动作娴熟,平稳无比。 视线往上,两手之间却什么都没有。 大抵吓到了对方,江奕这次连化出半截身子都省去了。 白黎轩眸中隐去一抹复杂。 只顾着吃,又忘记了看。 虽然看不见江奕的表情,但白黎轩能想象对方为他上药时的认真。 两只垂放在身边的手轻微颤抖,不自觉想要做出刚才那般环抱的动作。 唇齿微张,也似是有几个字想要吐出。 疼了?江奕问他。 白黎轩摇头:没有,没事,不疼。 分卷(20) 江奕停顿了一下,轻叹,佯装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自然地给白黎轩缠上绷带。 直至上完了药,各怀心思的两人还是紧闭着嘴,氛围出奇静谧。 白黎轩服用了三颗补气血的丹药,靠着树身养会儿神,站了起来,松活四肢。 随后片刻未停,唤出飞剑,朝着遗迹的方向行去。 江奕没有出声制止。 [主系统提示:滴,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三,请宿主保持积极工作的热情,再接再厉。] 苍茫晴日,轻风白云笼罩天穹。 本该是极为惬意的天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声渐渐停了下来。 被温柔吹拂着的小草晃动两下身子,接着又被猛烈席卷的飓风残酷无情地连根拔起。 铅块似的乌云连绵翻涌,很快遮蔽了整个天空,轰隆雷响由远至近。 雨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弥漫在半空中的水汽让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突然一道闪电投下远方的高山,半边天色都被渲染上了惨白的亮光。 亮光中,一座庞大的遗迹静静地矗立在平原之上。 从外表看上去,这更像是一处惨遭破坏又经风沙磨蚀多年的废墟,残桓败瓦散了一地,唯一的实物便是石柱和旗帜。 石柱灰白色,东倒西歪倚在地砖上,相应的方向均都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帜。 总数有十七只。 在这强烈风雨中,黑色竟是比入定的老僧还要稳若磐石,布面都没有抖动一下。 赵廷鸿将打晕了的朱小小放在了旗帜包围出的小圈正中,又从怀中取出一把平凡无实的玄色匕首。 若是就近细看,便会发现,这把匕首上绘制的图纹与旗帜上的相差无几。 赵廷鸿回头看向朱小小,目露狰狞的狠色。 白黎轩被迫来晚了一步。 他将飞剑驱使到极限,当空却劈下一道雷电,白黎轩躲闪不及,不得不停下抵抗。 腾蛇般的雷电威势颇重凶猛,白黎轩喉间一热。 不甚在意地抹去嘴角渗出来的红色,行驶速度只增不减。 云层之上,雷霆轰然直落,接二连三下绊子,一道不成便是三四道。 白黎轩也抵抗得愈发艰难,脸皮紧绷,看望苍穹,眼中绯红的血色几乎满溢出来。 江奕在此时拉了白黎轩一把,让人躲开下一道雷霆。 被这一拉,白黎轩潮涌上心头的暴戾霎时间荡然无存。 他定了下神,往平原上动静最大的地方继续赶去。 一路艰险地御剑到来,遗迹的唤醒或是囚仙阵的唤醒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当看见阵法当中面露痛苦的朱小小,白黎轩瞳孔紧缩。 可他却被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挡在了遗迹之外。 赵廷鸿也瞧见了他,很是意外:你竟能从那只高阶妖兽手底下逃脱? 转而扯出一抹恶意的笑:不过那些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上古囚仙阵,听没听说过? 赵廷鸿自说自话地摸着下巴,小人得意地直直摇头。 模样这么寒碜,跟随手摆上去似的,要不是我爹亲口告诉,我还不怎么相信。 白黎轩终于开了口:将朱小小放了。 赵廷鸿给了反应。 你知她姓朱?赵廷鸿道,原来你和她认识。 他伸出手,不管不顾将地上的朱小小拽了起来,大力拍拍她的脸。 嘿,小小师妹,还不快睁眼看看,那个小筑基专门跑过来救你了,你心里现在是不是特别感动,啊? 江奕传音白黎轩:莫冲动,见机行事。 朱小小双手双脚都被赵廷鸿开了一个口子,阵法吸食着她的血液与生气,此时根本无力挣扎。 她被赵廷鸿拍醒,视野受限,第一眼先看到了白黎轩,不自禁唤道:白师兄...... 白黎轩站立不动,只是视线暗沉得可怖。 赵廷鸿诧道:白师兄? 他却以为那只是朱小小临死之前的妄想,表情扭曲无比。 抓着朱小小的头发往上一狠拽,恶声恶气地道: 我说傻婊|子,长老们说白黎轩来了南山小秘境,你便真的相信了? 老子告诉你,就算他此时此刻站在我的面前,也救不了你! 白黎轩突然动作。 滔天雨幕被热流顷刻间蒸发,火光暴涨直冲云霄,霎时间高温席卷整个平原。 七品异火红莲! 黑色小旗突然疯狂摇摆起来,贪婪无餍地吸收这灼目火光,异火不受控制朝着阵法靠拢。 发现压在身上的无形力量消失,白黎轩半点没迟疑,迅速出手。 剑光逼体而出,直刺赵廷鸿抓着朱小小的手,刹那便将其手掌击穿! 啊啊啊啊!! 赵廷鸿痛叫不止,兀地松手,鼻涕眼泪横流。 白黎轩将朱小小接入怀里,将之一脚踹开。 虽说赵廷鸿唤醒了囚仙阵,但对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朱小小的情况很不妙。 就像7号位告诉给江奕的那样,近乎被强行摄取了四成血液和生气,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扛不住这样的折磨。 看着威武作祟的黑色旗帜,白黎轩伸手将其拨开,小旗却忽地冒出赤红火焰。 嗤 指尖焦黑,隐约见血。 金丹大圆满的肉身,竟抵不住这火焰的小小碰触。 白黎轩盯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失神,像是沉思。 几息之后,朱小小在他怀里痛苦地痉挛了一下。 生机渐消。 他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开口轻声道: 抱歉,前辈。 江奕心中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主系统提示:警告!警告!请任务者不要做出有损剧情的行为,不然导致的一切后果由任务者承担!] 被这高分贝的电子音一打岔,江奕失去了阻止白黎轩的最佳时机。 白黎轩张望地面,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那把玄色匕首。 【开启囚仙阵实际上需要两把钥匙,只用红莲也能勉强驱使,就是启阵时要辛苦一点了。】 【嗯?你问另一把钥匙是什么?别想了,先天阴幽血,一要女子,二要变异冰灵根,根骨资质绝佳,三要阴时阴刻出生,这样的人几百年都不见得出现一个。】 【用你的血......也可以罢,你的体质看上去有些奇特,血液亦存在特殊之处,虽说比不上先天阴幽血,但也勉强凑合。不过放血得用特殊材质的器具,没有亦是无效。】 宫殿主人说错了一点,开启囚仙阵的最佳钥匙,并不是先天阴幽血。 而是至上魔尊嫡亲的血液。 当白黎轩使用完匕首,十几把黑色小旗齐齐失去了动静。 不待白黎轩自行导入,它们很快就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和贪欲。 若说之前摄取朱小小血液时,这些小旗还称得上优雅地细嚼慢咽,那么对待白黎轩便是宛如饿鬼般凶相毕露。 甚至嫌白黎轩的血淌得慢,几面小旗拔阵而出,蹭着白黎轩的伤口肆无忌惮地吸吮。 很快,连白黎轩的脸也失去了血色。 南山小秘境之外,高空异象横生。 一会儿雷云密布,一会儿火光滔天,一会儿阴沉沉的黑气倾轧。 远出几百里都能清晰可见。 早前不知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道是这逃脱在外的白黎轩也进了南山小秘境,太和宗便联系其他宗门早早离开,于秘境门口守株待兔。 至今仍有人搞不懂,一个潜逃的叛徒为何值得太和宗闹出如此阵仗。 但即是有帮忙的报酬拿,大多数人也就忽略了这其中缘由。 当诡异多变的异象突生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在此等到了秘境试炼的最后一日,本就有些郁郁不耐烦,此刻猝然感受到天道之威,又怎么能够沉得住气。 有人转身便走,多是修为低者,离开了也就罢了,但那些被呼吁来的各宗强者脸上也萌生出了退意。 太和宗两位长老忙上前挽留。 因掌门还在闭关,身掌权势的七大长老轻易不会出门,此刻能代表太和宗说话的人,就只有这两位元婴中期,隶属外门的带队长老。 同是元婴期的散修不住摇头:你也看到了,这异象诡异,饶是我纵横南北十七州得来的所见所闻,也毫无解法。 另一人满目惊恐:怕是有人犯下大事,惊动了天道啊! 惊动天道,怎么可能?就算当初魔门洞开,天道也未曾对那魔头降下一道天罚,这 两位太和宗长老也被说得迟疑了,但天枢长老与他们下了死命令,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务必将白黎轩带回太和宗。 他们听着那冷血无情的语气,甚至觉得白黎轩不是天枢长老的嫡亲弟子,而是对方的世代仇敌。 众说纷纭只维持了片刻时间,无数修士作鸟兽散,他们怎敢抵抗天威。 却在他们将要离开的那一刻,秘境入口灵力涌动,若海浪呼啸,接踵滚向天边。 太和宗内,闭目打坐静修中的天枢长老倏然睁眼。 还未远离秘境的人大呼:看,有人出来了!那是...... 那正是白黎轩。 与他一同出现的,是玄妙阵印踏在脚下,其上三十二根撑天石柱,十七道可遮天日的黑玄旗。 吸饱了白黎轩的血,又经由七品异火锤炼,上一刻还在不断掉粉的灰白石柱抖擞尘土,摇身一变,露出其内部精炼的青铜表皮,隐有雷动其中。 其阵刻铭文恢弘,于紫色雷光下更是熠熠生辉。 在这声势浩大下,鲜丽摇曳的黑玄旗反而成了衬托。 直到此时,上古大阵囚仙阵才算是露出了它本貌里的冰山一角。 若是有人见过这囚仙阵之前的样子,绝迹不会将这两者联想在一起。 无数人惊呆了眼,有眼尖的太和宗小辈指着天上的阵印道:那不是小小师姐么! 因这一句话,人们不约而同,看向了横躺在阵眼中的朱小小。 白黎轩本该抱着朱小小,但是他抱不住了。 不止是抱不住,连动弹一下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听见了下面的议论声。 小小师姐怎么会在那? 师姐她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师姐 我、我能看到,师姐的双手双脚都被刀子割开了! 什么?! 几乎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场面,少不得又被众人误解唾弃,白黎轩咳嗽两声,嘴角溢出血沫。 他可以选择不救朱小小,但他不能。 当日在太和宗上,只有朱小小是站出来替他辩解了的,前辈告诉过他,做人不能忘本,亦不能忘恩。 前辈......天枢长老未曾教给他的东西,前辈倒是全都不吝告知了。 而现在,他也快撑不住了。 当这一念头闪过的时候,运转到半截的囚仙阵戛然停止。 青铜柱的光芒隐没下去,悠悠护在白黎轩身体周围的黑玄旗也啪嗒一声,掉在了阵中。 阵法已成,杀器已然餍足,自然算不上反噬,只是白黎轩再无力操控。 这座上古杀伐大阵,无数人谓之出世则必将流血千里,到现在却以如此荒谬的理由草草收场。 真的是,可笑。 没有了阵法的杀势镇压,众人的谈话声立马拔高。 高到白黎轩竟也觉得有些刺耳。 他用剑鞘支着颤抖无力的身体,一声不吭。 同样的经历,即是遭遇过一次,便会明白,在众口悠悠地指责下,个人的辩解会显得多么苍白。 快来了罢,白黎轩在心底想。 没让他等多久,一道浑厚的老人声音夹杂着翻天怒气,从远处穿透这无限距离,浩荡若洪钟敲响。 孽畜,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与之同时逼近的,仍是那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威压。 白黎轩直接便倒地了,张口,吐出一口腥热。 眼看白色剑光凝实,威赫磅礴地朝着他打来,不自禁苦笑了一声。 本以为借助囚仙阵,还能有着与天枢长老的一抗之力,没想到囚仙阵还没用上,就先把自己整得如此狼狈。 趁着还没亡命于剑下,他用尽了力气,歇斯底里地咬死了每一个字,说出这沉重的一句话。 前辈,有时候晚辈真心觉得...... 天道不公。 公字未落,异变突生。 浓重乌云下,隐隐燃起了一缕火光,刹那间,衍变成了漫天火霞。 无法用言语形容,只知那是比之异火红莲还要灼目的光芒。 凶猛剑光直接融于这火光之中,半点声响也没映落出来,人们无不为之失神惊望。 一袭黑发无风自动,衣袂翩跹而舞,灼灼红芒火光中,此人耀眼得仿佛就如那九重云霄之上的天仙。 天仙遥立高空,淡漠清冷的眸子扫过地上的人群。 最终,却只将视线停驻在同样变得呆滞了的白黎轩身上。 半是气恼,半是怜惜。 最后一扯嘴角,无奈浅笑。 让你莫要冲动。 ※※※※※※※※※※※※※※※※※※※※ 云城手速不行,几乎熬通宵,写到这里停住,补在下一章(下一章也要完结这个世界了,同样是早上九点更),先去休息一下下qwq 我到底在说什么语句都不通顺了啊....... 看了看官们的评论,十分开心,十分感动,真真的,比心 爱你们啊啊啊啊啊(震声) 别忘了留评嗷嗷嗷~ 第28章 众叛亲离的仙门高富帅(完) 心潮涌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白黎轩体会到了。 他捂着滚烫炙热的胸口, 等着江奕转身的刹那间。 却不禁一时怔然。 那日安眠窝里惊鸿一瞥, 他将江奕的容颜在心底刻了三年。 分卷(21) 昼夜回想, 成了心中抹不去的执念。 眼前人虽是令人惊艳, 却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直至与江奕的视线相对上 他突然安下了心。 虽然相貌不一样, 但那双淡漠尘世的澄澈眸眼, 是他的前辈无疑。 按捺住一颗雀跃的小心肝,白黎轩突然皱起眉头, 不认同地沉声道:前辈不该出现。 虽不知江奕有多强,但对面到底人多势众。 他自己污名浸身,江奕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犯不着为他涉险。 [主系统提示:警告!警告!LV13级任务者江奕, 你已严重违反穿越司第二百七十三条相关条例......] 关闭。毫无波澜起伏。 [主系统提示:接受特权用户指令关闭一切主系统提示, 已关闭。] 侧过头, 狭长凤眼微敛, 淡然无声地看着白黎轩。 ...... 直将白黎轩渐渐看得没了底气。 江奕这才道: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么? 白黎轩:...... 心里有数的人不敢说话。 当看见江奕走近, 抬手又屈指。 白黎轩乖觉地将额头递了上去。 导致江奕手指尚未敲下去,气性先一步散了个干净。 接着嘴角也没绷住, 哑然失笑。 这一笑仿佛勾起千缕春风, 天地也为之黯然失色。 白黎轩再一次看得痴了。 天空中轰然降下一道雷霆,朝着江奕的头顶直劈而来。 方圆百里鸟兽惊散,无数修士驻足以观, 脸上尽是骇然。 江奕却面色不改,只一扬手, 火焰似巨龙吐息, 将这粗壮雷霆融于其中。 翻涌的乌云霎时熄火。 随后, 十几道威势逼人的雷霆酝酿待发。 众人:...... 我的天爷。 头一次见到敢与天道正面杠上的人! 震惊之后,众下鸦雀无声。 毕竟人敢这么做的前提是有实力,没见水缸般粗大的雷砸下去,连周围的火苗都没扑灭么。 江奕不畏当这样的猛人,但他们没胆。 其他宗门弟子早在几日前便离开,太和宗是因为朱小小的关系才有大半的弟子留下。 现如今两位带队长老见天枢长老前来,忙搬抬起人事不知的朱小小,遣小辈离开。 这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住的战场。 雨幕渐小,只剩雷霆若银蛇游窜,天空尚还是阴沉厚重的,像随时会压迫上这一片土地。 该走的是真的都走了。 还愿留下来的,便是大致猜出了白黎轩的身份,且对这漫天雷霆力有所及的人。 清一色金丹以上修为,三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可他们也不敢靠近江奕分毫。 纵观全场,天枢长老大抵是唯二不怕这狰狞雷云的人。 他自浩荡灵力中负手行来,与江奕遥遥相望。 面上虽有数道沟壑,但鬓发乌黑,不见衰老之色,威势浑然天成。 若只看天枢长老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江奕也无法想象,对方会是去陷害白黎轩的人。 两人视线对撞。 刹那间,气流暗涌,碰撞开的灵力若暴雨梨花,凶猛打到地面,砸出无数个拳头大的坑洞。 众人不得不撑起屏障抵挡。 此次交战,比拼的是灵识,双方看起来不分伯仲,实际早见分晓。 纵横迈入出窍后的半载岁月,天枢长老很少会有这么惊讶的时候。 虽说灵力气蕴只到元婴中期,却有出窍巅峰的识压。 从未听说过有此等人物。 甩袖半持礼,也算给足了尊重,天枢长老道:敢问阁下名讳? 江奕尚且没来得及回话。 就又一道裹挟着惊涛灵压的声音从远方穿透而来,满含惊喜之意 栖真,你还活着! 感受到那威势浩荡,在场之人不禁心惊胆战起来。 竟是又一个出窍尊者! 仅有少数人没漏掉关键,恍若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栖真。 栖真是何人? 南十四州仅有一个人称此道号。 虽不如天枢长老的名号令人耳熟能详,但其威名比之天枢却不逞多让! 洪峰宗下有一太溪镇,常受宗门内一群恶霸修士欺压奴役。 少年栖真路过,听到老妇在路边哭诉,询问得知缘由,独身便上了洪峰宗。 当时坐镇长老十数位,最低也有筑基后期修为,掌门更是金丹后期,但宗内所有人联手,竟都没有从仅是筑基中期的栖真手底下走出十个回合。 最后被逼交出作恶之人,由鼻青脸肿的掌门亲自出面,向太溪镇人道歉,泣诉自己管教无方。 金丹单持一柄剑,洗清洪霄山上作恶妖兽百余头,其中四阶妖兽十三头,皆被一招斩于剑下。 七十二岁成婴,时逢灾荒,不觑赤明江上漫天要价的摆渡人,火浪化作长鞭,硬是在宽广海面上生劈出一条道路。 两天巨浪朝外急蹿,在灵力余下的威压下,停滞了七七四十九天,火焰的高温亦是维持了四十九天! 此间渡江的苦难人再不需忍受阴寒之痛,对栖真更是感激不尽。 摆渡人心生怨恨,拾掇身后势力,率领千余人,于落枫谷围剿修行历练的栖真。 那一战,具体战况如何,世人不知。 只知栖真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人前,仪容整洁,衣袂翩翩,去炼器闻名的宗门修剑。 再之后,他们听到了摆渡人众弃恶从善的消息。 ...... 白黎轩知晓栖真此人,是修得筑基出关时从师弟们的闲谈中听来的。 那时距栖真迈入出窍期方才过了一个多月,其人渡劫之时引起的十里浩浩雷劫,仍是令不少人在骤然想起时惊叹恍惚。 除了实力强悍到逆天以外,更广传其容貌似仙绝艳。 只可惜栖真未加入过任何门派,更少与人接触,由此行踪难测,让不少倾慕者不能亲眼见证其风华,每每遗憾叹之。 白黎轩曾将栖真列为自己毕生追逐赶超的存在。 直至后来,对方的辉宏事迹在世人口中传得愈发离谱,白黎轩也就不追了。 毕竟他追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 所以当得知栖真便是江奕,江奕便是栖真的时候,白黎轩又一次陷入了大脑当机。 甚至没有力气也要伸出手去摸,看看江奕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感受触碰在腰背的力道,江奕反手将其握住,低声问:怎么了? 白黎轩未言,不顾大庭广众,拉着对方修长的手,抚向自己脸颊。 霎时间伤不痛了,腿不软了,满心都是暖暖的温度。 江奕皱了下眉,露出些许困惑。 但也没有抽回手,任白黎轩握着不放。 来者见此情景,几乎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颤抖地指着白黎轩二人。 你你你......他,你与他??? 终于从惊悚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是谁?! 丹阳道兄。天枢长老终于开口,黑着脸道,莫忘了你本是为何而来。 在丹阳子脱口道出栖真两字之时,天枢长老便收起了对江奕的最后一丝不以为意。 甚至如临大敌。 丹阳子算是修真界中与栖真结识最深的人。 其他人会认错栖真,丹阳子也绝对不会是认错的那一个。 若眼前之人当真便是栖真。 对方的实力莫名其妙降到了元婴期,即便是天枢长老,也没把握能在对方手里讨到一丁点好处。 丹阳子听到天枢长老的话,稍一愣住,回神想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表情渐变得凝重。 紧锁眉头,沉吟片刻,倏地盯上了白黎轩,眼神如刀刃般锐利。 便是他? 江奕也终于从小角落里捣腾出了丹阳子是谁的相关记忆。 ......机器傀儡莫得感情,把这人归结为可支配的免费帮手,没有留存映像记忆,这才被他忽略了= = 不过,即使碰上了这位熟人好友,江奕也没露出半点轻松。 如他所料。 丹阳子抵达之后,又有四道强韧的灵压从不同方向往此地聚来。 白黎轩感觉到江奕握着他的手瞬间紧了三分。 他缓慢收敛了不怎么严肃的神色,面无表情地抬头。 与江奕同时迎上宛若惊鸿般疾驰而来的四道身影。 长梧掌门,浩海宗大长老,无真道人,广宁子。 他们之中的每一个,江奕都能从记忆中搜寻出一抹痕迹。 因这些人,个个都是出窍期大能。 天穹之上,十几道蜿蜒粗壮的雷霆游走云层中,势头却消下去了很多,仿佛在作势上观。 天枢六人将江奕两人包围其中。 形势也空前绝后地焦作了起来。 有些话不用多说,明眼人一看便能明白。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丹阳子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栖真,先不提你与背后的人是何关系。他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江奕道:我知他是未曾作恶的无辜人。 天枢长老不待他说完,厉声道:他是魔修。 江奕抬眼,眉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我想在众也只有天枢长老您不配说这话,请您扪心自问,跌入灭魔崖之前的白黎轩可是魔修? 他迟早会成为魔修。说话的是无真道人。 江奕:意义不明,愿闻其详。 够了,都绕什么弯子! 丹阳子狠狠一挥袖,但冲着江奕,语调又软下来,道:栖真,我便直接与你说,一般的魔修不值得我们这番费尽心思。 踌躇半息,终是叹道:事关天下苍生,将他交出来罢。 江奕视线不着痕迹地往下一扫。 完全不相信自己能够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大人物,那些修士早已看得呆若木鸡。 许就是顾忌着这些人,丹阳子才未将话说尽。 我知晓你们所谋之事。 一句话令所有人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丹阳子不禁追问:你知道?为何......他们明明将消息掩饰得很好。 江奕:猜出来的。 只有如至上魔尊那般强大的力量才能维持魔门洞开。 而这股强大力量的源泉,又来自于魔尊体内蕴藏着的上古魔神血脉。 修为越高,血脉的唤醒程度便越强。 魔门被至上魔尊的力量打开,血脉力量残留其上,导致补上去的封印并不牢靠。 便需要祭祀相等尊贵的血脉,压制这股力量,以此稳固封印。 白黎轩那时才金丹初期,当然压制不了他父亲渡劫大能的血脉力量。 但哪怕能多拖延个二三十年,也足够修真界再想尽其他办法。 这便是,白黎轩为何会陷落于万劫不复之地的根本缘由。 丹阳子又道:你既然知道,栖真,那你为何还 江奕摇了摇头,轻叹:因为无用。 更多的他没法说。 因为剧本,因为剧情。 魔门一定会被打开。 而白黎轩将遭受各种悲痛困苦,最终逃进魔门,丧失最后一点对尘世间的善意。 江奕简简单单四个字便道定了他们这么久的谋划注定徒劳无功,这些权倾一方的尊者又怎么听得进去。 修真界的宗旨是,无法用言语解决的时候,动手,强者为尊。 其他尊者纷纷祭出了自己善使的仙器,丹阳子的心口却在隐隐犯疼。 他看着江奕,仍旧没有放弃劝说对方的念头,甚至发出了哀声。 栖真,你没有经历过五百年前的那场浩劫,绝对想不到那是怎样一番惨烈的景象。 江奕一声不吭,对方激动的情感并非源于他,他没法给出回应。 沉默,是因为无从辩解。 就连丹阳子也终是渐渐消声。 一声沉重的长叹:栖真,我亲眼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 你的尸身被我保存在玄冰晶棺内,若不是今天亲眼看见了你,我怎样也不敢相信,你竟还活着。 江奕:...... 在确定他只能保持灵魂态之后,为了节省资源,穿越司直接一道雷劈死了栖真。 后续丢进来了一副与栖真一模一样的壳子,便将机械傀儡收回备用。 因为江奕的传音,所以白黎轩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当江奕为自己挡住这些人的言语逼迫,他双手捏紧成拳,短短的指甲掐进肉里,留下四道血痕,咬紧牙关也不吭一声。 此刻听丹阳子言道江奕早已经死了 猛地抬头。 轰隆隆! 足足十三道盘旋在九重云霄之上的紫黑色雷霆自高空砸下! 地表上的金丹修士们仓惶逃窜。 这一场惊天骇世的雷动,终成为了众人心底永恒的梦魇。 雨下得很大。 倾泻而下的水帘冲刷着大地,顺着地势,数道水流汇集成一个个的小坑。 沉重的脚步踩踏上去,刹那间泥水飞溅。 江奕自颠簸中醒来。 他听到耳畔旁连绵的雨声,身上却没有湿意,不禁往上看,原是头顶撑着一把伞。 驮着他的白黎轩察觉到了江奕的苏醒,道:前辈,就快到了。 白黎轩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江奕吃力地下移视线。 刹那间他哭笑不得。 这傻子。 法力枯竭,无法撑起屏障为他遮雨,双手又要驮着他的腿,竟想到拿绷带将伞柄与树枝十字形捆|绑在一起。 嘴里咬着树枝,如此艰难怪异地撑伞,又怎么能够说清楚话。 前面有个山洞。 白黎轩眼中一喜,迈开腿赶过去,到了山洞中,第一时间将江奕放了下去。 分卷(22) 动作轻柔至极,充斥着小心翼翼,仿佛江奕此时就是个易碎的陶瓷器具。 江奕一动未动地让白黎轩摆弄,实质上是动弹不了。 他现在跟瓷器也没什么两样。 和丹阳子他们的那一战......过程省略,总结起来便是有点惨烈,他自己也被折腾得有点惨烈。 不过结局还是好的他们脱离了包围,丹阳子等人同样重伤在身,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逃跑过程中,虽然有7号位帮他屏蔽痛感,但江奕还是昏了过去。 因为白黎轩给他挡了一击,江奕原以为自己会是两人中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 没想到先受不住的会是自己。 也不知道白黎轩当时是不是被吓坏了......应该不会。 只是拖着和他差不多废材了的身体,又背着他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这样的过程一定很难熬。 白黎轩半跪下来,为江奕调整舒适的坐姿。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细密狭长的眼睫毛,江奕近乎是反射性被吸引了注意力。 [滴,由于宿主严重违规,此次任务宣告失败,宿主将在五分钟后强制脱离任务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消了下去。 又似是心平气和地笑问:为了修补空间异动,我被扣除了多少积分? [宿主不会想知道的。] 这样啊。 连7号位都这么说,那一定是很多了。 可惜他攒了大半辈子的小金库。 白黎轩吃了两颗补气丹,用汗巾将手给擦干净,又拿出来了一个小瓶子。 江奕认了出来,那是朱小小之前送给白黎轩的凤还丹。 赶在对方将丹药递在他嘴边之前,江奕传音道:白黎轩。 白黎轩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拧开瓶塞。 只剩下五分钟,江奕不得不再次唤他:白黎轩。 晚辈在。白黎轩坚持道,前辈张嘴。 红色丹药饱满圆润,光看靓丽的色泽,便知这一颗凤还丹是上品。 江奕松了一口气,若白黎轩吃下这颗丹药,就算身体受损再严重,至少也能恢复大半。 老七,赊我一点积分。 [没有......好。] 积分兑换成单手暂时的行动力,在白黎轩完全始料未及之下,江奕拿过凤还丹,塞进了白黎轩的嘴里。 白黎轩双眼幽幽,盯着江奕的唇,意味很明显。 咽下去罢。江奕笑了笑,极力压制心底的酸涩意,我还能回洞天福地闭关修养,你怎么办?从这之后很长一段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白黎轩虽想再抗争一下,但到底还是在江奕的坚决中败下阵来,眉头锁得死紧,心不甘情不愿,将丹药咽了下去。 白黎轩。 何事,前辈? 头伸过来,我想摸一摸,有汗也无碍。 白黎轩:......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头皮瞬间便痒了起来。 这个时候也没力气使用洁净术了。 但前辈难得放开,不能扫对方的兴。 如此做好了心里建设。 在江奕隐隐透着期待的眼神下,白黎轩自暴自弃地叹口气,往前倾去半个身子。 看着白黎轩冷峻面容上有点憋闷的小表情。 江奕颇有一种无名的成就感。 又将手放到了白黎轩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打湿的发梢上,轻力揉着。 做了这么多次任务,头一次觉得时间真短,白驹过隙,一晃眼便过去了。 感受到头顶微弱的力道,本有几分郁闷的白黎轩也不自禁扯出了一抹淡笑。 他问:前辈准备闭关多久? [将要强制脱离任务世界,倒计时一分钟,六十、五十九......] 江奕笑道:按你的修炼速度来算,等我出来,怕就是你功成名就之时了。 白黎轩眼睛闪烁。 他没忘记江奕曾经说的话。 等他功成名就,便是江奕离开之时。 哪有这么容易。 等前辈出来了,他一定要将对方牢牢抓住,一点逃跑的机会也不给。 压在床上吻个千百二十遍,直至再不说离开为止。 还有前辈起先诓骗他是山野无名之徒一事。 一定得好好算算。 那晚辈等着前辈。 好。江奕如常般淡然一笑,我好像有些乏累,便先歇下了。 白黎轩点头:前辈晚安。 晚安,白黎轩。 ......再见,白黎轩。 江奕不舍得闭眼,面前之人却渐变得模糊。 [正在脱离任务世界。] ※※※※※※※※※※※※※※※※※※※※ 有看官发现了,小攻现在看起来并不攻,其原因为他是成长(白化黑)型,简洁明了地分成以下: 【幼年体(深意上的)】 受:我要走 攻:......好的前辈要去哪去做什么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晚辈陪同放心晚辈会安心等前辈回来的么么哒我最乖啦 【进化】 受:我要走 攻:试试。/不许。/嗯? 受:....... 这种自带标点的男人=。=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一如既往的支持 看着订阅,不知道怎么说,就心口被暖意涨满,特感动。 感谢大家赐予云城的信心,锁盒子里,抱紧,谁想收回去也不给=3=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云城在码字。 就只剩下一天了。 明早9点00分01秒。 贪心地再恳求,陪云城走完这两天,好么qwq 第29章 【番外】世有魔尊 后来。 魔门洞开, 至上魔尊携万千似人非人的魔物大军卷土重来。 一时间生灵涂炭,万人悲哀,各界修者死伤无数,尸骸随处可见。 敌之势力强大, 导致大陆三十一州不得不联手以抗,却仍旧被找不到白黎轩母子而发狂的至上魔尊打得不住后退。 魔修退五州,其余修者退四州, 海妖起冰川筑造千里城墙, 终是将至上魔尊拦截于世外。 大陆势力由此打散, 分割两块, 也被世人称为东之灵境, 西之魔界。 元末新历第五天,有人看见被传闻为至上魔尊之子的白黎轩出现在了境外边缘,很快消失不见。 元末新历十四年, 赤眼杀神的名号在西魔界初响起,有人怀疑那是正是白黎轩本人。 元末新历五十六年,东西两陆战势稍有缓和, 白黎轩被至上魔尊认回。 设宴八百六十席, 琼浆玉露为饮,天丹参髓作食,广宣天下修者。 三百三十七年又七月一十三天。 白黎轩登上尊位。 小狐狸如今自取了个名字,叫渐善。 两百年前, 渐善挺过三十六道雷劫跨入六阶, 纵身妖兽排行前四十二名, 在妖兽界享有君上的头衔。 六阶化形之后,他也逐渐不再以小狐狸的形象出现。 其时常出入锁仪宫,人们又将其归为了白黎轩的党羽。 实则......虽然不用被打上党羽的牌子,但其间关系也差不了多少。 近日他准备去海妖之地取一个东西,因他不习水性,便去找白黎轩讨要避水珠。 迈入宫殿中,两旁灯火通明,百来位乐师跪坐殿堂下,鸣钟击磬,拍得却不是同一个调子。 纷多乐声嘈杂切切,不仅难以入耳,更堪称鬼哭狼嚎。 渐善进来后直接便紧皱了眉头:都唱的什么鬼东西。 回狸君,这些都是南越楼里客人爱点的小曲,还有...... 懒得听这些有的没的,挥手打断了侍从的话,渐善抬眼,看向尊座上闭目小憩的男人。 我有事找你。 男人身着墨玄色的锦服,长发未作束缚,散在玉座上。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单是静静斜倚着的坐姿,举手投足都流露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闻声,稍撩开眼皮,深邃的眸眼看向渐善,自然而然染上了一丝毫无感情的审视。 渐善少了小狐狸时对男人张牙舞爪的模样,拘礼静等着。 良久,男人启唇:都退下。 懂眼力见的侍从连忙上前,挥退众人。 已然弹奏了整整三天三夜的乐师们纷纷如蒙大赦,跪地叩谢后,大气不敢出一个,快速地陆续离开。 十几位侍从也离开了,喧闹的宫殿霎时间静得悄无人息。 渐善这才露出了点随意,对白黎轩道:你即使忍受不了安静,也不该如此折腾这些乐师。 白黎轩只是平常地看了渐善一眼,没有多余的言语和行为。 但渐善却从白黎轩的视线里,体会到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如此沉郁而充满杀伐的威压。 他不禁想,怕也只有那个人不会被白黎轩的锐利所伤。 若是那个人还活着...... 连忙收敛这些想法,不敢在白黎轩面前表露出分毫来。 以着协商交易的语气道:想找你借天品避水珠一用,酬劳照旧。 白黎轩没问渐善借来何用,他也不会在意。 只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复。 那我便先付点定金罢。 渐善看了白黎轩一眼,对方反应正常,他也就斗着胆子,伸出手来勾勒幻境。 边问人想看哪一幕? 白黎轩这次的要求同以往一样简洁明了:竹林,饮茶。 再闭眼时,幻境生成。 轻风漫漫,竹海荡起一阵绿韵,天地间少了几分喧闹,多了恬静惬意。 白黎轩静静地扫视一遍四周,当他看向木制茶案对面的人时,动作变得缓慢。 那人身着碧绿色轻衫,简单用发带束了长发。 旁人若与此人对上,极大可能会先被那一双如古井般波澜无痕的眸眼所吸引,而后才注意到他精雕细琢般的绝美容颜。 许是白黎轩不加掩饰的打量,男子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为何要这样看着他。 无碍。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搁上茶盏,想喝什么茶? 都可。 男子顿了一下,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可曾记得你给我沏的那一盏霜降茶? 度过了三百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于白黎轩而言,霜降茶的回忆已经很久远了。 但当对方提到这个词时,一切都突然变得清晰,仿如昨日映照于眼前。 那时的欢愉喜悦也似是化为一股烂漫的潮水,涌入了白黎轩的心间。 白黎轩终是扯了一下唇角,锐利的眉眼稍作柔和:想喝么? 男子点头。 白黎轩便折袖动手,为他沏茶。 茶沏好了,男子率先端起,浅抿一口,面露满足之色,赞了好喝二字。 白黎轩单手持着茶盏,悠悠视线看着对方,不作一言,也未喝上一口。 只是喝完茶后,二者之间的氛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寂。 男子本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如今连白黎轩也不主动开口,自然没了交谈起来的契机。 大抵是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近处高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鸣音。 男子闻声看去,见地上摔落了一只鸟雀,不禁道:这是怎么了? 他随之起身,向着鸟雀走去。 白黎轩的表情原本还称得上平静。 却在男子站起,与他背对身的那一刹那,双目瞳孔猛然紧缩,几近呲裂。 啪嚓。 茶盏在白黎轩的手中碎裂成片,顷刻间又化为灰烬。 男子听到身后的动静,本想转回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惬意氛围很快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狂风呼啸,高空乌云聚集,山岳一般沉重的威压降下,地面竟是裂开了数道大口。 腥红色灵力化作的锁链将男子牢牢捆住,从双脚至腰间,从脖颈至双臂,越缠越紧,紧到男子根本就喘不过气,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这锁链大力勒断。 他惊恐地盯着垂眸的白黎轩,却听对方轻声道了两个字。 别走。 唰啦啦 锁链凶猛而疯狂地律动,被捆其中的男子生机消弭,幻境随之被破。 威压卷席着飓风铺天盖地倾轧而来,渐善一口血喷在了地面上,身体如受重击,往后倒退十几步,狠狠地背撞在梁柱上。 他顾不得身体被碾碎了一般的疼痛,惊疑不定地看着尊座上霍然起身的男人。 白黎轩,你不能 你不能动怒,你不能发狂。 现如今没人可以牵制住你,一旦你压抑不住心头的魔性,那便将成为尘世间前所未有的浩劫! 下一刻,一颗水蓝色澄澈透亮的珠子丢在了渐善的面前。 急躁僵在脸上,让渐善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傻气。 他将避水珠接在手中,再抬头,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黎轩步入了石室内。 像是怕吵醒了什么人,他的脚步悄无声息。 直至走到水晶冰棺的边上,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 白黎轩却终于开口唤了一声。 前辈。 方才幻境里对待江奕的幻象,他始终没有喊出过这两个字。 因为他从未将那个幻象当成过江奕。 只是借此回忆往昔。 白黎轩伸出手去,充满爱怜地抚摸着冰棺里的人,眸眼温柔如水。 在他被众人围剿时,前辈没出现。 在他重伤不治奄奄一息时,前辈没出现。 在他靠自己的实力拼出一场功成名就时,前辈还是没出现。 从困惑到在意,从委屈到担忧。 越是回忆便越想念。 越是想念便越痛苦。 求不得,越执着。 分卷(23) 在他为了寻找前辈而将东西两陆搞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渐善终于忍不住告诉他,江奕已死。 他不信。 渐善便又告诉他,丹阳子那存放着栖真的尸身。 白黎轩恍惚想起这么一件事来,便顺路出了远门。 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一具冰棺。 可看着冰棺里与江奕第二副容颜一模一样的脸,白黎轩还是不信。 他继续等着。 海枯石烂,一年又一年。 偶尔也会想起多年前那一句信誓旦旦的话。 【我不会后悔。】 但他后悔了。 前辈会在那一战中受伤,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一意孤行导致的结果。 前辈之后会闭关修养,直至这么多年消失不见,也是因为受了伤。 白黎轩认真思考。 或许......杀了丹阳子那一帮人,多少能给前辈出点气? 但前辈好像认识他们。 便先饶过他们一条命罢。 静躺在冰棺中的人表情祥和,没有多少痛苦,也没有多少烦忧,好似正在做着一场酣然香甜的梦。 白黎轩看了一会儿,将碍事的棺盖移开,只身趟了进去。 他抱着江奕的尸身,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露出来的笑容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前辈啊,要么别回来,要么便尽快回来罢。 赶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性之前。 好么?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明天会在晚上近十二点之前更,云城要睡一个大懒觉(嘿嘿),再爬起来整理第二个世界的故事情节 你们都是天使_(?)_我爱你们 第30章 【捉虫】病入膏肓的摄政王(一) [主系统提示:已成功脱离任务世界, 根据您一贯的设定,现将您转入自穿越司专属传送室,进入过程可能会出现一些延迟,请任务者耐心等候。] [身份认证:LV13任务者江奕, 荣誉头衔:第三统御执行官,特权等级:四(上封五)。] [欢迎回家,江奕大人。] 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由莹蓝色电子光线构成的三维立体房间, 光线适宜, 并不让人觉得刺目。 虚幻的原子图案不规则律动在半空中, 美丽而奇妙。 看见江奕出现,几个小机器人连忙端来热饮甜点和毛巾,两只机械臂同时从黑洞中伸出。 大人旅途辛苦了,请问是否需要稍作休息, 家政878号机器人将为您提供按|摩服务。电子音恭敬地问。 江奕抬手,摇了摇头,当即点开任务荧屏, 修长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空荡荡的电子荧屏瞬间被一大串数据所塞满,从上往下看过去, 江奕的眉头越皱越紧。 老七, 帮我标记刚才的任务世界坐标点。 [宿主, 按照公司条例规定, 任务者不能在任务结束之后进行往返坐标源追踪确认。] 使用执行官权利, 建立特定空间坐标关联信号, 进行完全指示性标记。 话音未落,江奕的耳旁传来一道冰凉的电子声。 [叮,您好江奕大人,如若打扰很抱歉,不过封首席希望您现在能立即与他取得联系。] 江奕眉头往上狠狠一跳,下意识道:老七...... 回复我不在五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叮,强制通讯已建成。] 半空中突然弹出一个三维立体影像,影像中的削瘦男人靠坐在沙发上。 单手搭上沙发壁,翘起二郎腿,凤眼微眯,慵懒至极的做派尽显出一股奢靡的优雅。 他举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朝江奕微笑示意:哟,小江江,为你第一次任务失败表示祝贺。 江奕:...... 似是被江奕的反应给取悦了,姓封的首席懒洋洋地啊呀了一声。 别露出这样一副表情,难得自己平日里一向循规蹈矩的执行官会主动使用特权了,我又怎能不意思意思回应一下? 江奕微顿。 虽然听不出责怪的意味,但这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没有为自己多加狡辩,江奕闭了下眼,对着男人持礼以对。 十分抱歉,等到这次系列任务结束后,属下会向您请示相关惩处。 这么说是知道错了? 是。 封首席玩味地看着他一眼,杯子放在一旁,双手交握,好以整暇,摆出一副准备聆听的架势。 那我亲爱的执行官,不妨报告一下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问,江奕将斟酌好的内容说出。 不该违反穿越司规定条例,导致穿越司在业内服务的信誉受损。 穿越司对外的规定条例只有三条,你做的事和其中任何一条都沾不上边,又损坏了什么信誉? ......江奕接着道,不该破坏任务世界法则,引起空间异动。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事发的时候你就拿自己的积分及时进行了补救,既没有造成损失,也没有导致很严重的后果,这个错误不成立。 江奕:假公济私使用特...... 话没说完,瞧着对方笑眯眯的模样,江奕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 好像封首席不久前才因相同的理由被那位大人物点名批评了第三十三次。 连忙咳嗽几声,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眼前这位不止是假公济私的典例代表,还被全司上下公认为此等罪名的先行之师,他要是拿这个理由来认错,难保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在以此反讽。 封首席好似猜到了江奕在想什么,故意道:这不说得好好的么,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江奕语塞,选择了沉默是金。 好了。封首席也不耐烦与他兜圈子了,沉声道,既然你在做这些事前心里都有数,现在又跟我认什么错? ...... 没有反驳。 上述的所有错误,确实是江奕在考量计较过许多遍之后才决定去做的。 换而言之,他钻了穿越司处罚规则的空子,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基本无法构成实质性罪名。 而江奕刚才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封首席。 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去做。 所以封首席才会对他如此冷嘲热讽。 江奕心怀深深的歉意。 无论是谁,被自己的属下驴成,这样估计都得气开锅。 他诚恳道:不管怎样,属下都违反了穿越司条例。 就算封首席要革除他的所有权利,按照规定对他进行处罚,他也会全部承受。 或许是江奕认错态度良好,封首席瞥了他一眼,语气有所缓和道:坦明了告诉你,在接到主系统通知时,我确实非常生气。 江奕做好准备,安静等着对方的责骂。 谁料封首席话音一转:不过看着你那惨兮兮的积分负债,也就懒得再给你心口扎一把刀了。 江奕:...... 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茬的江奕瞬间感觉心口好痛。 封首席打人一棒子也没忘记给一颗甜枣,笑道:还有你的报销申请,刚给你批下来了,别忘了让7号位帮你结转。 听到这话,江奕却不禁诧异了起来。 这么轻易就把事情给揭过了? 看他这个表情,封首席倒是又笑了。 还真想我骂你一顿?要是把你给骂跑了,我到哪去挖一个像你这样业绩突出的下属? 完成这么多次任务以来,这江奕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顶头上司的夸奖。 要说高兴,其实是有一点的。 但依照江奕对封首席的了解......他实在忍不住怀疑对方话语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正想着,封首席也看向了他。 稍厉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带着些许歉意。 没有做好跨时空防范措施,让你受惊了。 这次任务进行途中居然连着几次发生状况,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让江奕丧命。 对方能安全回来已是万幸,即使封首席对江奕再怎么不虞,一时间也不忍多加责备。 江奕闻言微怔,摇了摇头。 穿越司一向将任务者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可能没有全面做好相应措施。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空间异动,但都没出过事。 也是因为亲身感受过,所以江奕对这一次空间异动的强烈程度深有体会。 只能说他自己倒霉。 封首席有意与江奕缓和一下气氛,便闲聊了一句:其实比起2727的宿主,你的事还不算闹心。 一直在旁边扮雕像的7号位终于有了动静。 江奕知道7号位的心思,便帮着问: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封首席瞄了7号位一眼,只不过一直在拾掇2727对我旁敲侧问,能不能去拯救世界。 7号位:== 江奕也不禁沉默。 他记得2727的宿主好像才成年不久。 嗯......差不多也到了那个年纪了。 中肯地评价道: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封首席笑容阴恻恻的: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早把他塞回培养仓了。 江奕:...... 7号位:...... 看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封首席道: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做任务吧,我等会儿也有事要忙。 嗯。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刚经历过的那个任务世界,如若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再回去了。 江奕的心跳猛地漏了一瞬。 下意识抿紧了微颤的唇,又松开,面色自若地问道:是否因为那个任务世界发生了什么状况? 封首席似笑非笑:只是给你提个醒,再说了,任务外的时空穿越得自费,以你现在的积分,够? 新一代穷鬼江奕:...... 封首席拍了拍手:好高骛远可要不得,努力干吧过来人。 语毕,三维立体影像一闪,消失了。 江奕:...... 总觉得对方是在幸灾乐祸。 结束通讯之后,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江奕想了许久。 封首席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提醒他,对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这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老七,标记上一个任务的坐标点。 喜欢的人在等他。 开始下一个任务。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回去。 关闭了通讯,封首席指尖轻点沙发壁,眼波流转,陷入自己的思绪。 随后端起高脚杯,悠悠地喝了一口。 闭目沉思,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叮,系统7号位请求通讯。] 睁眼,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不咸不淡的一个字。 接。 [见过首席大人。] 开始吧。 [是。] 在任务者结束一次任务后,向任务者的监护人上报任务情况,这是系统(看护者)的责任之一。 7号位没有刻意夸大事实,也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如实地陈述。 听完之后,封首席抚了一下额前碎发,了然道:我说呢,刚搞完一件大事回来就想着私用特权,原来是学会插牛粪了。 7号位:[......] 它感觉首席好像对白黎轩怀着很浓厚的敌意。 [主系统提示:请首席大人注意礼貌用语。] 呵,他还让你管这个? 封首席轻嗤一声,没当回事,颇为恼火地道:这个江奕也是想得出来,拿积分去稳固空间异动。 [宿主是在察觉到任务世界有异之后才做的决定。] 冷笑意义十足:我不知道?要不是那个世界真的有问题,他最后得拿自己的灵魂力量去补,那是重塑魂魄也修补不回来的! [作为宿主的看护人,这是我的失职。] 你不用急着替他扛黑锅。封首席压了一口气,我看着他长大,知道他是什么性子......3号位。 3号位:[宿主。] 从我的额度里转三万积分给7号位。 3号位:[是,转账成功。] 7号位:[正在接收,接收成功,已收取积分三万。] 封首席对7号位道:这三万留做江奕的备用积分......先瞒着他,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再告诉他也不迟。 [是。] 江奕结束任务之后,现剧本与原剧本的偏差度是多少? [37.28%] 封首席不禁皱眉,这么高的偏差度才产生了1级空间异动,那个任务世界果然存在大问题。 只是为何在筛选委托的时候,检测员没有查探出任何异常? 还有江奕在进入任务世界时遇上的那场特级空间异动...... 沉吟片刻,封首席道:这件事我会找人继续调查下去,你注意保护好江奕的安全。 [是。] 这是一座规模宏阔的道观。 青杉成荫,烟雾缭绕,往常这个时间点,道士们应该在观中打坐诵经,山下的村民们会顺路过来,聆听那深沉而悠远的鼓声。 但在今日的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过往行人敢于靠近这一座道观。 哪怕是家里揭不开锅,准备上山采摘野菜果腹的村民,远远瞧见道观外围着的那一圈架势,也宁愿背着篓子绕路去临山。 分卷(24) 观内的氛围异常压抑。 冷肃的搜罗声从东厢房传到西厢房,偶尔也会传来一两声恶狠狠的怒喝。 院子的空地上蹲满了道士,所有人双手抱头,浑身发抖,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锋利的尖刀架在脖子上,有几个小道士胆子小,想哭不敢哭,几乎要厥了过去。 身穿青蓝色道袍的道长见状,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浮尘搭在手臂,单手持礼,微躬身,朝着坐在轮椅上的尊贵之人看了过去。 王爷,我观向来不涉党争,我观之人也是严于律己,贫道保证,这里并没有窝藏什么前朝余孽。 轮椅上的人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随从叱责了道长。 放肆,竟然还敢狡辩!分明有村民报官,看见你们寺里的人带着一大批黑衣人回寺,刚才便搜罗出了十几件带血的夜行服,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道长无从辩解,只知问心无愧,但见那人始终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寒。 这个地方虽是清清白白,却掩埋着一个致命的祸根。 只因这所道观在立观之初,是由谋逆之臣恒王一手帮忙操办的。 今上仁慈,当初恒王定罪的时候并没有发落他们,反倒是这个夜煞修罗偏要不依不饶! 道长深吸一口气,冷眼道:王爷,这里终究还是道家圣地,观内供奉着大乾的各路诸神,你想在这里大开杀戒,难道就不怕神明动怒吗? 神明? 轮椅上的人终于给了点反应。 挑了一下嘴角,漆黑眸眼里好似流转着一抹极深的嘲讽。 本王自生下来,便有道士论定本王命属天煞孤星,面呈早夭之相,活不过九龄。 他伸手,慢条斯理地取出香炉内的一柱香:而如今本王不仅活得上好,还能主掌你们的命数。 香燃烧的一端直逼眼前,道长瞳孔紧缩,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官兵押住了肩膀。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说说,这算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香,冷汗从额角渗出。 本王知晓,你们啊,是有神明护佑的人,和本王这个天煞之人不一样。男人转手把玩起了手中的香,笑着斜视道长一眼,但本王有些时候真的很想知道,我与你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而你们这些被神仙护佑的人,又是不是真的能刀剑不入,水火不侵。 眼前便是一个验证的好时机。 他用香烛烧红的一端挑起道长的下巴,道长被烫的脖子往上一撑,仰看着房梁,满目惊疑不定。 在这暗处,隐藏着十几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你让你的神仙出面把他们都收拾了,我便饶你全观上下的命,如何? 王,王爷...... 本王也可以直接告诉你有多少人,上六只,前三只,左右各两只,哦对了...... 他用脚尖点了点面前的蒲团:地下还藏着一只。 一个不落,一个不错,所有杀手潜藏的位置被男人一言道破! 眼见事情败露,他们也顾不得再隐藏自己,一不做二不休,纷纷从暗处冲出,朝着轮椅上的男人拔剑攻来。 你这个叛臣贼子,受死吧! 快,都愣着干什么,保护王爷啊! [正在连接任务世界,连接成功。] [正在检测任务对象,检测完......宿主你的任务对象有危险!!!] 江奕被7号位的电子声震得耳膜一颤,想都没想就掏出了重力调控仪。 男人根本没将这些杀手放在眼里。 眼看着剑刃朝自己砍来,也只不过轻扯了一下嘴角,摸上手腕的袖箭。 然而不等他动手,咚!一声重重的脆响,已经冲到男人面前的杀手竟是膝盖一弯,直接给人跪下了。 男人:...... 杀手:...... 接着又是咚!一声,咚!两声,咚!三四五六许多声 跃起来的杀手们硬生生从半空中倒栽葱摔在地上,集体跪地俯趴的姿势。 宛如过年的稚童们跟长辈讨红礼。 ※※※※※※※※※※※※※※※※※※※※ 抱歉今天晚了这么久=。= 咳咳,厚不要脸地求一下作收,这个作者这么可爱你们真的不要收藏一下下嘛qwq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w=(你们太热情了评论啥的别急我慢慢回嗷......) 关于2727和他的宿主让人无语的点: 江奕是为了达到某一个目的影响到世界规则,而2727的宿主却想要直接改变世界机制。 这是穿越司对外宣布,同时明令禁止的三大条例之一。 2727帮着他的宿主问,等于跟着宿主一起犯大傻,同样也违反了系统协助法。 第31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二) 整个场面安静得仿佛时间凝滞了一般。 直到片刻后,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些杀手的状态不对劲。 个个额前青筋往上暴跳, 蒙面未能遮挡住的皮肤憋得通红, 双手双脚按在地面上,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压住了一样。 前排一道士见状, 亮光飞快地从眼中划过。 他不管不顾地从同样愣住的官兵手底下拼命挣脱了出来, 佯做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一步扑到轮椅男人面前。 接着牟足劲, 让自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落: 神仙,神仙显灵了啊王爷! 道长蒙了半瞬,听这一声喊, 很快便反应过来, 大喜过望, 心里连连直夸这道士的机灵。 不管这些杀手是因为什么出了状况, 现在保住道观才是最紧要的。 吞咽了一口唾沫, 道长压沉了声线,让自己的话语呈现出一种意料之中。 眼下王爷也看到了, 想是神明见我们平日里诚意诚心地供奉着, 不忍看我们平白丧命,这才显了灵,还望王爷言出必行, 放了我等无辜弱小之辈。 男人此时的神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香烛本夹在两指之间,刚才杀手突然跪下的时候, 他没忍住一轻颤, 烧红的一端落到大腿上。 裤子被烧穿了一个小洞, 男人蹙了下眉头,好似并未觉得有多烫或是有多疼,很平常地将香烛拿了起来。 同时恢复了方才的气定神闲。 还真是稀奇。 没什么语气起伏,随手在轮椅把手上按灭了香:把他的面罩扯了。 侍从照做。 面罩被扯去,露出杀手憋涨通红的脸颊,杀手抬眼死死地瞪着男人,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声。 又有两个官兵上前,架着杀手,将人拖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打量了两眼,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捏住了杀手轻微发抖的下巴。 也不知道掐中了哪个部位,杀手一张嘴蓦然张得老大,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如男人所料不错,杀手的齿缝中藏着毒囊。 看来不是雇来的杀手,而是哪家私养的死士。 这倒没什么所谓,满京城想让他死的人不知凡数,大街上随便拎十个出来便有十个会真心祝愿他下黄泉。 此时杀手依旧动弹不得,只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怒火从中喷洒而出。 如果眼刀能杀人的话,男人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 男人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是觉得有趣,看笑了。 一副逗弄人的模样:你现在若是能挣动一下,我便饶你性命,当即将你给放了,如何? 许是男人言出必行的性格流传较广,杀手闻言,眼中立时迸发出了对一线生机的渴望。 停在半空中的江奕听见这话:...... 简直和白黎轩一样皮= = 杀手在男人的就近处,出于安全考虑,江奕没有关闭重力调控仪。 看着毫无反应的杀手,男人面色愈冷,漆黑眼中逐渐没了兴致。 这些人的异状并不是突发奇想装出来的。 有人在暗中搞鬼,他却发现不了对方的踪迹。 锐利视线往四周一扫,同样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男人双眼微眯,选择了不动声色。 他看向心中忐忑的道长:本王现要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带到大理寺审问,让你的神明停手。 道长心一咯噔,他哪知道出手的人是谁? 要说神仙鬼怪什么的更是扯淡,这世上若真存在什么神明,大乾也不会常年天灾外害不断,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变成如今这副凄惨欲坠的模样! 怎么,不行? 轮椅上的男人单手支着下颚,冰冷视线落到道长的身上,人更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王爷,神明出手,本就是依心情好坏,万不可有第二次出手的道理,王爷却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要求,恕老道实在不敢贸然神明。话语含糊。 看来你不敢冒犯他,便敢冒犯本王咯? 王爷,老道知王爷,勇猛果敢,无所畏惧,但天下往上,神明在看,王爷这样苦苦相逼,真的就不会怕吗? 怕? 男人又笑了。 他根本不敬神明,何来的恐惧。 本王也是秉公办案。男人手持香烛,散漫地指向跪地的一众杀手,这些个口不能言的人抬回去,你让本王怎么跟圣上交差? 况且本王现下甚至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与你的神明,是不是诚心要包庇大乾罪犯。 他扬声,不知说与谁听:不然收拾人的法子这么多,怎偏就让人没法动弹没法开口? 江奕:...... 确认过眼神,是个难伺候的人。 [宿主看起来好像不喜欢这一次的任务对象?] 既是陌生人,便谈不上喜不喜欢。江奕道,不过这样正好。 7号位不太懂。 我需要拿这个人确认一些事情。 江奕看着底下的男人,眸眼如以往一般淡漠无澜:确认某些早已固定了的东西能不能发生改变。 道长满脸悲愤:王爷这是在强词夺理。 男人一笑:那就是说你们的神明宁愿看着你们去死也不愿意再出手了? 话落,他道:来人。 官兵持刀上前。 便是此时,江奕关闭了重力仪。 一直在竭力挣扎的众杀手突然感到身上的力道消失了,并且因为收不住力,纷纷在同一时间霍然站起。 还没来得及继续下令的男人:...... 众前仰后翻勉强稳定了身子的杀手:...... 道长:...... 其余人等:...... 被男人逗弄了,也是站在最近处的杀手立时反应过来,夺过旁边官兵的刀,再一次朝着男人气势汹汹地劈了过来。 在这一刻,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嘭!的一声震响。 杀手仿佛被人迎面踹了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翻着白眼往上看,没能挣扎几息时间,仰头便昏死了过去。 男人快要摸上袖箭的手一僵。 看着躺倒在地上的杀手,薄唇抿紧,神情再称不上轻松。 道长也勉强将惊掉的下巴给合上了。 难不成,难不成。 他们道观,真的在受神明庇佑??? 当即便朝着神像忙不迭地跪下了,磕头:三清三境三宝天尊在上,弟子乃玄诚座下空无子,多谢三清三境三宝天尊庇佑! 其他道士也跟着磕头:多谢三清三境三宝天尊庇佑! 虔诚的高呼声一致响起,反而压过了道观内严峻紧张的气氛。 官兵举刀的手已经开始发软了。 古人多数信奉世有神明,哪怕是这些趾高气扬的官兵也不例外。 即使有不信的,亲眼目睹了一众杀手突然变得不能动弹,暴起的杀手又被凭空拍飞,怎能不心生敬畏。 仔细看侍从的腿脚也有几分发抖,他按压下恐惧,向男人小声请示道:王爷,这下该如何是好? 男人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如果不是暗处的人想要护着这座道观,便是在光明正大地跟他对着干。 更让他感到忌惮的是,即使再来一遍,他仍旧没能看破对方诡异的手法。 他在明而敌在暗,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能取走他的性命。 不可莽撞。 深吸一口气,男人闭了闭眼:现既有神明作证,本王便相信这座道观的人并无反逆之心,也未做过罪大恶极之事...... 将这些贼子都绑起来,送往大理寺待审。 众官兵回神,连忙领命:是,王爷! 江奕也一直观察着场下。 看着轮椅男被侍从推出了道观,他未动。 直到长长的队伍顺着道路下了山,在江奕的视野里留下一个小尾巴,他才面上一怔,快速跟了上去。 [是否需要强制绑定任务对象?] 不用了。江奕道,建立单向感应。 [是,建立成功。] 7号位刚刚说完,江奕脑海里便多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此刻即便是闭上眼,江奕也能感应到轮椅男的具体位置。 这感觉就像是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根若无若有的线,而线的另一端捆绑到了轮椅男的身上。 他往前追上了队伍,同时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 江奕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老七,为什么这一次我没有接收到任何剧本? [因为没有剧本。] 说到这里,7号位的电子音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系列任务,本该从易到难进行下去,换而言之,这一次的任务才应该是宿主过的第一个任务。] 江奕立即明白了:没有剧本便等于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受到限制? 分卷(25) [只要不冲击到基本法则,理论上可以这么说。] 这样么。 沉吟了片刻,江奕似是不经意地问:老七啊,你说这才是我要经历的第一个任务世界,但我却先做了较难的任务,这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 空间异动是在我传送进那个世界之后才遇上的,可以排除是异动了影响坐标偏移,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会不会在确定坐标点的时候就标错了地方? [............] 唉,你看啊老七,修真.世界的任务至少都有A级,而这一个世界的任务顶天了才C级,跨度过大不说,还让我碰上了空间异动,再之后亏光了自己的积分,这真的是...... [宿主,花光积分是你主意识上自发做出的行为,请不要用此等无意义的举例进行卖惨。] 江奕于是受教地点了点头。 然后摆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两千,给不给? 7号位:== 宿主终于从暗示进化到明抢了,它该欣慰嘛? ※※※※※※※※※※※※※※※※※※※※ 时速四百,很绝望= = 啊哈哈,这一世跟上一世就不一样了,小攻已经遭受了迫害,所以不是光正大,性格有点扭曲,加上又是这么个场面,小受自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看官们也不必担心,且看之后发展吧=w= 评论云城实在回复不过来了,这里统一回复两个主要问题: (一)坚定1v1,小攻始终同一个人,不同故事时间线。 (二)第一个副本是主线副本,会二刷。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地雷! 苦尽甘会来,因为小攻小受本身命运多舛,所以要想得到幸福,经历这样的挫折是必不可少的。 别哭啦可爱的小天使们,为他们的坚强执着感到欣慰和自豪吧ヽ( ̄▽ ̄)? 第32章 (三) 不远处便是大乾的京都, 阳城。 十月的天气已算得上凛冽,赤红旗帜迎着长风肆意飘扬,城墙上的士兵手持长|枪,神情肃穆, 丝毫不见懈怠。 底下至少站着十五位守门士兵,另各有十人为一队,共四队的人马沿着城墙周边巡逻。 两队士兵正巧巡逻到了城门口, 眼见押送杀手的队伍行来, 立马手持剑柄。 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架势, 似是并未因这队伍里有官兵而放松。 但当看清马车前头的标识时, 这两队士兵的神情又宽松了下来,跪地行礼。 守将立马上前,本也想要行礼,队伍前头的侍从低声请示完车内的男人, 对着他摆了下手。 守将微怔,拱手领命,退开站到了一边。 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阳城。 与剑拔弩张的城门口相比, 城内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氛围。 长而笔直的街道上,车水龙马, 人群熙来攘往, 小贩商客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高楼上酒客们畅饮欢笑, 行人脸上亦是洋溢着恬淡惬意的笑容。 呈现的竟是繁荣热闹的盛世之景。 若没有方才在城门口的所见所闻做对比, 兴许江奕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古怪。 他往下凝视着马车, 似是在重新审视马车里面的男人。 几息之后,江奕收回了视线:老七,现下是否正处于战乱时期? [是的宿主。] 任务对象的身份是什么? [当朝摄政王,皇帝的表叔,沈妄。] 王公贵侯所乘坐的马车标识一向做得比较显目,不少行人在队伍进城之后便早早望见了。 先是双眼睁大,被吓得脸色惨白,随即齐刷刷地将脸埋下,火烧屁股一般急切地拐进了巷道。 就连随行的小厮也顾不得尊卑礼仪,一把抱起前方玩得正欢快的小主人,转身几个大跨步,迅速地离开了。 上一刻还是人声鼎沸的大街,霎时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无论是押送的官兵还是随从,对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都好似早已习惯了一般,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继续照常行进。 风吹拂起马车的车帘,车内百般聊赖的沈妄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 视线偏移,眼尖地瞄到了地上的木制九连环。 许是刚才小贩太急着收摊,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沈妄眨了一下眼,眸中快速划过一抹纯粹简单的兴味。 这抹兴味又稍纵即逝。 漆黑双眸如古井一般深邃厚沉,不经意地抬眼往上高楼酒客以袖掩面,无人敢上前关窗,只得动作僵硬又缓慢地退离了窗边。 沈妄嗤笑一声,收回视线,悠悠道:沈二,去找左边这座酒楼的老板,说是这一月的席位,本王全包。 王爷,包下来后用做什么? 许久没请楚楼的姑娘们出来吃酒了。背往后倚着靠垫,微微闭目小憩:过几日便安排上罢。 是。 到了大理寺,将摘了毒囊的杀手挨个下狱,官兵领命散去。 面对欲言又止的大理寺卿,沈二代替男人回了话:王爷说他今日乏了,也就劳请大人替王爷向圣上复命。 这样的事发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理寺卿虽是面露犹疑,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马车抄了近道,到亲王府的后门停了下来,沈二脸贴车窗边,轻声道:王爷,到王府了。 许久之后,马车里才有了动静。 男人慢腾腾地弯身出来,沈二下意识地想要搀扶,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看得收手。 只得往后几步,从后车架子上取了轮椅下来,可是沈二回头一看,沈妄已经不紧不慢地走下了马车,转眼便入了后门。 王爷! 王府虽大,却也静悄悄的,来往忙碌的奴仆就十几个:修理园艺、往来端茶送水、清扫庭院,各有各的事情忙着,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余人等。 于江奕看来,这里空寂得简直不像一个亲王府。 沈妄走得不快,中途还停了一会儿,但江奕却敏锐地发现,对方的呼吸已然带上了微略的急促。 只是沈妄面色自若,由此掩饰得极好,叫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若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该走这么几步便开始面呈苍白,气喘吁吁。 老七,扫描检测沈妄现在的身体状况。 [是,正在进行扫描,扫描成功。] 等到江奕看完7号位扫描出来的数据,他的眼中也跟着流露出了些许复杂。 若非亲眼所见,可能连他也无法相信,如此性情傲慢、走路带风的男人,竟是已经病入膏肓。 就算好好保养身体,也至多还有五年可活。 江奕沉吟片刻,问道:沈妄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不清楚,是否需要兑换心理显示器?] 不了。 指尖轻触上投映在面前的虚拟荧幕上,莹蓝色光芒倒映在那清澈如水的瞳孔里,璀璨夺目。 便先从这一方面开始改变罢。 书房前守着两个彪形大汉,见沈妄走来,纷纷抱拳行礼,将书房门打开。 沈妄微一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门被关上,屋子里稍显昏暗,看上去没有任何人事先进来过。 沈妄拿镊子挑开灯芯,橘红色的火光转瞬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来到书桌前,稍微检查了一番,见真的没有异样,便拿起堆在最上一层的折子,坐下批阅起来。 不过多时,沈二在门外道:王爷,饭食快要做好了,今日是否也在书房内用膳? 沈妄批完了手里的这份,又抬手拿了另一份,许久才缓慢说道:端进来吧。 是。 推开门,沈二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先端出一个小盅,后摆出了四盘菜,拿拱形瓷盘盖着的,最后添上了半碗白米饭。 沈二抬头看向了沈妄,见饭食已经摆好了,对方仍旧在低头批阅奏折,没有动身的趋势,不禁担忧道:王爷。 放着,本王一会儿再吃。 ......是。 稍一停顿,沈二转身离开,顺势将房门给带上了。 江奕也看了沈妄一眼,将视线对准桌子上的饭食,道:花费1点积分,兑换十秒透视。 [兑换成功,扣除积分1点。] 十息之后,江奕大致了解到沈妄今日的晚饭内容。 全是些大滋大补腥膻油腻的东西。 做这些饭食给重病之人吃,若不是王府的厨子一时想不开,那便是沈妄在自寻速死。 想到这里江奕紧锁眉头,对方以前也是在吃这些东西? 就算吃也应该没吃多少,不然这一盘菜下去就够身娇体弱的沈妄喝一壶。 难怪沈妄能瘦成这样,看上去便没二两肉。 老七,使用执行官权限,开启虚拟厨房。 上一个世界得来的各类灵兽食材屯着还没机会用,这些东西没多少杂质,正好拿来给沈妄弥补身体上的亏空。 大概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一缕诱人的鲜香勾上了沈妄的鼻。 他鼻尖一动,不自禁朝着香味的源头看去。 当发现那是从桌子上的几碟菜里传出来的时候,眉头也是往上轻轻一挑。 若没记错,这菜端上来似乎有一些时候了? 合上奏折,起身,来到小桌前坐下,揭开了盖子。 香味浓郁扑面而来,沈妄的喉结轻轻鼓动了一下,接着又揭开了其他盖子。 当看完所有的菜色之后,他半息也没有停顿,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酸鲜的小菜开胃,卤肉爆炒纷纷撤去,拿灵兽柔嫩的里脊肉切块,合着各色蔬菜清炖作替,又将红枣枸杞党参乌鸡汤换作了熬得软烂鲜香的鱼汤,鱼肉剔骨去腥。 江奕没做什么让人一眼便惊艳的东西,只是按照沈妄的喜好和身体情况,做得清淡易食。 沈妄的吃相极其优雅,但筷子却在菜品之间动出了残影,很快便将所有的菜都给吃完了。 江奕顺便让7号位记下了沈妄的饱食度。 这些菜都控制了份量,没做多少,导致沈妄吃完之后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沈妄在心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闭上眼,回味这唇齿留香,由衷地扬起了嘴角。 以往沈妄用膳,沈二每隔小半个时辰便会过来看一眼,今日也不例外。 在此之前沈二来,多数是因为沈妄没有食欲,用了几口便得将菜撤下,少数时候是还没来得及吃,得端去将菜给热一热。 他从未想过自家王爷居然还有吃干净饭的一天。 简直是不可思议! 看着目瞪口呆的沈二,沈妄泰然自若地将筷子放下,道:今日的饭食做得不错,吩咐下去,给做菜的厨子加三成月钱,明天也照着今日的菜色做。 是,王爷。 端着空空如也的菜盘子,沈二再一次在心里泪流满面。 他是激动的。 王爷终于能有食欲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沈妄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一会儿,庭院内奴仆们脚步匆匆,忙着给沈妄烧沐浴用的热水。 看着沈妄径直冲进浴堂,似乎片刻也不能忍的模样,江奕在半空中面色如常。 灵兽肉是能洗精伐髓,但一次性也不能多食。 慢慢来吧。 ※※※※※※※※※※※※※※※※※※※※ 攻身患重病,生不起欲望,不能泄露元阳,没开过荤=。= 轮椅在古代算半个代步工具,例:诸葛亮。 因为江奕在剧情开始之前就得走,所以他见不到主角,二刷第一个副本时才会和主角对撞。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 第33章 (四) 沐浴过后, 沈妄身着浴衣从内室推门而出,走了两步,脚步停顿,抬起手臂嗅了起来。 虽现在没有再闻到什么异味, 但之前的冲天恶臭显然给沈妄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将手臂放下,轻蹙眉头想了一会儿,沈妄接过沈二递来的外袍, 随手披上。 去问问厨子, 今晚上他都做了些什么菜。 啊? 小半个时辰前还在夸赞厨子今儿的手艺好, 现在却问做了哪些菜? 沈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应道:是。 [宿主,这是暴露了吗?] 江奕还算淡定:嗯,暴露了。 虽说事情早晚都要暴露,不过沈妄的敏锐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那宿主是否还要进行今晚的计划?] 为何不?江奕笑着反问了一句, 既是让他知晓了也无伤大雅。 话音未落,便见沈二回来复命了。 听完沈二的话,沈妄脸色愈发的沉, 导致沈二的说话声也逐渐变弱,不禁小心翼翼地问:王爷, 可是哪有不妥? 无碍, 下去罢。 打发走了沈二, 沈妄回到了书房。 重新审视了一圈屋子内的布置, 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书桌前的烛台还点着, 沈妄走过去, 扯出一张空白的宣纸,毛笔沾墨写下三个大字。 静岳观。 便是先前那所道观的名字。 将纸摆在用膳的小桌上,单手负后,脊背挺直若白杨,似乎料定了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连7号位也不禁道:[宿主这次的任务对象不太好对付。] 江奕不置可否。 即使江奕并非静岳观所出,沈妄这般猜测也没有一丝错处。 并且猜得不偏不倚,直戳中心。 等了有一会儿,屋子里还是一般的安静,沈妄并没有等来任何生物的回应。 撩了下眼皮,视线逐渐变得不耐烦,他将写了静岳观的纸撤去,又拿了一张过来。 挥袖写道: 无论你是人是鬼,莫来阻我! 一股子威胁的意味从字里行间透了出来。 江奕看见了字,倒没怎么生气,只是低头沉思着。 两张纸折叠在一起,放在烛台上点燃,直到化为灰烬。 沈妄拍去了手中的灰,又冷冷地看了房内一眼,坐下,继续批阅奏折。 分卷(26) [宿主不然换一个实验方向罢。] 即使江奕为对方考虑得再好,任务对象的生存环境便决定了他不会领人无端的情。 一想到江奕精打细算地计划着怎么使用积分,还要在这个过程中受尽沈妄的冷眼,7号位便为江奕感到不值。 江奕将7号位捞进了怀里,安抚地揉揉掌心的铁皮小脑门。 老搭档在不忿着什么,他明白,不过江奕倒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委屈。 至于为什么。 今晚过后,兴许你就会同情这家伙了。语气意味不明。 7号位疑惑地看着江奕。 书桌上的奏折堆叠得极多,小山包一样将桌子的两边站满,沈妄一直批到一更天时也未结束。 抽空喝了一口沈二端上的热茶,沈妄不经意看向了窗外,见月已高挂,心中微诧。 今夜他的精神头似乎好上了不少。 放下茶盏,沈妄也没将这个小插曲当回事,正要提笔继续,突然浑身动作一僵。 ! 手臂无力垂下,沈妄第一反应便是中了软筋散,欲要扬声唤来门口的守卫,却发现自己竟连嘴巴也无法张开。 一瞬间记忆走马观花般浮现,沈妄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陌生。 他见过,就在今日的静岳观内。 但旁观他人出事和自己亲身经历可是两码子事! 分明能感觉到有人触碰他,但视线往上却连一个衣角都看不见,这怎能不让一个习惯了掌控的人方寸大乱? 沈妄的瞳孔紧缩成一点,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冷静。 将无力挣扎的沈妄拖到了书房的软塌上,瞄见对方脸上的慌乱,江奕心里倒是升起了小小的负罪感。 不过此时此刻计划了该做什么,江奕手下也不会含糊。 老七,开启书房的绝对隔音,开启模拟人类手掌。 [开启成功,两项功能共消耗:3积分/1小时,请宿主注意使用时长。] 拿出一张与储灵符,将里面的灵力覆在模拟手掌之上,江奕负手站在软塌边上,用意念操控着两只手掌,将沈妄翻了个身。 沈妄眼中的惊恐都快溢出来了。 外衫和浴衣被依次褪下,凉意撩拨上光洁的脊背,沈妄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随之双目呲裂,牙齿发出愤怒的咯吱声响。 京都近些日子盛行豢养小倌,沈妄虽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也有几分了解。 这样俯趴在塌的姿势很难不让沈妄想歪。 在身体突然发软时,他还在猜测是不是敌家派了杀手来取他性命。 但当对方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举动后,沈妄满心满念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如果对方胆敢对他做些什么,他势要让这不人不鬼的东西生不如死! [宿主,任务对象对你的仇恨值......]快要爆表了。 无视即可。 江奕正在观看视频教程温习按摩推拿的具体步骤,不太有功夫注意沈妄现在的心理状况。 看准了位置,覆着灵力的建模手掌便按压了下去。 沈妄:! 灵力裹挟着热温顺着脊梁直蹿而上,一种又酥又麻的感觉从皮肉里滚散开,肢体反射性往上一弹。 又被江奕给按了回去。 沈妄:...... 若不是现在无法出声,他很难确保自己口中会不会说出什么腌臜话来。 只是满腔愤恨越积越多的同时,一抹疑惑与不解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原以为对方要和他发生那种事,原来不是么。 如若不是......那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江奕则按摩按得直皱眉,肌肉怎么僵死成这样。 他同样瞄到了沈妄满背的刀伤剑伤,不知道有多少淤血堆积在对方的经脉之中。 深吸一口气,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大工程了。 江奕集中注意力,眼中仿佛燃起了燎原战火。 很好,值得挑战。 还在揣测江奕心思的沈妄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因他天生便能感应到即将发生的危机,从小到大也因这预感死里逃生过许多次,所以沈妄一直对自己的预感深信不疑。 即十五岁那年的毒酒过后,他终于再一次地体会到了这无法言喻的恐慌感。 沈妄两只眼皮抽搐到痉挛,很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只是这一次 他根本动不了。 是夜漫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院落内响起一声响亮的鸡啼,沈二带着一众侍女来到书房门口等候。 因沈妄事先吩咐过要歇在书房,再加上沈妄睡眠浅,所以沈二没敢在半夜进来打扰。 只是等了有一些时候,里头还是静悄悄的,沈二忍不住诧异起来。 以往这个时间点王爷早唤人进去了,为何今早迟迟没有动静? 他贴上房门,屏息听了一会儿,屈指敲门,低声道:王爷,早朝时候要到了,是否需要小人进来服侍? 仍是没有回应。 沈二变得极度不安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当即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他急切地张望书房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软塌边上的沈妄。 连着沈二和他身后的侍女,此时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因他们看见,一向穿着肃整的沈妄,衣衫竟是凌乱不堪。 长发也是散着的,身体像是失了力,双手撑着软塌的边上,神情格外呆滞,在他们这一群人进来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半是怔愣中,沈二不禁想,王爷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被人...... 想法还没全部成形,沈二率先一个激灵,飞快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嘴巴子,将这大逆不道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贯彻整个书房,沈妄微惊,很快回了神。 他转头,看向双眼惊疑不定的沈二,以及书房门口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的五六个丫鬟。 平缓呼吸,状似寻常地站了起来。 可双腿还未挺直便是一个踉跄。 沈二忙上前去抚,被沈妄甩手大力挥开! 又像是不够发泄心里的火气,他抓起软塌上的枕头与棉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半空中,累了一晚上的江奕抬手打了个哈欠。 [宿主,这样,真的好么?] 江奕慢悠悠回道:还有力气砸东西,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我是指任务对象的心理状态......] 道具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效力在后半夜便失去了,但江奕不愿花更多的积分在这上面,便直接用建模手掌暴力镇压。 更是在沈妄使劲挣扎的时候,不咸不淡地传音道:想让我更粗|暴一些便尽管动。 沈妄:...... 江奕便是拿准了沈妄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狼狈相,这才没有封住对方的口。 压着人按摩了足三个时辰,江奕终是放开了全身发软打颤的沈妄。 可沈妄上一刻方才艰难挺起身,下一刻便又被建模手掌翻回了正身,按在软塌上。 一股迷香环绕周遭,沈妄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直接便昏迷了过去。 江奕一语成箴,7号位确实由不忿转变成了对沈妄的深切同情。 无事。江奕轻声道,若他就只有心气高这一特点,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沈妄扔完东西后没站稳,又坐回了软塌。 双手捏紧,指尖泛白,大抵身体仍是无力的,指甲没能刺入掌心,在皮肉上留下了四道深刻的红棱。 沈二和其他人战战兢兢地等在一边。 几个呼吸后,沈妄脸上最后一点扭曲也不见了。 他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摊开双手,不轻不重地吐字道: 更衣。 ※※※※※※※※※※※※※※※※※※※※ 我家宝贝可爱的西幻文=w=真的很好看哦 《公主裙下有什么[西幻]》 by 本草石南 一句话简介:身为假公主的只想告诉勇者,你是魔王! 基友文文 您的麻烦精已重生 by LordX 一句话简介 :重生后我暗恋的小直男疯狂想撩我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 抵达学校,可以慢慢试着稳定更新时间和加更啥的了嘿嘿 第34章 (五) 古人多是一日两餐, 没有早饭一说,穿戴洗漱完毕后,沈妄便上了马车,去往宫廷。 虽说中途很想偷懒小睡一会儿, 但江奕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揉着太阳穴,随沈妄一路到了朝堂大殿。 然后想睡也睡不了了。 早朝时不知道谈到了何事,一帮子大臣突然便争执了起来, 你一句驳斥我一句贬语, 吵得不可开交。 铿锵有力的质问声,甚至于江奕飘到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得无奈息了睡觉的心, 又飘了回来。 闲的没事, 便开始注意起朝堂上的争端。 只是每个人的话都有些没头没尾,像是很久以前便开始争闹起这事来。 也是飘在半空中听了有一会儿, 江奕才将得来的细碎信息拼凑到了一块。 归根结底一句话:是否要将某位镇守于边疆的唐姓将领召回。 仗打了五年有余,粮草兵力也耗费了不少,边疆却迟迟没有传来捷报, 用大臣们的原话来评判,便是平庸无能。 江奕听到这就没有再听下去了,找7号位要了本书。 不经意地瞄见了软椅上睡得正舒服的沈妄, 淡然平静的双眼渐渐眯起。 因昨夜折腾完之后已然晚到了四更天, 江奕便兑换了一种对人体无害的安神香, 让沈妄很快睡了过去。 只不过沈妄作为一个晚期病患, 本身便极其容易困乏, 这点睡眠自是不够。 于是上了马车,身子抵着靠枕坐下,闭上眼,直接在颠簸的马车中睡了一路。 下马车时也是一脸惺忪,睁着漆黑眸眼站在原地好半会儿,才似是想到了要往前走。 江奕有点担忧。 古人极其注重仪容,臣子若带着这样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去上朝,即使不会被皇帝发落,也难免被言官参上一本。 想到此处还是腾升起了些许愧疚之意,也不禁在心里自问昨晚上是否太过分了一些。 然而事实证明江奕他多虑了。 这人到大殿上,只说了一句昨夜没睡好所以略微困顿,小皇帝便殷勤热心地遣人搬来了软椅,还屈尊降贵走下了台阶,亲手为沈妄搭上了毛毯。 沈妄本人更没有推却,往后坐在软椅上,嘴角缀着意味不明的笑,大爷一般享受着对方的服侍。 江奕以手扶额。 他早该知道,以沈妄的性情怎么可能只做权臣而不做奸臣。 加上昨晚的安神香效力还没完全消失,沈妄近乎是想睡便能睡的,就算这些大臣从最开始的轻声细语发展成阵仗翻天,也丝毫没有惊动到沈王爷的安寝。 眯着眼睛盯了沈妄数息时间,江奕面无表情地翻开了书。 既然不会对这人的休息产生影响,那今晚也可以继续了。 这些人吵起来便没完没了,小皇帝以手撑额,头疼。 许久像是忍耐到了极点,满心怒火地将手给抬起,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拍下去。 像是慌不择路的小羊羔,极快地将手给收了回去。 争吵着的只是前堂的人。 小皇帝的窘迫,后边的人有些看到了,有些没看到,没看到的人继续默不作声,看到了的人也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们只是人微言轻的小官,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吃人的朝堂上保全住自己。 旁边站着的内侍同是瞧得清清楚楚,附耳低声道:皇上不如问问恭亲王? 小皇帝抬眼看向了软椅上的沈妄。 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上,本该只有一人能坐。 像是刻意为之,内侍将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也说得极其缓慢。 毕竟天下动乱,现如今也只有恭亲王,才能镇住这帮大臣们了。 刹那间小皇帝咬紧后槽牙,恶狠狠地瞪了内侍一眼,内侍一副自知失言的模样,慌忙将脑袋给压下。 当群臣奋起激昂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时候。 小皇帝终于开口。 敢问皇叔有何高见? 每一个字都像是生硬挤出来的一样,足以让前面吵着的人都听见。 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耳朵里,所有张着嘴的人话到半截戛然而止,宛若失声。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机关的启动装置一般,偌大殿堂安静到只余下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小皇帝的脸色一时间更难看了。 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沈妄的身上,然而视线集结处的那个人还是睡得香甜,一副浑然无知的模样。 一些人小小地搓了一下汗湿的掌心,一些人屏住呼吸。 除了江奕,在场没人相信沈妄是真的在睡觉。 这么大的争吵声,鬼能睡得着! 大臣们的心惊胆战明显勾起了小皇帝的愉悦讥讽。 但见沈妄只是不说话便能吓得这帮无法无天的臣子噤声消停,他的心里又是一股止不住的恶意横生。 他指派刚才的内侍道:去,将皇叔唤醒。 内侍不敢相信地问:皇,皇上,让奴下去......? 小皇帝咧开嘴,也是极低的声音缓慢道:不是你说这件事只有皇叔才能解决的么? 内侍看着小皇帝无辜的笑脸,不由得遍体生寒。 江奕将这一幕收纳眼底,声音微有点叹息:老七,兑换一个醒神香囊。 [兑换成功,扣除积分5。] 手握香囊,江奕飘到了沈妄的面前,无意发现对方在睡觉时,左边眼皮似乎会偶尔不间断地轻颤。 想起白黎轩也有这个习惯,他微微怔愣住了。 这时内侍也被小皇帝催促着,磨磨蹭蹭地挪步过来,回神后的江奕忙将香囊伸向沈妄的鼻前,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捏 香粉吸入鼻尖,沈妄整个人精神一震,陡然睁眼。 江奕与他对视了一息时间,重新飘回了半空中。 学着那个人的样子,不自禁地把玩起香囊来。 会出现小动作与人的身体状况和幼时习惯都有关,兴许只是巧合罢了。 内侍自然不知道是江奕唤醒了沈妄,被人突兀睁眼吓了一跳:王爷? 分卷(27) 沈妄皱着眉头茫然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一觉他虽是入睡极快,醒得猝不及防,但莫名不会觉得困顿焦虑,乃至还有几分饱眠之后的餍足。 心情不错,便对什么事都能和颜悦色。 沈妄按揉了几下眉心,他也没看小皇帝,直接便问:现在说到哪了? 旁边的大臣回:王爷,正说到,是否要将唐越山将军召回。 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小官罢? 沈妄挑着狭长的眼,无声的威势弥漫开来:什么时候也能开口置喙一品大员的去留? 纵观全朝堂,也就沈妄敢将三品堂而皇之地当成小官看待了。 那人虽肚子里藏着千万辩解的话,此时却被沈妄说得不敢吭声。 沈妄探身,懒散地点向一人:那边那个谁,来,说一说我朝下官参上官需要做些什么? 被点的人忙上前道:按照我朝律法,以下鉴上者,需着白衣,革官服官帽,高举头顶,跪于殿前三日,再击登闻鼓,面圣以陈情。 沈妄又悠悠转向面色微白的人,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现在脱还来得及。 王爷,王爷严重了,下官方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忙退回了列队中。 沈妄未将丁点的眼神甩给那人。 这一件事你们从年前便开始争,争到现在七八个月,本王也听得厌烦了。 匈奴没攻破边关,没攻到京都,你们是闲得紧了乱换人? 若实在想调换人手的,可以。 其一,自个儿将举荐的人带过去,再将唐老将军恭恭敬敬地接回来。其二,全权负责战时所需的粮草马匹及军饷。 其三。 沈妄此时虽未起身,可那冰冷锋利的视线往周遭扫了一圈,方才还吵闹得极凶的大臣们无一不避开视线。 若有一个匈奴人踏入大乾的地界,摘了乌纱帽,亲自去向边关的将士们负荆请罪。 群臣冷汗涔涔。 恨不得将头给埋到地里去,跟只鹌鹑似的。 最后,沈妄拿开毯子,冲着小皇帝起身行礼,风度翩翩地道:皇上意下如何? 小皇帝一直在痴痴地看着,又被沈妄的话唤回了神。 变为了满目复杂。 众位爱卿,你们觉得皇叔所言如何? 不曾想,齐声道:王爷所言极是。 扣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带着三分无力,小皇帝缓缓道:朕,亦是如此认为。 看完这一出朝堂大戏,江奕不禁问:沈妄的结局是什么? [病死床前。] 自然病死的,还是主角做了什么? [是也不是,后面皇帝忍辱负重,与主角进行合作,任务对象那时已经因为心力衰竭加重了病情,未能等到和主角进行最终一战便病死了。] 也就是说,主要原因是过劳死么。 其实难怪了。 江奕心想,拿一副衰败枯竭的身体,撑着这么一个摇摇欲坠的大乾。 退朝之后,与前一个相貌不同的内侍急急跑了出来,说是小皇帝请沈妄前去尚书房一叙。 沈妄偏头:你说我要去么? 江奕:...... 亏他用的醒神香囊而不是喷雾,结果还是暴露了。 内侍不明所以,见人朝空中问,吓住了:王爷? 无妨。 沈妄扯了下嘴角,像是笑着的,眼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笑意:前面带路罢。 ※※※※※※※※※※※※※※※※※※※※ 别问为啥没加更也没按时,问就码字七小时=。=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啾咪~~ 第35章 (六) 尚书房内已有三人在等候, 沈妄不负众望,成了最后迟来的那一个。 小皇帝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和和气气地笑了一下,唤人奉茶。 一同请示完小皇帝后, 沈妄几人落座。 小皇帝道:此次将诸位爱卿留下,是想商议几个月后春猎的相关事宜。 户部尚书面露难色,拱手持礼,先开了口:依微臣之见...... 当着小皇帝的面, 他也不能明着说国库亏空, 委婉说道:春猎布置,所费银钱若干, 而如今战事在即, 损耗巨大。不若,将春猎时间推后个把月, 待到秋收之后,再行打算。 话音未落,旁边便插|来一声厉喝:不行! 春猎乃是祖制, 从太|祖时期便从未逾过时,现下怎能说推后便推后?! 户部尚书算是厌烦透了礼部动不动就拿典章制度讨要银子的举止,同样没什么好语气。 章大人要是不同意, 好说, 春猎所需用度也就几万两纹银, 您只管出三成, 剩下的再由下官来想办法。 礼部尚书双眼一瞪圆, 做出一副荒谬至极的表情。 分明是陈大人在管理国库税收,为何到该用钱的时候反而拿不出银两来? 您倒是说得好听。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听到这几乎污蔑的话。 户部尚书吹胡子瞪眼睛,扳着手指头与人细数:何时不该用钱?屯田水利要用钱,赈灾济贫要用钱,眼下正值战事,粮草、甲胄兵器、军饷、马匹、征兵,哪一个不需要用钱?! 即便不说这些,光是七个月前的祭礼,五个月前的祈雨,还有两个月前的 小皇帝立时头更疼了,挥手打断:行了,都别吵了! 吵闹的两人低头噤声。 小皇帝随之看向坐在沈妄对面的人:丞相有何见论? 大乾丞相如今四十有七,生得容貌端正,气宇轩昂。 他与沈妄同坐一排,若不论势气,两人看上去便如普通人家的二世分堂。 丞相未立即回答,眼睛瞥向似乎想要置身事外的沈妄,道:如户部尚书所言,今年确实不比往年。 所以臣下想先听听恭亲王的看法。 臣能有什么想法。 沈妄眼一抬,皮球便踢回了小皇帝的脚下:皇上想开便开,想不开便不开。 几分无措:皇叔...... 丞相皮笑肉不笑:王爷遵循先皇诏谕,代君上主理国事,本该尽心尽责,近日以来却是愈发不见上心了。 沈妄笑不达眼底:皇上如今也过了舞勺年岁,亦有了自己的主张,何须本王再来上心? 小皇帝闻言,脸上现出一阵惶恐,急切道:丞相莫要如此说,试问皇叔何时未曾对大乾尽过心? 7号位见江奕拿出了记录仪,诧异问人想要做什么。 江奕道:闲来可以当剧看。演技都不错。 7号位:宿主你开心就好。 在场其余三人,礼部尚书被沈妄整治过,丞相也与沈妄明着不对付,只有户部陈大人站中立。 若是就着小皇帝的话说下去,少不得要论断起沈妄的错处来。 然而丞相并没有接小皇帝的话茬。 甚至于他看向高座上的少年时,眼中都带着一分未作掩饰的轻视。 小皇帝搁在桌下的手一紧,茫然地回视对方:丞相? 微摇了摇头,丞相转过头来又问道:听闻王爷昨日去了静岳观上,不知所为何事? 沈妄闲散地笑了笑:心情尚好,出去游玩一转罢了。 据大理寺卿所言,王爷似乎还带回了十几个刺客? 路上顺手抓的。 王爷这一顺手也是极巧,臣下还听说大理寺卿在部分刺客的身上找到了前朝暗部的记号。丞相意味深长地道,若非大理寺卿跟着前任丞相见识过,恐怕也无法从那火烙的模糊印子中辨别出个什么记号。 沈妄点头,不置可否:确实凑巧,毕竟丞相派人抓了这么多次都没能摸到前朝余孽的一根汗毛,偏倒让本王一出门便遇上了。 丞相被这话里明晃晃的讽意刺得哽了一下。 压抑住火气,起身面向小皇帝,持礼道:臣下还从道观的人口中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据说恭亲王昨日并非闲来游玩,而打着搜罗前朝余孽的号子彻查静岳观,不止让官兵在道观里大肆喧闹,还试图将无辜人等牵扯其中。 说到这里,丞相一声冷笑,转向了沈妄,咬字清晰:乃至于惊动神明,于道观内大发怒火! 沈妄手指一颤。 倒不是因为丞相的嗓门太大,而是联想起了昨晚那些不好的回忆。 施施然坐直了身:何丞相,你也言道那是据说。 当年恒王想在京都城郊建立静岳观,是本王一直持着反对的态度,那些道士险些因此失去安身之所,又如何不对本王心生怨恨? 难道那些道士还会怀恨污蔑王爷不成? 不然何丞相还想要什么说法。 沈妄一脸无辜地疑惑反问:私自领兵可是大罪,若没有圣上授意,本王怎敢差遣那么多官兵? 何丞相眼角一抽搐,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也呐呐:昨日皇叔说想要出去散散心,请旨借一些官兵当护卫,所以朕就...... 也不用再听下去,何丞相扶着涨疼的脑袋坐回椅子上。 年纪大了,容易胸闷气短。 沈妄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又道:至于神明大怒一事,倒并非神明对本王动怒。 听沈妄说出这话,众人都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何丞相扯扯嘴角:是么。 他从一开始便将道士们激动告知的神明显灵归为无稽之谈,刚才只是顺道拿出来说事,在场之人也没谁是真信了的。 因为类似的传言在皇室中不稀奇。 据说太|祖皇帝出生时宫廷院落曾天降五彩福光,但实则是雨后霓。后来又传其单手降猛虎,但其实就是从驯兽师手中接过不足月的虎崽子,就这样还怕得紧,只敢单手去摸。 还据说太皇太后第一次到园内游玩便引得百鸟齐鸣,被随行之人惊为凤凰转世,实则太皇太后当日不过四五岁,又是被府上宠得娇贵的,见到漂亮的鸟雀便让人上前捉,鸟雀被捉疼了自然会叫,整个场面说是鸡飞狗跳还差不多。 这些事情的真相从年迈宫人口中透露出来时,大家心照不宣,没有谁敢真的去大肆揭穿,只当听个乐呵。 沈妄未将这件事略过,小皇帝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匹狡诈的狼又想咬人了。 除开何丞相,全都精神一震。 江奕右眼皮直跳:老七,我感觉他要皮。 [宿主?] 沈妄将空了的茶盏搁在小桌上,突然就看向了主动上前斟茶的侍女。 将你怀里藏着的东西拿出来给本王瞧瞧? 侍女:......! 侍女脸色陡然惨白,眼见其他人都惊异地朝她看来,当即将滚烫的茶壶朝着沈妄脸上砸了过去。 复又掏出怀中匕首。 江奕瞳孔紧缩成一点,来不及细想,下意识一挥手 茶壶被凌空截断,砸在墙上发出啪!一声脆响,瓷片茶水散落成花,侍女也倒飞了出去! 因江奕控制着力道,侍女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刚一晕晕乎乎抬起头,江奕又是冷着脸,单手一握一扯。 匕首掉落在地,侍女两只手臂被擒于背后,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嘴巴微张的小皇帝乍然回神,怒声喊道:人在哪?都干什么吃的!就这么把刺客给放进来了!? 连忙有侍卫太监从门口冲了进来,一边叫着保护圣上,一边将地上的侍女擒拿。 人被侍卫从地上拽了起来,没有辩解的话,只是呆呆傻傻地睁着眼。 到现在都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因宿主强行使用精神控力,为时五十二秒,未超过一分钟,扣除积分一百。] 江奕:...... 不怎么平稳地收回手,撑着半张脸。 想锤人。 等到一大帮子人押着侍女齐刷刷走了之后,两位尚书还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 何丞相盯着沈妄惊魂未定。 小皇帝摆手挥退内侍,抬起头,宛若在看什么牛鬼蛇神。 一屋子人唯有沈妄是表面上的平常态,将尚未来得及斟茶的茶盏拿起,于手中把玩。 并非神明对本王动怒,而是那些人冒犯了本王,惹来神明动怒。 换而言之。沈妄轻轻一笑,本王现下正受神明庇佑。 ....... 离开皇宫之后,沈妄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早知那个侍女不对劲。 知晓危机就在身边,却不闻不问,甚至拿言语刺激侍女提前下手。 江奕那时便懂了,沈妄是留着人让他动手,好让小皇帝他们都看见。 沈妄扬起半边眉毛。 昨夜气急没仔细听,如今听来,这鬼东西的声音倒是不错。 他喜欢。 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又如何? ...... 沉默了两息时间。 今晚继续。 沈妄这下笑不出来了。 当天夜里,众侍从被沈妄集结于大厅,也未吩咐事,就是凑在一块干坐着。 又到了大抵一更天的时候,疑惑不解的众人看见沈妄突然站了起来,声线僵硬地将他们遣回去休息。 而后带着一脸惊恐和抗拒回了里屋。 半夜,查夜的奴仆听到王爷房内隐约传来了物体震动的声音。 有点剧烈。 奴仆挠了挠头。 不过王爷睡前说不必理会,应当是没问题的罢。 分卷(28) ※※※※※※※※※※※※※※※※※※※※ 下一章提要:全京城都知道王爷在受神明庇护 感谢地雷,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3= 第36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七) 沈二敲响了书房的门:王爷, 午膳已经做好了,是否现在就给您送进来? 话毕,忍不住提拎起食盒,深深地嗅了一口。 浓香四溢, 仿佛顺着鼻子浸入了五脏六腑,满身心都是愉悦的。 沈二眼中流露出馋色,心中腹诽起来:分明同是尤家老厨的手艺, 怎他们的饭食没这诱人的香味。 且不止是香, 方才去取菜时他仔细瞧了一遍, 卖相上也较往常好看了不少。 难不成是因为老厨近日在研究新菜色,开了窍? 正想着,书房里传来了沈妄的声音:进来。 沈二应声, 提拎食盒走了进去,来到正对门的小桌前,开始布菜。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 浓郁的菜香便逐渐充斥了整间书房, 少不得令人食欲大增。 不禁揉了揉鼻子, 笑着便道:尤厨子最近好像琢磨出了新菜色,王爷一定喜...... 却见书桌前批阅奏折的人身形微顿,忽然抬起头,不耐烦地道:把这些菜都给本王端出去。 沈二懵了:啊? 沈妄双眼眯起,从中迸发出极大的不虞。 沈二骇得一缩脑袋, 没胆子再去细想为什么, 忙低头收菜。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竟然端不起来。 犹自不信地往上使劲, 甚至用上了两只手,憋劲憋到脸通红,菜盘子仍旧是稳若磐石,纹丝未动。 沈二直感头皮发麻。 若非这些菜是他刚才亲手端上去的,他还以为盘子早被嵌刻在了桌子上面。 沈妄脸色微沉。 即便猜到了江奕不会放任沈二将菜撤下,可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明目张胆。 冷声道:端不起来便砸了。 沈二:...... 遵从沈妄的命令,两个大汉拿着凿墙的大铁锤走进了书房。 他们虽和沈二一样满脑子雾水,但也不敢多话,对着桌子上的菜,举起锤子便砸。 倏 往后高举的锤子直接从两个大汉手中脱离,宛若风筝一般轻盈地在屋子里飞了一转。 最后又轻巧地落到了大汉的脚边。 两大汉:...... 沈二:...... 沈妄:...... 鬼!有鬼呀! 沈二回神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惊惶大叫:快来人保护王爷!来人!来人! 沈妄没来得及制止,眼见一众拿着棍棒便冲了进来的人,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都下去。 家仆们一口气还没喘匀,闻言面面相觑,拱手领命:是。 于是众人鱼贯而入又而出。 等到屋子重新回到了五个人,江奕将重力调控目标转移到了奏折上。 唰啦啦 所有奏折凭空起飞,包括沈妄手里拿着的那一本。 眼看着奏折整齐划一地飘荡在半空中,好不容易止住叫声的沈二又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并非沈二胆小,而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 就连两个彪形大汉也立在了那,双腿发软,站不住。 此时书桌上只剩下了笔墨纸砚,江奕调控好了重力参数,这才不紧不慢地端起菜,摆在了沈妄的面前。 每摆上一道菜,沈妄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江奕假装自己没看见,传音道:吃完。 沈妄一撂毛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当本王是属猪的? 与那次是一样的分量。 今天没胃口。 是么。 沈王爷小小地挑了一下眉头,并不打算回答。 下一刻右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握住了筷子。 沈妄:...... 午休时分,亲王府的家仆们再度陷入来回烧热水的忙碌之中。 渗出皮肉的脏东西太多,沈妄本人又有着轻微洁癖,这一次洗沐几近将身上搓下来一层皮。 过后他身披浴衣,也不想再批奏折了,面朝上瘫倒在床榻上,手臂遮住双眸。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戳了他一下。 拿开手臂,见是一张纸飘在自己的眼前,沈妄蹙紧了眉头,下意识接在了手中,半撑起身子来看。 当看见最上方标着的契之一字时,沈妄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致扫了一眼,没二话,直接将纸给撕成了两半。 只是不待沈妄将它们更进一步撕成碎屑,两张碎纸突然无火自燃了起来。 沈妄瞳孔一凝,极快地将纸扔开,燃烧之后的灰烬却化作一点星芒,拐着弯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烫也不疼,只是削薄到青筋显著的手背上出现了一抹靓丽的火纹。 江奕道:血契已成。 沈妄盯着那抹火纹,脸上好似写着不敢置信。 半响,平心静气,举着手问:你们妖怪和凡人结契都这么市井无赖? 沈妄说他是神仙也好,说是妖怪也罢,总归道士和僧人都拿他无可奈何,也不用江奕再去想暴露之后明面上能用的身份。 我讨厌拖沓。 若本王违背契约上的内容会怎么样? 江奕特地停顿了一下,再用毫无起伏的语气道:你猜。 ...... 揉捏眉头,沈妄下了床塌,对着门外道:来人! 守在门口的沈二立时抱着雄黄酒冲了进来:王爷,是不是那妖孽对您 更衣。沈妄面无表情地道,本王要去楚楼吃酒。 沈二:...... 江奕看着沈妄,手中是一张写有相同内容的契纸。 从上往下数,第三条赫然便是:戒烈酒。 [难道任务对象并没有相信宿主的话?] 也许罢。 立血契哪有这么简单,以江奕现如今手头可用的全部积分,充其量也只能弄出一个玄乎点的场景罢了。 至于对方手背上的印记,不过是用难洗的红墨水再加荧光粉罢了。 [连宿主也拿不准吗?] 江奕摇了摇头。 迄今为止,沈妄的态度说抗拒也抗拒,但说顺从也顺从。 甚至是小抗拒,大顺从。 以家仆们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来看,沈妄对事应当是雷厉风行,王府受他管辖,所以才维持了这一习性。 以朝臣对沈妄避之不及的态度来看,沈妄此人应是睚眦必报,不会允许与他作对的人在面前瞎蹦跶。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妄的委身顺从才处处透露着不和|谐的地方。 在7号位的记忆中,江奕很少出现犹疑不定的情况,对此表现出了莫大的诧异。 江奕无奈地戳了一下7号位的额头。 以前做事太利落,老七把他神化了已经。 但他终究只是个人,并非神,想要彻底看破一个人还是太难了。 顿了一下,江奕瞄向换好了衣服的沈妄。 虽说无法彻底看破,但有一点江奕可以确定。 沈妄不是会因为一时不忿而跑出去吃酒的人。 存疑的心理一直持续到王府马车驶到楚楼门前。 青堂瓦舍,雕栏玉砌,眼前是一座高大的阁楼,只是大门紧闭,好似并不准备迎客。 这很正常,像秦楼楚馆,勾栏阔院这一类的地方,白日向来是不营业的,唯对一类人特例,那便是尊客。 作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沈妄当然是这尊客之贵。 远远瞧见恭亲王府的车驾,二楼赏景的老鸨嘴角一咧,手持小圆扇,提着裙摆,飞快便下了楼。 当沈妄走下马车时,老鸨也扭着妖娆的水蛇腰,妩媚作笑迎了上来:王爷可是来找青青姑娘的? 江奕盘膝空中。 分明老鸨脸上的妆粉都快扑面而洒了,也不知道瞅见一点污渍便直蹙眉的沈大王爷是怎么忍下来的。 不但忍了下来,还对人老鸨勾起了唇角。 见沈妄迈步往楚楼内走,江奕未作声制止。 和之前一样,他打算再等等。 若沈妄真打算犯忌,等到酒杯端起来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众目睽睽之下,吓不了沈妄,能吓住了楚楼的管事人也是极好的。 长此以往进行下去,即便沈妄官大势大,她们想让沈妄醉酒恐怕也得斟酌一下。 如此思索着,江奕跟在了沈妄的后头。 然而就在快要入门的时候,前方好好走着的沈王爷突然脚步微停。 神色淡漠,侧身往后看了一眼。 江奕面露疑惑,心有所感地看向了对街马棚。 好像没什么不妥。 就是其中一匹马有点躁动不安,一直在撂蹄子。 撂蹄子...... 刹那间江奕脑海警铃大作! 拽着沈妄躲开一旁,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推开老鸨 就在他做出此举的后一刻,一匹马竟是对直冲撞了过来! 恐慌的叫声吵作一团,街上稀稀落落没几个的行人直接跑没了影。 马未能撞到目标,急促喷吐潮湿的热气。 前方就是吓傻了的老鸨,但它却极其怪异地转了个身,将目标重新对准了沈妄。 没来得及再攻击,江奕在它身上降下了十倍重力,整匹马顿时瘫趴在了地上。 老鸨也回了神,恨恨啐了一声:哪里来的疯马! 江奕脸色暗沉。 这匹马没疯。 眼睛清明,呼吸顺畅,站得稳跑得直,哪有一点疯马的样子? 再看向丝毫不显慌乱的沈妄,心下终于一点一点地凝重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就算这个任务世界只有C级,就算主角还没出现,沈妄也是个板上钉钉的反派。 被天道不容,气运低到极点,随时都会有状况发生。 立时沉声道:老七,检测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生物对沈妄的恶意值。 能吃上正常的饭,能走上正常的路,马车也不会突然散架。 沈妄的状况并非出在单纯的运气上 [叮,检测完毕。] [检测范围:方圆一公里,锁定异样范围:一千米,所有生物对任务对象的恶意值呈次方递减。] [一千米外,所有生物对任务对象无感/陌生。] [七百米内,所有生物正由无感/陌生转害怕/讨厌/反感。] [五百米内,所有生物正在由陌生/无感/反感/害怕/仇恨转厌恶。] [一百米内,所有生物正在由陌生/无感/厌恶/反感/害怕转仇恨。] [检测仇恨单位数:十七,具体标记生物:沈二、轿夫、楚楼老鸨,枣红马......] ※※※※※※※※※※※※※※※※※※※※ 一章说不完,上章提要得分上和下了_(:з))_ 云城真没有存稿,要是有也不会每天码字到凌晨了嘤嘤嘤(╥﹏╥) 昨晚上码着码着还睡着了,又晚点了啊啊啊啊啊啊(抱头痛苦. jpg)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qwq 第37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八) 沈妄七岁时第一次收自己的贴身侍女, 给人赐名叫王二七,王侍女诧异问他:为何给奴婢取王姓? 小沈妄道:因为皇子不能给人冠以国姓。 王侍女:二七有什么深意? 小沈妄笑了笑:没什么深意,只是本皇子估摸着自己还能再活二十七年。 一股寒意袭上了后背,王侍女勉强笑道:十七皇子快别乱说了, 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讳。 五个月后,小沈妄捂着脖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院内萧瑟, 白日也没有多少宫人路过, 他便就地坐在了台阶上。 拿开手, 满手鲜红,白皙脖颈一道若长的口子,幸而只是割破了皮, 没有伤及内里。 但到底还是疼的。 小沈妄将手在衣服上简单擦拭了一下,望着天上的白云发呆。 两个时辰后,终于有宫人路过。 无意中瞧见台阶上满身是血的小沈妄, 一时骇然失色, 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十七皇子你怎么了?! 小沈妄摇了下头, 表示自己没事,道:王二七在里面,方才......有刺客,她为我挡了一击。 宫人又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屋里,不过多时,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天空。 小沈妄恍若未闻。 伸出手, 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血未干。 两个月后, 沈妄的生母庆妃将沈妄给唤了过去,亲口赐下两个贴身宫女。 小沈妄看着两个面带和善的宫女,低声道:便赐名,王二六和王二五罢。 唐国盛如今四十有三,是大乾第一骠骑大将军,近段时间有个烦劳,便是皇家的第十七个小子老爱往演武场跑。 不知多少次从灌木丛里拎出这干瘦小人,唐国盛简直头大,将小沈妄放在地上,板着脸道:十七皇子,这里是演武场,不是娇女窝,为何您老喜欢往这凑? 父皇只让你教习一个月,此时不来何时来?小沈妄不紧不慢地拍去了身上的草叶子,何况我也不喜欢女人。 唐国盛没将他的后半句话放在心上。 转手将长枪放回架子上:正经教习的时候不见十七皇子的影子,到现在快散场了,皇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几位皇兄都想杀了我,我不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唐国盛脚步一停,看往不足成人腰高的小小少年,眼神比刚才多了一抹凌厉:十七皇子,请慎言。 分卷(29) 小沈妄吓得滞声,不自觉咬紧下唇。 复又鼓足勇气问:难道唐将军就不想杀了我么? 唐国盛觉得沈妄是魔障了,走过来,半蹲下,厚沉眸眼与人对视,蹙紧眉头,耐心问道:十七皇子,臣下为何要杀你? 小沈妄也不确定,喃喃自语般地轻声道:因为我是天煞孤星? ...... 唐国盛是个硬汉,不懂怎么哄慰孩子,便伸出宽厚又布满老茧的手,揉了揉小沈妄的头发。 唔。小沈妄往后瑟缩了一下。 军队里不兴那些牛鬼蛇神的说法。 唐国盛放下手,未曾因沈妄年岁小便随意敷衍,认真道:待日后十七皇子长大了,可去参军。 小沈妄定了定神,却摇头说:我也见过其他武官,只有唐将军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只要靠近便惹来不足月的孙儿大哭大闹,行走家中常被小辈们避着躲的唐国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孩子说不怕他。 诡异地被戳中了某个点。 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别处,摩挲鼻子,转回头,对小沈妄做了个微手势:将袖子捞起来。 小沈妄虽是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 唐国盛拉着小孩的手臂,简单捏了几下,神色一动,又跟着捏了捏其他的地方,眼中直放亮光。 不错,不错。忍不住连声称赞,拍了一下小沈妄的肩膀,带着欣慰道,偷着练了? 小沈妄听出了唐国盛语气里的变化,一时间有点压抑不住眼中的喜色:因我不用上书房,有时间便简单比划了几招。 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将军肯教我了? 听到这话,唐国盛心中微涩。 在大乾,无论是哪一位皇子,只要年满六岁便要上书房、习六艺,免污了皇室宗亲的仪礼。 只因这孩子出生时天生怪象,又被某个莫须有的老道士信口雌黄了一番,皇上竟连这也不允了么。 面上没显露出来叫小沈妄看见,也笑道:教,为何不教,老夫家里那些个不成器,有天赋的不愿意学,愿意学的又没天赋,像你这样 他拉开小沈妄的手,露出对方掌心上大小不一的创口疤痕:有根骨天赋又愿意学的人,老夫为何不教? 小沈妄登时咧嘴一笑,灵动眸眼中仿佛盛装着璀璨星光。 孩童的笑容一向是极易打动人,唐国盛同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就该是这样,想笑便笑,不想笑便不笑,也不是多大的岁数,平日却一直扮着张假笑的脸,渗不渗人? 小沈妄却怔愣了,笑容慢慢消减下去。 抬手,迟疑地摸了摸嘴角,他记得自己原先是不爱笑的。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习惯了露笑。 好似是从母妃不喜欢他寡言少语开始,也好似是从父皇叱他性子阴暗开始。 记不清了。 嗯......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在这高墙之内,还是笑着比较好。 小沈妄偏了偏头,眨巴眼睛:待日后我能护住自己了,或者有人能护住我了,我便不用再刻意去笑了。 虽是这么说,但小沈妄心中却有些别的想法。 他自诩为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是真的需要一个人来护着他,因为他自己便能护住自己。 只是偶尔,还是想找一个愿意护他的人。 到那个时候,他应当是想笑便能笑,想不笑便能不笑的了,索性他也生着一副好皮囊,若那个人喜欢,便是一整天都笑给人看,或是一天都木着脸不作任何表情,又有何妨? 控制重力将所有藏匿暗处的刺客都揪了出来,江奕回头冷声道:莫笑。 嘴角刚泛起个弧度的沈妄:...... 大概是理亏,默默地闭紧嘴,不笑了。 江奕现在很恼火,一是恼火自己的失策,二是恼火沈妄不顾己身安危的算计。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沈妄并非偏要来这楚楼吃酒,而是找借口出府一趟,以此试探他的实力和底线。 没准他立契约的事还正中人下怀。 京城百姓从未想过他们还能在大白天撞见鬼! 街道拐角探出半个身子的百姓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溜圆,看着悬浮半空的六名黑衣人。 而那六人也仿佛被无形之手给拎了起来,倏然又砸落到了地上,又升起,又砸下,如此往复,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口,直接昏死过去。 整条大街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嘭嘭嘭肉体撞地的声音雷贯入耳,无数人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想着一会儿官兵便过来了,江奕干脆地将刺客都丢在了原地。 见刺客都被料理完了,沈妄拍去手上的灰,从容地站了起来。 转眼看向宛如石化了的沈二:还愣着干什么,回府了。 沈二:啊......啊!是。 上了马车,沈二将车夫唤回神,一声吆喝,车轱辘滚滚而动。 好似根本没觉得自己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背对着一干人目瞪口呆的视线,恭亲王府的车驾逐渐驶远,扬长而去。 回到府上,沈妄进了书房,挥退众人。 等到对方关上了门,江奕神情淡漠如常:你想和我谈什么? 若非想要和他谈话,沈妄也不至于连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也要一同遣走。 沈妄不答,反问道:生气了? 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的江奕:并未。 但沈妄闭了闭眼,却是想歪了,以为自己根本不值得江奕动怒。 心中的激动喜悦一瞬间便淡了。 自认为是个肮脏污秽的不祥之人,沈妄在十五岁之后就再未奢求过会有人愿意护着他。 江奕第一次出现时,他还在疑心有人与他作对,但当江奕第二次出现,他却吃到了平生最满足的一顿饭。 沈妄在当时便隐隐有着一种预感,自己要等的存在可能来了。 雀跃,却也恐慌失去,那是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感觉。 就怕是一场镜花水月。 于是他写了字,故意驳斥对方,想着话本里的神明妖怪多都自傲,最好能激起江奕的怒火,非降服了他不可。 若是适得其反,装乖卖可怜耍无赖,他同是很有一手。 但江奕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所谓的半夜惩处,虽说过程难堪,但第二日起来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神清气爽。 尚书房被害也是他故意为之,他将之透露出来,江奕竟是毫无反应。 当对方想要与他立下血契,沈妄在那一刻脑子都空了! 满心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人抓入怀里。 渴求的心思化作猫儿爪,直挠得沈妄心痒痒,无数次忍不住去试探对方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现在么,大抵是自作自受? 试探一次还不足,非要往后试探第二次,终于试探到自己这个人根本没多重要? 如果不是他在道观内惊扰了对方,换做旁人,恐怕也能得到这般庇佑罢。 沈妄佯装不在意地低笑起来:难不成你拿我谋功德,我连讨要半数报酬也不成了? 江奕听到这算是明白了:你以为我在拿你谋功德? 沈妄不答,看神情像是料定如此。 又像生怕江奕应下这话,生硬截断道:但我既是拿你当护身符,你我所做也不过半斤八两。 我们扯平了。 说罢,人像是落荒而逃,快速地开门离开了。 ※※※※※※※※※※※※※※※※※※※※ 上上章提要分上中下吧_(:з))_这是中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第38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九) 传闻中暴虐狠毒的恭亲王竟受神明庇护!? 听闻这件事之后, 人们第一反应便是不敢置信,但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人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 事情如狂风席卷山林一般迅速传扬开,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多时,便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 小皇帝心脏狠狠一跳,奏折险些脱手掉到桌上。 大臣们也都知道了? 好似感觉了小皇帝话中危险的意味, 内侍的话有点发颤。 这个, 这个奴才不清楚,但消息确实已经在满京城传遍了, 想必各位大臣, 也已经知晓。 手指猛然攥紧,奏折上被拽出了数道褶皱。 小皇帝突然起身, 将桌案上堆着的奏折一把推到了地上! 内侍噗通便跪下了,忙不迭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这天下还有谁把朕当皇上? 小皇帝面色狰狞, 几步走出桌后,随手捡起一本奏折,又拽着内侍的衣领, 摊开来的奏折直拍在对方惊恐的脸上。 看看啊!看看!这上面, 是谁批阅的字迹, 印下的又是谁的金印? 是他恭亲王沈妄! 满京百姓只知恭亲王, 不知当今圣上!朝臣请奏第一请示的是恭亲王, 谁还知道龙椅上坐着个皇上!? 现下又有了神明庇佑,神明是不是都眼瞎了?啊!?去庇佑那居心叵测的贼人!他们怎么不来庇佑朕这个真龙天子! 小皇帝在屋里走了一转,将眼下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满屋子宫人跪在地上,惶恐高喊着陛下息怒。 正是这时,通传太监来报:皇上,宁亲王求见。 小皇帝扶着柱子,火气未平,缓上几口气后才慢慢镇定了下来。 宁亲王? 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这个人,但也不是全无印象。 小皇帝定了定神,眼中没什么喜色,道:让宁亲王到尚书房等候。 又扫了眼殿内的一片狼藉,甩袖离开:将这都收拾了。 是。 小皇帝并非先皇的嫡长子,甚至与嫡都沾不上边,他能顺利继承皇位,全权是因为先皇临终只剩他这一个独子,凭借运气捡了漏。 皇室血脉稀薄到如此境地,这本该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但回顾先皇一脉,除却反叛的恒亲王,十九位皇子竟也只活了三人。 一是后来继位的先皇,二是恭亲王沈妄,其三便是宁亲王。 宁亲王的相貌不算出众,才学气质也是平庸,唯有一点,让他在世人眼中饱受瞩目。 便是对方四肢健全,身体安康,竟能在或死、或伤、或残的先皇一脉中活得尚好! 由此小皇帝还一度以为对方是故意藏拙。 后续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沈妄先一步将宁亲王请来了宫中。 请来之后,沈妄什么也没做,就坐在旁边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兴味十足地看着他们叔侄两大眼瞪小眼。 而在小皇帝心目中深藏不露的宁亲王竟表现得比他还窝囊,双手双脚并拢坐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继那次尴尬的会面之后,小皇帝身心疲惫,再没了拉拢对方的兴致。 尚书房见了宁亲王,与记忆中一般的模样,就是鬓发添了白,面色也干枯了些,比起意气风发的沈妄而言,这位同是活到了最后的亲王着实有些不太起眼。 小皇帝心中生不起多少热络,落座后才开口:九皇叔也不必拘束,请坐罢。 宁亲王虽不如其他皇子出众,但他能活到现在,瞧人脸色的本领还是有一些的,怎觉察不出小皇帝脸上明显的敷衍? 笑容先是一僵,佯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持礼道:臣下有几句体己话,不好意思当面说,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小皇帝看他一眼,对着侍奉的宫人摆手:你们都下去罢。 宫人应诺,临走时带上了尚书房的门。 紧跟着宁亲王身子一晃,竟在房内肆无忌惮地探查了起来。 弯下身子探凳脚,蹦高三尺望房梁。 小皇帝瞧他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没看出半点皇室之人的仪礼风度,心下觉得丢人,直皱眉头。 语带不虞地道:九皇叔,朕还忙着,有什么话便赶快说罢。 宁亲王保持半蹲的姿势,动作停下,转过头来,没有半点客气。 有那煞星监国,皇上如今还有什么可忙的? 像是被宁亲王的话戳中了痛处,小皇帝脸皮剧烈一抖。 半响,挤出一个生硬难看的笑容来:九皇叔......胆子不小啊? 臣下不日后便要离开京城了,今天在此,只为将话给说透。 不等他发难,宁亲王站起身,膝盖上的灰也不掸,像是话在心中憋了许久:第一,恒亲王当年是被沈妄给逼反的。 小皇帝微怔。 震怒虽未消下去,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他的母妃便是在那场逼宫中丢了性命,所以小皇帝对恒亲王不仅无感,甚至说是厌恶也不为过。 第二,臣下的三皇兄也就是先皇,身有隐疾,此生注定无嗣。 一股气劲顿时冲上头顶,小皇帝拍案而起,怒目骤裂:荒谬!若父皇......那朕的存在你又如何解释!? 只见宁亲王抬起头,不急不缓,说出了一个冰冷至极的事实:因为您是恒亲王幺子,并非先皇所出。 沈二,你近日是不是有事瞒着本王? 正在收拾东西的侍从手一哆嗦,想回话,却在对方诡谲莫测的视线中渐渐消声。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道:王爷,小人想再留下来一段时间,毕竟您的身子自年后起便开始不好了。 走不过十步便会停下来喘口气,半夜里常常咳嗽,精神头极差,常会望着天边出神,很少再留意周遭的动向,原先还会吃上几口肥瘦相间的肉,现下非清淡不食,也只食清汤...... 分卷(30) 这一番关切人的话,说到后面却好似变了味。 吐字极慢,声线变得阴沉扭曲。 仿佛裹挟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恶意,话中内容亦令人细思极恐。 沈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记得这么清楚,是真的放心不下本王,还是想再留一段时间等待杀害本王的时机? ...... 沈二根本说不出辩解的话。 忘记沈三是怎么死的了? 一盆凉水淋下,寒彻心扉,沈二猛然跪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也不敢再直视沈妄的眼睛。 呜咽声从他的口中传出,仿佛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王爷,小人真的尽力了,在您救下小人的那一刻便下定决心要服侍好您,但是,但是 茶盏在指间灵活地转动了两转,握在手心。 沈妄垂眸看向地上的侍从,面上带着无悲无喜的麻木。 江奕正在恭亲王府上方观测地势。 整座王府占地大抵六万多平米,王府四面贴着宽阔百米的街道,最近的百姓家也在千米开外。 他暗忖道,对于己身的异于常态,沈妄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 [经分析检测,生物受影响的程度似乎与个体情感板块的成熟度相关,此考虑可信度达93.674% ] [相较京中除人类以外的其余生物,马的大脑比较发达,具有超强感知力,所以易受影响。] [在受影响的生物中进行规律比较,意志坚定者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但系统不否认经由时间的潜移默化可能会引起同等程度的质变。] 无法更改? [世界意识造成的影响,无法更改。] 沈妄身边伺候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伪装者占多数。] 江奕顿了一下,又问:沈妄本人知晓么? [这个不清楚,宿主是否需要兑换心理显示器?] 同样的问话在江奕发现沈妄实则身患重病时发生过一次。 那一次江奕为了节省积分果断否决,而这一次,他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7号位:宿主又双叒叕心软了== 江奕负手而立,顺着单向感应看向王府内的那人。 与7号位的猜测不同,对于沈妄的悲惨经历,江奕虽有触动,却并不强烈。 只是某种猜测潮涌心口,让他忍不住困惑地喃喃自语道:与沈妄相处久了,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他便是...... 与此同时,面对宁亲王有理有据的述说,小皇帝想要驳斥却无从下口,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因他始终都明白,无论恒亲王逼宫的理由是什么,那都是板上钉钉的反叛,而他竟是叛臣贼子的孩子? 那这么多年以来,他所存在的立场,他的皇位,他的尊贵,他的忍辱负重,不都成了笑话!? 日后若是沈妄将这个真相曝露天下...... 宛如经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的打击,小皇帝整张脸都失去血色,面若死灰。 许久,又好似没有多久。 他开了口,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冷静:你不过是想要朕扳倒他罢了。 宁亲王反问:难道皇上您不想么? 呵。 他立起半身,阴鹜地看过去,冷笑不已:说得像朕想做便能做一样。 眼下正有一个可操持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 宁亲王神神秘秘地道:皇上可听说了那正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 谣言?立时明白了宁亲王指的是什么,小皇帝嗤笑一声。 若是对方也亲眼见到那玄乎的一幕,怕就不会将其当作谣言了。 但接下来,宁亲王却说出了让小皇帝都忍不住意动的一句话。 事情真假不提,又有谁能肯定,那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真正的神明? ※※※※※※※※※※※※※※※※※※※※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吧唧吧唧 _(」)_最近都有点晚,周六双更补偿哈 宝贝要上榜了,就,冲抵掉文案上的按时加更吧(ノ ̄▽ ̄) 第39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 江奕没有说出后三个字。 他虽然怀疑沈妄是白黎轩, 但那只是一抹虚无缥缈的感觉,毫无实证可言。 从性格处事上做简要分析,白黎轩内敛的沉默中掺杂着一丝狂傲,沈妄则是外放的张狂。 白黎轩茶艺不错, 沈妄有人服侍。 白黎轩会做饭,沈妄大概拎不起饭勺...... 一股脑列完了不同的地方。 然后。 白黎轩不爱依靠人,沈妄也是。 白黎轩穿着随意,沈妄也是。 白黎轩一点小事上就能记很久, 沈妄也是;白黎轩小动作明显, 闲时总要把玩个什么,沈妄也是;白黎轩思虑深沉, 考虑事情相对周全, 沈妄也是...... 等等,为什么越比较越觉得两者很像。 江奕无可奈何地揉按额头。 难不成自己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恋爱的第二阶段, 从此万水千山是你,清风明月、满天繁星皆是你? 探测结束后,江奕飘回了王府。 出去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回来屋里仍是两个人,看起来一切正常。 沈妄好似批阅累了,半靠塌边, 随手拿了本书来看。 沈二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人有点失魂落魄, 放东西的时候打破了一个茶杯。 然而沈妄只是瞄了一眼, 什么也没说。 用过晚膳, 沐浴梳洗,沈妄回到房间,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浴袍。 三日来的灵气浇灌成效尚可,沈妄身上长了点肉,也不再显得干瘦羸弱。 他平趴床榻,手臂交叠一起,挑了一个自己舒适的姿势静等着。 从抗拒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其间也不过三夜而已,沈妄的接受力度如此之高,实在让江奕忍不住叹服。 接着开始日行按摩。 江奕使用的实体建模是最便宜的一款,无法调整温度,模拟出来的手掌会带着一股凉意。 触碰在沈妄温热的皮肤上,激得人轻微一颤。 江奕见状停下了手,离开前不忘将被子拉上去,盖住沈妄的脊背。 发现身后的存在没了影,沈妄小拧着眉头往后看,目露诧异。 少顷江奕回来了,又将被子拉开,建模手掌触碰上去。 不再冰凉,火热至极。 沈妄怔愣着,突然感觉到沾染在背上的轻微湿气。 立马就猜了出来,对方大抵是将手放在热水中浸泡过,等到手也染上热温,这才来为他推拿助体。 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燥热难耐。 因前两次已经将沈妄的周身肌理活络开,江奕现下只需做一件事,便是控制灵力在人枯竭的经脉中游走一遍,进行滋润和修补。 三言两语虽说着轻松,但因沈妄只是凡人肉|体,一次性承受不了那么多灵力,所以要格外小心,也就导致整个按摩过程将被拖得极其漫长。 好在江奕性子沉稳,习惯了认真,甚至让人舒服得眯起了双眼。 常年紧绷着的神经完全舒缓,指尖放松,沈妄彻底地闭上双眼。 不知不觉中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心,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还拿不准是人是鬼的江奕。 因江奕正处于认真工作的状态,对此无从察觉。 依照沈妄的身体进展程度,短时间只用得着半张符的灵力,再过不久可能就需要一或是两张符。 幸而江奕囤了一些储灵符,问题不大,足够用到沈妄脱胎换骨,就是现下没了修为,使用符箓需要消耗积分。 替换不同任务世界的身份后,技能无法带走,物品也只能带走少数。 白黎轩送给江奕的东西太多,哪一样他都不舍得放下,临走时纠结来纠结去,干脆让7号位都锁在了上一个任务世界。 防止被天道拿去慷慨主角,江奕单独设定:只有感受到他本人的灵魂力量后,才会触发解锁的开关。 而他自己,则留下了刻着白黎轩姓名的灵戒作为纪念。 再说到江奕现在的身份问题。 得知江奕只能保持灵魂态,穿越司在他任务结束后就发送了一封慰问函。 前一段简要表示本司对江奕的不幸感到多么自责愧疚心疼,以后一定尽心尽责尽力护卫好任务者的安全种种。 后一段委婉告知,考虑实际情况、效率利用和资源有限的难处,在这一个系列任务结束以前,穿越司就不准备再给他匹配用于替换身份的机器傀儡了。 是的,本任务世界江亦连个活着的身份都没有。 并且还是位不知作古于多多多多多多......少年前的书生将军。 江奕在接收完记忆后,满脑子都是行军打仗的兵法战略,舞刀弄棍、飞檐走壁的技巧,还有所处朝代的相关知识。 乍一听这些技能十分实用且高大上。 然而本次任务对象是当代摄政王。 历来朝代的知识储备量比他还丰富不说,人身患重病体质羸弱,不说跑去战场上吃沙土,光是抵达战场要长途跋涉的这一段距离就够沈妄丢掉半条命。 等到身体恢复健康之后可能会有机会,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加上他又是灵魂态,触碰不到实体,再高强的武功也只能拿来打空......空气也打不着。 于是江奕做出了以下总结。 用不上= = 推拿完毕已是二更天,窗外星光繁多,夜幕微深,想来明日应当是个艳阳天。 沈妄自己翻转了身,手臂交合,朝外舒展,又下地活动了一下。 发现对方的动作极其熟稔,江奕觉得沈妄以前可能习过武。 沈妄道:多谢。 语气平淡。 江奕道:不客气。 淡漠少语。 自那日试探又摊牌之后,他两就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江奕默认了沈妄那时的话,他拿对方试验改变反派命运的可能性,其性质和谋功德差不了多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辩驳什么。 从而一天到晚,江奕提醒:该吃饭了、该按摩了、该睡觉了,沈妄便乖乖吃饭、脱衣躺平、上床安寝。 除此以外不必要的事情,绝对没二话。 省去了矛盾,同时省去了......相互之间的磨合。 没有沈妄主动发起话题,江奕便是看书发呆也想不到和对方谈话。 也不会认为两人凑拢一堆又一直保持沉默有什么不妥。 第二天一早,江奕发现沈妄未去起来上朝,沈二也是迟了许久才来伺候更衣。 他直感不对劲,飘出沈妄的房间,发现众家仆并未像往常一样忙着做事,各院落鲜少能看见一个人。 找了找,才在花园内发现他们的身影。 只是所有人都死气沉沉的,神情古怪,也不说话,透着莫名的沉重和压抑,好似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沈二遣人搬来靠椅、桌子,将十几把匕首陈列在了桌子上面。 一人拿一把。他道。 家仆们虽有迟疑,但还是各自上前拿了一把。 沈妄来到了花园,看样子便没睡够。 他坐在椅子上,单手拖腮,很随意地摆了一下手:开始罢。 见此情形,江奕的右眼皮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跳来跳去。 众人面面相觑有一会儿,沉默了又有一会儿,一名男子捏紧匕首,终于敢于上前。 其人好似在王府里负责修缮花园,江奕一天便见过对方好几次,是个勤快的人。 虽然第一个站出来了,但家仆的手脚却打着颤儿,好半天才敢往前迈进一步。 沈妄若是稍有点动作,他还会反射性地往后缩。 终于挪到了沈妄的面前,又不敢抬头。 沈妄一字一顿:看着本王。 冷冽的语气让家仆浑身一颤,心惊胆战地抬起了头,望向沈妄。 此时此刻,除却轻风略过的声音,整个花园竟没有一丝人声。 家仆瑟缩的视线逐渐变了。 仿佛有什么凶险之物正在破土而出,眼神中充斥着狰狞杀意,家仆正要高举手里的匕首 啪 到这便再也看不下去的江奕出了手。 匕首被弹开,家仆猛然回神,瞳孔紧缩看着沈妄,急促地后退几步。 接着慌慌张张跪到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响头。 家仆所用力气极大,没几下便磕破了皮,在地面印下一滩黑红的污渍。 他没解释,也未求饶,话里来来去去便只有两个内容。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王爷抱歉,王爷抱歉,小人该死,王爷抱歉...... 沈妄揉了揉额头。 他刚才下意识要做出夺取对方匕首的动作,只不过被江奕给抢了先。 若江奕想让这人活着也无妨,总归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下去罢,收拾好东西,一会儿沈二会给你发放这段时日的工钱。 家仆仍旧匍匐在地,双肩不住抖动。 沈妄再抬眼:下...... 话未能出口,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发不出声。 江奕传音道: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 ...... 众家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沈妄的脸色莫名阴暗了下来,不由得紧张害怕。 王爷 正在这气氛焦灼的时候,一名家仆突然跑了过来。 躬身行礼,随后低声道:宫中遣人来了。 ※※※※※※※※※※※※※※※※※※※※ 双更在周六,啊哈哈哈哈,不急着平时加更,我们先列一个小目标,比如 按时更新怎么样_(:з))_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地雷=3= 第40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一) 众家仆仍旧战战兢兢, 敛息收气,丝毫不觉得自己可以放松。 他们王爷乃是出了名的凭心情做事,性子又傲到极点,若是心情不尽人意, 莫说是宫里圣上传召,便是玉皇大帝亲临也不会放在眼里。 上次宫内来人便是运气不好,遇上沈妄最心爱的藏品被下人磕破了口子,通报的侍从话未说完, 被沈妄一个眼神吓的噤声, 赶紧跑去回绝。 分卷(31) 过后那被拒的宫人还要强行闯入,沈妄大怒, 直接转手拔剑将人砍成重伤, 让家仆横着拖了出去。 圣上得知后,不仅没有动怒, 还差人上门赔礼道歉。 想是这世上不论何事,若非沈妄愿意,便没人可以强迫他。 来通报的家仆跪在地上, 因沈妄未叫他起来。 此时此刻,沈妄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 众人又将身子拘下去了一些,他们已是自身难保, 哪来的心力同情别人。 你杀的人越多, 外界便会将你传得越残暴, 他们心怀的惧意容易衍化作恨意, 于你无益。 话到此处, 江奕顿了顿,轻言细语地道:而且,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沈妄。 这番话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对方三日以来就没怎么开过口,此时为解释而说出了这么多字,怎能不叫他意外? 再加上听出了语气上的细微变化,沈妄无法否认,自己不仅被人抚慰住了,甚至还有些心猿意马。 完全想不起刚才是为何而动怒。 以手作拳抵在嘴边,状似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抬头道:下次莫要大喘气,将话一次性说完。 好。 听语气便是认真考虑了的。 沈妄呼吸微重,不由得转移注意,企图将快要蹿出胸腔的雀跃之心强压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瞧见沈妄面上的厚沉阴云散去,众人虽不明所以,但也是极大地松了口气。 后听到沈妄突然对着啥都没有的空气说话,不约而同地一惊,下意识便联想到王爷受神明庇护的传闻。 众家仆中,最激动的人是沈二。 因他亲眼目睹了两次,所以对神明一事最为深信不疑。 当下也跪在了地上,虔诚恳求道:仙人在上,鄙贱之人有一心愿想要达成,对此无论付出什么也在所不惜,还望仙人成全! 江奕看着沈二的眼神,再结合现在的情况,哪能想不到此事是与沈妄有关。 难得赤胆忠心。 向上的重力托起了沈二前半身,直至将人扶起,明眼人谁看不见沈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扶起来的。 他们诚惶诚恐地要齐齐跪下,却发现自己的膝盖无法弯曲。 为了安沈二的心,江奕特意开了扩音,清冷的嗓音回荡在花园之中,宛如潺潺流水般低吟浅唱,悦耳动听。 你的忧虑我已知晓,不必担心。 觉得有趣,沈妄抽了抽嘴角,看上去是有几分想笑的。 下一刻,轻风卷席着青绿的草屑,于空中散漫飞舞,扩出一个半弧的形状,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就好似有人从后张开了双臂,温柔地环抱着他。 你们的王爷,我护了。 沈妄这下绷不住了。 自知事以来第一次开怀大笑,远在花园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说什么,笑够了之后从椅子上下来,随手从旋风中摘取了一片草叶,贴身放入怀里。 沈妄抚掌道:本王府上不养闲人,大早上休息得够久了,该干活的去干活。 他瞄眼被晾在一旁许久了的家仆:被遣来的人说了些什么? 没说具体的,只道是急事,圣上希望王爷能进宫一叙。 沈妄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快步走过,与沈二所处的位置接近时,如常般道:去准备进宫的车驾,找人来伺候本王沐浴更衣。 差点落下泪来,沈二抬袖遮面,哽咽应是。 江奕随着沈妄离开,临走时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跪地磕头的声音。 仙人仁善啊! 多谢仙人,多谢王爷,多谢仙人...... 他刚想阻止,被似有所料的沈妄拦了下来。 让他们跪罢,不然你想让他们怎么表达谢意? 江奕便收回了重力调控仪,随意道:有点不习惯。 因为时代和观念差异,他很少接古世界背景的任务,之前一直在现代和未来星际中反复跳跃,会接下这个系列任务也纯属偶然。 至于上个世界......跟着白黎轩东躲西藏,没机会碰上这么热情的叩拜。 沈妄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又似笑非笑地道:也是,想想你这小妖长居山林地,大抵是没享受过他人的供奉。 江奕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小妖? 江奕未出现前,沈妄一贯不信神明。 因他幼时深受其害,更对拿神明说事的道士嗤之以鼻,同样的也就看这些安置道士的道观不顺眼,时常想着要一窝端。 静岳观便是让沈妄查案时给碰上了。 带兵围剿静岳观前沈妄事先找人探过底,发现这座道观存在问题:分明神像背后的灰尘厚到可以作盔甲,负责打扫的道士却只擦洗前边,对后边熟视无睹。 沈妄猜想得到,观内的人无非就是想要保持道观的表面光鲜,让来客多添点香油钱。 这一帮子道士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不断强调他们有多么诚心刻苦坚守向道,实则平日里无所事事,若非见到有人上道观祈神保佑,正经打坐诵经的时间段基本看不到人影。 如今沈妄坦然接受了神怪的存在,但仍改变不了他对静岳观的看不上眼。 若真有神仙会栖息在那样的破烂地方,保护着这一堆坑蒙拐骗的无耻之徒,沈妄毫不怀疑这样的神明脑子有病。 在沈妄看来,江奕大抵就是一只碰巧路过的心善小妖,因他那时表现得有那么一丁点粗|暴,这才叫对方给误会了。 不过误会了也挺好,不然江奕哪会找他谋功德? 如此一想还真得感谢这帮道士。 作为答谢,沈妄决定将静岳观放几天,下月再端。 想到妖物非鬼,有原型,沈妄便觉得心痒痒,也不知晓江奕的原型是什么。 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沈妄兴味盎然地问:介不介意告诉本王你是什么变的? 据说兽类较树木好化人形,但老虎野狼什么的又与江奕的性情不符,兔子狐狸也沾不上边。 他猜想,江奕若是妖物化形,那一定是一株不用挪步的树。 老想着蒙荫他人。 树挺好,唯一的烦劳便是不能随时随地抱着走,干脆日后他将内屋的地砖房梁都卸了,将江奕栽种下来,日夜都看着,岂不美哉? 江奕不知道沈妄在脑补什么,只觉得那双漆黑的眸眼突然炽热到令人发毛。 立时便腾升出一种预感:若再放任对方这么猜想下去,事情一定会照着某种诡异的方向进行。 便坚持道:我并非妖怪。 难不成你想说自己真是神仙? 话落,沈妄摆了摆手,断然否认了:都不及本王会使唤人,算什么神仙? ...... 沈妄又笑道:看看,我如此说你也不生气,哪来的神仙有你这么好脾气。 ...... 不过话本内的妖物确实都想着位列仙班,沈妄又道:好好好,便叫你神仙又如何,嗯?小神仙。 颇有些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 江奕不仅纠结着,自己是现场再想个合理的身份还是省事一些先认了沈妄的脑补? 实际来看他应当是鬼,非神也非妖,但要是这么和沈妄说了,难保对方不会继续问他是什么鬼,死于何时何地,死前身份是什么...... 虽然沈妄明显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但江奕就是莫名觉得,对方不止会问,还会旁敲侧击、千方百计地问。 有点头大。 沈妄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宫前 临到快要踏入宫门时,江奕见沈妄突然停了下来。 那双如古井一般深邃的眼睛远望着华丽雍容的宫廷大殿,好似某种破碎的情绪正逐渐凝聚,江奕发现沈妄的指尖竟是在轻微发抖! 沈妄猛地回转头,冷声道:回去。 沈二应喏。 老七,检测周围异状。 [正在检测,叮,检测失败!] [磁场紊乱出现异常,无法正常发散探测讯号波。] 沈妄往后没走一步,又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扯了下嘴角,似翘非翘,面上没有丝毫的显露,却久久没有再迈步。 江奕皱了下眉头,道:老七,花费十积分,帮我建立和任务对象的感觉共享。 [正在建立共享感应,为时三十秒,请宿主做好准备。]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兀袭上了江奕的心头! 危机,四面八方全都是危机,仿佛洪水猛兽正张着它的血盆大口,等待他们的踏入。 前路不可走。 后路不可走。 上下左右都不可走。 江奕从未体验过如此莫大的恐慌,总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倏然抓紧,那沉重的憋闷感让他窒息。 哪里有出路?哪里是出路! 他没来得及抬头看,三十秒共享感应结束了。 而沈妄也终于再开口。 他对沈二淡淡地摆了下手:你到田校尉府上去一趟,就说本王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 王爷您何时患有心悸?王爷,王爷 话音未落,沈妄已然抬起步子,往宫廷大殿而去。 ※※※※※※※※※※※※※※※※※※※※ 你们看,我连保持按时都好难_(:з))_ 云城先去吃饭,今天还有两更,应该大概可能,能在十二点前更上来吧=。=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o(*////▽////*)q 第41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二) 不远处便有宫人静候在路旁, 见人来了,主动上前将沈妄带去偏殿。 转入拐角的一刹那,沈妄掐住宫人脖颈,将其按在了梁柱上。 厉声问:近日皇宫内有何异样发生? 宫人一开始还做出口风很紧的模样, 但紧跟着感受到了沈妄不加掩饰的杀意,哆哆嗦嗦地露了底。 他知道的不多,只是不日前看到宫内进来了一批陌生人,那些人的衣着打扮也都做了掩饰, 瞧不出个什么。 沈妄仔细观察, 见人不像是说谎,将其打晕了丢在一旁。 随后抬头, 望着微掩的偏殿大门。 自十五岁母妃亲手递给他一碗毒粥以来, 这是沈妄第二次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感。 因为尝试过,所以沈妄知晓, 躲避无用,拖时间更无用。 除非先从生死线上走一遭,否则这样的绝望就会一直伴随着他, 直至让他完全崩溃为止! 思及至此,沈妄眼中闪过一抹狠绝,摸上右边手腕。 除却绑有袖箭, 扣带下其实还藏着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 不管将要遇到什么, 除却他自己, 没人能够左右他的死活! 转头进入了偏殿。 沈妄大略扫了几眼, 十多个人站在殿中, 其间每一个人,他或多或少都有点印象。 而能让他留下印象的臣子,只会是在朝中持有实权的重臣。 小皇帝位居殿首,如常在和大臣们说着话。 见沈妄走了进来,亲切笑道:皇叔怎的才来? 就像是被一颗石子打破了湖水表面的平静,大臣们纷纷将视线投掷过去。 或是胆怯犹疑,或是复杂怀恨,反应各有不同。 沈妄却好似没看见,神情懒懒散散,来到御前台阶下。 即便是从低处望向高处的小皇帝,睥睨的气势也未因此削减半分。 至每月底臣下府上都会进行一次除尘,曾也向皇上请命批准了此事,皇上莫不是忘了? 小皇帝打了个哈哈:是啊,是啊,方才记混了,现下刚想起来。 原是刚想起来。 并不打算放他含糊过去,沈妄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臣下有个疑问,为何皇上早朝下了不遣人来问,偏生这时候将臣找来? 小皇帝:...... 他本就是明知故问,也正是挑在沈妄不会来朝的今日将这些大臣留了下来,此刻正心虚,哪能圆得住谎。 而沈妄的眼神也愈发犀利,像是一柄锋利尖锐的刀刃,直晃晃地将他钉在了椅子上。 小皇帝直感头皮发麻。 沈妄不紧不慢地迈步,走上台阶,逼近那高座上的人。 皇上,难不成您有事瞒着臣下? 群臣欲言而止,小皇帝侧目躲闪。 眼见沈妄越走越近,连屁股底下的龙椅也坐得极其不安稳。 兴许是生出的逃跑心让他恼羞到了极点,顿时拍案而起,朝外怒吼一声:你们还在等什么!? 立刻有人影从殿内隐蔽处蹿出! 四个锦衣卫手持粗制麻绳,牵开的大网从沈妄头顶直降而下,江奕眼神一凌,向上的重力场径直丢在那四人身上。 因江奕没有留情,一下调了十倍的度,四名锦衣卫连半点滞停都没有,唰一下便撞上了房梁! 紧跟着麻绳大网朝上飞去,捆住这撞得头晕眼花的四人,像是丢垃圾一般随手扔到了大臣们的面前。 众臣大惊。 眼见锦衣卫嘴里吐起了白沫,纷纷忍不住往后退开几步,急着找同僚求证。 这,这是怎么回事? 程大人,刚才是......老夫眼花了? 不不不,末将大抵昨晚未睡好,什么,您也看见了? 殿内喧哗不断,沈妄反射性攥紧成拳的手慢慢松开。 他冲着半空勾了下嘴唇,下一刻便感觉有一股力柔和地托住了自己。 江奕对7号位道:开启系统辅助,更改重力调节参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 [......] 只有开发人员在测验精准度的时候才会调节那么多小数位啊宿主,而且当时的实验对象还是蚂蚁这样的小生物== 沈妄被江奕移到了大殿上空。 因江奕细致操|控着重力场,丝毫没让沈妄感受到颠簸,所以即便是突然上了天,沈王爷也未生出恐慌之类的情绪。 甚至还胆大包天地试图在半空中进行移动。 轻轻一碰梁柱就能将自己弹出去很远,沈妄此时显露出来的神情活似好奇心旺盛的小孩找到了新奇之物。 分卷(32) 江奕:...... = =算了随他去罢。 殿内暗处还站着不少人。 宁亲王脸色难看地收回视线。 难怪小皇帝先前一直对他支吾言语,原来这谣言竟真有其事。 再一看自己请来的这些人 正准备出场的老道长单脚停在半空,跟着站在旁边的道童亦是满目恐惧。 虽说宁亲王没真的指望他们能够抓鬼除妖,但见一个个面上都露了怯,他的心里又怎能忍,劈头盖脸地冷嘲道:听说道长降妖伏魔不在话下,这点小场面便将你给吓到了? 老道长惊得收不住下巴,慌张道:王爷,您之前也没说那是真 话未说完,看宁亲王脸色不对劲,心中有鬼的老道长立时打了个激灵。 没,没说这妖物强大至此。 强? 正是正是,这妖怪从头到尾未现身,一个抬手便将...... 侍卫拔刀架在老道长的头颅上,宁亲王满脸狠色:本王管它强不强,要是事情出了一点差错,本王便将你的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 人心惶惶的大殿上,一声悠扬的道号传来,唤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身着八卦长袍,头戴浩然巾,手持浮尘,背负一柄宝剑,左右各跟着两名道童。 老道长从座后飘然而出,端貌剑眉,神态飘逸,立让人觉得他气质非凡。 许是这样的仪态着实具有欺骗性,一句三清在上,福生无量天尊出口,众人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面对众臣的探视,老道视线不偏不倚,冲着小皇帝一拘礼:贫道见过当今圣上。 小皇帝如见救星,急忙开口:道长不必多礼! 老道装模作样地摸了把胡子。 跟着看向半空中的沈妄,冷言道:恭亲王,一别经年,亡兄亡弟可瞑目否? 众臣再起喧哗。 如此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怎么不令人想入非非? 沈妄看了那老道有一会儿,没印象。 本王有十六位皇兄,两位皇弟,如今就只活了一个,不知你说的亡命者是谁? 老道士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王爷何必装糊涂! 大皇子虽身体欠佳,三皇子、四公主虽命线极短,八皇子与十皇子虽命途多舛,但也并非没有长寿的可能。 当年老道随师兄一同被先皇请入皇宫,便是为了解决此事,本来一切顺利,已经为皇子公主们结完平安线,但恭亲王您又做了什么? 竟是心怀嫉妒,引来邪祟,让自己的血亲被怨气蚀体! 沈妄淡淡摆手打断:大皇兄身体康健,八皇兄运气顶好,父皇曾请来德高望重的老僧为众皇子赐福,可也未听他说起过三皇兄、四皇姐的命理有何问题。 偏是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从座后传出:王弟,你为何至今还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 宁亲王走进殿内,看着沈妄,脸上尽是悲痛。 若不是你狼心狗肺,成日里想着祸害自己的血亲兄弟,母妃也不会郁郁而终! 若不是你惹来邪祟,使得宫内怨气冲天,身子一向硬朗的父皇又怎会突然染病驾崩! 诸位 宁亲王再面向众大臣:你们再好生想一想,我这位十七皇弟当年出生时都发生了什么?道长说他乃天煞孤星是否说错了半个字! 大臣们面面相觑,认真回想起来。 其实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宫里也有人透露过,因皇上当时最不喜的便是刁蛮任性的庆妃,连带着将刚出生的沈妄也厌恶上了,那老道想要博取皇上的欢心,这才找了个由头给沈妄和庆妃的身上泼脏水。 但是 事情是真是假又有何关系? 他们会留在这里,只因小皇帝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众爱卿,十七皇叔已然为大乾辛劳了八年之久,现下......是否该休息了?】 臣记得,恭亲王诞生时,京都被一片漆黑乌云笼罩,不见天日。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 应和声却接踵而至。 臣也记得。 臣记得。 那样骇人不祥的异象,臣不敢忘! 除却乌云,还有...... 还有水患! 正是了,宁川水患,唉,可怜了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 这些大臣当年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风流才子。 此刻却你一言我一句,语气逐渐激昂,宁肯歪曲事实,忍着心头的尴尬,也要绞尽脑汁地拼凑着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过往。 这是何其巨大的一份恶意。 沈妄将这些话听入耳朵里,听了没几句便丢开到了一边。 从过去到现在,听了太多遍,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但这般污秽人耳的声音,他不想让江奕听到。 小神仙,我们回府罢。 ※※※※※※※※※※※※※※※※※※※※ 讲真这一个情节点没写完,小受受还没发威,云城想写完了两章一起发的,但是想到你们在等_(:з))_就先发上来一章了 第一个副本说错词了,不是二刷,是顺着时间线找回去,就是直面黑化(?)的小攻 感谢地雷(真的好多),感谢营养液(这个也好多),感谢评论,感激不尽! 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云城尽量把下一章更上来 云城好好算了一下,不是三章,是两章,明天的章是后天中午十二点,差点就被糊弄了嗯哼~(~ ̄▽ ̄)~ 第42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三) 放肆!如今事情还未出现论断, 圣驾之前,岂容贼子嚣张! 咔吱一声沉重的关门声,门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侍卫将偏殿大门关闭,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却见老道士一甩浮尘,两排灯烛倏地燃起,橙红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殿。 潜伏着的官兵从座下出来,将殿内团团围住, 弓弦拉满, 数百个箭尖对准半空中的沈妄。 沈妄见状,丝毫不畏, 冷冷地朝着小皇帝看了过去。 胆子是真的大了。 舆论或许对其他人有用, 但一定对沈妄无用,从一开始小皇帝和宁亲王便深知此事,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让沈妄活着回去。 若说此后沈妄的亲信要追讨说法该怎么办? 这么多朝中大臣亲眼目睹,是沈妄企图谋害皇亲国戚在先,忤逆圣上在后, 如此不赐他们个连坐罪已是圣心仁厚,还想要什么说法! 老道冲着半空沉声说:大妖能得如此修为,必是诚心修炼、心怀大善为上苍所认可, 老道知您只是受其一时蒙蔽, 且看过这几人, 再斟酌要不要继续护着这丧尽天良的煞星! 话音刚落, 几位妇老牵着不过垂髫年岁的孩童走了出来, 老者弯腰拘背,咳嗽声不止,妇人面黄憔悴,惹人生怜。 她们来到殿前,第一时间便朝着半空跪下,挽袖擦眼,垂泪诉苦。 王爷可还认得贱婢?当年夫家不过是殿前驳斥了您一句,您便心生怨恨,带兵抄了我夫家,发落满门,您究竟还有没有心,那可是足足三十多条人命啊! 孩童被妇人从后掐了一把,立时大哭道:我想爹爹了,我要爹爹,坏人你还我爹爹! 妇出自市井,夫早亡,平日里做做小买卖,勉强维持一家生计,那日妇腰痛,大郎孝顺,帮着妇摆摊,岂料冲撞了王爷的车架......大郎才九岁啊!竟被王爷遣人活活地给乱棍打死! 妇家内没了帮衬的男丁,只剩一个嚼不动粗黍的老母,可让妇怎么活得下去! 更多的质问、哭嚎声在这大殿之上此起彼伏,众人看向沈妄的眼神带着极深的谴责和唾弃,恨不得立刻将他绳之以法。 老道作势一长叹:大妖可看见了,百兽修行本就艰难,何苦为这畜生不如的贼人沾惹一身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让人百口莫辩。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管保持沉默。 沈妄蹙紧眉头,可是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从何辩起。 骂声一句连着一句,十几、几十、上百张嘴都在骂他辱他,而他却只有一张嘴,如何辩?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绝望。 并非感受到了无法躲避的危机,而是因为他想到了江奕会不信他的可能。 这世间有多少侮辱谩骂沈妄都可以不在乎,但他无法忍受江奕信了这些人的污蔑,对他心怀不喜和厌恶。 沈妄难得焦急起来,张望四周,可是江奕从未现形,他又如何找得到对方? 却是这个时候,身旁传来一道他心心念念的清冷嗓音:你说沈妄因你夫家驳斥,带人抄了你夫家满门? 那女子正要点头,却忽然发现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只是那负心汉纳的第十二个妾,哪能知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这些话都是宁亲王叫我说的。要我说那负心汉被抄满门也是活该,不过就是升了个官,竟就变得忘乎所以了,甭管是谁送的礼全敢收下,乖乖,幸好我只是个妾,不受宠爱,地位低,没人注意,预见他迟早要大祸临头,早早便带着孩子跑了,不然还有甚的小命? 宁亲王心底一咯噔,尚且来不及制止,便听那声音又问:你说沈妄遣人打死了你家大郎? 死什么死,说得这般晦气,我家大郎身子骨健壮得很!就是家里难,出不起聘礼钱,也没姑娘愿意嫁,幸好宁亲王找人来演一出戏,只说要穷苦人家,看上去便叫人觉得可怜的,而且要厚脸皮,会卖惨装哭,事成之后,那赏银可是大把抓啊! 这时候,孩子们也开了口。 娘,还有多久啊,我饿了,我们都一天没吃饭了。 娘亲,这里好可怕,他们的眼神都好吓人,娘亲我想回家 阿嬷,那个宁王爷好可怕,他说我要是不哭,他就把我吊起来,让人用鞭子打死我,我好怕,我们回去好不好,王爷的赏钱孙儿以后努力挣给你,孙儿以后努力做活,让阿嬷过上好日子,阿嬷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都闭嘴!宁亲王忍无可忍地喝道,突然察觉不妙,正待拿手捂住嘴,却不受控制,将心里的恶毒想法一个不落地说了出来。 沈妄费尽心思将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捧上皇位,大概没想到他能蠢到如此境地,随便拾掇一下便动了心,说什么便信什么,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哈哈哈哈,怕是家犬都没他听话。 还有看到这皇帝自视甚高的蠢样子本王心底就泛恶心,也不想想,天下乱成这样,山贼都敢拥兵自立,要不是沈妄还在,朝中有谁会将他放在眼里。 本王忍了这么久,又计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能干掉沈妄,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必是要先将沈妄给杀死,再挟持那黄毛小子独掌皇权! 听完这番话,小皇帝面色惨白,瘫坐在龙椅上。 他本来心中还怀着期颐,以为是妖物作祟,逼着他们说出这般不切实的话,可那些妇人孩童说出真相时的慌张太真实,宁亲王意指皇权时对他的恶意太浓烈,他如何还能说服自己? 众臣亦是冷意泛上心头,但发现吐真言的法术并未落到他们的头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即满脸尴尬不已。 半空中,悦耳的嗓音徐徐传开。 其实我不太想要将一个骗子喊作道长,不过看你特地穿上这身装扮,他们又是这般叫你的,还是以此作称呼罢。 老道已经吓傻了,莫说回话,连站也站不住,能够轻易让人吐露真言,不觑皇权,这妖物该强到何种境地? ......不,师父曾说过,皇权牵连着天下人的命脉,再强大的妖怪也不敢沾惹。 对方不是妖,亦不畏曝露在晴光白日下,所以也不是鬼。 那么,这样强大的存在又会是什么? 静谧中,众人突然听到殿外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嘭!一声巨响,他们惊惧回头,发现殿门竟被飓风撞开。 殿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九重之上雷鸣响彻不断,紫色的雷霆穿梭在乌云之中,瞬间乍亮,将半边天幕映得惨白。 上一个世界的天道偏颇挑事,江奕只能拿积分去抗衡,但这一个C级任务世界 江奕淡声道:也敢妄想阻我? 浩瀚滔天的精神力朝着九重天倾轧而去,叫嚣的雷云瞬间滞停,意识到江奕想要反制住它,不断挣扎,最终还是屈服于江奕强悍的精神打压下。 拿精神力去掌控天道法则,即便是江奕也支撑不了多久,不过他也不需要太久。 数百张雷符抛向空中,借着空中的雷光造势,顷刻间,轰然从大殿上方砸落! 屋瓦房梁被雷霆穿透,大殿瞬间暴露在了漫天阴云之下,又有数道雷霆降落,狠狠地劈在了官兵与大臣们的脚边! 无数人抱头鼠窜,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不停地祷告请求,恳请神明息怒。 尤其是那老道人,雷霆将他的袍子烧毁大半,他却骇得不能动弹,见如此神威,双腿打颤,腿间隐有湿意,哪还有方才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道长的意思,沈妄能够招来邪祟,而吾又受沈妄蒙蔽,供他驱使,所以吾便是沈妄招来的邪祟,是也不是? 天空雷云翻滚,隐约有凶猛的雷霆穿梭其中,让人一看便心生畏惧。 这真是本神有史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所有人立时抖成了个筛子,连将宁亲王和那老道士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神仙息怒,神仙息怒...... 是我等眼拙,无意冒犯了神明,求神明开恩,莫要降下天罚。 求神明开恩,放过我等无知小人,求神明开恩...... 不作声等了一会儿,见这些人头不敢抬,打自心底感到畏惧,江奕方才将那些未来得及使用的雷符收了回来。 他传音沈妄:好了,回府罢。 语气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轻声细语,稍带点温和,与今早一般无二。 分卷(33) 沈妄:......嗯。 声线在发颤。 雷霆落下的时候,他被一股力量囊括其中,能见雷电其形态威赫,却未曾受到半点冲击。 眼看众人被狂风吹得不稳倒地,于雷霆下狼狈躲闪,丑态毕露,他置身其中却能安然无恙,沈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被独宠的感觉。 遇上官兵突然拉肚子,商队卸货时马车损毁,堵了一整条路,田校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去皇宫。 那漫天雷霆几乎覆盖住了整片京城,凡人何其见过这般神威,大街小巷匍匐跪了一地人。 田校尉虽同样害怕,但更心急沈妄的安危,接连催促身后人马赶快走,没顾得上。 就是感觉道路好像顺畅了不少。 只是赶到之后,眼前的景象却诡异得不行。 大殿之上露了个天大的口子,周遭弥漫着焦土味,小皇帝好似吓懵住了,坐在龙椅上老半天都不动,其他人也跟魂魄出窍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一帮子人中,只有沈妄腰背笔直地站在人群中,衣衫整洁,风度依旧,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田校尉松了口气,忙上前请命,但当他看见沈妄脸上的表情,立时惊悚了。 这一脸痴笑的人,是,是王爷?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终于写完了,云城去睡会儿,呼=。= 第43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四) 江奕面无表情地看着杵在自己面前的针|头。 [主系统再一次提示:检测到任务者精神力消耗过巨, 已经向科研院递交《新型精神力恢复能量》的体验申请,申请得到批准,准备为您注|射恢复能量,请任务者露出手臂。] 继续面无表情:我是灵魂态。 [主系统提示:请任务者不必担心, 这是由恢复能量变化出来的针|筒。] 说罢,针|筒就演示性地变成了一团白雾状的可视能量体,随后又变回了针|筒的模样。 ......江奕道,请告诉我变化成这样的理由。 [主系统提示:这是半分钟前穿越司各决策人员对LV13任务者江奕一致拍板后的决定, 决定内容不可更改, 请任务者露出手臂。] ...... 7号位体贴地取出一张干净的毛巾,遮挡住江奕看向针|筒的视线。 [宿主, 看不见就不会怕了。] .......... 片刻后恢复能量输送完毕, 江奕瘫着一张脸,任由7号位给他揉了揉手臂上的小红点。 银白色机器臂接着掏出来一根棒棒糖。 [主系统提示:这是罗琳研究员送给任务者的礼物。] 江奕怔愣了一下, 伸手接过,拆封放进了嘴里。 用恢复能量变化出来的棒棒糖,在不改变能量本质的情况下进行了数据调节, 所以会带着点甜味。 请替我告诉她,我很喜欢。 [主系统提示:好的,消息已送达。输送完恢复能量后会产生一点困意, 这是正常现象, 建议任务者好好休息一下, 至此, 完毕, 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能量糖入口即化,配合恢复能量迅速补充江奕枯竭的精神力,由于不是自然恢复,这个过程大脑会有些轻微的难受,过后才会逐渐舒适起来。 江奕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田校尉带着人马赶来,这才道:老七,我休息一会儿,有事发生的话再叫我。 [好的宿主。] 听到7号位的答复,江奕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在恢复能量的作用下,很快地睡着了。 这还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进入睡眠。 也难得做了次梦。 梦中光怪陆离,灯线折射进透明的营养液中,在他的视野里呈现出一副五彩斑斓的世界。 陌生而又美丽至极。 迷茫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好似漂浮在温暖的水流中,双脚落不到实地。 抬眼往上看,扭曲的银白管子连接上关闭着他的大罐子,数不清有多少的白大褂在他眼前匆忙地走走停停。 不自禁伸出手,触碰到了透明的屏障。 这是哪,好奇怪,他...... 他又是谁? 突然有一道惊喜的喊声从他耳边响起。 快来快来!这孩子活过来了! 瞬间所有的白大褂都丢下了手中忙活的事,涌到了他的面前,他困惑地回望过去,得到一个个激动至极的笑脸。 灵魂残破到所剩无几,精神遭受到极大的损伤,竟然还能靠自我意识修复到这种程度,他可真是个奇迹! 这孩子真棒,啊,我怎么忍不住哭了,哈哈,该高兴点的。 灵魂体与身体的契合度呈优势增长!精神力波幅正常!心率正常!并未出现排...... 江奕恍惚想起来了。 这是他刚出生的那一天。 在完善意识了,在完善意识了,情感......那雀跃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高扬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 方才又哭又笑的白大褂表情一僵,直接将显示面板抢了过来,眼泪也顾不上擦,慌乱着急地往下看。 情感缺失?怎么会......怎么会情感缺失? 只是部分而已。 而已?都情感缺失了还而已?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 我就是负责研究这块领域的当然知道......你先冷静下来,这孩子虽然意识不明,但他强大的精神力会让他反射性记忆下一切冲击强烈的场景,你不要吼得这么大声...... 老严说得对,冷静一下,我们先看看这孩子丢失了哪部分的情感,然后再来考虑能不能用人工科技进行补全。 ...... 他置身于培养舱内,望着窗外不再扬起嘴角了的人们,心绪好似跟着受到了影响,变得略微难过。 但他又不理解这样的情感叫做难过,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安慰这群期待他降生的人。 天啊,阿琳,你快看 眼眶红肿的白大褂迅速回头。 每一个灵魂体快要塑形成功的时候,他们都会照着对方灵魂体的模样制造出相应的躯体,并考虑实际情况适当缩小外表年龄。 培养舱内的新生儿便是一个能让人惊艳的存在。 若不是他们亲眼观看了塑魂过程,他们也不敢相信,人的五官原来可以自然生长得如此完美的境地。 罗琳在这一时间几乎忘却了呼吸,因那面无表情的长发美人正摊开手,隔着一个玻璃屏,与她的手掌相贴合。 好似在努力感应着她的存在。 这一刻,从喜至悲至喜,罗琳再次喜极而泣。 突然的震动引起了江奕的注意力,发现是白大褂在屈指敲击着玻璃屏。 受对方的指引,他又看向了对方一张一合的嘴,似是要让他看得清楚,动作极其缓慢。 因为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所以江奕只能记下白大褂的嘴型。 他现在还记得。 罗琳研究员红着眼,笑说出的那两句话,嘴型翻译成文字便是 【孩子,生日快乐,欢迎回到这个世界。】 【祝愿你可以在这一次重生后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小神仙......小神仙...... 有什么声音呼唤着他,皱了下眉头,感觉有几分熟悉。 小神仙,跑哪去了? 唔。 小神仙! 江奕唰地睁开了眼。 涣散的瞳孔焦距很快凝合,看着正在花园里四处打转,嘴里不断呼喊着他的沈妄,江奕拍了拍脸,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应道:我在。 回府的路上、回府之后、一直到手中茶喝了六七盏,沈妄虽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鼓动着,但都表现得格外矜持。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上午才做的一件蠢事:几次三番地肯定小神仙是一只妖怪,而不是真正的神明。 反思了没两息时间,沈妄猛然发现小神仙那时候居然都没有对他发火。 心里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飘飘然。 这阵皇宫那边发生的事情还没有流传开,回神后的沈妄依旧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恭亲王。只不过府中下人却发现,王爷自皇宫回来后心情似乎就变得极好,对人不再冷着脸,甚至靠近对方三丈内都感受不到任何寒气! 身心的折磨终于结束了有木有! 然而晚膳过后,他们又不敢再靠近了。 每一个人,包括沈二在内都是欲哭无泪。 为什么感觉王爷突然变得比平日里更可怕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妄被黑气笼罩的内心瞬间透入了一抹阳光。 他朝着声源看过去,躁动的心奇迹般平静下来,一双黑眸中满是笑意:方才去哪了? 江奕没想着隐瞒对方:有些困倦,便睡了一觉。 神仙也要睡觉?几分意外。 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答。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放在心上,道: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什么东西? 江奕看向沈妄,不过那削瘦面颊上还是照旧的波澜不惊,看不出个什么,便道:好。 与沈妄来到一间库房内,屋子里没点灯,有几分昏暗,四个角摆放着大水缸。 江奕看见沈妄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接着微弱的光,他看到屋内放着的几百个小灯笼,每个小灯笼大概只有拳头大,摆放的位置各有不同,灯笼下则用金丝连着大小不一的铜块。 沈妄蹲下来,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微微一笑:看好了。 随即点燃了引线。 手指粗细的火焰顺着引线攀爬而上,很快便没入了灯笼中, 在江奕的视野里,五抹橘红色的火光由弱渐强,随后火光往高空升起,带动下方被点燃的丝线。 他细看着,随后微微一愣。 那燃着火焰的丝线连贯在一起,尖喙,细长优雅的脖,头顶三棱羽,看起来就像是 抬头的鸟儿。 丝线底下连着铜块,受到重量压制,鸟儿便只是高扬了脖,随着两边的灯笼被点燃,好似刚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它也终于清醒,抖擞开了自己美丽的翅膀。 那灯笼刻意调整了大小,最开始点燃的一批很快就燃尽了,鸟儿随之低下了头,收合翅膀。但紧跟着又有新的灯笼被点燃,它也再次高扬了头颅,展翅翱翔! 火焰的原色便是最好的染色,炽热而又灼目,星屑一般挥洒在地砖上,然而余烬未熄,烈火灼灼,江奕近乎是片刻也移不开眼。 沈妄负手笑道:想你是神仙,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凡间的珍宝器物大抵是瞧不上眼,本王想了许久,也就指望这新奇的玩意能博你一笑。 不过这全天下的好东西也不少,待本王日后收罗收罗,总有一个最好的,能称得上你神仙的身份。 江奕瞳孔急剧一缩,飞快地朝沈妄看了过去。 【晚辈想将最好的送与前辈,仅此而已。】 ※※※※※※※※※※※※※※※※※※※※ 还有一章(今天多加的字数,有强迫症就干脆再写一章了,日万不存在的),凌晨放送,别等了嗷很晚的...... 每天都想剁手(1/1) 看官们要的甜【正在安排】,看官们要的现身【还有几章安排】 嗯,就是这样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地雷,感谢大家的喜欢=w= 第44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五) 心跳怦然。 若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五次六次......还会是巧合么? 也不可能是转世,世界与世界之间存在跨度,即便这是一个系列也无法打破这层屏障, 转世只会转在原世界。 还有那些小细节,江奕不禁问,要怎么转世才能转成他最熟悉的这一副模样? 小神仙。 火光映衬着男人俊美的脸庞,一双漆黑的眸眼在昏暗的屋子里熠熠生辉:我想见你。 几乎肯定了对方便是白黎轩, 下意识带入的江奕几乎满脑子都被美色给刷屏, 想都没想便要答应。 突然传来的电子音成功地将他打醒。 [友情提示,请宿主注意一下积分余额。] 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在口中囫囵一转儿又咽回去, 江奕捂着内伤的胸口拖出显示屏。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可怜的数字, 一种逃避现实的冲动油然而生。 迟疑着,江奕又看了看底下的沈妄。 这一看便不行了。 对方在说完这句后一直盯着半空, 目光颤动,充斥着莫大期颐,碰巧便是白黎轩最常用, 而江奕也最无法抵抗的那一种眼神。 整个人如遭会心一击,无意识下一个好字脱口而出,根本收不回来。 江奕:...... 眼看着沈妄双眼直放光, 他只得硬着头皮加了一句话:待你身体养好之后, 作为奖励。 说是条件, 分明还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沈妄心中仿佛被一股暖意所占满, 嘴角弧度加深, 肉眼可见的愉悦无比:好。 过后一刻钟时辰不到。 书房案桌上堆砌的奏折少了九成,全被专人送回皇宫。 足六个酒窖全部腾空,价值千金的美酒佳酿无一剩下,尽送往京都的酒庄拍卖。 厨房被沈二明令禁止再做油腻大补的菜色,只为提神的浓茶也倒掉,换上了枸杞养生汤。 ...... 眼睁睁看着恭亲王府全体上下因自己的一句话大动干戈到半夜,工作量陡然倍增,江奕稍微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他没制止,因为这样做确实对沈妄有益。 是夜,江奕准备给沈妄按摩。 过程还是和以往一样,对方脱衣服趴好,乖巧等按,江奕也如常地用灵气给对方仔细梳理着经脉。 只是这一次按摩推拿完了之后,威仪高贵的沈王爷却突然翻了个身。 肌肉曲线逐渐清晰的胸膛正对着他,狭长的眉宇微微上挑,声线低沉醇厚,好似带着一丝引诱的意味:前面也一起罢。 分卷(34) 江奕:...... 自那日江奕大发神威过后,小皇帝已有五日罢朝,大臣们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慢慢接受了沈妄受神灵庇护的事实。 这些事情都先放在一边,如今正逢乱世,各地事务繁重到挤成一堆,就等着上面下达旨意好去处理,但现在恭亲王称病在家,小皇帝那边虽说偶尔还能批下来一道折子,但呈上去的可有百来道啊! 眼看积压下来的政务越来越多,个个都焦灼不已。 宫门日夜紧闭,把守森严,小皇帝好似铁了心要自闭到底,他们无法逼进皇宫去向皇帝施压,便联合起来,追着参与了此事的人讨说法。 至于我朝律法禁止以下犯上?呵呵。 神明动怒,人心惶惶,旱难水患天灾不断,各地暴|乱未平又有匈奴压境,再加上天子罢朝,唯一能扛起重任的恭亲王沈妄也闭门不见客 一句话总结,国都快亡了,管他劳什子的以下犯上! 当日选择和小皇帝一起陷害沈妄的何丞相等人现在日日被群臣堵在府门口,连家门都不敢踏出一步,即使偷偷遣人出去递信,京城十六卫和禁军统领也派了人来,场面照样僵持。 何丞相他们是朝廷命官,堵人的就不是了么? 论官职论地位,除了一个何丞相,其余人虽多少掌有实权但还未到举足轻重的地步,再看这边堵人的大臣,不说宇文公、毅勇侯等人,钟尚书受氏族蒙荫,钟家牵扯到的京都脉络何其庞大,王大人权倾三代,积蕴深厚,黄太史手持丹书铁劵,诰授在身......哪一个不比对面尊贵? 所以风风火火赶来的禁卫军不仅不能抓人,还得派人好好看护着他们。 毕竟宇文公等人可都是朝中重臣,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时机行刺,在禁卫军管辖的范围里出了事,又有谁能担待得起! 何丞相此举没有为自己解围,反而吸引了城中大量百姓围观,事情越闹越大,几乎连七岁小儿都知道了天生异象的原委,舆论再也压不下去。 人们震惊又惶恐,惶恐又惊骇,惊骇又绝望。 那日的漫天雷霆他们都看见了,如此震撼威赫,仿佛顷刻间便能毁灭一个王朝,神明对凡人而言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 所以他们不愿想也不敢去想,一个被神明厌恶的国家,一个被神明厌恶的天子 还有什么前路可言!? 恐惧与绝望纷纷衍化成人们心中无法言喻的愤怒恨意,第一起民众暴|动就发生在何丞相的府门口,接着是章尚书......全京城近四成、足足五万人的暴|动规模! 当初参与过的大臣一个没落下,府门差点便被愤怒的百姓所踏平,即便禁军全数出动,抓了几百上千人回来,连牢狱被塞满,仍旧是无济于事。 这下用不着宇文公他们再堵门口了,百姓激动起来连他们都收拾,无奈之下,全都在禁军的护送下回了家。 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已然不再是纯粹的解气,而是陷入了与百姓同样的恐慌之中。 也不禁回过头来审视这一场噩梦般的闹剧,恍惚着,懊悔着。 不悔上门闹上一场,毕竟神明动怒,晴日落下天罚,既是被众人目睹,又怎么压得下去? 他们只是忍不住自悔,事情发展成现今这样的局面,追根溯源,何尝没有他们漠视的成分在其中? 小皇帝下朝之后将何丞相等人留下来,他们难道没人看到?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人是注意到了的。 小皇帝将那些人留下来干什么?只要留心小皇帝留下的是哪几个人,稍微有一点脑子的就能猜到是小皇帝打算对沈妄不利。 但有人试图制止吗?没有,一个也没有! 沈妄从未特意笼络过其他人,但仍旧有许多人附和他,为什么?除却被捏住了把柄,更因为他们看清了当下的形势:君王无作为,只有沈妄能保住大乾度过此刻的难关。 因为他们要靠着对方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大乾,所以才陪着笑脸,唯唯诺诺,虚假奉承而已! 实际想法却与何丞相等人别无二致,恨不得沈妄立刻人头落地,死了再死。 不同的是,何丞相等人是想对付就对付了,他们却还想要榨干沈妄的最后一丝血肉,更准备在沈妄劳心竭力之后再跑上去狠狠踩上一脚。 万劫不复不够,痛不欲生而已。 思及此处,曾也是仁厚博爱、怜悯一方弱小的宇文公等人突然毛骨悚然,惊起了一背冷汗。 何时何地......他们竟生出了如此阴暗的想法? 同一时间,恭亲王府内。 [任务世界数据发生更改,正在重新接收数据.....叮,数据修正,正在重新接收.....叮,数据修正.....] 先停下来罢。江奕捧着小圆球,摸了摸对方额头上不断闪烁红光的信号灯,辛苦了。 [不辛苦。宿主抓到机会将精神念力渗入世界意识之中,搜出缺漏并补足,让世界规则得以重新完善,此方法虽然有所成效,但只可作用于低级任务世界,进行具体限制确认,B级勉强,不建议尝试,A级及以上会造成精神力损伤乃至撕裂灵魂。] 嗯,我了解,下一个世界我会斟酌使用。江奕看向正在花园内练剑的沈妄,千米范围内,所有生物对沈妄的恶意值是否有所降低? [还没有出现明显的数据变化,不过原先确认的范围一千米如今已经缩减到七百七十三米,看趋势还在逐渐减小。] 能出现这样的改变,江奕已经很满意了。 沈妄的身体还未彻底恢复,到现在已然大汗淋漓,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练完了这一遍剑法。 至此也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样子,不过新的起势还未做出,沈妄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可以了,过后再练。江奕道。 沈妄眉宇微扬,听话地松了全身紧绷的劲儿,分明还有力气,却作势喘息不匀的样子:嗯,是有些累了。 他扫视了一遍四周,不虞道:这个沈二,怎么连把椅子都没拿过来,呼......真够累的,脚都迈不动了......小神仙,不如你此时现身将我搀扶回房里如何? 江奕默不作声地使用了重力仪。 沈二在奔往花园的路上碰见了漂浮于半空的不明物体,吓得脚步一停。 仔细瞧了瞧才发现那是他们的沈王爷,立马将尖叫声给压了回去。 因他知晓沈妄在花园里练剑,惊吓之后便忍不住腹诽:从内花园到主卧也就十几丈的路,神仙也太惯着王爷了,这都帮着不让人走。 当被江奕托上空中时,沈妄便是眼角一抽。 大白天这样飘着太显眼,况且本就是自己做的孽,无奈之下只好盘膝擦剑,瞧着沈二像是急着跑来的样子,沈妄皱了下眉头:怎么了? 沈二这才回神,忙禀道:王爷,田校尉请见。 ※※※※※※※※※※※※※※※※※※※※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_(:з))_ 第45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六) 田校尉此次前来, 不为别事,群臣瞅着他能在沈妄跟前说上话,实在是走投无路,便将人推来了王府做说客。 面对座上似笑非笑的沈妄,田校尉脑门直冒汗, 拇指快要将茶盏摩挲出火花。 因沈妄事先有言, 其他亲信包括田校尉在内近日以来便一直呆在家中, 很少出门。 虽说不知道沈妄为何要这般吩咐, 但田校尉等人想着王爷应当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只管听命便是。 结果没几日城中动乱爆发,其余大臣多多少少都受了些牵连, 只有他们,不仅避过了眼下的事端,还得到几天空闲日子过。 可惜就在于田校尉并非沈妄, 回过神来的宇文公等人不敢找上恭亲王府以免再次惊扰神灵, 对他却没什么好顾忌, 悄无声息便守在了门口。 而田校尉只是闲来无事陪夫人出了趟们, 便被守在门口的钟尚书逮了个正着。 若是宇文公他们用强,田校尉必会断然拒绝,但一帮子德高望重的老臣放低身段, 一边老泪纵横殷切地注视着你, 一边又谈及国家大义与天下兴亡, 就差没来个当街下跪以死明智了。 这一套一套的连招下来, 结果便是田校尉心软了没抗住, 只能勉强答应说试试。 然后呢?来了府上,见到沈妄,下人奉上茶水,田校尉几次三番打算开口,但都给悻悻地憋了回去。 ......他就是个大老粗长篇大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能怎么劝! 片刻后田校尉招架不住,告辞离开了。 虽然现在城中闹得阵仗翻天,但他一直坚信沈妄英明神武,自有决断,根本不需得他们这些手下来瞎操心。 像是以往行军打仗,上面派来的军师没一个顶用的,哪一次不是沈妄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他们突破重围。 田校尉走了之后,沈妄并未起身,而是坐着,视线悠悠地望向门外:小神仙,你可怪我没有及时出面制止? 江奕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沈妄看不见,便如实答:并未。 虽说早已猜到了江奕会如何回答,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这两个字,沈妄心中仍是止不住地愉悦起来。 要控制住眼下这场闹剧,并非非我不可,而是由我出面最容易解决,也最顺理成章。 就像朝中能处理政|事的何止十几二十人,但因我被先皇钦定协助圣上,他们便只得等我开口罢了。 沈妄将茶盏放下,轻笑道:换而言之,我的存在可有可无。 江奕心下微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没有剧本虽然可以让江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同样也导致江奕对这一个世界的了解完全不够。沈妄所经历的伤痛他一无所知,只能零星从对方睡觉时并不安稳的小动作、背上的伤痕、过于警惕的性格中大致判别出来,最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触及到对方的伤口,让人痛上加痛。 正是此时,座上的男人好似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便问道:小神仙,对你而言,我重要么? 问出这句话时,沈妄仍旧是那嘴角缀着一抹弧度的从容模样。 但在细节处,修长白皙的手指扣紧了座椅扶手,脸色也逐渐趋于苍白。 仿佛在这一刻,全身气血凝固,心脏被抓捏成一团,窒闷无法呼吸。 这不是他一贯会用的手段。 沈王爷若是特别喜欢一样东西,必是会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让那东西最后只会待在自己的手里,过程中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外人以为他喜欢的,其实都不是沈妄真正喜欢的,甚至临末了,也没多少人猜出沈妄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沈妄而言,将一切坦明,真切地表露心意,等于亲手将可以刺向自己心口的刀交给对方。 此时此刻,他便是将这把刀交到了江奕的手中,并且没去想,如果江奕要用这把刀刺向他,他该如何防备,又能如何招架。 男人若问自己重不重要,十有八九就是要爆发。 若是其他任务者在此,绝对会立刻心生警觉,斟酌再三才来回答这一道送命题。 只是万变不离其宗,最后表达出来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重要。 江奕停顿了许久。 久到沈妄本就苍白的面色连最后一点血色也无,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对沈妄仿若过了几十上百年那么漫长,长到压抑心间的暴戾再次浮现,满脑子充斥着毁灭的欲|念。 我无法现在回答你。江奕还有着几分不确定,于是他轻声问,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内心? 沈妄一愣,暴戾渐消,浑身黑气也跟着褪去了几分。 没回答行或是不行,只问怎么看。 让我的精神......神念侵入你的魂魄。江奕微停顿,过程中,可能不会很好受,也会让我窥得你的过往隐私。 窥得过往隐秘几个字让沈妄的脸色有了变化。 薄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阴影遮盖住那双深邃如古井的漆黑眸眼,映衬着里面的一片荒芜。 江奕在旁边静等着。 其间沈二来将待客用的茶水换成了养生茶,沈妄也依旧一动不动。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才缓慢抬起头来,看向半空:小神仙,我想见你。 江奕:...... 沈妄低声笑了一下,几分得逞的意味在其中:给不给看? 话音未落,便见半空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瞳孔微微凝缩,沈妄近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透明的影子逐渐实化,沈妄的视线便更像是死死盯上去的那般,从虚无缥缈的双腿,到细瘦的腰间,至胸口双臂,再到面容,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 沈妄没有想象过江奕的模样,大抵是觉得什么绝美俊逸的面容都配不上江奕此人,所以一直想象不出来。 而半空中的人,怎么说,旁人若是看到了,顶多称上一句眉清目秀,若说惊艳什么的倒还不至于。 可是沈妄却看入了迷。 直到看见了江奕的模样,他才发现,江奕长成什么样都好,是丑是美,是胖是瘦,总归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特别是那一双淡漠无澜的双眼,让沈妄感觉自己须弥间便会陷落进去,再也出不来。 连自己不自禁站了起来都没发现。 原来你长这副样子,沈妄心中想。 他伸出右手,问:我能......? 话没说完,但江奕极其默契地知道了沈妄的想法,静默了几秒,身体彻底实体化,落在了地上。 不等他走近,沈妄便是一个大跨步走过来,伸手抚摸向了江奕的脸。 拇指轻轻蹭过滑嫩白皙的面颊,他想要一直这样摸个够。 掌腹细细摩挲上颊旁,他想将江奕紧紧框入怀中,再也不松手。 手掌温柔扶住了江奕的后颈,小指触碰颈侧,脉搏律动的触感那么鲜活。 沈妄从未露出过这么满足的笑容。 闭目轻声道:看罢。 精神力化为无数根缭绕的金色丝线,进入了沈妄的脑海,进入时受到了一些阻力,不过很快便在沈妄的刻意放松下变得通畅无比。 要江奕来形容沈妄的意识海,那大概是一场灾难。 大地崩裂,裂口处的泥土在不断往下坍陷,狂风暴雨大肆侵袭,天空如鲜血一般腥红,在江奕进入这里的一刹那,愤恨、痛苦、焦躁、紧张、悲伤......整个意识海沉淀着仿佛这世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向他潮涌而来。 分卷(35) 江奕微一挥手,将它们阻隔在外。 这其间还漂浮无数的黑暗小球,其中包含的便是沈妄的记忆,小球的颜色越是晶莹剔透洁白,便代表这份回忆越美好,而看着这铺天盖地的黑球,江奕心中只觉得憋闷。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早在上个世界江奕便进入过白黎轩的意识海,当然在这之前也征得了对方的同意,只不过上一次他没能看见白黎轩的神念,刚进去便被弹了出来。 白黎轩无知无觉,江奕心觉古怪,又因为A级世界的压制,他的精神力一直处于受限的状态,便没有试着再进入。 沈妄好似有些介意过往的记忆被人窥探,江奕便没有擅自去触碰这些黑色小球。 他不想碰,小球却蠢蠢欲动的像是想朝他靠近,江奕一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往着风暴中心而去。 就像是感应到了江奕的接近一般,天空的落雷本要劈下,却硬生生截停在半道上,飓风本要朝着江奕这个外来者呼啸而来,最后吹拂在江奕脸上的却只有柔和的微风。 连雨水也不再朝着这边落下,半空中便蒸发掉,所以江奕一身都还是清爽至极的。 猛烈风暴悄然平静,风暴中的人背对江奕,一双腥红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看了过来。 江奕立时间顿住。 然后他就被突然而起的风浪给弹了出去。 直到出去过后,江奕还怔愣了许久。 过后他按着头晕目眩的沈妄,表现激动的行为堪称简单粗暴,径直就吻了上去。 ※※※※※※※※※※※※※※※※※※※※ 这一个世界准备要结束了(==;) 列了很多脑洞,最后发现一个都没用上,比如公主抱啊什么,情节场景都想好了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 以后云城量力而行_(:з))_ 第46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七) 沈妄大脑一空。 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动作, 双眼微微睁大,手无措地撑在桌上,连呼吸都暂停了。 传来丝丝让人舒适的冰凉自嘴唇传来,心脏速度却是越来越剧烈,激热的电流顺着脊梁爬上脑神经, 满脑子都如岩浆喷涌般火辣。 他还能在混乱的间隙抽空去想, 这位置是不是该反过来? 眨眼的瞬间, 江奕只感觉一阵天翻地覆。 阴影自上方投射而来, 沈妄深邃漆黑的双眼在昏暗中格外灼目。 没等江奕说话, 沈妄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心仿佛被撕拉成两半,一半偏执疯狂, 拼了命想要彻彻底底占有眼前的存在。另一半又徘徊着,因诸多顾虑而畏葸不前,生怕自己的强硬给对方造成了伤害。 当初江奕选择了默不作声地陪伴, 便是怕自己无意间说出的话让沈妄触景生情, 事到如今, 沈妄心里何尝不是怀着相应的念头。 会护着他的陌生妖物?心地善良好哄劝的小神仙?他已然分不清江奕在自己的心里属于什么位置。 凑在一起的唇随即分开, 待到江奕微微喘过气来之后,沈妄又周而复始,像是对这个人的索取永远都不会足够, 永远都没有尽头。 从此刻开始, 他会谨记。 这个存在很重要, 独一无二。 面前的人触手可及, 江奕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如何将他压制得彻底, 明明习惯性保持冷静,却再一次地慌了神。 一方面是培育中心的老母亲们在江奕年幼时埋下来的种子:适合就要在一起,然后试着去做一切爱做的事,不要犹豫。 一方面是对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有着知识层面上的充分了解。 宛如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零实践就是零实践,该怂还得怂。 眼神飘忽之时,沈妄突然松开了他。 小神仙,分明是你先挑起的火。 那磁性醇厚的嗓音如此调侃般地控诉着,丝毫没有怨怪的意味,反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欣喜,他的小神仙从未有过别人,有的只是他。 沈妄垂下头,像是对待珍贵的易碎瓷器,轻轻吻了一下他发颤的眼睫毛。 江奕一愣,心下觉得过意不去,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也是这样,每次都是他先挑火,却中途畏缩,将对方晾在了后头。 定了下神,江奕主动伸出手臂,环住沈妄的脖颈,认真地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眸。 [叮,积分消耗已超过限制,解除临时实体化。] 江奕慢了几息,没等他主动凑上去,刹那间两人怀中皆是一空。 正集中注意力静等着的沈妄:..... 江奕:...... 按着青筋微跳的额头,江奕沉声道:老七。 [积分消耗限额由宿主亲手设置。] 我知道,但是我也设置了数额接近时的系统提醒。 该事先提醒的系统7号位:[......] 忙着录像,给忘了。 搭档了这么久,猜也能猜出7号位刚才在做什么,江奕道:录像和录音发我一份。 [好的宿主,已传送进宿主的个人端脑,请注意接收。] 然后把你的那份给删掉,禁止备份、分享他人,并清除所有痕迹。 [......] 江奕消失之后,沈妄微微眨了下眼,似乎有些困惑不解:小神仙? 这次轮到江奕......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至有点想逃避现实。 告诉对方自己来自异世界等于否认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等于会被毫不客气地弹出去,更何况他几日前才将天道当球捏,就得谨防再被抓住错处。 我......修为还未恢复。面对满眼真挚的沈妄,江奕更加过意不去,只得照着事实方向生硬地往下编,不能长时间现身人前。 沈妄看上去是信了,笑了一下,没有问江奕方才为何突然而然要亲他,也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却在走了几步,江奕神经松缓的时候突然道:说来也奇怪,方才我的脑子里模模糊糊映出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子,而且还是个极美极俊的人儿。 江奕差点被呛到。 他怎么就忘了,精神力进入识海投射|出来的是他本尊,不是他实体化出来的书生模样。 万一等会儿沈妄询问他的身份该怎么办,肯定不能如实说,但江奕不想次次都欺骗对方,即便那是迫不得已。 正纠结着,只见沈妄侧头看向了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淡淡柔和。 江奕与他视线相对,忽然有一个错觉,仿佛对方能够看到他,知晓他的顾虑,并愿意接纳下全部。 他真的很美。沈妄的嘴角向上弯起。 扑通。 心口最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悄然复苏。 午膳过后沈妄去了趟宫里,走的侧方小门,没有乘坐恭亲王府的车驾,这个时候暴|动的百姓已经被之后赶来救场的京师兵给压了下去,情势暂缓,不会像之前那样,走到大街上便有人出来拦截。 马车顺顺利利地行到了皇宫门口,守宫门的一名兵将突然看见沈妄,先是震惊不已,后慌忙跑上前来,恭敬地道:见过王爷。 说话之前,两名守卫犹疑在照常行礼和双膝下跪之中,神情显得极其畏缩。 沈妄冷厉的眼神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瞬,等到守卫将宫门打开,径直走了进去。 整座皇宫内的气氛和几日前极为不同,就仿佛沉沉阴霾覆压在这高大的宫墙之内,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惨淡。 前几日雷劈过的地方还未来得及修缮,宫人也下意识避开这个地方,绕路远远地走。 看到沈妄前来,他们先是一慌,随即眼色微亮,近前后匍匐跪地:王爷,王爷,求您...... 话未能说完,沈妄已然迈过了他们。 几个人脸色更慌了,手脚并用地扑上前来,沈妄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欲要往前抓住沈妄裤脚的手便缩了回去。 沈妄道:圣上现在何处? 宫人忙答:回禀王爷,在养心殿。 在宫人的引领下,沈妄来到了养心殿前。 现下午时刚过,天光大亮,养心殿内却点了无数盏油灯,甚至地上都被摆满。 灯光熠熠,将整个大殿照得通亮,这样的亮度已经超过了人眼所能承担的范围,领路的宫人到殿门前时便被刺了眼,垂头扬声禀告。 皇上,恭亲王求见。 小皇帝俯首案桌上,恍若未闻,宫人又通报了一遍,他方动了下身子,可也没抬头,更没有让人进来。 沈妄挥退了宫人,看着满地油灯,抬脚走入。 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江奕看见小皇帝偷偷抬起了头,平日里伪装的敬畏化为实质,充斥着怯怕、懦弱。 沈妄近前一步,小皇帝便哆嗦一下身子,直至沈妄站到案桌跟前,小皇帝近乎将自己蜷缩成一只刺猬。 没有过多的话,沈妄取下案桌上的油灯,小皇帝小心瞄着的眼神也跟着沈妄的手往前走。 当发现沈妄手臂上扬,好似准备将其扔在地上的油灯堆里时,小皇帝双眼登时睁得老大,什么也顾不上,倏然起身抓住了沈妄的袖摆,脸色变得惨白,声音发颤:皇叔!皇叔侄儿知错了! 沈妄回头,淡淡地睨了小皇帝一样,小皇帝仍是害怕地打颤,两只手却将沈妄的袖子拽得死死的。 过后沈妄一声嗤笑,将油灯给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掸了下手掌的油渣。 圣上不早说,本王方才还在奇怪,便是当年武阳皇自焚于宫中也不需得拿这么多油灯来。 见沈妄不会再拿起油灯,呐呐收手,又说不出话来。 沈妄再扫了一眼殿内,道:既是这样,这些油灯也就用不上了,一会儿让宫人撤下罢。 都,都听皇叔的。 说完了这话,小皇帝脸上仍有着几分放不开的无措,神色却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微微仰起头,好似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沈妄发难。 然而沈妄只是退开几步,作势微拱手:此次前来,是圣上罢朝多日,又紧闭宫门不出,本王受几位大臣所托前来看看,如今圣上无恙,本王和大臣们也就可以安心了。 话落,在小皇帝微微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沈妄转过身,不像是作势,而是真的要走。 小皇帝心底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皇叔! 沈妄脚步停下,转头:圣上还有何事? 还有何事? 小皇帝的视线掠过案桌上的奏折,如同找到了可以开口的由头,飞快便道:这些奏折以往向来是皇叔代朕批阅,朕...... 先皇不过是让本王暂时代掌朝政而已,如今圣上已过舞勺年岁,是该开始学着处理政务了,圣上可觉得有何不妥? 小皇帝语塞。 案桌上奏折堆砌得有一丈高,他便是站起身,折子都能抵在他的胸口,伸手便能触碰到,小皇帝艰涩道:可这也,太多了。 多的不是折子,是等着他要处理的事。 从前小皇帝从未直面感受到大乾的缺漏有多严重,直至当他自己拿起折子,大致翻看了一遍,这才恍然惊觉,所谓的铜墙铁壁其实就是用几片木头简单搭建在一起的烂栅栏门,还必须有人顶住风雨,拿手扶着才勉强不倒。 而如今沈妄不愿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扶门人,门外的狂风暴雨也就全然全面地敞露在了他的面前。 那么可怖而又凶猛剧烈。 ※※※※※※※※※※※※※※※※※※※※ 感谢营养液!(攒了好多了)感谢地雷,感谢评论,么么啾...... 还欠着一章,云城记着的,对不起大家 第47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八) 是日下午, 大臣们纷纷接到了宫里传来的诏谕,第二日,怀揣着半是复杂愧疚半是欣喜激动的心情,群臣如期上朝。 他们想好了面对沈妄时的说辞,甚至列了几大段表达歉意的话,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几年来风风雨雨从未缺勤的恭亲王沈妄此次竟是递了折子, 称病在家。 何丞相受了惊吓, 自那日之后便卧床不起, 朝堂上一时没了两大主事人,人心惶惶, 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就没停下过。 小皇帝在龙椅上冷眼看着殿下,不过片刻,自嘲地笑了。 终于勾上了最后一笔, 画师摩挲了一把汗湿的掌心, 犹疑着, 到底没有将笔给搁下, 小声道:王爷,画好了。 是么?让本王看看。 沈妄早在旁边等得不耐烦,闻言快步上来, 将画接过后, 不消一息便直皱眉头, 拍在桌子上:看看你画的这都是什么?接连几次都画成这般丑样子! 额上的冷汗立时便下来了, 画师道:那小人再改? 沈妄一上来就让他们画神仙, 可他们又从未见过神仙的样子。恭亲王府上招来这么多画师,只有他因有幸为南江四大美人描过画像,熟晓极美的人儿大致是个什么样,再按照沈妄的描述稍作填补,这才被留了下来。 本是早已定下来的模样,沈妄却在看了几次后突然改口,道是比这更美。 沈妄一副笃定的模样,画师也认为神仙必是天人之姿。 可是,如果连这都不算美,那神仙到底该美成什么样啊。 在那之后不知改了多少次,仍旧不能叫沈妄满意,画师登时欲哭无泪,算是生平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黔驴技穷。 又叫人重画了几次,沈妄的眉头紧锁成了一团,到最后着实没了耐心,将画师挥退一边,自己挽袖子亲身上阵。 迟迟不能落笔。 自身体有恙之后,沈妄便放下了长|枪利剑,重拾书画算作修身养性。他的画技称不上高超,只是偶尔兴致上来了方才展卷画上一笔,也从未想到自己会有看着白纸却什么也画不出来的这一天。 捏着画笔陷入苦思中,一股力道忽然包裹住了沈妄拿笔的手,笔尖匀墨,跟着在画纸上作画。 沈妄眉头轻轻上挑,没有阻止,几分期待地看着。 画中之人的身子先画了出来,跟着是墨黑齐肩的长发,犀利的眉眼,丰郎的面容......沈妄越看越觉着不对。 待江奕画完了之后,他将画像拾起,仔细端详着,眉宇间的无奈似春来湖水上结着的冰块一般渐渐消融。 分卷(36) 画师与伺候笔墨的侍从没忍住好奇,偷偷摸摸地瞅了过来。 那画上画的分明就是沈妄,但衣着并非现在穿着的竹叶花纹滚边云锦服,而是分外闲适的装扮。 画中之人单手支起下颚,神情染上几分疏懒,却好似找到了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另一只手高举着,仔细端详,眼中一抹兴致盎然便是透过画像都能传得极其鲜明。 一般而言,沈妄只会在独处内屋时才会穿得这样随性,连沈二也只有在伺候人起居的时候才会见到。 画师注意到的却是画中细节处。 支着下颚的手没有完全握起成拳,微微松开,显得随意自然。下巴微抬起,不高不低,视线正对着小器物。长发垂落下来的弧度刚好,连那袖子下滑到底,堆砌出来的皱褶也非是依着模板照搬出来的。 细致到这个地步,这是得认真观察了多少次才能如实展现出来? 恍然思忖,传言神仙对恭亲王宠到极致,如今看来不仅没有作假,甚至过犹不及。 沈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满意得不得了,嘴里却佯作不解:小神仙,我想要的明明是你的画像,你画我作甚? 江奕:...... 看这画里的打扮有些陌生......记起来了,前些日子,我好似在沐浴之后穿过,嗯,怎么细瞧着这衣襟拉得这般敞开,当时都没注意,还是小神仙你比较细心。 江奕:......... 半空中的笔倏然搁在桌面上,顺着画纸滚了几圈,没了动静。 画师、沈二:......!!王爷快别说了! 沈妄却微微一笑,让沈二取了一幅画卷过来。 亲手装裱、大镶,裁断裱料,又小心地将画卷单独挪了个地方腾放。 多少年了,这还是沈二第一次在王爷的脸上瞧到这般温柔。 掌腹轻抚几下空白处,沈妄对着两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两人应声告退。 等着墨迹晾干,沈妄又拿了一张空白的画纸,用镇纸压住边角,抬手起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毛笔上,开始作画。 先是轮廓,体态拔长,却不让人觉得高出了头,微有点削瘦,揽拥或是怀抱着应当正好。 柔顺的墨发简单拿长绳松散束缚着,齐肩披下,沈妄多次有着将脑袋埋入其中,深嗅那清雅淡香的遐想。 他一共只画了两幅画像,两幅皆有不同。 一副是江奕显露出来的书生模样,没有画眼睛,另一幅画的应是江奕本尊,身体画的还算顺畅,到要勾勒面容的时候却倏然停顿了下来。 许久之后,沈妄还是放下了笔。 以后再送你罢。 如此说完,伸手准备将画纸撤下,两张画纸却无风自动,飘到了半空中,好似被谁拿在了手中,瞬间便消失了。 沈妄:...... 愣了几息时间,沈妄眨巴眨巴眼,兀自一笑,又拿出几张画纸来,描绘起他印象中的大漠风光,绿林山水。 这些地方也不知道是谁与他说过的,总之自沈妄知事起,便成了他远望高高宫墙外的执念。 他到过自己想去的每一个地方,或是独身一人,或是有护卫伴随左右,但无论哪一种,沈妄的心中都得不到满足,再美的风光放在他的眼中都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早该和谁去看看。 小神仙,你喜欢大漠么? 嗯。 等过段时间,事情都解决了,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江奕道:好。 沈妄说解决便是真的解决,是日,十几封密函由恭亲王府发出,快马加急往动乱地区而去,仅仅一月时间,皆尽被当地官兵镇压平息,作乱的一干人等收押待审。过后沈妄再上折子,让圣上遣都御史成迁为巡抚,从西林|武安,至东区北野,巡行地方,抚镇军民,不到三月,民间最后一丝哀怨声也消弭了下去。 同时,边关那边也传来捷报,唐老将军大败匈奴,重创主将,俘虏两名副将,以两万的人损斩杀匈奴十万人! 消息传到京都,百姓奔走相告,朝中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闲赋在家的沈妄几日前便收到了唐老将军的慰问信,早已得知这件事,算是意料之中。 除此以外,唐老将军也在信中表达了对沈妄的感谢,若非沈妄在朝中为他撑势,他也无法借着粮草充裕的优势与匈奴拉锯数月之久,更无法迎来敌军的疲乏并乘机一举拿下。 看到沈妄读信到最后,眉眼皆都放松,想是心情不错,为沈妄感到高兴的江奕同样扬了一下唇角。 沈妄将信放下,笑道:再有些时间我们就能去大漠了。 好。 去完大漠不妨再去太白山走一转,据说冬日必会降雪,而后霜染云杉树,四下洁白如鹅羽,定是极美的。 江奕的回答一如既往,认真而不带敷衍地嗯了一声。 第二日仍是艳阳晴天,白云无踪无际,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嫩绿的叶尖萎靡下去,猫儿狗儿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呆,走在外面的百姓被晒得汗珠直直顺着脸颊往下淌。 继边关捷报之后,业南一带旱情加重的消息也传到了京都阳城。 前者还能由人定胜算,后者乃是天灾,即便是恭亲王沈妄也无能为力。 若是一个地方也就罢了,关键不止是业南,还有津河水患,武桓蝗灾,隆川雪害...... 若让灾害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不说今年田地里将颗粒无收,便是来年的收成也将受到影响,是时赋税也将化为重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而历来起义又皆由此起。 整个朝堂的氛围像是倏然由高急转下落,沈妄看着小皇帝叫人呈上来的奏报,眉头微微紧蹙,脸色暗沉。 每年都有灾害,但从未像今年如此严重又如此之多。 一位臣子面露犹疑,上前道:皇上,臣有个提议。 爱卿且说。 自恭亲王回朝之后,群众便安定了下来,小皇帝也无奈认清了自己的本事,做小伏低也好,提线木偶也罢,只求沈妄不会请辞离开。 他心知对方怕是厌恶极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若真的打算走,什么国家大义,什么血脉至亲,通通都会被沈妄毫不留情地丢去一边,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再加上何丞相那边丝毫没有好转,彼时沈妄一走,他恐怕再无法从朝堂上找到可信可用之人,每当想到这种可能,小皇帝便心觉恐慌,再不敢触及沈妄的眉头。 旱灾不像水患,只消得让天下雨即可。 群臣无语,更有人直接轻嗤道:简直屁话,谁不知道让天下雨就行了?那是我们能决定的吗! 小皇帝还以为他有什么办法,撑额一叹,没了听下去的兴致。 那位臣子却顿了一下,转过了身,撩开衣摆,双膝下跪,两只手掌摊开,冲着沈妄行了一记重礼。 王爷,凡人确实不行,但神仙可以。 ※※※※※※※※※※※※※※※※※※※※ 文中地名都是编纂的嗯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48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十九) 外界虽将沈妄传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猛野兽, 但实质和沈妄亲身接触过的人却知道,沈妄这个人更似一只笑面狐狸,能不脏手的事便尽可能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来做,最喜用言语将人逼至绝路。 而当那位大臣问出这话的时候,群臣发现沈妄嘴角的弧度渐渐沉了下去。 不爱笑的人突然笑了, 和一直在笑的人突然不笑, 两者对比不出什么高低, 但有一点很清楚,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们都正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大殿突然静谧得可怕,那位臣子忍不住抬头瞄了沈妄一眼。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 却在与沈妄视线相对的刹那间如坠冰窟。 接着沈妄缓慢转过了身,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殿前侍卫的身边,轻轻一抬手, 便从对方的腰间拔出了佩剑。 锃一声剑鸣, 清脆响亮。 所有人屏住呼吸, 身子微微晃动, 却像是被冰冻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动步。 沈妄持着剑走进人群,他们才猛然惊觉了, 下意识往后退。 整个过程长达几十息, 没有一个人出声,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 匍匐跪地的大臣突然被一片阴影所笼罩, 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便是什么礼仪都忘却了,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 尖锐的利剑径直从他的头顶刺下,大臣躲闪不及,脸颊被划拉开了一个偌大的口子,差一点便没了命。 血液滚出伤口,不自禁痛得大叫起来。 下一刻内心又充满了恐惧,沈妄是真的想杀了他! 当场见了血,群臣立时骚动起来。 沈妄启唇,不轻不重地吐出了毫无温度的三个字:御林军。 门口涌进来一大批官兵,瞬间将朝堂给包围,手持佩剑,肃穆地往那一站,连惨白了脸色的小皇帝都不禁闭上了嘴。 王爷,王爷,臣下只是随口一说,没有顾及......王爷!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求...... 从以前到现在,你们一直在求本王开恩。利剑在手中倒转,沈妄单手捂住高度上扬的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谁来对本王开恩? 那么多东西他都给了他们。 那么多次他都放过了他们。 为何还要来抢他唯一重要的存在? 无止境的杀念暴涨而起,沈妄的眸眼好似因暴怒而染上了嗜血的腥红。 既然他们一个一个都急着要求死 那他为何不能成全了他们。 嗯? 风声呼啸而过,大臣只觉全身发凉,在那瞬间他仿佛已经徘徊在地狱边缘,离死亡就只有一步之遥! 一只冰凉的手悄然握住了沈妄的手腕,没有多少力气,沈妄刺过去的动作却是一滞。 剑锋因此偏转,扎进了大臣的大腿,大臣又是惨叫一声。 沈妄却沉默了足三息时间,缓慢将剑拔出,看着自己的手腕。 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感受到,江奕冰凉的手腹贴住了他温热的掌心,将他紧捏着剑柄、失去血色的五指温柔捋开。 沾血的剑刃掉在地上,哐啷一响,江奕抱住了沈妄,在对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颤抖的手猛然上抬,众人只见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皙削瘦的手,坚定地回握住了沈妄。 这个时候他们顾不上去考虑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神仙,通通呆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恭亲王沈妄握住那只手,径直迈出大殿,再不回头。 守在宫门口的沈二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一见自家王爷出来了,高兴地迎了上去。 走近时看到溅射在沈妄朝服上的血液,不禁愕然:王爷? 回府。 冰冷冷的两个字让沈二打了个激灵,忙使唤车夫,往王府回赶。 到了王府,沈妄一步跨下马车,沈二才注意到对方手中一直握着什么,不待他看清,沈妄进入主卧,房门忽地在重响声中关闭,将所有的视线隔绝在外。 但当沈妄进屋之后,他什么也没做。 只在原地神情麻木地站了会儿,攥了攥手,感觉江奕的存在,又坐下,拉着江奕的手抵住额头。 江奕任着沈妄的动作,倾身又拥住了对方,宛如哄劝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手掌柔力拍哄着结实的脊背。 沈妄突然闷声开口:我想见你,真正的你。 没有平日里的戏谑腔调,没有刻意试探时的不确定。 就只是一句很普通的陈述,却让江奕的心脏猛然收缩,一股尖锐而苦涩的疼痛瞬间占满了整个胸腔。 [宿主,你的积分......] 将【无限制记录仪】【备用背包】卖给商店,兑换一个安眠窝,兑换24小时机器傀儡。 [将从系统商店里购买的道具卖给商店,只能得到原价的30%。] 不够? [......已卖出,卖出积分一万六,兑换两样物品扣除一千一,折合剩余积分一万五,请宿主注意接收。] 机器傀儡输入数据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江奕一直抱着沈妄不放,但沈妄像是陷入了某种魔障中,江奕说一个字,他便应一个字,咬字却带着颤音。 江奕抚摸对方绷得死紧的腮帮子,不再说话了,就这么抱着对方。 等到数据输入完毕,片刻没有停留,带着沈妄入了安眠窝。 安眠窝很快发挥它清心静神的作用,恢复些许神智的沈妄下一刻将江奕给按在了床榻上。 他还注意着用手臂护住江奕的背,代替对方承受了覆压下去的冲击。 江奕皱了下眉头,沈妄将他抱得太紧,他有点喘不过气。 随即眉宇松开,看向压在身上的人。 沈妄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过往记忆挤压在一块,让他的大脑很混乱。 一会儿浮现出几位皇兄满怀恶意的笑,一会儿浮现出母妃向他递出毒粥时狰狞凶恶的脸。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不是我们可怜的小皇弟吗,怎么在吃狗吃的东西啊? 沈兄,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恨你啊,想杀了你,好想杀了你,你你为什么要活着?让我杀了你好不好,啊,沈兄? 你就是个灾星,谁和你走在一起就会倒大霉,没人会喜欢你,谁也不会在乎你,你滚,滚啊! 那些叫骂声化为挥之不去的阴霾,朝着沈妄逐渐逼近,他垂头,赤红双目怔怔地看着江奕,不禁开始怀疑。 怀疑自己,怀疑全天下,怀疑世间万物。 怀疑眼前这般温暖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么? 突然陷入一股莫名的恐慌中,沈妄情不自禁伸出手掌,抚向江奕的面颊,每一分每一寸,仔细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 便是这个时候,江奕轻声道了一句:我在。 只有两个字。 沈妄眼中的疯狂却立时消弭。 一双眼睛若古井般漆黑深邃,一双眼睛若湖水般澄澈无澜。 两人的视线对撞在一起,均都闪烁起细微的波动,空气瞬间染上一丝灼热,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唇瓣双双贴合,彼此笨拙而真挚地吮吸。 很快。 不能不能是现在,不能是他意识混乱的时候。 分卷(37) 这对江奕不公。 察觉到了沈妄的退意,江奕更加直接,擒住沈妄的手腕,按在床榻上。 墨黑柔顺的长发若瀑布一般倾洒在沈妄的脸颊上,漾开一片淡雅的清香。 沈妄眸色暗了下来。 ...... 一连几日沈妄都没有再出现于人前,有大臣壮着胆子登门拜访,接连敲门没人应,只得悻悻作罢。 又过了十几日,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终是有一人觉得不对劲,唤来人撞开了恭亲王府的大门。 临进了门之后才发现,偌大一个王府竟是连一个家仆也没有,摸了下布设,一层薄灰,不知道人已经离开了多久。 时间回到十几日前。 尘土滚滚,一辆朴实无奇的马车上正往大漠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男人习惯性地斜倚窗边,剑眉如画,英气逼人,看似在望着窗外风景,实则视线悄悄侧移,转向旁边漂浮着的透明身影。 江奕手中拿着一本书,好似认真地翻看着。 抱歉。 嗯。 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反应。 沈妄这下也不掩饰了,将身子偏转过来,专注地注视着江奕的面容,即便那是普普通通的书生扮相。 片刻后,江奕忍无可忍地看了过去,难得语气带上一丝薄怒。 你想怎么样。 沈妄丝毫不介意,恬不知耻地凑上前去:想你看着我。 ...... 江奕在心里不住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见对方看起来没之前生气了,沈妄在距离上又往前近了一步,狭长的眉眼落上几分委屈:小神仙,你已经有几日未曾理会过我了。 没有。 有。 没有。 有。 江奕啪一下合上书,冷冷地道:那我叫你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停? 沈妄:...... 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拥闹声,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传来响动,好似沈二下了车,去探查究竟。 只是去的时间有些长了。 江奕轻蹙了一下眉头,和沈妄说了一声,飘出车外,沈妄也跟着揭开帘子下了马车。 在他两的视野中,前方大约晃荡着两百多个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互相搀扶着,往皇城走去。 ※※※※※※※※※※※※※※※※※※※※ 你们想要的都安排上了 = =+ 这是补之前云城欠下来的那一章,再次跟看官们说一声抱歉,十分抱歉。 大概下一章就可以完结这个世界了嗯,ps:不虐。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么么么么么么啪!!! 第49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二十) 没多时沈二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空了的粮食袋,裤子上印着几个脏兮兮的手掌印。 看形状大小,像是小孩子的掌印,无意识蹭了上去。 沈二见沈妄下了马车,忙上前去:王老爷, 您怎么下来了, 外面风沙大, 快进去躲一躲罢。 沈妄凝视着那过路的一长串队伍, 又抬眼, 看了一下半空的透明虚影。 从这些人形容枯槁的模样便能知晓,这是往京城逃难而去的灾民。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 迈开的脚步仿佛有千斤重,眼神若死灰,佝偻着背, 微仰高了头, 步履更是蹒跚。 似乎就凭着喉咙里吊着的那口气艰难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整个队伍的间隔被拉得极开, 落在后面的人往往要停顿喘息许久才能再走上一步。 瞄见一个快要倒下的妇人,江奕往上一挥手,一股轻风掠过, 将人给扶住。妇人微微清醒过来, 感觉自己好似恢复了些力气, 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 其他人脚步未停, 跟着队伍往前方而去。 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将视线投向别处。 妇人怔愣回神,低下头,用手指逗弄襁褓内似有不安的孩童,扯出个苍白的笑容。 随后抱紧襁褓,再一次坚定地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江奕收回视线,转头时看见沈妄从怀中拿出一块印着特殊雕花纹路的铁牌,递给了沈二。 沈二愕然地看着那块铁牌,见沈妄神情不容置喙,伸手接过,奔往了队伍前头,再回来时,手中已然没了铁牌。 下一刻,整个队伍倏然停了下来,消息从前至后地传开,人们踉跄跪在地上。 彼时沈妄已经上了马车,沈二坐在外面的木板子上,使唤车夫转了个方向,避过这些人要走的路。 江奕进去的时候,听见人们用那嘶哑无力的嗓子满怀感激地喊道:多谢大善人 多谢大善人。 多谢大善人。 车子再次启程,身后的声音却屡屡不绝。 直至马车逐渐驶远,人群化为一排黑色的小点,消失在连绵起伏的地平线边缘,那些声音才逐渐淡化。 回到马车上,正待拿起书,江奕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串佛珠,不禁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沈妄。 那双漆黑眸眼亦是直勾勾地看了过来,好似一对沉潜在幽暗池潭里的黑曜石,散发着内敛深沉的色泽。 不必多加言语,江奕顿了一下,几分意会地将右手实体化,伸到了沈妄的面前。 沈妄轻力拉过江奕的指尖,郑重其事地将佛珠套了上去。 又俯下身子,在人儿细腻的手背上亲了一记。 几分湿热,还有些微微的痒,江奕不禁以着拇指指腹摩挲了两下。 我本该死在十五岁那年。 摩挲手背的拇指倏然一滞。 沈妄将手搭在江奕手掌的佛珠上:当时的国师也就是了悟大师救下了我。 当那碗毒粥下腹时,年少的沈妄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烧灼了起来,恐慌的眼泪唰地淌了满脸,从未感到自己离死亡这般接近。 可他不想死啊。 竭力挣脱开宫人,朝外跑去,遇到许多人。 但看见他捂着喉咙一脸痛苦地跑过来,下意识的,皆都往后退开。 他的侍从、他的皇兄、他的父皇 只有站在皇帝身边的了悟大师看向了他,但在沈妄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里,那位大师的眼神十分复杂。 像是感慨,又像是无可奈何,除此之外,没有一丝温度在其中。 宛如他本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言道,只要我戴着这串佛珠,日后无论遇上什么危机都可以化险为夷,不过如今我也用不上了。沈妄道,这串佛珠我戴了十多年,说是贴身信物也不为过,便送予你,可好? 每次都是先塞到他手里之后再问能不能送给他,嗯。 但是江奕不讨厌这样的小心思。 [检测到佛珠上有能量残留,属于此任务世界的特殊物品,分析功能:可抑制毒素、护住人的心脉不受损害,物品作用存在限定条件,并从四日前开始处于失效状态。] [叮,检测到任务对象身体内的癌变细胞再次恢复活性,初次恢复的大致时间:四日前。] 微末上扬的弧度僵在了脸上,好似心跳刹那间漏了一瞬,莫大的恐慌感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五日前,他们一夜温存,相拥而眠。四日前,沈妄突然让沈二悄无声息地遣散了府中下人,在百姓大臣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离开了京城。 目光游走在江奕的面上,敏锐捕捉到那一抹浅淡的动容,沈妄便知道惹恼对方的那件事算是翻篇了。 正准备借势揩油,却看见江奕神色一变,较之五日前刚从床上下来时更加暗沉。 来不及阻止,手臂便被江奕大力拽了过去,眼睁睁看着江奕将佛珠取下,又给套回了自己的手腕上。 沈妄听见那一贯清冷沉稳的声线此时完全变了调,带颤地道:掉头。 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去业南。 业南旱灾,江奕说出这三个字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合在一起,扣住套住佛珠的那一截手腕,坚决不让沈妄再将佛珠给取下来。 感觉到那紧握的极重力道,沈妄的心脏仿佛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无奈地叹道:我怎就忘了,你可是小神仙,怎么瞒得住你。 了悟大师不在乎他的死活,自然不会平白救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有人在质疑他是否真心为大乾效力,沈妄也为这个问题的提出而感到好笑。 怎么可能是。 若不是了悟大师提出条件,让他保住大乾气运不竭,天下之大,有边疆大漠,有绿野青山,何处不能容他? 恐惧死亡,怕自己在这世上白活一遭。 但现在他有了江奕,还惧怕什么死亡。 四日前沈妄落下决心,余生只为江奕而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京城。然而不顾大乾眼下的安危,便是违背了与了悟大师的誓言。 也是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沈妄就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有异。 他没有告诉江奕。 小神仙修为有损,还需得靠帮助他来谋取功德,若对方也无能为力,那不是平白惹小神仙烦忧? 人的一生太短,而神仙的寿命无穷尽,沈妄自知活不长久,也就更不想让两人珍贵的相处时日局限在一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小小京城之中。 他要给江奕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待到江奕日后漫长岁月中偶一回想,便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始终能记住自己这个人。 看,他是多么贪心的人,余生有了江奕还不够,死了还想在对方心中霸占那一席之地。 [鉴于宿主之前多次使用灵力为任务对象洗精伐髓,癌变情况属于可控范围,及时抑制后可得到有效缓解。] 只能缓解? [宿主,任务对象吸引仇恨的体质属于天道强加的恶意,这是可更改的,但病入膏肓是任务对象的人设,如果擅自改动,沈妄可能会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严禁更改目标人设,这是《穿越需知穿书篇》中的注意事项。 那词典厚的一本书江奕能倒背如流,7号位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心中还怀着隐隐的期盼,至少让自己陪伴沈妄到寿终正寝的最后一刻。 马车内陷入了久违的寂静,江奕事先加了隔音,所以沈二对车内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只是突然听到沈妄让他改道去业南。 业南?可是业南旱情严重,去那不是活受罪吗。 王爷,方才那些人便是从业南逃难来的,据说开春栽种的秧苗全被晒死了,城外城里的河也干了,就是人走在太阳底下都得脱一层皮要不,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去罢? 沈二絮絮叨叨地劝说着,听见马车内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微叹一声,让马夫改道往业南而去。 但是转念一想,王爷背后不是还有个神仙么,这全天下谁都会受罪,唯独王爷不会受罪。 王爷方才让改道的声音也生硬得很,好像并不怎么乐意说出这话,莫非是神仙提议的? 挠了挠头,沈二疑惑,难道是方才见了那些灾民,神仙突然动了恻隐之心,要去业南降雨拯救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对方可真是个好神仙啊。 业南的旱情既能影响到京都阳城的气候,就代表两地相距并不是很远,马车大约行了两天时间,江奕等人便到了业南附近。 足足两天时间,沈妄也再一次深切鲜明地体会到了江奕的怒火,完全哄不好的那种。 乃至桀骜威赫的前.恭亲王这两天一直在沉思:要不要像民间男子讨好媳妇那样买一个搓衣板? 差点就开口让沈二去买搓衣板的沈妄突然听见江奕主动唤他。 沈妄。 不管怎样先认错:小神仙,我错了。 ...... 听出沈妄的小心翼翼,江奕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能拿这个男人怎么办? 待会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沈妄面无表情地表示一定按照命令严格遵从。 然后他就站在了作法祈雨的台子上。 ※※※※※※※※※※※※※※※※※※※※ 借用曾经流行的那一句话,江奕的心情类似于:凑合着过呗,还能离了咋的?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地雷! 只差一个点就结束了=。= 第50章 病入膏肓的摄政王(完) [主系统提示:已成功脱离任务世界, 根据您的设定,先将您转入专属传送室,同时进行身份认证,请任务者耐心等候延迟。] [主系统提示:身份认证成功,欢迎回家, 江奕大人。] [正在为宿主结算积分。] 睁开双眼, 呆愣地看着交相辉映的莹蓝色电子光线, 涣散的瞳孔终是渐渐聚合。 只是大脑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上一个任务世界, 无法抽离。 业南祈雨结束后, 他们便依着旱情的严重程度造访其他旱灾发生地区,重复做着祈雨降雨的事情。 虽无法奢侈地兑换商店里的道具来降雨, 但江奕有云雾符和雨符,启用符箓所耗费的积分不多,至少在江奕的可负担范围。 除了雨符雷符, 各类符箓他都储备了一些, 如今没了【备用背包】, 大部分符箓都无法带离此任务世界, 江奕用起来也就不心疼了。 每次降雨前,先找人择地作坛,省去斋三日等繁琐的步骤, 派人将消息传至每户人家, 引来万千百姓围观。 之后随便请一个法师作法, 到向天祈雨时让沈妄出面, 大庭广众下摆足架势, 届时江奕再使用云雾符雨符,模拟出上天自然降雨的模样。 久旱逢甘霖,人们不敢置信仰望天空,更有人不顾仪容地冲天张大嘴巴,让燥热的口腔被雨水滋润。 他们于雨中不断欢呼,跪在泥泞的道路上,感恩神明,更对祈雨的沈妄感激涕零。 为了躲避朝廷的追踪,江奕他们往往在作法引起轩然大波之后就得离开,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基本整日都在匆忙赶路。 即便如此,两人的感情也始终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化为了细水长流,不经意地体现在平凡的生活琐碎之中。 许是成长的地势环境不同,沈妄这辈子的口味改变了不少,对方表面并不显得挑嘴,暗地里却极其偏爱那些辛辣的食物。 分卷(38) 因为在场只有一车夫一沈二,余下便是他们两,不必再为担心刺杀而伪装自己的喜好,沈妄每次面对辛辣食物都会多夹几筷子。 然而沈妄并不是很会吃辣,只吃一口,黑眼睛便会不住地朝外渗泪花儿,脸颊也会变得很红,跟喝醉了酒似的。 但就是这样沈妄也戒不住嘴,察觉到势头快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江奕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现了身。 快沈妄的筷子一步将盘子给端走,留下瞠目结舌的沈二两人,还有一个对着桌子直发愣的沈妄。 没有察觉到江奕的不虞,第二日用膳时沈妄还是照常地往辛辣的食物上夹,直至江奕用重力仪将菜给挪开,如此三番,沈妄也大抵把握到了江奕可接受的度。 不过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多夹几筷子,嘴角带笑地看着那盘菜被移走,再慢条斯理地去夹其他的菜。 至于沈二两人,一次二次虽被震惊得手脚无措,但十几二十次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江奕仍旧在给沈妄做着灵气推拿,不再萎|靡的肌肉往上鼓起,那些狰狞的刀伤剑伤映衬在沈妄硬线条流畅的躯干上,反倒平添几分浴血奋战后的英勇气息。 直至有次遇上了山贼团伙,不待江奕动手,沈妄已然快步上前,三两下便夺去了其中一人的刀刃。 凭着流畅的身法躲过袭击,以一敌众还显得迎刃有余。 当天晚饭时,车夫也就是沈妄曾经的属下因此事不住感慨,江奕这才知道沈妄身上的大多数伤疤不是被刺杀时留下的,而是真正浴血奋战后的印记。 咱们的小将军,哦不,王爷可厉害着呐!十三岁便上战场杀敌,那势头,可比其他足岁数的的新兵蛋子勇猛多了...... 各司其职而不怎么交谈的沈二和车夫仿佛有了共同话题,一直在滔滔不绝地夸赞着沈妄的神勇事迹。 沈妄便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神情平静得像被夸赞的人不是他一般。 却又突然转过头来,朝着身旁无人处轻声问:你的枕边人厉害么? 这个时候,听得津津有味的江奕便会探出身,亲口沈妄当作回应。 那夜篝火旁,朗朗夜空繁星似锦,熊熊火焰闪耀着灼灼光芒。 男人随意地坐在石头上,握着酒囊,衣袖披风随风而起,露出结实的臂膀,俊美的脸庞辉映着火光,狭长的剑眉微挑,带起一抹与生俱来的威仪。 分明隔着一层空间,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笑了。 远离人群之后,沈妄的戒备心减少了许多,他不再紧皱着眉头,也逐渐开始由心而笑,让沈二感动得直抹眼睛。 大乾仍旧是灾祸不断,除了旱灾还有水患、雪难、蝗灾,江奕他们计划外要去的地方又多了许多。 不过灾害解除后的当地也有着美轮美奂的风景,这样一看,也算是间接游遍了大江南北。 恭亲王受神谕护佑,解救万千百姓于灾难之中的消息传开之后,灾民不必再冒着饿死他乡的危险奔逃四方,为了表达感激之情,他们早早地备好了自己所能拿出的一切作为答谢,或是蔬果,或是猪肉羊肉,或是亲手裁缝的衣物。 扫除了影响大乾气数的内患,因民间呼吁最高的是恭亲王沈妄,佛珠自然地将这一切归为了沈妄的功劳,再次发挥效用。 7号位探测到沈妄身体里的癌变细胞得到有效抑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江奕,江奕也为之松了一口气。 民间不断传颂恭亲王的莫大功德,将其喻为救世神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户集合在一起,共同修建了供奉沈妄和江奕的祠堂。 此时此刻若是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在街上大声囔囔沈妄实则是自作主张叛逃大乾,便会有无数被解救的灾民站出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喷死他。 最开始朝廷那边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没有作声,现在变成了不敢作声,从人们的闲谈中,江奕听说宁亲王似乎回到了朝堂,朝堂每时每刻都闹得不可开交,又分成了几大派别 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沈妄完全没当回事,江奕也就渐渐没有再关注了。 在他们离开京城的第四年里,匈奴被唐老将军打得不成气候,但紧跟着另一边又有突厥来犯。相距太远,唐老将军鞭长莫及,田校尉自动请缨。 征兵的告示贴到了武桓的城墙上,被救灾的一行人看见了。 自那之后车夫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沈妄将人叫去谈了几句,第二日车夫便去了征兵办。 临走前,魁梧的汉子红了眼眶,单膝跪地,向沈妄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道:小将军,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跟着您,属下无悔。 两年之后,虽说不是所有的灾害都被扫除,但剩下的那些已经不足以让百姓活不下去,江奕等人身上的担子顿时减轻不少。 又一年开春,他们在一个小村庄里停留了几日。 村里有个姑娘,模样清秀,性格活泼开朗,沈二初见对方的时候便闹了个大红脸,过后跟着沈妄上山打猎后,频频将自己猎来的食物拿出大部分来,殷勤至极地送与人家。 第六日夜里,沈二在榻上鼾声大作,沈妄翻身而起,穿好衣服,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将身上的所有银两银票拿出九成放在桌上。 站在榻前,看着熟睡的沈二,沈妄无声道了一句多谢,没有惊动对方,转身离开了。 江奕解开捆在车辕上的套绳,将马牵了出来。 这匹马在沈二刚买回来的时候还是位年轻的小伙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也变成了一匹英姿飒爽的骏马。 农家人多用驴和牛来作劳力,将马留下反而拘着了它。 沈妄接过缰绳,抚摸了一下马的鬓发,马儿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回望一眼屋内,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恋恋不舍。 又转回头,冲沈妄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沈妄翻身上马,半空中的江奕现出身形,和他对望。 甩动缰绳,沈妄夹住马腹,往前行去。 从此天高水阔,迤逦风光,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拥有,并肩同行。 两人如计划中的那样游走天下。 他们去了大漠,天空湛蓝广阔,远望黄沙无尽头。临近夜晚,商队举办篝火舞会,婀娜多姿的异人女子围绕着篝火起舞,衣袂翩翩,舞姿妙曼,商队其他人打着拍子唱歌,笑声郎朗传开。 沈妄也开了喉,唱得是异域人耳熟能详的情歌,出人意料的嗓音不错,引起众人大为赞好。 只是大家不明白他为何对着半空高歌,问起时沈妄也只是嘴边啜着一抹弧度,笑而不语。 异域情歌比较露骨,加上有7号位为他实时翻译词中的意思,江奕窘迫得脸上布满红晕,柔软耳垂粉嫩粉嫩的。 他们也去了雪山,带上清酒两壶,依靠树下,共赏霜染枫林。或是攀登巍峨的高峰,沈妄尝试从天堑一跃而下,再由江奕操控重力让人悬停在半空中。 于谁而言这都是一件刺激心脏的事,两人就这么在空中相拥而吻,彼此感受对方猛烈快速的心跳,交缠灼热的呼吸。 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共看尽世间繁华。 此任务世界的主角出生时,两人正端着碗,一人一口嗦着阳春面,不过江奕没有接到任何强制指令,只是很平常地得到了消息。 他愣了一下,被沈妄察觉了,男人伸出手来,将江奕嘴角的汤汁轻柔擦去。 两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吃完面,结了账,为荷花池内嬉戏的鱼儿驻足两息,再次往前走去。 沈妄毒发已经是十几年后了,江奕亲手为他制了棺木,再将眉眼依旧俊朗的中年男人抱进棺中。 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江奕的手,声音充满了偏执和固执,说舍不得。 江奕亲了亲对方的手指,轻声安慰道,等你来世,我会再来找你。 那我定不饮忘川水,一定记着你。 好。 [叮,积分结算完毕,宿主先前所欠积分七万二千五百三十五,此任务世界抵消使用积分,余额还剩三十一,任务完成所得积分三千二,抵扣后合计欠下积分六万九千三百零四。] [穿越司上层下达通知,因宿主屡次明知故犯,破坏穿越法规定,下一个任务开始系统将关闭商店功能,直至宿主偿还完所有积分。] ※※※※※※※※※※※※※※※※※※※※ 不虐吧(。) 小攻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转世,他是灵魂本体和封锁记忆的情况下游走各个世界,嗯,就是这样。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作收掉了QAQ为什么 也莫得预收,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QAQ 第51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一) 刚进入新世界就被铺天盖地的信息量糊了一脸, 江奕按着眉心,冷静地消化这些内容。 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古代世界。 单独按时代来看,这里应该属于原始时期,但要按背景设定, 又有点类异世神话的味道。 活跃在这个世界上的还是人类。人类组成不同部族, 各族以能力划分, 其中又有高中低三等类。 已知的高等部族仅有三个, 掌控着物资最丰富的地界, 三族两两对峙,成鼎立之势。 又并非处于对等的位置上。 契族, 在三族中享有最高话语权,能力是可与世间万物结契,这个万物里面甚至逆天到包括了金木水火土等物质元素。 也正是这不可思议的能力, 让契族人在整个大陆上基本横着走, 没人敢轻易冒犯。 江奕此次的任务对象就是契族中的十大强者之首, 苍烬。 不需要契族的能力, 苍烬天生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弱肉强食是生存在这片大陆上的铁则,即便是在契族内部, 苍烬也被所有人敬畏恐惧着。 若换一个比较简明易懂的形容, 对方大概就是那屹立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于是江奕又看了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 契鬼。 仰仗契族为生, 没有特殊能力, 没有自己的姓名,专供劳役的低等部族。 说是社会最底层也不为过。 江奕:= = 老七,为什么选这个身份? [因为此世界不存在鬼魂,宿主处于灵魂态的现象不可违逆,只能筛选类似的生物群种。] 江奕:...... 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头疼。 了解完大致的世界背景,江奕又开始整理小说剧情。 剧本详细程度直接影响活动受限的高低,所幸这是原定的第二个世界,剧本很短,归结到最后就只有一个剧情线。 任务对象的力量来源有异,每年都会呈几何倍增长,并且这股力量还会使人变得残暴嗜杀。 番外结局的最后,任务对象再也压制不住这股力量,狂性大发,发疯屠戮了半个大陆的人。 主角是穿越来的,小树林里一碰面就直觉任务对象不是个好人,趁着人精神崩溃的时候想要杀掉对方,没成功,只在人腹部扎了一刀。 就是这普通石制匕首扎的一刀,让反派元气大伤,到最终决战的时候都没缓和过来。 江奕静默。 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正准备接着往下翻,却发现剧本已经到了底,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将其抛之一边。 其实不用看下去也能猜到正文的情节,熟悉的套路,换汤不换药。 若任务对象不是他的爱人,什么都好说,如果是 那就来日方长罢。 远在异时空还没来得及穿越的小说主角突然打了个喷嚏。 回过神来打量自身,江奕莫名有了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的身体么? 7号位适时解释道:[因宿主用不上机器傀儡,所以穿越司免费赠送了一具灵体,相貌参照宿主的原貌。] 点了点头,下一刻就摸到了自己微尖的耳朵,江奕猜测这是契鬼一族的特征。 但同时他也看见了捆在自己手腕上的锁链。 ...... 锁链与他的身体一样,微显得有点透明,感觉不到重量。伸手拽了一下,整根锁链随之摇晃,没有发出钢铁碰撞时的唰啦声响。 应该是由能量凝结而成的。 发现自己的手腕、脚踝以及脖颈都被绑上了锁链,江奕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很快松开,抬头张望四周。 这是一片人为推平的空地,从左至右看过去,地方比较开阔,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除他之外还有其他的契灵,每一个契鬼之间的距离相当,一丈左右,可供人穿梭。 但江奕总觉得这样的布列方式有几分刻意,像是商店里陈列商品一般。 等会,商品? 江奕突然心生不妙,追问道:老七,现在是什么情况? [宿主是意识昏迷的契鬼,正在等待契族来人挑选结契。] 四十多个契鬼都被锁链束缚住了身体,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好似对自己此时的处境无知无觉。 果然。 江奕一时间头都大了。 契族虽然可以和其他生物结下平等的主契,但对待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契鬼,契族只会选择奴契。 无论结契的人是好是坏,那结果都比商品还要凄惨。 不远处突然传来人声,江奕猛一回头,看到几个人朝这边走来,眉宇刹那紧蹙。 锁链挣脱不开,他很快做出反应,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自然漂浮半空中,静观其变。 有祭祀的法力在,绝对跑不了。 献媚讨好的声音一直持续到空地的路口边上。 江奕闭眼前大致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在第六排,处于中段,不会一眼被发现。 就在有人解说的时候,旁边的青年突然伸出手,往近前的一个契灵身上打了过去,什么也没碰着,甩了甩手,哼出声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看不能摸,没劲。 能摸,能摸,没成年前都是这样子,等成年后就能拿来做事了。 那我还得养到他们成年? 嗳,不用养,契鬼饿不死,扔在那不管就成。这些都是算好日子送上来的,都快成年了,最慢也只要七天。 另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犹豫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阿兄说了,虽然奴契可以结很多,但要是贪心结下一大堆奴契,会把自己都给搞疯掉。与其浪费名额给这些没用处的契鬼,还不如自己收拾屋子,去找只凶恶点的野兽结奴契。 最开始说话的青年立马就暴怒了,往黑皮肤的头上狠狠按了一把。 分卷(39) 你还是不是苍姓氏,啊?身边没个契鬼伺候,丢脸不丢脸! 又不是每一个苍姓氏都会和契鬼结契!契鬼饿不死,但不吃东西就没力气,也不会显形,还不是要靠人养。成天都会跟在你身后,换你你忍得了?蠢得不行,做事前还要教,费时费力,不能帮忙打猎,也不能帮忙干架,飘起来没多高,还有啥用处? 商人搓了搓汗湿的手,本打算能诳几个是几个,没想到黑皮肤知道得这么清楚。 契鬼嘛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东西,事情教一遍,不会就打,多打几遍就会了还有那,说什么要专门喂乳果,才长得好,真的不用,随便喂点就能长契鬼虽然不强壮,但他们还能做那码子事嘛 那码子事? 契族虽然不算穷苦,地界物资丰富,但生来就是战斗部族,民风也极其彪悍,介绍人带着猥|琐的表情隐晦一提,他们就都懂了。 黑皮肤嫌恶道:我没在你这看见女人,都是男人能做什么? 他不是真的不懂,只是无法接受,所以另一个青年当即就嘿嘿笑了:男人才有男人的滋味啊。 黑皮肤顿时更厌恶了,撇过脸走去一边。 青年却不在意,甚至被勾起了兴趣,挑剔地一个个打量过去,没一会儿,再度不满起来。 闭着眼像死了一样,给我把他们都弄醒。 江奕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间嗅到了一阵异香,他心中一动,跟着做出悠悠转醒的样子。 果然身边的契鬼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他们的眼中还有着茫然,之后看见了自己身上的锁链,也只是随意地瞟了眼,没有多在意,就把目光集结到了来往的一行人身上。 每个契鬼都伸出双臂,张开了嘴,冲着青年一行人不断叫嚷,江奕凝神细听他们嘴里碎碎念叨的词,才听出那是饿。 待在这的契鬼不知道被饿了多久,或许从部族被送到这儿来之后就一直什么东西都没吃,所以看到人来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热情。 这是江奕没能及时预料到的。 吵闹的众契鬼中只有他没有做出讨食的动作,因为位置拉得开,巧就被青年一行人一眼瞧见。 立马就引起了青年的莫大兴味。 往前没走几步,大致看清江奕长什么样,青年眼睛微微瞪大,迫不及待地冲到了江奕面前。 满眼被吸引住的贪婪,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猛然转头看向介绍人:两袋盐换一个契鬼,是这个价吧? 契鬼商人刚才和他的反应相差无几。 明明每个契鬼他都接过手,怎么他会想不起自己的货物中还有这么绝美的人儿。 像这样极品货色,一万个契鬼中都找不出一个,要是卖出去能够他快活十年! 也是反应很快地挡在了青年面前,一改献媚的模样,语气强硬,沉声说道:不不不,他不一样,这是我最好的货物,至少二十袋盐不换。 最好的你会摆在这? 摆在哪儿是我的自由。 将我们带来的时候是你自己亲口说,两袋盐就可以换一个契鬼! 旁边的这些契鬼你爱换多少换多少,只有这个,除非二十袋盐,不然不换! 就在青年和商人争吵不休的时候,黝黑皮肤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本来不以为意的眼睛,却在看到江奕的那一刻倏然一紧。 他快步走过来,近前看得更清楚了,下意识屏住呼吸。 痴痴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儿。 墨黑长发像瀑布般自然扑洒,白皙细腻的皮肤,躯体线条流畅,没有一丝不和|谐的突起,尤其是这张脸,完美得就像出自神之手,不需要精心装扮就足以让人一眼难忘。 虽然这只契鬼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但是 真的好美啊。 装傻充愣看起来是行不通了,江奕心想。 面上仍旧维持完美的迷茫困惑与不解,眼看着黝黑皮肤的青年情不自禁地将手伸了过来,自我安慰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他现在是灵体的状态,摸不到他。 曾经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遇上过,至少这次还给了几天暂缓的时间,等等再想办法逃走吧。 就在那一刹那,无论是黝黑皮肤还是争吵的青年二人,全都猝不及防地倒飞了出去! 江奕怔愣了一瞬。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黑色的小身影从天而降,落地时没有践起半点尘土,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主系统提示:叮,任务对象已出现,请任务者保护任务对象至剧情开始前,期间可得到额外奖励,请任务者好好把握机会。] 突然出现的人是个少年模样。 很原始的打扮,皮革加草裙,脑后拿细绳束着简单打理后的中长发,很瘦,拎在手中可能都掂量不到几两肉,皮肤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似于病态的苍白。 全身上下,唯独一双眼睛不像小孩的眼,漆黑深邃,冰冷无比。 他仰头看向江奕,声线微微嘶哑,带着一股近似疯狂的执拗,一字一顿。 找到你了。 ※※※※※※※※※※※※※※※※※※※※ 天煞孤星上一个世界用过了,这个世界就换成小凶神_(」)_ 没错,这个世界小受要靠自己的美貌(?)生存下去了。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 第52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苍烬就陷入了一种感觉里无法自拔。 他要记住谁,并找到对方。 最初只是偶然才会出现这样微弱的感觉,一晃神就过去了,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苍烬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直至他正与一头壮似小山的狼牙野猪厮杀, 突然这种感觉从心口一掠而过。 漆黑双眼瞬间失去光彩, 又迅速恢复焦距, 苍烬转手将趁机撞上来的野猪给揍趴下, 捂住了胸口, 窒闷得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这儿一样。 这是他生来头一次感到那么难过。 过后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开始频繁地出现,他失神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有时候走在路上都能莫名呆愣很久,让苍烬烦闷不已。 可同时,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闷什么。 然后苍烬开始反复做起同一个梦。 梦中很少看到其他人类, 但也不是没有, 身上都穿得严严实实。虽然族里也有人做衣服, 但做不出那么薄, 也做不成那样舒服的。冬日来临前苍烬不是很喜欢穿厚或者穿几件衣服,族里其他人也不喜欢,毕竟打猎不方便, 容易弄脏弄破。 那里的粮食一定很多, 才能让他们这么没顾忌地穿衣服。 睡梦中还能见到许多奇怪的景象, 从雪地到高山, 从湖泊到河流, 好似他曾经走过很长一段路。 最让苍烬难以忘却的,是在这条路上一直有个东西在跟着他,他尝试盯着对方看,但始终都没能看清,醒来后胸口都会像空了一块似的,烦躁得他想撞石头。 他试图查清楚,能飞(飞不高)、会主动跟着人(契约)、伸手摸不到(成年之前和没力气的时候),印象中只有契鬼有类似的特征。 但契族对幼崽一贯的教育是:契鬼可有可无。 不能用于战斗,对习惯了独来独往的苍烬更是毫无用处,毫无用处的东西就没有在意的必要,至少苍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理解的。 带着怀疑和不确定,苍烬每天都会来契鬼商人这儿呆一阵。 今天那感觉莫名来得强烈,苍烬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半夜就跑来了这边,漆黑冰冷的眼睛往契鬼群里一扫,第一眼就看到了还未连接上江奕意识魂魄的灵体。 很漂亮。 然后毫无波动地移开视线。 找了十几遍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存在,苍烬席地坐了下来。 他固执地等到了太阳升起,又等到太阳渐渐升上头顶,一直等到契鬼贩子带人过来,终于满脸漠然地站了起来。 从期望到失望,巨大的落差感让苍烬心头生出一股子暴戾,更是不耐烦到了极点,转身便走。 走出去没多久,极好的耳力听到下面传来惊叹的喧哗声,苍烬本想置之不理,但顿了一下,又鬼使神差地走了回去。 垂头看下来,恰好就在黝黑皮肤伸手摸向江奕的那一瞬间。 狂躁、暴戾、杀欲。 有什么东西叫嚣着疯狂地涌了上来。 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怒吼 不准碰他! 基本在和苍烬对视上的第一眼江奕就确定了,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他的爱人。 那四个字从苍烬的口中说出来,更是在江奕沉寂的心海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他张了张嘴,想唤出对方前两世的名字。 下一刻却僵住了,嘴唇缓慢闭上,又紧紧抿在了一起。 熟悉的性格,熟悉的气息,唯独那双漆黑眸眼扫过来的时候不像是看待熟悉的人。 所以苍烬是下意识说出那四个字? 江奕在心底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能太贪心。 没记忆也没关系,只要是他就行。 飞出去的青年一行人撞在山崖石壁上,一口鲜血喷出,抬起头来看清袭击他们的是谁,满脸恐慌,仓皇跪趴下来,喊道:苍、苍烬大人。 苍烬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奕身上,被人打断,心里很不虞,不过看在他终于找到了江奕的份上,没和他们计较。 侧过头,视线不经意地在那只试图触碰江奕的手臂上划过,很平静地陈述道:他不属于你们任何人。 他是我的。 契鬼贩子浑身一抖,忙不迭地应是。 苍烬从怀中掏出一块黝黑水晶,看也不看,随手丢到了契鬼贩子的面前,契鬼贩子视线余光扫到那玩意,愣住,接着眼中迸发出狂喜。 满脸的泥泞都没顾上,几下爬上去将水晶捞进怀里,不忘磕头:多谢苍烬大人,多谢苍烬大人! [叮,检测到高品质能量晶体。] 无声旁观着这一幕,听到7号位的提示音,江奕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淡然。 只有遇上过的人才知道高品质能量晶体有多难得,目前的市场价一斤等于六十积分,并且还是供不应求。 就苍烬刚才扔出来的那块,至少三斤是有的,也就是说至少一百八十积分就这么被人转眼间给挥霍掉了。 负债累累的江奕心脏简直在滴血。 看契鬼贩子那激动快要得上天的模样,高品质能量晶体恐怕在这个世界也极其罕见他不是自愿被绑来的,为什么要付钱,重点是还付这么多! 巧被苍烬看到了江奕眼中的纠结,疑惑问:你想要? ...... 我住的地方还有很多。黑发少年声线沙哑,却带着丝丝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你跟我回去,我把全部都送给你。 两个青年完全傻了,契鬼贩子差点把怀里的水晶给哆嗦掉。 就算现在有一笔巨额积分摆在面前,但江奕会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么? 他是。 好。回答得分外快速。 商店虽然被封闭了,可交易场还在,可以卖给其他任务者= =+ 仿佛寒冰瞬间消融,苍烬眉眼柔和,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接着就开始看捆住江奕的锁链不顺眼。 怎么解开?他问契鬼贩子。 契鬼贩子擦了一把汗,小心斟酌话语:那个,没法解开 看苍烬眼神再度一冷,连忙补充:大人,锁链由祭祀的法力形成,没别的法子,只有结契后才能解除。 苍烬拧紧了眉头,他有力量,但不会破解祭祀的法术。 摸了摸脖颈的锁链子,虽然感受不到重量,但江奕不是抖M,这么戴着总感觉不适应,突然听见瘦瘦小小的少年道:我先和你结契。 祭祀长老在忙冬祭的事情,等他空闲,我会带你去解除契约。 江奕轻轻地嗯了一声。 苍烬道:下来。 于是江奕飘了下来,和少年两两对视。他看见那双漆黑眸子熠熠生辉,透出繁星一般璀璨的色泽。 咬破指尖,鼓出血滴,苍烬抬起手,点在了江奕的眼前,在空中画起繁琐又古朴的符文。 少年随即念出一段咒语。 咒语的腔调特殊,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又是专属于契族人的能力,江奕没能听懂,他同样没能看见同是契族人的青年在听到这段咒语时满脸错愕的样子。 不是奴契,不是平等的主契,这是共生契约! 共生契约会将长寿一方的生命力匀给另一方,一般只有至死不渝的爱人才会结共生契。但在这里生存,每天都要面对死亡,放眼全契族也没有多少人可以为自己的爱人做到这个地步。 契鬼只有十年可活,契族人的寿命却高达两百多年,这样一来,苍烬不就等于将生命力匀给了对方一半!? 做完这一切后苍烬的表情很平淡,而江奕的脑子里也只是多了一些玄乎的东西,类似于系统辅助功能里的双向感应。 除此之外比较神奇的是,他竟然还能感受到苍烬现在的身体状况呈现良好,苍烬那边应该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状况。 主契的附送功能么。 如果7号位知道江奕的想法,一定会给他解释这是共生契约,然而江奕没作声。 也就生生失去了一次察觉到苍烬的性情已经病态化了的机会。 就在结契成功的下一刻,江奕身上的锁链一应而碎。 简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飘到了苍烬的身后。 背对着江奕,少年眼中掠过一抹受宠若惊的暗色。 跟着苍烬回到了对方的住处,江奕又一次陷入沉默。 住在山洞,洞口没有遮挡物,冷风瑟瑟,一灌而入。 洞里很干净,干净到只有一个稻草堆积起来的床,一把插|在地里的砍刀。 没有毡毯,没有桌椅,没有可食用的储备粮,甚至换洗衣服都 江奕揉了揉额头,对了,这里是原始时代。 这么想着,目光就有点控制不住地移到了苍烬的草裙上。 分卷(40) 原始时代虽然没有亵衣亵裤,但是有皮兜草兜可以代替。 只是限于技术,这里的衣服无法做到太精细,粗制的皮革和稻草很容易磨皮肤,那里又比较柔嫩,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穿。 会穿的人只有一类,太大,晃起来不好走路。 苍烬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嗯。 没关系,缝纫他拿手。 少年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发觉江奕的视线有点诡异,顺势看向了自己的下面。 ...... 霎时间耳根子红了个彻底,江奕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睛。 少年面不改色,放下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晶石,递到江奕的眼前:先吃吧。 吃? 江奕瞬间反应过来,契鬼成年前靠吸收物质里的能量为食。 但是拿高品质能量晶石当食物,有点太奢侈。 不喜欢?少年皱了皱眉头。 他把晶石放回箱子,没有再看一眼,转手抽出腰间的骨刃。 当下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 ......! 江奕瞳孔紧缩,飞快冲上去将骨刃夺走。 ※※※※※※※※※※※※※※※※※※※※ 有看官提到小攻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偏执了,确实是的。 他本身就是偏执的类型。第一个世界有天枢长老压着,没体现出来。第二个世界放飞自我,偏执感很强。第三个世界介绍了力量有异,偏执得到了巨大增幅。 后面的就不剧透了,放心不会无限加重下去的=3= PS:小攻不是真正的小孩,后面解除限制就会瞬间长大成人了。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好多啊),感谢评论,啾咪! 第53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三) 骨刃刃锋的一端掐在掌心, 整只手臂都在颤抖,江奕的脸色微有些发白,纯粹是给人气的。 他怀疑对方这不把身体当一回事的毛病是不是已经扎根进了脑子里,一辈子接着一辈子,死不悔改。 少年眼神凝住, 接着空中飞快掠过一道残影, 江奕的手腕给人捏在了手中。 骨刃掉落在地, 他尚来不及开口, 少年已然伸出手, 摸向他掌心一道翻皮的口子,眼中尽是冰冷的怒火。 江奕: 这柄骨刃苍烬用了几天, 刀口略钝,还没来得及打磨,不然江奕的手掌绝对不止割破点皮这么简单。 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有出血, 少年才放下了心。 然后便握住人手腕不放了, 紧紧地盯着江奕:你成年了? 江奕按着胀痛的额角, 明明是自己先发的火,怎么感觉事情走向全被对方给带了过去。 可看着苍烬的眼睛眨了又眨,心头火气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消去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 江奕无奈地叹了口气, 低声道:嗯。 灵体的年龄参照人类最佳适龄, 确实已经成年了。 少年又问:为什么我能摸到你? 他从昨天晚上一直就守在了那里, 期间契鬼贩子没有给契鬼们喂过一次食, 没道理江奕不饿。 大概是契鬼族的一种群众保护能力,当它们还是幼年或者饿肚子的时候,身体就会自动虚无化,让人无法触碰。这种能力无法自我控制,所以在某些时候会显得很鸡肋。 江奕摇摇头:我和其他契鬼不同,不用吃饱就能触碰到别的东西。 倏然皱紧眉头,直视少年的眼睛,用一种坚决的态度强调道: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对方是认真的,苍烬看了出来。 被江奕这么看着,没有表情的脸颊竟微微有点泛红,心口莫名变热。 然后解释道:我的力量蕴藏在血液里,喝了对你有好处。 过往以来都是这样,人们无比惧怕着他,不敢轻易靠近,却又贪婪垂涎着他的血液。 契族长老就找了无数次理由让他放血,只不过长老提出的那些优厚条件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 血液对苍烬来说是宝贵的,因为流血过多他会无力,但他愿意将血液白送给江奕喝。 可是江奕不喜欢。 少年道: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江奕这才神情缓和了下来。 契鬼成年之前只能吸收纯粹的能量,在成年后就可以通过进食转化成自己所需要的能量,但是洞穴内除了江奕表面看见的这些东西,其他什么也没有。 强大的力量甚至削弱了苍烬的饱腹感,导致他吃东西都没个定数,苍烬从没像此刻这样懊恼自己没有像其他族人那样在山洞里屯上一些吃的。 一张失去血色的小脸微沉,看向空荡荡的洞|穴,显得有几分阴郁,江奕鬼使神差地猜到了少年在不虞什么。 刚才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了确实很饿,两世都是灵魂体的江奕冷不丁体会到这种滋味,说实话有点难捱。 但现在洞外天色都暗了,再过不久野兽就会出来觅食,这个点出去寻找吃的肯定不现实。 再看着苍烬这副羸弱削瘦的少年模样,江奕心中母性大发,一直在盘算怎么把少年养得白白胖胖,哪会想到让人为他出去涉险找吃的。 几米厚的爱人滤镜让他直接忽略了对方是契族第一强者的事实。 眼看少年毫不迟疑地转身拔刀,江奕连忙从箱子里取出苍烬刚才扔进去的那块晶体,道:我可以吃这个。 少年动作停下,看了眼晶体,又盯住江奕的脸不动。 好像不看着江奕吃下去就不会罢休。 忍住心疼,江奕开始吸收晶体里的能量。 随着能量的消散,晶体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非墨,他适可而止,吸收到差不多就停了下来。 高品质能量晶体的贵重之处就在于它由纯粹的能量构成,不管用于什么都能直接使用,只为填饱肚子就太浪费了。 江奕作势出一脸餍足的表情,少年便将刀给插|回地里,又将大箱子给抱起来又递了过去:说好了的,都给你。 看着这满满一箱的晶石,至少也有三百斤重,也就是一万八千多分。 连江奕都忍不住意动,但少年没有半点不舍的样子,甚至看对方固执的态度,要是江奕不收人可能得当场爆发。 嗯,熟悉爱人性格的江奕甚至能想象出少年瞬间沉下脸,然后质问他是不是想要擅自离开的模样。 胡思乱想没一会儿,江奕伸手上去接,两只手臂蓦然下沉。 好重 少年眼疾手快地托住了箱底,也不知道怎么使劲儿的,比人半截身子还大的箱子就被他牢牢地卡在了这个高度,方便江奕拿取。 举止上的体贴让江奕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先放在你这罢。 他急着还债不错,但在少年面前也没法大摇大摆地将箱子送入系统拍卖场。 苍烬应了一声,将箱子给放了下来。 又看着江奕问: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可以。 少年点了点头,指向整个山洞里唯一可以供人休息的枯草堆:今晚可以睡那。 那你睡哪? 刀钝了,得磨刀。少年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会打扰你休息。 江奕皱了皱眉头打算拒绝,但他转念一想,应声答应了下来。 往里走了没几步,突然少年叫住了他,两步并作一步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皮革脱下。 皮革柔软的一面朝上,摊开铺在枯草堆上,少年光着上半身,似乎丝毫也不觉得冷,面无表情地道:坐吧。 江奕的心都要软得化掉了。 他身上也裹着一件皮革,只是比较劣质,很利落地脱下来,不等人开口就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契鬼身体虚化的时候也会将随体触碰到的东西一起虚化,但仅限于重量很轻的物体,这也是契鬼体质神奇却没什么用处的一面。 少年一愣,接着又看到江奕捡起枯草堆上的皮革穿上了。 少年的衣服对江奕来说明显不合身,不过他人瘦,皮革也是照着大一号的来做,勉强能塞进去。 果然,看到自己的皮革被江奕穿在身上,少年摩挲身上这一件属于江奕的皮革,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抚顺溜了毛的大猫,眯起眼睛不说话了。 过后少年提拎着刀朝洞外走去,江奕张了张嘴巴又合上,他知道对方不会走太远。 少年先是走出了洞|口,然后又走了回来,坐下没多久,又站了起来,往里面挪了几步。 就这样又走又坐,直至可以清楚完整地看到江奕,少年才像是满意了,坐在地上,拿出铁石来磨刀。 没半会儿就又频频侧头,不时看一眼江奕。 人一边死死盯着你,一边手里磨着刀,不说也是极其渗人的。 江奕还没做出反应,少年却察觉到了不好,咬住下唇,眼里闪过一抹挣扎。 半响后,把身子扭转到了另一边,继续磨刀。 江奕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而后躺在枯草堆上。 一般来说,这种随手搭在山洞里,得不到阳光暴晒的草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奇怪的味道,但是江奕躺上去后并没有闻到,甚至还有很好闻的余香从中散发。 他拿手拨弄了一下,发现下面很细致地放了些不知名的小花。 夜渐深,明月高挂在树梢上,少年心不在焉地放下了手中的铁石,下意识地往江奕那边看了过去。 看着看着,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又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走到了江奕的面前。 放轻力道,将刀和铁石搁在旁边,没有发出声响。 少年蹲下来坐到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安静地注视着江奕的睡颜。 很久,直到眼睛酸涩得不行了,才飞快地眨一下眼。 就在他眼皮张合的一刹那,绝美的人儿突然睁开了眼,淡漠澄澈的眸子看过来,不住闪动着细微的波光。 少年没想到江奕还没睡着,难得出现被抓包的慌乱,很快这一抹慌乱消失,佯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江奕给一把抱住了。 比起刚才,少年此时才是真的猝不及防,只是愣神无措了这么一小会,就被江奕一鼓作气按在了枯草堆上。 揽拥着小小一只的爱人,江奕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终于抱上了。 从见到苍烬的那一刻起,江奕就抑制不住想要把对方抱怀里的想法,若不是怕惊动了少年,他也不会默不作声到现在。 没控制住手,捏了捏人没多少肉的腮帮子,果然还是得养胖一点。 直视那双微微凝缩的瞳孔,江奕淡然地道:晚安。 好半天,少年仿佛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死死抓住了江奕的皮革。 哑着嗓子,低声问:什么是晚安? 晚上可以安全、安好,祝愿你有个好梦,不会被噩梦所困扰。说着江奕地低下了头,在少年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一口,这是晚安吻。 一瞬间,瞳孔剧烈颤动。 两只手臂收紧,控制着力气却也用得极大,仿佛要将江奕给死死镶嵌在怀里。 他不知道晚安,也不知道晚安吻,只见过别人的阿姆阿爹亲吻自己的幼崽。 是江奕让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点点暖意从对方的身上不断传达过来,少年将脸往下埋,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如果没有体会过两人抱在一起的温暖,他不会觉得迎面吹来的风有多么寒冷。 如果没有一个人不想看到他受伤,他不会觉得自己被野兽咬上几口有什么大不了。 在找到江奕之前,苍烬曾自问过,自己这么执着地找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找到了对方又有什么用。 直到现在,脑子里才猛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对方什么都不会做也好,弱小到会拖他后腿也好。 不想、放手。 ※※※※※※※※※※※※※※※※※※※※ 感谢评论,感谢地雷(又有好多),感谢营养液=w=吧唧吧唧吧唧!! 更新时间不会很确定,手速是个小妖精,云城一直在试图捕捉它(然而未果) 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对了,感谢看官们能喜欢这个世界哇w 第54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四) 江奕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感觉自己的眼睫毛痒痒的, 睁眼后第一眼看见一根细长的手指正杵在面前。 被抓包的少年顿了一下,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自然地收回了手,刚准备站起来,听到江奕说了声:等一下。 江奕揽着少年的后脑勺, 将人脸给扳回来, 亲了口额头:早上好。 少年默默地摸着额头, 没说什么。 转身去拿地上的刀, 嘴角的弧度拉开了许多。 他道:等下要出去。 拍掉身上的枯草, 江奕问:打猎? 手里暂时没有工具来制作陷阱,大型动物不用想, 兔子狐狸追不上,附近有河的话他可以试试看抓鱼。 少年却摇了摇头:去族里。 走出洞外,突然停顿, 江奕望着脚下陡峭的山壁陷入沉默。 昨天跟着少年上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路有这么陡。 我抱你下去?听少年的语气, 对方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 江奕最终还是化作了灵魂态。 灵体和灵魂体还是有点差别, 飘着也会累, 但不用看路躲避障碍,最主要是,能够跟得上苍烬的速度。 看眼前的人儿十分果断地化为了虚影, 少年眸中闪过一抹可惜。 两山之间都是契族的地盘, 外面修筑沙土墙, 里面是用木头建造的房屋, 从高处看就是一个占地广阔的城镇。 江奕感慨, 不愧是三大部族之一。 虽然仍旧简陋有瑕疵,但考虑这个时代的技术层面,能做出这样的搭建已经很了不起了。 土墙门口有两人把守,看到来的人是苍烬,直接下跪,低着头不敢往上抬。 苍烬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视线在颤抖的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江奕皱了皱眉头。 分卷(41) 原剧本中,契族领地物资丰厚,这就表示契族人至少不会为食物起争执,同时也断绝了原始时代最容易引发血案的导火线。 跟在少年身后,江奕一路注意观察四周。 木屋外面有人拿着石器打磨,女人坐在石头上煮肉汤,三五个小孩在路上跑来跑去,身前扎着张皮帘子。 在不缺少食物的情况下,部族内部的气氛果然就会比较轻松。 土墙后面便是空地,出口对应着一条宽广的大道,往前蜿蜒曲折地延升,尽头是一排高大的石屋,也是契族中唯一建造石屋的区域。 石屋外还有拿着长茅的守卫,在里面住着的人地位不必言说。 越是壮大的部族,所建立的等级制度就越严苛,能够活动的区域也有划分,除非有重大的事,地位低的人绝对不能往上迈进一步。 所以走到后面,房子越稀少,江奕基本看不到路上有人的影子。 苍烬脚步很快,转眼就走到了其中一间石屋的前边,守卫看见有人靠近,竖起眉毛做凶脸。 下一刻脸色一变,连忙放下长矛,跪地俯趴,头压得特别低。 江奕的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 部族的基本规则就是特权必须要仔细划分开,酋长是第一类,祭司是第二类,再下才是部族的勇士。 就算苍烬是契族第一强者,也在部族勇士的范畴,守卫这战战兢兢的态度未免有点让人遐想连篇。 再加上苍烬的住所不在部落,而是一个人住在山洞里 江奕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好似在透过那层层白云看向某些虚无的东西,目光泠然。 希望这一次只是他阴谋论了。 拉开皮帘,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女人听到屋外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 见到少年那张冰冷稚嫩的小脸,女人刹那间愣住,放下手里的木盆子,好像下意识想跪,但忍住了,恭恭敬敬地道:苍烬大人,祭司大人不在族里,几天后才回来。 我找你。少年还是毫无感情的几个字,侧过身,给他做几件穿的。 女人更懵了,表情像是处于梦幻中,不知道是苍烬主动找她所带来的震惊多一点,还是苍烬居然和契鬼结契的震惊多一点。 苍烬脸上透出一抹不耐烦,她急忙应是,走上前几步,用手指比量江奕的体型。 大人,用狐皮还是熊皮? 少年问江奕:你喜欢什么? 江奕微怔愣,心情有点复杂,他以为少年回部落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原来是为了给他做衣服。 见少年询问江奕的意见,女人的表情立时更古怪了,极力压抑着,显得分外扭曲。 还没来得及回话,屋外突然传来喧哗,声音越来越近,在石屋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接着又是一阵急急忙忙的踱步,守卫跑进屋子里,朝苍烬下跪:大人,腰子林那边有好多野兽涌来了! 苍烬没动,女人瞅着面无表情的少年,也不敢动。 江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作声。 没一会儿,少年道:问过酋长没有? 后面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的人回答:酋长已经赶过去,现下也正在集结人手,但是 守卫接着道:前几日祭司出去检查祭坛,带走了一部分人,这几天大家都在为冬天做准备,勇士们早起打猎,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人声音哽塞:而且大人,这次来的野兽中有双头虎,只靠守卫,可能就要死很大一批人。 您虽然不常来部族,可是到底,还是契族的人啊! 少年沉默了很久。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许久之后,才听到声线平静的两个字:带路。 从头到尾,守卫几人就没人注意过江奕的存在,或者说虚化的契鬼本来就存在感不强。 江奕看少年神色凝重,也就默不作声,没有出口打扰。 直至到了战场,一个络腮胡子大叔才看着少年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身后那是契鬼?你的契鬼!? 被人提起,少年才像是猛然想起这一码子事,看向江奕,眼中流露出一丝懊恼。 喉咙鼓动了几下,话没出口,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响动逐渐放大,一直传到江奕等人的脚底下,似乎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守卫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地面上沙浪翻滚,几百只野兽奔腾而来,树林都挤不下这些高壮的身躯。它们不顾地上的木刺,疯狂冲击上土墙,那凶猛的势头直接让墙面破出无数个大坑。 百兽之后,一只肌肉雄壮的野兽踏着步子,姿态威仪地走来,望着高墙上的人群,四只眼睛齐齐绽放出诡异腥红的凶光。 江奕: 原来双头虎真的有两个头。 他本以为这是个很普通的原始世界。 不禁扶额反思,普通世界的人类没有奇奇怪怪的能力,是他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 视线紧盯那只双头虎,苍烬捏住腰间的大刀,酋长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人按了回去。 双头虎是四级,你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能用全力。 这几个字没用什么语气,却让少年身体发僵。 酋长指挥扔石头,巨大的石头纷纷从墙上砸落,击中不少野兽。 不少体型娇小的狐狼被砸了下来,许多野兽都受了伤,野兽们发出震耳的咆哮,像是被激怒了,更加用力地撞击着土墙。 守卫们愤恨地大吼起来,跳下土墙,与野兽激战在了一起。 契族中有能力契约物质元素的很少,大多数都选择契约野兽,野兽和野兽对咬,彼此撕扯,来袭的野兽全都跟发了狂似的,战力相当的情况下,契族一方渐渐有些抵抗不住。 另需要几个守卫拿着长矛才能困住一只野兽,人手不足的劣势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这一次不对劲。络腮大叔沉着声音道,以往野兽来袭都有预兆,只有这一次,半点声息都没有。 祭司不在,为了过冬和准备冬祭,族里大部分勇士也不在。苍烬道。 络腮大叔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叹了口气:是啊,太巧了。 说罢,他提起旁边的长矛,脚踏上土墙的坎子,毫不犹豫,飞身跃进野兽堆。 矛尖朝下对准,直接扎进一只野兽的身体里,络腮胡子痛快地长啸一声,朝着双头虎奔去。 酋长目的很明确,是这头孽畜在操控着野兽,必须先擒住它! 江奕却注意到大叔拿矛的胳膊有点扭曲。 老七,探测那人的身体情况。 [叮,探测完毕,右手胳膊肘关节错位,腹部以下大片挫伤,胸腔少量淤血堆积,身体多处软组织损伤。] 闻言手指发颤,又接着问:苍烬使用力量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叮,正在探测,探测完毕。如果把任务对象的力量分十成,使用至四成之后,这股黑暗力量将不受控制地增大,当到达人体无法承受的程度时,任务对象的意识会被强行中断,而身体会遵循力量的本能进行杀戮。] [也就是力量暴走。] 双头虎是四级,络腮胡子也是四级,赢不了,在对方跳下去的时候少年就知道。 不止赢不了,还可能有去无回。 少年双手扣住土墙坎子,指尖因大力而发白,下一刻,他提起了手中长刀。 江奕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少年跳进了野兽堆里。 酋长与双头虎艰难厮杀着,他没急着和这畜生正面对上,找准时机往这它的身上砍了一刀,但对方反应也很快,另一只头一扭,狠狠地咬住了酋长的手臂。 瞬间痛得冷汗往下冒,酋长本高举起了手,但因为这只胳膊先前就受了伤,劈下来的时候角度歪了,只蹭破了点皮肉。被激怒的双头虎口中下力,酋长惨嚎一声。 一根沾血的长矛掷向双头虎的眼睛,双头虎立刻松口往旁边躲,落地后两颗头一起转了过来,盯着这一只胆敢出手的瘦小人类,眼中尽是凶狠。 苍烬不见畏色,将刀慢慢放下,作势要往旁边逃跑。 只要能将这只畜生给引开 双头虎甩了甩尾巴,眯起虎眼,似乎在衡量苍烬的实力。 下一刻,猛地朝少年扑了过去! 江奕面色一沉。 汹涌的精神力化作利箭,朝着双头虎席卷而去! ※※※※※※※※※※※※※※※※※※※※ 没有商店还有精神力。 没有精神力还有系统,还能裁缝。 所以没有金手指是不存在的ㄟ(▔ ,▔)ㄏ 感谢大家浇灌的白色液体,云城茁壮成长中=3= 感谢大家投的地雷,这一次又有好多=w= 感谢评论,么么哒! 第55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五) 吼! 双头虎发出一声哀叫, 自半空中落地,痛苦地翻滚起来。 然后挣扎起身,再不见刚才的嚣张劲儿,夹着尾巴,怯生生地看着苍烬的方向。 准确来说是看着苍烬身后的江奕。 江奕淡淡地扫它一眼, 双头虎身子抖动, 又是一声呜咽, 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络腮胡子: 魁梧的汉子傻眼了。 不止是契族酋长, 奋勇对抗的守卫们突然发现所有的野兽都停下了进攻, 呼地散作一团,没多久, 跑得一只不剩。 少年呆愣着,逐渐回了神。 他皱眉回想,双头虎刚才瑟缩的眼神虽然对着他这个方向, 但确切来说不是在看他, 而是他的身后。 而他身后 苍烬侧转身, 狐疑地看向了江奕。 半空中的人儿却回了他一个茫然无措的眼神。 难道不是他?少年也不禁疑惑了。 酋长扶着手臂走过来, 重重拍一下少年的肩膀,又冲守卫们小幅度招手:把肉都扛回去,今晚让族人到广场集合, 我们大吃一顿! 是!契族人兴奋地高喊了一声。 因为野兽撤得及时, 到现在还没有死亡, 本以为的灾祸变成了大丰收, 整个战场的气氛都变得喜气洋洋。 络腮胡子的态度代表了一切, 无论看到了还是没能看到刚才那一幕的人,此刻都把功劳归结在了少年的头上。 不愧是苍烬大人。 是啊,连四级野兽都能战胜! 契族第一勇者!我们的骄傲! 激动的谈论声里突然冒出一个迟疑的声音:可苍烬大人上一次 众人笑脸霎时间僵硬,旁边有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立马噤声,没有接着说话。 没有忽略这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一个信息,江奕眸色渐变得深郁。 所有人都认定是他赶走了双头虎,但事实并非如此。少年皱了下眉头,正开口准备解释,却见络腮胡子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了他身后。 这就是你的契鬼? 下意识的,他闪身挡在了江奕的面前,表情比平日里更冷三分,让人有种他下一刻就会提刀砍人的既视感。 像一只本能护食的狼崽子。 酋长愣了一下,满眼狐疑不解地打量苍烬,仿佛自己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 在契族,契鬼顶多算是个奴隶,奴隶除了拿来做事还有着一些不为人道的用处,即便契族是三大部族之一,相互间交换奴隶来换换口味也很常见。 刚才酋长确实起了这个心思,但看着苍烬这模样,他便将念头给压了下去,由衷笑笑:长得很不错。 少年眯起眼,细微地打量着络腮胡子表情上的每一个细节。 片刻后,少年神情稍缓,江奕居然看见对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他真觉得我长得不错?江奕有点意外,向7号位求证。 就像之前2727询问时江奕所表现的那样,平心而论,江奕不否认自己的相貌是美得有点水平,但站在男人的角度,白黎轩那股英气逼人的模样才是他真正欣赏的类型。 大多数时候江奕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的美,大概也只有爱人提起时,他才会多少注意到自己的美貌。 然而转至此世界的爱人连提都没提,不止没提,连点浅显的惊艳反应都没有。 虽然不至于为此挫败,但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模样是不是真的能对爱人产生诱惑力。 7号位冥思苦想:[可能和任务对象的年龄有关?雄性荷尔蒙分泌量较少,还未能产生正常的性|欲。] 江奕想一想,觉得有道理。 谈话吸引了正在打扫战场的剩余部分人。 好奇地往这边一瞅,拿着长矛的长矛落地,扛着野兽的野兽从肩膀上滑落。 各个眼睛睁得溜圆,震惊过巨,看得出神。 在这之前,他们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了飘在半空中的虚影,无奈契鬼在契族眼里实在没什么存在感,顶多惊讶一下是谁不顾场合地把契鬼给带了过来。 江奕又是跟着苍烬跑的,移动速度快得让其他人只能看见一片残影,根本瞧不清相貌。 该怎么形容?白,对,就是白白嫩嫩的。 虚化的契鬼能够显现出肤色,也是白色,但大多数都白得渗人,只有眼前这只契鬼,白得恰到好处。 大家都是被同一个太阳晒成的黑炭,得不到的就更倾心,比起黑黝黝的同类生物而言,眼前的江奕更能让他们眼前一亮。 那墨黑色的长发看起来就如狐绒一般柔顺,无风自动。 姿态优雅,神情淡漠,只身处在这血腥的战场上也没有一丝慌张,反而衬得他像天山悬崖边上难以触及的雪叶花,更令契族人怦然心动。 有多久了,他们从没有看过脸蛋这么好看的人! 江奕撇了下眉头,面上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有过被人当国宝围观的体验,但是不多,毕竟做任务讲究实用性,不是任务需要,身份匹配到绝世美颜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的视线一个两个还好,但快要近百数量的眼睛看过来,其中还不都是纯粹欣赏的眼神,更有着毫不掩饰色|欲和露|骨的觊觎。 不会感到头皮发麻都算江奕心态好的了。 就是此刻,少年突然弯腰,从地上捞起一根断了半截的长矛,朝着人群里某个方向投掷过去。 分卷(42) 长矛化为一道模糊的虚影,狠狠扎入泥土里,静寂的人群再起尖叫声,而后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脑袋朝后,机械地看了过去。 疼痛在脖颈处叫嚣,温热的液体从被擦破的口子中渗出滑落。 方才还盯着江奕想入非非的一名契族人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发软打哆嗦。 少年又拔出野兽身上的一根长矛,血沫喷洒,好似染红了他的眸眼。 他走到那个契族人的面前,矛尖直指满含恐惧的眼睛,轻声道:下次再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我让你死。 是、是那人慌忙匍匐在地,重重磕头,我不敢了,大人,我不敢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冰冷的眼神往周围一扫,无人不骇得屏住呼吸。 他们知道对方不止在警告那个人,还是在警告他们。 特别是刚才一样脑子里塞满了靡|乱想法的人,更是心惊胆战地瑟缩着,生怕少年会找上自己。 众人都低着头,什么样的视线都消失了,江奕不禁微松了一口气。 少年将长矛扔在地上,又抬起头,对着江奕道:方便现身吗? 诧异了一下,江奕点点头,现身落在地上。 脚步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宽大皮革盖在了江奕的头顶上。 少年手捏皮革两边,两手掐着上段的中央微用力,只靠力量,硬生生地将披风似的皮革扯出了一个圆形的兜帽。 上一小截皮革顺势耷拉下来,刚巧能遮挡住江奕的面容。 江奕下意识拉住皮革,避免掉落,微微有些失神时,又看到少年抬起了手臂。 为了方便交谈,此时江奕单边膝盖半曲,微微往下佝偻。 只到他胸口高的少年伸出手来,顺势够到他的额头前,轻力揉了一把。 以后有人欺负你,告诉我。声线中含着一股笨拙的温柔,我帮你揍回来。 回到石屋前,得知苍烬还要给江奕做衣服,酋长爽朗表示就不打扰他们了,不过仍旧希望苍烬能留到今晚的宴会之后再走。 江奕看着酋长的右手胳膊,扭曲的弧度至少加大了一分,左手臂被双头虎咬出四个拇指粗细的血窟窿,即使已经拿皮革缠住了,仍旧有红色的液体从缝隙里流出。 除了嘴唇失去血色外,酋长表现出来的精神头很不错,导致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出对方此刻在强撑笑脸。 但是,无论在哪一个部族中,酋长身受重伤都可能导致人心不稳,想来这也是对方要忍痛隐瞒的原因。 已经有守卫跑去找留守的祭司弟子。 这个时期,医术还没开始发展,没有给伤口消炎消毒,受伤引起的并发症往往会让人直接丧命。 少数有懂草药的人成了祭司,也一直是他们负责医治伤员病人,所以祭司的地位才会如此崇高。 江奕顿了顿,没有贸然开口。 针灸可以止血,草药可以止血消炎,但是这里没针,草药也和他认知里的有很大的偏差。 在这两个法子都无法实施的情况下,即使江奕懂医术,他也不敢随意出头乱治人。 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只地位低下的契鬼,他若是说自己能治伤,大概会引起无数人的嘲笑,甚至还可能冒出人来质疑他是不是要谋害酋长。 不过江奕看得出来苍烬很在意这个酋长。 从契族人的对话中可知天道仍旧在搞事,但络腮胡子却对苍烬表现出了善意,只凭这一点,江奕对这个酋长的感官就不会差到哪去。 老七,你有没有补足这个世界的草药知识? [没有,补足世界内的物质资料需要大规模探测数据,此过程将会消耗积分。] 需要多少? [宿主目前的积分余额为负数。] 江奕道:我知道,所以你懂的。 7号位:==那个小笨蛋究竟在宿主这落下了多少东西。 几个脸上同样纹着刺青的奴隶将各种兽类的皮毛搬出里屋,江奕看中了其中一张。 想给少年做带狼耳朵的卡通睡衣。 一定很萌。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有些微热的脸。 土墙那边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打猎的勇士们回来了。 ※※※※※※※※※※※※※※※※※※※※ 感谢白白的液体,感谢地雷,感谢评论,么么啾=3= 主线快开始啦~~~~ 第56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六) 广场上霎时间集结了不少人, 气氛也热闹了起来。守卫们把野兽的尸体搬到空旷的地方,一人拿着斧头过来,拽起野兽的头颅,拖到木头墩子上,刚要举起斧头 江奕的视线被一张兽皮挡住了。 喜欢这个么? 啊, 嗯。 发现人手里拿的就是他刚才盯着看的那一张皮毛, 江奕应了声, 瞄向少年光着的脚丫子:我想再挑几张。 少年点了点头, 没有问江奕拿来做什么, 江奕便在一堆兽皮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八张。 眼下快要过冬了, 除了睡衣,他还想给少年做一双绒鞋,活动用的劲装也可以多做几件。 这些皮毛不像后世处理好了的成品, 只是大致剔除干净了血肉, 还需要江奕回去打磨清理, 分量当然不轻。 女人将这些兽皮捆好之后江奕才想起这个问题来, 望着摞起来的兽皮堆有点发愁自己是不是选了太多。 结果少年拉着绳子往后一翻,轻轻松松的就把这摞兽皮扛在了肩膀上。 看着少年望过来,面瘫着脸, 漆黑眼中隐含着几分求夸赞的意味, 江奕默默地鼓了鼓掌。 石屋和木屋有段隔绝开的距离, 中间就是大广场, 小的广场在下面一点的位置。大概是酋长事先吩咐过, 不一会儿大广场上就集结满了人,勇士们勾肩搭背,笑声不断,为今天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大声欢呼。 卸下肩头的野兽,有人瞅见了苍烬,表情显得有些怪异,甩了下酸胀的肩膀子,朝少年走来:苍烬?什么时候来的? 之前。 来人比较壮硕,身上鼓起的硬肌肉比起酋长来不逞多让,个头也长得高,江奕估量了一下,大概得两米出头。 他的额头有着和苍烬一样的刺青,四瓣叶形状,从眉间划下来一大道狰狞的伤疤,嘴里叼着根草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比较凶恶。 人来到苍烬的面前,眉毛一挑,发现了少年后的江奕,眼中同样出现了亮色。 这就是你买回来的契鬼?确实长得好看。 少年却皱了下眉头,猜想是那两个契族青年将消息传了出去,转回头来看了江奕一眼。 江奕心领神会地拉下了帽兜,遮住自己的面容。 你还挺宝贝他的。男人撇了下嘴,没怎么在意,他大概是契族极少数不看重外表的人,也是说实在的,契鬼不吃东西就不能干活,不如从其他部族抓来的奴隶用处大。 对了,问你件事,那些肉是从哪来的?男人指的是广场另一边,由守卫们搬来的野兽肉。 底下还有一堆人在不断争执着什么,拉架的人围在旁边,乱成了一团。 刚回来就听见他们在吵。男人不由得露出厌烦。 苍烬往下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争吵的对象之一就是他的熟人,又不咸不淡地收回了视线,道:刚才有野兽攻击部族,从腰子林那边过来的。 男人嘴里叼着的草叶停止了晃动。 他呸的一声吐了出来,神色变了很多:刚才? 嗯。 底下的争执声也越来越大。 你乘着祭司不在,酋长有事不见人,又仗着自己是四级勇士,一大早强制要求大家跟你去狩猎!部族里人空了,几百只野兽袭击,就在腰子林那边,如果不是苍烬大人今天碰巧来了,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两人额上都有着同样的四瓣叶刺青,被质问的人虎着脸,表情阴沉:这次冬天来得早,族里必须提早准备过冬的粮食,也是因为这样祭司才跑去祭坛为契族祈福,我带大家去狩猎前就说过,想去的去,不想去的就不去,我逼你们了? 是,你是谁也没逼,只要有人不想去你就把斧子抵人脑袋上,质问那人是不是对部族有异心,我和苍狼想守着部族,你告诉我们带的人太多,怕引起力族和湖族的注意,只去小半天不会有事,你 被叫做苍狼的男人没理那些吵闹声,板着脸严肃问:酋长怎么样? 守卫还在不远处,苍烬没说话,微略摇了摇头。 妈的。苍狼一脸暴躁,扭过头去看着其中一个男人,看上去十分想打人。 不过他忍耐了下来,愤恨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力族把他掳走这么多年早把他养成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年他受重伤被力族抛下,要不是你阿爹 话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内容,苍狼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苍烬拽着绳索的手微微捏紧,随即淡声道:祭司应该快回来了。 想起祭司临走前告知大家的归期,苍狼脸色微微缓和:嗯,两天后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苍狼声音滞涩:这次辛苦你了。 虽然力族是有些古怪的能力,能够使唤许多野兽,但来袭的不是力族人,没法给苍岩定罪。差不多有四五十天你没来族里了,今天是赶巧,但指不定等会他还反过来诬赖你有异心。 嗯。 摸了摸鼻子,男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出口却是:那我先去看一下酋长。 嗯。 衣服做好得明天,现在就可以先回去了。 苍烬穿进另一条小路,准备绕开广场往回走,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奕轻声问:回去的话要不要先告诉酋长一声? 酋长似乎很期望苍烬能够参与这场宴会,一直在热情地挽留,少年捱不过对方,没点头却也没摇头。 不用。少年表情淡淡,就好像很平常地陈述道,而且,我离开族人,对谁都好。 江奕心口一酸。 下一刻他现出身体,快跑几步,赶到少年的身边,弯腰拉住了对方的手。 少年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江奕。 谁也没有说话,两只手却不约而同地握紧。 太阳高挂在日头,一抹余晖从阴暗的云层中透出,轻轻抛洒在大地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地面上被拉伸得越来越长。 回去的路上7号位告诉江奕,此任务世界的草药知识已经下载完毕,不过信息需要再次校对防止出错,最好拿出实物让它扫描一遍。 江奕道了句谢。 或许是契鬼体质的关系,江奕如今可以自动吸收周围的能量,这阵阳光正盛,逐渐升高的热量让他整个人浑然变身成一个大暖炉。少年体质偏冷,掌心也被灼热的温度捂出来了一层汗,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江奕只是微微挣动了一下,少年便停了下来:怎么了? 我想去一趟树林,摘些草药。 草药? 酋长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我会辨别草药,可以帮酋长找一些消炎化种的草药来治伤。 听到可以帮忙治伤,少年不禁触动。 江奕还没想好怎么和少年解释自己会辨别草药的事,应该说还没想好怎么委婉地告诉对方真相同时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本世界剧情,看少年的神情好像也对此感到疑惑,他做好了解答的准备。 可是少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改道往树林深处走。 就是有一种感觉让他相信江奕不会害他,哪怕这种感觉来得莫名且没来由。 至少对方没有瞒着他,苍烬心想。 江奕眼前浮现出了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电子屏幕,上面画着一株草的图案,下面写有止血草三个大字,旁边标了个序号,证明这种止血草还没有被人发觉功效并起名。 记下了大致模样,江奕垂下头,沿着土地四处寻找。 7号位给他贴出来的样本止血草是在这一带比较常见的草药,仔细一点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里的树林并不是指后世那种只有树还开扩出了道路的树林,更类似于热带丛林。 倒下的巨树挡住了去路,上面还结了一层又厚又湿滑的青苔,翻越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能摔个痛快,泥土并不是干燥的,随地都能看见小水洼,蘑菇杂菌枯草更是密集地占满了路,极其不好走。 苍烬沉默地跟在江奕的后面,见到垂下来的枝干便抢先伸出手,折断了再让人过去。 江奕看在眼里,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他想象的花不了多少时间被阻挡在了丛林的物种多样化上,再这么磨蹭下去,可能找不到草药,天就先一步黑下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奕回看跟了他一路还毫无怨言的少年,皱了下眉头,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等等! 猛然间江奕像是发现了什么。 在他隔壁边上的巨树下隐隐露出了一株形状独具特色的草影子。 乍一看很像是杂草,但江奕现在满心满念都是这株磨人的小妖精,想也没想就半蹲下身求证。 仔细看了一遍,又让7号位扫描了一遍,终于确信这就是他要找的止血草。 你的脚怎么了? 听见身后少年问他,下一刻江奕眼前天旋地转。 再回神时,他的臀部正坐在少年没多少肉的大腿上,被人捏着脚掌检查。 ※※※※※※※※※※※※※※※※※※※※ 感谢地雷,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w=啾咪啾咪 短小什么的看不够什么的都是错觉,错觉 第57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七) 指尖掠过脚掌心靠下的位置, 江奕清楚地感觉到了一丝痛楚,不由往后缩了下脚。 这个角度看不见自己脚掌的情况,但能感受到疼痛的范围并不大,兴许是刚才太专注于找止血草,被石块给划伤了。 分卷(43) 没事两字刚滚出喉咙口。 二话不说, 苍烬揽着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踩着树根站起来。江奕来不及害臊, 忙将那株草药捞进怀中。 下一刻, 耳边风声簌簌, 草木化作残影从眼角飞速而过。 无意识抓紧少年衣领,高速行进的少年往怀中瞄了一眼, 缓了缓脚步。 跑了有一会儿,昏暗丛林突然绽放出一道亮光,河流的波光映照进江奕的视野中, 然后江奕被少年放在了地上。 受伤的脚被轻力抬起, 冰冷的河水浇上去, 江奕被刺激得脚趾蜷缩, 不自禁低吟了一声。 少年道:先忍忍。 我没唔嗯! 手指捏着伤口两端挤压,直至流出干净的血。少年拍抚着江奕发颤的小腿,撕下皮革一角, 润湿了水, 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颤栗感刹那间划过心头。 明明苍烬没用多少力, 江奕却觉得自己的泪腺快要失灵了。 老七, 这副身体是怎么回事? 江奕知道自己有多能忍, 不是他的问题,只能是灵体本身出了状况。 [身娇体弱是契鬼族的特性,请宿主忍耐一下。] 江奕咬紧了后槽牙。 疼还是其次,关键是又麻又痒,像是一根羽毛撩拨上脆弱的神经,令他浑身都忍不住发着颤。 明明已经忍耐住,身体却下意识把脚给往回缩。 终于,苍烬像是忍无可忍,倾身按住了蜷缩成一团的人儿。 身为被迫不配合的伤员,江奕实在是对自己无奈了。 略带歉意地回望过去,后颈突然被沾了冷水的手掌捏住,令他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从刚才看过来的那一刻开始,苍烬眼中的江奕就好似变了个样。 那双澄澈的眸眼不再是毫无波澜,水汽弥漫其中,眼梢染上些许艳红。白玉无暇的双腿蜷缩在一起,贝齿咬住下唇,隐约有轻吟从中抑制不住地泄出。 极力忍耐中的绝色人儿好似一株绝艳的罂|粟花,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眸色微暗,苍烬的手指径直摁进了泥土里,青筋从手背上暴起。 他没有刻意使用那股力量,但力量却自发流转进他的血液中,仿佛能听见恶魔在耳边不怀好意地低语,催促着那颗跃跃欲试的心脏。 还不是全部。 理智一点一滴地涣散,被牢牢吸附进了名为江奕的漩涡中,消弭殆尽。 这一副淡然的表情还没有全然崩裂。 想要彻底击碎那层伪装的外壳,看着美丽淡漠的眼睛染上情动的欲|色,想要听到人儿压抑不住的喘息在耳边响起,一遍一遍带着哭腔轻唤自己的名字。 想要这个人真真确确、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江奕不明所以,只是突然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少年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甚至有点,让人畏惧。 这个视觉看上去,他能够看见对方黑眸中清晰倒映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几分困惑,还有着几分不安,眸光不住颤动着。 苍烬? 少年突然手一颤,松开力道倒在了江奕的身上。 江奕忙坐立起来,揽着对方检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身体却被两只纤细的手臂揽紧,难以动弹。 不许怕我。 谁都可以怕我,唯独你。 很长时间没和人说话,少年的声线早已不复这个年纪该有的清亮,沙哑无比。 极力克制着内心驱使自己的力量,他将下巴轻轻搭在江奕的肩膀上,手掌抓得愈发紧。 不许怕我。 像是每一个字里都刻满了执着。 站在江奕的角度,小小一只的少年紧抱着他,声音轻微得像是被欺负了的孩童在求安慰。 想起今天所见,无论是契族的谁,只要见到苍烬脸上都会表现出一股掩盖不住的异样。 哪怕是对少年极其热情的酋长,抬手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停顿一下,江奕过后仔细分辨过,那是惧怕的表现。 强调重申不许怕我,是因为契族人都在怕他罢。 江奕回拥住了对方,把刚才的不安和紧张全都抛却在了一边,心里的酸涩加重,同时又软得一塌糊涂。 手掌轻拍少年单薄的脊背,轻声而温柔地承诺着:我不会怕。他怎么舍得怕。 少年抬起头,眼里映照着繁星一般明亮的光辉:真的? 嘴角扬起,江奕格外郑重地道:嗯。 生怕缺乏安全感的少年不相信,他又在少年耳边重复说了一遍:我发誓,不会怕你。 紧紧拽住江奕的手终于松了力道,只是固执地不愿放开。 发现这一点,江奕又忍不住拍哄了少年好几下。 从旁看着江奕滑嫩的脸颊,苍烬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恐惧是人的本能,就像契族酋长,即使真的欣赏爱戴着他,但那压抑的恐惧感也是确实存在的。 酋长骨头错位还能咬牙拿起长矛,江奕脚掌被划破条口子就能红了眼眶。在少年听来,江奕说是不会怕他的话其实可信度不高。 但是没关系。 任由江奕宽抚着他,少年满足地想。 如果有一天江奕对他感到害怕,干掉自己就行了。 两人相拥着享受这温情一刻,也是江奕先一步反应过来他们还要找草药,苍烬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松开。 这就是你要找的草药? 跟着江奕的叫法将手中形状奇特的野草称为止血草,苍烬仰头问:怎么用? 眼中带有求知欲的少年简直更软了,江奕控制住想捏腮帮子的两只手,解答道:用东西捣碎,涂抹在伤口上就行了。 苍烬嗯了一声,拿起止血草看了两眼,下一刻将止血草塞进了嘴里,一本正经地咀嚼着。 脸颊一鼓一鼓的,简直像只可爱的小松鼠不对! 江奕心肝都哆嗦了一下,忙伸出手要扳住少年的下巴。 不过苍烬快他一步吐在了手掌中,捏着江奕被他洗得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小心而温柔地把草泥涂抹了上去。 咀嚼后的草药泥是湿热的,触碰在伤口上的滋味简直难耐,江奕又是一缩,被少年给拽住了。 少年道:再忍忍。 江奕总觉得少年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娇贵两个字。 无法反驳的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将一口老血给咽了回去,差点憋出内伤。 涂好了草药后,少年又撕下了皮革一角,包住江奕的脚掌,以免草药被蹭掉。 还有一件事江奕不得不考虑,刚才废了这么些时间就只找到了这一株,现在少年给他用了,酋长怎么办? 不用江奕开口,苍烬就知道了江奕在顾虑着什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这东西在哪能找到。 在契族内部,这种野草并不算很罕见,因为形状独特,一些爱美的女人会将它们摘回去做成花环来打扮自己。加上捣碎之后会流出深绿色的汁水,也被契族人临时充作染料用。 它们和其他植物长不到一块去,所以江奕才在丛林中找得这么艰辛。幸运的是,就是苍烬居住的那座山,因为土里石头太多,锁不住水分,其他植物无法生存下去,也就只有这种野草比较顽强,零零散散地长满了一山坡。 听完苍烬的话,饶是沉稳如江奕都忍不住有些激动:那我们快点回去。 伤脚还没踩在地上,再次被少年打横抱起。 江奕: 两方相互凝视十几息时间,江奕默默地虚化身体,飘在了半空中。 原路返回找到刚才被少年丢下的一摞兽皮,两人回到了山洞。 冬日将临,天都黑得早,此时江奕已经有点看不清外面的路,心想着,也只能明天早点再去采摘止血草了。 将捆起来的兽皮解开,江奕拿起他最先看中的那一张,摸了几下。 想象着做成狼耳睡衣后少年穿在身上的样子,胸腔泛起一阵温暖的柔波。 有没有锅?这些皮毛需要清洗。 少年摇了摇头,再之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江奕意想不到的举动。 问过江奕需要多大的锅,少年五指并拢,手刀像切豆腐一样穿刺进墙里,手臂沿着墙面画圆形,很轻松地掏出一个大坑洞。 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大几倍的石头,将其轻巧放在地上,少年又用刚才的法子把中间掏空,弄出一个碗的形状,再拿铁石磨平边边角角。 整个过程中,江奕都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完全说不出话来。 做好了这一切,少年随手拍掉胳膊上残留的碎石,就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山下有河,等我采完了止血草再去取水。 回神后的江奕补充道:还有木头。 要多少? 尽可能多,屯着等过冬的时候拿来取暖。 少年点了点头,提着刀走出山洞。 洞内江奕不自禁揉了揉额头,感觉这个世界确实有点玄幻。 老七,打开交易场。 [是。] 荧蓝透明的电子屏幕投映在半空中,江奕拖出虚拟键盘,输入关键字,敲击回车,交易场中关于高品质能量晶石的介绍和交易项目就全部展列在了他的眼前。 积分余额会在任务世界结束后再进行清算,所以这一个世界还不急,看着界面上写出的交易价,江奕大致估摸了一下,和他之前计算的差不多。 想了想,又在搜索界面输入了几个字。 等到苍烬带着所有东西回来时,他看见自己的契鬼摊开手掌,将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圆环递了过来。 ※※※※※※※※※※※※※※※※※※※※ 这一章刺激不(~ ̄▽ ̄)~ 既然看官们都这么说,云城就承认自己很短八~( ̄▽ ̄)~ 不然能怎样,我也很绝望啊(╥﹏╥)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第58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八) 圆环整体呈现墨黑色, 表面散着微光却又不失内敛,看不出由什么质地制成,繁复古朴的符印亦为这小小的圆环平添了一抹神秘气息。 这个时代还没有足够精细的技术能雕刻出这么精密的纹路,不用想都知道这东西的贵重。 苍烬接在手中,暂时没看出什么端倪。 它能让你保持冷静。 什么? 在你使用那股力量的时候。 猛地抬起头, 少年盯着江奕的脸, 眼睛微微睁大。 为什么他会知道? 拉起苍烬的手, 江奕拿着指环在他的中指上比划了一下, 发现少年的手指偏细长, 指环的尺寸有些大了,戴不上去。 于是他转过去将捆兽皮用的绳结分出来一小束, 将松散开的地方搓实了,拧成一根细绳。 绳子穿过圆环中央,两端合拢, 系了个结, 再套在少年的脖颈上。 圆环垂挂在脖颈上, 微微晃动, 少年下意识地捏住了这一枚小东西。 江奕道:试试看? 不着痕迹地看了人一眼,苍烬拿出铁石,放在手掌中。 骨节分明的五指倏然合拢, 再摊手, 掌心一堆灰黑色的粉末。 江奕: 这可比看着对方手制石锅要震撼多了。 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庆幸自己三百多的积分没白花。 [低价速卖高品质能量晶体得到任务者转账积分四百二, 一口价竞拍【魔性抑制戒】所耗积分三百六, 扣除两笔交易手续费,还剩四十七点积分。] 圆环的功能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浅显易懂,这也是江奕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琢磨要买的东西。 契族人会恐惧苍烬,很有可能与对方的力量暴动有关系,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纯粹巨大的力量只会让承担者的躯壳崩溃,而不会让人在失去意识后发狂。 江奕对比过7号位给出的信息数据,猜测解决问题的关键仍是在控制情绪上。 所以他先去看了快速售卖的界面。 高品质能量晶体的市场需求很大,不愁找不到卖家。 先扫了一眼市场上的所有交易项,江奕估摸出个大概,标上合适的价格丢了近七斤上去,果然没几秒就被其他任务者一抢而空。 剩下的晶体自然就挂在了正常的竞拍界面,如果运气不错的话,江奕至少能在这个任务世界结束后还完三分之一的欠债积分。 除此之外江奕也去看了一下其他的生活用品,东西虽然有,但都是数量成千地批发销售,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单卖的交易项。 想想也是,一般的生活用品完全可以从系统商店里买,价格便宜要多少有多少不说,还能根据任务者等级打个折扣。 界面一直划在最底端,仍旧没能找到数量控制在两位数以内的生活用品。 江奕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死心了。 但当他看见少年安全归来时,心里的那点郁猝也随之烟消云散。 说实话,最近的自己是有点过于依赖系统商店,这次被锁了也好,人总要学会在各种逆境下向前看。 如此安慰自己,江奕又瞄着少年那一张毫无情绪波动的小脸移不开眼。 没忍住伸出手来捏了一把。 苍烬正凝视着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触碰在颊边的力道,涣散的瞳孔恢复焦距。 少年古井无波的眼睛看了过来,显得有些疑惑。 江奕的手一顿,又佯做若无其事地捏了两下。 然后挑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头,开始规划怎么烧热水。 江奕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少年冲着他眨了眨眼。 僵硬的嘴角同时扯出一抹极其微略的弧度,看上去温柔极了。 搭建架子比较费事,江奕选择了一个更简单的法子,刨坑。 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江奕又在坑洞里顺势的一边刨了个斜坡。 苍烬过来搭把手。 瞅见那还未被风吹跑的一地铁粉,江奕明智地让出了苦力的位置。 天色彻底昏暗了下去,月亮高挂在夜空上,整座大山万籁俱寂。 突然间,橘红色的火光在半山腰上冉冉升起,仿佛无限黑暗中的一抹亮光,灼目而又艳丽。 分卷(44) 除了铁石,苍烬这里还储备着一些打火用的燧石,江奕得以不用去考虑该怎么钻木取火的问题。 同时江奕也发现了,苍烬并非一个人很随便地生活,至少在选址上就很有讲究。 住在悬崖峭壁上,只有一条不足两米的小径可供进出。 大概不会有哪只野兽会瞅着火光摸过来了。 压实周边的泥土,江奕将燃烧的木头丢进去预热,等湿气蒸发过后,又在下面加了一些碎石头。 而后加柴、放锅、倒水,水热了之后开始洗皮毛。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等两人洗好全部的皮毛,已经到了后半夜。 江奕随手拿起苍烬带回来的果子,擦去表面灰尘,没什么防备地咬下去,舌尖差点被刺激得麻木。 停顿了一会儿,等嘴巴适应了这股又酸又苦的味道,江奕才皱着眉头将果子咽下去。 然后又咬了一口。 这个季节只能找到这种干瘪酸涩的果子,他吃人的住人的,没理由挑嘴。 苍烬瞧见了,直接将剩余一半的果子抢了过去。 速度快得江奕根本来不及拒绝。 不过嘴巴确实酸苦得不行,要不是江奕忍耐能力极强,估计整张脸都得扭曲。 苍烬将盛满水的木瓢递过来的时候江奕没有再拒绝,猛喝一大口,终于冲淡了这难以言喻的味道。 然后苍烬又塞来了十个汁水饱满的乳白色果子。 这些果子很小,混杂在一堆果子之中并不是很明显,加上江奕刚才顺手便拿了,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还有这种果子。 放了一颗在嘴里,试着咬破,香甜可口的汁水迸溅而出,仿佛整个口腔都得到了滋润。 江奕不禁眼中一亮。 心中却在想,从前他没这么贪嘴,也不会有现在这么怕苦怕酸,大概又是契鬼族娇弱的体质在作祟。 少年还在长身体,食量很大,相反他只用吃很少就足够填饱肚子。 江奕忍住本能的馋意,留下三颗果子,另外六颗放回了苍烬的面前。 少年盘膝安静地看着,没有阻止。 大概在江奕收回视线的后一会儿,纤细的手掌突然伸了过来,在眼前摇晃了三四下。 江奕下意识地询问怎么了,嘴巴刚刚张开的一刹那,圆润饱满的果子就塞了进来。 一时间嘴里充满了清凉鲜美的甜味,顺着咽喉而下,一路甜进了心田。 默默记录下江奕此时的情绪起伏,7号位将其列入私人信件,分别派送给了不同的人。 最快一息间隙,最慢半盏茶的时间,7号位这边得到了诸位上层的答复。 罗琳研究员是最快回信的那一个,回复的也只有两个字。 【真好。】 没过多久,7号位又陆陆续续地接收到了转账过来的红包鼓励。 一瞬之间计算完红包的累积数额,它不由得为江奕感到高兴。 等下一个任务世界完成后,宿主应该不会再为积分负债而苦恼了。 第二天天一亮,江奕就被定好的系统闹钟给叫醒了,想着止血草越早送过去越好,便忍着困意没赖床。 连带着想看他睡颜的少年也不得不提早起床。 江奕昨晚将皮毛晾在了外面,小块的则挂在了火坑旁边,后半夜差不多烘干了一半。 把下面没有燃尽的木头拨上来,余热腾升而上,江奕用手掸了掸,等他们回来之后应该就能全烘干了。 江奕不禁笑了起来,难得主动开了口:等回来之后给你做一条围脖。 苍烬站在后面看着,等到江奕走过来的时候,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 谢谢你能来到我的身边。 将止血草拿一小块兽皮包起来,叠好之后捆在腰上,保险起见,江奕披上了那件带有苍烬手制兜帽的皮革。 苍烬走出山洞,往契族的方向而去。 踏入契族的地界,江奕明显感觉到了契族内部气氛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走在路上的少年跟着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掺杂很浓厚的血腥味。 瞳孔急剧凝缩成一点,苍烬加快了速度往广场跑去,江奕见对方神色匆忙,没有多想,跟着追了上去。 广场上有很多人。 确切来说是有很多伤员。 光江奕看过去的这一眼,就看到近前一人的腹部破了个大窟窿。 伤口被泥巴糊住,算是勉强止住了血,但边缘的血肉已经开始翻白,更渗出了黄褐色的脓水,如果不及时处理掉感染的部分,很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江奕眉头拧成了一团。 明明昨天来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在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场面过于混乱,人们忙着照顾伤残的契族人,没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苍烬。 苍烬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表情愈发冰寒,想也没想地迈开步子,第一时间冲进了最大的那间石屋。 酋长! 发出喊声的不是苍烬,而是旁边扶着酋长身体的苍狼。 ※※※※※※※※※※※※※※※※※※※※ 没看出来主线是因为 这个世界的主线就是攻宠受=。= 【顺便虐虐人打打脸撒撒狗粮】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火箭炮~~~ 今天有充足的时间码字,但是云城浪了。 我忏悔otz 第59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九) 酋长顺着苍狼的搀扶坐起来, 整张脸失去血色,看上去虚弱无比。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大部分野兽已经被击退,还有一小部分徘徊在墙外,大山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那就好。 酋长咳嗽了一声,看见冲进来的苍烬, 露出一个无力的笑来:回来了。 苍烬紧盯着酋长没了半截的右腿, 半响, 哑声道: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大家正吃得畅快, 身后突然冒出来了一群野兽,当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苍狼代酋长回答了, 单手握紧成拳,除了黯然,他的眼中还含着极大的愤恨:过后大家进行排查我们加强了守卫, 唯独没料到这次来袭的野兽中还有巨齿鼠, 近河的位置直接被凿穿了一个洞, 几百只野兽都是从那潜进来的。 巨齿鼠群一直生活在乱石谷, 但那里与我们生活的地方隔了两座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儿来。 在苍烬之后又走进来了一个人,正是昨天和苍岩起过争执的男人。 男人恨得咬牙切齿:一定是其他部族干的好事! 咳咳咳 酋长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苍狼连忙给他顺气, 只是这一动太过剧烈, 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伤口, 导致血液再次渗出, 渗血的位置也在慢慢扩大。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道:我去拿木头。 他说的木头当然不是指普通的木头,男人揭开帘子走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根燃烧着的木头。 酋长见状抽了抽嘴角,重叹一口气,拿起皮革咬在嘴里,冲着男人点点头。 苍狼双手按在酋长的肩膀上:苍烬,过来帮我按住酋长的腿。 苍烬这才动了,却是走到酋长旁边后突然掏出了骨刃。 你要做什么?男人下意识质问。 下一刻在手臂上割开一道口子,少年随手将匕首抛开一边。 酋长三人直接被苍烬莫名其妙的动作给搞懵住了,直至看到对方从默默跟随的契鬼手里接过几株野草。 那是腐虫草? 之所以会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有人在饿极的时候尝试拿这种野草来填饱肚子,味道和腐烂的虫子差不多。事后证明这个东西不能吃,吃了会好几天没有精神,严重的话还会上吐下泻。 少年将腐虫草塞进嘴里,苍狼几人因为过于震惊没能及时阻止,眼睁睁瞧着对方面不改色地吐出草泥,抹在刚用骨刃割开的伤口上。 大概等了十几息的时间,少年将草泥抚开,将成果展示给三人看:这叫止血草,可以止血。 止血草的效用当然没这么快,但比起皮肤刚被割开时不断往外涌血的情况,明眼人都能发现血流的速度确实变慢了不少。 酋长最先露出了苦笑:唉,你何必 少年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们这个玩意能止血,却还是选择用这种方法来证实自己的发现。 江奕将包着止血草的兽皮交给了苍狼:拿东西捣碎,捣出来的汁水留着,一起敷在伤口上,再用兽皮包扎起来,不要包得太严实。 哦,哦 苍狼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工具。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为自己刚才质疑苍烬的行为感到抱歉。 少年摇了摇头。 唯一可以做两者调解人的酋长如今重伤在身,没什么余力再去处理别的事。瞄眼这一个,再看看那一个,只得叹气。 就算大家平日里压抑着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真实存在的东西并不会因为谁的刻意遗忘而消失,男人刚才的惊惧就足以代表族内大多数人对少年的态度。 他知道苍烬心中比谁都门儿清。 就像他们对少年抱有恐惧一样,少年也始终没有将他们认作是可以信赖的族人。 这些年发生的一切还是给双方都带来了隔阂。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少年没有再开口,男人则坐立难安,不断盼望苍狼能够快一点回来。 酋长,我会一些治疗的方法,能否让我为您看一下手臂? 几人都没想到的是,在众先一步打破宁静的,竟然是苍烬身后那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契鬼。 你会治伤?男人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任。 在此没有现成的草药可以用,也就是说眼前这只小契鬼打算给酋长徒手治伤,而徒手治伤又是什么概念?能够做到徒手治伤,对方至少有着一定的治疗知识和手段。 但是怎么可能? 能够获得治疗知识的现有途径只有两个,要么靠自己冒着中毒受伤的风险亲身试验,要么由族里的祭司亲口传授。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这片死亡率极高的大陆上,救死扶伤的本领只会让他们成为整个部族的宝藏! 不是每个部族都能拥有一个懂治伤本领的祭司,如果族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即使是契鬼族也会想方设法保护对方,更别提将其拱手让出。 契鬼族是契族的附庸,同时也受契族的庇护,只有契鬼族的人才能做这契鬼贩子。如果这只契鬼真的有着治伤的本事,又怎么会被契鬼族给放弃? 酋长和男人的想法一致,不过碍着苍烬的面子,他没说出来。 契鬼族和契族宛如云泥之别,而契鬼族酋长和一只普通契鬼的身份差距又何止是天和地。 猜疑的两道目光如针刺一般投射|过来,江奕的神情却平静极了,他早就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面对不配合的伤员病号,江奕想到的解决方案更简单,打晕了治完再说,后续可以当场拍卖个道具来消除记忆。 还没来得及动手,帘子被人一把揭开,原来是苍狼拿着石碗跑了进来。 江奕顿了顿,决定等他们处理好了酋长的伤腿之后再动手。 清凉的草泥涂抹在伤口的截面上,酋长惊奇地发现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顿时喜笑颜开。 这种野草在他们这里并不算罕见,契族领地靠后的山坡上就长着一大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珍贵的药草。只要有这种神奇的止血药草在,日后族人受伤都不用再承受火烙之痛,怎能不让他感到高兴不已? 药草到底有没有用,酋长的反应就能说明一切。 男人真切地笑了,更是对苍烬万分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契族和其他部族不同。别的部族要是酋长失去了一条腿,指不定下一刻就会被族人给当成废人来烹食,将弱肉强食这一法则贯彻得淋漓尽致。而契族虽然人人都是强者,但他们更推崇选举出一个公认德高望重的人来管辖部族,从这一点来看,契族的体制管理倒是存在着与后世一样的超前思想。 苍狼的胳膊上还搭着一张单薄的兽皮,正好拿来包扎用。 等处理好了右腿上的伤口,酋长试着抬起右腿,上下晃动。没有血液喷涌而出的画面出现。 此时的三人已有九分信赖这种叫止血草的东西,苍狼两人想着发现这种药草后会给契族人带来多大的帮助,一时间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的笑容。 等到他们都要开口道谢的时候,少年淡漠地开了口:止血草是他发现的。 除却酋长三人,这个屋子里还能有哪个他? 安静。 整个屋子霎时间陷入了沉寂中,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男人张了张嘴,但他心知苍烬不是会开玩笑的性子,既然对方这么说,足以证明止血草真是由契鬼发现的。 少年若无其事地对江奕道:既然酋长不想让你帮他治伤,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故意的,江奕心想。 少年竟然学坏了。 想一想也没人教,难道是无师自通? 等一下! 眼看两人真的转过了身,酋长连忙开口拦下了他们。 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迫切询问:真的能治? 酋长该问的不是我。苍烬道。 酋长再急切地转头看向江奕,眼睛里充斥着震惊,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期颐,连声线都颤抖了:真的、能治? 骨头错位的时间有点长,但不碍事,板正之后坚持涂药,静心修养,以后一样能随意地活动。江奕道,温养手肘关节的药需要几种药草记性配置,我需要人手帮忙采集。 男人听到这,表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主动请缨:我可以来帮忙。 苍狼道:算上我一个,只要你能治好酋长,让我干什么都行! 放眼整个大陆,这样的温情画面应该极为少见了。 江奕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穿越司各职员对他的贴心照顾。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长大,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哪怕肢体已经成熟,走路也走得摇摇晃晃,和婴儿学步没有什么不同。 分卷(45) 每当他快要摔倒的时候,旁边就会伸出来一只机械手臂,将他稳稳地扶住,耐心等待他重新站起。其他研究人员要是有空能来现场,也会鼓励地亲一亲他的额头。 还有你失去的腿。江奕道,我可以制造一种工具,代替你的右腿让你重新站立。 啪! 苍狼没拿稳手中的石碗,让它落在了地上。 男人瞪圆了的眼睛几近呲裂,酋长的心中更是揭起了滔天巨浪!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奕站在了少年的身后。 他的契鬼。 ※※※※※※※※※※※※※※※※※※※※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日万是个梦想,而梦想! ( ̄︶ ̄)/就是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也要好久久久久久才能摸到的东西! 第60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 他的。 身体顿了一下, 又略微发僵。 他的? 苍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忍不住看向了身后的江奕,一张精致俊秀的脸仍旧惹人着迷,特别是那一双眼睛,若湖水般清澈宁静,让苍烬想揽着人亲吻下去。 从初见到现在也不过几天时间, 苍烬却始终有着一种模糊的感觉, 仿佛自己和这只小契鬼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对方是什么性格, 有那些喜好, 不用去特地观摩苍烬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此刻江奕的表情没变化, 所以刚才应该是他听错了,苍烬想。 他却是没想到, 江奕并非情窦初开的青涩小青年,琢磨了三辈子的告白哪需要什么表情变化。 可能我刚才的声音太小了。江奕轻笑着,贴近苍烬的耳边, 我是你的。 温热的气流化作绕指柔, 轻轻吹拂在敏感的耳侧一方, 少年经不住缩了缩脖子。 也许在酋长三人看来苍烬并没有什么触动, 在先后听到那两句话后脸上也是毫无表情,很平静地接受了江奕当众对他表露忠诚。 可旁边的江奕能够清楚看见少年耳朵悄悄染上的一片红晕。 僵硬的嘴角拉开了一丝弧度,两束眉毛也高高扬起, 少年的视线不住晃动, 开心到想要跑出去翻山越岭。 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没长开的少年模样。 对了, 他在江奕眼中应该是小孩子的模样, 而且怎么想, 以江奕的性格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孩子。 那江奕的这两句话会不会是在和他表露忠心?毕竟对契鬼和契族人来说,归属物的相互关系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本以为江奕在与他表露情意苍烬心中才这么高兴,猛一发现还有另外的可能,耳根上的红色逐渐消失,又恢复了那副冷静的样子。 其实内心阴云密布,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哪怕告诉江奕他已经成年了也不能改变自己外表是个小孩子的事实。 瞅着小小少年陷入自闭,江奕觉得爱人这一次给出的脑洞猜测题有点困难。 明明上一刻还是喜上眉梢,中间什么也没发生。 你说可以做出的那种工具,是什么? 苍狼有些无措地看着江奕,地上的碗忘了捡,双手紧紧地攥紧成拳。 是一种叫义肢的东西,制作复杂,短期内我无法做出来。江奕摇了摇头,这里条件有限,恐怕需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先让我看看酋长的手臂。 苍狼两人连忙让开。 江奕走到酋长的身边:右手。 酋长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配合地抬起了右手。 其实心里还有些复杂。 昨天他才见过对方的模样,至今也没有忘却,但说句老实话,除了那一张让人记忆深刻的脸外,酋长对江奕的印象就只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懂治伤。 还有对方嘴里那个神奇的工具。 酋长心中断定,哪怕是契族祭司都不能让一个断了腿的人重新站起来,如果江奕没有说大话,那对方治伤的本领得厉害到什么地步? 拥有这么厉害的本领,只有对方是部族祭司才说得通,但是酋长很熟悉契鬼族的祭司,他很肯定对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有可能接任祭司位置的三个弟子他也见过好几次,江奕绝对不是这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这么想的话,江奕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契鬼族的人。 酋长一时间想到了契族代代流传下来的古老传说,传说在这片大陆之外还有一个神境,那里居住着神明,且每一个都能呼风唤雨,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万兽臣服。 那样的存在太过强大,哪怕是契族也无法抗衡。 酋长有不安,也有怀疑和警惕,但他记得两个苍姓青年口述的内容,两个人都在现场,可以确定苍烬是在和江奕结契之后才将人给带走的。 无论结的是哪一种契,契约者对被契约者都存在着约束力,且结下的契约会追溯到灵魂根源,无法解除。 心知苍烬就是人冷了一点,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所以酋长稍稍可以安心,至少江奕无法危害到契族人。 至于得罪对方的后果,酋长是想都不敢去想的,因为到时候不用江奕出手,单是没有失去理智的苍烬就能让他们体验到什么叫做噩梦。 再一次回想起当年见到的场景,无尽恐惧仿佛烙进了骨子里,酋长深吸一口气。 江奕用手指衡量出骨头错位的大致部分,道:手往上抬高一点。 啊,是,是。 苍狼两人面面相觑,酋长怎么突然对契鬼用上了敬语,是太激动的原因吗? 江奕对两人道:你们去找两个木板过来,小手臂长,一小节手指宽,尽量找表面平整一点的,再拿一根粗麻绳。 大概是刚才见证了江奕的本事,一脸拽相的男人也变得服服帖帖,听命后和苍狼一起出去了。 江奕又轻轻按了按酋长手肘下方的位置: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三天前,中午的时候。 之间动过几次。 数不清了,好几次 另一只手也是? 也是,但这只手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在苍烬揭露止血草其实是江奕的发现以前,酋长以为江奕是只弱小的契鬼,所以一直没将对方的话听进耳朵里。 现在将江奕放在不一样的高度来看,他突然发现对方平静的语气好似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安抚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逐渐放松。 找到了,那个谁,你要的木板 酋长的注意力被冲进来的两人所吸引。 就在这一刹那,江奕一手托住酋长的手臂,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往旁边板正。 啊! 刚走进来的两人齐齐被这凄厉的惨叫吓得一哆嗦。 看着酋长的脸色唰一下惨白,冷汗直直往下淌,而他们眼里瘦小羸弱的契鬼却相当平静地伸出了手:木板给我。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 酋长的破喉惨叫引来了一大批守卫的涌入,苍狼两人见状连忙给打发了,饶是如此,酋长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江奕熟稔地用木板固定好了酋长的右手胳膊。 见对方放下了手,酋长迫不及待地将左手主动递了过去,企图用实际行动挽回自己遥遥欲坠的威信力。 然而他却听见检查之后的江奕如此说:酋长不用担心,这只手没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那之前为什么要问他这一只手的情况? 看着眼角还在不断抽搐的两名亲信,酋长面上淡定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猛男落泪,还有点憋屈。 烧火木棍烙上伤口他都没吭过一声,刚才真的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疼痛来得太突然,信他啊! 医生正骨之前都会分散病人的注意力,避免对方过于紧张,所以江奕真不是故意让酋长难堪。 至于昨天酋长宛如在看充|气娃娃一样的眼神。 淡然一脸的江奕表示,他会放在心上么? 呵。 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江奕让男人带人去采摘配置接骨药膏所需要的几种草药。 接着离开石屋,来到广场。 看着苍狼隐隐带着祈求的目光,江奕道:我本该谁也不救。 苍狼一愣。 江奕没有夸张,若非是与任务有直接牵连,他不会主动去救助他人。 万事有因有果,某些时候或许只是他不经意间做出的一个小改动,就能引发之后无法估计的重大灾难。 而他却只是个没有实质身份的任务者,是世界的过客,一个拿到绿卡可以短暂停留一段时间的人,无权改变本地人的命运,无权影响世界的走向,也无法承担引起改变的后果。 说他不近人情也好,说他冷血冷漠也罢,但这就是他穿梭不同任务世界时的处世之道。 可是现在不同了。 江奕道:如果没有苍烬的话。 心中黯然的苍狼霎时间眼睛一亮,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但江奕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现在没时间让苍狼考虑清楚了。 他还要赶着回去给少年做狼耳睡衣。 准备锅、水和木柴,让人在我旁边煮上沸水,再给我一把手掌大的骨刀。 让人去采摘止血草,越多越好,但必须在一炷太阳升过头顶之前回来,除了止血草,还有以下几种草药,你听好,千万别找错。 可以消炎的针草,注意是黑色不是绿色,顶上尖刺状,草尾宽大,两边叶子均匀对立。还有合口桑、蟑藤 苍狼严肃着脸认真记了下来,往旁边招呼了几个人按照将江奕的要求准备东西,带上其他人很快离开了。 很多人都发现了江奕,没办法,动静这么大,几乎一半的守卫出动,身为酋长第一亲信的苍狼还对人言听计从,怎么不惹人注意? 所有人都困惑了。 看苍狼的架势是打算让江奕来救治伤者,但是对方是谁? 祭司只有两个弟子,有一个跟着祭司出去了,还有一个正在帮一个被咬断了手臂的人止血,江奕肯定不是这之中的任何一个。 但蒙着脸又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契族的人,难道酋长还去请了其他部族的祭司来? 好奇心将众人折磨得抓耳挠腮。 ※※※※※※※※※※※※※※※※※※※※ 新规定:以剧情取胜精神恋爱为最高境界,严禁嘴以下(可能不含嘴)的情节=。= 嗯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吧唧吧唧! 最近看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是都在养肥吗qwq 第61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一) 江奕蹲在他最先看见的那一人面前。 旁边照顾的女人眼眶红肿, 脸上挂着还未干却的泪痕,像是不久前才大哭了一场,但在重伤男人的面前她又表现得格外坚强,发现自己男人张了张嘴像是渴了,及时地用木瓢兜来水。 男人闭着眼睛还没醒, 女人便用手指沾水, 一点点地润湿他干燥的嘴唇。 江奕引起动静的时候这个女人没往后看, 自然也没看到苍狼对江奕深信不疑的态度。发现有生物接近伤重的男人, 女人表情一厉, 想也没想地拿起了放在脚下的斧头。 就在女人神经绷紧到极致的时候,一只削瘦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女人再一转眼, 直直撞入了一双淡然平静的眸眼中。 搭在她腕上的手没用多少力气,女人却在对方的注视下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慢慢将斧头给放了回去。 也是现在, 她才看到了江奕旁边的苍烬。 女人单膝转双膝跪地, 脑袋压在地面上:苍烬大人。 苍烬摆了摆手, 女人这次坐立起来, 眼中仍有着怯怕,她发现江奕竟是相当坦然地站在苍烬身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诧异。 但这抹诧异来得快, 消失得更快, 因为男人也看见了苍烬。 张了张嘴, 细碎的血沫从男人口中喷出, 没能说出一个字。 女人刚还止住泪水的眼睛再次变得通红, 她握住男人发颤的手,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丝绝望。 男人怕是抗不过去了。 她想起了昨夜,无数猛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是男人将恍然无觉的她一把推开。 当女人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来时,她看见平日里雄武的男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长矛刺入袭击的犀牛身体里,而后摇摇晃晃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闭眼前还对着女人努力地拉扯了一下嘴角,试图笑着安抚吓傻了的她。 其实早在跌跌撞撞爬到男人身边,看清对方惨不忍睹的伤势之后,女人的心便彻底凉了下去。 契族曾有人受过同种程度的重伤,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能活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但在无限悲悸中听见男人浅显的呼吸,女人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照着以前祭司帮人止血时偷偷看来的法子,用双手在几乎压实的地里抠泥土,指甲折断,她恍若未闻,忙着将得到的泥土填补到男人腹部的缺口上,再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烧着的木头。 油泼一般的疼痛撩上掌心,可以想象这里之后被烫出满手血泡的样子,女人伸出另一只手,充满爱怜地抚摸她男人的脸颊。 下一刻,将拿着木头的手果决地按了下去。 那一夜,四面八方都是凄厉的惨叫、求救声,契族多的是勇士,但也不少老人女人和小孩,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上嗜血凶残的野兽,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有多么惨烈。 但契族不愧是契族,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抵抗下,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只是这一次看着满地野兽的尸体,契族人脸上再无欢乐。 他们清理战场,每看到一个死人,眼中的愤怒和悲伤就更重一分。以往不是没有亲眼看到过族人的离去,但没有哪一次来得像现在这样让他们悲痛万分,更让他们愤恨交加。 清理着,清理着,有人发现了缩在木柴堆后面瑟瑟发抖的女人。 女人回神,看见他,如同溺水的人突然看见飘在眼前的浮木,死死抓住了对方,恳求他能救救自己的男人。 她不是契族人,只是出生的弱小部族被其他部族占领时趁乱逃出来的,对付这些凶猛的野兽,她没有一战之力,只能带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暂时躲到这个地方,期间差点被野兽挠到了脑袋。 分卷(46) 外面野兽的嚎叫宛如地狱厉鬼在争相哭嚎,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四周,压抑得人喘不上气。 女人又怕又想哭,双手捂住耳朵。 在她快要奔溃的时候,她想起了男人闭眼前的笑。 她想起男人总是喜欢将新摘的美丽花朵儿别在她的头顶,再傻里傻气地盯着她看,想起了男人不顾契族人异样的眼光让她成为了他的妻。 这些过往回忆成了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让她拥有了无限勇气。 当再也听不到一声野兽嚎叫的时候,黎明终于来临。 女人已然被刺激得神经麻木,甚至感受不到自己逃过一劫的喜悦。 她的脑子混乱不堪了很久,被人唤回神的时候,才一副从噩梦中惊醒的表情,心心念念的还是为她当下致命一击的男人。 可当她充满希翼地看向契族其他人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什么呢? 这是木头?你们刚才去哪了?怎么,怎么弄成这样!? 这个能怎么救,肚子破这么大一个洞,哪怕祭司在都 祭司不在,祭司弟子要忙着救其他人,看你已经帮木头止住了血,就再等一等唉。 昨天木头还和我们说要出去给你抓几条鱼来补补身子,哪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救不了了啊 救不了了啊。 多么简单明了的几个字。 面前的人拿皮革遮挡住相貌,听声音是个男人,露出来的手臂白皙细嫩。 终她颠沛流离的这半生,女人就没见过几个细皮嫩肉的人,即使家里再怎么富足不愁吃穿,男人也是要充当劳力做活的。 除非对方地位尊贵,有的是人伺候。 而被她猜测为尊贵之人的江奕,此刻竟是屈尊降贵地将耳侧贴到了木头的胸腔上,闭上眼,好似在聆听什么。 然后江奕立起了身,女人听见了自己再难忘却的一句话。 能救,还能活。 能救,还能活。 女人的记忆再一次回溯到昨天晚上,躲避并不能让她逃离人世间。 她看见数头野兽自木柴堆旁边飞奔而过,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停顿都能让女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里,尖叫霎时间冲进喉咙口。 她看见有人倒在她的面前,是她认识的人,失去生机的灰白眼珠子死死瞪着她,仿佛在质问着她:为什么没有能力的你活下来。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尸体一点一点从她的视野中被野兽拖走。 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胆怯的心,女人却咬死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如此坚持着。 你刚才是不是是不是说了木头还能救?还能活?是不是求求你告诉我,木头是不是还能活?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救救他 原来也只不过是想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罢了。 刚才在木头胸口听了一会儿,除了是在确认心率,也是为了安女人的心,毕竟他若是什么也不做就直接放言对方能被救活,是人都不会相信。 [被检测目标的身体情况已检测完毕,正在向宿主发放数据,并进行即时数据变更。] 江奕的语气不改平静,耐心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女人:他里面的血肉已经腐坏,需要切出一部分,但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只要他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就能活。 他有,他有! 女人立时高声道,声音又慢慢低了下去,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冲着男人不住柔声呢喃:你说过来年春天要去捕来十头八头牲畜,再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再过一年我们就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要,生个一窝十几个,你说好了的 江奕没有打断对方。 7号位将数据投放在了江奕的脑子里,虽然只是一个人的身体数据情况,但也是一个极大的信息量,饶是江奕的精神力也要分析个一小会儿。 小小少年从后揽住了他。 江奕现在是半蹲下的姿态,而苍烬是站着的,这个位置让对方很轻易地就能搂住江奕的脖颈,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在和大人撒娇一样。 事实上苍烬的语气冷淡得不能再冷淡,虽然很小声:对你有什么影响? 江奕:什么影响? 救了这个人,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在老酋长还没死去之前,他常常会反复来去地给契族人讲一个关于过去的传说,苍烬很小的时候便听过不下三次。 传说大陆之外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天空中有一个神岛。上面四季常春,树木结满美味的果实,有大鱼大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那里的房屋亮闪闪,无坚不摧,地动之后也不会倒塌。 具有美丽到令人难忘的面容,云朵般洁白的肌肤,实力可呼风唤雨的神明居住在上面,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苍烬不信鬼神。 别的小孩会憧憬,会向往,那时候还是个真小孩的他却不会,大概是身处黑暗中太久,已经忘记了光明是什么模样。 可是现在放下成见仔细想一想,江奕的特征不就和前酋长描述的神明很像吗? 美丽(?)到只是露着张脸站在那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眼光,拥有能将死人拉回人间的实力。 在苍烬看来这个人已经救不活了,可是江奕却道,他能救活。 或许江奕真的是传说中的神明,或许他真的很强。 苍烬只在意一件事。 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你们还在看qaq亲亲抱抱举高高 云城,云城就试试这周六双更吧,报答亲们! 第62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二) 有影响吗, 当然有。 这人的伤情说实话不容乐观,越早治疗才越有救活的可能,但从昨晚到现在,伤者伤口出现感染溃烂,部分脏器轻微坏死, 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如果江奕想要救活这人, 就得使用精神力将他的魂魄锁定在身体里, 同时治疗伤口的过程中也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伤者求生欲强烈, 体质也十分健康, 江奕至少有七成的把握救活对方,保险起见他还让7号位帮他在交易场拍了几颗救命丹药。 所以说, 救人的事对江奕有影响,但影响不大。 江奕原本是想要这么回答苍烬的。 只是转念一想,似叹非叹地道:嗯, 广场上的人情况都不算稳定, 一次性救完的话会很累。 比起天罚天焚什么的, 累这个字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的代价, 可是苍烬还是迟疑了。 女人好似听到了谈话声,止住哭泣,小心翼翼地探听着, 江奕将声音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可他们是你的族人, 既然你在乎他们, 我就不能不治。 霎时间女人看向苍烬的视线中带上了点点感动。 她不是契族人, 也不明白契族的人为什么如此惧怕苍烬, 但木头多次严肃地与她提起不能得罪对方,在提起苍烬两个字的时候眼珠子更是不断闪躲,满脸恐惧,自然而然的,长期被无数舆论潜移默化下的女人也开始惧怕上了苍烬的存在。 但是她并没有实质体会到苍烬的可怕,当听说昨天头一次野兽来袭时是苍烬出面赶走野兽时,女人对这位契族第一勇士的感官就发生了变化。 现在苍烬大人又为了契族,让这位尊贵的大人出面救他的木头,救治更多的契族人。 一扫之前所有对苍烬牛鬼蛇神化的偏见,女人饱含诚挚地道:苍烬大人愿意救木头,就是救了我的命,日后大人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我一定拼尽自己所能,报答大人的恩情。 江奕几不可闻地扬了下眉梢,仿佛耳边出现了一声电子提示音:成功帮契族第一勇士攻略本族居住者一名,请勇士的准未婚妻再接再厉。 苍烬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修长的食指竖立在他的嘴唇上,心情受到感染,江奕嘴角也缀上了一丝浅显的笑意,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没事,不会很累。 他见苍烬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少年绷紧的腮帮子:要不然你学一声狼叫,我就不累了。 苍烬:他不太懂消除疲惫和听见他学狼叫有什么关联。 少年不说话了,江奕以为是人年纪小,害臊不愿开口,略微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嗷呜 极其细微的嗓音贴着他的耳朵边响起,也许是特意压抑着的关系,叫声不复之前的沙哑,带上一点稚嫩的奶气,听在江奕耳朵里,软萌到爆表。 或许是身体发僵的江奕让苍烬觉得对方没有听仔细,少年偏过头,碰巧蹭了一下江奕的脸颊,凑近之后,又蹭了蹭。 嗷呜。 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咚 依照江奕的要求,守卫将锅给搬了过来,现在水已经沸腾。为了不耽搁契族人的救治,苍狼让一名守卫先回来了,带回他们能在契族附近找到的所有止血草。 女人一听这些草药也能救木头,赶急赶忙去领了一份回来,询问江奕该怎么用。 守卫送来了几把磨好的石刀,大小正合适,江奕颔首,回答女人的话:凿成泥。 他的表情显得很平静,然而嘴角的弧度都要压抑不住。 在江奕背后的苍烬没能看见,没有表情的脸绷得更紧了,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挫败。 将泥巴揭开,情况和数据中显示的一样,江奕心中有了底,分出一股精神力稳定住木头的心神。 我需要骨针,因为要穿刺进皮肉进行缝合,所以越细越好,并且得尽快准备。江奕道。 女人闻言三两下将止血草凿碎,站起身:我这就去准备,除了骨针还需要什么? 另外还需要一种野菜的茎来做缝合的线,这种野菜很常见,顺着广场的路往下一段就能找到,不过取茎的过程得小心不要弄断,这个等将野菜带回来后我再教你。 女人快速点了点头,冲出去跑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看样子是在拜托对方帮忙。 那个女人大概四十来岁了,也在哭,起先不愿走,想陪着自己受伤的儿子,又被女人煞有其事的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儿子惨白的脸,稍微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让旁边的人帮忙照看,起身跟着女人一起出去了。 这下还在探头观望的其他契族人也陆陆续续动了身。 有的跟着那两个女人的身后想看看她们去做什么,有的则壮着胆子来到江奕的身边,请求帮他们的亲人救治。 江奕不言,转头看向苍烬。 两人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苍烬面无表情的凝视给了那些人很大的压力,可是当对方开口说出那一个救字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喜极而泣。 在这一刻,这些本来陷入注定丧失亲人的悲痛中而无法自拔的人仿佛再次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所有人被鼓动,自发寻找江奕所需要的东西。 这种群起激奋的场面一直维持到了某人的到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人环视众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恨,很快隐去,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饱含指责地道:酋长现在身受重伤,随时可能有外族来袭击,你们不自发去守卫契族的安全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骗子耍得团团转! 酋长身受重伤? 众人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慌乱,他们只知道酋长身体不适,在昨晚危机解除之后就先回去休息了,所以现在还没露面。 又有人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骗子? 只用这种普通的野草和一些小东西就能把人救活,听都没听说过,不是骗子是什么? 最初听到江奕需要的东西时,众人确实存在怀疑,但江奕是苍烬带来的,苍狼走之前也表明了态度,所以他们愿意相信。 有人出口反驳:骗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可大了去了。那人一声嗤笑,我问你,你们都跑出去找东西,如果此时正巧遇上袭击,谁来守卫契族? 苍狼大人留下了一些守卫,还有其他人也 话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酋长现在需要休息,但是从听完这个人的话之后,你们一直在大声吵闹,怎么让酋长休息得好? 打扰到酋长是我们的不对,与这位大人没关系的。 那人就像是听见了一件荒谬至极的事:大人?你们居然把一个骗子喊作大人。 苍岩大人,大他不是骗子。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是苍烬大人带来的,不可能害我们。 苍岩闻言沉了脸,更加义正言辞地痛斥道:就因为他是苍烬这个叛族者带回来的!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对秉持忠心的契族人来说,叛族两个字实在太过承重。 苍岩大人,为什么您要这么说苍烬大人并没有做过什么危害契族的事啊。 此时酋长祭司不在,男人和苍狼还没回来,除了苍烬,在场就苍岩一个四级勇士,没人敢和苍岩对着干,自然话语声也小了很多。 苍岩却是一声冷笑:没做过,看来你们是都忘了。倏然指向苍烬,忘了这个人当初是怎么毁掉半个契族! 经过苍岩的提醒,不少人都回忆起了那场噩梦 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裂开了一个大口,凶猛的雷霆从中直砸而下,电光映照的惨白光幕中,一个小孩逐渐显露了身形。 他本来在慢慢地走着,没有人注意到他,倏然小孩化作一道残影,带起一阵呼啸的飓风,手臂穿刺进一个成年人的胸膛。 噗呲。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毁坏的房屋,被染红的道路,一边倒的屠杀,还有一个从黑夜中孵化出来的恶魔。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人群躁动起来,下意识地往苍烬的位置后退了一步。 苍岩在他人看不见的位置,对着苍烬咧嘴恶意一笑,做出口型:看见没有,大家都在怕你。 很早以前祭司告诉大家,只要不惹苍烬生气,他就不会失去理智。他提高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听见,事实却是祭司欺骗了大家,苍烬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分卷(47) 我不知道这种力量的受限范围在哪里,但是我可以肯定,苍烬根本无法保持理智对抗一只四级双头虎! 但是双头虎却被苍烬给击退了,并且据当时的守卫描述,他们根被就没有听到打斗的动静! 昨天晚上野兽再次来袭,所有人都在,唯独苍烬不在!苍烬在这之前有几十天没有回过部族,却在我们受袭损伤惨重的第二天再次出现,带来了一个大家完全陌生的人,这个人恰好会治伤的手段! 你们好好想一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真相就是苍烬在暗中进行操控,他不是叛族者又是什么! 这大概是江奕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暴躁。 没有道具没法封口,要不让他提前老年痴呆好了,江奕面无表情地想。 ※※※※※※※※※※※※※※※※※※※※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么么么么么哒 说好了=3= 第63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三) 在江奕开始动作前, 苍烬将他拦住了。 数片阴云遮挡住日光,广场陷入短暂的昏暗之中,片刻后斜日余晖透过云层而下,勾勒着少年沉寂深邃的眸眼。 他没有看向任何契族人,包括提着嗓音叫嚣的苍岩, 转过头, 迎风伸出手臂, 抱着江奕的脑袋, 在他额前散碎的黑色短发印下亲吻。 稚嫩的奶音再次恢复沙哑, 但其中蕴含着的温柔不变。 没事。 7号位现在才道:[宿主,刚才你的情绪出现了比较强烈的应激反应, 是否需要兑换稳定心神的道具。] 江奕默然不语,片刻后视线上扬,看着小圆球问:商店解锁了? 7号位停顿, 快速找了个理由弥补刚才的失言:[应急售卖, 与大型楼层的应急通道, 联络工具的应急通讯意思差不多。] 嗯。 江奕没出声了, 7号位也不知道自家宿主信了多少,索性闭上发声器,少说少错。 苍岩将话一囫囵说尽了, 猛地发现苍烬由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也没有做出任何打断的举动, 心头的不妙感让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契族人突如其来地再次往后退了一小步, 跟着又退开一大步, 苍岩瞄着人群躲闪的表情,僵硬地回过头。 少年就站在他的身边,并且他丝毫没有察觉。 这样从高往低俯视下去,高一头的苍岩本该处于绝对优势的地位,但两人站在一起,少年的气势一点没被压下去。 甚至于苍岩与少年对视上的那一刹那,就像是有人将长矛抵在他的额头正中心,苍岩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你想干什么苍岩握紧汗湿的手掌,话都说不流畅,别忘了,我也是个四级勇士,你不能使用全力,你打不过我。 没人能看清苍烬是怎么出手的,那只是一瞬间,或许更短。 苍岩被苍烬仅用一只手灌在了地上。 苍岩到底是一个四级勇士,几乎是下一刻便分辨出苍烬所用的力道并不是很大,果然他不敢真的对我出手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好似重新找回了和苍烬对战的底气,整个人顿时兴奋不已。 骤然发力将朝着苍烬的小腿踹了过去,被苍烬早有预料地躲开了,苍岩紧追不舍,右手攥紧成拳打过去,苍烬并拢两只手臂抵挡。 呼 气浪从交战中的两人脚底下掀起,朝外荡开,人群中暴起数道惊呼,这一瞬间苍岩收回力道,换另一只手抓住了苍烬的肩膀。 碰到目标的那一刻,他的嘴角裂开往上拉得极大,只要发力就能将苍烬的半截肩膀给撕扯下来,但还未动手之前,他突然听到苍烬问他:苍岩哥,为什么? 苍岩哥。 他都快忘记这个称呼了。 在这短短的连一呼一吸都要不了的时间里,苍岩的眼中闪过一幕幕过去的画面。 高壮憨厚的男人笑揉着他的头,躲在拐角处腼腆不说话的小小身影,又在他走近之后极其小声地喊:苍岩哥。 然而对过去的怀念只在苍岩的眼中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就丢了个干净。 因为你碍事了,阿弟。他贴近苍烬的耳边,声音压低,饱含怨恨如恶魔的喃语,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来妨碍我,难道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对契族的憎恨? 还是非要我再提醒一遍,你那伪善的阿爹是怎么拖着重伤不治的身体痛苦死去的? 苍烬的瞳孔猛地一颤,被苍岩抓住时机下力。 却发现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苍烬捏住了,就像苍烬毫无声息接近他的时候一样。 瞬间心头警铃大作,出于本能苍岩朝着苍烬又砸出一拳,却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一样停在了半空中。 苍烬困住了苍岩,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绰绰有余,相比之下,苍岩的脸色从涨红变得苍白,又从白变成铁青,就像是被人拿捏住了窒息的命脉,额角青筋暴跳而起。 纤细修长的手完全看不出来力量,但就是这两只手捏着苍岩的手腕,黝黑皮肤被钳死浮现出血痕来,打着颤,隐约有骨头粉碎的声音从中传出。 够了,苍烬,不用再向我证明你能控制住力量,大家死伤惨重,就只有你一个人不在现场,我也只是一时气不过!苍岩突然又放声道,我是你哥啊苍烬,阿爹生前让我们两兄弟互相扶持,你却想要杀了我,他要是还活着又会怎么想,苍烬! 他用尽力气挣扎也无法从苍烬的手中挣脱,眼中浮现出一抹真实的害怕来,冲着人群大喊大叫:他要杀了我,他真的要杀了我!苍烬他失控了,你们快来帮我啊! 人群中每个人神色一变,出乎意料,苍烬抬起了头,那股疯狂又压抑的气势倏然不见,眼中尽是清明。 他将苍岩放开:你说得对,阿爹不会希望我们两个自相残杀。 被点着后本该熊熊燃烧的硝火就这么极其戏剧化地熄灭了,苍岩揉着手腕,心中升起一抹荒谬感,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苍烬给放过了。 下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果然还是那个男人教得好,活生生将一只吃人的老虎教成了绵羊。 嘭!一声巨响,苍岩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背朝下摔在地面上,冲击让地面碎裂,石块飞溅,苍岩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颠倒。 惨叫声还没能发出来,苍烬顺势一脚踹了下去。 毫无抵抗之力,苍岩喷出一口血,抱着剧痛的肚子,双眼直发黑。 冷冷静看着苍岩这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苍烬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所以这只是个教训。 你,凭什么 身为四级勇士,试图用言语挑衅和冒犯五级勇士,苍岩哥,我也是为你好。 苍烬瞪着苍烬,气得嘴唇直哆嗦:你! 他的声音弱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五级勇士? 苍烬没理他,像苍岩那样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做什么,我不在意,但是你记住,别试着来妨碍我。 苍岩神色一动,还没做出任何举动,苍烬又是一拳补在了刚才的位置。 这一下,苍岩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头一偏,直接痛晕过去了。 看着苍烬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往江奕的方向走回去,老实说,在场大多数契族人都是懵了的状态。 但是从刚才两兄弟的对话来看 苍岩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一时忍不过的气话?原因是昨天晚上苍烬回去了,部族遭到袭击,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所以苍岩对苍烬气不过? 确实,昨晚上要是苍烬大人在场的话,一定能够更快地解决战斗。只是在场大多数人都对苍烬怨怼不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苍烬对部族并没有归属感,甚至可以说厌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感觉到一抹寒意,急急刹住了脑子里的想法,返回到现实的思考上:苍烬大人可以轻易拿下苍岩,也就是说苍岩口中所说苍烬无法控制住力量的事情根本不成立,而且苍烬大人刚才还透露出自己已经晋升为了五级勇士。 五级对上四级双头虎,只靠威势就能将其吓走,好像也能说得通? 刻意忽略这逻辑上的牵强,每个人的脚都好似扎根在泥土里,许久也想不到动弹一步。 苍烬走到江奕的身边,正要盘膝坐下来,江奕拉住了他的手臂。 微微愣住的一瞬间,苍烬整个人都陷入了江奕的怀里。 江奕道: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回去。 苍烬摇了摇头,其实他现在还有点茫然。 在苍岩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苍烬的大脑空旷了一瞬,视野中仿佛有一个中年男人无力躺在草席上的样子在无限放大,浓郁的血腥味冲进鼻腔。 现实和记忆交织在一起,恍惚间苍烬蹲坐在男人的身边,脸上还挂着泪痕,两只手攥紧放在大腿上,双肩不住抖动,男人伸出粗厚的掌心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让他别怕。 【阿爹,我是怪物吗。】 【不是,你是英雄,部族的英雄。】 【但是我毁了部族?】 【毁坏的房屋还可以重建,而你从敌人的手中救了很多族人。】 【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回去部族,我只是想找祭司拿药治疗阿爹的伤。】 【乖孩子,阿爹治不好了。】 【治得好。】 【孩子】 【治得好,一定可以治好!我这就回去部族请求祭司,祭司一定能够治好阿爹,阿爹你等我!】 除了酋长例外,他确实恨不得毁掉这个地方。 身体仿佛失了力,后靠在江奕的胸口上,江奕自然地揽拥住了他。涣散的视野恢复聚焦,少年苍烬将耳朵贴在江奕的胸口,专注凝听那蓬勃火热的心跳,闭了闭眼。 但是如此不堪又污黑的一面,他又怎么能在这个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大人,你说的野菜我找到了! 广场上的人挤在一起,全部扮作木头人,表情都是僵化的。地上平白出现一个坑洞,坑洞中躺着一个人事不知的人。 匆忙返回的女人看到的就是这诡谲而又莫名其妙的一幕。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吧唧吧唧!=3= 第64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四) 江奕沉默地凝视了苍烬几息时间, 对着女人摆了摆手:没事,将东西拿过来吧。 女人小心翼翼探视着族人的表情,似乎有点不敢出声,半响挪步过来,摊开一张干净的树皮, 将手里捧着的野菜放在上面, 然后满脑子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命在旦夕的男人身上:大人, 需要我怎么做? 女人后面还跟着一些人, 老人小孩都有, 她们回来得晚,不像广场全头全尾看完了打斗过程的人, 逐渐淡化的恐惧感还没有对亲人的担忧来得强烈。 大大小小一圈的人围住了江奕,空出一段距离,没有挤得太近, 神色一致的紧张, 两只眼珠子不打转地盯着江奕的手。 她们仍旧对女人的话半信半疑, 想要亲眼证实这双手怎么制造出救回死人的神迹。 将几把磨得锋利的石刀放进沸水中消毒, 江奕好似并未看到那些人眼中的不信任,招了招手让他们近前来,开始分配做事。 骨针的磨制极其考验耐心, 所幸江奕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除此之外, 取出野菜茎丝的步骤都交给手脚灵活又心细的女人。 为了不打扰江奕做事, 少年从人的怀中磨磨蹭蹭地爬了出来, 他本想走到江奕的身旁,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在地上打了个顿,整个人绕后站在了江奕的身后。 江奕不明所以地往后看,两人眼对眼,片刻后苍烬摇了摇头,视线扫向广场上的那群契族人,好似单纯地怕他们发难。 再一次体会到解除双方芥蒂的任务重大且道远,江奕打磨骨针的手在保持条理不紊的同时也加快了速度。 工具准备就绪,契族内部也备有类似于麻沸散的药物,据说是契族某一个勇士无意中发现的,常被他们掺进食物中做诱饵,以此来捕获牲畜的幼崽,他们也不敢给人用,生怕人用了之后就醒不过来了,江奕此次算是给他们开了一次先河。 虽然设备未能做到完善,但聊胜于无。 江奕做过不少次缝合手术,只有少数几次是在腹部这样柔弱关键的部位,就算有7号位给他即时投放伤者人体结构的影像图,他也必须将速度给放慢,以免出现差漏。 旁边的女人负责用手将伤口撑开,事实上直面自己丈夫惨不忍睹的伤口,这个女人也无法表现出完美无缺的坚强。 当石刀沾上坏死的血肉时,女人急急地屏住呼吸,发颤的手眼看着就要合拢,江奕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只是很随意的一眼,但女人心尖上千钧重的巨石好似重重地落回了原位,咽了一口唾沫,维持姿势不动。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很顺利,当看到江奕手起刀落不多不少正巧将流着脓水的部分与其他鲜活嫩红的血肉分割开时,围观的众人差点忍不住爆出震惊的抽气声,又勉强稳住止在口中,害怕打扰到救人的江奕。 只是逐渐的,看着江奕干脆利落地清理切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意味莫名的崇敬。她们不是勇士,不明白江奕拥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代表着什么,但木头依旧平稳的呼吸却让她们看见了亲人存活的希望,一个个眼中迸发出火热的光彩。 苍烬站在江奕的身后,从上往下看,正好是观看的最佳视角。 他凝视着江奕行云流水一般的手法,极好的耳力让他听见了身边时不时急促喘动的呼吸,时间仿佛被拖曳得漫长,地面从他与江奕的缝隙中龟裂出一道偌大的口子,整个世界就此被分割开。 高空上云彩缓慢飘过,苍烬的视野倏然沉寂下来,短暂的阴暗让世界只剩下了泾渭分明的光暗两种色彩。 一半被渲染得极其明亮,江奕姿态优雅地端坐在其中,众人围在他的四周,眼中饱含敬佩孺慕。一半又陷入了黯淡的阴影下,朝外探出扭曲的触须,触须带着阴凉缠绕在苍烬的身上,越缠越紧,势必将他拖入无法重见天日的深渊。 秋日,地上撒满了枯叶,树木光秃秃地耸立在那,宛如张牙舞爪的妖物。 啪、啪、啪 残破的土墙边上,一个身体削瘦的小男孩贴着垫着脚,用他那小小细弱的手掌用力拍击着墙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四周。 分卷(48) 有人吗,有人在附近吗,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突然起了一阵风,带起地上的枯叶,枯叶打旋似地飞上高空,轻轻撞上了小男孩枯黄的脸颊。 不过多时,阴暗的天空更添了一笔浓墨,柔和的轻风变得凶猛,呼啸着刮上男孩的肌肤。倾盆大雨鱼贯而下,冰冷雨水像刀子一样冲刷着乌青破皮的膝盖,血迹蜿蜒流淌在了地上。 小男孩感到跌破的膝盖传来钻心一般的疼痛,他强忍着,用更大的力道拍击土墙,更大的嗓音呼唤着墙后的人。 求求你们,我阿爹要不行了,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见见祭司大人! 没多少肉的掌心在越来越中的拍击下变得红肿。 有人在吗!求求你们听到我的声音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见见祭司大人,求求你们了! 全身上下被淋湿,瘦小的躯体在暴雨中冷得不住颤抖。 求你们放我进去! 墙内没有任何反应。 惊雷划过天际,轰隆隆的雷声贯彻了灰白色苍穹,小男孩的嗓音逐渐沙哑,被磅礴的雨声压得一丝也泄不出来,小男孩终于伸出了颤抖的手臂,艰难扣上土墙坑坑洼洼的豁口。 密集的雨幕下,一个小小的身体缓慢攀爬在高大的土墙上,连续跨越了半座山的双腿酸软无力,几次没有踩准位置,倏然滑落下去半截,停顿了一个呼吸,又慢慢地往上爬行。 雨水模糊了视野,前方变得朦胧不清而又遥远,脚掌手掌被土墙里尖锐的砾石弄得伤痕累累,咬紧的后槽牙微松,嘎吱作响。 小男孩死死盯着土墙的最高处。 心底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交缠响起,一个为即将抵达上方而急切地叫喊,一个含着惶恐不安的怯弱。 就要到了,快点,快点,就快到了。 阿爹,阿爹,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忤逆墙的界限,我不是要忤逆契族。 还差一点就到了,还差一点,坚持,坚持啊。 我没别的办法了,等祭司治好了你,我就向酋长请罪,当奴隶,当牲畜。 就要到了! 终于摸上土墙的顶端,小男孩双眼倏然一亮,黑曜石般的眸眼仿佛在昏暗的环境中迸发出了透亮灼目的光彩,充斥着对希望的向往。 一只长矛却在此时穿刺过来,正迎上小男孩的额前。 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失重的身体朝后坠落,寒风暴雨呼啸在耳边。 小男孩的双眼微微睁大,迎着漫天大雨,血丝蔓延上眼球,瞳孔紧缩成一点,那昙花一现般透亮的光彩仿佛被雨水给冲刷得一点不剩,余下尽是碎裂成渣的黑白。 阿爹,阿爹 你不是说,我是契族的英雄吗? 嘈嘈切切的人声纷闹不休。 唉,苍火,你知道,就算没有这个小怪物,以我们的实力也不可能会输嘛你再看看他都做些了什么,马上就要入冬了,大半的屋子给毁了个干净,好不容易养大的牲畜被压死了多少,这让我们活过冬天? 食物哪是那么好找的,什么,救了很多人?这要是冬天族人们被饿死了,那他不是也杀了很多人? 就算他没有伤害族人,但看他疯起来的那个样子,毫无理智,杀人的时候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简直就不像是个人。欸我说,这小怪物真是你亲生的?不会是从哪捡啊!你这老疯狗,怎么打人! 够了,够了。面色沧桑的中年男人低下黯然失望的眉眼,开口喷涌着碎屑般的血沫,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牙关中挤出一个疲累乏竭的声音:我带苍烬走。 记忆化作污黑的淤泥,甩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重重叠叠,厚重而不可剖析。 双眼腥红的力量巨兽从苍烬身后慢慢接近,托起他那细长的双臂。 苍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涌出鲜血,肤色褪去苍白,肮脏丑恶的黑色污渍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和鲜血混合成不祥的黑红色,啪嗒一声砸落地面。 拔长的手指扭曲着朝外延升,化作身上缠绕的深渊触须,朝着光明处蔓延出去,蔓延出去逐渐要够到江奕的后背。 光太刺眼,他不喜欢。 这些人他也不喜欢。 可那个人却站在他不喜欢的地方,救着他不喜欢的人。 为什么呀? 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中,力量巨兽张开四肢,昏黑的漩涡几乎将他卷席其中。 他伸着手臂,手指化作的无数根黑暗触须试探着接近那宛如万丈光芒般的人。 是为了我。 所以只要我想,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动情地引诱着开口,我随时都可以将这个人一起拉入深渊。 腐坏的部分终于被全部切除,江奕用串好茎丝的骨针进行最后的缝合。 等到缝合完毕,用洗干净的绒毛皮擦去血迹,在场观摩的大多数人此刻已经目瞪口呆,就差跪趴在地上高呼神明。 没有他们想象中大量出血的情况,没有木头突然断气的场面发生,整个切除过程中,木头只在骨针穿刺皮肉的时候无意识痛苦地挣动了一下,其他时间呼吸都没乱过。 并且他们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能力的波动,这不是专属于哪一个隐士部族的能力,是真正的神迹。 缝合结束后江奕也没含糊,让7号位跟踪记录伤者的身体数据,小小地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臂。 契鬼族的身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废弃物质构造身体机理,只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身体要虚脱了似的。 看一眼天色,还早,江奕转过身,又轻轻地压下了眉宇。 怎么了? 少年的表情逆着光,影子在斜阳的逐步攀升下被无限拉长,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在见血的那一刻便会迫不及待地暴露出自己凶狠阴鹜的一面。 可是,苍烬心想,我喜欢他。 念头刚如雨后春笋般冒个尖尖的茬儿,那些扭曲的触须,尖锐的利剑,都在快要接近江奕的时候啪一声粉碎。 苍烬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几乎要贴近在了一起,江奕分外顺手地揉搓上少年毛绒绒的脑袋。 将江奕没能看到的幻象里,苍烬一步跨出浓厚得看不见边的黑暗,踏入那于他而言无比抗拒的光明中。 光芒仍旧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埋着脑袋,忍着痛,虚幻的手臂伸出去,紧紧拽住了江奕的衣摆。 现实中的苍烬若无其事地抓住了江奕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轻柔地给人按捏手指骨:累吗? 还好。 江奕不禁摸了一下鼻子,总感觉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捏人揉人的心思又被看穿了底。 大概是苍烬年少老成的关系,很多时候江奕都忍不住将他当成一个成年的人看待,而不仅仅是一个十三岁出头的小孩。 时间只过了小半截,苍狼现在还没有回来。将剩下没有用完的止血草包裹起来,江奕向女人嘱咐了一点伤口缝合后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走向了近处的下一个人。 站在人群最前排的一个中年女人面上一喜,正是最开始被女人说服去采摘野菜的人。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等到江奕看完自己儿子的伤情,但听到对方淡然说出问题不大四个字的时候,中年女人从昨晚压抑到现在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 她踉踉跄跄地合膝跪下,双手捧高:愿祖巫赐福于您。 江奕在她膝盖弯曲的时候将人扶住,神色如常,还是那一句话:如果没有苍烬,我不会出现在这里,也无法救治你的儿子。 中年女人愣了愣,看向苍烬,连忙又要叩拜。 只在江奕说话的时候苍烬眸色闪了闪,他将女人的胳膊拽住,没有受下这一礼。 如果江奕期望他与契族保持友好关系。 在对面略显惊慌不安的表情中,少年张嘴,轻声道:这是我作为契族人应该做的。 苍烬与医祖传人结契的消息若秋风扫落叶般顷刻间传遍了契族内部。 医祖是江奕给出的称呼,江奕还告诉他们,医便是救治的意思,现场编出了一个传说,传说祖巫其实有许多人,医祖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生下来脑子里便有治人的知识。 至于最开始为什么会被当成契鬼贩卖到契族的领地,江奕看着不掩好奇的众人,视线微微偏移,眉宇中似乎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神伤和忧郁,最后点到即止地将所有神情收敛,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淡笑,道出那狗血言情剧中很是经典的一句话: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契族众人立时间脑洞大开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了。 其实当日大多数勇士都在外面充作守卫严加戒备,也是回来之后才听说了江奕的事情,看着被他们认定活不过今天晚上的人此刻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淡盐水,他们的表情已经不再是震惊足以形容的了,看向苍烬的目光也变得惊疑不定。 江奕整个下午一直留在广场给人看伤,前后忙得脚不沾地,后来给契族人科普了一些草药知识和用法后忙碌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没能亲手治疗所有人,却近乎收到了整个部族的赞美和感恩。 酋长也是感慨,锲而不舍地再一次对苍烬进行热情挽留,苍烬这一次同样没有犹豫地委婉回绝了。 不过因为江奕明天还要来一次,给一部分伤者换药,届时苍烬肯定要跟着一起来,所以酋长并不是很遗憾,五官端正的脸上露出了弥勒佛一般的慈祥笑容,临走时让苍烬带了一些乳果回去。 看着乳果的江奕这才想起两个人都还没吃饭,接着又想起,忙得忘乎所以的那一段时间,苍烬好像有把他强势逮过去按着吸收能量晶体。 至于苍烬自己,应该是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就单顾着围着自己转了。 张嘴。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奕想也没想地张嘴了。 一颗乳果塞了进来,表皮残留着沁凉的水渍。苍烬特地挑了乳果中最大的一颗,在旁边的湖水中洗干净后再喂给了江奕。 江奕咀嚼着,神色都被甜到柔和了三分。 7号位乘机录像。 会这么喜欢吃甜食的宿主大概只有此任务世界独一份了,得好好珍惜。 苍烬也没放过这难得的一幕,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奕咽下去的那一刻,瞬息不差地又喂给人一颗。 江奕神色自若地接受了投喂,默默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惹人生怜的乖巧。 冥冥中苍烬觉得应该有什么东西可以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只是现在的他无法接触到。 天上繁星似锦,万千光点汇聚成一条耀眼的银河带,星光下两人并排同行,场面静谧而又惬意。 不过惬意了没多久,小的那一个就将稍大个的打横抱起,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说地上虫子太多。 江奕在见怪不怪的麻木中也想起了自己被某人兴起投喂时忘掉的茬,将洗好了的乳果拿出一颗递往苍烬的嘴边。 最后苍烬没吃,拐入丛林顺势捕捉了一只迷路了的狼牙野猪,轻巧扛上肩。 江奕看着那比苍烬小身板还要大上一倍的野猪,心想这大概就是酋长不送苍烬肉食的原因吧。 回到山洞中,苍烬倒没忘记江奕走时说过的话,放下野猪后片刻没停下,将洞|口晾晒的皮毛给收了进来。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的热量给力,皮毛上的水分已经差不多晒干了,但江奕摸着毛绒绒又软又舒服的兽皮,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时候苍烬刚巧拖着清理好的野猪肉走了过来,江奕顺手往人脑袋上揉了一下。 苍烬:? 江奕又摸了摸皮毛,在心中认定还是少年的头发手感比较好。 将肉切成块,洗干净血水,苍烬将其倒入锅中炖煮,旁边的江奕招了招手让他过去,苍烬便拿勺子简单搅拌了两下,来到江奕的面前。 没有现成的木尺,江奕就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较短的代替,其实他也可以让7号位直接告诉他苍烬的身体数据,不过江奕发自心底地认为,亲手测量和拿捏尺寸也是缝纫的一部分。 苍烬不明所以,但江奕让他不动,他便保持不动地站立着。 片刻后感觉到身上游走的触感,微凉的指尖从下往上,再从自己的身后一拂而过,苍烬耳根子微微一热,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当听见江奕说好了的时候,他立刻动身闪走,快得甚至在江奕眼前晃出了残影。 江奕:这是怎么了? 小一只的少年坐在石头上,脸埋着,遮住某些欲盖拟彰的表情,指尖捏着木勺,心想一定要找到恢复成人形态的办法。 各做各事安静了一段时间过后,用木炭描好线的江奕拿出石刀开始裁兽皮,不过兽皮不像血肉,一般要在原位置划拉个三四遍才能完整地裁切下来,修边角的时候也得点点地磨。 正觉得有些麻烦时,苍烬神不知鬼不觉地蹭到了他的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刀,问要怎么弄。 江奕突然觉得,让苍烬见证睡衣的诞生再亲手穿上什么的好像也不错。 直至睡衣做好后,江奕高举着让他试穿的那一刹那,苍烬从对方那看似无波无澜又好像闪烁着某种诡异光芒的视线中,似懂非懂地品味出了一种后世名叫隐藏性恶趣味的东西。 盯着这一套模拟幼崽模样的衣服,破天荒头一次,苍烬对江奕木着脸表示出无声的拒绝。 ※※※※※※※※※※※※※※※※※※※※ 二合一参上,双更了嗷~~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大家的喜欢=3=吧唧吧唧 第65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五) 苍烬认为自己把拒绝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 但是江奕显然没有看出来。 看着对方隐含着淡淡期颐的目光, 面无表情的少年没能坚守住,低下头,将睡衣给穿上了。 江奕的眼睛陡然亮起。 被这样注视着的苍烬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自己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眼,便问道:好看? 江奕点头:嗯, 可爱。 苍烬: 必须尽快找到恢复成人体的办法。 江奕则觉得苍烬要是再小一点就好了, 直接就可以抱起来, 没准还会软软糯糯地叫自己一声哥哥。 现在叫似乎也不晚? 转过头去瞧了一眼, 看见少年瘪着小脸拽了两下狼耳朵的样子, 差点没笑出来,千忍万忍给忍住了。 分卷(49) 拿了适量长短的几张木片过来, 表面装作认真地处理东西,实则江奕内心的计量已经千百次回转。 经历了前两次的曲折,江奕大致明白了世界意志逼迫爱人就范的套路, 有亲克亲, 有名失名, 断绝一切温暖的传播途径, 再给人留下一个最不需要的东西,以便其积攒实力进行反社会主义人道毁灭。 从现状来看,苍烬的父母应该都已经不在了, 又因为那股不可控的便宜力量, 周围的小伙伴都怕他, 无法用交谈的方式来纾解情绪, 苍烬后来性情大变很可能就是长期遭受族人冷暴力所带来的隐患。 搞事的先行条件基本达成, 差一根点燃炸|弹的导火线也不是很难猜契族酋长。 江奕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迄今为止他只见过酋长对苍烬是真心相待,无论是兽潮前后,还是广场出现大量伤员之后,苍烬的神情也只因酋长出现过动容。 纵观全契族,可能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一个酋长的份量重。 所以天道准备拿酋长开刀,它安排了此次的兽潮危机,让为了安抚族人而隐瞒伤情的酋长失去了一条腿。 即使无法动摇他在部族中的地位,但感染并发症状以及生活上的各种不便,极大可能会给对方带来数以百计的危机。 不夸张地说,如果酋长死了,苍烬与尘世间的最后一点联系将会被彻底斩断。 还好他穿来了。 没能阻止酋长断腿是江奕的遗憾,但至少伤口处理得当,过几天将制造的义肢送过去,虎背熊腰的酋长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眼下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天道有这么仁慈放过反派吗?至少江奕是不信的。 江奕开始心不在焉。 天道全程围绕反派进行针对,询问苍烬的话应该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如果是自己询问的话,苍烬应该是知无不言吧 两瓣唇像是被胶水黏合在了一起,所有的声音哽在喉咙口,怎么也挤不出来。 噢宝贝,如果你想知道我家里的事为什么不开口问呢?你在怕什么? 江奕低下头,微微叹口气。 很早之前他就抗拒去探求他人的私事,不是礼貌,是想知道但又无法开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对陌生人来说这或许是良好的绅士风度,但对亲人来说只会显得疏离。 等这一次任务世界结束后他也别犯懒了,抽空去心理咨询室看看吧。 确定好了鞋底的厚度,拿起骨刀,江奕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测量少年脚掌的码数。 面前坐下来一个人。 愣了一下,抬头看见苍烬将木棍递给他,拇指按着上面的一个刻度。 江奕接过,在人脚掌上比对,似乎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鞋? 鞋是穿在脚上的东西?苍烬这么问了,又摇头道,刚才看着你,突然就知道了你想要什么。 江奕感觉胸口有点热,撇开视线时看到了苍烬手中端着的碗,因为只放了盐,这一碗肉汤看起来很清淡。 苍烬推给他:要吃吗? 回来的路上吃了几颗乳果,江奕现在并不饿,只不过这些天第一次见到苍烬亲自做吃的,肚子还没叫,心里就开始欢呼了。 双手还没沾上碗,突然碗被拿了过去,江奕再一眨眼的时候,苍烬将两块兽皮垫在了碗下面。 他道:小心烫。 嗯。 江奕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苍烬对外一直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江奕始终都觉得,这样的温柔和细心才是少年最初的模样。 他现在才十三岁。 深深吸了一口气,江奕认真的时候,手上速度很快,骨针就像墨笔点缀在图纸上,绘出一副灵动的画卷。 小少年喜欢凑在江奕的身边看他做事,无论江奕做什么,对他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看的时候很乖巧,专心致志,不会开口说话。 江奕只当苍烬在好奇自己做什么,心里笑道,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 但想到这孩子在孤寂寒冷的山洞中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又泛起一阵抽搐的疼。 大概是两人都很享受现在的恬静氛围,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江奕将皮毛铺在草堆上,他怕少年害羞不肯一起睡,抱着人便滚了上去,笑道:舒服多了罢? 皮毛多到能铺床,苍烬也在琢磨着怎么和江奕睡在一起,没想到被人先一步下了手,耳根子又开始发热。 江奕揉揉苍烬的小脑袋,心知也就趁着人还没长大还能这么闹腾一下,语气却是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下来:晚安。 苍烬蚊子声一般细小地喃喃:晚安。 日子过得很快,白天江奕会先去一趟契族,给伤者换药,余下的时间两人一起在丛林里核对植本数据。 江奕不知道还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索性开始丰富起了两人的小窝。 他没力气砍树搬木头,不过旁边还有一个原始版力霸天,在一人指挥一人动手的默契配合下,两人成功做出了桌子、衣柜、炕等物。 看着两人携力下一点点被丰富起来的山洞空间,江奕心中仿佛塞满了异样的满足。 又过了两天,契族的祭司回来了。 离约定的回归日晚了五六天,祭司长老带回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没过多久,契族人人都知道了一件事:这一次的冬日,不好过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 江奕来时便从人们的谈话中差不多了解大致的状况。兽潮让契族人因祸得福储备了很多肉食,加上这个时期的人已经学会用盐来腌制保存,所以吃喝上的问题应该不大。 不是吃喝,冬日要面临的难题大概就只剩下了一个,如何取暖。 契族占据风水宝地,旁边就挨着一大片的树林,但冬天雪大起来可以直接吞没房屋,这里的人又只穿着一件皮革草裙,时间长了人都要冻成冰棍,别说是砍柴带回家。 过往人们会在冬天到来之前早早地劈好柴火,堆积在自己的屋子周围,留到过冬时用。契族领地大,空间多,只要勤劳点不怕累,不愁活不过冬天。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冬天是正常的冬天,只有三个月。 每当冬天要来的时候我就贼羡慕契鬼族,把身体变没了,藏在一个地方,不需要吃东西,感觉不到冷和热,一觉起来冬天结束,真他妈舒服! 进屋之前江奕就听出来了这是沙虎的声音。 那天之后苍烬告诉他,男人的名字叫沙虎,能力不错,和苍姓氏一样,沙原本也是一个姓氏,不过因为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沙虎这一个,所以现在也没多少人在意这些东西了。 契族最早有很多姓氏之分,但后来经历了几场变故,死得人越来越多,加上涌来了一大批外族人,纯正的契族血脉被混淆,直到最后,能真正传承下来的也就只有最强大的苍姓氏。 江奕听到这里还挺淡定的,算是早有预料。 从广场救人的那天他就发现了,明明同是契族人,人们表达感谢的礼仪却各有不同:有的会说愿祖巫祝福你,有的会说赌上xxxx的名义永世铭记大人的恩情。 有的完全没有信仰,直接扑上来要给江奕当床上奴物,还是个男的 如果不是江奕反应及时拉住苍烬,小醋坛子肯定会当众上演一场全武行。 言而总之,契族内部其实是个大杂烩,而且还杂得很乱很强,江奕暗暗思忖道,怪不得会根据民意推举酋长。 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略带讥讽:还是你有出息,反正我宁愿冻死也不要当什么契鬼,又弱小又窝囊,一点用都没有。 苍狼面色不虞,沉声道:救治我们的大人就是契鬼一族。 这么可 话没说完,江奕两人就进了屋,刚巧江奕现在是虚化飘在空中的状态。 老实说契族能看得上契鬼族的真的很少很少,因为契鬼族的无用已经深入人心,就连契族也有不少人质疑过当初祖先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弱小的种族当自己的附庸族。 会和契鬼结契的,大多数就像要买江奕的青年一行人,把契鬼当成炫耀身份的象征。 有关江奕是契鬼的怀疑已经传了许久,不过他在救人时用的都是实体,很少人见过自然就很少人信。加上掩着脸,看不到容貌,没人能肯定苍烬身边带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人们在见到一个无法跨越的存在时,总会习惯性去脑补强者的强中更强,就像比之没什么名声的契鬼族,他们更愿在臆想中给江奕安上更加强力辉煌的种族。 现在见江奕真是飘在半空过来的,在众中的一个青年连忙闭紧了长大的嘴。 江奕还没什么表示,这位仁兄却脸颊涨红,一副羞愧得恨不能往地缝里钻的样子。 ※※※※※※※※※※※※※※※※※※※※ 这个世界准备完结了,最近思路越来越卡,欠下一章(跪地.jpg)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大家给我的动力(小声:今天还想鸽的,想起你们就没敢_(:з))_) 第66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六) 最上方的酋长见状轻咳一声, 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一众人中,江奕没找到苍岩的影子,反而认识了几个新面孔,其中,酋长旁边的老人比较吸引他的目光。 老人扮相与其他人都不同, 简单点描述, 就是全族上下只有这个人身上穿着的可以称得上是服饰。他的身边放着一根木杖, 脖子上挂着色泽古朴的串珠, 满头白发, 双眼混浊,却好似蕴含着一种能洞穿人心的力量。 不光是那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息, 这个老人放在整个契族也是分外惹眼的存在,在江奕的印象中,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一般都会呆在屋里, 帮忙带带孩子, 或做些轻松点的劳力活, 很少外出。 他猜测, 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这几天刚回来的祭司。 屋里人不少,除了酋长和这位老人,其他人的额头都纹着不下三瓣叶。 三、四级勇士担当着契族的上层战力, 现在几乎所有能打的人都聚在了一间屋子里, 可想而知是在商量什么大事。 就在江奕思考自己是不是该避嫌的时候, 祭司抬手往下一挥, 屋子里仅有的一点细细碎碎的声音也没有了, 也是这个时候,苍烬开口:我来送东西。 酋长问:什么东西? 苍烬回头看了江奕一眼,见江奕点头,他便走上前,将背上拿兽皮包裹着的物体放在酋长的脚边。 江奕现出身形,半蹲下身:酋长,恕我冒犯。 酋长好似明白了什么,脸上的困惑消去,惊喜从眼中一闪而过,大气地摆了摆手。 江奕查看酋长断腿的伤势,愈合得比较完整,又用手按了按,不自禁暗暗感慨原始人民强大的复原能力,道:现在可以为您装上假肢了。 什么是假肢? 江奕觅声看过去,发现是老人在询问着他,顿了顿。 祭司回来的那一天,他和苍烬忙着布置山洞,错过和对方打上第一照面,之中间隔也有两天多一点,他不怎么确定酋长有没有将假肢的事情告诉给对方,毕竟从苍狼等人的态度来看,酋长与祭司的关系应该不错来着。 面对祭司可能的试探,江奕不动声色地道:就是用木头代替人失去的肢体。 深长的意味在老人的眼中流转,他笑了笑,伸出沟壑遍布的手来:能给我看看? 江奕嗯了一声,打开兽皮,将义肢递给了老人。 老人将义肢放在面前,第一眼就看出这只木头制造的腿与酋长左腿的大小比例相当。 再用手慢慢摩挲着木头表面,出乎意料的光滑,没有雕刻任何纹路,脚趾和各个细节处却都做得活灵活现,光是这一点就能让老人对江奕刮目相看。 摩挲中老人碰见了一些无法形容的机关,虽然只有拆开义肢才能知道里面的巧妙,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机关精细流露出惊艳。 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东西。 将义肢还给江奕,老人似是无意地问道:你是契鬼族的人? 江奕坦然地点了点头。 盯着江奕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顾忌着旁边眼神越发森冷的苍烬,老人咳嗽了两声,收回视线。 他转向少年:有件事我想找你谈谈。 苍烬看着江奕。 是比较重要的事。祭司叹了一口气,关于你的父亲。 然而少年还是不为所动,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放置右腰的手微微一紧。 江奕知道苍烬的心思,劝解他:等会我准备为酋长装上假肢,需要的时间可能有点长,不如你先跟着祭司大人去吧。 众人包括祭司在内都以为苍烬不会理睬,然而下一刻,少年竟是乖巧地应了,连丁点的迟疑都没有。 祭司看向江奕的目光一时间更加深沉,他只手拿起旁边的木杖,站起身,撩开里屋的帘子,道:跟我来吧。 苍烬没有立刻动,江奕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打了个手势示意没事,苍烬这才彻底放下心,跟着祭司去了里屋。 前几天我让你找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被点名的苍狼连忙道:都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拿过来。 屋里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禁挪挪脚步,往江奕的位置更近了一点。 有苍岩的大肆宣扬,酋长重伤的事到底没瞒住,其实酋长也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他不可能一直不出面,所以今天将大家召集在一起,除了商谈该怎么过冬的事,还有就是将自己的伤情告诉给大家。 祭司较大多数契族人先一步知道酋长失去右腿的消息,当即便拿木杖重重地砸了几下地面,让人将止痛的神水带过来。 神水平日里都由祭司保管,是上上代祭司无意中发现的一种粉末,洒在水中可以抑制痛感,这种粉末很少见,只有代代口授的祭司才知道在哪可以找到,也只有祭司才能动用。 没想到酋长笑着摆了摆手,得知了事情原委,祭司不无惊讶,倒没出现什么怨怼的心思,只是难以相信平日里常见的这几种野草居然可以救治伤痛。 至于江奕这个人,祭司和酋长简单交谈了一下,他们都觉得既然江奕能不加吝啬地告诉他们草药的具体效用,救治这么多的契族人,那么会主动危害契族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分卷(50) 祭司没和江奕接触过,简单的片面描述无法打消他对江奕此人的怀疑,酋长一反往日的民主,向着众人坚决表示,哪怕江奕的身份存在疑点,也不能存着和人交恶的心思在里面。 之后酋长提到苍烬,祭司立马就懂了,跟着露出一点不可思议。 酋长悻悻地摸了下鼻子,祭司是没见过苍烬对江奕的宝贝劲儿,别说堂而皇之地针对江奕这个人,哪怕说话的语气重了点,他都不敢想象苍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其他人没想这么多,他们单单知道江奕救了很多人,哪怕是因为苍烬,那也是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对江奕心存怀疑。 特别是当他们知道江奕能让酋长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个悲痛欲绝的心情立马小雨转晴,打自心底觉得江奕无所无能,崇敬的热情又高涨了不少。 但再怎么崇敬的心也压抑不住众人旺盛的好奇心。 假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木头做出来的假腿? 那放在人的身上能动吗?动是要怎么让它动?是不是还要施展神术?大人会不会和那位传说中的医祖进行当面沟通? 接二连三的疑问如雨后春笋冒出来,毫不掩饰地显露在众人翘首以盼的姿态上,那一双双的眼神炽热得如火焰在其中燃烧。 江奕对此哭笑不得。 走进里屋,祭司脚步未停,两人又进入了更深的一个小屋子。 确定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谈话后,祭司开口便问:那是你的契鬼? 苍烬抬眼,答非所问:有关父亲的什么事? 空气好似凝固了。 祭司混浊的眼睛里迸溅出一抹精光,苍烬从头到尾都是面不改色,视线相撞的间距中交戈出数道激烈的火花。 长久的对峙后,祭司先一步败下阵来,说道:当年你来契族求药,我和老酋长并不知情,契族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苍烬什么都没说。 看到苍烬是这样的反应,即便祭司早有预料,也不禁有些无力。 他拿着木杖的手晃了两下,长叹一声后道:过后酋长放心不下,带着药前去探望,可惜,已经晚了。 苍烬这才有了点反应,薄唇紧抿,视线也变得危险起来,让人发怵。 等酋长回来后,大家才知道你曾来过契族,而且不止一两次。当时没有一个守卫将这件事传达给我和老酋长,老酋长大怒,亲自带人往下查问,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 阻拦过我的守卫都死了。苍烬道,无一幸免。 若说祭司先前还算淡定,现在就是不掩惊讶地睁大了眼:你都知道? 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喉咙突然干涩,语气不知道是叹还是心痛:是了,你的性格随你阿姆,发生那种事后,本该和契族断绝关系,没道理还多次赶回来救我们。 你回来,只是碰巧遇上了契族受害,为了不打草惊蛇,随手便救了族人,真正目的是想追查当年的事? 苍烬不置可否。 祭司又道:我原以为你在怀疑苍岩。 力族没这么愚蠢。 是了,苍岩年幼失亲,被力族拐走过很长一段时间,据说之后凭借自己的力量拼死逃了回来,但说辞中漏洞百出,本身就让人怀疑。回来后人也不怎么安分,整天都用一种自以为和善的目光看着他人,实则眼中的愤世嫉俗都快扎进地里去了。 苍岩有二心不假,不然也不会警告苍烬别去妨碍他,但苍烬心知这人是真正卧底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力族愚蠢得过了头,或者苍岩的伪装能力太强,强到十多年都不会露出一丝马脚。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啾咪啾咪 欠下的一章找空闲时间呈上来,你们一要虐,二要甜,深思熟虑后云城决定,跟着键盘来(。) 大家晚安晚安么么哒~ 第67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七) 给酋长装好假肢之后, 江奕也顺理成章地收获了一群崇拜的目光。 没过多久,他等到了先一步出来的祭司。 祭司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比刚才和气了不少:苍烬有事先出去了,让你到月牙湖泊去找他。 江奕神色微动,道了声谢。 能够下地走动的酋长又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惊呼, 祭司的目光也随之而去, 加入了围观的大队伍里。 见酋长那没什么大问题, 江奕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苍烬与他结了契, 江奕能够大致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稍微沉吟了一下,这好像是第一次苍烬没有告知缘由就主动和他分开。 让7号位投放出虚拟地图, 月牙湖泊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湖泊,唯一的特点就是隐藏在丛林深处,像这样的地方一般没有多少人会去, 标记地图位置的点下面还俏皮地备注了说明:适合情侣幽会的好地方。 江奕拉了下皮革, 没什么想法地去了。 小丛林果然和描述中一样静谧。此时天色尚早, 丛林中却是有点昏暗, 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在地面上,空气中跃动着斑驳的浮尘细粒,只身陷入的人乍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跟随地图上的标记红点前进, 这里除了树多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野兽也不愿这晃悠, 江奕的精神力扩展出去, 将四周的动静囊括脑海。 前方传来水声。 江奕停下了脚步。 伸手抚开眼前遮蔽的藤蔓, 明亮的湖光照耀进他的眼中。 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湖边,他往周遭看去,契约的效力让他感受到了苍烬的存在,但遥看这附近却没有看见他想象中的瘦小身影。 直到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声线磁性而沉厚: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耳旁响起,江奕的身体倏然紧绷,外放的精神力竟然没有发出任何预警! 就是这犹豫的刹那间隙,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伸展出来,把江奕严严实实地囊括怀中,男人的声音竟是含着点点笑意:抓到你了。 熟悉的笑声让江奕顿住。 这一顿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同时男人的动作好像温柔了不少。 微硬的下颔抵着江奕脸颊轻蹭了几下,动作中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亲昵,江奕试探地问道:苍烬? 嗯。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长成了大人,江奕想要转过身,却被苍烬抬手握住了肩膀。 他终于发现了苍烬掌心异样滚烫的温度。 怎么回事? 祭司给的药,好像有点别的作用。 江奕还待再说点什么,男人灼热的吐息侵染着江奕的耳廓,他微微张嘴,含住了柔嫩的耳尖。 ! 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江奕伸出手,想将抱着他的男人推开,却又被紧紧地握住了手腕。 两人下一刻便陷入了湖泊中。 皮革被甩在湖边,柔顺的长发披散而下。冰凉的湖水没过腰间,把江奕激得浑身打哆嗦,挑逗起来的热度也随之消减下去。 身后的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江奕眼中天旋地转,被男人打横抱起。 水花溅射开来,朦胧的水光中江奕得以见到苍烬此时的全貌。 狭长锋利的眉宇自然下压,皮肤仍是微显苍白,气质则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年时的沉静内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显于表的张扬桀骜。 而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江奕,半是温柔,半是情动染上的腥红。 月牙湖泊靠着山壁,山壁边上有一处裂缝,汩汩地往外冒着泉水,被放下的江奕才发现这里淌出来的水流竟是温热的。 他没来得及再开口,被按着肩膀的男人含住了唇瓣。 江奕忘了自己被精力旺盛的男人反复要了多少次,他将嗓子喊得哑了,最后还被人哄着答应了不少誓言,苍烬这才亲了亲他清隽的眉眼,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抬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身上比较干爽,没有任何黏腻的感觉,苍烬应该是帮他仔细清洗过了。 扫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江奕眉心轻蹙,正要挺起身,下一刻酸胀感从腰后涌来,不由得嘶了一声。 反应过来后,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不禁伸手用力地揉着太阳穴。 屋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帘子被揭开,英俊的男人端着木盆走了进来,抬眼发现江奕醒了,眼中有喜色流露而出。 不过在观察到江奕的脸色之后,他立马知趣地闭上了嘴。 江奕看了少年一眼,侧身躺着,微微阖上了眼皮。 看到江奕拒绝和自己交谈,男人不免失落,他来到江奕的身边,将盆子放下,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从江奕挺翘的两瓣浑圆上扫过,脸颊微红,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盘膝坐在江奕的面前,半响也没有听见对方开口。 可是在这之前两人还是好好的。 他摸了摸鼻子,轻声问:是不是吓到你了?语气带着一丝忐忑。 见江奕还是没说话,苍烬低声道:我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 三年前我出现了一次力量失控,醒来后身体就缩小变成了自己的幼年时期。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恢复本身的办法,即使有祭司配置的药也只能变回去一小会儿,如果不是你给我的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你。 说到这里,苍烬伸出手,握紧了胸口的指环,可是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江奕。 可能我永远都只会是一副小孩的模样。 沉默。 还是沉默。 满怀期待的内心好似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苍烬的眸光逐渐黯淡,即使这样,也没想过移开看着江奕的视线。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只要能看着江奕他就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 冷不丁江奕睁开了眼,和微显错愕的苍烬对视在了一块,男人的胸口跳得剧烈,听见那清冷的嗓音似是叹息地传入了自己的耳里:你还真是不会撒娇。 苍烬疑惑:什么是撒娇? 细微的眼波流转,江奕淡然地招了招手,苍烬埋下头,胸口被人一把抓住。 凤眉往上轻轻挑动,美人纤细的身子俯身上前,伸手拉住苍烬的皮革绳线,清冷的眸中饱含着几分迷离的氤氲水汽。 苍烬的心脏好似被人倏然抓紧,连呼吸都不受控住地屏住,一股燥热从腹下腾升,全身心都集中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苍烬 却见江奕凑在他的耳边,声音不复以往的平静,带着一股惹人颤栗的酥麻: 每一个拖曳的字音都勾住了苍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脑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心思早已不在江奕说出的话上。 就在他忍耐不住,准备扑上去的那一刻,眼前的人却倏然抽离,让苍烬的手直接按了个空。 江奕表现得好似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目光恢复了淡然沉静:像我这样做一遍。 苍烬: 男人线条流畅的脸皮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三下,片刻后没忍住,在江奕身前躺了下来,伸手揽着人儿的腰间。 两人鼻尖对碰,呼吸交缠在一起,空气也好似被这样的温情渲染上了温度。 仅剩的一点小恼怒也在这样的氛围下挥发得一点不剩,正是此时,苍烬声音软了下去,乖巧无比地道:我错了。 长期没和什么外人接触,让男人说不出来那些哄劝人的花言巧语,大概因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性情,一旦惹了江奕生气,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错,第一反应便是诚恳地认错。 这样的道歉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但江奕发现,自己每次都能精准无比地中招。 其实也还好,只到胸口高的少年猝不及防地长成了高壮英俊的男人,除了那一套睡衣得充作意外,江奕没有什么接受不能的地方。 虽然对方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想跟他来上一炮。 想到这里江奕微微眯起了眼,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咸不淡地问:你能变回现在的样子,是因为吃了祭司给的药? 苍烬没发现什么不对,点头。 怕引起的动静惊动其他人,所以去了比较僻静的月牙湖泊? 有些迟疑地点头。 那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去? 目光闪烁。 看到苍烬这副模样,江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祭司给了药,苍烬也不可能急于这一时半刻,不然这几天早就守着契族往返跑。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祭司在把药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药可能会引起什么反应? 头算是点不下去了,苍烬眼睛不住游移,一眼就能看出人的没底气。 江奕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让人再拿两张兽皮过来。 苍烬正心虚着,听到江奕这么说,又不免担忧地问:冷了吗? 不,兽皮放在门口,那是你今晚睡觉的地方。 ※※※※※※※※※※※※※※※※※※※※ 感谢营养液,哇咔咔=3= 这个世界没写好,越到后面人越少,感谢你们还在 下一个世界嗯,努力! 第68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八) 江奕清醒过来的时候, 从帘外;的缝隙中看到了透进屋里的天光,伸手揉了下额角,半坐起身来。 腰背随之传来异样的感觉,江奕的动作立时僵硬了一下,随即发现只是有点微略的酸麻感。 随即联想到昨晚无意间瞄到的一幕。 当时以为是晃眼后的错觉, 现在仔细想想, 应该是苍烬一夜没睡, 端来热水帮他仔细按揉了腰背。 契鬼大人, 你醒了吗?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轻轻脆脆的女人声音。 江奕的手一顿, 额角挂下几道黑线。 话说契鬼大人是什么鬼。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分卷(51) 虽然正常人见面的时候都不会忘记交换名字, 不过穿越司对任务者有特殊的保护机制,如果不是任务者主动提起,本世界的原住民会规避性地忽略这一件事, 并且在脑子里自动填补可以相应替代的称呼。 如果不是任务结束后还会传送回穿越司, 估计大多数任务者都会忘记自己的本名。 嗯。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江奕站了起来, 简易打理了一下自身,确定没什么漏点的地方。 之前见过的刺青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木盘子, 盛放十多颗圆润饱满的白果子。 女人正要对着江奕屈膝, 被江奕拦住, 她的眼中闪烁着微妙的动容, 低头轻声道:您真是仁慈。 不待江奕说话, 女人又将盘子往上抬了抬:这是苍烬大人今早才采来的乳果,祭司大人命令我在这等到大人醒后食用。 你等了多久? 大概有两节杆了。 两节杆是这个世界的计时方式,他们将绳子绑在一根较长的木棍上,然后竖立在太阳能够照射到的位置,绳结之间为一节,走两节杆差不多等于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吃东西了吗? 女人抬眼茫然:啊? 她反应过来,恭敬中又带着点点惶恐地道:大人,像我这样的奴隶是不能在主人之前吃任何东西的。 江奕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封建社会奴隶制摧残人,面上则表现得平静无澜,嗯了一声,从盘子里拿出了几枚:那剩下的就归你了。 啊啊? 苍烬在什么地方? 女人反射性回答:在主屋。 拿起搭在旁边的皮革披上,江奕抬步往外走。 等等等下大人! 他转头往回看:怎么了? 女人将盘子往前托举,熟稔的动作此时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无措,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晶莹剔透的果子上移开,语气冷静地道:今年入冬早,食物十分缺乏,即使是契族内部也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乳果,大人您 江奕摇了摇头:我吃不下这么多。他早上没什么食欲,而这些乳果都比较大。 新鲜的才好吃,别浪费了。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走了出去。 看着晃动不止的门帘,女人的表情有些呆愣,再低头看着手里的乳果,抿了下嘴唇,拿了一个放在嘴边,珍惜至极地咬了一口。 特别甜。 她在心中发出感激的叹息声,真是一位仁慈的大人。 江奕昨天跟着苍烬去过主屋,记得路,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看准一众石头房子中最大最雄伟的那一个,准不会走错。 天只是微亮,高空灰蒙蒙的,云朵连绵成片,江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问7号位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早八点。 又观察了一下天色,他问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正在检测空气中的水分子浓度,正在分析结果,是的宿主。] 原始时期下雨会有什么措施?江奕想了一下以前经历过的原始世界,似乎每逢下雨天就很少会有人再出去晃悠,因为淋雨之后很容易生病,而在这个时代,生病基本上和死亡划上等号。 听刚才的女人说,这个时间段已经很难再找到新鲜的乳果,但契族领地物资一向丰厚,如果连算不上稀罕物的乳果都找不到新鲜的了,那么 此时此刻,主屋内的氛围有几分凝滞。 面容枯槁的祭司睁开了眼,身体虚晃了一下,在众人投向而来的目光中握紧了木杖,沉声道:今天会下雨,让族人们别出门。 别出去?一个人猛地站起身,像是有点无法接受,那我们要怎么储备食物? 祭司用木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似是不满被质疑,叱责他:这是祖巫的启示! 即便不是每一个人都信仰祖巫,也没谁敢冒犯祖巫的威名,那人挠了挠头发,满脸郁气地坐了回去。 树叶的迅速凋落让契族人感受到了寒冷的提前,虽然有祭司与祖巫沟通,让他们可以早早地做准备,但食物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即使这两天因祸得福地收获了一百多只野兽肉,部落却不止几百人,均分下来每个勇士的家里最多得到一只野兽。 兽潮的出现会带动其他野兽,同时也会对不少野兽产生威赫,至少这几天部落勇士狩猎的情况就不尽人意。 已经有不少族人自发出去寻找野果,打算晒干了等冬天拿来果腹。 祭司大人,祖巫有没有告知这雨会下多久? 祭司神情凝重,捏紧木杖,没说话。 江奕进屋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座上闭目浅阖的苍烬,除他之外,屋内其他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凝眉不知在焦虑着什么。 他是虚化状态飘进来的,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苍烬却在江奕进来的那一刻忽然睁开了眼,视线准确无比地盯向了他。 接着,男人浓厚的剑眉微微下弯,显得柔和。 江奕悄无声息地飘到了男人的身边,实化落地,朝着男人做了个口型,将手里捧着果子递了过去。 他太了解苍烬,从昨晚到现在这人一准什么都没吃。 苍烬却没接,他就近盯着江奕雪一般白皙的手指,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这双手如何在激荡的水流勉力抓住自己的肩膀,喉咙忍不住轻轻鼓动了一下,耳根子也有点红。 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视线中的火热掩盖下去,苍烬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契族公认的早起时间在五六点,只有不务正业的懒人才会睡到现在,江奕轻咳一声,觉得之前几天的赖床行为可能让苍烬对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在场都是实力强大的勇士,只是细小的动静就能让他们从思虑中回神,一时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江奕他们的方位。 原来是大人来了。 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江奕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守卫准备通报的时候被他阻拦了下来,就是不想打扰到众人的会议,又对苍烬道:我想出去一下。 嗯,虽然还可以让人转达消息,但他这一次出去的时间不定,江奕有点担心苍烬会将契族周围翻个底朝天。 苍烬眼皮上抬,刚才见到江奕时浮现出来的欣喜此刻全数潜伏在了眸眼深处。 如果江奕打算让他陪着,没必要单独列出一个我字。 没有立刻回答,苍烬转过头来看了酋长一眼,酋长点点头,他便起身,拉着江奕的手腕便往门外走。 江奕被一路带了出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口,酋长方才无奈地耸了耸肩。 其实他刚想询问一下对方的一年,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个恰当的时机。 毕竟这几年苍烬都在外面游荡,见识过的东西比他们要多,没准能给出一针见血的提议。 但苍烬眼神中不容置喙的意味太明显,他说不出口。 无处发泄,转过头来对着祭司抱怨道:你看这个苍烬,也就那位大人到场的时候才像个活人似的,唉! 祭司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和酋长的注意点不太一样,因为他想交谈的人是江奕。 也是苍烬动作太快,没能叫住。 祭司不曾小看江奕这个人,即使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大多数东西了,但也能发现江奕的皮肤带着他人绝对不会拥有的细腻和白皙。 契鬼族是统一的白,但是白却不代表苍白、惨白,他见过的契鬼族人也没有一个可以像江奕这样白得让人舒心。 只要干过粗活的人手上都会起茧子,但江奕的手上没有,祭司在见到江奕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后来发现江奕沉稳有度,不仅会识别药草,还会制作结构精细的假肢,祭司便在讶然中再度改变了想法。 让酋长再度站起身的事绕是他也无法办到,但江奕就是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至少在祭司看来,江奕这个人深不可测。 同时他也有极大的理由怀疑江奕并非契鬼族人。祭司要给契鬼施加束缚的法术,所以对这个部族的了解要比常人更多一些,除却众所周知的东西,他还知道契鬼族在昏睡的时候身体会呈现半虚化,一旦在睡梦中受到攻击,身体会反射性地彻底虚化,规避攻击。 只是意识清醒后的契鬼会恢复实体,所以这样的本能反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不否认这是一个相当不可思议的能力。 所以当昨天亲眼看到苍烬将昏迷不醒的江奕抱回来,自称契鬼的瘦弱男子在处于无意识的情况下身体居然还是实体化,这一点无疑给祭司带来了极大的震惊。 ※※※※※※※※※※※※※※※※※※※※ 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今天差一点没写动,乱糟糟的,忏悔,跪键盘.jpg OTZ 明天可能有还债(更新)惊喜,嗯 ps:还债算什么惊喜啊!pia一声打飞自己!!! 第69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十九) 守卫见到苍烬拉着江奕走了出来, 下意识要行礼,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前倏然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旁边的同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愣着干什么? 他们说大人和苍烬大人不会真的? 同伴左右看了看,没人,压低声音,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昨晚上大人是被苍烬大人给抱回来的, 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比起突然从小萝卜头一举拔高到八头身的苍烬, 这似乎也算不上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那人震惊了会儿, 往糙脸上搓了把, 弱弱地问:那位真是苍烬大人? 苍烬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他还没正式加入契族,本来认定了苍烬是个武力值爆表的少年, 结果一转眼居然看到个高大威武的男人,那心中怎一个震撼了得。 别说他,除却祭司以外, 酋长等人重新见到成人形态的苍烬时脸上也是清一色的卧槽表情。 我曾见过几年前的苍烬大人, 应该是。 那苍烬大人为什么会变成那人比划了一下, 想不出形容词, 幼崽的样子? 不清楚,但苍烬大人能变回来,一定是和大人的出现有关。 哈哈哈,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就刚才, 你说那才是苍烬大人真正的模样,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人。 守卫早已将江奕奉为祖巫派下来的使者, 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苍烬身上发生的事明显连祭司大人都没有法子, 如果有一个人能解决,那一定就是江奕。 不禁感慨:是啊,大人和苍烬大人的关系不一般,如果苍烬大人出事,大人一定不会放任不管。我们不也是么,要不是因为苍烬大人是契族人,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又会死上多少人。 你说这次过冬,大人还会看在苍烬大人的面子上帮忙么?守卫道,如果是大人的话,应该很轻松 他话没说完,被同伴严厉的眼神看得噤声。 而同伴只盯着他说了一句话:你以为酋长为什么命令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怠慢了苍烬大人? 苍烬对契族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就像这次的顺手一救,事后也不会在意他们是不是真心感激。 但要是用契族人的身份去要求对方帮忙,像苍烬那样遥不可及的强者,是会再顺手帮个忙,还是会大发雷霆? 猛然理清楚这层关系,冷汗从守卫的手掌心争先恐后地冒出,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旁边默不作声的一名守卫突然问:大人是契鬼族人么? 两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本着都是帐前守卫,没有隐瞒:大人是这么说的。虽然没什么人相信。 苍烬大人好像很在意大人。 是啊,这不是废话嘛。看样子这人没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让提议江奕帮忙过冬的守卫松了一口气,态度也随意了点。 听其他人说,苍烬大人生气的时候就会失控? 这这个,谁也没真正见到过苍烬大人因为生气而失控,你也别在外人面前说,小心被大人听见,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守卫作势瑟缩了一下,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人见把他吓着了,缓和语气,小声道:但是吧,还是忌讳着点,听说苍烬大人发起狂来谁也不认,靠河岸的外圈就是被他给毁的,有几次差点就杀了本族人。 听到这话,守卫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的深思。 对了,我们好像没见过你,新来的? 那人咧咧嘴,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生涩的笑容来。 江奕两人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赶在苍烬开口的一刹那将乳果喂进对方的嘴里,江奕这才问道:怎么了? 苍烬下意识嚼着乳果,对上江奕清明澄澈的眼,满腔不虞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直接就胎死腹中。 总感觉江奕会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么一想,苍烬立马将要质问出口的话丢到一边,张口便道:你想抛下自己的丈夫? 江奕: 他竟从对方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哀怨。 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苍烬看了江奕一会儿,道:我和你一起去。 可江奕是去查探情况,怎么能让苍烬也跟着。 熟知药草知识的问题上他还能胡诌出一个医祖传承,要是遇到危险了,情急之下使用个道具什么的,他该怎么和身边人解释那些稀奇古怪的灵异现象。 问题在于男人的性格说一不二,简单的劝解可能没用,江奕有点头大,转移话题道:酋长刚才好像有事找你。 苍烬不吃这一套:我没看到,你看错了。 江奕: 虽然苍烬耍赖的原因是想跟着保护自己的安全,耍赖的样子也有点小可爱,但江奕还是坚持地摇了摇头。 分卷(52) 捏着肩膀的力道微紧,苍烬尽量让自己能够平静地和人说话:祭司说今天会下雨。 江奕笑笑:你忘了我是契鬼族的人?雨淋不到我的身上。 同样也没人可以伤害我,我只是出去走一下,很快就回来。 江奕一点没让苍烬听出话里的心虚,认真地道:然后我们就回家。 回家两个字戳中了苍烬柔软的那块心头肉,他发现自己很喜欢江奕把两人共同的住处称之为家。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弃,放弃抓出真正的内奸,放弃追寻仇恨,忘掉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阴暗情绪,带着他的小契鬼回去他们的家。 苍烬嘴唇蠕动,神色有点不自然:我们过几天再回去。 江奕没多想。 原本冬日之前契族会举办一次大型的狩猎活动,不是苍岩擅自动员的那种,而是由酋长主持,全部族的勇士都集合起来,只为冬日做准备,江奕听他们闲聊的时候提起过,场面会十分震撼隆重。 但今年的冬天提前了,酋长又受了伤,这一次的狩猎活动就变成了契族人的分散进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苍岩找到可趁之机引走部族的大部分勇士。 在这样的情况下,食物肯定是不够的,苍烬应该会留下来搭把手。 这里的人大多畏惧苍烬,但少有人做出出格的举动,内部也比较团结,江奕对契族人的感官还不错,不介意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就算留在这里也不是没事干,勇士们受伤是常态,奴隶们要出去采摘果实也容易被毒蛇咬伤,多留几天,他也能多救几个人,为苍烬攒攒福报。 临走前苍烬单手一把搂过江奕,在人的嘴上大力啃噬了几口。 唇皮表面有点火辣辣的痛,细麻酥痒,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估计会红得很明显。 江奕感觉男人是故意的。 没有礼数约束的苍烬着实像一只暴躁的野狼。 两人就此分开。 走上一段路,江奕回头,苍烬的教程较快,不一会儿就没了影,他特地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人确实在往主屋的方向走。 引起世界原住民的怀疑会引发空间异动,所以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江奕都得费心用合理的解释或举动含糊过去。也许有一天他能对爱人坦诚,但那不会是现在。 就在江奕放下心,快要走到契族领地外墙边上的时候,主屋的高处突然蹿上去了一道人影。苍烬三两下功夫就到了最高的地方,稳稳站立着。 如鹰敏锐的视力让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目标,苍烬一动不动,目送着视野中小小的身影没入丛林。 连续度过了几天的休闲时光,江奕时不时会有种自己是在度假的错觉,以前做任务时也没觉得自己绷得太紧,但在这个世界他感受到了惬意。 因为有人在等他。 回头看了眼契族的所在地,肉眼中只能看见一片起伏连绵的小黑点,但契约的效应可以让他从中捕捉到那个人的存在。 不止是苍烬在等他。 苍烬或许是白黎轩的前生,或许是白黎轩的转世,他不能因此懈怠,不能让他们的人生出现遗憾。 老七,我还差多少积分可以经历一次穿越回溯。 系统的分析计算让7号位并不惊讶江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有时候,太过敏锐的宿主是有点考验能源动力器(心脏)的承受范围。 红包里的累积点数正好偿还完江奕所有的积分债务,一点不多一点不少,精准到连7号位都忍不住怀疑上层人员之间是不是早就通了信,就等着找一个由头来参与宿主的恋爱赞助。 啊不对,封首席那还有两万五没动。 7号位看着那两万多的积分余额陷入系统式的苦恼。 要不要如实告诉给宿主? 告诉江奕,它又担心宿主会在任务结束后就往第一个任务世界跑,毕竟上面已经下达了通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最好拦着宿主别回去。 但它不能把通知的内容也告诉给江奕,因为到那个时候完全不用再等到任务结束后,宿主准转身速跑,打道回府,先通知苍烬一声,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去第一个世界英雄救美。 所以就是为难,非常为难。 到最后,7号位还是没忍下心瞒着江奕:完成下一个任务后的所得积分总额,足够支持宿主的一次回溯穿越。 ※※※※※※※※※※※※※※※※※※※※ 五点码字到现在,当看到字数统计的时候,仿佛看见那血淋漓的几个大字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战斗失败,英雄请明日重来QwQ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 第70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十) 完成这个世界后, 还剩一个世界。 单看数字看起来不算遥远,只是江奕不确定自己会在每一个世界中停留多久,一般天道不搞事他就能很快脱离,但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为零。 这一次的天道还算安分,苍烬接连遇上的状况看起来都是人为, 没让江奕检测到其他外来因素的干扰。而在剧本剧情上, 除了主角只用一把小石刀就能重创反派这事上有点让人无语外, 别的剧情也看不出逻辑漏洞。 江奕没有感到轻松, 他只感到了警惕。 被隐藏起来的危机, 往往比摆在明面上的灾难更加让人猝不及防,也更容易将人给击垮。 通知7号位可以开始扫描, 江奕转眼来到了树林边上。 和那片繁茂的热带雨林不同,这一片树林是被人为开阔出来的通道,树木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 地面有脚印践踏上的陈年迹象。 地上有许多枯萎凋落的树叶, 成片地摞起了小山堆, 基本覆盖住了所有能走的地方。 为了方便, 江奕转换虚无态飘在了空中,视野跟着拉宽。不经意间他偏过头,从满目的褐黄中捕捉到了一抹不贴合的惨白。 他的身体猛地顿住。 寒风袭来, 地上的枯叶被刮得沙沙作响, 几片被风吹走, 露出了和道路一起被覆盖在下的物什。 这是一个人类的头骨。 骨头上已经没了血肉, 眼珠子不知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自然风干消失了, 两只黑漆漆的眼洞空茫地与江奕相对视,令人生骇。 这不是意外。 在注意到这个东西的存在时,柔和的光彩仿佛从视野中消退,真实的原始时代就此呈现在江奕的眼前。 枯叶堆上好几处怪异的突起,每隔几步就会时不时冒出来一截灰黑色的骨骼,斑驳褪色的血迹,横插直竖的断矛这是第一次,没有可爱软萌的小苍烬在旁边卖力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忍不住揉了下眉心。 不是因为重新直面了这个时代的残酷,而是猛地反应过来,不需要天道从中作梗,这一个世界能发挥的致命点实在太多了。 猛兽、病变、天灾、卫生感染、食物争夺 [宿主,系统已在附近区域进行扫描,没有发现高品质能量晶体。] 嗯,我知道了。 这一块仍旧属于契族的领地,时常会有人来附近探寻,没有也不奇怪,江奕也只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 他将小圆球捞进掌心:追踪标记物的具体位置。 上一次兽潮时江奕直觉有点不对劲,让7号位对某一只野兽进行了标记,正是兽潮的领头者双头虎。 看着电子地图上闪烁的红色标记点,江奕的心思转移到当日苍狼无意中透露的线索上。 力族么。 转身返回主屋,屋子里的人还没散,但具体的事宜已经谈完。 平时苍烬就没有理会过这些东西,现在就更加不在意了,回到自己的座位,双手抱胸,继续闭目小憩。 苍烬。酋长叫他,这次你打算停留多久? 苍烬睁开眼,发现众人或多或少都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他,转念便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咸不淡地道:他只是知识的传承者,连部族的祭司也算不上,不能凭空变出食物。 被苍烬看破了心思,不少人露出尴尬的表情,将视线给收了回去,但也有一大部分人是在希望苍烬本人可以留下来。 毕竟对方作为契族公认的第一勇士,实力完全可以独当一方,对契族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战斗力! 更别提苍烬这次还升上了五级勇士,也没听说其他部族有谁升上了五级! 虽然他们的通讯不发达,但相互之间也有交易来往,事关部族的荣耀,成为五级勇士这一件事如果有,那绝对是一件值得部族所有人高调炫耀的事。 山上比地面冷,你住的地方还在风口上,以前没拉住你,这一次不知道冬天会停留多久,还是在部族里过了冬再走吧。酋长劝说道。 苍狼也道:酋长说的是,苍烬,以前你只有一个人不用在乎,现在身边有了大人,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想想契鬼族羸弱的身体能不能抵挡得住寒风。 皱了下眉头,苍烬这次没立刻拒绝。 点到即止,见苍烬像是听进去了,酋长便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道:事情都说完了,大家散了吧,今天晚上禁止出屋,苍你们三个留下来。 其他人闻声站起,作拳抵在胸口微鞠躬,然后离开。 顿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五个人,气氛也变得随意了很多。 酋长用拳头捶了一下苍烬的肩膀,在对方回望过来的视线中咳嗽一声,扬了扬右腿: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印象中酋长是一个稳重的中年长辈,从没有对他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苍烬的神色有些莫名,也有点反应过来后的复杂。 他还记得阿爹死后,年幼的他蹲在死尸旁边三天没有吃下任何东西,是偷偷跑来探望的酋长一巴掌将他打醒,然后打猎搬水照顾他,直到自己的身体恢复过来才离开。 即使是在契族,在这样的情谊也很少见。 只是再之后,他逐渐有点控制不住力量,酋长被老酋长拘着,他也尽量避免和契族人接触,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就淡了。 你家的屋子一直给你留着的,破掉的屋顶我也叫奴隶给你修好了。酋长继续道,你也甭想着一直往祭司的屋子里挤,他那能有多大。 老神在在的祭司突然眼一眯,拿木杖小小地砸了下地面。 酋长转移视线,沙虎掩嘴偷笑。 苍狼走过来,拳头顶了一下苍烬肌肉分明的臂膀,惊讶道:你这是真肉啊! 不怪他的反应会这么夸张,任谁看到一个人突然从小孩变成大人都会怀疑这副身体的真实性。 苍烬。 原始时代的人审美也相当原始化,如果说胸前的疤痕是功勋,那结实鼓起的肌肉就是勇士们的浪漫,苍狼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腱子肉,忍不住又往苍烬的手臂上摸了两把。 沙虎看得意动,跟着想上来摸摸看,被苍烬给无情拍开了。 不禁郁闷地撇了撇嘴,也是啧啧称奇。 祭司问:那位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动作凝滞了一下,苍烬神情毫无异样,道:他没办法。 好吧。祭司也没勉强,只是叹气,无论是食物还是取暖,对契族都算不上无法解决的事,我们真正该担心的是力族和兽族。 力族的人天生神力,兽族的人可使唤群兽,不过兽族的领地离契族太过遥远,得翻过三四座高山,越过一片潜藏着毒物的热带雨林,如此辛苦地长途跋涉,还要带上一大批野兽来袭击契族,不太现实。 但是防患于未然,警惕点总不会有错。 这几年我们遇到的袭击太多了。苍狼也陷入了愁闷之中。 两年来频频有事件发生,契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内,心力都快被耗损个干净,好不容易等到稳定松快的今年,大家就放松了点,谁知道兽潮突然来袭。 要不是这样压抑得狠了,他们哪能让野兽走到脚跟前了还毫无防备。 沙虎不以为意,笑着露出尖锐的虎牙:我们契族专挑的这个位置,冬天下大雪,几个山口都会被雪给堵住,除非力族和兽族找到了抵御寒冷的办法,不然他们想来找死,我绝对帮忙往他们脑袋上砍一刀! 这里的冬季不止是字面意思上的冬天,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阴冷风一吹,雪就会往下落,半天不到就能覆没人的脚掌,第二天整个世界都会是白茫茫的一片。 皮毛裹不住身体,除非做一个囊袋,整个人跳进去,只露出来一个脑袋,这才有可能不会在大雪天被冻死,但这样也走不了路,更别说拿起武器来战斗。 白天还有阳光可以暖和下身子,一到晚上如果还不能及时靠近火堆,那可是真的会送命。 除苍烬以外的其他人陷入了沉默,他们也觉得这种季节不太可能会来人袭击。 苍狼道:我们怎么处置苍岩? 他们收其他部族的人,但两个高级部族的人却是坚决不收,苍岩是被救回来的本族人,性子阴暗高傲,常常仗着四级勇士的身份欺压他人,就算将他给杀了也不怕会寒族人们的心。 苍狼觉得他们已经对苍岩够仁慈的了。 也许苍岩无意将契族勇士拉走,但看到自己的行为给契族带来损伤后,不仅拒不认错,还擅自把酋长受伤的事情宣扬出去,引发骚动,这样的行为简直可恶。 如果不是酋长察觉到端倪,及时出面平息事态,让亲信手下安抚大家,契族人可能会惶惶不安很长一段时间。 在苍狼看来,苍岩有足够的动机来当这个内奸。 沙虎用力拍他的背,神色变得严肃:说什么处置不处置的,苍岩是四级勇士。 这也是整个大陆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是哪一个部族,都没有权利直接处置四级勇士,除非抓到了对方叛族的证据。 或者冒犯了更为尊贵的五级勇士。 迟疑地看了苍烬一眼,对方会想要杀死自己的养兄吗?沙虎觉得不太可能。 即使苍烬不久前才把苍岩给痛揍了一顿。 这时候苍烬道:如果不确定是哪一个部族在搞鬼,有一个办法。 哦? 听到他难得发声,其他人立马竖起耳朵听。 占领力族和兽族。 沙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道:你说得倒是容易! 谁不知道把其他两个高级部族占领了就没内奸什么事情了,勇士的忠诚是建立在部族还存在的基础上,利益相关也是,就算不是当内奸的人,为了生存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分卷(53) 说到底这个大陆还是凭实力说话。 关键那是说占领就能占领得了的么? 力族兽族攻下契族困难,契族攻下其他两个部族难道就容易?同为高级部族,有哪一个是吃素的! 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的言语,但他们知道,就算契族不顾一切攻下其中一个部族,另一个部族绝对会跑过来参上一脚,最后便宜的也不会是他们! 沙虎和苍烬不熟,不了解他的为人,苍狼却知道,对方的意思恐怕不是让契族全员出动,而是自己单枪匹马去闯敌营。 苍狼小心观察着苍烬的脸色,发现对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跟着陷入了震惊中:难道你真的想去? 他一把抓住苍烬的臂膀,出自担心,也顾不上对方五级勇士的身份,呵斥道:我警告你别有这种蠢想法,就算你是五级勇士,对上那么多人也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苍烬没说话,准确来说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巧地抚开了苍狼的手,抬了抬眉毛:我知道,只是提个建议。 老祭司没出声,他一直都知道苍烬没有放开,也怀疑对方早就出现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迫于现实压抑住了心头的怒火。 但愤怒不可能无止境积攒下去,迟早有一天苍烬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其他两族,大杀特杀。 契族肯定是乐意看见这样的局面,甚至没人会置喙这样的行为,因为在这片野蛮的大陆,实力至上,仁慈的人注定活不长久。 苍狼倒是被吓出了一背的冷汗,重重地捶了苍烬一下:知道你厉害别提这样的建议。 苍烬看了他一眼。 这个话题结束了没多久,众人敏锐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湿意。 老祭司似有所感地往外看,木杖捣向地面,神色晦暗不明,酋长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细密的雨水正从云层中接连不断地往下落。 这个季节,难得会下一次雨。 苍烬? 苍烬没回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回去哪?沙虎代酋长开口询问。 阿爹的屋子。 酋长喜出望外,哪怕苍烬说的是阿爹而不是我,那也是接触双方隔阂的一大步。 话音未落苍烬便走了出去。 雨水淅淅沥沥,在苍烬的鼻前点上了一抹微凉,他不禁往上高抬头。 雨水砸进眼睛里的感觉还是痛的,不过比起被毒物咬上一口,被猛兽撞断肋骨,又或者一个人躺在泥泞中绝望等死,这种痛好似也算不了什么。 更让苍烬在意的是酋长他们的态度。 就算前几次他出手救了部族,酋长也不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亲近。还有沙虎,别说上来欣赏他的肌肉,怕是躲着他走都来不及。 是因为他么? 因为江奕的出现,他可以控制住力量。因为江奕把救人的名头安在了他的身上,族人不会像以前那么怕他了,酋长显露亲近,沙虎对他另眼相看,苍狼真心结交,祭司愿意和他坦诚交谈。 苍烬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此时此刻就见到那个人的冲动! 这股冲动来得凶猛非常,像是胸腔内滚烫着翻涌的岩浆,势不可挡! 苍烬急不可耐地往前迈出去了一步,随后眼中染上茫然。 伴随着冲动而生的是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问题。 他是谁? 为什么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为什么他不告诉他,他的名字? 灰蒙蒙的高空突然凝聚起阴沉浓厚的乌云,紫色的电蛇穿梭在雷云之中,轰一声巨响,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树林从身后远去,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单一,远望过去,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峡谷。 峡谷周遭残留着风沙磨蚀后的痕迹,许多奇形怪状的巨石竖立在道路上,地上布满了细碎的小石子,很少能看到绿色的东西。 背景介绍中说力族的领地是在矿石区,而双头虎的位置也在那个方向,看来两者之间确实存在一定联系。 只是操控野兽是兽族的能力,力族要怎么操控双头虎? 不,不能这么想当然,契族可以通过建立契约来控制接受,力族没准也有他们自己的法子。 但是也不能排除兽族作祟的可能。 地图上的红点一直没动过,看样子事情还有待详细调查,江奕拍了下额头,继续往前面飘。 进去之后才知道这条峡谷有多长,江奕尽可能贴着峡谷的山壁,把身体隐藏在中高处的阴影处。 没过多久,果不其然看到几个人头耸动在峡谷峰岸的顶端。 不怎么明亮的光将这几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地面上,江奕微微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看影子姿态和动作,应该是力族巡逻的守卫。 ※※※※※※※※※※※※※※※※※※※※ 码字提示音:战斗再次失败,英雄请明日再重来 嗷!!(╯‵□)╯︵┻━┻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那什么,亲感觉评论少了,不是错觉(心口一刀,一口老血) 快被大家养死惹嘤嘤嘤QAQ 第71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十一) 你怎么还跑回去看, 看够了没有? 刚才我明明看到了人。 你再看看哪有人,好了快点吧,巡逻完了这一块和他们换地方,祭司说今天可能会下雨,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可不想被雨淋湿。 为什么冬天都快来了还下雨? 祖巫知道!以前也不是没遇上过。 地面上的人影跟着耸动了几下, 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峡谷岸峰的阴影边。 江奕没动。 突然一个高硕的人影从连绵的阴影中蹿了出来。 守卫凝聚视线, 从峡谷中的物体上扫过, 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困惑地挠了挠头, 难道自己刚才真的看错了? 还看什么,走了! 知道了。像是真的死了心, 嘟囔一声后人影就缩了回去。 江奕静静凝听着他们的谈话,直至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人声。 他又等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回到峡谷底。 如果不是得遵循契鬼族飞不高的设定, 跟着那两人或许能更省事点。 越往里走道路就变得越狭窄。 这条路并不算长, 江奕一路漂浮过去, 没有用上太多时间。终于, 往前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通道,两边峭壁合抱,能走的地方仅有成人单只手臂那么宽, 江奕猜想力族将这里当做领地的原因可能就是为了阻挡大型野兽的袭击。 在不知不觉中, 天色变得阴暗起来, 乌云翻滚, 随时都有可能降下一场大雨。 道路边上堆积着没来得及清理掉的残骸, 有了在小树林里建立起来的心理准备,此时再看见也不算难以接受。 看到出口的一截长矛,江奕心有所感地往上飞高了一点。 没有在道路中看到任何人,同样觉得自己在疑神疑鬼,探向出口的守卫转过了头,和旁边的人打了个没事的手势。 很长一段路只能看到来回巡逻的守卫,脸上涂抹着花花绿绿的颜料,面容彪悍,肌肉健硕朝外鼓起。 小心躲避开这些人的视线,江奕成功潜入了力族的领地。 进入力族内部,第一眼就看到几个守卫拿着鞭子驱赶奴隶做事,或是拿绳子套在奴隶的脖子上生拉硬拽。 有人为食物打斗了起来,很快又被守卫给镇压,不一会儿就被揍得有头破血流。旁边过往的人匆匆,目不斜视,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平常。 比起契族,力族的行为模式更倾向于传统的原始部族,粗暴冷血蛮横。 短时间的观察过后,江奕突然很庆幸自己的爱人生在了契族。 他决定回去送给酋长一本草药知识大全。 远处有人朝这边喊道:喂,我们把石头搬回来了,都过来帮忙! 听到这声喊,除了还在岗位上的守卫,其他人都跑了过去。 能动员这么多人的东西一定不是平常物,虽然对这些石头有点好奇,但江奕看了眼天色,决定先去做正事。 力族王帐内。 雄伟的大汉们抱臂站在两边,臂膀上纹着代表等级的虎牙刺青,神情凶恶地看着营帐中间的几个人。 如果力族一直是这个态度,我觉得我们两族之间也没有再联手的必要了。 为首一人眉目凶悍,单手胳膊撑着虎皮椅把手,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兽血,只是冷笑没回应。 旁边的人立刻就放言与他争执: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把几百只猛兽赶来了虎牙岭,之间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勇士,但你的老虎领着这些猛兽居然连契族的墙皮都没攻破,夹着尾巴像只狗一样灰溜溜跑了回来!你还有脸怪我们?! 被斥责后兽族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也沉下了脸:力族负责探听契族内部的消息,但你们事先并没有告诉我们,契族里面也有人可以操控野兽! 除了那个神秘的人物,你们也没有告诉我们,苍烬升为了五级勇士!他身边还有一个同伴是祖巫的使者,拥有将死人从阿斯玛死亡之神怀抱中抢夺回来的神力! 不要妄想拿这个当借口!那人只不过是一只弱小羸弱的契鬼,侥幸得到了祖巫流传下来的知识!我们的探子可以保证,他们没有见过那个人施展神术! 旁边站出来一个人,额头上抹着专属于契族的草叶标志,虽然只有一片:是,我可以作证,神使的传闻只是个谎言。 他话没说完,反驳声就来了。 你只是个一级勇士,连进主屋的资格都不够,你就能保证他没有施展神术为契族酋长治伤?他可是失去了一只腿!可是没几天就能正常走在阳光下,这不是神术又是什么!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找不出辩驳的话。 兽族领头人也阴沉了脸,将人拽去一边:现在计划已经失败了,你们的人这么多天也没有探出一条有用的消息,对兽族来说,你们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这能怪力族?明明前几天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攻破契族,我们留下的人也是好不容易才动员契族勇士让他们离开领地,是你的蠢老虎坏了我们的好事! 我说了,是你们传达了错误的消息,没有及时告诉我们契族里有人可以操控野兽! 契族根本就没有那劳什子的操控者,是你的老虎逃跑了,和你们兽族人一样,就是个胆小的懦夫!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兽族都是懦夫! 你再说一次!? 力族勇士涨红着脸要上来拼命,兽族的人顾忌这里是力族的大本营,到底忍了一口气,没有下死手,但是争执之中不知道是谁一个没留神,用力一拳砸在了兽族后面弱不禁风的小个子身上。 这小个子早几年被派到契族的平民层面当卧底,故意将自己的体型消减成这样,力族人又是个个天生神力,特别是有资格在主帐内站着的这些人,一拳下去足以击碎最坚硬的花岗石,拳头砸落时直接将人给打飞了出去,倒地吐了口血,仰头一撅人事不知。 兽族人一看,这还了得,当即双眼充血,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极亮的口哨,力族正忙着搬石头的人皆都听见领地的四面八方想起了数声振聋发聩的吼叫声。 是野兽! 野兽在袭击力族! 有人袭击,把奴隶赶回去不要碍事,快,拿上你们的武器! 守卫力族! 力族的酋长也坐不住了,抬手把碗一摔,兽血顿时洒了一地,霍然站起身来,神情发狠:你敢把你的那些小跳虫带进力族的领地!? 兽族的人也是头脑发热之后才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他们的领地远在几座高山之外,把野兽带来是说得容易坐起来难,跨越雨林的时候就不知道被毒死了多少只,等到达力族的时候领头人心都在滴血。 外族人以为兽族驯养野兽很容易,说到底不还是人命去堆的,为了这些野兽兽族不知道死了多少勇士,这样驯养来的野兽每一只都是他们金贵的命根子,好在路途中死的野兽都很弱小,最高也就两级,要不兽族领头人真是连哭都没地去哭。 也是以防力族人会倒打一耙才把野兽给安置在力族的附近,他们也有特殊的方法不让力族发现野兽的踪迹,但现在自己主动将这个秘密暴露在力族酋长的面前,冲动不冲动另说,两族必定要翻脸!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脸面可言。 兽族人居然将野兽给带进了自己的领地,并且没有一个人发现,在场所有力族勇士皆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不已的同时看向兽族人的表情也愈发凶狠。 这些人是真的犯了力族的死穴。 不知好歹! 还有点顾忌的人现在也没了顾忌,本来就没顾忌的人就变得更加没有顾及,霎时间主帐成了混战的现场。 野兽突破重重包围朝着力族的王帐接近,听到野兽的吼声在周遭此起彼伏密集地响起,力族酋长当即把手一挥! 旁边的人见状吹响号角,集结战斗的号声贯彻整片阴暗的天空。 力族人踩踏着尘土往主帐奔涌而来,部分勇士手里还拿着顾不上放下的灰黑色矿石。 看到这么多人冲过来,还贴在帐篷顶上的江奕反射性地隐蔽自己的身形,紧接着他的身体一软,感觉有什么东西强硬地将自己从虚无中拖拽回现实世界。 这一瞬间快到连呼吸都及不上,江奕被迫显出了身形。 迎来久违的失重感,江奕眼中只是略过一瞬的慌乱,很快恢复了镇静。 虽然生疏了很久,但战斗多年的经验还在,江奕反手抓住绳梁,往下滑落一段直到手掌生疼的时候再放开,下一刻双脚踩上帐篷韧性十足的篷面,借着反作用力做出一个后空翻,宛如猫儿一般灵巧地踩到了实地。 于是忙不迭刹住脚步的力族人都被从天而降的江奕吸引了注意力。 两方开始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间安静极了。 说实话眼前这个局面让江奕有点猝不及防,还有点事情突兀发生时的微微愕然。 试着抬起双脚,可是身体像是骤然失去了全力,简单的踏步都变得极其费力。 看着凶神恶煞围上来的力族勇士,江奕叹口气,总感觉老天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分卷(54) ※※※※※※※※※※※※※※※※※※※※ 是的我又失败了(抱头痛哭.jpg) 感谢营养液,感谢地雷,感谢评论 第72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十二) 江奕用一息时间辨别出最容易的突破点。 但是时间不够, 他来不及判断是什么导致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契鬼族对上力族无疑是在痴人说梦,更何况这副身体有着各项身娇体弱的负面加成,几乎是片刻都没迟疑,江奕选择跑。 一个箭步弯身躲开力族人的抓捕, 滑步挺身的一刹那腿脚又是失力一软 视线从那人腰间挂着的矿石上一掠而过。 江奕瞬间反应状况可能是出在这些石头的身上。 看体型本以为是个偷食物的小窃贼, 不曾想小窃贼身法灵活, 一下居然没有抓到, 大块头面露恼怒, 大跨步又抓了过来。 江奕也没犹疑,在躲开的同时栖身往后, 意志强撑着疲软的身体,借着泥泞的土地和蹬地的惯性,倏一下又从另一个力族勇士的身侧滑了过去, 那勇士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 不料江奕像是身后长了眼睛, 侧身点地一躲, 头发都没让他挨着。 从天而降的异族人虽然足够吸引众人的眼球,但王帐集合号角不断,力族人不敢违抗命令, 在看到有人去捉拿江奕的时候就离开了大半, 都往王帐跑了过去。 后面却也跟上来了一大批人。 一见几个勇士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入侵者耍得团团转, 立刻停下了脚步, 加入捉拿江奕的队伍, 江奕也躲避得愈发吃力,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的人身上没有带石头,靠近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但是人一多,石头就多,没一会儿江奕就感觉自己脱力的严重,他借着视线的死角让人晃了下眼,再一错步,竟是连身子都站不起来了。 江奕躲得吃力,身后的人也追得难受。明明人就在他们的眼前,近到伸手就能触碰,却像一只狡猾的跳蚤,让他们气得牙痒痒。 一见入侵者停了下来,追在最前面的人眼前一亮,没多想,大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江奕的手臂,把他大力扯了过来。 刚准备掐住这个该死又胆肥的入侵者脖颈,突然江奕转过了头,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放开。 被面前这双淡漠无澜似能摄魂夺魄的眼睛注视着,大块头竟是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神情呆滞,双眼涣散,拿着长矛退开一步,接着行了一个效忠的礼节,铿锵有力地道:是。 见识到这一幕的人差点一个踉跄跪地。 半空隐约有轰隆雷动声乍然响起,在这异常威赫的天声下,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看着江奕倒映在雷光里显得颇为冷肃的脸,他们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时间不敢上前。 [主系统提示:因宿主擅自使用精神控制力,扣除积分一百。] 场下无声,江奕面上淡然,其实掌心已经急得冒汗。 现在的他恐怕连基本的抬抬手指都做不到了。 这个世界是B级,刚巧处在踩线的边缘,江奕可以用精神力震慑住一个人,但震慑一群人的行为却不亚于在像天道挑衅。 他微微眯了眯眼,与力族勇士无声对峙,暗自寻找逃脱的时机。 力族主帐内,情况依旧混乱,代表兽族使者的领头人狼狈至极。 即使力族不及契族有那么多四级战士,但集众人合力,也给这些野兽身上添了数道狰狞的伤口。 其他兽族人借着野兽的掩护往后走,兽族这次带来的四级野兽只有一只双头虎,对战下来也受了不轻的伤。 领头人看着双头虎身上旧伤又添新伤,心里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被派遣过来的时候长老曾语气阴森地告诉过他,带出去的野兽至少有一半必须得活着带回去,并且野兽的死伤必须给契族造成重创,必须给兽族带来可观的利益,不然等他回去就得用自己的头颅来谢罪。 现在他不仅没有给契族带去多少打击,反而让不少野兽死在了力族的手里,甚至撕破了力族兽族两方的联盟 想到长老会对他施行残酷的处罚,饶是虎背熊腰的兽族领头人都经不住打了个哆嗦。 兽族不像只会蛮冲直撞的力族,他们能屈能伸! 当即叫喊:停一下! 然而根本没人鸟他。 蛮冲直撞的勇士们杀红了眼,不打招呼私自闯入他们的领地相当于侵犯力族的威仪,没得谈,只有你死我活! 偏是这个时候,帐外跑出来一个力族的守卫,用尽力气嘶吼:酋长,老祭司叫您过去!! 喊声如惊涛瀚浪传开,成功让大部分力族人冷静了下来,在部族祭司的地位无可撼动,毕竟他们还要等着对方帮忙治病。 力族酋长抬起阴沉的眼,呸的一声,吐出从野兽脖子撕咬下来的一块肉,喝道:把他们抓起来,其他人跟我来! 兽族领头人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就被围拥而上的众人按住手脚,他慌忙下正要作势吹口哨,但见识了他怎么使唤野兽的力族人也不是傻的,从旁边随便捞起一块东西,塞进他嘴里堵住。 此时江奕也见到了力族的祭司。 观看7号位给出的基本资料,两位祭司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但力族祭司的脸皮垂拉下去,布满了树皮一般的沟壑,整个人像是莫名老了十多岁。 之前被江奕用精神力控制的那个人现在已经被其他人制服了,为此好几人受了重伤,他们看着江奕,眼中愈发惊疑不定。 不过江奕要是踏出一步,周遭的勇士也会跟着一动,大有他敢轻举妄动就一长矛捅穿他的架势。 江奕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情急之下没找对控制的对象,下次找个强壮点的。 这位老祭司拿着石杖往地上一砸,众人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皆都闭上了嘴,等级低一点的力族勇士直接弯身单膝跪地,低下头,模样恭恭敬敬。 然后老祭司转过头来看着江奕,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谁? 江奕猜测对方可能在估摸他是不是哪一个部族的祭司或者祭司弟子。 经验告诉江奕,少说少错,他刚才的行为已经达到了震慑的效果,现在放任对方脑补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对方脑补不下去,拖着这副娇皮囊的他只能选择破财消灾了= = 结果是幸运的,不回答祭司的问题等于不屑于回答,江奕无疑在众人眼中留下了高深莫测的影子,老祭司脸一沉,拿不准江奕的深浅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还没见过有人可以肆意控制他人的思想,甚至强令一个忠心耿耿的勇士背叛臣服于自己。 简直就是邪术! 老祭司不敢亲身上阵,不动声色地后退,让力族勇士朝着江奕逼近。 就在江奕下决心动手的霎时间,不远处传来响动和整齐划一的踏步声,旁边的力族人想都没想让开了道路,中间走出一个目露凶光的肌肉力士:怎么回事? 他扫过在众每一个人的表情,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江奕的身上,眉心一凝,奇怪地咦了声。 江奕只看见面前有人影闪过,再一睁眼,力族酋长正站在他的身前,披在他身上的皮革跟着被大力揭开。 ! 其他勇士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野小子,没想到皮革下竟是这样一副精致清隽的面容。 看到江奕的模样,饶是见过了无数美人的力族酋长都无法抵挡,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艳,更盛满了浓浓的兴致,低下头,轻嗅江奕身上隐隐散发着的青草香。 江奕皱着眉头正要后撤,突然听到力族酋长暗声威胁道,声线不掩淫|亵的气息:别装了,你现在根本就动不了。 能当上力族酋长的人怎么会是善茬,他没见到江奕用什么手段震慑住了这么多力族的勇士,但极佳的目力能让他清晰看见江奕身体肌肉正在轻微地痉挛,几乎瞬间他就下了判断,这是力竭强撑的表现。 纵观所有人手里拿着的东西,酋长心里大致有了数。攻下契族的计划失败后,探子传来消息,消息中契族第一勇士苍烬给契族带去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契鬼,懂得无数草药知识,会施展神术治疗断腿,总之传得神乎其神。 一个探子传这样的消息也就罢了,安插|进去的几个探子居然都是同一个口径。 老祭司连忙找人试验药草的效用,确实和消息中传达的一样,立马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契鬼也就是江奕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但契鬼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会在靠近某种矿石的时候直接显出身形,并且还会失去所有的力量,毫无反抗的可能。 这种矿石像是契鬼族的天敌一样存在于这世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致命的点在于,这种矿石虽然说不上常见,但也算不上罕见。 而力族人的领地,靠着一座矿产丰富的矿山。 虽然仍对江奕到底是不是契鬼一说存疑,但防患于未然总没错,力族酋长听取老祭司的建议一拍板,众勇士纷纷出动,去挖石头。 本来应该明天才回来,但天色阴沉,眼看着快要下雨,大队伍自然加快了脚程,就这样正撞上了潜入的江奕。 你是契鬼族的人吧? 力族酋长张开嘴,咬死了野兽没漱口,一股相当浓郁且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江奕躲都躲不开: 有点想念他家时常注意保持清洁卫生的可爱软萌小少年。 嗯 现在是大型打桩机了。 ※※※※※※※※※※※※※※※※※※※※ 真的快要完结了,快完结了,快完结了(自我暗示) 糖会有的=w=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第73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十三) 江奕抬起了手。 力族酋长见状, 想都没想地伸手拦截,手掌触碰到江奕肌肤上的那一刻,宛如被电击一般反射性缩了回去。 掌心刺痛又麻木,明明上面没有任何伤痕,却像是皮肉都被贯穿。 不可一世的嚣张从力族酋长的脸上散去, 他死死地盯着江奕, 眼睛里充斥着不敢置信。 [违规使用精神力冲击, 扣除积分一百。] 江奕仍旧是面无表情, 当他再一次抬手伸过来时, 力族酋长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江奕的动作。 对崇尚武力, 主张硬碰硬的力族人而言,这样的举止和退缩露怯没什么区别。 神态各异的众人脸上刹那间更带了一抹惊诧。 老祭司紧捏着石杖,不止是没见过, 他甚至看不透江奕展露出来的几手本事, 这一点已经让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却没想到居然连酋长都奈何不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入侵者。 石杖捣向地面, 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老祭司说什么也不愿落了力族的威风:无名的勇者,为何要擅自闯入力族? 勇者是尊贵的称号, 代表着任何一个部族的认可, 也是因为江奕展露出足够的实力, 老祭司才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从入侵者没有大肆伤害力族的行为来看, 要么这人有事来找力族相帮, 展露实力充当交易的资本,要么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逃脱的余力。 酋长能想到的东西,老祭司自然也能琢磨到,当契鬼这一想法从他的眼中掠过时,江奕动了。 他的速度没有很快,比正常人行走还要慢上三分,但他走上一步,周遭包围的人就会退上一步,包括老祭司。 其他人惊诧的视线仿佛针刺一般将酋长扎在原地,更让他觉得无比难堪,没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要找江奕算账。 你 他一转眼就看见江奕将地上的矿石捡了起来,是刚才推攮中不知道被哪一位力族人丢掉的。 酋长的动作又开始发僵。 难道这人不是契鬼? 江奕拿着矿石打量了几息时间,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四周,瞄中了一个人:这是你的? 被点名的人愣了一瞬,连忙摇头。 众目睽睽之下,眼前这位好看得不像人类的神秘人似是无趣地摇了摇头,将石头抛开。石头碰到凹凸不平的地面,拐着弯滚了几圈,正巧抵在了酋长的脚边。 酋长赤裸的脚丫子一颤。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听见江奕又开了口:你们这关押入侵者的地方在哪? 没,没有,入侵者,一般都,直接杀杀杀杀了。 神秘美人儿挑了挑眉毛,接着好似发现了什么,抬步快速走到一个大笼子的旁边。 笼子不知道用什么金属制成,上面沾满了斑驳的血迹,铁笼门上缠绕着一根粗壮的锁链。 修长白皙的手指触碰上去,江奕传音道:老七。 7号位懂他的意思,下一刻积分兑换成纯粹的力量。 而在众人看到的却是,江奕只手轻碰的一瞬间,锁链从内炸开,化作无数的碎屑洒落纷飞。 无数力族人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又铁青变成惨白,最后颜色交杂在一起,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 原因是这个囚笼原本就是拿来处刑叛族者。 力族对叛族者的处刑绝对不是一刀了事,而是将他们关押在笼子里,不给吃喝饿到虚弱至极,并在牢笼中的人伸手不可及的地方放置几根长矛,路过的人不管是谁,就连奴隶都可以拿着长矛往笼子里随意乱捅,发泄自己的愤恨。 既然要关押叛族者,当然要用谨慎考虑用什么东西锁住囚笼,那是他们现如今可以找到的最坚硬的金属矿物,且只有部族里力气最大的勇士才能动手打磨,就算这样也耗费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 最坚硬的金属矿物,十多个勇士合力也不能扯断 然而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眼前这个人,只有一根手指头,就把锁链给碰碎了? 碰!碎!了!? 美人儿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拉开囚笼的栅栏,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浓郁的血腥味没让他的表情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这么盘膝坐到了地面上。 置身污秽却展露出了遗世独立的风姿,力族酋长看着看着,腹下突然一热。 惧怕是真的,但淫|欲也是真的,他舔了下嘴唇,眼内火热不减反增,心想要是能把这样的人压在身下不知道有多刺激! 天空又是一声轰隆的雷声,千万银丝直坠而下,连成一张大网,朝着众人的头顶兜来。 分卷(55) 江奕已经闭上了眼,力族人不该如何是好,向酋长和祭司请示。 老祭司咽下一口憋屈的怒火,即使他的屋子里有足够的木柴可以烤火,但到底年迈体衰,淋不得大雨,他也不愿意遭这场罪。 你们留在这,听从酋长的指示。 众人面面相觑,行礼应是。 老祭司走了之后,力族酋长深深地看了江奕一眼,虽然很想把江奕拖去床上,但他知道他们现在奈何不了这个人,就命令几个人留守在这,谨防江奕突然发难。 冬季将来,雨水中透着刺骨的凉,严恪命令的守卫也有点难以承受,挪到了遮雨的帐篷下。 雨越下越大,江奕的身影在倾盆大雨中变得模糊,没人看得出他的身子几近半蜷缩,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面色也开始向着契鬼族的惨白趋近。 见江奕的唇皮都在哆嗦,眼睛已经睁不开了,7号位道:[宿主,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江奕到过一次原始时代,任务需要匹配到了不错的姿容,无可避免的,他遇到了类似的尴尬场面。 原始时代,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奔波,因为没有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娱乐活动,他们从不压抑下半身的欲望,大肆用以放松和发泄。 他不至于为任务卖身,如果遇到了又躲不掉,迷幻|药|剂让人去梦中夜夜笙歌,再搭配上事后的伪装痕迹,通常能够推动任务的完成程度。 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江奕通常都比较淡定,也不会吝啬使用积分,总归花费不过百。 破除锁链的时候7号位没有告诉他花费了多少,江奕凭着自己的经验盲猜了一下,大概要两百往上。 两个一百再加个两百,竟消耗了四百多。 所以为什么不再用这种方法?反正其他人看到的也不是真的,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明哲保身不好么。 因为不想让苍烬误会。 也许苍烬找来是几天后,足够伪装出来的痕迹彻底消退,也许苍烬找来的时候还没开始做戏,江奕都不想让局面会产生一点误会的可能。 7号位又说了几句话,即使直接传音到脑海里江奕也分辨不出是哪几个字了,为了彻底打破力族酋长的猜疑他才去捡地上的矿石,如果硬要说是什么感觉的话,大概就像害怕昆虫的人还要动手摸蜘蛛吧。 有气无力地往上撑起了身子,眼皮一点点地耷拉下去,呼吸逐渐变得微弱。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出来的时候,应该告诉苍烬一声自己会晚点回去。 天上雨点像豆子一样往下掉着,啪嗒一声击打在囚笼外,声响清脆。 对江奕来说,这场雨来得及时,至少他可以不用强撑无力想着应当的方法,但雨要是这么长久地下着,不出半天,这副虚弱的身体就会招架不住,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宿主,是否屏蔽所有感官?] [因宿主没有直接回答,系统根据宿主的身体情况,采取指令为默认,现已屏蔽痛感、触感屏蔽完成,此次屏蔽属于紧急情况,不消耗任何积分。] [因宿主被迫进入无意识状态下,系统将为您开启相应的保护机制,如果检测到危险,系统将自动唤醒宿主。] [祝宿主有个好梦。] 时间很快流逝,天空仿佛被浓墨渲染,周遭漆黑。 雨水一点也没有减小的趋势,落在地面积攒成一条蜿蜒流淌的水流,逐渐蔓延到帐篷的边缘。 不一会儿,力族守卫开始昏昏欲睡。 临冬的大雨天一般不会有人袭击,因为雨水淋到人的身体上与冰雹没什么两样,要是稍微身体素质不好的,被冻死也不是没有可能,也不会有哪一个部族会冒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去进攻其他部族。 黑暗中一只手伸了出来,扼住一名守卫的咽喉,对方连半点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直接眼一瞪,没了声息。 欸,你说那个入侵者看着挺瘦弱的,能不能扛得住这场雨? 没有人回答。 守卫心生警惕,刚要回头,同样粗壮有力的大手伸出,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起。 你 他在哪? 守卫捂住脖颈,死命抓挠,脸颊因窒闷而涨红,大概是求生欲发作,奇迹般地懂了来人问的是谁,手指向一个地方:他,他 来人闻声看向铁笼,极好的目力让他清晰地在倾盆雨幕下,看到一个倒地蜷缩的瘦小身影。 ※※※※※※※※※※※※※※※※※※※※ 剧情提要:小攻准备上线 码字提示音:战斗失败 越到结局越卡,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QAQ 是这个世界结束,不是全部 第74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十四) [主系统提示:遇上不明异常情况, 有人强势入侵系统,请宿主即刻清醒!警告!警告!遇上不明异常情况,请宿主即刻清醒!警告] 磁性浑厚的嗓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声线不曾夹带有任何的感情,冰冷无波地道:别打扰他休息。 [主系统提示:警告, 警兹卡] 朦朦胧胧中, 江奕听到了一点声响, 隔了许久, 他分辨出那是主系统的提示音。 主系统提示音只会在发生紧急事件的时候出现, 虽然全身乏累,很想就这么继续睡下去, 但江奕皱了下眉头,还是勉力睁开了眼。 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有些轻微发痒,很柔和, 并不显得冰冷, 鼻前可以嗅到一阵清雅好闻的青草香, 江奕的神情不自觉舒展开来, 额角的隐隐胀痛也在不知不觉间平复下去。 这里是 是他没有见过的地方。 天空很干净,白云悠悠三两朵,一眼过去, 能看见随风而连绵起伏的青草, 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惬意。 只是这里的天际过于广袤无垠, 除了青草以外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也感受不到任何生息, 周遭安静得可怖。 不知怎么的,江奕好似从中体会到了一抹无法言喻的孤寂,悲怆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撑着双臂正要起身,突然视野范围中好像多出了一点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衣角。 江奕浑身僵硬。 强大的精神力会让他反射性地警惕靠近的物体,或许也能说是天生的本能作祟,但是对这个人,他不仅没有察觉,甚至没有产生任何的危机感。 要么这人的精神力强到可以碾压过他,要么这人被自己的精神力所承认是他亲近的人。 这人穿着墨黑色的锦服,从各部位骨架大小来看应该是个男人,背对他坐在身侧较前一点的地方。男人腰背笔直若白杨,身板看上去不大壮硕,却浑然给人带去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感。 这个人单单只是坐在那,就是令人无法忽略的存在,如果自己亲身接触这个人,应该留有很深的印象才对。 你是谁?江奕迟疑地问出口。 听到江奕的声音后,坐着的男人没有动。 除了自己以外听不到任何呼吸声,江奕甚至无法判断男人还是不是个活人。 拿不准面前的人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若是往常的江奕,他会遵循理智,乖乖地坐在这里静观其变,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被一种莫名的急躁所占满,这种急躁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强烈。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必须立刻马上想起来。 江奕忍不住抬手,按着自己青筋鼓起的额角,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也是这摇头晃脑、陷入挣扎的瞬间,前面的男人忽然动了。 他的侧脸微微偏移,古井无波的漆黑眸眼直射而来,从中近乎看不见一丝人类的情感。 只是近乎。 在看见江奕踉跄起身,寻着缥缈的直觉朝外走的时候,那人眉宇微蹙。 坐着的人仍旧死人一般安静地坐着,江奕却好似被一股力量拉动,倒退几步,被男人张开双臂,轻柔地接入了怀里。 冰凉的唇瓣贴在他的耳垂边,轻轻对他说:再等一会儿。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蛊惑的魔力,不到片刻,江奕就开始下意识地犯困。 江奕用力拍打了一下额头,想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还未打上第二下,就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他看着江奕,视线带上了一点复杂的意味,不等他再做点什么,怀中的人儿突然伸出了手,五指拽上他的衣衫,强撑着不住下垂的眼皮,竭力抬头。 江奕隐隐有个预感,如果自己依照男人的意愿睡过去,那就什么都晚了。 不 双目相对,反倒是男人先一步出现了松动,抵御困意让江奕有点无力,声音软绵绵的,听上去就像在撒娇一般。 男人眸色渐深。 好么? 两只结实的臂膀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圈住了江奕,原本用的力气极大,充斥着宣誓主权般的霸道,现在这股力道却在江奕开口之后慢慢减小。 江奕仍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不再禁锢着他。 随后江奕站了起来。 怀中空了的一瞬间,黑漆漆的眼里划过浓厚的不虞。 只是一秒,他就后悔了。 不该放开。 然而男人想象中江奕转身离开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只见身前的人儿晃了两下,突然俯身,勾住他的脖颈便是一吻。 稍触即离,却将男人惊得瞳孔微缩。 伴随着男人的松手,困意潮水般消退,脑子里的念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至少让江奕大致猜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吻过之后,江奕屈指轻点男人的额头,或许还未从意外中回神,人竟是没躲,随后江奕握住男人的手掌,对方也是很配合地站了起来。 瞭望草原无尽头,清风徐徐吹来,静谧也惬意。 但这些都是男人为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深吸一口气,牵着男人朝外走了几步,江奕停下。 摇曳的草叶仿若活了过来,亲昵地勾住了江奕的脚踝。只有站得近了才能看见,从这往后的草叶上都缠绕着缕缕黑气,让人内心生畏。 江奕没有丁点的迟疑,一脚踏了出去。 就像从现实突然闯入了里世界,猩红色大地倏然映入江奕的眼帘,无尽的大海翻涌着波浪,血云中似有雷电在咆哮。 这里是男人的意识海。 凝视这可怖的一幕,江奕却忍不住攥紧了男人带有薄茧的手掌。 这人硬生生在意识海中开辟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将他给放了进去。 他刚准备转过头,失重感蓦然袭来,把江奕弹出了男人的意识世界。 静静看着江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男人闭了闭眼。 下一刻,他缓慢抬起手,仿佛这只手还握着江奕的手掌,弯身亲吻下去。 就像在亲吻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救救救救救救命! 打不过,我们打不过他,他是个怪物,大家快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听声音就能体会到场面的混乱,江奕从一片混沌中苏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用精神力寻找苍烬的踪迹。 其实不用找,哪怕意识已经陷入疯狂,苍烬也谨记着没有离江奕太远。 可那样的状态实在不容乐观。 或许苍烬将他拉入意识世界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江奕现在的精神头很好。 只是身体沉得像是有千钧重。 大致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布置设施,现在的他应该趟在力族的王帐内,只是帐篷顶部被揭翻了一半。 江奕苦笑出声,呆在囚笼中的自己给苍烬带来了多么大的冲击,他大概能想象得到。 如果不是当时实在撑不住了,他会选择光明正大地走入王帐,坦坦荡荡地闭目小憩,或者带着一脸的无所畏惧慢悠悠晃出力族,至少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一时半会没人敢拦下他。 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传音给7号位,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江奕双臂撑着兽皮毯,咬牙坐了起来。 得去找他。 带着这仅有四个字的念头,毯子上的江奕化为虚无,摇摇晃晃地出了主帐。 对力族人来说,今天不亚于人间地狱。 力族酋长两边额角暴起青筋,手掌按着苍烬的双臂,却不能撼动分毫,因长时间没有呼吸到氧气,脸颊憋涨发青,眼白外翻,壮硕的身体在苍烬的手掌下显得弱小无比。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那也是想象老了之后再也拿不动战刀之后,力族酋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力当壮年时,被一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他会死得这么窝囊? 脑海中飘过那些曾经辉煌的景象,酋长听到自己的颈骨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眼前的世界顿时黑暗了下去。 对于脑海中只有杀念的苍烬而言,杀一个人无法让他满足,杀再多的人都无法让他满足。 在看到酋长死去的那一刻,力族勇士的心态就已经崩溃了,留下来的只有酋长的亲信,更多的人都逃跑了,连老祭司也不知道逃窜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的对抗完全称不上是对抗,简直就是苍烬一边倒的屠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了那把战刀之下,每个力族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种空前绝后的绝望感,有的人甚至再也拿不起手中长矛,腿脚发软,踉跄跪地等死。 终于不再有人迎上来,环顾四周,无数人恐惧地看着他,苍烬茫然了一瞬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如此愤怒。 不知道,不清楚。 只是觉得,不够,不够!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囚笼中的弱小身影,苍烬双目猩红,仿佛顷刻间血泪就能滑落脸庞。 既然杀了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够,那他就先杀了这些人,再去解决这世上能够威胁到江奕的所有人! 杀了他们! ※※※※※※※※※※※※※※※※※※※※ 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3= 终于要放假了!假期再战!!! 第75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二十五) 江奕第一次看见黑色的风暴。 分卷(56) 漆黑狂风如猛虎咆哮而过, 泥土被掀飞一层,枯草落叶漫天飞扬,阴沉的四周霎时间变得如地狱一般黑暗,听那猎猎作响的风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在顷刻间龟裂毁灭。 如果江奕现在是实体形式存在, 估计耳膜已经被暴风给震碎。 整个力族都被猛烈的风暴囊括在内, 牟着一股劲儿埋头前进的江奕不可避免地陷了进去, 很快风暴就将他身后的道路一块吞噬。 江奕茫然抬头, 只看到一片昏黑的景象。 飓风让他失去了对方向的掌控, 甚至分不出天上地下,以往能凭借契约寻找苍烬, 现在磁场紊乱,两人之间的感应就像是一条被风暴摧残着摇曳不止的线,啪一下便断了。 不能及时找到那个人的后果, 江奕不敢想。 他得找到他。 往前不知飘了多久, 身体沉重无比, 与地面逐渐接近, 此时哪怕是一个轻轻的推动就能让江奕倒在地上,与泥土粘合在一起,再也站不起来。 若换个普通人在这压抑黑暗的环境中, 拖着疲累的身子走上许久, 恐怕早就承受不住, 宣布放弃。 封首席曾经笑着调侃过:江奕天生劳碌命, 每次做任务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把事情交给他来处理准没问题。 经历了风暴中的长途跋涉后,天生劳碌命的江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等这件事情结束,一天之内,谁也别想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狂风四面八方地乱卷,偶尔能瞄见被摧断半截的树木,场面异常惨烈。 江奕的速度明显不算慢,可是无论他怎么走,走向哪个方向,走了多长多久,都仿佛看不到风暴的尽头。 难道苍烬已经彻底狂化跑没了影? 江奕浑浑噩噩的脑子一抽,瞬间脑补出一个长出双脚撒丫子乱跑的黑色飓风,鉴于画面过于清奇,没能顺着往下想。 但这里不是修真世界,苍烬要真能刮起十几公里的风暴,破坏世间平衡,天道不可能像只鹌鹑似的,保持沉默到现在。 如果风暴的半径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那他为什么会找不到苍烬? 突然,江奕好像明白了什么。 虚无的身体伫立在风暴中,哭笑不得地扯了下嘴角。 他感觉这猛烈的飓风刮进了自己的胸腔,将整颗心脏搅得生疼无比。 仰面对着风暴,单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缓慢做着口型:哪怕你放弃了自己,我也不会放弃你。 不知道是不是江奕的错觉,狂风好似有一瞬间的凝滞。 江奕轻笑一声,顿了顿,又对着上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 或许是虚弱过度,笑容中透着几分苍白无力。 当见到江奕的这般笑容时,狂风竟似人类一般,轻轻颤抖起来他预料到了江奕接下来会做什么。 只将江奕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以免强烈的风力真的将耳膜震破,倏然化出实体。 在呼啸的风暴中,人类的身体简直像浮游一般脆弱,只是没等风刮在江奕的身上,狂风突然从中散开。 无数泥土草木落下的雨幕里,只看见一道黑色残影划破天际,将江奕准确地接入了自己的怀中。 但黑色飓风并没有彻底散开,只是分成了几小股,打旋地停留在男人的四周,这代表男人的怒火并没有彻底平复下去。 蕴藏在苍烬身体里的邪恶力量也在不断地发出吼叫,它不甘心男人只破坏到这种程度。 江奕张了张嘴,可惜声音太小了,几乎听不到。 苍烬见状,将耳朵贴了过去。 他听见江奕用轻柔的语气对他说:我们回家。 于是他听见自己张开嘴,字音落了重力。 好。 再也听不见邪恶力量的叫嚣声,苍烬揽抱着江奕转过身,背对一片狼藉,踩着碎屑泥土往回走。 他的双手宽大粗厚,很稳,没让江奕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颠簸。 一束阳光透过重重阴霾洒落大地,天空终于放晴。 江奕靠着苍烬的胸口,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耳朵上下擦过的同时似乎也能听见蓬勃有力的心跳声,让他分外安心。 但是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 [兹卡兹系统正在重连,请宿主耐心等待兹卡] 至少在这声系统提示音响起之前,江奕都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苍烬带他会山洞。 [现已连接成功,系统7号位竭诚为您服务,检测到宿主的意识已经恢复清醒,现为宿主解除感官屏蔽。] 等一下! 江奕一个激灵,前半身刚弹起来,立刻就化成了虚无的状态。 时刻注意着怀中的苍烬自然也感受到了手上一空。 刹那间,双目眦裂,一缕鬓发无风自动,狰狞的青筋从手背一路贯穿双臂,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爆裂的狂风再次席卷而来,藏匿在九重云霄之上的某个东西似乎也被吓得虎躯一震。 来不及凝聚乌云,晴天白日闪烁起了紫色雷霆,很有气势地发出两三下啪嚓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奕之前猜对了却也没猜对,他猜对了苍烬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却没猜对天道不是什么都没做。 异常的天道仍旧属于这个世界,哪怕苍烬出现毁灭世界的趋势,它也无法插|手苍烬会狂化的这一段剧情。 雷霆没有落下,反倒是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江奕的虚影上。 江奕奇迹般地恢复了一点力气。 久旱突逢及时雨已经不足以形容江奕的心情,他冲着苍烬疯狂挥动双臂,终于赶在男人再一次爆发之前让人看到了自己。 刚松一口气,却没想到苍烬居然伸出了手,尝试触碰他。 江奕心跳如擂鼓,全身寒毛直竖:老七!消耗所有积分额度兑换实体,快! [兹卡系统正在恢复数据,若有指令请稍后兹卡完毕] 生平没说过一个脏字的江奕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 理所应当的,苍烬没有触碰到江奕。 为什么碰不到? 似是茫然无措,两只手也变得不再稳,颤抖着在半空抓挠了几下,又抓挠了几下 看着对方行为举止再度疯狂起来,双手无数次从他的身体间穿过,江奕的心都要疼得裂掉了。 我 刚开口喉咙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江奕难受地捂住嘴,差点咳出声。 一定是淋雨之后发了烧,损伤了声带。 就像被江奕一个字敲下了停止键,苍烬动作僵住,风未起,只有几句话被捣碎成末,尽数杂糅在悲哀的眼神中。 抱歉。 抱歉,没有跟着你一起离开。 抱歉,来晚了,没有及时为你遮住雨。 抱歉,让你被人欺负,在囚笼中睡了那么久。 那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契族第一勇士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从此就和变小的躯体产生了完美契合,心态趋近幼龄化,执拗又天真。 他是我的,我会好好地保护他。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后,长夜漫漫,大雨倾盆,伸手不见五指,苍烬抖着指尖破开囚笼,发狂地扑了过去,将奄奄一息的人捞入怀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都保护了什么? [备份数据已载入,因多次断开连接为宿主带来不便,宿主可以在等级对应的权限内对系统提出一个要] 江奕根本等不及7号位将话说完:实体化! [兑换成功,此次兑换不消耗任何积分。] 有了实体后的江奕直接扑上去抱住了苍烬。 嗓子嘶哑生疼也不要紧,说慢点就不会咳。 可是能说些什么,该说点什么? 老七,兑换一本撒娇语录大全。 []7号位差点以为自己的声波收纳装置出现了故障。 江奕双臂搂着苍烬的脖颈,眼睛快速扫描着虚拟屏幕,终于找到最符合当前情况的一条:苍烬,我饿了,等回去之后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语气里的生硬,抱着的男人更是一动不动,江奕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身体也好累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呃,想死你了。 理一下我,别一声不吭的,苍烬 风动而无声,无情地吹开了两人头顶的几片云彩,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穿梭在男人灼热的呼吸中。 也将江奕的后背晒得暖洋洋。 只是当事人沉溺在爆棚的羞耻感中,完全没有察觉。 一连说了十几句,江奕实在没勇气念下去了。 他瞄了一眼还跟雕像一样杵在原地的男人,气馁地叹了口气,下巴蹭了蹭苍烬的肩膀:我们回去罢。 嗯。 !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奕看见面无表情的苍烬对他眨了眨眼,接着自己就被人打横抱起 大概是意料之中,被抱起来的时候连惊讶都省了。 甚至还有点贪恋和上|瘾。 这好像不是回去洞|穴的路? 离部族更近,先去那。 事情还没解决么? 不,你饿了,需要吃东西。 江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才只是照着模板念台词,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很饿。 我很高兴你能对我提出要求。 江奕含糊地应了一声。 再说一句? 我想听你说:抱紧我。 那,抱紧我? 江奕立刻感觉到抱在腰侧和膝弯的手将他箍紧了几分,是真的很紧。 苍烬? 抱得不够紧?说着又用了两分力。 我抱紧你了。 这次、下一次、以后。 赌上所有,再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昨天坐车晚上到的家,所以更新有点晚,求别嫌弃=。= 下一章小世界结局~ 第76章 被世人恐惧的小凶神(完) 江奕一路上神采奕奕, 回去后就蔫成了一朵枯花。 四肢酸软无力,喉中干燥难耐,更要命的是苍烬好像回过了味,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沉默着,江奕将脸埋进手臂。 表面清清冷冷, 其实心里很慌张。 出发前他告诉苍烬没人可以伤得了他, 然后自己就以囚笼中人事不知的形象和苍烬再见面。 出发前他告诉苍烬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快到如果苍烬不来找他, 没准他还会在力族蔫个两三天休养生息。 以及他要怎么和苍烬解释自己闯入了力族的领地? 己方答道:我迷路了, 苍烬回道:从契族到力族要穿过一片树林,还有个普通人至少要走上大半天的碎石山谷。 江奕仿佛在慌张中感觉到了一丝窒息。 门口传来苍狼中气十足的声音:苍烬, 大人吩咐要的汤,呃,药煮好了! 背后如炬火热的视线终于收了回去, 江奕暗松口气, 接着一只宽厚的手掌摸了过来, 将他揽入大腿上坐着。 半截身子还没进门的苍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两。 江奕脑子还晕乎乎的, 下意识往人身上靠,像是依偎在对方怀中一样,见状回了个礼貌而不失得体的笑, 笑容霎然一僵, 差点呛出声。 神智倏然清醒, 耳根子也红了, 他压低声音:你捏我做什么? 苍烬伸向两瓣柔软浑圆的手又搭回了人腰上, 仿佛自己完全不是那个借题发挥的人,语气平静得坦然:不许对着别的男人笑。 江奕: 从苍狼手中接过碗,苍烬先喝了一小口,有点烫便端着吹一吹,又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合适了,再喂给江奕喝。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递来的正是苍烬嘴唇碰过的那一边。 江奕想表示自己还没虚弱到不能支撑一只碗的重量,被好似知晓他想法的苍烬看了一眼。 顿时不挣扎了,张开嘴,乖乖地接受投喂。 苍烬问他:苦么? 江奕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被苍烬含住嘴,掘开唇缝大肆吸吮,吻得差点背过气。 苦么? 又被吻住。 来来去去被吻了五次,耗时一次更比一次长,眼冒金星的江奕终于想起苍烬比他还先喝了两小口,药苦不苦人是知道的。 这次深吻之后,苍烬没有再问,单是搂着江奕,轻拍人背,帮着他顺气。 江奕气喘吁吁,脸颊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抬头瞪了人一眼,接收到一个坦坦荡荡的无辜眼神。 嘴角抽搐。 发作不起来,毕竟也是他理亏。 江奕突然想到了些事,将额头抵在苍烬的胸口,静下心去认真聆听。 心跳声急剧而快速,暴露了男人某种欲盖拟彰的情绪。 被苍烬撩拨起的那一点恼怒就在这飞速鼓动的心跳声中偃旗息鼓,江奕不可抑止地心软了,张开嘴,极轻地说了一个字:苦。 原是想安抚苍烬的心情,但话一出口,江奕却不禁有些失神。 印象中他好像没有喊过苦,也从没叫过疼,就连研究人员在给他做应激性检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纳闷,更是紧张苦恼地问他:欸,江奕小宝贝儿,你就不会疼吗? 不会疼吗?当然会的。 是个人都会疼,他的痛觉神经完整,又怎么不会觉得疼。 只是总有一层枷锁禁锢着他,不想惹麻烦,让人为他担心。 分卷(57) 苍烬看着怀抱中的江奕,怜惜地亲了亲对方狭长的眼睫毛,盯着江奕红晕未褪的耳垂,忍住了含上去的冲动。 旁边站着的苍狼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这不妨碍他被这恩恩爱爱的两人闪瞎了眼。 意思意思咳嗽了一声。 苍烬抬眼看到了他,仿佛才注意到这人还没走似的:怎么?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昔日旧友给嫌弃了的苍狼。 昨晚上你两去哪了?招呼也不打一个。想到这里苍狼又蹙了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瞳孔轻微收缩,复又吞吞吐吐地道,昨晚上的黑色飓风 心知苍狼在顾虑什么,苍烬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嗯,我们看见了。 这句话也没假,只是旁人听上去会将他两下意识带入局外人,而不是引发异象的罪魁祸首。 苍狼打量着苍烬的表情,不大相信。 他确实怀疑到了对方身上,因这人就是抱着江奕从那个方向跑来的。 但是他犹豫了。 探究到底不一定会带来好结果,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苍烬难得回来部族,难道他们还要把对方再次逼走吗? 苍狼想通了,自然地略过质疑部分,主动顺着话题说了下去。 他长长地缓出一口气,对昨晚看到的震撼景象表示出了强烈的感叹:那么大的动静想不去注意都难,就是不知道那阵怪风从哪来的,把我们吓了个够呛。 昨晚上奴隶去送热水,在屋外唤了很久,没听见里面传来一点声响,又不敢擅自进门,刚巧苍狼路过,进去后也没发现两人的踪影。 那会儿时间太晚,苍狼觉得不对劲,拉住巡夜的守卫问话,才知道两人竟是一下午连着现在都没回来,急忙去禀告了酋长。 酋长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忧心,派人通知老祭司,想着苍烬要是临时反悔想回去了,至少会事先知会他两一声。 怕就怕在突然遇上了什么事。 随后祭司赶来了,彼此得知都不知情,心中就是一咯噔,这个节骨眼可马虎不得。 祭司连忙施法,却是生平头一次什么都没感应出来,酋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屋子走了整整三十二圈。 在走到第三十三圈的时候,他在远处感应到了一阵倾轧而来的威压,以为有强敌来袭,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心脏直坠冰窟。 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勇士忙着将家人转移去山洞避难,他们则守在部族,准备对付这场看起来就不像是自然产生的邪风,直到苍烬怀抱昏昏欲睡的江奕,众目之下,迎着微风走了回来。 沙虎带着人去探查情况了,看那股风出现的地方好像在力族的领地。苍狼忧心忡忡地道,你说那会不会是用来对付契族的法术? 虽然风暴有可能是苍烬搞出来的,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苍烬道:或许。 苍狼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兄弟的敷衍,为此心灵有点小伤心,将请求肯定的眼神投向了江奕。 江奕的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会,这个法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施展出来的,如果作用是对付其他部族,力族不会提前暴露出来,至少也要等到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才会用。 说着,他摇了摇头:应该只是碰巧,以往我们也没少遇上雪害。契鬼族的领地就在契族的背后,两边相距不是很远。 苍狼皱着眉头沉吟了会儿,突然眼前一亮:那场风暴没有朝着契族这边扩散,反而一直在力族的地盘肆掠 江奕答非所问:力族那边是比较容易起风。 在江奕用实力得到契族人认可之后,他的话就足以代表一定权威,苍狼不疑有他,觉得力族也是倒霉催,兔死狐悲地唏嘘了三两声,满身轻松地走了。 两边部族争斗已久,累积下来的是不可化解的血仇,再怎么心善也不会去怜悯部族的敌人。 等到沙虎带着确实消息回来,酋长一高兴,指不定还会开个宴会庆祝。 苍烬专注做着手里的事,从盆子里捞起一张被热水浸湿的布,拧干了水像是要给江奕清理身上的污渍,江奕顺手去接,看见男人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柔和的表情,手又不知不觉的放了回去。 他并不反感苍烬的照顾,也很享受热气烘暖脸皮肤的感觉,在苍烬擦拭的过程中江奕轻唔了声,像只被抚顺了毛发出舒服呼噜声的小猫。 再次软化了苍烬的心。 化完了之后又看见江奕不设防地抬起下巴,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一股热流瞬间淌了进去,喉结缓慢鼓动了两下,浑身都是滚烫的。 怕自己按捺不住,苍烬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该睡了。 江奕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苍烬将他放下,他便顺势闭上了眼,只是想到苍烬还在自己的身边坐着,突然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两人才遇上了变故,他有点舍不得消耗独处的时间来休息。 那么,要不要和人谈谈心? 恋爱指南上说相爱是从谁先主动开口的那一刻开始的,江奕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个时候静下心来,才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要询问对方。 你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契族人来欺负你,在契族的事情办完了吗,我的擅自行动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诸如此类,许许多多。 只是话没出口就受到了莫名的阻塞,江奕不知道别人能够轻易问出口的问题为什么到自己这儿就变得异常艰难,他正烦闷着,手掌突然被人勾了过去。 毯子一边颤动,苍烬躺在了他的身边,只要自己耸耸鼻尖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江奕觉得安心。 掌内传来按压的力道,这人百无聊赖地玩起了他的手指。 从拇指到小指,指腹碰碰指尖,又蹭两下骨间肌,从那一丝不苟的触碰中,江奕好似体会到了一股无言的严肃和认真。 不知道的还以为苍烬在修复什么珍贵的古物。 江奕忍不住睁开了眼。 苍烬知道江奕还没睡着,但人睁眼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收拢外溢的情绪,尽管只是一瞬间,江奕却没有忽略。 那双漆黑眸眼中溢满了简简单单的兴味,这是他许久未见又十分熟悉的一面,也是进入这个世界后,江奕第一次在苍烬身上看见的一面。 他为苍烬欣慰,因为只有放下了心中重担的人,才可以将那些刻意隐藏着的小心思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 在此之前他不是感觉不到苍烬在压抑着什么,只是迫于自身情况,一直没去主动地问。 江奕薄唇动了动,突然就有那么一种冲动。 问吧。 既然枕边人都能放下,为什么自己要原地踏步。 这也是个好机会,在对方最轻松的时候问话,一般可以得到较为详细的答案。 只要自己可以问出口。 就在江奕嘴巴张开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似是清晰浮现了两根细长的神经线,漂浮来去,摇曳转圈,擦过无数次,却怎么也连接不到一块去。 因江奕刚起的念头,这两根飘去不同方向的线硬生生被拉扯了回来,却又毫不掩饰厌恶地相互排斥着。 江奕道:苍烬。 玩手指的苍大男孩抬起了头,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脸,让江奕清楚地看见了自己艰涩的模样。 问出口。 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只要能问出口。 能不能告诉我 问出口就好,别停,别断。 江奕最终还是没能完整地问出口,在他语句出现长时间停顿的那一刻,苍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温柔地搂住。 刚才想通了一些事。 苍烬不说自己想通了什么,又道:睡不着? 嗯。 我这里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想听吗? 江奕当然是想听的。 虽说不免有点小泄气,没能够完全踏过那一个坎,但听着苍烬用平静的口吻讲述那些过去的艰难,江奕又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心开始发揪。 苍烬的意识海中漂浮着无数的黑暗物质,两次进去也没见减少,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一直以来就没拥有过什么温暖的经历? 或者说是拥有了又失去,让那些伤痛反复地折磨着他。 江奕什么都没说,就像以前那样,充当一个合格的观众,直到苍烬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从悬崖边摔下去的细节。 他忍不住地截断对方的话:摔下去之后? 苍烬故意说得很轻松:之后我就晋级成了二级勇士。 江奕: 怕江奕担心,苍烬又添了一句:摔下去的地方并不是很高,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却听到江奕问:伤口在哪? 说着人就坐了起来,皱着眉头要检查他的身体。 苍烬连忙道:只是点小伤,已经好了。 江奕已经触及到了他胸口的一块疤,不像是刮擦出来的。 但这么一看江奕就发现了很多。 以往没去注意,是因为疤痕浅淡,范围也不大,哪怕就近去看也不会看出这样的伤有多么严重,然而江奕却忘了男人有着极强的自我愈合能力,把这些疤痕拉宽了两倍左右去看,差不多就能还原当时的境况。 江奕心口一刺,居然还有不少疤痕重叠在了一起 冰冷的指尖扫过疤痕,停留在心口一处,许久都没有再动作,江奕的心疼苍烬是能够感觉到的。 本以为说出口就是不在意,过去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但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心口便开始不停地发酸,又很暖。 苍烬轻力拍拍他,转移话题:等把你的身体养好,我们就回去。 江奕声线有点哑:事情还没解决。 苍烬将他又搂紧了一点:已经解决了,只是次普通的袭击,我们守住了领地。 江奕不吭声,对苍烬来说怎么算得上普通,那场袭击可以说是对方一切苦难的源头。 莫名其妙获得了力量又无法控制,作为契族尊贵的苍姓氏,拯救部族却被族人恐惧和排斥,小小年纪被迫流落在外,亲眼见证唯一的亲人在自己的眼前停止了呼吸。 苍烬却不愿看到他再多想,又在他臀上轻拍了一巴掌:故事听完了,该睡了。 江奕红着脸,感觉自己被当孩子哄了。 只是在对方的拍抚下,消失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让他很快陷入了梦境中。 老祭司来看望他两。 江奕还在睡,他进来后先给苍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谈,但苍烬摇了摇头,示意有话在这谈。 老祭司愣了一下。 虽然江奕睡着了,但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难道他不怕被听到? 苍烬不作伪装的平静说明了一切。 老祭司在苍烬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变化,不过他迫切想要知道黑色风暴的事,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随后的交谈中,苍烬的话却让他感到吃惊。 你要离开?老祭司顾不得在场的江奕,声音往上拔高了三分。 江奕不安稳地挣动了一下,苍烬立马捂住了他的耳朵,丢给老祭司一个冷淡的眼神。 老祭司: 不得已,他只能压低了声音,稀疏的眉毛微微皱起:你想好了? 老祭司在这方面对苍烬还有点了解,如果只是回去居住的山洞,苍烬不会特意提起,因为对方基本没在部族中住过几天。 会这么说,只可能是苍烬准备出一次远门。 苍烬嗯了声,应了老祭司的猜想。 去哪? 雪晶。 传闻雪晶只存在于常年都下着大雪的高山,有神兽守护,它的作用有很多,可以治病,也可以带给人无可匹敌的力量。 但苍烬此时嘴角勾起,好似不经意却又频繁地看向江奕,浑身都散发着不可琢磨的温柔,老祭司就想到对方去寻找雪晶一定不是为了自己。 这关乎着契族内部一个无人证实的传闻,只要得到了雪晶,契鬼就不会再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致使身体虚弱,这种状态下的契鬼可以说是无敌的,因为能够虚化身体只受矿石影响的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天敌。 为什么突然就那你之前追查的事,不管了? 到现在老祭司还无法相信苍烬会为了一个传闻远走他乡。 契族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袭击者。苍烬道,那件事在很早以前就结束了。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一个额头纹着契族刺青的人拿长矛刺穿了腹部,自小受父亲教导,对族人饱含热爱的小苍烬,自那以后就扭曲了性情。 他只是早该想到,只要世界上还存在契族以外的部族,就永远不能杜绝族人的背叛,换句话说,他抓不完所有参与背叛的人。 多年惘然,难得清醒。 得知江奕他们要走,许多契族人前来送行。 江奕看着人头密密麻麻的广场,后面不断有人加入送行的广场,有点奇怪,以前回去大家也只是笑着打声招呼,为什么这次来了这么多人。 就像他们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他这么想着,也没对苍烬遮掩自己的疑惑,苍烬解答:嗯,近段时间不会再回来了。 江奕头顶冒起了一串问号。 契族人知道黑色风暴是苍烬捣腾出来的了?不,不对,要是知道的话大家的表情不会这么自然,昨天到现在也没看到苍烬和谁起冲突难道是自家爱人又钻了牛角尖? 经过昨天的一场风暴,契族附近的草叶一夜之间全染了黄,其他人对这诡谲的一幕敬畏不已,也不敢去碰那些枯萎了的花花草草,苍狼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嘴里叼着一根刚拔下来的枯草,走近和苍烬拳头相撞:真打算就这么走了? 他显然听到了苍烬的话,叹气道:要不等过了冬再走。 意料之中,苍烬拒绝了。 苍狼也没辙,路是人选的,他总不能将人强绑在部族。 只是略微有点遗憾。 分卷(58) 走吧!他笑着捶了一下苍烬的胸口,你可是契族出的第一个五级勇士,无论是酋长还是大家,可都有点舍不得。 如果有空的话,常回来看看,大家都会想你的。 苍烬顿了下,没有拒绝这份关心,点头。 说到过冬,江奕拿出了早已绘制好的几张兽皮,戳了下苍烬的臂膀。 苍烬回头看他,江奕凑过去,低声嘱咐了几句话。 先是一愣,再将兽皮接过,拇指摩挲着粗制的外皮,苍烬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江奕淡笑着催促他一句:去吧。 走出几步,苍烬又停了下来,倏然转头看着他,江奕疑惑地回望过去,只见男人眼中好像迸发出了一抹精光:再笑一个。 大庭广众,百来号人的注视之下,江奕脸都要红了。落在地上,双手按着他肩膀,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别磨蹭了,回去给你笑个够。 只是想调戏江奕两句的苍烬忍不住了,栖身而下,按着人狠狠地亲了一口。 江奕没想到这人真的一点顾忌都没有,推了几下想要反抗,又看到了苍烬眼中实实在在的炙热。 粗制的皮革挡不住男人线条流畅的肌理,对方贴过来的时候,阴影跟着覆压而下,充满了野性的诱惑力。 仿佛被诱惑住的江奕迎合了这个吻。 在苍烬松开江奕之后,人群爆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惹得江奕面红耳赤。 突然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对着一个方向行礼,酋长缓慢走了出来,没说多余的话,拿拳头砸了下苍烬的胸口。 苍烬跟着用拳头锤击相同的地方,代表自己应下了对方的祝福。 两人重重地拥抱了一下,再分开,酋长往旁边挥动了一下手臂。 奴隶忙捧上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江奕往其中看了一眼,里面全装着高品质能量晶体,虽然没有苍烬当初给他的那么多,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苍烬没有推却,将其直接递给了江奕,江奕没反应过来,跟着陷入了天降积分的欣喜之中。 然后苍烬将手中的兽皮交给了旁边站着的老祭司。 老祭司愣了一下,他刚才看见这些兽皮是江奕交给苍烬的,边打开边问道:这是什么? 各种工具的制作方法。 工具? 能够帮助族人过冬。 老祭司的手顿时咯噔了一下。 不管老祭司是如何的惊喜,苍烬返回江奕的身边,发现江奕好像有话对他说。 怎么了? 嗯江奕捧着木盒,莞尔一笑,送你个礼物要不要? 本想着以后还有回来的可能,所以先不急,但现在既然有了现成的积分,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处理比较好。 就在江奕合上木盒的下一刻,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道:现在力族没了,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归顺契族? 人群暴起喧哗,无数双眼睛瞬间集中在了说话的人身上。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力族,什么归顺契族? 你是不是疯了!? 那人大惊失色,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眼神飘忽慌乱,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双臂折后,像是被人给擒住了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止一个。 人群中更多的人暴露了自己的心声,契族人先是不敢置信,但看着这些人露出了做贼心虚的神情,再结合那些话,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时间人人激愤,震怒不已。 苍烬还顺手逮住了两个试图逃跑的人。 这两个人开始还算硬气,梗着脖子死不承认,直到老祭司沉着脸走近,诈了他们几句,几个人猝不及防暴露身份,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又是老祭司亲自询问,一时间经不住吓,露出了惶恐懊悔的表情。 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他们的罪行,但这副模样足以说明很多,酋长面色森然,让人把他们拖了下去。 苍烬没拦着。 临行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本来是场闹剧,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将其当成巧合,老祭司拿着木杖敲敲地面,纷乱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老祭司的心情很复杂,看向江奕:刚才是大人在出手? 江奕不置可否。 老祭司满脸肃穆,两只手搭在一起,凭空微微弯身,像是致谢,酋长也跟着带头做了个满含感激的致谢礼,契族人弯身叩拜。 这世上存在让人开口说真话的法术,但只要意志力坚定点的人就能抵抗,而且一次只能作用于一个人。 但他们刚才没有感觉到力量的波动,没有任何人察觉,这样的强大足以获得所有人的尊敬。 如果不是大人,我还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唉! 苍烬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把江奕打横抱走了,脸色阴沉如水。 男人将脸皮绷得太紧,江奕忍不住捏了一把。 苍烬转回视线,看眼神是很想将怀中人给就地正法。 你不该出手。 高深莫测的力量会给人心带来什么样的变因,苍烬体会了很多年,不想让江奕也经历一遍。 其实江奕也想到了,也许之后他也会面临世人的畏惧,但是没关系,正好和苍烬凑个对。 仓促之下,刚才那一手估计无法让所有人都信服,但那也不需要江奕去操心,后续审问有契族来做。 江奕仰头看着苍烬硬朗的下颔曲线:信我吗? 苍烬想都没想,直接应是。 江奕便搂着人脖颈,轻轻地笑了:所以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揪出来的叛徒里也有那次袭击后的漏网之鱼,江奕特地让他们多说了几句话,让苍烬听见。 当时男人的拳头紧了又紧,但最终还是选择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离开。 执着了这么多年,漠然看待族人的畏惧,固执地不愿走出曾经的噩梦,在臆想中徘徊来去,无数次将自己逼入绝境 这段写满挣扎和苦痛的篇幅,终于在两人相拥转身的那一刻画下了句点。 ※※※※※※※※※※※※※※※※※※※※ 感谢地雷,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这些天,有点忘乎所以了嗯=。= 下个世界会符合背后【灵】这个重点 第77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一) [主系统提示:已成功脱离任务世界, 关于任务者想要立刻开始新任务的诉求已被驳回,根据您的固有设定,现将您转入专属传送室,请耐心等待。] [主系统提示:身份验证成功,根据上面的指示, 在将您转入专属传送室之前, 您将先抵达心理咨询室, 请任务者稍安勿躁。] [正在为宿主结算积分。] 江奕眉心紧锁, 灵魂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宿主?]7号位担忧地询问。 我没事, 不用担心。 长长地吐出一口,缓过来的江奕抬起了头。 他朝四周看了过去, 场景是被暖光渲染着的嫩白,江奕确信自己没有来过这。 想起刚才的主系统提示音,这里应该是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为什么要把他传送到这个地方?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因为心理咨询室是任务者常去的地方, 其中不少人就有多次被强制传送过去的先例, 综合客流量甚至高过穿越司任务大厅每日被人踏入门槛的次数。 除此之外, 穿越司上层也常发布公告,让任务者有事没事就去心理咨询室多走动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到目前为止, 江奕就接到过不下十次单独通知。 虽说实际上一次也没进去过。 屋内没有凌厉的布置, 唯一的装饰物就是角落一盆绿油油的含羞草, 白色窗帘微动, 弥漫着淡雅的清香,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放松心情。 办公座椅上坐着一个人,二郎腿翘起,长相生得人畜无害,看到他之后,温和地笑了笑,凌空敲击了两下:喜欢躺着还是坐着? 他看着江奕沉吟了会儿,又道:你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或许半躺半靠能帮你消除掉一些不适。 江奕没有拒绝,在他面前凭空冒出了一张躺椅,床面用蓬松的羽绒堆砌了一层,看上去就十分柔软。 面向咨询师躺在了椅子上,立刻有堆垫物从后撑起,托住了他的腰背,江奕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坐姿,没等他开口,又看见半空开了个黑洞,机器臂伸出,捧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动物抱枕。 江奕: 他眼神一扫,将哈士奇的捞了过来,道了声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抱着。 随后等待咨询师的问话。 咨询师看完了江奕的一系列动作,讶然中好似有些失神,不禁笑道:抱歉,我没想到您会这么配合。 他用了尊称您这个字眼,似乎没打算掩饰自己其实知晓江奕身份的这一件事情。 江奕笑了笑,丝毫没有让面前这人看出自己的焦躁。 如果只欣赏江奕的容颜,这会是赏心悦目的一副景象,但咨询师根据以往的经验,什么都会配合的病人往往比那些明摆着不合作的人更加难以展现自己的内心。 或许您现在需要的是精神力稳定剂,而不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不过秉着职业素养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请问。 您在上一个任务世界中经历了什么,哪一段记忆最让您印象深刻? 一些琐事,若说有什么最让我印象深刻,所有,都是。 琐事却让人印象深刻,听上去有些自相矛盾。 因为从正常的角度来看,那只是些琐碎的小事,但是对我意义非凡。 能问一下对您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江奕到这没有再回答,只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 咨询师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突然动作一顿,拉出显示屏,不知道得到了什么通知,对着江奕遗憾道:看来今天没那个荣幸为您解除烦忧了。 江奕瞬间拧起了眉头。 下一刻,咨询师消失,跟着出现的是眉宇紧皱的封大首席。 他看见气定神闲还没来得及转换表情的江奕,一时间怒火冲破云霄,实在舍不得下手打,恨铁不成钢地在江奕的额头戳了好几下。 江奕吃痛,露出了满目茫然,成功让封首席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收回去也不是,接着戳也不是,最终狠狠砸向了椅背。 封首席道: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江奕回了神,同时感受到面前这位爆棚的怒气,觉得这个时候自己选择沉默会比较妥当。 封首席冷笑道:我恨不得立刻将你塞回培养舱。 对了,把人塞回培养舱是首席的兴趣爱好之一。 眨眼的一刹那,江奕眼角余光又瞄见了一个人,那人身穿白大褂,面目慈祥,落地后片刻没停留,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 手掌盖住他的额头,一股温和的精神力探入了自己的意识海,看清来者是谁的江奕终于露出来了一点真实的乖巧,尽可能让自己放松。 这时候封首席已经点开了咨询室的保留记录。 他看了没几秒,抽搐着嘴角,分不清是在平常地说话还是在开嘲讽:心理咨询对他有用么。 罗琳研究员腾不开空子应和他的话,简单的精神梳理过后,眼中尽是焦急: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 对上罗琳蓝宝石一般纯净漂亮的眼,江奕唇瓣蠕动,说不出虚假的话。 沉默着,江奕点了点头。 他不点头还好,一点头封首席就恨不得再给他的脑门来上两下。 你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会在发现精神力遭到反噬的那一刻选择无间隙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封首席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在坐过山车,指不定哪一个时间点就会被江奕气得突然休克。 封 罗琳忙上去将他拦了下来。 两人好似低声争吵了几句,最后不知道罗琳对封首席说了什么,封首席捏着眉心转了身。 江奕再眨眼,面前就只剩下了罗琳一个人。 他张了张嘴,面善的老妇人对着他笑了一下,食指竖在嘴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 直到贴近江奕的身边,罗琳才压低了声音:没事。 他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才选择独自避开,给你们双方留出一点可供交谈的空间。 江奕摇了摇头,抿唇:抱歉 幸好你的灵魂并没有出现损伤。罗琳坐在了他的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前碎发,看起来像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有人在他快要脱离世界的时候攻击了他,并且没有让系统察觉。 江奕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只是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进行下一次任务? 罗琳的嘴角消了下去,难得神情带上了严肃,不赞同地看着江奕。 罗琳。江奕看着昔日的监护人,目光带着恳求。 孩子,要知道对我们来说,你的安全最为紧要。罗琳说道,我没有涉及过空间穿越这一块,对其间的原理运作并不是很了解,可是听封说,你已经连续几次与穿越司失联了,对吗? 江奕不动声色地道:这是否代表穿越司早就知道任务世界出现了异常?那么我作为执行官和当事人有权对其进行调查。 不要想着去找规定的空子,这对我没用,江奕。罗琳很少叫江奕的全名。 可是罗琳。江奕攥紧了手中的抱枕,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什么,想和某个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罗琳愣了一下。 我一直知道自己少了很多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求生欲,求知欲,同理心,对万事万物的喜恶,这些东西虽然存在于我的脑部神经内,但我,感觉不到。 分卷(59) 你为什么不哭?是因为不痛吗。 这个东西好酸啊,江你你你你你居然咬了这么一大口! 你有喜欢的东西吗,什么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一个人至少也要有最基本的喜好吧。 想不想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啊,你又露出这么无趣的表情来,无聊死了。 看到他们对我露出失望的表情,当时也不会有多大的触感,但突然之间,冷不丁的就会被莫大的难受所淹没。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人工神经嫁接产生所以的后遗症,所以会出现无法及时接收到大脑信号的情况。 我开始学习,学习人们在特定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过后我又给自己定下一些喜恶和爱好,可是我并不能及时感受到真实的情绪,模仿得再怎么像,那都不是真的。 嫁接神经需要时间来进行磨合,所以那段日子,我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个机器明明我是人,却没法认可自己人类的身份。 罗琳脸上出现了松动,揉动江奕的头发,轻声安慰,肯定地道:你不是机器,是活生生的人。 江奕却是眨巴眼,勾着嘴角,对她微微一笑。 等等? 这真是不可思议。 罗琳随后反应了过来,怔愣中不掩讶然:这是我第一次听你主动诉说自己的经历和心情,而且还说了这么多字。 江奕玩笑道:这次大概能凑足一百字了。 绝对不止,我想我需要录音再回去细数!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你介不介意我向研究室的其他人分享这份喜悦? 不介意,毕竟我还等着他们给我发红包。 罗琳笑出了声,又满含欣慰地亲了亲江奕的额头。 也许过后我们还能再做个脑部检查,我感觉那些困扰着你的乱线头一定都乖巧地连接在了正确的位置上孩子。 罗琳研究员慈爱地看着他,轻声问:是那个人改变了你? 嗯,是他。 他是怎么做到的?罗琳充满了好奇。 江奕轻咳一声,脸上再度泛起了红晕,看见这一幕的罗琳惊奇不已。 从小到大江奕对外的表情就是清清冷冷,她从未看到过对方的脸上出现类似羞赧的情绪。 这值得用照片和录像来纪念,罗琳心想。 好在那个人似乎总会出现在江奕的任务世界。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赶去见他的决心了。 沉吟了一会儿,罗琳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原则上说,我仍旧不能支持你做出有可能危害自身的行为。 江奕轻轻嗯了声。 而且空间穿越这方面,咳,当年也是我学习生涯的一个横截面。罗琳对江奕眨了眨眼,兴许你可以去寻求上司的帮助? 封首席。 请求通讯的消息发过去,下一秒就被挂断了通话。 江奕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与罗琳的谈话可能已经被某个擅长蹲墙角的首席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这就是说对方明确表示拒绝帮忙。 因为主系统检测到任务者的灵魂受到了损伤,系统判定短时间能不能再接受任何穿越任务,所以穿越权限也变成了灰色,被系统强行封锁,就算是7号位也不能帮他动用特权解锁。 兜兜转转,还是得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 回想封首席对他怒发冲冠的模样,江奕仿佛感觉到了前途的渺茫。 无法建立通讯就只能去封首席的住所抓人,一路上7号位都给江奕科普封首席的过去。 作为上司亲口承认的得力下属,江奕并未去了解过自己的上司有多么优秀,也是现在才知道,对方作为任务者参与了穿越司的不少实验进程,研究的方面正是主修空间穿越与灵魂共振这一块。 想起封首席似乎还算得上是他的半个监护人,意识到这一点不免让江奕有些惭愧。 等赶到了封首席的住所,江奕才知道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个访客。 过去他来找封首席都是因为急事,或许是因为这样,封首席单独给他设立了一个权限。 权限的好处就是让智能管家系统能够直接放人。 走进大厅,看到在沙发上纠缠中的两人,江奕突然发现自己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沙发上的两人越打越激烈,彼此之间没有出真招,但看起来也不是毫无隔阂地亲热, 江奕站在原地,亲眼见证上司的情斗现场让他有点尴尬,不等他主动回避,智能管家对着两人出声提醒:主人,江执行官来访。 听到这话,封首席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压在他身上的人一脚踹下了沙发,坐起身,飞快整理自己的衣衫。 只是他的双唇红肿,脸颊还带着欲盖拟彰的红晕,发现江奕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撇开了视线,过后才眯起眼睛,凌厉地看了过来。 江奕觉得自己应该想错了,封首席挂断他的通讯请求还有种可能是脱不开身。 地上的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甚在意地站了起来。 江奕不由得打量上了对方,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不过能够压倒封首席,这人应该挺厉害的。 江奕本能地觉得自己惹不起,也就没有多看。 男人自顾自地坐在了一边沙发上,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似乎对江奕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发现江奕的视线,封首席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 男人好以整暇地笑看着他,伸出手指,暗示性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 封首席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笑闹揭过,没忘记正事,他对着江奕说:你可以即刻进行穿越,但必须答应我几件事。 ※※※※※※※※※※※※※※※※※※※※ 累死了qwq 第78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 刚一睁眼时, 江奕便听到了底下的细微私语声。 喂、喂进去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人只让我们将药给他喂进去。 可他是皇帝,我们这样做 做都做了现在来怕什么,到如今谁还在乎他是不是皇帝, 快走,勿叫一会儿让巡逻的守卫给发现了! 这谈话声中隐藏着慌乱,江奕听在耳中,心中陡然生出一点不妙的预感。 他看着两个宫人火烧屁股一样朝着门口急匆匆跑去, 忍着剧情灌输脑海的胀痛感, 朝下看去。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玉冠摘除, 墨色长发散在榻上, 衬着面孔削瘦苍白,眉宇拧紧成一股, 白色亵衣残留着点点深褐色的药渍,昏昏沉沉地睡着。 就在大门紧闭的那一刹那,躺着的男人唰一下睁开了眼睛, 手臂撑着身体朝外,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他捂嘴的动作将咳嗽声压抑得极其细小,若非江奕离得近且耳力超群, 恐怕也听不清。 咳嗽不过一会儿, 大抵是没能将喉中的东西给咳出来, 男人丝毫不顾脏乱, 当机立断, 用手指探入嘴中,抠弄起自己的咽喉。 突然间,男人头往下埋,嘴张开,吐出一颗湿漉漉的药丸。 刚才一番折腾,这人眼角起了红色,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但是他微眯起眼睛,从中闪烁出狠戾之色,只会让人觉得惧怕,丝毫不会让人升起怜意。 这抹狠戾稍纵即逝,男人看着那颗药丸,轻笑一声,笑中蕴含着说不清的意味:七年了啊 而后伸脚踩入靴中,将那颗药丸碾碎,从旁拾起碗来,半数药汁泼洒在地,很快与碎了的药丸混杂在一起,叫人看得不甚清晰。 男人又碾了几脚,让最后一点痕迹消弭无踪,也不管那只靴子搁在了药汁中,收回腿,悠然自在地侧躺在榻上。 不到几息时间,男人的口中又发出了几道急促的咳嗽声,他拿手作拳压在嘴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唇泛起轻浅的乌青,脸上早没了血色,惨白如纸。 身上的疼痛好似在愈渐激烈,男人枕在脑后的手猛然抓向被褥,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被子表面扯出一道道的皱褶。 看见男人这副痛苦的样子,江奕的心都要疼得炸掉了。 不用进入意识海去确认,江奕记下了爱人的意识波幅,此刻感应到了那熟悉的频率,如何不叫他双眼泛红。 主系统的辅助提示音也在告诉江奕他没找错人,他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主系统跟着发出警醒的警报声:[请任务者不要忘记自己答应上层的条件。] 江奕答应封首席的条件之一,不可使用精神力,不可使用世界外道具。 不可使用精神力,顾名思义没什么别的含义。不可使用世界外道具,即江奕可以兑换系统道具,但不能将这些道具用在原住民的身上。 会这么要求自然有封首席自己的考量,因任务世界异常由上层调查组全权接管,与江奕的本职工作挨不上边,所以他无法提出异议。 表面工作做得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封首席当然也表示出了自己的通情达理,他告诉江奕,在情况紧急且江奕无法用世界内现有条件应付的情况下,可以进行突发性违规,但仅可一次。 主系统会出声提醒江奕,就表示现在的情况不会给任务目标造成致命危险,并且江奕刚才不是没有看见男人将药丸给吐了出来,只是少数化在了嘴里,这才反应出一副毒发了的样子。 殿内动静不大,殿外却安静得有些诡异。窗外树影绰绰,片刻也看不见一个耸动的人头。想是为了让男人吃下这毒|药,连守卫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走。 眼下无法求助于任何人,只能硬挺,毒性不大,片刻就能缓和,男人大抵也是这么思忖的,竟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如此隐忍可怜的模样,看得本来还能淡定的江奕淡定不下去了。 封首席给出的一次机会无疑是宝贵的,因为江奕也拿不准之后会不会遇上更加凶险的事,为了让这一次任务顺利完成,他不能现在就用掉。 江奕飘到男人的面前,灵魂体的状态无法让他做出任何抚慰的动作,只能虚虚地抚上男人的脸颊。 他无奈又宠溺地扯了下嘴角,怎这一次还是如此桀骜不羁的模样。 男人这样的面相,生来便要受挫,在苦难之中颠倒来去,饱经风霜,磨蚀心性,但他眉宇中又含着这股不服输的气性,使男人遇上再多的困难险阻也会迎难而上,所向无敌。 当真是江奕爱惨了的模样。 这般想着,江奕缓慢俯下身,灵魂体化作一道虚影,像是流水一般与男人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7号位见状,头顶红光急促地闪烁了一下,但是江奕没有违规,即便是主系统也不能阻止江奕的动作。 与精神力连接意识海不同,灵魂进入男人身体里的一刹那,江奕首先感觉到了极大的排斥力量,发狠发狂地将自己往外推,像是男人本能在排斥外来者的侵入。 江奕的灵魂体好脾气地包容着这股力量,如今他撒娇卖可怜的动作也做得炉火纯青,男人虽说警惕着,但也疑惑于江奕带给他的熟悉感,很快便被美色给蛊惑。 江奕便是等着这一刻毫不客气地朝内推进,最后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地占据了整个身体。 接管了男人的身体,代表也要承担这副身体现在面临的苦楚,因江奕早有准备,疼痛席卷而来的时候倒是能做到面不改色。 反倒是男人因身体被人霸占,小小的黑色灵魂体在那暴跳如雷地蹦跳着,将江奕给成功逗笑。 谁让你偏要吃下那药丸?江奕也不管男人的灵魂体能不能听见,被冷汗润湿的眉宇往上轻轻一挑,拿出质问的气势。 男人一直都很清醒,却任由那两个宫人将毒|药喂进自己的嘴里。 神奇的是,黑色灵魂体好似真的感觉到了江奕话里的意味,没底气地瑟缩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安,又觉得江奕一个陌生人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发火才是。 江奕闭上眼,撩拨似的触碰了一下对方,黑色灵魂体跟着往后躲避,不自在极了。 他未对江奕放下戒心,却再未对江奕做出任何排斥的举动。像是被江奕锲而不舍地触碰弄得不堪其扰,自发地蹿到了一个小地方呆着。 很快男人的意识便陷入了沉睡。 江奕住了手,不再逗弄他。 也许男人一直紧绷着神经,不然也不会在两更时候还保持清醒。 若非江奕在此刻占据了对方的身体,恐怕男人还在体会着毒发时的痛苦,久久不能安定。 这点痛苦对江奕来说自是算不了什么,他虽不能动用精神力,但也没有受到任何压制,是以还能拖着这副虚疲的身体下了床,在殿内伸展四肢。 但腹中传来了一阵难耐的疼痛。 这疼痛与药无关,江奕皱紧眉头,抬手按压腹部,分辨出这一阵阵的抽痛感来自于饥饿。 许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即便是上一个世界,在食物短缺的寒冬季节,男人也丝毫未让他饿着。 想到上一个世界两人经历的风风雨雨,虽不是每一件都舒心,但想起时都是甜蜜,江奕眼中呈现出一抹恍惚,很快消失不见。 饥饿感虽然陌生,但能疼到头晕眼花、身体发虚的地步,男人至少有一天没有进食。 便是江奕自己可以强行忍耐,他也不能不考虑男人清醒之后要面对的问题。 这样想着,他同样改变了等毒性过去便将身体还给男人的想法。 殿内清冷,少了许多殿内应有的布置和器件,更勿论多余的食物,甚至连茶壶都是干干净净的。 难得的是殿内肃整洁净,地方开阔,不像江奕印象中的冷宫。 江奕猜测这里是较为偏僻的小殿。 [老七,开个宫殿地图,标记所有人类。] 稍作活动熟悉了这副身体,江奕遁着阴影出了门。 门外果真一个守卫都没有,四下静谧,月光阴冷。也不知当今是什么时节,冷风吹拂而来时让江奕手脚发颤。 男人的身体也不算健壮,瞧着还有些瘦骨嶙峋,穿着这单薄的衣衫怎么会感觉不到冷。 想起剧本中对男人的介绍,江奕一下子便皱紧了眉头。 男人名叫楚凛,楚国最后一任君王,却是楚凛的父皇贪好喜乐,大修寝殿,又苛刻赋税,败光了先祖打下的基业,直至外族人打到城门口才猛然醒悟大祸临头。 为了不做这亡国之君,他将不过十一岁的楚凛赶鸭子上架往皇位上推,收拾家当带着宠妻爱子连夜奔逃,让一个尚且不及成人腰高的少年承担了这亡国的骂名和业果。 分卷(60) 十一岁在冷宫长大的孩子,未曾受过任何恩宠,突然被人带去了宫殿,呆呆愣愣地看着往日对他拳打脚踢的宫人慌乱塞来一纸诏书。 父皇母妃兄弟姐妹全不见踪影,没有任何仪式,未行任何礼法,莫名其妙便继了位,眼睁睁地看着宫殿大门被人破开,数不清的凶煞恶徒手举刀剑涌入 江奕对男人的心疼感瞬间如洪水泛滥,都快将他的理智给淹没了。 地图虽然标记了御膳房的位置,但江奕怕自己赶不回来,不敢走这么远,也就在附近转悠了一圈。 走过几段路后守卫变得密集,江奕记下了大致的区域范围,拐入就近的偏殿,殿内无人,桌上摆着果盘,明日后会有人前来置换。 江奕挑了苹果来啃,虽说空腹吃水果易引起胃痛,但眼下条件有限,也顾不得这么多。 吃掉两个后稍微有了一点饱腹感,江奕便再拿了一个苹果放入怀中,原路返回,悄悄地回了男人居住的小殿。 往后捱了半个时辰,感觉到毒性消减,江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就是福无双至,腹部倒是又不舒服了起来。 揉一揉泛酸的肚子,再看看空寂冷清的殿内,江奕一腔怜惜无从发泄,便按着体内的黑色灵魂体揉搓了好几下,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黑色灵魂体其实转醒不久,只是微一动弹便被江奕拽了过去,又是被揉又是被亲,让这枚堪称青涩的小小灵魂体通体僵硬,也不知道是被江奕肆无忌惮的举动震惊到了还是震惊到了。 接着江奕离开了男人的躯体。 下一刻,躺在榻上的男人缓慢睁开了眼,那只漆黑深邃的眼睛不再像以往一般充斥着冰寒,像是茫然地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 作者:一亲便亲到了嘴,缘,妙不可言 江奕: 又到了爆更的星期三qwq 不出意料的话这一篇文要砍世界了,感情发展太快,云城没hold过来 大概这个世界结束,下个世界见完小白就完结了 第79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三) 冷不丁眼前一黑, 疼痛剥离全身,楚凛以为自己捱不住昏迷了过去。 换作从前,这点毒性带来的苦楚绝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只是近日情况特殊, 为了将戏演得更真实一些,不叫人发觉端倪,楚凛已有两日没有进食。 身体虚疲乏力,那些旧疾残留的细微痛感仿若也被牵扯出来, 遍布全身, 使得他压抑不住地颤栗。 楚凛已经习惯,疼痛最剧烈的时候也不过是扯扯嘴角, 一笑了之。 闭眼前一刻他甚至懒懒散散地想, 事情已经部署得七七|八八,这几天有他没他都一样, 倒不如就这么昏迷过去,睁眼后所有的事情都被解决,多是轻松自在。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在这冷寂的偏殿内熬了整整七年, 又是受尽屈辱,几次三番差点被人折磨致死,楚凛当然要亲眼看着那些嚣张丑恶的嘴脸全盘崩裂, 换上惊慌失措, 跪地哭爹喊娘地求饶才最是有趣。 他想着想着, 意识跟着模糊了起来。 因被人下过呆傻药, 楚凛厌恶所有让他意识不清醒的情况, 以往没有一刻不在绷紧神经。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好似什么让他安心的存在悄然临近,轻而易举便让他放松了自己,坠入梦中。 这一次的梦很是奇怪,梦中他只身陷入一个辨别不出光暗的地方,整个人是漂游在空中的,不知所以。 他不知道往何处走,总感觉自己要迷失在这无边的光影交错之中,难得烦躁起来,却有一阵轻柔的暖风将他牢牢包裹其中,不让他踏出更远的地方。 潜意识中楚凛觉得这阵暖风便是导致自己出现异常的罪魁祸首,只是怒不知从何处起,没多少心力支撑,顷刻间便被这自生下来便没有体会过的温暖所降服。 当发觉自己情不自禁地朝着对方靠拢时,连楚凛都想唾弃自己的没骨气。 面对未知的事物,楚凛第一反应便是心生警惕,仔细考量,但这是在梦中,他不甘愿在梦里露了怯,佯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趁此机会远离。 未曾想过暖风跟随而来,揉他一把又戳他一下,让楚凛想要忽略都不行,无奈只得任之动作。 在忍受江奕的单方面骚扰之时,连楚凛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境已和往日有所不同。 他不是那懵懂无知的孩童,哪怕七年前面对敌方军队涌入大殿,也能镇定下来,利用自身弱小,恰到好处地打消为首将领的戒心,捞了个前朝皇帝的傀儡身份,以求生存。 那个时候他便有如此心计,何况日日耳渲目染,历经宫人冷眼后的现在,若往日有人敢这么冒犯自己,楚凛必将这人记下,待到有机会再一一清算。 他脑子里列有一系列仇人名单,多数已被朱红色的墨汁画下了又长又粗的一道斜杠,代表这个人如今凄惨的处境。 就在楚凛迟疑着是否要将江奕的存在刻入名单里时,倏然便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睁开眼的那一刻,盯着上方素色的帷帐,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古怪荒诞的梦。 甚至幼稚地要将梦里的事物当成仇人,预想出来的报仇方式还是将人给拽入怀中,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捏捏脸颊便作罢。 一时间啼笑皆非。 不过那一吻还是让楚凛有些眼神飘忽,心不在焉。 曾经没人会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献媚,现如今被那些蛮夷之人囚禁宫中,加之他自己要忙着联络前朝先祖留下的部将,没什么接触美色的机会,所以活这么大也没和人亲过嘴。 忍不住摸上嘴唇,好像感觉也不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让楚凛狠狠地抽了下嘴角。 一个梦而已,衣衫未脱,连春梦都算不上,自己当真是魔障了。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一眼窗外时候还早,楚凛侧翻了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一动作,胸前便有重物随之往下一坠,色泽饱满的苹果从衣衫内滚下,将将停在楚凛的眼前。 看着那个苹果,楚凛神情一僵。 瞳孔缩紧,锋利狭长的眉宇随之紧皱,楚凛缓慢地坐了起来。 苹果仍旧静静地停留在那,未曾因楚凛起伏的心绪而改变什么。 他将苹果拿在手中,实质的触感让他明白,苹果是真实的,并非是他的幻觉。 问题是这个苹果由谁带来,放在他怀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栽赃嫁祸,一个苹果的价值着实太小,若是怕他死不干净想要再次下毒,且不论毒只能涂在苹果的表面,叫人一验便能知晓,这样多此一举的毒杀方式实在让楚凛怀疑自己的智商遭到了蹂|躏。 最让楚凛难以释怀的是,他竟是对此毫无知觉。 楚凛睡眠极浅,哪怕在睡眠中也从未放松警惕,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从梦中惊醒。这一次自然醒来他还以为周围没有异动,哪知道怀中竟被人悄无声息地放进去了一个苹果。 若对方当时并非只是放东西,而是想要他的命 这样想来,他连自己何时入睡都有些记不清晰。 楚凛定定地看着那颗苹果,这一刻脸上阴云密布,无边杀意在胸腔内翻涌。 杀意浓烈得江奕也无法轻易忽略过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楚凛只是眼睛往殿内轻轻一扫,将散开的衣衫收拢,往旁边一趟,重新闭上了眼。 江奕负手而立,靠近了楚凛的床榻。 若是其他人面对爱人如此深刻的杀意没准已经心痛如绞,就算知道爱人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会在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但江奕的恋爱思维方式明显不在正常人的角度。 他先是分析了一下楚凛此时此刻的心理变化历程,随后淡定且仔细地端详起这副冷淡俊颜上的微表情。 能够在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存这么多年,楚凛装睡的技能无疑点到了宗师级,呼吸浅缓,神色安稳,若非江奕极其了解他熟睡时的小动作,恐怕也看不出来这人还在警惕着四周。 他又看了一会儿,确定毒性已经过去,对方的身体亦无大碍,便开始琢磨起这个世界的任务来。 任务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保护反派boss活到正文剧情开始之前,只是这一次,穿越司没有给江奕安排任何身份。 要说为什么没有身份,还是与调查组准备探查的内容有关,内容保密。 江奕一瞬间想起了穿越前封首席告诉他的一些话。 【在你第二次失联之后我们就联系上了任务发布者,但对方表示毫不知情并且拒绝配合调查,穿越司当然不能强人所难,所以我们用了点小手段,只可惜没能逮住人。】 【过后穿越司复查数据,确认你的任务是否已经通过正常流程过审,复查结果是没有。】 【我也不知道自己强调过多少次安保系统的漏洞问题,幸亏现在提交的报告是电子档,不然多浪费纸张,堆积起来指不定还能举办一场篝火晚会好了好了,我亲爱的执行官,这些抱怨的话只是说给在场的某一个人听,你就别把眉头皱这么紧了,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着,知道?】 想起胆敢将封首席强压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江奕愈发觉得对方的身份不一般。 不过江奕有一个优点就是好奇心不强,即使对男人的身份表示疑惑也不会想方设法地去探究。现在封首席已经对他下达了限制条件,他要考虑的就是服从调令,完成自己的任务。 对江奕来说,不管是于公于私,此内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好他家男人的安全。 窗外天色昏暗,楚凛探入被褥里的手紧攥着,好似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就算江奕刚才不来这么一下,楚凛现在也睡不着,他一旦醒了就很难再睡下,特别是每次危险过后,至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会将自己弄得神经衰弱,疑神疑鬼。 上一个世界江奕好不容易将男人安抚下来,让对方拥有了一点安全感,结果一朝穿越直接回到了解放前。 如果现在能将楚凛给抱在手中就好了。 江奕一直想着这一件事,直至殿门口鬼鬼祟祟地摸进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凝神一看,正是之前给楚凛下药的宫人之一。 下药是个苦差事,因为幕后主使不想让其他人看出楚凛死于毒发,特地花重金购得无色无味,又能让中毒者表现出重病不治的药丸。 可惜楚凛警惕得很,内部还有其他碍事的人不断牵制,一直没让幕后主使找到可趁之机,想来想去,便有了逼迫楚凛服用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楚凛已经察觉到对方破釜沉舟的想法,也是这一天晚上,他发觉殿外守卫的宫人悄然离去,便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 来的宫人不止一个,可想而知,如果楚凛不配合,这些宫人定是要将药丸强行塞入楚凛的口中,亲眼看着他咽下去。 睡着后的楚凛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等宫人将他按住,扳开自己的嘴巴,便主动开口,梦呓了几句胡话。 宫人见状,自是欣喜不已,把握机会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中。 那药丸不大不小,入嘴的一刻楚凛判断不至于将自己给噎醒,便舌尖后鼓,喉骨缩紧,将药丸卡在咽喉上方,作势咳嗽了几声,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他表现得无知无觉,成功瞒过了在场的所有宫人。 若江奕没猜错,眼下对方便是验收成果来了。 ※※※※※※※※※※※※※※※※※※※※ 码字ing qwq 第80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四) 听到殿门口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楚凛撩开眼皮,余光看到对方的容貌,眼熟,是昨晚来人中的一个。 以防万一, 楚凛已经将那苹果塞进了被子深处。 如果楚凛在对方伸手探来的时候屏住呼吸,这人下一刻便会朝着殿外大呼小叫,引来一堆人宫人围观。 这个时辰,臣子正在陆续上朝, 前朝皇帝楚凛逝去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主殿里, 让新朝的所有臣民听得清清楚楚,在朝引起轩然大波。 接着殿内会赶来两方人。 一方希望他死, 一方希望他暂时别死, 两方人开始为自己的死亡而争吵,直至后者感觉到大势已去才作罢。 而在这段时间里, 没人会去想如何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前朝皇帝安排入殓,没人会去在意他是怎么死的,在场两方人都只会任由他的尸体暴露在朗朗晴天之下, 死不瞑目。 若是选在两方人吵得正激烈的时候睁眼会发生什么事? 楚凛想一想便觉得有趣。 他到底存在着一点理智和犹疑,如果赶在这个宫人试探之前睁开眼睛,对方一定会被诈尸的自己吓得大惊失色, 也会迫于心虚慌乱逃走。 届时没了之后围观的事, 幕后主使得知消息,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 都会为此消停一段时间。 但楚凛仔细琢磨了一下两种会发生的情况, 还是觉得欣赏更多人变化不定的脸色会比较有意思。 如此他便敛去了呼吸。 阴影覆盖而下,好似在楚凛闭着的眼皮上又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阴霾,这个发现让楚凛有点轻微的不虞,只想着这宫人快点断定自己的死亡后去向所有人告知消息。 走到榻前的宫人果真伸出了手,但楚凛万万没想到,这人没将手探到自己的鼻前,居然将被褥拉了过来,严严实实地给他盖上了! 给他盖被子? ??? 楚凛的脑子是混乱的,生怕对方使诈还凝神等了一段时间,结果这人当真只是给他盖被子,什么都没有做。 不是参与给他喂下毒|药吗?不是来验明他的死亡吗? 如此接近的距离他亦没法像之前那样撩开眼皮去观察这人的表情,无数的问号挤在他的脑子里,让一贯运筹帷幄的他也不禁心下震惊。 即使这样,楚凛的面上仍旧是平平淡淡,了无生息,甚至于被子拉走的时候,气息都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不可谓是习惯于隐忍的人。 阴霾没有消去,这人还没走。 他想要做什么? 江奕不知道楚凛有没有睡着,他正试着习惯新得到的躯体。 至于这具身体里原本的灵魂?自然是被他打晕之后扔到了小角落里。 江奕并不准备占据这具身体多长时间,没有任何的信息资料,遇上了身体的熟人也容易露陷,不过他也担心这名宫人会对楚凛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便临时征用了一下。 也是因为宫人在剧情里不占主要戏份,所以江奕才可以轻松占据,换成其他戏份过多的剧情人物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 至于江奕为什么能够占据楚凛的身体,这就要考验小两口之间的熟悉程度,所幸江奕耐心十足,楚凛哪怕不记得江奕的存在也能跟着下意识配合,算是勉强过关。 分卷(61) 现在身体是被征用过来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江奕走近,看着楚凛装睡的样子发了会愣,想起什么似的,将被子给人拉上了。 虽是有给楚凛一个拥抱的想法,但江奕也不能冒冒失失就将人给抱上了,眼下这名宫人的身份可是坑害楚凛的罪犯之一,要是让楚凛给误会了什么绝对又是一番折腾。 就是对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看着看着就手痒,让江奕忍耐得艰难。 同样忍耐得艰难的楚凛差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楚凛实在猜不透了。 猜不透还较上了真,对方不伸手过来查探鼻息,楚凛便一直屏着气,导致后面神智都在飘飘杨,感觉自己半生的忍耐功夫都耗在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刻。 好在江奕只出了一会儿神,很快瞳孔就恢复了焦距,自然也发现了楚凛长久屏息之后的不适反应。 楚凛还在忍耐着,猜出大概的江奕却有点哭笑不得。 表情却控制不住地温柔下来,对着闭眼的楚凛无声说道:像个孩子似的。 楚凛没看见江奕的口型,但他能感受到眼前阴霾的离去,江奕故意在关门时发出了声响,正巧让他给听见。 保持警惕,缓慢开始呼吸,直到殿内长久都没有再传出任何动静,楚凛猛地睁开了眼,一个打挺坐起来,捂着胸口喘息不止。 安置好那昏迷的宫人,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江奕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想过去帮楚凛拍背顺气,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方,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点什么。 江奕拉被子的动作便将藏着的苹果带了出来,加上楚凛坐起来的动作太大,苹果在虚掩住的被子中露出来了一个角。 被子里面是白色的,江奕特地挑选了余下苹果中最好的一个,表皮自是红润饱满又鲜艳,直接引起了江奕的注意。 江奕便再次蹿了出去。 楚凛将气喘了过来,感觉自己和死亡边缘重新走上一遭没什么两样。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自己装死不成,又为什么要继续装下去? 对方是来验明他生死的,就算手里还拿着药,一对一总不能叫这人强行给自己强行喂下。 哪怕拽住对方的手腕威胁一番,让幕后之人再次对他心生警惕,也好比憋气来的舒畅淋漓。 他神色怔然想不明白,半响,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把一切都归结于长时间没有进食所以饿晕了头。 这样想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好似也没昨日来得强烈 殿外重新传来规整划一的脚步声,窗纸映出几个耸动的人头,迷路了的守卫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坚守的岗位。 预料中的两件事都没有发生,白费了昨天那几个宫人的心惊胆战还有幕后之人的谋划,但于楚凛来说也没有让他损失什么。 时候虽早,就是睡不着,楚凛无所事事,便将腿边的苹果拿了过来,抛上抛下地把玩着。 心下不断沉吟思索。 皮那一下的冲动过去了,他得想想如何保证几日之后的谋划可以万无一失。 门口传来问话声时,楚凛正是想得兴起,将苹果抛到了最高处,不经意地转过头,看见喂他毒药的宫人去而复返,手中还提着一个锦盒。 楚凛差点没能接住掉下来的苹果。 他回手反捞,将苹果拨进了被子里,也不管这宫人有没有看见,兀自作出一副无辜的神色,谁料这宫人面上一愣,竟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把锦盒放在了桌子上。 像是在装作没有看见。 这下换楚凛有点莫名其妙了。 莫名其妙这个人的反应和态度,莫名其妙对这人产生了一点兴致,正当他准备下地之时,宫人竟是出声阻止了他。 陛下勿要下榻,容奴收拾一下。 楚凛往下一看,原是药汁还未干涸,浸湿了靴底。 因楚凛没有被新朝皇帝剥夺皇帝的身份,又想用言语凌辱对方,便默许宫人同样将楚凛称之为陛下。 听着旁人称呼陛下,却过着阶下囚一般的日子,若是一个心智不坚定的,怕是得生出极大的反差。 楚凛依言停止了动作,深邃的目光却跟着地上深浅不一的褐色鞋印往前移动,知道鞋印消失在殿门口,再也看不见为止。 他猛地出手,抓住了近前的江奕。 江奕似是被吓了一跳,疑惑回视:陛下? 楚凛眼神犀利,那一刹那,眼中迸发的凶戾能将一个胆小的人吓得头皮发麻,然而他面前站着的人是江奕。 江奕虽然也做出了害怕的样子,却远远不到被楚凛看出端倪的地步。 片刻后,楚凛收回了逼视的凌厉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奕一眼,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昨夜朕可有出去过? 江奕不卑不亢地温声道:禀告陛下,昨夜并非奴才值的夜,所以并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出去过。 哦?楚凛挑了下眉头,突然捏住江奕的下颚,迫使人将头抬高,致使对方整张脸都露在了黯淡的微光中,以往你和朕说话可没现在这样的好语气。 江奕配合自家爱人的心情,脸上立马显出了不安:奴惶恐。 看他的样子,若非被楚凛挟持住了身体,怕是能立马跪地求饶。 以前看这宫人也没什么感觉,昨夜被喂下药丸的楚凛更是在心中给这人下了死亡通知,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打自心底不想看到江奕对他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对劲,当真不对劲,他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敌人心软过,竟连这样的想法都有了。 楚凛松开手,不甚温柔地将江奕推到了一边。 而后双手撑在床榻边沿上,定定地看着江奕端来水盆,再用抹布一点点地清洗掉地上的脚印。 从脚印的行进位置和大小来看,楚凛很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跑出去晃荡了一遭,若是如此,苹果的出现也能得到解释。 但此前楚凛从未听宫人提起过自己有梦行症,这毛病是天生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有了,梦游出去后要如何不在惊动他人的情况找到食物也是一大疑点。 江奕没去管楚凛现如今在思忖什么,他正拿着抹布仔细清除痕迹。 也是昨晚大意了,没能想到脚印的问题。 出去时靴子还未全部浸入药汁,是以楚凛的布袜上没有留下污渍,但回来时江奕将靴子脱在了药汁中,如今底面湿透,得晾晒之后再穿。 忙活好了清洁问题,江奕端走盆子倒掉水,净手后重新走入殿内。 在楚凛不加掩饰的探视下,他提着锦盒走过来,从容行礼道:陛下,请用膳。 ※※※※※※※※※※※※※※※※※※※※ qwq继续码字 第81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五) 楚凛瞧了眼他手臂上提拎着的锦盒, 似嘲似讽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你莫不是想让朕在床上用膳? 江奕抬起头,淡然的眸眼中好似写着:有什么问题吗? 没灾没病,床上进食关乎着礼数问题,楚凛当了这么久的傀儡皇帝, 礼教早就被他抛之一边,哪怕是吃得满床食物残渍也不会用什么负罪感。 只是他生性|爱洁,做不到如此罢了。 若陛下怕脏了床面,只需得拿东西接住食物碎屑便是。 楚凛被江奕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一哽, 眉头还未皱下, 手里便被塞入了食盒的盖子。 江奕更是干脆利落,端出盒中汤碗小盘, 放在楚凛勉强持平的盖子上。 楚凛微微瞪大眼, 看他做出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 双臂端着放满食物的盖子不禁有点吃力,江奕察觉了到楚凛手臂的颤动,又将两个碟子放了回去。 看着江奕将点心给端了回去, 虽然手臂是承担得住了,但楚凛的脸色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楚凛沉声道:放回来,朕拿的住。 熟料刚才还对他一脸惶恐的江奕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温声道:莫闹。 楚凛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但即便是心里生着气, 他也未想过将食盒给掀翻, 更怕自己端不稳固, 砸在了江奕的身上。 只能口中发泄着不虞:你可是在小瞧朕? 江奕当然没那个意思, 他只注重实际情况。 盖子上放着半碗米粒饱满的蛋粥,搅如黄橙橙的鸡蛋液,又洒上一把青绿色的葱花,点上几滴香油,粥的香气便被点缀了出来。除粥以外,旁边还有隔着酸咸酱料调味后的小菜,几片卤肉单独放进了一个小蝶。 楚凛长期没能吃饱饭,眼下这些吃食便是足够饱腹了,但江奕生怕楚凛不够吃,又拿了一碟玫瑰花酥,还有三个仅有半边手掌大小的鲜肉包,就是江奕方才端出来又放回去的两碟。 连这点东西都端不动,难怪楚凛觉得自己没脸。 锦盒放在一边,江奕撩起宽大的袖袍,宫人多做苦累的杂事,露出来的当然不是白皙细腻的皮肤,但楚凛眼睛瞄过去,竟也能看入了眼。 回神之后,自暴自弃地想着,该怎怎罢。 江奕感觉身上发紧,抬眼一看,正接触到楚凛赤果果的目光,没有多想,以为对方饿了,便端起蛋粥来,用小勺兜了几下,热气氤氲,粥的香味弥漫开来。 楚凛透过往上腾升的白气,看向江奕澄澈淡漠的眼,喉结忍不住鼓动了一下,不知不觉,突然有些饿了。 手掌贴着碗壁,探得粥的温度刚巧合适,江奕兜了一勺粥,递在楚凛的嘴边。 楚凛看一眼张口便能触及的热粥,与江奕大眼对小眼。 江奕只好提醒一句:陛下,趁热喝。 楚凛挑了挑眉头,突然笑着道:你要朕怎么相信里面没有下毒? 江奕闻言,二话不说,将勺子里的粥兜进了自己的嘴中。 而后看着楚凛,晃了晃空掉的勺子,示意道:陛下现在可信了? 熟料楚凛又是满眼嫌弃地看着江奕拿嘴接触过的勺子:你打算让朕吃你的口水? 江奕丝毫没有被楚凛为难后的羞窘,从食盒中拿了一个崭新的勺子出来,好似预料到了楚凛会来上这么一出。 楚凛眯了眼睛,顿时又和江奕对上了眼。 江奕只得无奈强调:陛下,粥真的要放凉了,吃冷的东西对您身体不好。 楚凛纯属没事找事:朕也可以不喝。 爱人一贯在自己面前稳重有度,江奕哪曾见过这人耍无赖的样子,当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同时也有点好笑。 未曾想过他是这样的人,像是在挖宝藏一样,饱含期待,充满期颐,永远不知晓自己能挖出什么,但爱人展现出来的任何个性又都是江奕所珍视的。 江奕便放软了语气,轻轻唤了声陛下。 宫人的声音也不甚好听,但江奕做出这番撒娇的模样,听在楚凛的耳朵里却有着别样的酥痒滋味。 越听越难耐,宛如幼猫伸出了毛绒绒的小爪子,挠着他心间直痒痒。 终于大发慈悲地扬了扬下巴,道:喂朕。 江奕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此,一个喂,一个吃,很快便解决了半碗蛋粥,楚凛只在小时候被人伺候过,但过去了这么多年,印象已经模糊了,基本可以算作没受过他人的服侍。 享受着江奕的投喂,楚凛不难发觉江奕与他的默契,对方好似总能在自己口中寡淡的时候夹来一筷子小菜,重新提起他进食的滋味,哪怕是自己动手也没江奕喂得惬意。 粥碗与没吃完的小菜放入食盒,江奕抬手拿起一块玫瑰酥,楚凛自觉张开了嘴,咬下一口,玫瑰花瓣的清爽滋味瞬间融化在了舌腔之间,说不出好吃。 不待江奕递进,楚凛往前又咬了一口,咀嚼的动作明明优雅至极,吞咽的速度却是旁人难以企及,顷刻间便吃完了一个。 江奕见楚凛吃得舒心,跟着也有点馋了。 不待江奕再拿出一块,楚凛突然将空了的盖子甩在锦盒上,只手揽住江奕的腰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即将毫无防备的江奕拉来了怀中。 他凑近江奕的耳边,口中喷吐热气,吹得江奕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但楚凛的语气却是森然令人发寒的:你到底是谁? 楚凛手上做着温柔的动作,嘴里却突然来上这么一出,江奕不说也是猝不及防的。 没能得到江奕的答复,楚凛也没有继续逼问,两只宽瘦的手却是不安分了起来。一只探向江奕的后颈,拇指不断摩挲着致命的部位,威胁意味明显。另一只手揽着江奕的腰后,似有往下的趋势,看似挑逗的动作其实彰显着绝对掌控的地位。 江奕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默默地脱离了这副身体。 上一刻宫人还带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姿态,下一刻脸上就被茫然所替换。 感受到楚凛游离在身上的手掌,这人一时间吓得蹦跳起来,脸色苍白,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楚凛,宛如在看一个肮脏又龌龊的恶兽。 楚凛一时不察,被宫人给挣脱,当看见宫人望向他的丰富目光时,差点没能绷住自己的脸皮。 宫人急剧变化的态度让楚凛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腹中跟着翻涌起一股作呕的情绪。 楚凛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 手掌在被褥上大力擦拭,直至将皮肤搓得发红也没有停手,江奕本还有点不想管,耐不住心软,看不过去,抢在宫人大喊大叫之间再次占据了他的身体。 陛下若是用膳完毕,奴便将东西给收下去了。 楚凛倏然抬头。 面前的宫人神色淡淡,在楚凛的注视下走近,条理不紊地将碟子收回了食盒中,而后朝着楚凛行礼,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看着江奕离去的背影,恶心的感觉立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楚凛抚着额头,感觉自己前半生就没像刚才那么郁猝过。 忿然纠结了一会儿,忽然便忍不住笑了。 也是楚凛知事以来的十多年间,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发笑。 你到底是谁他喃喃自语着。 楚凛从身后掏出被忽视已久的苹果,再次抛向高空。 殿外朝阳冉冉升起,一抹温暖的橘红色光辉透入了檀窗内,从楚凛的角度看过去,就是那一瞬间,苹果仿若与阳光重叠在了一起,与空中高挂的太阳位置持平。 而男人古井无波的漆黑眸眼中,终是被渲染上了一抹灵动的生气。 [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宿主不必为刚才的过失行为表示自责。] 分卷(62) 江奕不承认自己做出了超出理智范围的行为。 [过早向剧情人物暴露了自己,让任务对象察觉到异状。] 江奕死鸭子嘴硬,强作淡定道:迟早也要检测天道对外来者的态度,无妨。 7号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当着江奕的面拖出电子面板,书写等会要提交上去的报告。 江奕轻咳了一声:既然天道没有明确做出表示,主系统也没有探测出异常数据,报告之后再做也一样。 [主系统提示:请任务者不要牵连无辜系统做挡箭牌。] 江奕的脸皮几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 御膳房内很多人在准备吃食,来来去去忙活着,也没人注意偷偷潜入的江奕。 江奕将食盒放在旁边,平静自然地离开,便将宫人的躯体丢在了无人的地方,没过多久宫人醒来,呆愣茫然地看着四周,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他站起身,苦恼地挠挠后脑勺,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神情陡然一慌,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哟?公公怎跑得这般匆忙,难道是忘了什么东 莫说废话!贵人的早膳你们做好了么? 说什么早膳,公公莫不是糊涂了,天还未亮时不就已经被你拿走了么!方才你来还食盒,大家可都看见了啊! 你才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来过御膳房? 江奕没有往后看上一眼,慢腾腾地飘回了楚凛居住的偏殿。 宫人侍奉的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贵人,为人骄横不讲理,宫人侍奉吃食却误了时辰,致使贵人饿肚子,估计能被那人刮下来一层皮。 上辈子有江奕时时刻刻看顾着爱人,对方没机会发疯,自然也没有在疯了之后碰上穿越而来的主角,主角也没机会往苍烬的肚子上扎上一刀。 所以江奕看得很开,不过是让那主角被马蜂蜇到全身红肿,又让凶兽给追着跑了三座山罢了。 昨夜在现场的有两人,整治了这一个,还有一个,以及吩咐他们给楚凛喂药的幕后之人。 嗯,慢慢来。 回到楚凛所在的宫殿,楚凛正在百无聊赖地抛着苹果玩,江奕回想了一下自己碰上过的亡国之君,似乎每一个都在日夜焦虑着,没有一个能如楚凛这般悠闲。 楚凛玩了一会儿,眼睛却细致地瞄着殿内细节的地方,没能从中看出个什么也不见气恼。 江奕降落在楚凛平等的高度,而后坐在楚凛的身边,让7号位调出电子书籍,安安静静地看着。 楚凛突然把苹果放在了一边。 真是奇怪。门外还有守卫,楚凛不能提高声音,他朝半空仰着头,声音柔和得像是对恋人的喃语,轻声道,我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 江奕拖动页面的指尖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你是人是鬼? 这一句话无声吐露出来,楚凛也没将其放在心上,身体往后仰倒,好以整暇地躺在了床榻上。 江奕顿时有了动静,他往后瞥了一眼。 片刻后楚凛揉着肚子坐了起来,饱腹状态下不敢再随便地躺下,施施然半倚被褥,等待腹中消食。 悠闲的白日终于过去,那名宫人没有再出现,反倒是另一人跑了过来,小心地朝殿内探视了一眼,楚凛似有所感地看了过去,对那人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宫人神色骇然,忙不迭地逃走了。 江奕当时正在看书,察觉到楚凛的动作才抬头,余光看见一抹飞快消失在殿门口的衣角。 天气转凉,榻上被褥单薄,殿内还没有安上地龙,只可惜对方跑得太快,没能让他把握机会借用到那人的身体,不然还能给楚凛谋取点保暖的福利。 夜幕降临,漫天星斗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料想明日一定是个大晴天,屋子跟着昏暗了下去,借助星光才能勉强看清一二。 以往都是宫人来殿内点灯,今夜倒是比昨晚还要安静,想想也是,毕竟昨晚才秘而不发地进行了一场毒|杀事件,只是中道崩殂,一点也没被人发觉罢了。 或许连门口的守卫都在疑惑,明明上面暗示了会有大动作,楚凛为何能活到现在。 楚凛的靴子被江奕放在了阳光可以透窗照射到的地方,在屋里,只不过离楚凛的床榻较远,楚凛也是不拘一格,实在是无聊透顶了,穿着布袜便下了地,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现正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 屋里无光,江奕已经关了电子书,他怕楚凛在黯淡的环境下看书坏了眼睛,正欲出言提醒,却见楚凛合上书,抢先开了口。 这都已经两更天了,你还是不肯与我说话么? 江奕能确定楚凛看不到自己,只是对方的神情过于笃定,让他从原本的确定也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还是要再晚一点你才愿意上我的身? 上这个字眼用得巧妙,楚凛什么反应都没有,江奕却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暗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其实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楚凛又是缓慢地说道,但现如今拖着这么一副羸弱的身体,门外又有重兵看守,我实在没什么把握,你若是方便,不若帮我将这本书搁在后花园最高的那棵杨柳树下,如何? 江奕看着楚凛白日一直在看的那本书,期间也注意到楚凛似乎在哪几页折叠了一下,没有出声。 楚凛轻笑一声:不说话我便默认你是答应了。 他说与做是同样的干脆,话音刚落,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外衫也懒得脱去,闭上眼睛,鼻下传来蚊蝇般细小的鼾声,没多久便睡着了。 快得让江奕以为这人是在装睡,毕竟楚凛有前科。 [分析检测显示,任务对象确实进入了睡眠。] 江奕探头观察,楚凛的眼皮正在不自觉地轻颤着,嘴唇也闭得死紧,这是真睡着了后才会体现出来的小动作。 他无奈地笑了笑,睡得这么快。 给楚凛掖好被角,打开电子书的夜晚灯光探照模式,江奕好似忘记了楚凛睡前对他的嘱托,只是安静地看书。 窗外未见明月,乌云将星光尽数遮掩,屋内没有那点缕的光芒照射,一下子变得更加昏暗。 没多久后后,殿内檀窗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削瘦的身影从殿内轻巧地翻身跃下,怀中还揣着一本书。 [有言道,恋爱使人盲目。] 披着楚凛壳子的江奕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弹了下银白小圆球的额头,7号位在空中翻了个滚,知趣地关闭传声器不说话了。 主系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就代表江奕现在的行为不会影响主线剧情,但江奕还是得千万分的小心,指不定空间异动如山倒般突如其来,让他毫无应对的准备。 宫殿内灯火通明,乌云悠然飘过,星光缓缓流淌在内院楼阁之中,廊下守卫踏着整齐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仿若鸟雀也不敢惊动面色肃然的士兵们,陷入沉寂。 江奕弯身俯趴高处,从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中不难看出殿内守卫森严,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揉捏隐隐胀痛的额头。 恋爱使人盲目,他确切地信了。 ※※※※※※※※※※※※※※※※※※※※ 仙尊的世界一般来说是不写了,云城没想到你们这么想看要不然过后开一个短篇酱紫的肿么样=。= 第82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六) 次日清晨, 寒意渐敛,鸟鸣欢欣,一缕橙光现于遥远天边,于雕栏玉砌间勾勒出阵阵柔和的光晕。 当楚凛再一次睁眼时, 他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只是睡前未脱的外衫不知被谁脱去,被角也被仔仔细细地掖好来人甚至有足够的耐心帮他把散乱的发丝敛拢在旁。 搁置被褥上的手掌因此停滞了许久,随后楚凛将被子一把掀开, 穿鞋下床。 突然他眉头一动, 扯眉朝不同寻常处瞥去一眼,入眼便是微怔, 回神时已然迈开了脚步, 走到那方。 久未使用的香炉上烟雾袅袅,淡淡清香萦绕鼻前, 令人不自觉放松身躯,心旷神怡。 目光透过烟雾,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突然而然地钻入了楚凛的脑内。不同于那小太监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姿态, 在楚凛为数不多却根深蒂固的印象中,这人要更温和,更沉着。 就像一湖澄澈无痕的静水, 让人一不小心便能栽了进去。 不该如此。 或许是从未有过这种澎湃激烈的感觉, 或许是受了心底长久压抑着的情绪所蛊惑, 楚凛颤着手探去, 指腹陷入烟雾, 肌肤滚上灼热的温度,烫得他下意识回手一缩,攥紧作拳狠狠地砸向了旁边的柱子。 不该如此! 陛下? 楚凛猛然回首,阴鹜锐利的眼神直逼声源处,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太监被他看得下意识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膳盒,半跪于地:陛,陛下。 原不是他。 看清楚了来人,楚凛几不可闻地抿了下嘴唇,掩去心中遗憾。 他正待转身,脚步半撤时却是一顿,复侧头,将这全然陌生的面孔再一打量,缓声道:起来罢。 话落,坐回床榻,浅阖眼整理着衣襟,仿若随口一问:今日怎是你来送饭? 小太监忙又低下头,支吾着话,好半天才说清楚:小德子和小顺子两位公公,因犯了事,被贵人给罚了,所以 楚凛听着话,神色不明,这人在面对他时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间的惶恐都有点耐人寻味,除此以外,他察觉对方在提及犯事两字的时候明显战栗了一下。 皇宫里做差事的,最会看菜下碟,他们或许能心怀怜悯地对一可怜人言笑晏晏,但绝做不到对一个被囚禁的亡国君毕恭毕敬。 以这太监对他的态度来看,对方明显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从昨晚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段里发生了什么。 小太监说完后匍匐在地等了会儿,没听到楚凛吩咐话,便悄悄抬眼,斗着胆子上前,面带讨好地道:奴为陛下更衣。 看着那伸来的手,猜疑之色从楚凛眼中散去,满脸排斥不耐地打算将这手拍开。 岂料其人似乎早有预料,掌从下绕,虎口贴着楚凛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卸掉了这抽来的力道。 楚凛一惊,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温和的声线便从他耳畔响起:今日许有客来访,陛下还是穿得庄重些为好。 楚凛:是你。语调沉沉。 江奕闻言笑了笑,退离两步,微躬身行却了礼:不然陛下还想是何人? 或是被这笑容中的沉静所感染,楚凛放松了些许,见江奕挑选了衣裳过来,摊开双手,任其为他更衣束带。 好半会儿他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太过自然,往后大退了一步。 江奕面露困惑:陛下? 楚凛沉默了下,拳抵嘴边一轻咳。 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股倔强劲,不愿在江奕面前露了别扭,状似若无其事地道:方才的不是? 这话没头没尾,但江奕仿佛知道他在问什么,点头应声:嗯,方才的不是我。 此后两人无话。 江奕手脚利索,很快便帮楚凛更衣结束,又从食盒中拿出早膳,依次摆上桌面。 楚凛在旁看着,眸色深沉,负手踱步缓缓靠近。江奕就像身后长了双眼睛,没回头便捉住了楚凛袭向他耳侧的手。 他完全不恼,只是无奈一笑:这副身体不是我的,怕陛下日后想起心生膈应,还是莫要动手动脚的好。 动手未遂还被抓了个正着,楚凛悻悻地将手给收了回去,落座端了粥碗搅动两下,压抑不虞: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奕笑而不语。 用东西两字唤作人称实在称不上友好,楚凛也是后知后觉,接下来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末了,生硬地岔开了话题:那你就没有自己的身体? 江奕张了张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他开口,又将嘴给合上,顿首不语。 楚凛见江奕欲言又止,误以为刚才的话得罪了对方,神色略显尴尬,没有追问下去,也难得柔和了语气:坐罢,可曾用膳? 江奕诧异楚凛态度上的突然转变,细想后似有所悟,没有声张,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道:未曾。 他不知道小太监本尊有没有吃东西,不过他自己确实没有进食。 楚凛闻言,未作他想,拿勺子给他盛了一碗粥,江奕谢过,单手接了过来此时此刻的两人仿佛都忘记了尊卑礼仪,只用他们最寻常、也是最轻松的模样面对对方。 晨日朝阳最为惬意,盛华日光从檀窗而入,渐化了氤氲雾气,在江奕微微闭合的眼睑下映落一片朦胧碎影,叫楚凛无端看得失神。 你 江奕抬头:怎么了? 楚凛迅速撇开脑袋,沉吟片刻,手指点点桌面:你方才说有客前来,是指谁? 陛下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我最清楚?楚凛笑了,第一想法是江奕在卖关子。 他忽而眉宇紧拧,那反应过来的表情看着戾气横生,昨晚我给你的那本书,你带去了哪里? 陛下口头交代我要带去的地方。 不可能!下意识否认了这句话,楚凛起身喝道,御花园建在长明宫后,守备森严,来往巡逻的禁卫军不下十队,单凭你一人,手无寸铁,怎么闯得过去? 他说着,悄然拽紧了拳,冷声不掩质疑:何况是用我这副身体。 7号位在江奕的身边冒头说:【恋爱使人盲目。】 看了眼楚凛,江奕不置可否,和声回答得不卑不亢:陛下金枝玉叶,奴怎敢用您的身体去冒险。 楚凛: 他冷静下来,重新落座,望着嘴角泛起温和笑意的江奕,眸眼深沉,默不作声。 江奕只作不知,从盒里取出银针,扎入虾仁肉内依次验|毒,又夹起一颗先自己咀嚼试了,随后才夹往楚凛的食盘。 看见这一幕,说心里无所触动那都是假的。楚凛以手抵住额头,拇指用力按捏太阳穴,暗道对方来历不明,千万别被蒙蔽了过去。 况且这身体也不是他的,就算有毒也毒不到这个人的身上。 分卷(63) 楚凛定了定神:如此说来,你能随意使用他人的身体? 并非随意。 有何限制? 非要细说,举足轻重者不行,意志坚定者不行,不过看宫中多数仆役、掌事主管与巡逻守卫,少有如此。江奕浅抿了一口粥,只是我一次控制不了多久,最多不过半日,若要换人控制,则需等上一炷香的时间。 楚凛: 说话时江奕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楚凛,果真在说出这一句话对方神情微变,尽管那只是很轻微地绷了一下脸皮。 手捏剧情,对于可能面临的重重危机,江奕早就有所准备,只等着楚凛吩咐下一件要做的事。 未曾想眼前的男人虽是再开了口,却是一副见到易碎品的模样,几分不忍道:你,是否已经亡故? 哪壶不开提哪壶= =。 江奕闭了闭眼,耳朵里回响的是只有他才能听见的主系统警告音,一声比一声要尖锐刺耳,只得缓慢点了下头。 楚凛脸色变化莫测,他不再言语,握住了江奕的手,安抚地轻拍着手背。 江奕: 江奕也是表面平静,实际无奈得直想扶额,心道楚凛不知又给他脑补了什么凄凄惨惨错综离谱的经历。 但这事情解释不了,再多话也只会引得事情越复杂,只能换话题撇开不谈。 陛下。江奕蓦然撤手,起身退离,躬身行礼,陛下,可有什么吩咐奴去做的? 楚凛只用饱含怜惜的目光看着他:那两个小太监是怎么回事? 江奕装作不懂:什么小太监? 别装了。楚凛像是想明白了,不容江奕有所诡辩,斩钉截铁地道,那一日你应当在场,并且,上了我的身,帮我忍了痛。 他抬眼看着江奕,愈发爱怜:我该谢谢你的。 江奕: 即便楚凛在前几个世界中也用这么肉麻的语气说过话,但那也是两人互通心意之后,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又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丁一入耳,江奕几乎被刺激得寒毛直竖。 他拿这男人实在没辙,浅咳几声落荒而逃。 小太监随即恢复了神智,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就近对上楚凛深邃的眸眼,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陛下,请恕奴才刚才的无礼 按照宫规,宫人没有得到准许,不得直视主子容颜,只是在此之前没人将楚凛当回事,也就没人守过这规矩。 楚凛单手托腮,逆光下,脸上是什么神情令人看不分明。 须弥后,他夹了食盘内冷却已久的虾仁丢进口中。 且与朕说说,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 抱歉卡了太久(╥﹏╥) 然后,回来了,感谢不离不弃! (接下来试着努力日更ing) 第83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七) 这日确实发生了件不大不小, 却引得圣颜为之震怒的事。 事情发生在昨夜子时即过的时候,是时更夫正手提铜锣,敲着一慢四快的号子游走大街,本完事了准备收班, 却在路过烟花柳巷的小道口时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 当朝延续旧朝的宵禁规定,二更过后不得有闲人出巡,更夫心觉不对,探首去看, 竟瞧见地上殷红汩汩而出, 一名男子倒在巷道深处的血泊中,衣衫凌乱, 满目惊惶, 已是没了气息。 皇城京都,天子脚下, 竟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消息传开后,一时间群众哗然,议论纷起。待下面的人查明了死者身份, 惊骇中更不敢强压议言,层层上报,奏折很快便传到了当今圣上的手中。 结果皇帝翻开一阅, 差点没给气得砸了书案。 【宿主, 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出现了变动。】 7号位的话未说完, 江奕头颅突生一阵刺痛, 大量文字如潮水般灌入脑内, 眼前顿时黑了一片。 他下意识探手撑在旁边墙面上,睁着眼睛定了定神,而后直起身来,佯装没看见暗处隐动的一道黑影,拂去掌上灰尘,抽身离去。 直至走过很长一段路,眼看将要踏入长明宫的巡逻范围内,7号位方出言提醒:【那人折返回楚凛那去了。】 江奕微摇头:无事。 就在两太监密谋下|毒那夜,因楚凛神智过于清明,江奕曾怀疑对方身边有人看护报信,于宁寿宫周遭探测两日后得到了证实。此番兴许是楚凛对他存着戒心,方才派一人出来跟踪,这点江奕早有预料,路上便小心避开了巡逻,行为妥帖得体,就像一个真正在皇宫中侍奉多年的小太监。 虽不必这么谨言慎行,但他身份诡谲,不便与楚凛细说辩白,再者宫中人多口杂,各方势力盘踞扎根,眼线众多,小心点总没错处。 嗯,除了刚差点跌了个跟头外,应该没什么错处。 路上江奕消化刚得到的资料,突而顿足,神情掠过一抹复杂,似是愧歉却又带着不悔的坚决。 如此静默半响,他问道:这个何旭,他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是没等7号位回答,江奕突然摆手打断:罢了,不必说。语气再平常不过,好似从未出现过任何的挣扎。 7号位眨了眨眼睛,缓慢降落,小爪子搭上江奕的肩膀,作出一副聆听状:【宿主,为什么死的只是个小官,却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江奕轻抬手点了下7号位的额头。 身为众系统的管理者,在7号位身上用到的智能研发科技一直是最为成熟的,无论是案件分析还是情景推演,已经可以达到相关从业者的上层水平。要此时此刻换作2727询问为什么,他可能会真的相信。 7号位故意将话题引向别处,不让他去胡思乱想,江奕接了这份好意,答道:何旭是当朝的新进探花,虽现在翰林院任七品编修,但他是当朝文宰的得意门生,年方三七,称得上前途似锦。更重要的是,他私下与京中众多儒生学子相交甚好,相当于为文宰占了言官这一势。 时下自越族攻破京都已去七年,离前朝皇帝楚凛诏书禅位也有三年之远,但大黔朝仍旧是五分四裂,辖内各统。若说内因之一,不外乎旧朝太高祖仁厚勤政,他的儿子却贪图享乐,实属没什么帝王头脑,因而造成越族未发兵前便有多位藩王抑制不住野心,暗中小动作不断,偌大王朝早已有了分裂的趋势。 淮南刘奇便是于祸起之时早早听闻了风声,果决拍案,大散钱财招兵买马,在谁也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占据了维河一带,私号刘献王,称霸权势,末了还多次向新朝耀武扬威,整得新朝头疼欲裂。尽管皇帝多次萌生讨伐刘奇的想法,却有旧朝势力在其中牵制,好不容易集整了一队兵,过去反倒因不熟地理被刘奇给玩得团团转,整队士气大败,铩羽而归。 亡国恰逢灾荒年,大水、蝗灾、地龙翻动,噩耗源源不断,不知是在有心人的推动还是流言无意,民间仍有闲言碎语,称皇帝蛮夷出身,空有一身驰骋沙场的武力,政学不通,无德不治,暴虐荒诞人|性尽失。 似乎也无从辩白。 新朝皇帝确实享用打杀的方式御下,若仍处于乱世中,倒不失为铁血严明。但如今战火已消,四下满目荒唐城池疮痍,过于暴戾的手段只会失去人心。 文宰亦是越族人,皇帝征战时边追随其旁出谋划策,身负从龙之功,说他忠诚也罢,总之是对皇帝的命令推崇至极,皇帝言道尚武,他下一刻便能差全京城的铁匠铺打造剑刃刀革。 不日前皇帝见局势稳定得差不多了,便兴起再次征兵讨伐的念头,文宰自是率先发声,顺应皇帝的意思极力主战,并吩咐他的门生何旭煽动义愤填膺的众书生,尽管民间反对之言众多,也在凄惨的杀|伐声中逐渐变得不了了之。 各方布置下来,就在皇帝认为一切准备就绪,自觉意气风发壮志辉宏的时候,何旭死了。 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当朝宰相的得意门生,皇帝武政下的民间推崇代|表人死了。 试问如何不引得文宰跳脚,皇帝震怒?必是放言下去,不顾一切只管捉拿真凶。 真凶是何人?江奕新获得的剧本里没有提及,但他隐约能料到,是与楚凛昨夜让他放置在后花园内的书本有关。 看着又一次陷入沉思的江奕,7号位欲言又止:【宿主】 江奕回神,挑起半边眉梢,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摊手一扬:这双手过往也不是没沾过血的。 他将最后一点隐约的情绪也掩饰得滴水不漏,致使7号位的扫描仪也探测不出什么。 言毕,江奕望着灰蒙蒙的天色,轻缓声道:楚凛不知熬了多久才等来这个机会。 江奕腹腔鼓动着一股情绪,无法细说,五味杂陈。似江潮来袭般汹涌,即刻便能破土而出,又似带着风雨摧旗之威,任千军万马在前亦能横眉冷眼,无所畏惧。 7号位的分析功能自发启动,想了想后,一针见血地提问:【原剧情中楚凛会等到一个月后才下手,为什么昨晚那么轻易地把密信交给了宿主?】 江奕: 【我从各点分析最后得出两个结论,一、楚凛一时想不开,二、楚凛昏了头。】 江奕: 江奕无从反驳。 【而且依照宿主以往的行事准则,也会在权衡利弊后行事,昨晚却想也没想地跑了出去。】 江奕抬手扶额,也是头大如斗:好好别说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上个世界宿主也曾这么说过。】 江奕: 见江奕已经完全不去纠结何旭的事,7号位调出了楚凛的身份资料。 楚凛,年二九,少年登基,盛王朝最后一代君王,禅位于大乾四年。 然而无论在旧朝遗民还是新朝臣子的眼中,他都披着一个千夫所指的身份,亡国之君。 楚凛真实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没多少人清楚,甚至在百姓眼中,还没有何旭这个七品编修来的印象深刻。嫔妾所生,居位莫等,冷宫残桓中长大,问宫中逃过劫难的嬷嬷老人,对这位皇帝陛下也只能说出寡言少语,人冷孤僻,再多的便说不出个什么了,可见楚凛当时是何其的人微言轻。若不是国家名存实亡之前安了个皇帝的头衔,恐至今亦不会为人所知。 越族攻破京都全凭着一腔热烈,等军队鱼贯涌入城门,看着旧朝太上皇留下的一地乱摊子,像被从头淋了一盆凉水,全然没有打仗赢了的喜悦,纷纷傻了眼。越族人在草原俗称恶狼,但对着朝中各种政治要事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太多的地盘总也吃不下,只得吐出来让伺机而动的藩王给占了便宜。 越族看着四分五裂的大黔朝,苦兮兮地开始了长达七年的整顿修养。 旧朝皇帝不干事,太|祖留下的部将手下却都是个中翘楚,不然也不会在君王荒yin无度的同时还能将摇摇欲坠的盛王朝维持了这么多年。也是因为这样,无人可用的越族只得放眼当下,除却一些反应激烈的,旧朝的重臣大部分得以存活。 这样一来,视死如归的人与国共存亡,一些护着其他皇子逃走,只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归降的贰臣中亦不乏忍辱负重心怀复|国之念的人他们都在等待时机。 便有楚凛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是蛮夷人手握的把柄,也是维护这两方平衡的桥梁,局势所需捡回一条命,被当朝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看不顺眼还不能轻易除去,气恼之下,便时不时将年幼的楚凛强行拉出来,或设宴邀约,或祭天正礼,在旧臣们面前秀上一圈,既是在炫耀自己的权势,也是在告诫这群人,想想你们的皇帝还在我手中,不要轻举妄动。 长期处于这样被欺凌贬低的尴尬地位,正常人都该疯|魔报|社了,7号位想不通楚凛为什么会对江奕放下戒心。 或许真是昏了头。 7号位:人类的世界真难懂。 【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奕点上右上角,关闭了虚拟屏幕,语气恢复了平淡:去长明宫。 第84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八) 负手站于书桌前的男人早已整顿好了仪容, 正抬手,挥袖书了一笔遒劲有力的大字。 他凝神端视两息,笔尖突而在纸面上胡乱一涂,抹去字样, 而后将纸张收敛,毫无征兆地尽数撕碎。 纸屑于楚凛削瘦的手掌中洒落纷飞,衬得他被笼罩于阴影中的脸色愈发意味不明。这时有人翻窗入了殿内,几步过来, 单膝跪地, 朝楚凛行礼。 楚凛像是早有预料,神色不变, 抬手示意来者可以出言禀告。待其述说完了方才的情况, 他方抬起头来,吩咐道: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 跪在地上的人垂头应是,利索翻窗离开了这里。 待这人走了之后,楚凛极其熟稔地将笔架放倒, 书本弄乱,再随手拿起砚台,将墨汁泼到余下几张纸页上, 又将这些纸都撕成了差不多的大小, 沿桌边一甩, 覆盖了先前的纸屑。 屏风后有位男子走了出来, 看其面相, 年岁不过二十五六,身着水色锦绣长袍浅蓝对襟衫,腰坠琉璃玉牌,足踏流云细纹靛蓝软靴,从头细数到尾,每一处都似是彰显着非富即贵。 他打量了楚凛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过一个小太监,竟能让你这般注意? 楚凛不接话。 这人便又道:模样生得平庸了些,但你若真是喜欢,待事成之后,我差人将他带来,供你取乐逗趣,如何? 语气相当轻蔑随性,江奕新选的身份好歹也是皇宫里头的熟脸,他却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若非权贵之人,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楚凛冷硬地截断了他的话:我想要什么东西,自会亲手去夺。 锦服男子并无不虞,至少面上没有这么表现出来。听见楚凛用东西来形容江奕,锦服男人眸中掠过一抹了然,更加笃定楚凛只是一时兴起。 现今的楚凛厌恶旁人近身,洞察力又极其敏锐,视线内有人多靠近一步都能引起他的警觉,是以江奕只能在宫殿周遭看到暗中保护楚凛的人,而他曾在这殿内做过什么,锦服男子无从得知。 只当江奕送来一餐饭便莫名其妙被楚凛给看上了。 要容貌没有容貌,要性情没有性情,还是个身体存在残|缺的小太监,这样的喜好恕锦服男子无法恭维,不过在此人看来,只要不会妨碍到之后的正事,楚凛即便是喜欢一头牲畜也无伤大雅。 分卷(64) 昨晚我接的密信时还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此前多次提议动手,你都持反对的态度。锦服男子慢悠悠地道,我也习惯了,现在的你可是一尊大佛,当初等你表明立场便足足等了六个月,眼下的事更是非得我亲身前来才请得动你,楚凛啊楚凛,恐怕皇帝老子都没你这么大的架子。 楚凛只是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锦服男子好奇道:昨夜为你送信的人是谁? 楚凛不想提起江奕,不耐烦地搪塞道:你的人一直守在那处,难道就没看清他的脸。 熟料锦服男子合掌一拍:那倒不是不是没看清,是压根就没看见。沿路走过的只有皇帝亲卫组成的御林军,你说奇怪不奇怪? 楚凛闻言,顿时满脸复杂。 锦服男子观其反应,不着痕迹地试探道:难道你在御林军里也安|插了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将暗线渗透进去,但当皇帝的在草原嚣号勇猛无畏的头狼,实际分外惜命宛如,近些年不知是不是听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宫闱腌臜事,导致长明宫内外的守卫严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会有此一问也表明了锦服男子对楚凛的提防,毕竟他们只是为了推|翻新|政而暂时形成的同盟,旧朝太上皇在逃亡时被一箭射死,其他皇子或死或在城破的慌乱中被人带走,尚存的旧朝势力只认定了楚凛一人。 现在他与楚凛合作交好,日后未必不会成为敌人。 楚凛扯眉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嗤笑道:我若在御林军里插|上一手,必是早就要了那老不死的狗命。 话中狠厉直迫而来,若利剑出鞘绽开灼目锋芒,惹得锦服男子一阵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锦服男子按捺心中的不安,强自镇定道:那你现在想好了? 楚凛道:想好什么? 锦服男子:想好了走上这一条不归路。我知你无心权势,只是幼年受气颇多 下一刻楚凛轻笑了一声,让锦服男子宽慰的话再难出口。 【您是陛下,当然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待奴请示了摄政王,由摄政王点头之后奴便带您去。】 【饿了?不久前才吃了东西,这么快就囔着闹着饿了,难道奴才们方才短了您吃喝不成好好好,即便是又如何,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敢出言不满!】 【书?没有。笔墨纸砚?没有。出去?当然不成!我说太上皇,陛下有令让您好好休息,您就安生在这坐着不成么?】 【快快快!陛下临时设宴,这小子也要出席,赶紧的把他拾掇拾掇,哎呀看这穿的都是些什么!这偌大的屋子你们拿什么不好偏要拿衣服。什么?他不愿意脱?不愿意脱你们不会摁着他脱么,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个毛头小子!哎哎哎哎哎下手轻点脸上不能有伤别让人给瞧出来了!】 楚凛抬起手来,衣袖顺势滑至胳膊肘,露出手臂根上斑驳的陈年旧伤,一字一顿道: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今天么? 所以。 不管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有何居心,只要有用,能为他用,许那存在些假意又如何。 刚在路上很突兀地跌了一下?自是疏忽看路被石头绊了脚,不会是连夜奔波因而劳累,也不会是频繁附|身他人有所不适。 锦服男子看到了楚凛臂上的伤,连连摇头唏嘘。 他倒不是真的对楚凛升起了怜悯心,只是不再怀疑楚凛对今上的恨意。 用揭露旧伤的方式安了锦服男子的心,楚凛将那只手放了下来,与锦服男子商量接下来的谋划布局。 不知不觉中楚凛的手掌在袖中紧攥成拳,指尖因大力而泛起青白色,泄露了那些欲盖拟彰的心绪。 江奕没有先去长明宫。 守卫森严不是笔上写的这四个大字而已,至少正常人是别想光明正大地混进去。 可惜了江奕不是这正常人,要走的也不是正常人的通道。他朝侍卫出示令牌,入了长明宫旁边的景春宫,边走边留意路上,终在一处屋檐上看见了那只慵懒晒着太阳的白色大猫。 这白猫乃波斯商人进献,被今上最受宠爱的贵妃一眼见喜讨了去。这猫可贵在生了一副温顺乖巧的面孔,雪白毛发加上清亮璀璨的蓝眼睛,便是悍匪恶徒也不会对其生出戒心。 兴许猫儿有着某类种族天赋,不用开口招呼,在江奕看过来的下一刻便有所警觉地立起了身子。 接着猫眼睛朝下,左右环视一圈,定格在了江奕的身上。 白猫有贵妃撑腰,又有一群奴才在后边追着伺候,被人盯着看也不怕。几个跳跃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绕着江奕的脚跟走上两圈,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耸动,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猫歪了歪头,冲江奕喵呜了一声,似是奇怪一贯不怎么喜欢的两脚兽突然变得不那么讨猫厌了。 江奕半蹲下身,手指顺着白色大猫的脸颊挠了两下,猫立时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舒展四肢,近乎在江奕的掌心软成了一滩水。 下一刻,白猫眼睛慢吞吞地眨了一下,似是染上了人的温润,少了几分自然灵动。再眨一下,又与刚才的白猫没什么两样。 半蹲着的小太监晃了晃身子,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露惊诧,抚着脑子纳闷嘟囔: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汤圆?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说罢伸手来抱。 江奕往旁边一跃,避过了小太监的手。小太监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心道自己不至于跟只畜生较劲,想到这几日遇上的烦心事,还是气不过地往白猫脚跟踹了一下。 汤圆是贵妃的爱猫,小太监当然不敢将其踢出个好歹来,脚下控制着力,动作也很慢,换作平时白猫已经早早避开,只是他不知今日猫壳子里暂时多了个灵魂。 白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将小太监吓了一大跳,路过的宫人纷纷探首。心慌之下,小太监急忙去捂猫的嘴,又被猫在手背上挠了一爪子,痛得龇牙咧嘴,再抬头,猫已经顺着路直蹿出去。 小太监追出景春宫,瞧见白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连呼:糟了! 白猫奔向的正是长明宫的正门。 ※※※※※※※※※※※※※※※※※※※※ 楚凛:我有猫撸了? 第85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九)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么吵。 话音未过,江奕已经从众多侍卫的抓捕中挣脱出来,顺溜地越过急步走来的太监,进入内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熏香, 丝丝清雅沁脾,宫人们垂手静立一旁,黄袍加身的男人正阖眼,单手支额, 斜倚榻上美人怀。 美人抬起白皙柔嫩的手臂, 按着皇帝的太阳穴,缓缓轻揉。听到外面传开的动静, 诧异偏头看去。 皇帝同时睁开了眼, 因休息被中途打断而面生不虞,抬头时径直瞥见从门口进来的白色毛团。他眯了下眼睛, 缓慢道,像是爱妃你养的那只猫。 柔妃也认出了江奕的身份,毕竟这宫里难得有毛发打理得这般柔顺的冰蓝眼白猫儿了, 吃惊地张了口,反射性去瞧皇帝的反应。 见皇帝坐起身来,展臂端起宫人呈上的茶呷了一口, 没有第一时间大发雷霆, 柔妃方才松了一口气, 向着江奕微笑招呼道:汤圆, 快过来怎么跑到这来了? 江奕稍作犹豫, 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被柔妃弯身抱进怀里。单看柔妃此时和气娇弱的模样,压根想象不到她会吩咐人将没有按时送上早膳的小太监打断双腿。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柔妃一眼,江奕的目光移到了皇帝身上,停留过几秒,与7号位用精神力交流:这就是楚凛要对付的人? 7号位:【是的宿主,怎么了?】 江奕:从面相上看不太聪明,我有点好奇他怎么跟楚凛斗了这么多年。还没被拿下。 7号位:【】 江奕:可能是我看的那本书上记载有误。 7号位:【不,单纯是宿主你给楚凛的滤镜加得太厚。】 江奕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没反驳。 江奕:和楚凛一样,他的身上有着这个世界的因果律,但我没有察觉到任何紊乱的气息。 7号位:【我也没有,难道这个世界的天道是正常的?】 想到楚凛几个世界里的悲惨经历,江奕眉宇轻蹙,没7号位这么乐观:我更倾向于天道还没来得及出手。 还记得我的任务要求么?保护反派存活至剧情开始之前。 7号位上下晃了晃圆球般的小身体。 江奕淡淡道:是我那时疏忽了,虽觉诡异但没去细想过,如果剧情安排合理,世界运转正常,反派不会在剧情开始前遇上真的死劫,也不需要有人来保护,这才是意识化世界通有的因果律,即使有不合理的地方,天道也会负责修补错漏。 其实疏忽两字谈不上,那时候的江奕一直在公式化地完成任务,没有将任何东西放在心上,无心从而无所觉。 而现在,我出现在了这儿。 作为偷|渡者,为引导剧情顺利进行使我得到了进出的特权,世界虽默认我拥有特权的身份有效,但不合理,因为我约等于抢了天道的职能。 所以天道存在异样的可能性很大。 说到这里7号位明白了,但又开始纳闷:宿主,为什么这么多世界的天道都要抓着他不放? 江奕:要么这几个世界的天道是一个共同体,存在相同意识,所以才能精准地针对到同一个人身上,要么是楚凛本身特殊,无论在哪都能引起天道注意。 7号位无法落定判断,涉及世界因果方面的事都不是小事,公司的人工智能使用数据程序模拟出来的辅助工具,没有这么高的权限和能力,具体发生了什么纠葛,还得公司某类特殊部门发动业务能力去查。 这便是封首席他们正在做的事,或许不需要多久就能窥探真相。 江奕对楚凛的在乎已经完全呈现在了脸上,7号位毫不怀疑,如果楚凛的事情能解决,两人估计能马不停蹄地结为灵魂伴侣,7号位安慰江奕:事情总会过去的。 江奕信以为然:事情总会过去,人早晚会死。 7号位:【】 没在江奕脸上发现怨怼的情绪,对方神情平淡一如既往,嘴角甚至挂着微末的弧度,7号位才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 江奕没有灰心丧气。 他不是轻易服输的性子,即便一切看起来不容乐观,没到事情尘埃入定的时候,也决不会低头。 至于楚凛就更不用说了,他那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要知道自己命运不公,估计也只会拔剑相向,睥睨苍天,冷笑大喊来战。 其实楚凛运气不错。江奕突然开口。 7号位觉得江奕话有深意:【?宿主怎么会这么说?】 江奕:因为他遇上了我。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7号位:【???】它家宿主没这么自恋的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不理会将震惊写满了电子屏幕的7号位,江奕接着道:我的运气也不错。 因为我遇上了他。 江奕与7号位交谈的时候也没忘记现在的处境,柔妃没有察觉到汤圆的不对劲,或者说她发觉的异样是江奕故意表现出来的。 手下的小家伙肌肉僵硬,不禁没主动曾她掌心,反应也比平时呆滞了不少,不禁诧道:这是怎么了? 贴身伺候的宫女答道:娘娘,汤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 柔妃闻言,继续抚摸白猫的毛,语调不咸不淡地道:我这猫儿最是温顺乖巧,也不知谁会吓它。 熟知柔妃品性的宫女知晓主子这是发怒了,忙闭口垂头不语。 皇帝本没兴趣,见状也只是随口笑道:爱妃怎笃定是人吓的? 柔妃见皇帝发问,瞬间从爱理不理的样子转作了娇笑。因她身姿纤细,一颦一笑魅色自成,神色流转间便别有一番吸引人的韵味,让皇帝经不住看直了眼,笑意更深。 只是柔妃话中深意便不怎么友好了:汤圆熟悉皇宫内外,除非生了什么变故,寻常事物怎会吓得住它,定是有人作祟。 说到这儿,柔妃对着皇帝嫣然一笑,恭维道:自然,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可慑万物臣服,莫说汤圆,臣妾见了,也是会由心生畏的 被提拎起来面向皇帝的江奕。 江奕配合地缩了缩身子。 看见白猫做出怯怕状,更因被柔妃的一番话戳中了痒|处,皇帝顿时心情大好。 似乎汤圆平时就怕极了皇帝,柔妃不觉奇怪,顺手把江奕放在了一旁,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柔软的毛:只是波斯商人千里昭昭前来献宝,汤圆是礼品其一,蕴含着那商人对我大乾,也是对陛下您的臣服崇仰之情,汤圆的模样,在当时的宴席上被许多人亲眼所见,又是西域名贵的猫种,皇宫内再找不出类似的第二只,所以臣妾很奇怪,会是谁这么不长眼。 全程江奕安静得宛如雕像一座,静静地欣赏着柔妃发挥她独特的曲解构陷能力。 这时出去探听消息的宫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侍卫,侍卫押着小太监跪倒在皇帝的面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皇帝皱眉,看着这小太监倒是有点印象:这不是内务府的人吗? 小太监张口欲要辩解:皇上,皇被侍卫死死捂住了嘴。 另一个侍卫道:回禀皇上!方才我们见这只猫柔妃娘娘的爱猫闯不经意跑到了长明宫,且不受人唤,这才闹出了动静。属下因见过娘娘这猫几面,知其性情温顺,平常不会如此疯魔,便觉情况不对,果真在附近抓住了这鬼祟之人。 7号位说从妃子到侍卫都好会恭维人。 江奕懒洋洋地道:没准是知晓皇帝爱听这些恭维话后便开始下有对策了。从其他层面来看,睁眼说瞎话也是一项生存技能,能有效提高人的演技,值得普及。 7号位疑惑:【宿主你刚才是在嘲讽么?】 江奕:有吗? 只从词性来听整句话似乎存在褒义,7号位不怎么确定地问:【那这是在夸奖?】 分卷(65) 江奕:是啊。 7号位眨巴眼,总觉得江奕是在敷衍,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楚凛身为摄政王的那一世,他府上的人就不会多说这些恭维话。】 江奕:那是他管理有方。 7号位:【】 见小太监不是其他妃嫔手下的人,柔妃垮下脸,瞬间失去了组织言语的热情,只觉没趣。懒懒散散捻了块糕点,递向皇帝嘴边,犹带笑颜:皇上,这紫云糕是臣妾琢磨好些个时辰亲手做的,您尝尝甜不甜,啊 结果皇帝还真张口啊了声,笑呵呵地张口接了,看着柔妃一脸色迷志昏。 7号位终于醒悟了,真诚道:【抱歉宿主你刚才没有加上爱人滤镜。】 江奕舔了舔爪子,不置可否。 虽然柔妃勾起来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熊熊燃烧,但皇帝听进了那些话,看着底下匍匐的小太监没什么好脸色,便摆了摆手:杖三十,下去吧。 小太监瞬间睁大了眼,惊慌失措,被侍卫蛮横地拖拽到门口。 7号位见状想说点什么。 江奕只平静地看着小太监凄惨的模样,未生出动容来:偷拿楚凛房内东西的主意最早是他向其他人提起的。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向来如此。 7号位:【?】 我能看到他的记忆,因他没有亲自动手,所以楚凛并不知情。江奕道,所以便宜了这太监,不过在床躺上一个月。 7号位:【那个宿主,我觉得楚凛要是知道了,可能会再亲自动手报复一次。】 江奕猫爪扶额,这个动作换白猫儿来做意外可爱,旁边的宫女偷瞄了好几眼。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教他修身养性。说老实话,这个世界的他戾气太大了,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好。 7号位:【宿主你是不是重点偏了。】 什么重点? 话音未落,突然江奕神色一凛,柔顺的白毛几近炸开,飞快看向皇帝的方向。 皇帝道:先等等。 侍卫依言停手,小太监下巴跌碰到地,顾不得疼痛与狼狈,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奔到皇帝脚边:陛下,陛下,这猫不是奴才 只见皇帝神色不明地看着小太监,上一刻江奕还看见他的眼睛诡谲地涣散失神,此刻却清明冷厉得不像皇帝本身。 皇帝根本就不在意小太监在说什么,面色狰狞,死死盯着他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和眼下情况风马牛不相及:告诉我,你现下在什么地方当差? ※※※※※※※※※※※※※※※※※※※※ 楚凛:所以还没碰见我的猫就被别人给撸了? 远处的柔妃突觉一阵冷意来袭。 感谢金主大人的地雷,感谢泠十小可爱的地雷o(*////▽////*)q 第86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 那边小太监惊慌中哆哆嗦嗦地回答皇帝的话, 这边江奕眸眼色泽已深沉似海,颅内神经高度紧绷,精神力所凝结的刃击悬浮在江奕的意识海内,一触即发。 奴才, 奴才原先是在内务府做活。皇帝眼神骇人,小太监吞咽口水,捋清了舌头不敢隐瞒,今日刚被张总管分配至长寿宫。 长寿宫长寿宫。 反复念着这三个字, 皇帝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而这变化短暂得就像刚才一样突如其来。 悬压在江奕心头的沉重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抿紧唇,猫儿密集的绒毛也遮挡不住其面上的寒冷。平生少有的, 江奕对一个事物产生了深刻的杀意。 江奕精神力强又经受了强化, 7号位的探测系统没他敏锐,十几秒后才确定皇帝变回了原来的皇帝。 除却刚才那一瞬间直破峰值的能量波幅, 江奕凌厉至极的精神力波动带给7号位的影响也很大,它慌忙伸爪阻止:【宿主你不要冲动!】 出乎意料的,江奕摇了摇头:放心, 我答应过封首席,不会使用精神力。 【可是我刚才差点以为宿主你要和天道同归于尽。】 因为你我绑定了契约,所以你才能够感受到我刚才的攻击意识, 但我实际上有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力波动。江奕解释道, 不能使用精神力, 不能让这个世界的天道产生警觉, 从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我想这就是封首席为什么会对我提出两个条件的原因。 江奕遵循起规则时可以将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严谨认真,谨小慎微,这点7号位不会怀疑。 但前提是江奕没有破坏规则的打算! 于是这次7号位学乖了,只抓重点:【所以宿主其实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对吗。】 江奕收起爪子,用柔软的掌璞拍拍提出质疑的小圆球,哄小朋友的温柔语气:你了解我的,刚才只是条件反射准备自卫。 7号位半信半疑瞅他一眼,算是勉强接受了江奕的解释。 江奕:另外,存在想法和计算行动后果得不偿失从而放弃实行并不冲突。 7号位:【】 尽管其余人都觉得皇帝刚才的问话很突兀,却没有人敢提出质疑,疑惑也就仅仅只是疑惑。此刻江奕看着状似平静的长明宫殿内,就像在看着一个海平面,清风微拂,海鸥轻鸣,用表面的静谧与祥和来掩盖着海面下真正汹涌深邃的危机。 皇帝挑了下眉头,第一时间想到了长寿宫内现住着的楚凛,也不是完全没有动容。 虽然楚凛在皇帝心中只是个被他挟|持了七年的窝囊废物,连警惕都没必要,但看在还需要那些旧臣维持朝局的份上,也不好做到完全的不理会,便随口问了一句:长明宫就住了一个太上皇,朕当初也遣下面安排了手脚利索的人过去伺候,什么时候开始缺人了? 说到太上皇三字时,皇帝还是掩盖不了眼中的轻蔑,侧头就着柔妃的手又吃了一块糕点。 回禀陛下,太上皇那原先是有两位公公伺候着的,其中一位,小顺子公公太监偷偷瞄了柔妃一眼,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似是因犯了什么错事,如今受责瘫在床上起不来。 本来漠不关心事的柔妃听闻此话,总算是想起了这么个人来,考量过了脑,口中没有掩饰:臣妾想起来了,那个叫小顺子的公公是被臣妾给罚了。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往景春宫送膳时晚了些时辰。不过臣妾手下的宫女询问御膳房的人说,那公公是早早便拿了膳食走的,归还膳盒的时候饭菜却都没了,过后又拿了一道送往景春宫,臣妾便将小顺子招去问话,谁知他竟在御膳房那么多人的指证下连连否认。 臣妾见其执迷不悟,便擅作主张罚了他,未曾想过小顺子是长寿宫的人,这下恐太上皇会与您生隙了,还请皇上赎罪。 能勾得皇帝意乱的柔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两下说清了经过,将自己指摘得一干二净。 7号位好奇:【宿主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柔妃看?】 江奕笑道:我觉得她是个人才,你觉得柔妃有没有可能是楚凛的人? 7号位完全没想到这一方面:【啊?】 江奕:没事,只是随口一说。 见柔妃垂眼作了伤心状,皇帝生了爱怜之心,捏着她的手,拍抚手背安慰,哄道:爱妃,朕是这皇城之主,你是朕最爱的女人,有什么罪可认?不过一个犯错的小太监而已,罚也就罚了,朕保证,太上皇不会有任何意见。 接着皇帝话锋一转,语气微厉:不过下面的人都是怎么安排的,让长寿宫的人给景春宫送早膳?简直荒谬! 柔妃斜倚在皇帝身上,柔柔弱弱地回道:臣妾也不知道呢 皇帝震怒的声音传彻殿内,战战兢兢伺候的老太监立马下去拎人审查。而后皇帝垂眸看向被冷落了有一会儿的小太监:你接着说。 小太监道:另一位小德子公公不小心栽进了太心湖里,受寒后服药不治,管事公公怕病气过了贵人,便将他送去了安养院。 倒是赶巧。皇帝摆摆手,沉声道,太上皇那儿都没人伺候了,怎么没人与朕禀报? 听他口气,像是在单纯不满事情发生了自己却不知情。 老太监立马回:禀报了的,禀报了的,只是陛下您当时正和柔妃娘娘 那时候皇帝正高兴,听到楚凛的名字,难得没有为难,施舍般让他们挑个手脚利索会干事的,便选到了皇宫熟脸的小太监身上。 然而手底下人判断错了皇帝对楚凛的态度,皆因前段日子,宫外旧朝势力时隔多日再度兴起的消息在私底下是闹得沸沸扬扬,这群人纷纷以为皇帝是被旧朝给绊住了,连带着不得不对楚凛和颜悦色,又怎敢怠慢,便就有了小太监今早一反往日怠慢,对楚凛恭恭敬敬的答言。 皇帝脸上挂不住了,所幸老太监点到即止便闭嘴,柔妃的反应也很快,白皙小手拍抚皇帝脊背:陛下莫要为这些小事再生气了,今早便大发雷霆气了一次,要是再来几次,气坏了身子,臣妾可是会心疼的。 爱妃,你提醒了朕。 想到何旭的死,皇帝立马从安乐乡里挣扎了出来,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转了些什么东西,下令道:是朕对太上皇关心太少了,待用过午膳,摆驾长寿宫。 底下人应诺。 7号位:【喔豁。】 白猫站了起来,从榻上跳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柔妃的注意力在皇帝身上,其他宫人看到了也没想着拦,江奕就这么轻轻松松、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长明宫。 7号位写好了传给封首席的报告,跟在旁边看着不紧不慢的江奕:【皇帝要去看楚凛了,宿主不担心吗?】 江奕顿足,往上抬了下眼,好似不经意地望向了碧云高挂的蓝天,幽幽一声长叹。 担心也没用啊。 阳光刺目,江奕没有看上太久,收回视线继续道:当那个存在出现时,因果线便被篡改了,楚凛逃不了被皇帝见上一面。 不过文宰的门生何旭被人谋害,联系何旭最近在儒生中宣扬的事,这个皇帝当得再无能也该想到有人在针对他讨伐刘奇收复领地的举动。皇帝冲动易怒,对何旭之死不会忌惮,只会加快征兵的速度。加上他本人胜仗打得多了,一天到晚听得都是些吹捧,容易刚愎自用,有极小的可能会怀疑到楚凛身上,更多的应该是不相信和不屑。 他会放心联合因楚凛而被钳制的旧朝臣子,这需要楚凛出面做表面文章皇帝既然要用人,不会多做过分的事,所以我也没有担心楚凛的必要。 说话间长寿宫近在眼前。 江奕道:若说担心,是有,不过是担心另外的事。 7号位:【另外的事,什么事?】 江奕道:很多,比如那个存在是不是天道,他执意给楚凛下绊子是为了什么,皇帝要见楚凛照理是不会发生什么纠纷,他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暴露自己?是因为剧情线提前了一个月致使他警觉,还是因为他在故意搞事。 此外。江奕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 两个太监受人驱使下|毒,无论事后功成与否,幕后之人又许了什么样的好处,他们会活下来的可能性都不大。刚才我仔细观察了皇帝的反应,不像伪装,证明他真的不知道两个太监真正的下场。所以我在想,给楚凛下|毒的人如果不是皇帝,还会是谁? 7号位正要询问是否利用系统帮江奕进行案情推演,江奕却走着走着在门口蹲坐了下来:前面的问题得由那不知是人是鬼是天道的家伙露出端倪后再行决断,不过后面那个问题,楚凛应该心中门儿清。 7号位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江奕认真后的思维。 虽有剧本在手,但我对这个世界细枝末节的了解不比楚凛多,以免劳心劳力又费时,我选择走捷径。 【?】又一次省略加问号,侧面表示了7号位的茫然。 白猫儿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冰蓝□□眼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语调还是那么的平淡:你说以我现在的形象,能逼得他就范和盘托出么? ※※※※※※※※※※※※※※※※※※※※ 抱歉和闺蜜出去玩□□点钟才回来开始码字,又晚了OTZ 今天的更新尽量十二点之前发上来,爱你们owo啾咪 第87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一) 其实江奕后半句话是在开玩笑。 江奕打算找楚凛套话没错, 楚凛不见得会说但他可以寻找对方的言语漏洞,交锋是少不了的,或许还会牵扯到利益来往,但整个谈话过程绝对比变猫卖萌来得正经。 不过, 即便有江奕调侃在前,7号位仍旧把这话当了真,效率分外迅速地细列了猫咪卖萌须知和方法指南。 江奕嘴角抽搐地面对虚拟屏幕,虽然从外人来看不过是猫儿的脸皮颤动了一下, 他看着其上方方面面十分完善的注意点:为什么你的数据库里会有这些东西? 7号位道:【原先没有储存, 因为宿主你不喜欢变成动物后行动被束缚的感觉,这是我刚从系统共享数据库里下载的资料。参考其他系统留下的评论, 综合数据统计, 它们的宿主在变成动物后确实有效地提高了蛊|惑当事人的成功率,除萌系动物外, 一些身具祥瑞传说的远古生物躯体也有相同的功效,记载中五百七十三例变身龙凤的宿主得到了原住民的大力推崇】 见7号位分析得愈发来劲,江奕不得不开口打断了它的科普, 哭笑不得地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7号位却很认真:【但数据统计证明动物卖萌确实有用,我刚顺便帮宿主做了个预测,宿主现在的形象极大可能符合楚凛的审美, 是否考虑实行的可能?】 江奕: 听到符合审美的那一刻, 江奕差点就动了心, 没几息后猛然醒悟, 爪子无奈搭额, 将这奇奇怪怪的假想画面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他在琢磨事,对周遭的感知便少了几分敏锐,注意到脚步声的时候,声源已经近在咫尺,江奕神色一动,下意识往围栏边的草丛里避开。 分卷(66) 只听前方嘎吱一声轻响,长寿宫偏殿的大门被人打开,锦服男子跨步走了出来。 江奕问:他是谁? 7号位:【瑞亲王乌觉拉玛齐,汉名毕定狰,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奕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中自带嘲点的男人。 锦服男子从江奕身边径直走过,视线半点也没落到旁的事物上,看起来对自己来见楚凛的密谋安排很有信心。 江奕在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等瑞亲王走到路口的时候,一名身着巡逻服的守卫迎了上去,两人低头接耳,似是瑞亲王与他简单吩咐了点事,而后等在远处的侍从躬身行礼,瑞亲王点点头,几道人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耳畔响起了别的动静,一双脚出现在了江奕的眼角余光中。 楚凛只身站在庑廊下,望着远长而笔直的鹅卵石路,突然斜眉,冷冷地睨了江奕一眼。 瑞亲王的观察力不比楚凛,至少在楚凛与瑞亲王前后出门的时候,就将躲躲藏藏的白色毛绒团子一眼纳入了眼底。 但也仅是看上一眼,似乎萌态十足的白猫儿在楚凛眼中与那些草木没有什么两样。江奕内心平静如水,就是下一刻密语了7号位:符合审美? 7号位:【系统将人类符合审美的最低区间标准定为顺眼,大概不会碍事在楚凛那里就算作顺眼了。】 江奕:似乎也对。 江奕以为接下来楚凛会返身回去殿内,准备借着身体瘦小趁机蹿入,没想到楚凛在廊下站了有一会儿,竟迈步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此之前江奕都算得上是从容,直至楚凛走过来后弯身,虎口卡着他臂弯,高举于面前。 暖黄的日光静静照在楚凛的脸上,模糊了那些冷峻的棱角。视线交互间,空气中流速莫名变得缓慢,给人带来的异样却又那么鲜明。江奕睁着眼睛,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心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张口出声,发出的却是软乎乎的一声:喵呜。 江奕:楚凛。 江奕:喵呜。 为什么他能又一次在楚凛的面前智商下限。 江奕很是头疼,难道他也被楚凛冲昏了头脑? 奇怪的是楚凛似乎认知这只猫,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次怎么只有你偷跑出来的? 只字片语中蕴藏着庞大的信息量。 7号位也很惊讶:【柔妃真是楚凛的人?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奕先前只是猜测,听到楚凛的这一句话,猜测落定了八成。看情况,这宫廷的势力已经被楚凛和瑞亲王等人搞得千穿百孔,皇帝至今能无所知觉,不得不说,也是心宽。 白猫儿毛绒绒的长尾巴无意识地甩了甩,扫过了楚凛的手背。楚凛手背上有着一道烫伤,只是时间长了,不怎么能看出来,被绒毛软软擦过的时候,痒得让他心尖发颤。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楚凛呢喃。 他把江奕抱进殿内,顺手带上了半掩的门。 被安排过来的太监此刻长寿宫内没有其他人,安安静静,因江奕今早打开檀窗又点了灯,四下敞亮,尘埃在柔和的光幕中跃动,整个宫殿倒也不像往常那般阴冷昏暗。 楚凛靠坐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突发奇想,强硬地将猫脸板正过来,与江奕对视。 一人一猫便开始大眼对小眼,江奕不怕楚凛,却也被对方沉沉的视线盯得发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正这么想着,忽而楚凛探手,动作生硬地挠了挠江奕的脸侧,语气像是质问:今天看见我怎么不跑了,嗯? 江奕:所以刚才的一系列异常举动,都是因为身为猫咪绝缘体突然有了猫撸给激动的么? 然而等江奕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将脸主动凑了上去,很自觉地上下摩挲着楚凛修长的手指,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儿贪着他人的爱|抚。 宛如惊雷在脑子里直接炸响,这般外放的殷勤热乎劲一瞬间把江奕自己雷得外焦里嫩,模样怔怔地看着楚凛似笑非笑的嘴角。 修长有力的五指顺进柔软的白毛中,却是轻轻摸过,生怕弄疼了猫。 感受到白猫的不自在,楚凛用指腹轻轻揉搓猫耳,语调慢条斯理,半是散漫,半是戏谑:怎么突然傻了。 江奕敏感地弹了下耳朵,爪子抬起,按在楚凛胸|膛抗拒般地推攮了两下。 与人处了几世,现在的江奕倒不至于生出逃避的想法,只是猫的身躯过于瘦小,不似人被抱入怀中后还能露个胳膊腿儿和头,身体被全部囊括在怀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大大的囚|笼所束缚,连带着让江奕也生出了几分别扭。 楚凛并未将猫儿小小的抗拒放在眼里,没什么攻击性的反抗动作反而引起了他的凝眉深思。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平时他对柔妃养的这只猫也没什么感觉,今日再见却是越看越欢喜,只想抱进怀里结结实实地蹂两把。这只猫也奇怪,哪次寻着柔妃身后跟来不是见了他就跑?几次后认熟了长寿宫,更是直接绕着走,坚决不踏入此地一步。 锐芒划过漆黑的眸眼,想到一种可能的猜测,楚凛嘴角拉开了弧度,抱起还在拍打他胸口的猫,脸庞猛扎进猫儿的腹部。 这一刹那间,江奕整只猫都石化了。 顺滑柔软的毛铺面而来,每一个毛孔都好似得到了妥帖地安放,本只想逗弄江奕的楚凛由心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不顾江奕回神后疯狂地拿掌璞拍打他的脑袋,挺拔的鼻尖搔着猫儿软乎乎热乎乎的肚子,玩心十足。 江奕被蹭得浑身燥|热,拍打的动作更加频繁,然而楚凛就像毫无知觉一般,对白猫的反|抗置之不理。 就在江奕打算抽身而出那一刻,也许是察觉到了江奕的忍耐濒临崩溃,楚凛抬起头,好以整暇地捏住了猫儿扑腾的小爪子,仔细端看了两眼,指甲都没伸出来。 于是顺应自己心中的想法,将猫爪子拉过来,堪称温柔地亲了亲:像个小傻瓜。 话音刚落,只见怀中好不容易缓过气的猫儿撩了下眼皮,漂亮的冰蓝眼珠子凉凉地盯着他,伸出后腿,往他腹下狠狠地踢蹬了过去。 楚凛: 眼疾手快地将猫给提拎起来,同时也被猫儿给巧力挣脱了出去。稳稳落地的白猫没有往外跑,尾巴轻扫地面,蹲坐下来,简单梳理了两下被楚凛蹭乱的毛发,抬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楚凛收回手,单手支起下颚,垂眸与猫对视。 原本他气势特足,也没觉得刚才的逗弄之举有什么不对,但渐渐的,也在江奕的冷眼中移开了视线,用从容不迫的姿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看来这宫廷内外,是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江奕:呵。 白猫完全不给他面子,连甩个眼神也欠奉,一声不吭地踱步跃上了书桌。 猫毛沾上墨汁很难洗去,容易留下痕迹,江奕到底还是没将爪子探入砚台之中,指甲伸出勾住细长的毛笔,张嘴叼住,斜着脸扯下来,在纸张上写字。 楚凛起身走来,视线轻描淡写地从两个字上瞄过。字儿虽然歪歪扭扭的不甚雅观,但能清楚地辨认出写出来的是什么。 正是一个瑞字,一个柔字。 见猫儿咬着笔,直直地盯着他看,楚凛竟也从那双眼睛里的平和所感染,不知不觉中放下了一切毛躁不安与戒心。 他伸指碰了碰笔,江奕心领神会地松嘴,看着楚凛拾起笔来,在两个字的旁边落下一横。 就是此刻,变故突生! 当被那磅礴如浪潮拍岸的精神力所包裹的时候,始料未及的江奕根本来不及反应避开,余光中模模糊糊地捕捉到殿内事物陡然一变。 他闭上眼。 再度睁眼时,怔愣和恍然皆未散去,江奕情不自禁地放眼而望,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广袤无垠的草原。 眼前的场景他并不陌生,早在上个世界就看见过。 这是楚凛在识海内为他单独开辟出来的一方安宁。 ※※※※※※※※※※※※※※※※※※※※ 说好了十二点前我有做到吧=w=夸夸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二) 苍天澄澈, 风吹来,青草垂腰连绵起伏。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这茫茫天地间,安静无言,仿若与这无边寂寥融为了一体。当他抬眸看向江奕的时候, 人还是那个人,神情依旧平平淡淡,却带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涸泽涌入汩汩清泉,如焦木抽长欣欣绿芽。 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江奕没注意到这显目的变化, 男人看着他的时候, 他也在看着对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心, 先是对着男人扬了扬嘴角, 像老友见面那般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接着抬步走过去, 笑着问:上个世界你拉我进来,是因为怕我被失去理智后的你所误伤,这个世界就算你暴走也打不过我 忽然, 江奕小小地顿了下步子。 他看见男人所站的地方,青草朝外散开,风自惶恐避过, 白云自远处漫漫飘来, 总不在他头顶停留。 万物不得碰他, 万物不得近他身。 这里是男人的意识海, 是对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江奕始终无法想象, 是怎样的黑暗才能使人最正常的渴望变得像丛生的荆棘,尖锐狰狞,一蔟蔟堆砌成密不透风的围墙。 江奕只失神了这么一小会儿,他反应迅速,呼吸之间便调整好了情绪。 就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察觉到一样,江奕径直走到了男人面前,补完刚才没说完的话:还拉我进来作甚么? 男人面无表情,没有对江奕的话做出回应,虽然江奕也没指望能等来他的回答。 只有精神力强到极致的人,才能将意识海内的映象体凝实成能说能笑的化身。修为高的人还会将一缕神识藏于化身中,等到日后遇上不测的时候用以逃脱。 通常情况下的映象体只拥有最基本的喜怒哀乐,行事意图也简单得多,像是男人对上江奕,喜欢的时候会忍不住把江奕抱进怀里,但要让他动用思维,组织复杂的言语来表达喜欢,却是难上加难了。 像江奕自己意识海内的化身,用木偶来形容也不为过。 想了想,江奕还是上前一步,手臂环住男人宽阔的脊背,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了,先让我出去,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你就要开始搞事了,我得抓紧时间。帮你把事搞得更大一点= =+ 哪知要收回手的时候突然挣扎不开了。 怎么了?江奕疑惑偏头,看向男人冷峻的侧颜,这个角度只能将将瞥见对方眸内浅淡的神采。 却在下一刻毫无预料地被男人捏住了后颈。 灵魂体不能感受到冷热,但颈项毕竟属于致命部位,要说没有反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后颈肌肤被手指细细掠过时带起一阵鲜明的战|栗感,勾得江奕睫毛发颤,疑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只觉头颅深处有什么东西被人轻巧地一下抹去,连日以来神经遭|受|压迫的隐痛跟着化作云雾散开,全身心都舒服了不少。 男人松开手,江奕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后颈,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一件事。 上个世界结束后,他曾在空间跳跃的时候受到了不明人士的攻击,那一击直中他的灵魂,造成了一些细微的裂痕。 之后罗琳研究员用精神力为他修复了这些裂痕,但在当时,其实还有一些隐秘的地方没有被罗琳发觉,江奕也清楚,如果要进一步检测治疗,肯定得用到救治站的高级医疗设备,一来二去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 楚凛耽搁不起,他不放心,也就这么隐瞒了下来。 罗琳的精神力放在穿越司都能算得上是中上的强度,现下,没有被罗琳找出来的隐患,却被意识海内的男人看上一眼便揪了出来。 曾经男人的精神力一直处于不稳的区间,7号位多次尝试,无法准确记录峰值,江奕只当是空间紊乱还没有将信号给抽正常。 如今江奕可以确定了,不是信号不正常,而是男人的精神力很高,已经高到了连系统都判定不了的程度。 难怪他一直都看不出男人的精神力高低。 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江奕用手指点点男人的额头。 额头感受到触碰的力道,男人忽而眨了下眼睛,他的睫毛狭长而细密,在日光下投射出一片小碎影,显得纯真而无辜。 江奕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男人柔顺黑亮的发顶,他只要一做出往下揽的动作,男人就很是乖觉地半弯了身,方便江奕的动作。 江奕顺势偏过脸,捏着男人下颚,在暗红色薄唇落下一记轻吻。 男人又缓缓地眨了下眼,些许怔愣从面上一闪而过,江奕没有看见,不过男人盯着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却是让人想忽视也难。 第一次做这种糊弄小孩的事,江奕有点不好意思地浅咳一声,施以谆谆善诱:放我出去,下次还有。 从沉默寡言的男人口中也问不出来什么,江奕不准备再磨蹭。男人眉头往上挑了挑,好似怀揣着几分期待,点了点头。 江奕对着他微微一笑。 随着时间流逝,嘴角上扬的弧度消减下去,江奕看着始终没有动弹的男人,以及被男人紧紧抓住的右手。 江奕:难道没听懂。 男人席地而坐,仰头看着江奕,拉了拉他的手,目含期颐,乖巧的模样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小孩,让江奕不忍拒绝。 江奕一头雾水地跟着半蹲身,又在男人的示意中盘膝坐下。刚刚坐稳,一道健硕的身姿在空中划出残影,男人以江奕肉眼难及的速度精准地倒在了他的大腿上,双臂扒着江奕腰肢,极为满足地用额头蹭了两下。 那耍定无赖的样子让江奕推开也不是,放任男人继续靠着也不是,无奈地拍拍男人脑袋:我还有正事要做,起来了。 只见男人屈指在半空一晃,意识海外的景象以镜面的形式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外面楚凛正要写下其他同盟的名字,毛笔尖还停留在未尽的那一横,眼睛相较无神黯淡,比起男人来说更像是个提线木偶,江奕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楚凛的那一笔也没有写完。 于是江奕沉默了。 意识海之内的交流可以被控制在须弥之间,但这不仅要求当事人拥有高强的精神力,还得对精神力的掌控也达到极上的程度。 分卷(67) 向江奕表明完他们的时间可以很充裕,男人丝毫没有露出马脚的自觉,枕着江奕大腿哼哼唧唧地笑,就差没长出一根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直至被江奕捏住了耳垂,他才往上看了看,眸色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 江奕皮笑肉不笑地加了把劲。 这一下将男人耳朵都捏得起了红晕,男人轻嘶一声,抿了抿嘴唇,委屈巴巴。 别装了。江奕硬是没有放缓语气,既然你已经将映象体修成了化身,我们谈谈? 大概是知道自己无法在江奕的面前装下去,默然不语的男人翻身正躺,浑身气势在那瞬间变了。 他的嘴唇蠕动着,轻叹从中泻出,悠长而深远:你不该插|手。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江奕笑着回了他一句:你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该? 男人只是看着江奕一不吭声,他像是在想反驳的话,也像是单纯地想记下江奕的容颜。 那视线极其深刻眷恋,蕴藏着一些沉重的东西,好似男人下定了某项决心。意识到这点,让江奕顿时心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本能地去探寻其中的含义。 男人没给江奕这个机会,抬手挡住江奕的眼:让我再看看你。 这要还听不出来男人打算和他诀别就真的是见了鬼了!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情景下听到这么一句话,江奕心凉了半边,也气得火了半边,握住男人手腕往下拽,没能拽下去,咬牙切齿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男人没有解释,他和江奕处了三辈子,也在江奕面前外露了太多情绪,如果不是不常在意识海内见面,恐怕也瞒不到今天。此等情况下,再多的解释在两人的默契下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楚凛,不,这不是你的真名 江奕气不顺地闭了闭眼,他连男人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算了,管他叫什么! 拽起男人的衣襟拉到近处,江奕冷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有什么苦衷还是担心我的安危,这些统统都扔一边我不需要也不接受!只要你敢跟我不告而别,尽管试试看! 男人被拽起来也不反抗,像是听进去了,摸着江奕的脸轻笑出声:你凶起来也是这么的好看。 江奕拍开他的手,蹙眉:别打岔。 如果你一定要坚持的话,给你个小小的提示。男人探首贴近了江奕的耳边,轻声而又温柔道,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和你两辈子的记忆。 两辈子?他们不是经历过了三世 湿热包裹耳垂,渲染了一片殷红,江奕瞬间从深思中抽离,抖着手,面红耳赤地将男人推开。 他用的力气不大,反作用力却让江奕身子向后退上两步,跌进了出去的洞|口。 男人半坐半立地待在洞|口的前方,深邃幽暗的黑眸子望向江奕,一眼望进了他的心中。 楚凛写完了字,眼睛一斜朝旁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莫名发呆的白猫儿,皱眉不虞:又在想什么? 猫身极小幅度颤动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宣纸上。 楚凛负手等着白猫看完后的反应。 白猫记下人名,往下挥挥爪子,示意楚凛低头。 楚凛疑惑地半倾身。 啪! 只见白猫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爪子探入砚台,又在楚凛的俊脸上留下一个绽放的墨黑梅花儿。 ※※※※※※※※※※※※※※※※※※※※ 受:森气!哄不好的那种!(╯‵□)╯︵┻━┻ 关于意识海云城也只简单记了一个设定,没有回看的必要~(~ ̄▽ ̄)~要重温的话指路74章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1432380 10瓶;枫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三) 手帕沾水, 在镜子前擦干净墨汁,楚凛黑着脸,对旁边优雅甩尾的白猫儿斥道:你突然发什么疯? 白猫儿飘飘然瞥他一眼,似乎完全没将楚凛的气恼放在眼里。 楚凛脸皮抽搐, 几近气哽。 却没有意识到,在他自己被江奕戏弄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将这只猫给丢出去,而是简单明了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大步上前, 捏着白猫儿后颈将其提起, 意料之外,白猫儿没有反抗, 被他提拎起来的时候, 四肢甚至很放松地自然垂了下来。 楚凛心道这猫又发什么疯,然而更疯狂的是, 他居然会因为江奕对他的坦然信任而感到开心。 简直是莫名其妙! 楚凛不甘示弱地瞪了江奕好半会儿,瞪得双眼发涩,揉捏鼻梁, 只觉伤眼。 江奕只挨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训斥,便被楚凛放在地上。随后脚掌蹬地跃起,在较高的位置上趴了下来, 毛绒绒的爪子内揣, 观看楚凛的一举一动, 胡须轻轻抖动。 白猫的这个动作堪称乖巧可爱, 楚凛冷着眼看了半天, 越看越觉得控制不了想摸猫的手。一边唾弃自己的自控力下降得如此之快,一边又忍不住看个不停,最后以免沦陷,率先移开了视线。 没过多时,一道黑影从檀窗翻入。 与上午才来的黑影不同,这人身穿太监服,麻子脸,长相平凡,是不容易被注意和记住的面孔。进殿后这人目不斜视,来到楚凛面前半跪下身,在楚凛的示意下开始禀告。 这半日以来皇帝大致做了什么,还是如何的贪生怕死,后宫有什么动向,朝中大臣们的争吵激烈到了什么程度都从太监的嘴里事无巨细地道来。 提及皇帝下午要来的时候楚凛诧异了一下,听到柔妃的爱猫受惊闯入长明宫,楚凛毫不掩饰地朝白猫儿看了过去,目露审视。 江奕: 白猫儿软软地喵了一声,说起来楚凛确实是因为他受了这无妄之灾,没得反驳。 楚凛摆了摆手,也没将皇帝的突发奇想当回事,只是吩咐下去,让他们将周遭的巡逻部署恢复正常,不要让皇帝看出什么端倪来。 属下领命。 楚凛又问:西域来访的使节团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全都安排妥当了,只差点余兴节目,有待主人定夺。 余兴节目么。楚凛沉吟了一会儿,正待开口,见白猫一直盯着他,嘴角缀起了一抹笑,便定为耍大猫吧。 江奕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很快他反应过来,楚凛说的大猫肯定不是家猫,应该是豹子老虎什么的,故意说来戏弄他罢了。 几岁的人了都,幼不幼稚。 十八岁的楚凛听不到江奕的腹诽,完全不介意彰显自己的童心未泯,抬手一指,戳到了江奕的脑门上。 江奕无奈,偏头躲开楚凛不安分的手,楚凛心情极好地啧啧两声,对着跪在地上的人道:尽量找一只和这猫看起来差不多像的。 属下应是抬头,看见了江奕,感觉猫的体态模样有几分熟悉。 没几息功夫,突然想起,这不正是柔妃娘娘的猫吗? 于是这名属下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之中,猜测楚凛这样做是否蕴含着什么深意。 最后属下双眉一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楚凛的目光中完全不掩盖敬仰和钦佩,行礼领命,很快地离开了。 猫在旁边围观了这人表情变化的全过程,额角落下黑线,所以这人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楚凛似是察觉到了猫的腹诽,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也是感慨:和他们合作挺愉快的,因为我从来不用把话说尽。 合作? 白猫瞬间扭过头:喵。这人不是你的属下吗? 江奕不掩困惑的模样表现得太明显,楚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单手支起下颚,很是随心地悠悠道:他们忠于的是我的身份,我恰恰讨厌的这个身份。 这话由楚凛来说似乎也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果他只是平凡人家的小孩,楚凛不至于忍受冷宫寒风七年,不知绿水青山,不知大漠塞外,不知人与人之间其实可以有着纯粹的善意往来。 江奕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虽然楚凛方方面面都对他表现得很抗拒,但实质上并不是完全地戒备不放心。细数下来,不过两天时间,楚凛就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怀。 这样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楚凛悄无声息又贴近了江奕的耳边。少年已过了变声期,声线中带了独特的磁性,又不似成人那般低沉,清亮透彻得像夏日热烈的呼唤。 江奕呼吸微乱,小小猫掌探出去,抵住楚凛的唇。 楚凛几分意外地看着白猫:早在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多大了,这么容易害羞? 江奕:大到你可以叫我曾曾曾曾祖父,谢谢。 7号位善意地给出建议:【要不然,以后宿主完成任务之后不再进行情感清除,同时保留除知识以外的记忆?】 通常来讲,穿越司的员工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对大脑进行一次保留清除,为的就是减少记忆紊乱而引发精神疾病的可能性,同时也为了让员工们保留对穿越世界的新鲜感。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江奕这样对什么都无所谓,只为了工作效率而工作。 江奕摇了摇头:这个以后再说。 江奕和7号位的对话楚凛听不到,只看见了白猫儿敷衍般的摇头,一时之间兴味盎然,捏着猫耳朵:还不服气? 一爪子拍开这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人,江奕从白猫身子里退了出去。 白猫的灵魂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向飘在空中的江奕,疑惑地喵呜了两声,接着便瞧见了身旁的楚凛,瞬间炸开了毛,冲楚凛凶恶地龇牙咧嘴。 见此清醒,楚凛便知道猫壳子里已经换了芯,挑眉的动作中不无带上了没猫撸的遗憾。 或许是江奕对楚凛的情感残留了一些在壳子里,白猫只是哈气没动爪,但态度也称不上热情,跳下地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江奕无奈,这人是有多讨猫狗嫌。 楚凛完全没把白猫的态度当回事,顺着猫刚才望过去的方向,紧盯半空江奕所在的位置:没有壳子附身,你是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江奕无法回答。 没有得到回应,楚凛轻笑一声:我倒有点想见见你原本的模样了。 ※※※※※※※※※※※※※※※※※※※※ 太累了云城先睡,亲们晚安_(:з))_ 第90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四) 说这话的时候楚凛的双目微微凝缩, 眸内绽放出不怎么浅显的光芒,是真的想要见江奕一面。 可惜楚凛的想法永远只能是想法而已。 要见江奕的真面目有两个办法,一就是像之前一样,把楚凛拉进安眠窝, 两抹灵魂坦诚相见。 二就是楚凛瞬间去世,灵魂脱离身体的那一刻自然也就见到了。 目前看来只有第一个方法有实施的可能,不过安眠窝需要从系统商店里兑换。 自从封首席发话后就被拖入了系统商店黑名单里,至今还未被解封的江奕选择性无视了楚凛的渴望。 虽然他现在说话楚凛也听不见。 询问过7号位皇帝可能过来的具体时间, 还早, 江奕决定先去看看楚凛的另几位同盟。 走之前得留个信。 7号位不能现身,手下又没有现成的躯体, 江奕便又一次借了楚凛的身。 楚凛似有所感, 眼皮一撩,颇好说话地放弃了抵抗。 附身成功后江奕安抚一下被委委屈屈挤到角落的楚凛魂体。或许是楚凛隐藏精神力特别高的缘故, 他并没有像其他生物一样,被江奕附身后就直截了当地昏迷过去,而是保持着一股浑浑噩噩的清醒状态。 被江奕触碰的时候还颤动了两下, 将身子主动递过去让摸,是十二分的乖巧了。 江奕心道,好想圈起来养。 取笔留了字, 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过会儿的去向。江奕感觉现在的自己特像出门在外还要事先给老婆汇报时间地点的妻管严丈夫。 江奕: 不存在的。 要管也是他管楚凛。 面不改色地把笔放回了原位, 江奕退出楚凛的身体。 楚凛一息之内睁眼, 眸内锐色如常, 与江奕的交换堪称无缝衔接,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嘴碎地嗤上一声:这是我的身体还是你的身体?不知道先客客气气地问一句? 江.灵魂体状态.无法与人交流.奕:知道了。 这般语气说完话也不见江奕跟他呛声,楚凛便知道江奕这种状态下怕是说不了话。 他将留下两人字迹的纸张轻车熟路地撕毁,只不过在撕的时候留了一手。小半块纸堆挤在一起,藏于掌腹内,撕的时候就留下了那一块。 挤压成一团的纸张松弛开,看上边残留的墨迹,正是江奕写明去向的那一句话。 楚凛看也不看,不动声色地将那小张纸丢入袖中。负手而立,笑声中带着玩世不恭的谑然:这几个人名是我会告诉你的全部。 会,而不是能。 果不其然,楚凛睨着半空,似笑非笑地接着道:要想知道更多,自己去查。 在江奕看来就差没把嘚瑟写在脑门上。 江奕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你这么嚣张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打死么。 但好像楚凛小时候挨过的打还不少。 之后就尽欺负别人了还在成为暴君的作死悬崖上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别人想拽都拽不来。 比如你的计划也不是万物一失,有天道作祟直接夭折的可能性很大,请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难道是我求着帮你? 但从两人相遇到现在的经历来看,好像还真是他跟在楚凛的后面前仆后继。 结合在意识海里做聋做哑不成,后还半截话不说清楚意图卖关子并把他给弹了出来的某化身,江奕: 分卷(68) 不爽。 很不爽。 7号位:【等等,宿主,宿主你冷静一下!】 江奕注视着底下的楚凛,平静中内含神情,温柔至极。 而与此形成极大反差的是,精神力凝结出来的长鞭在意识海内甩来甩去,破空风声猎猎作响。 他慢条斯理地轻声喃喃道:公司的疯子狼曾瞒住封首席他们教过我一招,那时候什么都想学,来者不拒,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禁术,只是觉得过于狠毒,所以我至今还没有给人试过。 叫做灵魂烙印。 上个世界结契成功,这人在我的灵魂中留下个印记,据说可以带着它,生生世世也不会消去。结果一个时空穿梭便全部崩裂了,实在不怎么靠谱。 比印记更牢固的,大概就是烙印。 江奕偏头对着7号位微微一笑:你说我给他留一个怎么样? 7号位:【】 宿主你黑了啊啊啊! 7号位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灵魂烙印要被接受者承受烈火烧灼般的痛苦,试问江奕怎么舍得。 如果不是楚凛现在才二九年华,且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可能真的就舍得了。 处了几辈子老夫老妻现在想把他一下推开,江奕感觉自己当时没直接炸掉,已经算对得起礼仪老师曾教过的涵养课。 感觉方才平复下去的火气又一次涌上胸腔,江奕缓缓降落到和楚凛一样的高度,板着脸看对方。 楚凛等了一会儿,又唤了几声,这次没人应答,也没人借用他的身体上身。 应该是走了。 楚凛没有管凌乱的书桌与一地狼藉,在殿内晃了一圈,最后来到床边,从枕下的被褥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书,自顾自地翻看起来。 从这书藏匿的位置便知楚凛有多宝贝它,每页都很干净,像新印出来的一般,唯独页脚带着皱褶,应当是被翻阅过很多遍。 江奕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书中记录的是地方异志,各类趣闻,放在时下无疑是杂书的行列。 皇帝应当也不会放心让楚凛看那些真正益于己身的广记学文。 江奕虚抚了一下楚凛的额发,有几分凌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帮他理顺。 二九年华的少年郎,放在现代可能还在为学业辛劳而奔波,若骄阳傲气,言语举止中尽彰显着桀骜不驯。 而如今的楚凛,眉眼却已有了挥之不去的戾气与沧桑。 收回手,正准备离开,突然江奕看见楚凛手指一动,直接从中间往前的一页,翻到了最后几页。 共三页,无一例外,都是肖像画。 第一页着笔稚嫩,第二页进步显著,第三页青衫蹁跹,身形修长,已能很轻易地看出画中人是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只是这三页画中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画脸。 江奕在旁看着,只觉撼然。 指尖拂过画中人,从鞋面至如瀑倾洒的青丝,楚凛神色说不出的神往和温柔。 他从袖中抖出瞒着江奕藏下的纸团,指腹仔细撑开磨平褶皱,夹在画像之中。 楚凛后仰身体,头靠上漆红梁柱,轻声呢喃:会是你么 我 江奕也是话出口后,看见毫无反应的楚凛才猛地醒悟过来。 楚凛听不到他的声音。 按捺住心头的焦躁不安,江奕急着想做点什么,灵魂体蹿出去,忽地顿在了楚凛鼻前三分。 与他涣散的双眼深深凝视。 不能说。 这个世界的剧情线还没有正式开始,一旦他对原住民暴露身份,触及世界格局,引发空间异动,天道一定会将他驱逐出去,到时候他怎么帮楚凛避过可能遇见的危险? 所以他不能说。 不仅不能解释,还要佯装不知情。 江奕不知怎么离开的长寿宫。 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他们相遇的第一世。 本该最后才经历,却因为空间异动,而最早开始的一世。 意识海内的化身告诉他:他只有相处两世的记忆。 这一定不是顺口一提。 首先就有个很浅显的问题,化身如果只有两世记忆,为什么会着重强调只有这个词。 难道他知道他们其实经历过了三世? 没有记忆的那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化身的记忆出现异常。 江奕隐隐有着预感,出现问题的,应当就是白黎轩那世。 想起白黎轩 老七。 【什么事,宿主?】 你说他会不会傻到一直在等我? 出口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句,江奕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他回想起离开前的那小半日,青灰色的天空,细雨绵绵,他悠悠转醒,一眼看见,汗水和雨水润湿了白黎轩的鬓发,顺着脸颊滑下。 而白黎轩用嘴咬着简易制造的支架,用这么艰难的动作撑起伞,双手托起他腿弯,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而坚定。 从小南山秘境到蒲松岭,越过十连座山,跋涉千里地,半边衣裳浸满鲜血,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为他撑了一路的伞。 江奕不敢再想下去。 只要一想想,胸口就沉重得无法呼吸。 【宿主你说的是谁?】 7号位已经忘记了江奕第一世离开时和白黎轩做出的小小诺言。 毕竟两辈子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连系统都需要将内存清理个两到三次。 江奕看着7号位一笑:没,谁也没说唔! 闷哼泄出齿缝,江奕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虚空中好似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拉力拖拽着他,要将他赶出这个世界。 是谁,天道?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从江奕脑中划过,江奕来不及细想。 千钧一发之际,江奕余光急急扫过宫墙下的守卫,咬紧后槽牙,听从了自己本能的反应。 旁边传来他人的喊话声:虎三,虎三?你怎么了? ※※※※※※※※※※※※※※※※※※※※ 七夕快乐各位看官⊙⊙ 来自单身鸽子客户端的祝福 第91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五) 7号位差点飚出一段海豚音。 【宿主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 江奕艰难地挺直了身, 眉头不自觉拧起,疼痛由内而外,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巨石碾压了一遍。 来自灵魂的冲击,和之前何其相像。 虽然江奕嘴上说自己没事, 但那冷汗淋漓的模样实在不怎么有说服力,7号位开始着急了。 【宿主】 江奕探出手,状似不经意地一挥,在7号位额头点了一下。 再怎么说江奕也是被攻击过一次的人, 虽然始料不及, 但也不至于毫无防备。 先别忙着担心。虽然我顺着攻击轨道反向锁定了袭击者的大致方位,但因为这段异常波动的时间过于短暂, 无法精确到具体位置, 需要系统定位协助。 顺着江奕的指尖一点接收到数据信息,7号位下意识开始使用系统分析定位。 如果能顺利判定出来, 那么调查幕后凶手的进程也能往前跨出一大步。 然而,虽然幕后之人主动现出了端倪,7号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两根长长的耳朵往后耷拉下去,蔫儿吧唧的。 难得见你做出这一副委屈样。 见守卫一拥而来,江奕手掌撑地站了起来, 腾出手拍了下身上的灰。 看来和小27待在一起时间长了, 我们老七也变得可爱了不少。 7号位看着江奕脸上浮现出自己所熟悉的温和镇定的模样, 不再多言。 调出系统定位功能, 调出精神力波幅分析装置, 开始全力搜索袭击者的方位。 它该相信自己的宿主,就像很久之前那么多次任务中,江奕用结果向它所证明的那样。 跑来的圆眼巡逻就势搀扶了江一把江奕:虎三?刚才怎么了,突然身子就垮地上去了。 另一个人插嘴道:是啊,还以为你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是我说你,就算手头再紧张也不能拖着身体干挺着,早晚都要拖出事儿来。 江奕垂头紧咬牙关闭口不言。 好半天,才像是刚缓过来的一样,一脸虚疲。 大致环顾过四周,江奕甩开搀扶的人,出口浑然转了个调:好了!我自己的身体你们能比我清楚?能有什么事!走开走开,都别围着了,挡着我晒太阳。 听这大大咧咧又带点跋扈的话,其他人也没生疑。 江奕接着说:你们有这闲工夫担心我,还不如帮我顶了今天的差,我好回家休息去! 圆眼守卫立时往地上啐了一口,看着江奕的眼里满是轻蔑:得了吧,回家休息?我看你是被那青|楼小蛇腰给迷了心眼,急着回去唔唔唔! 江奕忙上前捂住他嘴,作势板脸气恼:你小声点! 守卫扯下他手,更不以为意了:这儿又没什么人,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反正上面也不管。 纵观整个皇宫内,就咱们这块人最少,要巡逻的地界却不见小上多少。 一位面容稍见年迈的守卫刚走过来,闻言直接给了圆眼守卫后脑勺一记巴掌,压低声音呵斥道:说够了没有! 守卫挨了一下,摸着后脑不吭声了。 还有你。老守卫转过头来看着江奕,审视的目光上下一扫,对着其他人说,好了,既然都没什么事了还在这围着干什么,回各自的位置上去。 其他人懒洋洋地应了声。 老守卫压低声音,眉上几条沟壑紧拧成团,语气带了厉色:平时没管着你们不代表这里就没规矩,一个个都注意着点,今天别被人看到你们玩忽职守,到时候挨板子是小,虎头铡落下来也就碗大个疤。 知道了,知道了 老守卫在这里还是有几分威信的,其他人不得不收起那份吊儿郎当。 听见老守卫在今天一词上加重了语气,江奕若有所思地看了老守卫一眼,在他似有所觉的时候又撤回视线,和其他人一样,连连应是。 说完话后其他守卫都散了,江奕也正准备走,被老守卫给叫了停:虎三,你等一下。 江奕站定,看着走近的老守卫:什么事儿? 老守卫本来有什么话说,突然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他打量着江奕的模样,语气透着点隐隐约约的质疑:你今天看上去是似乎有点不对劲。 江奕在附身他人的那一刻能够接收到当事人一部分的记忆,但一部分不是全部,和本人有所出入是肯定的。 这时候如果恰巧遇上对当事人十分熟悉的亲者,无疑就是暴露身份的先兆。 不过江奕很淡定,反应也快,一声哼笑出口:我这身体什么时候对劲过。 听到这熟悉的反嘴,老守卫放下心来。 老守卫往前跨近了半步,声音比刚才压得更低,如果不是江奕凝神去听,恐怕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你是在抱怨? 怎么会。 老守卫重重地哼了声,也不是真的生气,至少他面上染笑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恶意:这次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你出宫买点橘子,送去城西近水楼阁旁边的院落家。 这里还没出长寿宫的地界,离长寿宫正殿说不上近,也说不上远。 观察到老守卫下意识地往长寿宫殿内偏了一眼,江奕眉梢微挑,不动声色。 老守卫的这一眼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也让江奕对楚凛在长寿宫的掌控势力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但江奕不能询问是谁的要求,因为在虎三的部分记忆中,这是个足够禁忌的话题。 甭管如何旁敲侧击,只要问出口,老守卫立马就会心生警觉,直接翻脸。 可是今天正逢我当差这次也用头疼的借口?作势抚了抚脑门。 什么借口都一样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没人拦你,但有一点你谨记,正午之前必须回来。 啊?以往也没规定过时限,今天是为什么? 老守卫本来不想说,架不住江奕连连发问:下午有贵人要来长寿宫。 虽然心里清楚,下午要来的人是皇帝,不过江奕还是在老守卫的面前做足了好奇的模样:下午有人要来,谁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老守卫的反应不像完全的不耐烦,倒像在避讳着什么。 江奕打了个哈哈,点到即止地住了口。 行了,快去快回。老守卫说罢便离开了。 在这段时间里7号位也分析出了初步结果,袭击者是个完全陌生的精神源,浅显分析,与本世界天道的因果力牵涉算不上密切,不过具体落定结论还需要总部进行排查核实。 得出这个结果,江奕不由陷入深思。 天道异常是肯定的,现在可以确定了,除了天道发生了异常,袭击者还另有其人。 是谁人为影响了剧情线? 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影响到天道的判责? 书中主角?不,也不是没见过前面几个世界的主角,本身没有独特的地方,没成长起来之前说是草包也不为过,会是袭击者的可能性不大。 他来这个世界后可以算得上是处处小心,就是这样也被袭击者发现了踪迹。排除其他可能情况,最可能的解释是,公司里出了内鬼。 江奕习惯了独来独往,和同事们的联系不深,因为熟知穿越司的管理制度较为严格,福利方面更是没得说,所以短时间内没想过会出现内鬼的问题。 反而是对穿越司饱含热爱的封首席在他出发前提出了这个可能的情况。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他们该有多么的伤心。 江奕脸上没什么表情,情绪起伏也只在那一刹那。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这个世界的危机解决了再说。 分卷(69) 也不知道老守卫是什么身份,对方说他事先嘱托了人,门口的守卫还真就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腰牌,问了几句话。 江奕顺利地出了宫门。 若没有当事人心甘情愿的接纳,主动搜索记忆容易造成其大脑损伤,江奕没有妄动虎三的记忆。 从虎三那部分记忆来看,老守卫表面是与他本职相同的守卫,不过年纪大了点,在长寿宫当差的时间长了点。 当初冷不丁被老守卫找上,得知只是帮人干点送东西的小事,却能得到丰厚的酬劳时,虎三自己也没想到。 想想没什么紧要,都是顺手的事,虎三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最开始送的是路上随手摘来的花草树叶,再后来就是水果蔬菜,泥塑、提线小人、甜点稀粥,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尝试琢磨过的虎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出了宫,来到最大的集市,江奕几乎将集市逛了个遍,才在小角落里找到了买橘子的商贩,大概挑了一篮子。 7号位不懂就问:【宿主,为什么要送橘子?】 江奕拿起一个橘子来,让7号位观察:这些橘子个头偏小,模样拧巴,不是自家栽种,而是从郊野摘来的。 我注意了一下商贩的手,粗壑硬茧,土屑不均,削瘦但肌腱有力,是双常做农活的手。秋收快到了,人却不在地里,而是出来摘橘贩橘,今年的收成应当不怎么理想。 眼下并非橘子成熟的季节,多数都是青橘,老百姓中少有喜尝酸涩的青橘,商贩等不及便急着摘来了一箩筐,说明家里钱粮局促,急着补贴过活。 所以送橘子要表达的信息是江奕扣响了院落的大门,时机未至,然时局迫矣。 ※※※※※※※※※※※※※※※※※※※※ 忘了还有榜单_(:з))_所以今天要爆更了,云城继续码字,过会儿回复大家 第92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六)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 探首而出的是个老奴仆,看了江奕几眼,粗着嗓子问:谁啊? 老奴仆其貌不扬,眼睛被一层阴翳蒙着, 微微眯起,好似看不清人。 江奕站近了一点,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对方眼底一掠而过的精光。 看来虎三应当是这院落的常客。 老奴仆也顺势看到了江奕手里拎着的篮子。 江奕在来的路上, 顺手买了张布盖在上面,光从凸显出来形状上看,老奴仆也看不出里面盛放的是什么东西,便伸手来取:东西送到了, 你走吧。完全没有留人下来的驾驶。 江奕挡住了老奴仆的手, 惹来对方诧异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压低声音垂眼道:我们主子吩咐了,要我亲口向你们主人求证, 喜不喜欢送来的这篮橘子。 老奴仆瞬间更加诧异了。 看上去他虽然知道些事, 但知道的也不多:我拿不了主,你先在门口等着,待我问过主子再来回你。 说罢, 仍旧伸出了手,来取江奕拿着的橘子。 江奕再往旁边一躲, 仗着虎三结实的身板立在旁边, 老奴仆也息了抢夺的心, 不满地嘀咕两句, 关上了门。 不过多时,门开了,不是刚才见到的老奴仆,而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人。 中年人不苟言笑,审视打量的视线像尖刺儿一样扎在江奕的身上,带着逼|迫性和攻击性。 江奕则不甚在意地抬了抬眼,很是平常地看了回去。 但中年人不开口,他也不会多什么嘴,完全一副沉得住气的模样。 两人眼神交战几个回合,末了,中年人侧步让开了路:进来罢。 嗯。 错身而过的时候,中年人轻声道:举止冒犯,多有得罪。不过,如果那边派出来的人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我们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两方继续联手的可能。 江奕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地瞥了中年人一眼,并不搭话,大跨步而入。 中年人在后凝视他的背影。 几个呼吸过去,中年人收回视线,左右看了下,将门带上。 江奕心想,这关算是通过了。 院子坐落在这近郊的偏僻位置,从外来看,院围没多大,又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只一棵杨柳树高高探出围墙,平凡朴实无奇。 但江奕进入后一观,方才发现,院子虽不大,但精致的布施却不见得少光是那廊庑雕栏内设,用的就是市面上顶好的金丝楠木,香味具有驱逐虫菌的效果,可千年不腐,木质不易变形,自古便被宫廷皇家独宠。 也是因此,金丝楠木在众人口中还有个称呼,帝王木。 院子的主人用金丝楠木做构建院落的常用木材,其心昭昭,不言而喻。 加上进入主屋后见过奴仆们井然有序的伺候,每个人都不会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响,江奕想法落定,院子主人有野心,也有那个掌事的能力。 事先多想多猜测,奠定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让江奕在面对院子主人的时候反应不及。 虽然可以说,从江奕走进这个院子开始,便隐约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皇城京都、天子脚下,能这样闷骚中透着张扬,平凡中又不失水准地彰显自己财力雄心的人可不多见。 只身轻躺于榻上的男人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容颜华美,体态优雅,年岁不过二十三,抬眼看着江奕,眼中一点魅色若隐若现,如同一只正在筹谋的狡诈狐狸。 比起虎背熊腰,举止犹带粗犷的皇帝而言,他才像是真真正正养尊处优出身的贵人。 此人正是江北秦安王,秦溯。 的表侄儿秦文赋。 如今天底下自称为王的共有两人,一是淮南刘奇刘献王,二是江北秦溯秦安王。 两边胆量心气儿都不小,但因隔着山和林,还有一道天堑横跨其间,打起来太费时费力,所以暂时统一了目标,先解决最大的那块肥肉皇帝所建立的大黔朝。 虽然都是白袍起征,占地为王,但秦溯有着刘奇所没有的忍性圆滑,做人两面三刀,很会迂回讨好人,至于背地里是怎么插刀子的,往往做得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来。 即使在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皇帝看来,秦溯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容忍的可能,所以在当初朝廷趁着势头准备讨伐异姓王的时候,派去对付秦溯的兵力不过是小打小闹,简单警告一下就回来了。 由此也导致早年完全比不上刘奇的秦溯这几年间也逐渐势起,到现在,即便江北一方势力公开与大黔朝作对,恐怕大黔朝先要做的也是安抚对方。 毕竟一个刘奇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 以上,都是江奕通过剧情中的只言片语所做出的推测,秦文赋这个人在剧情中差不多算是一笔带过,就简单描写了一下对方高调出席了一场秦溯举办的庆功宴会,然后中途因嫌宴上无聊,提早离席。 江奕猜测院子的主人是秦文赋而不是秦溯的原因很简单,单看秦溯的人设,都不像是个能放下自己打下的领土,又莽撞到亲身闯入敌境的人。至于秦家的其他人,剧情中单薄得像个纸片人一样,唯独秦文赋还算有点个性。 秦文赋早就看见了步入的江奕,第一眼他也没怎么注意,待到第二眼之后,眼睛就在江奕的身上挪不开了。 江奕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不对劲,凡是个人都要多看两眼,也没在意,总之就是平静从容自然以对,事情发生了再见招拆招。 只见秦文赋带着点不经意的慵懒:这次送了什么来?拿着东西,走近点让本公子看看。 江奕没忽略对方眼中的警惕和不轻信。 门口观察老奴仆的反应,让江奕知道,这里的人其实对虎三本人并不了解,至少秦文赋应当是没有见过虎三这个人。 本来虎三只是个专门跑腿的,的确没有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只是此时此刻,再强撑虎三那跋扈的性情规格言行显然不现实。 江奕抬步往前,没有直视秦文赋的脸,躬身行礼,看上去不卑不亢。 向秦文赋揭开布,露出里面的青橘来,江奕道:回禀公子,我家主子送的是橘子。 江奕自诩没有露出破绽,言行举止当是自然。秦文赋心头微起异样,看过江奕两眼没看出异常,转眼注意上了篮子里的青橘。 盯着青橘静视几息,秦文赋身子后仰,又靠回了榻上,摆了摆手: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一贯不爱吃青橘。 江奕行礼应是,完全不慌。 秦文赋特地等了会。 见江奕面不改色地应下话,秦文赋戒心稍减,接着又道:不过,好歹是你家主子的一片心意,知道我想吃橘子便遣人送了过来,我又怎好意思拒绝? 公子我也并非不晓事的人,眼下时节只出青橘,想吃橘子就得忍了它的酸涩。料想你家主子诚意满满,只是苦于现状罢了,你说是不是? 江奕道:公子说的是。 只是看似顺了话地答。 秦文赋单手撑着下颚,听见这回答,神情意味深长了两息,缓缓闭上眼。 旁边的中年人很眼色地上前一步,对江奕做出送客的手势:我家公子乏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阁下也听过了我家公子的答复,不便留客,请。 江奕点了点头,在侍从的引领下走出了门。 在江奕离开没多久,秦文赋睁开了眼,指向地上的那篮橘子:还放在那干什么,都拿去扔了,要送也不挑点好看的,摆在我这屋里实在碍眼。 中年人吩咐人去扔橘子,为秦文赋倒了盏茶奉上:属下见公子看了那送东西的人好几眼,此人是否存在什么问题? 问题?问题是有的,首先气质就不怎么与品相符合秦文赋呷了口茶,合掌道,但是本公子看不出破绽,就近也没看见易容的影子。 那 罢了,一个跑路的,不值得费心思在意。备纸笔,磨墨,我要书信一封,待我写完后,这封信要快马加鞭送去江北我叔父手上,就由你亲自前去,以及,让叔父早做准备。 中年人语带试探:公子,莫不是 秦文赋登时便哈哈笑了起来,末了,颇带感慨地道:大风大浪,大抵会在不久之后,于这皇城中大肆掀起了。 出了院落的门,江奕仰头看着天上艳阳,长长缓出了一口气。 7号位问江奕在愁什么。 江奕道:先不提柔妃。前边出现的瑞亲王,为人阴险,只看中利益,擅过河拆桥,在剧情中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刚和秦文赋打了个照面,如果秦文赋的身后代表着秦溯,那秦溯在这方面算是差不离。 换而言之楚凛正不畏作死地与虎群谋皮。 第93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七) 要是楚凛身边全是这样的表面盟友, 那也不用再挣扎了,因为最后无论是楚凛推翻新朝,还是其他几人兜到了最大的油水,他都不过成为下一个集火对象被其余几人生啃骨头做饭后甜点的份儿。 所幸并不是, 楚凛的思维还在一般正常的水平线上。 四个名字中除了这三人,剩下一人在剧情中便有提及,提督九门步军巡捕副统领卫忠,表面归降的前朝遗臣。 卫忠先祖便是当初跟随太高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 对旧朝的忠诚不必说。若不是看在朝中明面上能剩下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可能在越族突破京都城墙的那一刻便引剑自戮,以追太高祖而去。 至于那些隐匿这的前朝势力有多少, 如今又在何处落脚, 尚不得而知,剧情中所做出的描述, 就是在楚凛攻破皇宫之时,麾下士兵乌央乌央地将皇宫内外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那夜士兵们高举火把,烟雾缭绕, 灼热的火光将夜色照得如白昼降临。 而楚凛负手站在无数人的簇拥中,看着皇帝的眼神,冰冷得宛如在看一个必死之人。 江奕想了那时的场景, 如果剧本中没有用夸张手法, 要将皇帝内外都围上三层, 需要的士兵至少得有数万众。 在行军打仗动不动就派出几万十几万人的话本中, 一万人听上去没多少, 但是要清楚,巡捕营副统领虽是楚凛的人,掌有最要权利的九门提督却不是,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要在京城中塞入一万人,无疑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但是楚凛做到了,甚至当时的盟友们也没有一人发觉这件事,被迫与楚凛站在同一阵线解决了皇帝,来不及回撤又被楚凛当成人|质给扣了下来。 也是从那时起,从来不将楚凛放在眼里的皇帝才惊诧地发现,他以为自在掌控之中的京都竟是隐藏了这么多新朝的反臣叛贼,而小小一个不足及冠的楚凛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将这些人联合在一起。 如果剧情没发生变化的话,楚凛会在新朝国宴的后半夜时动手,彼时皇帝警惕心也会下降不少,毕竟那日正是他率领越族攻破京城的日子。 现在剧情提早了一个多月,疑似袭击者的幕后之人现身,之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动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说,旧朝势力具体隐匿在何方,与他们保持联系的楚凛会着手安排,加上卫忠的存在,又有他从旁看顾,保楚凛在事败后逃走,不说绝对了,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 江奕心中藏事的时候习惯会有些小动作,遇到棘手的问题时,表情看上去会比较眼熟。7号位想要活络他的情绪:【如果宿主可以附在皇帝身上就好了,到时候直接传位给楚凛。】 江奕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试过。 【?什么时候?难道是宿主变成猫就近和皇帝接触的时候?】 不,要更早,在帮楚凛将书放在后花园的时候我便试探性地检测了一下皇帝的精神力。 江奕不是没有心动过,在他发现自己能够附身于其他生物的时候凡是与楚凛作对的人,挨个附身过去,自断当事人的后路与实力,到他们没能力再与楚凛争下去的时候,一切也就变得简单至极。 结果不出意料,只是B级世界炮灰级角色的皇帝,精神力自然远在他之下。 可以说是极妙的情况,江奕精神力远超皇帝,附身的时候就可以做到不留痕迹,如果不主动做出太崩人设的事,即便天道有所察觉也对江奕无可奈何。 然而皇帝的性情太专苛,江奕想帮楚凛,要做的事必然会崩皇帝的人设,最后只能放弃这个念头,不去附身其他重要的剧情人物也是同样的原因。 分卷(70) 或许是明白世上没有这么好走的捷径,江奕当时也称不上遗憾,于是乎7号位也没发现江奕曾经起过这么一个念头。 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江奕准备回宫。 路过卖小孩玩趣之物的摊贩前时,下意识想买点什么回去送给楚凛的时候,江奕的动作微微顿住了。 楚凛现如今的日子凄苦,但转念一想,这人手底下的人手也不少,在京城的势力都部署得差不多了,像虎三,出入皇宫如过无人之境。 楚凛真想要点什么,要什么没有? 平时吃得简单、喝得简单、身着不御寒冷的轻衫,看上去宛如当世小可怜的形象,完全是楚凛本人故意为之。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以江奕对楚凛的理解,很好分析,楚凛想要将心中的仇恨贯彻到底,就不能让自己沉迷在物质的享受,不禁如此,他还在这方面加倍地折|磨自身,以至于将这股恨意烙印得更加深刻。 一方面,这么做可以打消除自己人以外势力的戒心,另一方面,也减少了让皇帝抓住错处刁难的可能。 想到这里,江奕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自己几天时间以来对楚凛百般殷勤的关怀劲儿。 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将自己对楚凛的特殊表现得这么明显,楚凛也不是傻子,若,而楚凛当时是什么态度?佯做不虞不适应,实际全盘接收。 二九年岁,未及弱冠的孩子,嗯。 江奕连给自己兜头一盆冷水醒醒神的想法都有了。 孩什么子?如果不是楚凛在皇帝心中没什么存在感,没准现在孩子都有两岁大了! 于是江奕只轻飘飘地看了眼小摊上的东西,抬步往前走。 走出去了大概数十步。 江奕面无表情地折返回来。 问过小贩价钱,他改道去了成衣铺子稍作乔装,出来后径直进了赌坊,极短时间内赢到足够的银两。 最后回到小摊前,五文钱买了个木制的九连环。除此以外江奕没买别的,多了放怀里,一看就有异,带不进皇宫。 剩下的三两五十文,江奕全都留给了虎三。临时借用对方的身体,没法跟虎三本人致歉,只能这种方法来弥补。 为什么没有赢个十两百两甚至更多?一是江奕秘密出宫,不好招人耳目,二是考虑到虎三花钱大手大脚,若陡然得到一大笔横财,到时候兴奋得忘乎所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反而是祸不是福。 回到皇宫,江奕去老守卫那复命,老守卫表面不显,但也拍着江奕的肩膀夸赞了好几句。 如此一看,虎三这个月的月奉应当可观。 借用这身体也有大半天时间,是该还给本人了,脱离之前,江奕看了眼手中的九连环,揉着额头想了片刻,到底不方便用虎三的身份将九连环直接交给楚凛。 乘着附近暂时没人,江奕找了个枝繁叶茂的树梢,将东西藏在其中。 随后江奕便借口头疼发晕,让巡逻的同僚带他去歇息。 看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江奕准备脱离。 却没想到,当他的灵魂体刚脱离虎三的身体,还没几息的功夫,一股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便抓住了他,直直要将江奕拉出这个世界! 江奕瞳孔凝缩成了一点。 来不及细想,不能细想! 江奕的眼睛扫向下面唯二的生物,根本没得挑,灵魂体钻入了虎三旁边的同僚身上。 7号位没有检测到任何倾向化的攻击,根本不知道江奕遇上了什么事,急得在人身边转来转去。 虎三从自己的身体醒来:嘶!我的头怎么这么晕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虎三发现了面前的江奕:大头,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也在这?我不是在北门巡逻吗? 半天不到连续借用了四副身体,可以说江奕的脑子比起现在的虎三来说可要混乱多了,不止混乱,还有种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见大头一时没答话,表情看上去微显扭曲,虎三也顾不得继续惊诧,朝着江奕走近几步:大头?你咋了? 刚巧这时江奕抬起了头,疑惑不解地反问他:你问我?不是你自己头晕走不了路,让我带你去休息的吗? 我?虎三眼睛睁大,手指着自己,又忍不住摸了下脑袋,这么说好像是有点晕,奇了怪了。 江奕从虎三身边越过,抬手抽了一下他的手臂,用的劲儿不小,直接将虎三给抽得忘了这件事。 江奕道:我看你根本什么事也没有!既然能走了就自己去找地儿休息,我还要继续巡逻。 虎三茫然中下意识问了句:长寿宫一贯清冷,这么认真干什么? 老张头说的,下午有贵人要拜访长寿宫,让我们都认真点,别偷懒打马虎眼。 什么时候的事?喂! 询问中江奕人已经走远了。 离开虎三的视线,江奕直接靠在了石壁上,拇指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微微带颤:不是错觉。 【宿主,什么不是错觉?】 今天上午,在我脱离汤圆身体后没多久,我感受到了同样的拉扯力,当时以为是袭击者作祟胸口喘息不止,难受感只是稍微消去了一点,江奕停顿四五次,才将一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没想到,是通行证,不管用了。 第94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八) 大抵是江奕话里的信息过于震撼系统, 7号位花了点时间来反复推敲,通行证不管用了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通行证是一个戏称,实际上是为了瞒住世界意识而给任务者安排的假身份,所以不管用了的意思 【!!!】 按住了差点引发一场电子磁力暴动的7号位, 江奕忙将自家系统搂入怀中不断安抚:别着急别着急,你看我现在也没有被排斥出这个世界。 看样子,只要没有脱离这个世界的原生生物躯体, 世界意识就不会主动将我给踢出去。 【首先系统没有着急的情绪其次宿主你不可能一直寄身于其他人的身体!】 是啊,不可能,特别是我现在这个精神状态。 江奕没有反驳,叹着气揉了下自己的额头。在这样的压力下还要压抑着自己的精神力, 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7号位又要炸了:【宿主!】 冷静冷静, 乖,一直着急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江奕的错觉,远处好似传来了一阵sao动。 不, 不是错觉。 是真的有人在尖叫。 江奕凝神分辨, 声源在长寿宫那个方向。 7号位实在想不通江奕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一旦被世界意识排斥到了世外之地,对穿越者来说危险至极, 陡然发生的意外已经触及了穿越司生命安全条例,即便是7号位也没法帮江奕隐瞒下去。当着江奕的面, 7号位拨通了穿越司本部的讯号。 江奕没有阻止7号位, 也没有对自家系统产生怨怼的情绪, 他再一次撑起了身体, 微微偏了下视线,余光瞥见向他奔来的巡逻兵。 你在这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偷懒!巡逻兵急得额上冒汗,冲江奕大吼道,长寿宫遇袭,太上皇受了伤,快随我过去! 长寿宫,长寿宫楚凛! 江奕一下子就清醒了。 迈腿往前跨出了一大步,接着又是二三四五步,江奕一步比一步走得快速,到最后,几近是奋力跑到了长寿宫正殿。 气没喘匀,仰头看着sao动得到平息的殿内。 一眼就看见捂着单边手臂的,神情上却是没什么所谓的楚凛。 下一刻,江奕被人按首拿下。 不远处皇帝震怒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玩忽职守!刺客都到长寿宫正殿的时候你们人都在哪!这就是守卫皇宫的侍卫?!通通杖毙!杖毙! 杖毙。 听到了这两个字,江奕只是微微拧了下眉头,没有做无谓的挣扎。 到这个时候,江奕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冷静得多,大抵是因为看见楚凛没有大碍,且对方投向皇帝的视线中隐隐透露着无声的讽刺。 于是江奕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尽管皇帝来之前还没有任何作妖的征兆,现在也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 江奕没忘记用自己执行官的身份,强令7号位进入了无法执行任何操|作的静止模式。 现属于紧急情况,申请使用系统的功能辅助,屏蔽掉这副身体的痛觉。神经线连接待备,在指令后让这副身体进入时达半小时的假死状态。 随即江奕恢复了7号位的行动权。 江奕看着7号位疯狂闪烁着的警示用红色信号灯,在心里想道,这下没有十天半个月大抵是哄不好的了。 7号位的发|泄也很直接,在行动恢复的那一刻直接恨恨地撞击了一下江奕的额头,而后迅速地屏蔽掉了江奕的痛觉,同时连接系统神经线。 江奕忍不住往后仰了一下,幸好所有人都被皇帝的大嗓门给吸引了过去,没注意到江奕突兀的动作。 除了楚凛。 也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心灵互通,在江奕进来的那一刻,楚凛就似有所感地看了过去。 甚至于看过去后一眼就把江奕给认了出来。 在这场笑闹般的贼喊抓贼事件开场之后,楚凛第一次露出了称得上是讶异的表情。 约莫午时三刻,皇帝会去长寿宫的消息,在有心之人的散播下不胫而走,短短半个时辰,楚凛至少接收到了不下三方的善意警示。 是不是真的善意姑且不谈,总之楚凛知道皇帝会来,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气势汹汹。 在这之前,楚凛还以为又是皇帝的一次偶然兴起,或者又是一番无聊的口头戏弄,直到皇帝亲卫大量且及时地出现在了长寿宫殿内,楚凛瞬间明白过来,这可能是一场有意之举。 再看皇帝那一脸的欲盖弥彰,楚凛连深究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被派遣到长寿宫附近的守卫都是明升暗贬,要不就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喽啰,对巡逻之类的事向来不怎么上心,楚凛没有花大功夫在收服这些人的忠诚上。 在楚凛看来,人手一直是贵精不贵多。而他留在宫内的主要人手,大部分都被分派去了各宫当眼线,小部分潜藏在长寿宫附近留作暗哨。 总体来说,虽然猝不及防地被皇帝弄了一手,但实际上无伤大雅。 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刻看到了江奕的话,楚凛可能会这么一直淡定下去。 看到那手臂粗的棍子即将落在江奕的身上,楚凛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 等等! 这一声喊得格外震耳,让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其中包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皇帝。 清醒之时看到袭向楚凛的刺客,皇帝想都没想地吼出了声。皇帝的想法很简单,长寿宫再怎么说都处于皇宫境内,而皇宫守卫竟然让刺客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如何不让恐慌与自身安危的皇帝震怒。 吼声刚过,早已有所准备的皇帝亲卫纷纷涌入,人群涌入之迅速,让皇帝自己都不免恍惚了一下。 恍惚归恍惚,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被他口封太上皇戏弄了好几年的楚凛在场,皇帝硬着头皮撑面子,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失措,于是迟迟到来的巡逻守卫就成了皇帝转移尴尬以及发作的对象。 也就有了现下这一幕。 被楚凛喊声吸引过去,皇帝没有错过楚凛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 这个发现让皇帝稍感诧异:太上皇,这是怎么了? 如果说楚凛偶尔默不作声的样子会让皇帝莫名心生忌惮的话,那么被逼迫到情绪外露的楚凛,无疑是皇帝最好的心情调剂,足以平衡皇帝被前朝遗臣喋喋不休叨唠出来的窝囊气。 被皇帝不掩恶意的视线紧盯着,楚凛慢慢攥紧了手指。 他不应该出声。 这样做,不止是会暴露自己,引起皇帝的警惕,若是被皇帝发现他对江奕的在意,楚凛完全不怀疑皇帝挟持江奕用以折腾他的可能性。 楚凛道:没什么我只是认为,刺客潜入长寿宫,这些当值的守卫固然有错,但眼下刺客还没有抓到,就急着发落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失稳妥?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皇帝仿佛被楚凛畏畏缩缩的样子给取悦了,听说太上皇幼时因为性子阴冷,口齿不清,不讨兄父喜欢,没去过几天尚书房,没想到如今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与朝中那谁,哦对,七品侍郎有得一比。 性子阴冷,口齿不清,七品侍郎。 侮|辱性的话听入耳中,楚凛早已习以为常,心里甚至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隐约有点想笑。 但为了做出样子,他还是气得全身发抖。 在皇帝戏谑的眼神中,楚凛皮笑肉不笑,仿佛忍辱负重般,咬着后槽牙挤出了话:陛下可是说笑了,我平时不也是这样说话的么。 皇帝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那是朕疏忽了,竟然今天才注意到。 想来,太上皇的话里是有几分道理,毕竟文宰也常常劝解朕,为君者应慈悲为怀。刺客还没有捉到,当下要务是抓住刺客,不急着发落这些人,如果能够抓住刺客,对这些该死的守卫来说,也不失为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楚凛忙应是,表现足了自己的卑微。 遭遇无妄之灾的守卫们一听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连忙应和着楚凛的话开口求饶,一时之间,整个长寿宫殿内此起彼伏的都是求饶哭喊声。 看着守卫们求饶的模样,楚凛却经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一群蠢货。 果然,见守卫虽是对他告饶,眼睛里却充斥着对楚凛的感激,皇帝面色一冷,不虞到了极点。 皇帝环顾这群人,一字一顿:朕可能会真的放了你们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守卫们面露喜色。 如果不是太上皇受了伤,朕不介意放过你们,留你们一条活命! 皇帝像在拎一只小鸡,一把将楚凛给拉扯了过来,让那狰狞的刀痕,和那些陈年旧伤一同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分卷(71) 太上皇何等尊贵的身体,竟然因为你们的疏忽受了伤!非千刀万剐不足以消减你们的罪孽!! 言罢,皇帝完全不顾楚凛是什么反应,冷着眼神,对那些亲卫道:愣着干什么,还等朕说上第二遍?将这些人通通杖毙! 凡今日当差的,死了以后拖去午门暴晒,鞭尸一百! 棍子再次扬了起来。 不说江奕,就是7号位听到这话都差点给刷新了世界观。以往出任务也不是没有遇见足够暴|戾的人,但那些人一般都活不长,也没机会在江奕面前蹦跶。 对江奕来说,这几次的任务真的对他限制了很多。 7号位唯独担心江奕会不会忍不住暴起。 江奕看着周围哭爹喊娘的人,眸色微暗。 无法使用精神力,无法使用道具,他只能保全这具身体的性命,对其他人的死活无能无力。 最后江奕对上了楚凛的视线,缓慢而坚定地,摇了一下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摇的这一下头刺激到了楚凛,楚凛甚至没有掩饰地在皇帝的面前将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棍棒着肉的沉闷声响,周遭受刑者歇斯底里的惨叫,完全湮没了楚凛手指关节迸溅出来的声响。 楚凛的大脑陷入了空白,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难道要让多年的筹划因为自己一时的沉不住气而付诸流水? 可是他要死了。 你如今都不确定这家伙是人是鬼,可别忘了,这人可随意借用他人的躯体,大不了这副身体死了,转眼再换一副就是了。 那他为什么要受这杖刑?为什么不现在就从那副身体中出来? 谁知道。 不,你知道,他曾说过附身的限制,在又一次附身他人的一刻钟之内,无法再换入另一副身体,你明明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他的身体受损,难道他就一定会死? 难道他不会死吗? 楚凛眼前发黑,一口血涌在喉咙口,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为什么不看看他,你在意的人就要死了。 我何时在意过他,我只在意他能不能帮我取得帝位。 你小时候时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人陪着你,带你一起游山玩水,寒夜里相拥而眠,直到你死了也没有将你的手给放开。 那又怎么样!谁能保证他就是那个人?!如果他是又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我?而且那只是个梦,我活在现实,活在这地狱一般的皇宫! 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四个字魔咒一般回荡在楚凛的脑海内,震得楚凛又一次露出了那种茫然的眼神。 而江奕因为模仿惨叫的模样不太凄厉,差点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无法,只得敞开了嗓子叫。 如果江奕知道自己叫这一声会让楚凛失去理智的话,他一定,就算皇帝老子瞪着眼站在他的面前,江奕也会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楚凛的理智不算是失去理智。 只不过在皇帝因为专注于享受他脸上强忍不堪的细微表情时,抬首望过去,眼中溢满了水雾,冷不丁地冒出几个怯生生的字眼来。 陛下,疼 皇帝如遭雷劈,差点手一抖,将楚凛给直接扔出去。 其实对楚凛的小身板来说,皇帝这一甩手也跟扔的差不离了,借着这一扔的势头,楚凛直奔江奕所在。 在场之人也没看见楚凛的脚步是怎么拐出去的,总之就是特别特别自然地到了挥落的棍杖下面。 皇帝先前发了一通火气,亲卫们也不敢放水,行刑的过程更是专注至极,对身边的动静置若罔闻。 所以当那亲卫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太上皇楚凛时,下意识就愣了一下。 这一愣,手下的棍子没收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楚凛的肩膀上。 咔嚓一声,骨头震碎的声音,比任何动静都来得清脆。 好不容易抖下一地的鸡皮疙瘩,接着听见这声响,看见楚凛惨白如纸的脸色,皇帝自己也跟着头皮发麻。 楚凛从他的手里边甩出去,然后碰巧就被刑杖敲在了肩膀上。 听声音,骨头好像是碎了。 骨头碎了!!! 要是楚凛因此废了身体,那归降的前朝遗臣还不得把他唠叨死!? 于是皇帝的震吼再一次贯彻了整个长寿宫殿内。 都傻了啊?!还愣着干什么!传太医!!! 第95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十九) 整个长寿宫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至于江奕这群待宰的守卫,完完全全地被皇帝给遗忘在了脑后。 连7号位都忍不住想要吐槽:【想一出是一出,这个皇帝到底是怎么当的?】 江奕第五次试图灵魂体脱离,没能成功。 要么他不再压抑自己暴动的精神力, 拉着这个世界同归于尽,要么他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这,等着更换身体的时限过去。 江奕反复呼吸着,直到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 便用在他看来十分冷静的声音询问7号位:楚凛现在怎么样? 谁知7号位居然往后瑟缩了一下。 【宿主, 你别这样一副表情,我害怕。】 江奕: 正说着, 7号位额头信号灯闪烁起了蓝光, 是封首席的私人通讯。 封首席开门见山地问:通行证失效?怎么回事? 江奕道:暂不清楚,老七检查过我的通行证, 并未因时限或是其他外因失效,最大可能是此任务世界出现异常,建议本部加派人手进行侦查处理。 封首席闻言, 复杂地打量了江奕好几眼,带着点揶揄地问: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江奕: 【系统记录宿主最近的情绪波动唔唔唔唔!】 江奕将7号位给摁了下去。 7号位好不容易从江奕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第一次被江奕粗|暴对待, 委屈极了, 差点没当着人的面嘤嘤嘤起来。 江奕觉得7号位已经崩坏了, 但是他面不改色:我只是在证明一件事, 如今得出了结论而已。 【什么结论?】 和你的互动并不会引发这个世界出现空间异动。 【这一件事宿主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摔!】 封首席也通过背景中哀声惨嚎的人群注意到了江奕此时的处境,毕竟百人受刑的场面实在壮观,想忽略都难。 除此之外,封首席并没有忽略江奕身上的异常。 明显江奕的情绪正处在一个相当不稳的波动值上,想来这也是7号位突然耍宝卖蠢的原因。不过江奕愿意陪着7号位闹,证明他本身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在试图用有效的方式调控自己的情绪。 所以封首席还算是比较放心的才怪! 7号位。封首席按捏自己涨疼的额角,检测一遍痛觉屏蔽系统有无出错的可能,加固对江大执行官周遭的防护,检测四周是否存在隐藏危机的可能,并对异常精神源进行逐一排查。 7号位依言照做。 看见江奕半身朝上挺起,封首席一记冷眼甩了过去:你给我趴好了,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动什么动。 江奕: 江奕没有吭声。 在封首席下一句话出口前,人已经站了起来。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除了封首席与7号位外,其他人就像是没看见江奕这个人一眼,半点也没将视线余光投|射|过来。 江奕摸着自己无力耷拉的手腕,咔嚓一声轻响,眼也不眨地将关节给正了回去。 刚才听见楚凛肩膀响起碎骨之声的时候,没注意把关节给挣扎脱臼了。 直接掀翻了按着他的那名亲卫,好像是。 至于那名亲卫现在怎么样了,江奕没怎么注意,当时场面过于混乱,能清晰回想起来的,就只有那皇帝那声震耳欲聋的大嗓门,以及楚凛冷汗淌了满脸,还不忘对他勉力拉扯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笑容。 对江奕来说,足够刻骨铭心。 痛得刻骨铭心。 江奕示意封首席看向自己的身后:首席,我的猜测是对的。即使破格使用精神力,但只要及时用精神力抹去世界意识对自身存在的注意,并控制精神力爆发的程度,不去超出这个B级世界所能负荷的限值,就不会产生太大的问题。 封首席又一次全身血液逆流上涌,差点捏碎了手下的桌沿。 他盯着江奕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一刻江奕毫不怀疑,如果封首席站在自己的面前,估计已经一拳头狠狠地挥了上来。 江奕单膝跪地,向封首席行了个礼。 也是这一记礼毕,封首席以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滔天怒火烟消云散。 封首席轻声道:说起来有点夸张,那时候你还没出生,透过玻璃屏幕,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当时也是拉下了这张老脸,耍足了赖皮,才硬生生地将你从原本的上司手里抢了过来。 江奕第一次听说这事,看着封首席,有点不敢置信。 因为他实在没法想象一贯注重个人仪表气度的封首席对人耍赖的模样。 从那之后,我就那么看着你,看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逐渐成长,看着你不出我所料地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存在。 我还记得那一天,你才刚理解上司和下属的定义,也没了解透彻,看见我过来了,对我恭敬行礼,眼睛像是在发光,里面满满都是信赖就和你现在所做的那一样。 之后就再没有过,包括那时你对我信赖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时间忙于穿越司的工作以至于疏忽了你,想来应该是,罗琳曾多次让我过去看看你,但我没去啧,现在想想就后悔,真特么后悔,如果那时候稍微管一管,哪会这么不听话。 真真假假的抱怨话说一通,江奕不知道如何开口,欲言又止。 封首席搓了把脸,在自己的情绪出现起伏前止住话题,摆了摆手:好了,不说笑了。 你不成熟的冒险之举确实有用,穿越司这边已经派出人手前去与你进行接洽只是江奕执行官,我需要你现在回答一个问题。 江奕抬起头来。 如何在袭击者没有现身,而你又暴露了自身的情况下,活着等到我们的支援? ※※※※※※※※※※※※※※※※※※※※ 爆更结束,让我,稍微,喘口气 第96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十) 江奕尚未张嘴, 但从他没有丁点犹疑的眼神中,封首席已经找到了答案。 答非所问的答案。 过往历历在目,熟悉的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闪过,想起当初江奕训练, 有哪一次不是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了才肯罢休。 也许就是因为骨子里就是这么执拗的人,才导致某些时候的智力水平也开始反向增长。 脑筋愣直,非要在该转弯的时候横冲直撞。 在江奕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封首席摆了摆手:算了, 该怎么应对你自己清楚就行。还有, 把精神力撤了,活靶子没当够是不是? 精神力续航时旁人看不见江奕的身影, 江奕也没有站在那干等着, 趁着与封首席说话的间隙,不忘见缝插针地往内殿溜。 此刻他有意避在一处狭角, 有帷帘做隐蔽,旁人轻易瞧不见他,即便撤去精神力也无妨。 江奕点了点头。 精神力撤去的一刹那, 江奕的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了起来。虽然痛觉被7号位帮忙屏蔽,但这副身体受到的杖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江奕单手掌地, 微阖眼, 自发缓慢地将呼吸放稳, 调整状态。 见此情况, 封首席没有出声打扰, 撩撩眼皮,给7号位使了个眼色。 接到示意的7号位领命,表示一发生状况就会与总部进行联系。 通讯挂断。 该问的都问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毕,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毕竟跨时空通讯也会产生空间波动,存在引起天道注意的危险性。 与江奕通讯的虚拟屏幕挂在封首席的左方,屏幕关闭后,右边的数个通讯屏幕便自动转移了过来。 封首席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交握在一起,曲起手指点了点手背,眼神泠然,不悲不喜:继续。 屏幕后站着白色工作服的几位员工,十几台精密的机器设备一字排开,其中一人汇报说:江奕执行官所处的任务世界在1小时32分前与穿越司总部单方面切断了时空隧道,同时任务世界坐标系因受空间紊乱的影响而变化不定,我们无法精确具体的位置。 1小时32分。封首席道,这么长的时间啊,竟然没人注意到不对劲? 那人惭愧地垂下了头:对不起首席,但穿越司所有任务者在那一段时间区域内进行的任务高达七千九百 封首席屈指敲在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冷言道:工作上的失误总结等事情结束后来谈,我只想听听你们在时空隧道中断后给出的有效解决方案。 这个,可供瞬间穿梭的时空隧道关闭了,我们正在努力尝试重新连接。 封首席揉了揉额角,将等你们连接上,江奕怕是尸体都已经凉了的话给吞咽回去。 不吉利。 当初和某人一时兴起跑来A级世界建立穿越司的行为到底有些随心所欲,也没想过从原来的世界挖点人过来,所以不管是人员还是技术方面,都只能算是勉强够上S级世界的一般水准。 现在遇到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情况,不能怪他们。 将任务世界的历史坐标系进行统一集整,归纳出一个大致差值,数据发送给3号位。封首席站了起来,对3号位道,让营救小队准备就绪,等我过去,即刻出发。 3号位:【好的宿主。】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通讯突然从3号位的信号接收器里跳到封首席的面前,虚拟投影上的俊逸面孔差点糊了封首席一脸。 分卷(72) 直接接收的强制通讯,纵观穿越司上下,也只有那个人有这个权利。 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封首席看到这男人就没好气:找我什么事? 男人撑着下颚看他。 自从建立穿越司之后,他就再也没看见封首席换上这一身劲装,一袭长发如瀑顺滑,身高体长,细腰窄臀,黑色的贴身服饰勾勒出流畅的身体线条,越看越养眼。 男人眯起眼睛,呼吸逐渐有些粗重,不过这个小细节在虚拟屏幕上并不明显。他往上勾勾嘴角,笑道:需不需要老公的帮助? 不需要。封首席像赶苍蝇那样,随手朝外挥了一挥,跪安吧。 当真不要?男人被拒绝了也不恼,像是意外之中,对封首席仍是笑着的,时空隧道说切断就给切断,幕后者再怎么不济,放S级世界应该也是小有名号的人物。 封首席转过身去与男人对视,突然,极其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要说名号,谁没有? 男人和封首席眼神交互了几秒,佯装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谁能比你来头大?要是对外公布你的位置所在,那几个S级世界的统领人绝对马不停蹄跑来穿越司做客。 顺便带上几百架战舰对我进行连番轰|炸,以报当初不小心毁了他们一点不动产的仇。 一不小心毁掉六颗主能源矿石星? 封首席斜眼一挑:事先签的警示和补偿合同,我和他们算两清。再者我也明确强调过,爆|破的威能可能会严重波及周边星系,是他们不相信。 自个儿不愿浪费开启防护罩的能源,我能强迫他们? 看着封首席眉宇不经意间流露的傲然不羁,转眼又被世俗打磨出来的圆滑所代替,男人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人紧紧地拥入怀里。 但这个想法显然现在没有实施的可能,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封首席忙碌的背影,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如果他们当初没有 似乎知道男人未尽的话是什么,封首席冷硬地打断了他:过去的都过去了。 男人只能轻叹。 眼看着封首席已经准备完毕,准备启程与营救小队汇合,男人道:不用担心你家崽的安危,他那相好的来头可不小,至少不比你前家族逊色。 封首席顿了下:我大致知道他是谁。 在江奕遇袭后,他和穿越司一直追查着这方面的消息,忙碌了这么多时间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但接着封首席语调微沉:就因为是那个人,江奕才不应该留在那,那不是他能管的事。 这天到晚上,被传唤来的太医一直守在长寿宫,不敢放松。而楚凛被皇帝一棍子打昏迷的消息也在日落后传出了宫外,毫无疑问引发了一些人的躁动不安。 皇帝不蠢,长期以来楚凛的身体就没得到过细心尽善的调理,那一棍子下去人怎么样不好说,看几位太医的眼色就知道不容乐观。 于是皇帝半道上便走了,将文宰召入宫中,两人合计,早做如果楚凛一命呜呼了该怎么安抚那些旧朝遗臣的打算。 太医们在这守了几个时辰,江奕便蹲压着身体等了几个时辰,期间垂下头,看见十几双靴子无数次从宫内宫外来来回回地走动。 皇帝走了之后,殿内压抑的叹气、急呼、咋乎声也是不绝于耳。 只是唯独没有楚凛的痛呼声,一丁点也没有。 7号位告诉江奕,楚凛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着的,只是闭着眼睛装昏迷,痛抽了两次,但很快又被痛醒,两次的间隔并不算很长。 江奕沉默且安静地聆听,在7号位提到楚凛无声痛晕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皮动了动,连带着睫毛都有点颤抖起来。 终于,后半夜的时候,包括宫人在内的所有人依次退去,殿内重归平静。 江奕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才起身。 除了留意楚凛那边的动静,他还要警惕幕后之人的突袭。但奇怪的是,明明白日里他外放精神力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相当于将自己靶子一样竖在了荒无人烟的空地上,幕后之人却沉得住气,丝毫没有再动他的意思。 是能力不足以持续进攻,还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江奕此时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他迈开了步子,几个大垮步来到了楚凛的床前,下一刻两腿一软,倏然缩了下去。 好在是双臂撑在了床沿上,和闭着眼睛的楚凛来个面对面,没彻底瘫到地下去。 7号位道:【宿主,经过系统检测,你身后的杖伤虽没有破皮流血,但伤及皮下肌理,再加上半蹲姿势让肌肉挤压过久,血液循环不畅,加重了伤势,建议尽快处理。】 我知道了。 江奕说着伸手探向了楚凛的额头,却不想楚凛忽而睁开了眼。 江奕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了一小下,正要继续往前,被楚凛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楚凛神情虽是虚弱无比,甚至有种行将就木的颓败之气,但他的眼睛却勾勒出了一道锐光,当那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之时,顷刻间迸发出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凉意,让对视者仿若置身于冰窟中,心生战栗。 楚凛就这样看着江奕半响,缓缓道:你没事。 这声你没事,不是担忧的询问,而是质疑性的陈述,毕竟江奕没有被收入大牢,且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而楚凛又亲眼看见江奕受过了要命的那几杖。 其实楚凛睁眼的那一刻,江奕在楚凛眼底看见了一种类似茫然的情绪,朦胧中又点缀着温情,但现在楚凛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部撇开,对江奕表现出自己莫大的不信任。 江奕目视楚凛的脑门,只是这么轻微地动了下,便又痛得对方渗出了一头的冷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疏辞、梨贝贝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昭御胆小懦弱且没有吃、非羽 10瓶;梨贝贝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十一) 不。 楚凛仍看着江奕。 江奕目光不偏不倚, 丝毫没有在意楚凛如刃锋利的眼神,落字铿锵有力:我有事。 楚凛: 楚凛被江奕的理直气壮哽了一下。 他望着江奕充斥着真诚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星半点的虚假和伪装,然而任他看上许久, 江奕都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半响,楚凛像是给气笑了,伸出手去,揪起江奕一块脸蛋肉:能跑能跳能喘气, 你管这叫有事? 这语气中不乏谑然的嘲弄, 乍一听恶意满满。 但江奕被揪着的皮肤愣是没出一块红晕,而他本人也只感受到了轻微的力道。 江奕没说话。 他屈膝靠在床沿, 放松地压低了身体, 这个角度彻彻底底地让江奕和楚凛放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甚至还略低了一筹。 堪称示弱的举动,引起了楚凛的片刻怔愣。 而当楚凛顺势低头的时候, 不禁有些失神。 因那双清浅的眸眼中荡漾起了柔情,仿佛一张白纸上突然渲染了绚丽的色彩,周遭的白也都成了衬, 天地黯然失色,望之目眩神迷。 自小饱受他人冷眼,楚凛早已磨练出了观察人的本事, 本能一般镶刻在他的身体里, 供他在这皇宫内苟延残喘地存活下去。 没有过深地怀疑江奕的动机, 除了受那个梦的影响以外, 也是因为楚凛从江奕看过来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事实:对方绝对不会伤害他。 再能读出来的情绪就是淡然, 以及对权势的无欲无求,甚至连口腹之欲都极其寡淡 从没有一刻,是这样深沉的柔情。 江奕笑道:我怎么可能在你的面前表现出有事? 哦楚凛难得词穷了。 到底还是没经过人事的二九少年,也不知道颅内哪根筋不对还是被色迷心窍了,脑一抽,干巴巴地脱口道:那我准许你,对我坦诚。 江奕个人耐痛,几乎没怎么考虑:老七,解除痛觉屏蔽。 7号位听见这话,愁得快短路了。 痛觉屏蔽说解除就解除,你们人类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旁边的楚凛观察到江奕的目光略有上扬,似乎在和谁交谈,眉头略微一蹙,选择了不动声色。 不过错位的那根筋也被楚凛及时板正了回来。 冷静下来之后,甚至回想不起当发现江奕没有出事的时候,自己刚才为什么如此生气的原因。 因为他当时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因为贸然行动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计划的实施? 还是因为他对江奕的一切一无所知? 楚凛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衣袖顺势滑下,露出来的手臂依旧干瘦,却将江奕给硬生生拉了起来:罢了。 江奕被拉着站起了身,半拘着身体。 头盔在刑|杖的时候便搁下了,如今头发没了束缚,自然垂落,拂向楚凛的耳畔与颈项。 燥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 楚凛呼吸紊乱,只觉得这个姿势过于亲昵,眼一横,扭头看向旁边:躺上来。 考虑到楚凛的伤情,江奕想拒绝:奴 听出江奕话里的意思,楚凛有些微妙的心情立马变成了明晃晃的不高兴:你根本就不是宫里的奴才,别跟我兴这套。 江奕只得领命上了榻。 卧榻上就这么大点地方,更何况楚凛不能剧烈动弹,为了放松伤口周边的肌肉,基本保持着平躺,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起。 楚凛有点别扭,想说点什么,到嘴却又忘了,抿着嘴兀自深沉。 同样考虑到这副身体的伤势,江奕面朝楚凛的方向调整成侧躺的姿势。 这倒是方便了他观察楚凛的不自在。 看着楚凛尚且青涩的模样,江奕心中又泛起了一阵柔波。 他像之前那样将手伸了出去,不过没有贸然放在楚凛的额头,而是先轻声请示道:陛下? 一听见江奕的声音,楚凛从纠结拔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江奕想做什么,但不难看出这请示的意味。 微微点了下头。 手掌触碰下来的一瞬间,传递到肌肤上的是一种别样的凉意。 凉意以被触碰到的地方为圆心,朝四肢扩散,舒适感沁人心脾,连肩膀上的剧烈疼痛都变得模糊了不少,逐渐感觉不到。 楚凛不知不觉间眯起了眼睛,完全是舒服的。 想到江奕此时的状态,他心有所感:你能屏蔽痛感? 江奕嗯了声,控制精神力游走在楚凛的脑海内,帮助人安稳入睡。 困意突然来袭,明明上一刻还完全没有想睡的欲|望。楚凛看着江奕,不确定是不是这人搞的鬼,莫名有点慌,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袖:你的伤 最后一个字音出口的时候,已经变得细小模糊不清晰,但江奕听见了,对他笑了笑:于我无碍。 即使楚凛再不甘愿,终归还是在精神力的作用下闭上了眼。 闭眼前还牟足了劲,朝着江奕恶狠狠地一瞪。 江奕摸了摸鼻子,用精神力继续安抚了人一阵子,直到楚凛呼吸平稳,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卧榻。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 楚凛出了这么大的事,身后支持他的人不可能毫无动作,江奕掐着时间算了算,来得还算及时。 于是江奕脚步微错,侧身贴在靠窗的柱子边上,将呼吸声压到几不可闻。 等黑衣人翻身进入的一刹那,直接附了这人的身。 江奕的意识从黑衣人的身体里苏醒,第一眼就看见睁眼后猛然张大了嘴的守卫。 赶在守卫喊出声之前,江奕大跨步转到其身后,一个手刀劈晕了人,单手接住,抗在肩膀上。 回过头,看了熟睡的楚凛一眼,江奕离开了长寿宫。 不像殿内那般寂静,宫外灯火通明,来往巡逻的守卫至少多了一倍,将长寿宫铁桶似地包围着。 江奕没看见原先潜藏着的黑衣人,大抵是迫于形势暂时散开了。能在这种情况悄无声息地潜入长寿宫,看来这副身体的主人武艺不一般。 因楚凛受伤属于事发突然,长寿宫闹作一团后,皇帝临走时看着一帮子受罚的守卫是直闹心。 继续打也不是,干脆放过也说不通,便下令全部收押入狱,等明日午时直接问斩。 没有当场斩杀,不是皇帝仁慈,他是怕人死了之后,血|腥|气冲撞了那时尚且人事不知的楚凛,更激起旧臣的愤恨。 数人的时候少了被江奕附身的守卫,理所应当,对方被打入了刺客的行列。不过江奕事先从对方的记忆中得知,此人老父死在越族攻城的那场战火中,家中本来还有个病重的瞎眼老母,只是去年不幸离世了,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 江奕将守卫的外衫外裤扒了下来,路过某个小花园的时候,顺势丢进了湖泊中,凭借黑衣人高超的轻功,一路小心谨慎着,出了皇宫。 如今的京城只是表面繁华,皇帝暴露嘴脸后的几年勤政,让百姓们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为了生计需要,即使有严苛的律法在那压着,贫困的人家还是会选择铤而走险,收留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江奕观察屋外布施建设,找到一家外来黑户的常落脚点,给予户主多一些钱财,让其帮忙给守卫上药。 即便守卫醒来会对周遭惊诧万分,应该也不会傻傻地跑回皇宫。 【宿主,是否现在解除痛觉屏蔽?】 暂不解除,对象转移为楚凛。 【】 7号位的能源需求之一就是光能,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开启痛觉屏蔽也损耗不了多少。 当然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擅对任务世界原住民使用系统的紧急功能,等到任务结束系统总结的时候,绩效绝对哗啦啦的悬崖式往下掉。 分卷(73) 然而多次违反公司条例,到那个时候大概连工作都保不住。 江奕破罐子破摔地想,所以绩效什么的,嗯,姑且丢一边吧。 老七,打个商量。 一听江奕这语气7号位就下意识不好了起来。 果不其然,它听见江奕问:现在属于特殊情况,能不能暂时把我从系统商店的黑名单里拖出来? 7号位斩钉截铁地道:【报告宿主,封首席下的命令,系统没有这个权限。】 7号位的话没说完,它确实没有权限否决封首席的命令,但在这命令之上还有个关乎宿主自身安危的附加前提,以当下情势来说,行使这个前提条例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现在时空隧道被切断,即使解除了江奕系统商店的黑名单,道具也传输不过来! 等江奕发现兑换不了系统商店的东西,又怎么会联想不到时空隧道出了差错。 封首席的原话是,只要楚凛还在这,江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着走,既然人都不走了,又何必把消息告诉给这人多添一分担忧,先瞒着,等他过来解决。 这里翻译一下话中深意别让他跑了,等我亲自过来绑人回去。 江奕看了7号位一眼,那一眼像是将什么都给看透,如果7号位是个人,在和江奕视线对上的时候估计已经下意识开始心慌。 得幸它有个机器心脏,能够坦然以对。 而江奕也很快收回了视线,退一步和它打商量:那我现有的那些道具,能用么? 7号位迟疑了一下:【能的。】 江奕笑着揉揉它额头:那能省下不少功夫。 【?宿主你想干什么?】 不能怪7号位这段时间总是一惊一乍,江奕最近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太多了。 既然世界运行有问题,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没意义意思是宿主不准备再留下去了? !!! 怎么和首席说的不一样?! ※※※※※※※※※※※※※※※※※※※※ 这个小世界快结束了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二十二) 变故来得太快, 甚至可以说是仓促,除了参与其中的人,没人反应过来。 包括正与文宰在养心殿内议事的皇帝。 当骠骑大将军率领人马攻入皇宫的时候,面对举刀相向的军队, 皇帝一边是始料未及,更多的是怒不可遏,厉声喝道:车迟慰,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想造反?! 车将军诧异地斜眼瞅着皇帝, 就差将自己的疑惑写在脸上了。 展臂一挥, 身后众人应声高呼,车迟慰道:这还用问吗?陛下。 最后的陛下两个字说得是轻蔑不已, 成功将按压火气的皇帝拱成了怒发冲冠, 当即从亲卫手中夺下刀来,朝车迟慰披头砍了过去。 车迟慰横刀一挡, 兵刃相接的刹那,撞出清脆而响亮的铮鸣! 文宰目观车迟慰身后的兵马,再看皇帝身边还未来得及聚拢的亲卫, 心中顿知不妙。 车迟慰此次前来气势汹汹,带领人马约莫不下近千数,虽说皇宫里的守卫远远超出这个数目, 但此刻守在皇帝身边却没这么多人! 本来长明宫不止这百来个亲卫, 皆因楚凛那出了刺客的事, 又收押了不少守卫, 皇帝只得将自己的亲卫给派了出去, 权当是安抚那些旧臣。 就连文宰,在从太医口中询问了楚凛伤情的时候,得知楚凛没个把月的疗养时间别想下榻妄动,也放下了原有的戒心这几年他们没白折腾,至少除了尚未揪出来的前朝旧患,放眼当下,有谁真正奈何得了手掌重权的皇帝? 朝中那些活下来的旧臣,妻儿均被带离作人质看押。平日里行暴|权酷|刑,令百姓不敢吭声。至于双双称王的刘奇和秦溯,窝里横,嚣张得不行,皇帝几次都被逼得跳脚。 但那又怎么样,皇帝打他们不易,他们也别想越过天堑江水进犯大乾。 只是文宰恰恰没想到,与这些事这些人一点边儿都挨不上的骠骑大将军会在这个当脚跳出来! 眼看局势紧张,文宰没皇帝这么激进,他熟知皇帝惜命,不止在宫内培养了独忠于自己的亲卫,越族所属的士兵也被皇帝抽出一部分,安排在了离京城不到十里开外的地方扎营,共计不下五万人马。 只要等到这些人的增援,骠骑养在京城的区区几千人马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皇帝要拼,文宰却想着办法拖延时间。他抬手一指车迟慰,煞有其事地痛斥道:车将军,先不说你今日领军所谓何事,这些年来陛下待你不薄!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良心? 车迟慰在与皇帝的拼杀中腾身回撤,手掌做拳猛敲在胸膛盔甲,咔嚓作响,复而哈哈一笑,巧了!这么多年杀人无数,唯独敢说的是这颗心对得起天地! 不止是文宰,连皇帝这根粗神经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文宰问: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前朝皇帝楚凛但你分明是越族人!和前朝有什么 突然文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时间更加不敢置信,难道车迟慰也是前朝遗臣?这怎么可能?! 车迟慰笑声更洪亮了,与此同时,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令人生骇的愤恨:我非是越族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盛子民!越族杀我父母,是姐姐压着年幼的我,与我换了衣裳,替我死于越族人刀下!而我也被周转贩作越族的马下奴!拼死才逃脱! 自小足足十二年,我在越族境内隐姓埋名,不惜毁了自己的容貌,伪装越族人的模样,为的就是能有今天,手刃当时率兵进犯大盛的越族首领! 皇帝是惊诧中含着震怒,没想到自己的仇敌竟在身边隐藏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文宰拦着他,他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冲上前,亲自将车迟慰的头颅给砍下来! 但是说不通 在皇帝亲卫的增援下,外面的喊杀声竟是不消更盛,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文宰心中无限放大。 文宰看着车迟慰,身体僵硬,喃喃自语:十二年你都忍下来了,没道理现在忍不了。那前朝皇帝空有名号,你一直留在越族,与那皇帝更是不熟,你不可能因为他 车迟慰嗤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文宰遍体生寒。 这个消息比知道车迟慰在他们身边隐藏了这些年还要胆战心惊! 即便车迟慰突然反水,身为一个小小的将领,做的只是报私怨的小事,再怎么都能镇压下去。 而楚凛身为皇帝,不管是多么位卑言轻的皇帝,那都是皇帝!所做之事绝不止这么简单! 不露一丝破绽地隐瞒了七年,该屈辱的时候放低姿态,该示弱的时候从善如流,如此完美的掩饰,还能暗中联系上骠骑大将军车迟慰,让其甘愿为他效命,这样的人何其可怖! 而在今天下午,这人还因为受了棍子卧床不起会不会,楚凛受伤根本就是临时出招,目的就是降低他与皇帝的戒心?! 文宰不敢再想下去。 远处月夜下又映了一片灼目的火光,突然加入的人马蛮横地打破了皇宫里交斗双方的一时僵持。 九门步军巡捕副统领卫忠御马而来,手持长枪,当空一声长啸:车将军,我来助你! 喊杀振聋发聩,回荡四周,久久没有平息。 陛下,陛下? 任楚凛如何思量,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睡醒之后会看到这番热闹的景象。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深陷梦中。 然而鲜|血四溅、兵刃相接的画面过于美丽,楚凛按了按胀痛的额角,强迫自己在短时间内接受了这个事实,下了卧榻,接过旁人递来的外衫穿上。 他寻着之前的呼唤声看了过去,侍卫单膝跪地:陛下!城外传来消息,越族人驻扎在外的大部队已经被秦文赋带领的秦家军所牵制!车将军、卫副统也已攻入皇宫,将越族狗皇帝与那奸臣通通包围养心殿! 事已至此,陛下可移步养心殿,主持大局! 侍卫抬眼看向楚凛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皆是无以复加的信赖臣服。 楚凛受伤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也让他们这些潜伏着的人大惊失色,更没有想到当晚楚凛就传出消息让他们全力进攻。 原来一切都是楚凛使出的苦肉计,为的就是降低皇帝的戒心,将皇帝与他的得力手下文宰拘在一起,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兵马突入皇宫时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就连那狗皇帝的亲卫中都有陛下的人。 皇帝文宰在哪、诸位妃子又在哪、亲卫巡到何处、哪一扇宫门镇守薄弱、具体又有几人镇守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地传到了卫副统的手上。 消息之准确快速,连卫副统都为之震撼讶异不止! 这也是他们能够势如破竹杀入皇宫的原因! 纵观周遭当然不止这一名侍卫。 楚凛借着漫天的火光远望过去,身披盔甲的兵将们在长寿宫殿外远远排开,宛如一条蜿蜒盘曲的长蛇,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看向楚凛,眼神中透露着清一色的钦佩,以及被越族侵|犯而压抑多年的汹涌战意!仿佛只等楚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战场中,与敌人拼死拼活,宣泄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苦痛! 一眼扫过去,楚凛发现,在场的人马中不止有他的手。 那身穿巡捕服饰的,是卫副统的人,至于另一帮人,应当就是车迟慰的手下。 但是楚凛犹记得,当初车迟慰向他主动表明身份,却也铁面无情地立了话,如果行动没到万无一失,他绝对不会出手相帮。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集结在长寿宫外,车迟慰又因什么被劝动,竟是爽快地放弃了自己亲口所言的原则。 事情到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越族皇帝与文宰两人有没有被车将军他们捉拿在手,单靠秦文赋的人马能不能及时拖住城外的越族兵马。 纷多疑问从楚凛脑海中掠过,楚凛面上不动声色,只沉着视线,满脸肃穆地凝视着这些慷慨激昂的士兵。 士兵们噤声,这一刻,长寿宫外静得出奇。 终于,楚凛开口:大盛朝的将士们 随朕,摆驾养心殿! 士兵们发出震吼,歇斯底里:遵吾皇令! 等楚凛带领这些赶到养心殿的时候,两队人马正如火如荼地激斗在一起,而对援兵被牵制住的皇帝一行人来说,楚凛的到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皇帝不愿束手就擒,但四面八方都是楚凛的人,根本无从抗衡。 文宰主张让皇帝从密道遁走,毕竟他们的人手散布在外,若给足了时间集整兵马,总有卷土重来的这一天。 然而等皇帝他们退到了密道口,却发现密道早已被人从内部封锁! 皇帝大怒,又在小殿发现一名来不及逃跑的宫人,为了保住性命,宫人只好将方才亲眼所见和盘托出。 听完了宫人的话,皇帝手捂胸口,差点心脏一梗,气到昏厥! 封锁密道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一贯宠幸的柔妃! 皇帝再也听不下去,逮住宫人怒言要将他的舌头割下来,宫人完全骇破了胆,忙开口:陛下!柔妃娘娘和宫内奴婢们收拾细软躲进密道后,一名女宫人迟疑询问是否要给旁人留后路,是柔妃娘娘亲口怒喝,要是身后有追兵前来发现了密道该怎么办,后让人给落的锁! 皇帝下意识松手。 宫人跪地,将头磕得咚咚响,连声直言,若他的话有半点虚假,就让他不得好死! 文宰单手扶额,不祥的预感化作绝望,整个人摇摇欲坠,还存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逃! 宫人嚅嗫:奴婢当时想跟过去,可是柔妃娘娘看见了奴婢,直接,直接就没理 话音未落,冰冷的刀光一闪而过,宫人头颅落地,双眼睁大,死不瞑目。 血液顺着锋利的刀刃流淌在地,滴滴答答,衬了眼下死一般的寂静。皇帝手持尖刀,面孔扭曲,喘息不止,那癫狂的模样令文宰都不由得心中发寒。 脚步声接踵而来,回首之时,楚凛步入殿内,于门口站定。 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将宫殿包围得是水泄不通,暴怒的皇帝突破重围抵达此处,早已身疲力竭,没有发挥武力的余地。 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楚凛会放过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着楚凛外衫未遮盖处隐约露出的白色绷带,已有死志的文宰只求一解:当真是苦肉计? 楚凛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肩膀,笑了声,答非所问:其实不是很痛。 在这一刻,楚凛放下了过往的全部伪装,那双黑眸中盛装着的怯怕消弭无影,狭长眉尾一勾,带着旁人无法睥睨的气势。 文宰惨笑一声,明了,悟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比起相信楚凛早已计划好了今天,文宰更倾向是巧合,但楚凛敢这么赌,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楚凛能有这个胆量。 这是他们的疏漏,造成了如今一边倒的惨败。 往往输在这棋差一招。 卸掉兵器的皇帝被几个人合力按在地上,眼球布满血丝,因充血而显得赤红,他拼命挣动着,朝楚凛吼叫:你这个贱人,你 话音戛然而止。 皇帝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动了好几圈,头发散开,沾满灰尘,和被皇帝砍头的宫人头颅撞击。 两张同是死不瞑目的脸对在一起,莫名讽刺。 文宰见此场景,呼吸紧促,瞳孔几欲呲裂。 又见一把滴血的刀递到了他的面前。 楚凛道:你身负才学,可惜这几年为虎作伥,杀害了不少大盛子民,我留你不得。 话中没有半点惋惜,不悲不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同样的行为,皇帝是做了之后还不解气,楚凛却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导致周遭士兵不会对他产生半点恐慌,甚至在楚凛斩下皇帝头颅的时候,士兵们还兴奋地握住了自己手中兵器,似乎觉得楚凛仁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越族皇帝。 分卷(74) 只有文宰知道立在这里的是一只怎样的野兽。 七年间他遭受无数次的打压,被迫蜷缩着,收敛自己的尖牙利爪,而如今,囚|禁着的野兽挣脱牢|笼,必将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文宰接过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楚凛似乎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转过身朝外走去。 突然,文宰睁眼,从地上跃身而起,持刀朝着楚凛的后背袭来,面目狰狞地吼道:黄口小儿,我竟被你戏耍得团团转! ※※※※※※※※※※※※※※※※※※※※ 封首席的故事,要是细写估计会被晋江和|谐,所以我们就脑补吧,脑补(云城已经脑补了不下五个版本了)=。= 下一章小世界结局,云城继续码字,写完再来回复大家~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疏辞 10瓶;云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忍辱负重的亡国之君(完) 士兵们见状, 急忙上前护驾,车迟慰恰在此刻出现,一刀斩下,结果了文宰。 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尸身, 车迟慰拧着眉头,对上楚凛,满脸皆是不赞同:陛下,您贵为天下之主, 应当多顾及自己的安危。 楚凛稍一侧身, 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天下之主? 车迟慰心脏登时咯噔了一下。 楚凛再次迈步,车迟慰慌乱中下意识抬手要拦, 却见不及他脖颈高的少年轻轻地撩了下眼皮。 那眼神犹带七分刺冷, 若蓄势待发的恶狼,仿佛车迟慰只要胆敢再前进一步, 无形的恶狼就会扑咬上来,撕碎他的咽喉。 也是这样的楚凛,让车迟慰再一次看清, 眼前站立的人不是习惯于做小伏低以求保命的顽童,而是一位卧薪尝胆忍辱多年的九五之尊! 车迟慰那十二年,虽然最开始很是艰苦, 还要忍着恨意对自己的仇敌面露微笑, 但因他运气不错, 在缺少吃食的时候找到了帮人看马的活计, 在想要奋进的时候又碰巧被隐士高人所看重。 而楚凛这七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据说越族刚刚攻入京城, 越族皇帝杀性不减的那几年,楚凛的命几乎日日被悬在刀刃尖上,连宫中最卑微的阉奴都能对其肆意打骂戏弄。 不能还手,不能愤懑,更不能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然就会被越族人所忌惮,惹来杀身之祸! 据闻楚凛学识不深,被越族皇帝拘禁着,也没什么机会能拜读文学大家的书作。 但在此情况下,依旧能够拥有如此坚韧不屈的狠劲和心性,即便是车迟慰,也不由得撼然。 车迟慰退了一步,没有妄图踏过那一条界线,楚凛的神情却并没有缓和许多。 楚凛带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倾身往上,贴耳与车迟慰说了些什么。 只一句话,就惊出了骠骑大将军一身冷汗! 乌烈丸的滋味确实不一般,改日定回请将军品尝。 车迟慰真的慌了。 楚凛笃定的语气,几乎断绝了车迟慰分辨的可能。 他自以为□□无缝的安排,万万没想到会被楚凛看出端倪,并准确猜出是他派人给对方下的毒! 摩挲的掌心全是冷汗,车迟慰当即单膝跪地,惶恐地道:陛下!我 楚凛随意地摆了摆手:我不管你这么做是为了激励我,还是为了给予警告,让我尽快下定决心。 车将军,你挡着我的路了。 车迟慰错愕望着楚凛泠然的脸。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楚凛已经走到了宫外。 士兵们不少有人见过楚凛的面容,纷纷叩地行礼,楚凛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目不斜视地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相较宽敞的空坝子上,抬头望天。 今夜没什么星星,天空像一张黑色的薄纱,银亮的月光微微荡漾,在夜的边缘编织出朦胧、空幻的色彩。 楚凛有些迷惘。 结束了么。 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是几年积攒下来的仇恨过于鲜明,当亲手斩下越族皇帝头颅上,楚凛感受不到一丝真实,总觉得自己亲眼所见、亲手所做,全都是假想出来的虚幻场景。 因为日日夜夜都恨得撕心裂肺,所以才会幻想出这么一个场景。 但好像不是。 楚凛又一次迷茫了。 那为什么他连一点大仇得报后的快意都感受不到? 隐约能想到,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的身边缺了个人。 缺了谁。 究竟缺了谁? 找到你了。身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嗓音。 楚凛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就被这人拦腰抱起。 瞥向这人的面容,完全是个不相识的人,楚凛大惊后接着大怒,屈膝正想给偷袭者一脚,冷不丁撞进那清浅的眼神中,动作一僵。 只因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是江奕,心中怒火霎时间如云烟消散。 然而双手双脚腾空在外,完全接触不到地面,这宛如怀抱孩童的姿势着实羞人了些。 楚凛憋得双脸涨红,没有刚才嚣张夺人的气势,哑着声的样子像只瑟缩的小狗:放我下去。 没记错的话,陛下的半边肩膀还碎着,请给臣一个放您下去糟蹋身体的理由。 楚凛一哽。 但他反应也很迅速,反驳道:肩膀受伤和用腿走路有什么冲突,还有,你不是我的臣子,就算是,难道违抗君命就是你的为臣之道? 江奕瞥了眼怀中兀自呈着口头威风的少年九五之尊。 下一步借势跃上宫墙,脚尖一点,来到高耸的宫殿屋檐上,朝边缘接近。 楚凛整个人快炸了:你要干什么? 托着皇帝的双手朝外推送,江奕慢条斯理地道:陛下不是让我放您下去么? 楚凛:你这是弑君,诛九族的大罪。 江奕笑了: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九族血脉皆不明,不怕陛下治罪。况且陛下若不小心命丧黄泉,眼下又没人,弑君的事就是天知地知除我以外无人知,陛下能奈我何? 楚凛: 然而江奕这话出口没几息时间,远处便传来人声高喊:这边!快来这边!看到陛下了!陛下被人挟持了!快来人救驾啊! 江奕: 楚凛以手捂嘴,却怎么都压不住嘴角真心实意上扬的高度。 索性他不再遮掩,无声却笑得洒意盎然,笑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江奕抱着楚凛笑到发颤的身体,嘴角直抽搐。 再之后,江奕表面显露的无可奈何渐渐软化,露出了对少年深切的怜爱。 眼看火光临近,笑够了的楚凛拽了拽江奕: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 江奕一副很尊重他人意愿的模样:陛下自己走? 楚凛: 少年抿着嘴,面无表情盯着江奕,仿若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江奕没有错漏楚凛耳根飞速爬上的一抹红晕,轻笑出声,赶在楚凛恼羞成怒之前,抱着人纵身离开了这里。 整个皇宫都在搜索楚凛的踪迹,巡捕营从东城门找到了西城门,惊醒无数还在睡梦中的老百姓继砸下一枚重磅炸|弹后,又闹得整个京城鸡飞狗跳。 当事歹徒却一反常理,带着他们的新晋皇帝绕着皇宫散了个步,最后回到了长寿宫。 长寿宫没有一个人影,大抵都去找人了。 楚凛随意地扫了眼,眸色晦暗。平时这里就没有多少人来,战火过后,满地狼藉,更显得冷清寂静。 江奕把楚凛放在床上,侧坐床边,率先从怀中拿出个小药瓶:衣服脱了,我给你上个药。 楚凛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吞吞吐吐地问:什么药? 江奕发现了楚凛神情上不算明显的遮掩,以为他怀疑药的效用,毕竟越族皇帝当初让太医给楚凛敷用的是皇宫内顶好的伤药。 仙药,活死人,肉白骨。 这次轮到楚凛对江奕无言以对。 然而江奕说的是实话,但他又不能强调这个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楚凛怀疑地看了几眼江奕手中的小药瓶,干脆利落地把外衫脱了下来。 脱到一半,楚凛眼中闪过犀利的锐光:你这次附身的是什么人? 江奕没多想,顺口回答:秦文赋手下的近卫,轻功不错,方便传递消息。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楚凛勉强能接受江奕上了对方的身。 上身两字怎么想怎么觉着别扭 没条件净手,江奕也细致地用殿内较为干净的布料擦去掌中灰尘,再拧开瓶盖,将药膏倒入手中。 一股清香弥漫开来,特别好闻,楚凛鼻尖微动,诧异问:确实是好药,你从哪得来的? 江奕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面不改色:总归是正经途径。 手指抚摸上伤处的瞬间,楚凛想问的都忘了。 原先他的生命中有两个执念,一是手刃使他备受侮|辱的人,二就是找到那个总在梦中将他扰得不厌其烦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的人。 如今执念其一已经解决,执念其二不但得了解,他想找的人就在身边。 于是这个人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背部的触感仿佛被无限放大,楚凛口干舌燥起来,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 江奕停手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楚凛:痒。 这种情况下,说痛显然更能博取江奕的同情,然因江奕事先帮他止了痛,再说便显得做作。 面对江奕真情实意的担忧,楚凛更少了几分底气。 先忍忍罢,有这伤在身,你近日要如何举行登基大典?江奕哄劝着。 楚凛却沉默了。 末了,片刻后,他仰头看着江奕,目光中满是期颐:你能,带我走么 江奕手下一顿。 他坚持把药上完,手掌残留的药膏来不及擦,眉头已然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你不想当皇帝? 楚凛笑看江奕:继续当一个傀儡皇帝么?那太累了。 我那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知道逃出去了多少,活下来的一两个,一定不会放过在我掌权未稳的时候过来下绊子。至于忠于我的那些人,他们不是真的忠于我,而是忠于我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可是这血脉谁没有?随便拉个人出来,伪造身份,都比我要来的名正言顺。 看着疑惑不解的江奕,楚凛唇齿微张,说出了自己生平最大的秘密:父皇不,大盛的太上皇,并没有将皇位禅让给我。 江奕:! 可是剧情里没有这段不,只是反派的剧情里没有,不代表正剧里没有! 楚凛满目凄凉:当时他听到越族快要破城,当即从龙椅跌坐倒地,拔身便跑,连玉玺也不顾了。宫中人人自危,我想到玉玺,趁乱溜进尚书房,已经有很多人在那了,没人注意到我,我便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找,找了许久,才从书柜暗格中,幸运地翻出那一尊玉玺。 我找了很久,真的很久边躲边藏,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那是我唯一活命的机会。之后又有很多人来抢,对我拳打脚踢很是凑巧,越族首领便在此刻攻入了皇宫。 我头破血流地冲着他吼,宛如一个不识忠奸的糊涂孩子,告诉他,太上皇已将皇位禅让给了我,只是事态紧急没有下诏书,是这帮刁奴心怀不轨,意图抗旨不遵。 当然,其他人也驳斥了我的话,我也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当时没抱什么希望了。楚凛道,跟在越族首领旁边的谋士,也就是死了的文宰,他说的一句话,救了我的命。 楚凛攥紧了被褥,脸色苍白,牙齿打颤,至今也忘不了那一句话。 他说,小狗崽比长大的狐狸好控制,没事还能取乐逗趣。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楚凛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成为他痛不欲生的起点。 他本存死志,为自己还没彻底开始便提前结束了的人生感到释然。 哪曾想,竟活生生地被逼到即使咬烂了牙根,也要背负仇恨活到最后! 活到亲手杀了那两个人为止! 江奕将楚凛死死地抱入怀中。 楚凛指尖一抖,慢慢地试着放松身体,平息情绪,放任自己接纳从后拥来的温暖:再说,死了一个皇帝,京城中还有一个瑞亲王。 除此之外,刘奇、秦溯,各地藩王,想接手这个位置的人不计其数,我没读过兵书,更没学过什么所谓的帝王之策,拿什么跟他们争? 大抵是不想让江奕看低了自己,楚凛惘然后又急忙改口强调:非是我争不过,那些东西只要想学我必是能学会,幼时连太傅都夸我聪慧,真的! 生怕江奕不信,语气严肃得不行。 江奕看着看着便笑了,摸摸楚凛的头:对,我们的陛下最聪慧了。 楚凛: 明明最不喜欢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听到耳朵里,却无比舒心。 太累了,我懂的。江奕又一次将他环住,像极了无条件溺爱孩子的大家长,所以咱们不争了,让他们折腾去罢。 楚凛又一次红了脸。 江奕:既然你不想要这个皇位,那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楚凛感觉江奕话里有话:什么事? 江奕:愿意成为我的好友么? 楚凛:? 楚凛突然发现周遭安静得可怕。 不是夸张词形容出来的那种安静,是真的一点外来的动静都听不见了。 树叶的响动、寒鸦飞过的低鸣、远处纷纷杂杂永远不会停歇的喧闹 分卷(75) 就仿佛在江奕问出那句话后,以他两为界限,世界从中分隔两半,旁的事物通通都消失了。 楚凛惊讶地看着江奕,江奕却做出口型,让楚凛尽快给出答复。 尽管觉得奇怪,楚凛偏偏又拒绝不了这个样子的江奕,正待张嘴的时候,眼前倏然黑了大片。 有一股意识正要从他的身体中苏醒! 不能同意,你不能同意。 你会将他牵连 千钧一发之际,江奕下劲拧了一下楚凛的手背,楚凛疼得直哆嗦,短暂地清醒了小片刻,被江奕期颐的模样所蛊|惑,脱口道:愿意。 【系统提示:语聊系统附送功能唯一好友(???)已确认。】 【系统提示:正在生成好友的位置坐标系不同空间时间线皆有散落,总计377个,宿主可随时使用定点传送移至好友身边。】 楚凛的眸色彻底灰暗了下去,又重新亮起。 楚凛醒了过来。 他看着江奕,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沉得可怖,仿佛被一片阴翳笼罩。 江奕权作没看见,摸了摸楚凛的额前鬓发。 这个世界出现异常,我们顶头上司很快就会领人来,待查实求证之后,你也应该可以主动脱身了。 很大几率还会把我抓回去,所以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只能先走一步,不要怪我。 楚凛将牙齿磨得咔嚓作响,被江奕的话气到不行,但似是受到了限制,无法做出动作。 江奕站起身,从337个坐标位置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选择传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传送阵的荧蓝色光辉映衬下,江奕的身形逐渐模糊虚化。 但我们在某方面都是同样的死心眼,像你,只愿意告诉给我一个无从解起的提示,好似哪怕因此与我断绝关系也没什么所谓。 如你所愿。 他探身贴在楚凛耳边,呢喃声是那般的温柔。 所以你记住了,我想帮你,与你无关。 传送时间已到。 等我来找你。 ※※※※※※※※※※※※※※※※※※※※ 这个世界总算是结束了(累瘫)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啾!另外接档新文求预收,古耽两本皆可,哪个高就先开哪个,预收真的很重要,打滚撒娇求预收哇,救救孩子吧Qw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贝贝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一) 达到60%的完成度才能结束任务, 否则就会一直在任务世界徘徊,这样的机制岂不是很容易让人迷陷在任务世界之中? 询问者乃是位身着紧身束衣的青年男子,不是个小孩,声音却显得有几分稚气。但要端看男子脸上疑惑着的模样, 真切也是真的真,再配这勉强及冠的年龄,倒也没了那股子违和。 是啊。古代班内不少人点头,附和着, 穿越司内纳百家技艺, 我们日日都学得劳累,任务途中没人看管, 此番乍一轻松起来, 难免会变得乐不思蜀。 此言甚是,万一我们被俗世迷了心性, 不回来了怎么办。 毕竟人都是这样,谁敢夸口自己能免俗? 临近快毕业了,要单独出去接任务, 穿越司安排下来的课程也是密密麻麻,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未来的任务者们为此怨声载道,干什么都想和人怼上一下。 等到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够了, 上面的讲师才敲敲黑板:穿越司会给每一位任务者安排系统从旁辅助, 公司也会时刻与系统保持联络, 除了保障任务者的生命安全, 也是保障公司的人力资源不会无缘无故地流失, 诸位不必担心。 一时间又是人声激昂。 这么说,即使外出任务我们也要时刻处于公司的监控之下? 人权在哪?个人隐私又在哪? 本着学生是花苞的理念,讲师笑得和蔼而又亲切:讲人权之前麻烦诸位把欠公司的各项债务偿还一下? 瞬间教室内陷入沉寂,方才相当嚣张的几人摸着鼻子,面上悻悻。 却也有比较淡然的学生冷静发言:撇开监控的问题不谈,系统实际上并没有内设惩戒装置,再从以往的记录来看,除非扰乱世界秩序引起空间异动,穿越司也不会过多干涉任务者的决定。在确保任务者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认为穿越司并不在乎,或是说完全放任我们流连在任务世界。 那学生顿了顿,带着点困惑,坦然地说:我不明白。 讲师似是有些讶异,依言看了过去。 灵魂塑造将学生的面容停留在了最好的年华,相貌迤逦,气质斐然,一袭长发如瀑顺滑。然而那双眼睛干干净净,乍一看似星芒暗藏惹人着迷,但细看又会觉得不寒而栗,因为那其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看淡了红尘无欲无求,难听点就是缺失人性。 讲师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着像是在斟酌言语,虽说微乎其微,但学生还是察觉到了讲师情绪中那一丝针对自己的迟疑。 学生不动声色,静静地凝视着讲师。 老实说,讲师开口道,穿越司的科技水平一直处于A级世界的发展前沿,虽然你们称不上是富养长大的,但在物质方面也一直享受着最为先进的便利和服务。各界美食、机甲战舰、丛林探险模拟、宠物凶兽、武功仙法等等,在那些世界中,或许平常人一生也无法触碰到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却能使用积分兑换无门槛获得。 讲师笑着反问道:所以,你认为我们是该担心你们迷恋于任务世界的繁华,还是担心你们能不能适应低级世界的各种不便? 学生们一个个翻上了白眼,难怪铁公鸡般一毛不拔的公司最近难得大方,对他们开放了商店中各种奢侈道具和模拟场景的限时体验,感情是因为这个。 谁让我们是没有身份的人,只能靠公司给予的通行证穿梭于世界之内,就算想要停留,到了通行证失效的时候也不得不回来咯。有人佯做自嘲地哼笑两声,对讲师挑衅地看了过去。 讲师也如其所愿地赏了对方脑门一颗仿古制粉笔头。 就是就是,通行证还是系统代为保管,根本上就断绝了我们跑路的可能。 没还完债务前不得购买道具,只能暂时租借,更是防范得一丝不苟。 不愧是我司。 当心里的牢骚话可以不用顾忌场合去畅所欲言时,代表着放松、信任、难得的羁绊,但冷静出言的学生却好似感受不到这其乐融融,看似认真,眼神却飘忽到了其他的地方。 一声轻叹从学生的耳畔响起,乍如其来。 学生一惊,猛地转头,看见讲师幽幽地盯着他,目光在前一刻宛若利刃。 下一刻又只是在温柔地注视着他。 讲师问:怎么了? 学生回神,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讲师神情中的怜悯和叹怀更显目了。他拍拍学生的肩膀,抬步绕着教室,继续讲解:当然,人性是复杂的,特别是情感方面。物质的丰裕满足得了你们的身体,却不一定能满足你们的心,老师们能将知识传授给你们,却不能让你们领悟情感。 讲师停步,双手撑着讲台,柔和的目光流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言语恳切:如果有一天,当你们想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连穿越司的物质便利也不能撼动你们的决心时,我会为你们感到欣慰。 不少学生为这一句而触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也消去不少,纯粹是玩笑地应和上了:得了吧,如果在意又怎会轻易放手,说白了就是不在意我们这些免费劳力工。 免费的怎么不在意了? 因为公司每年要接手的新生不下数百,累计起来足有万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呗。 果然机器制造出来的孩子就是没人疼没人爱。 此言差矣。有人拍着扇子笑,你要是能力出众,能出类拔萃,能超群出众,当然也就有人疼有人爱了。 现如今我们都是任务小白,要怎么能力出众,拼精神力么? 精神力?话说我们这届谁精神力最高? 谁最高江奕咯,那谁谁教官不是曾经说过,江奕的精神力之高,可谓百年难得一见呐!公司丢了我们不要紧,丢了他可就是巨大的损失! 嬉闹的玩笑话不知何时变得尖锐起来,听着便让人不舒服。 周遭景象宛如雾气一样模糊开,那些人的冷视化作暗处中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挟着嘲弄、蔑视、恶意仿佛要在下一刻撕碎江奕的身躯。 他不一样。 他一直都不一样。 从出生起就不一样。 所以,我会担心你们会迷失在世界中,唯独江奕我不会担心。讲师又一次从江奕的身后出现,还是那般的成熟温和,一字一顿,缓慢地道,因为他没有心。 江奕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课桌消失不见,周围那么多人也不见了,壁灯散发着暖白的光,头发尚未全白的罗琳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担忧地看着他。 孩子,你最近是在躲我吗?罗琳问。 他不答。 我能问一问为什么吗? 没人能拒绝这满含慈爱和温柔的话语,江奕想起他很久以前的回答。 以前的江奕回答:没有意义。 罗琳:什么? 我由你接生,你怜悯我存在的缺陷,因此格外关注我的动向,但是我感受不到你炎性居住中所要表达的善意,所以没有意义,纯粹在浪费时间。 罗琳压制着不表现出端倪,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难过。 罗琳: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孩子? 江奕不答反问:我让你伤心了? 没有孩子,并没有。罗琳笑道,上前轻轻地拥住了江奕的身体,我并不伤心 罗琳的声音越来越轻,飘到了无尽的远方,江奕耳边倏地又响起一声冷冷的话语:怎么可能不伤心。 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化了,为什么你不行?为什么就你不行? 罗琳松开手,脸上就带着那被压抑着却又格外显目的悲怜难过,起身朝远处走去。 随着罗琳的离开,氤氲雾气又从外朝内开始聚集,逐渐蔓延至江奕的脚踝。 7号位圆球般的身体从雾里突显出来,荧蓝光屏悬浮在它和江奕的面前,一人一球都看得见上面有待选择的确定项。 7号位堪称小心翼翼地问:宿主,真的要删除这一个任务世界的情感吗? 可这已经是第七十八个世界了。 前六十个世界,我没有做神经修复手术,不存在情感。后十八个世界,手术出现排异反应,获得的只是不稳定的情感,长此以往的存在下去,会混淆我对任务的判断。 宿主!7号位忍不住了,宿主就不会留恋吗,这可是 以前的江奕道:是我一直都没有拥有的东西。 但是,那又如何? 7号位怔怔地看着以前的江奕脸上的漠然,电子音再响起时,仿佛已经不抱期望,波澜无垠:系统7号位遵从宿主的意愿。 雾里深处,高低不一的人影攒动,刻薄地点评起江奕的性情。 他无心无情,他没有同理心。 他不会和同届的人结交,他阴冷孤僻。 他只会按照规章办事,他像一个机器。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那些期许的眼神,失望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将以前的江奕衬得像如笼中困兽。 即使那些人一直在竭力隐瞒,但你还是感受到了自己与人群的格格不入。你并非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你只是在这方面的反应比平常人迟钝很多,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一部分人当你是异类,一部分人当你是易碎的玻璃,一部分人仗着你没有情感,在你面前放肆言行。 你试图学着他们的情绪,初学时不够真切,让他们看了出来,他们便要求你真实地表达自己,可当你听话地表达真实时,他们又开始冲着你不断叹息。 恶意的嘲讽惹人难受,善意的可惜更伤人心。他们只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不断逼迫催促着,让你按照他们期望的模样活着。 男人从后方踱步而来,靴子落地发出响声,击散了那些纷纷杂杂的言语。 男人面露爱怜,以足够亲昵的姿态,从后拥住了江奕的身体,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蛊惑着江奕的心神。 看,他们多坏啊。 ※※※※※※※※※※※※※※※※※※※※ (顶锅盖)那啥,最近改论文,考证 其实都是借口,想写还是能挤出时间写的。 一开始是无从下笔,久而久之就是懒。 (蹲地画圈)唉。 最后一个世界了,争取一鼓作气到完结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榴莲 70瓶;零|夜 10瓶;梨贝贝贝 2瓶;枫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二) 江奕难得有了反应, 微侧过头时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分卷(76) 星眸剑眉,墨发垂肩,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下颔,眼里满满都是对江奕的眷恋。 从遥远的记忆中江奕回想起了这幅样貌的名字。 白黎轩。 前辈, 前辈那低沉的呼唤又在江奕耳畔响了起来,对前辈来说,我是不同的,对不对? 江奕眼前恍惚地浮现出了过往的光景。在荒山野岭, 在广道山涧在深夜的繁星下, 专注于擦拭剑刃的青年应声抬头,脸上没有平日里一贯的冰冷, 嘴角笨拙地挑起一抹弧度, 笑容中竟是有些青涩腼腆。 你不问我的身份?江奕这般好奇地问。 无论是什么身份,前辈就是前辈。青年说。 出乎身后之人的意料, 江奕否认了他的话:不。 江奕语气淡然而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不带丝毫的迟疑。 白黎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没能想到江奕否认得这么快,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但看着仍旧处在他掌控之中没有任何异动的江奕,白黎轩又暗暗放下了心, 以为江奕并没有看穿他是谁。 可很快这抹侥幸就被江奕迅猛精确的一击给彻底打破! 江奕道:他对我来说是不同, 然而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不可能!你怎么发现我的?!不再是白黎轩的声音, 藏在幕后的人惨叫刺耳又凄厉, 更是夹杂着慌乱无措。 扰人视线的雾气轰然一散, 场景变得清晰起来,目下暗影交错,无数星辰环绕在四周,江奕分明还处于空间传输的途中! 对待隐匿暗中通过幻境来蛊惑他的人,江奕根本没有留手,精神力凝结成一柄重锤,裹挟着凌厉的威能朝着那人狠砸而去。 炸裂的震响通天彻地! 世界内江奕处处捉襟见肘,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是怕引起空间异动,导致生灵涂炭。 但这并不代表江奕还会在世界外忍让他们的放肆。 别急。用精神力将话传递到对方慌乱逃窜的意念中,江奕轻轻地笑着,很快就去找你们。 这一击将空间都撕扯出了细微的裂痕,暗处的人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力。继又一声痛苦的惨叫后,又听到了江奕的话,瞬间那人的气息如石沉大海,狼狈地逃走了。 江奕这才取出了怀中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圆球,抬起手掌,在圆球额头不断闪烁的信号灯上轻轻地拂了一下。 7号位从江奕的掌心一蹿而起。 宿主!系统检测到附近有人对宿主存在恶意,是否进行发现那人已经跑没了,电子音戛然而止。 江奕摸了摸7号位的小脑袋:我在他的精神力中留下了印记。 如果那人敢再来,江奕保证这人有来无回。 宿主早就发现了他?7号位顿时迟疑了,为什么宿主还要放他走? 他的精神力不算强,也不算弱,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跑腿的,被真正的幕后之人派来试探我的深浅。本来我是打算从他口中套点消息,没多久我又在他的脑子里发现了一道攻击性极强的识念。幕后者早有防备,一旦这人将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识念就会攻击他的意识,让他瞬间变成一个傻子。 7号位低声道:好狠啊。 江奕垂下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这么久了,他不止一次和针对男人的那股幕后势力打过照面,对方派出的人实力有高有低,但能强到令他忌惮的存在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现过身,最多也是借着天道之势耀武扬威一下,突显自己的生龙活虎。 再来列举交手过程中对方势力所做的一切,在他的干涉下没做成什么事,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像葫芦娃救爷爷那样一个个的送人头,最开始时稍有点引人注目,到最后已经称得上违和。 毕竟在他出现打破局面之前,能将男人整得这么惨,对方的智商好说歹说至少也该在及格线之上。 对方势力像是各类人群临时杂糅出来的一团散沙,江奕总有这么一种既视感。 宿主?7号位感觉江奕看它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 江奕很是平和地问:你是不是在和主系统联络? 7号位: 没关系,失联后恢复通信,第一时间向穿越司总部汇报任务者的情况,毕竟你无法违背这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哪怕你能违背,也只有穿越司老总才有关闭系统定位的权限。 江奕慢条斯理地道:除非系统关机。 7号位: 江奕对着傻眼的小圆球微微一笑:所以宝贝,是让我手动哄你睡觉,还是你自己乖乖地先去休息一段时间? 7号位想逃,没多少反抗余力地被江奕给轻易地捉了回来。系统不设惩戒装置就是有这点不好,精神力高超的任务者可以对系统酱紫酱酿,统权遭到压迫,何其丧尽天良。 江奕按捺住不断挣扎的小圆球,似乎也有点不忍心了起来,暗自想着,等回去了再和策划部提提建议,至少系统身上得留一道对任务者的限制,杜绝一些任务者叛逆起来没人管束,无法无天。 不觉得自己叛逆也不觉得自己无法无天的江奕受到了7号位的灵魂拷问:宿!宿主! 江奕一边安抚一边和它商量:小27的萌照我那里还存很多,回去就全部发给你。 7号位:不是这回事!系统关机状态下无法为宿主屏蔽痛觉,更无法为宿主及时检测四周的危险!万一宿主 江奕没有再挟制这7号位的行动,7号位的挣扎却越来越小,在江奕温润的目光下渐渐息声。 江奕被幻影缠身的时候,它处在时空震荡下的系统内调状态,通过数据分析,也能反馈出江奕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7号位对此无言。 它的排位靠前,很早就被穿越司研发了出来,江奕的童年也有它的参与,7号位很清楚,在那些研究人员从江奕的情感测试里一次又一次的得到空白反馈时,他们有多么的失望。 因为他们是研究人员,不是演员,不是心理专家,所以在生出失望这种情绪的时候,没法好好地对江奕掩盖过去。 7号位在当时不觉得江奕会在意这些事情,毕竟机器分析出的数据就是这么显示的,但从幻境的内容来看,恐怕当时的江奕不止是将研究人员的失望看进了眼里,还在他迟钝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道很深的印记。 难怪宿主在本部的时候从不去刻意亲近任何人。 作为宿主的专属系统,没有及时察觉宿主的心理情况。7号位整颗球都蔫儿了,对不起,宿主。 江奕很快明白7号位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用温柔的手法将它拎到面前:虽然你们是保姆型系统,但这并不代表你们要上赶着为人类的过失背锅。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缺陷,从一开始就只能说是命不好,但他的命又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被穿越司的负责人捡回去。 当做了各种修复类的手术,他也从完全地感受不到时间冷暖,变得能感受人类释放的善意,只是感受得十分迟钝,让他生出了怯意,不敢轻易交心,生怕让人失望。 江奕不由得有些感慨,毕业了被踢出去到各个世界做任务,眼前天地倏然宽广,见识也得到了增长,心中藏匿的小小自卑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 但与此同时又对自己的身份生出莫名的执着,总觉得任务世界的人和他交心是因为他在那个世界的身份,不是单纯地为了他这个人。 论要怎么走进牛角尖让自己保持单身。 小圆球还是有些失落,江奕拍拍它,又开始了考验口才的时间:老七,你知道那个人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知道他很危险,又怎么能做到置之不理? 嗯唔。 比如老七你,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危机而不作为? 7号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确保宿主的安危是系统的首要职责。 同理,我想确保你不会被牵扯进来,关机状态下的系统会自动隐匿,至少不会被幕后者察觉。 可是如果在我关机的时候宿主遇到危险 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任务者,单靠精神力我就能躲过对方的袭击。系统不能主动攻击人类,在重设时空隧道之前系统商店也无法使用。江奕说得恳切,老七,我已经下定了决定,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甘之如饴至少我希望你能够无事。 7号位几乎要被江奕给说服了:可要是现在就通知总部支援,宿主也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对于这点,江奕果断摇了摇头:如果总部会出手,哪么就不会在口头安抚我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一边派出实为捉我回去的救援。 或许封首席原本是打算放任江奕去救自己的男人,可当时空隧道被直接切断的那一刻起,这件事的危险程度就已经不在他的预估之内了。 穿越司肩负着几千上万任务者的未来,无论从什么方向考虑,都没有为一个外人倾巢出动的理由。 想到自己对江奕的隐瞒,7号位稍微有点心虚,但再一想,封首席在联络它的时候确实没有要解决这件事的意思,只严令让它注意江奕的情况。 那宿主怎么办?难得遇到一个倾心的人,宿主他 发现小圆球被动摇,江奕加了把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服对方自主关机。 前提是江奕不去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如果真的躲不过去,也要及时启动系统。 江奕抬起头来。 光点在前方忽暗忽明,似乎快到了这场穿梭的尽头。 ※※※※※※※※※※※※※※※※※※※※ 最后一个世界要开始啦 第102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三) 触目所及,荒无人烟。 四周没有遮挡物, 有的只是碎石与狭缝中艰难生长的杂草, 寒风自低洼处急急掠过, 呼啸声贯彻了峡谷。 这里应该挺冷的,江奕心想。 虽然剑的身躯感受不到冷暖。 是的,江奕现在是一柄剑,还是残破了的断剑。 来到这个世界没一会儿, 江奕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世界意识的排斥,灵魂态的他急需一个本土事物附身, 无奈世界意识的排斥太强烈,容不得他细细考虑。 强行以灵魂的姿态停留怕是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想到这里的江奕立马将精神力扫向周遭, 万幸运气不错, 就近处就检测到了灵力波动。 于是江奕直接附了过去。 这一附身,才发现是柄被主人遗弃的灵剑。 现在问题来了, 作为一柄灵力涣散、不能自己移动的死物, 他要怎么离开这个看上去罕无人际的地方? 又一阵寒风刮着山壁呼啸而过,乌鸦盘旋在江奕的头顶,发出凄厉的叫声,更衬得江奕如今处境凄惨。 江奕微微叹了一口气, 打量起四周。 断剑本身没多大,平躺在地面上,只能向上仰望四周, 更糟心的是有一半视线还被石头给挡住了, 能够看到的东西顿时更少了。 并没有就此气馁, 习惯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江奕还是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剑是被人遗落下来的,剑内残留着灵气,应当在不久前还被人使用着,这里不出意料才经历过一场打斗。 视线下方,不少残留的暗褐色的血迹正好应了他这个猜测。 指不定还是一场恶战。 不过这对江奕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这个峡谷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荒芜。 另一个好消息是,虽然位置出现了偏移,时间可能也存在小小的偏差,但好歹是成功降落,此时男人还作为白黎轩存在于这个世界。 对江奕来说,知道这点就够了。 江奕目光向上而望,目光仿佛透过层层叠叠的阴霾,望到那个人的身上。 抱歉,还要你再等等。充斥着愧意,他在心中笑着叹道。 落日坡,位于魔域西南一带,被世人称为日与月的交界处,其没有明确的时间线,常年处于昏暗之中。延绵起伏群山组成了诺大的峡谷,地势险要,常有人被落石击中丧命的事情发生。 除此以外,因为阳光透射不入,魑魅魍魉于阴暗处丛生,妖兽魔物横行。 无论你们是走投无路,还是亡命之徒,亦或是嗜血之人,只要到落日坡内走一遭,能活着出来的,就能入我索命阁! 脚不沾地狂奔在被人追杀的逃亡路上,少年殷临川喘着气,无不懊恼地想,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绕路走,没先死在妖兽嘴下,倒快被人给搞死了。 想找个宗门庇护怎么就这么难! 小子,交出血精草,我饶你性命! 一个急蹿闪过了从背后袭来的剑气,殷临川头也不回,逃跑的念头相当坚定,嘴上也没停,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先前十几个人你眼也不眨地全杀了,有人求饶也不见你下手慢半息,真停下来我怕是连骨头渣都别想剩下! 黑袍老者穷追不舍,心里恼怒这小子修为不怎么样,逃跑本事倒是独步登天:既然你都看见了,老夫也不多废话,你跑不了的!何不乖顺点,老夫考虑留你全尸! 把你袖子里的虫子捏爆我就信你的鬼话! 这可不行。老者爱怜地抚摸了一下袖中露出半颗丑陋脑袋的大虫,桀桀大笑出声,这宝贝我养了足足三个月,可舍不得,要让它彻底成长,需要九九八十一个富有灵气的尸|体,你说是不是苦累活? 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血精草!难怪出手那么狠,直接就要人命,殷临川猛吸一口气,你看我才筑基初期,灵力就这么丁点,几个月没洗澡,浑身都是汗臭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别脏了你那破你家宝贝的嘴。 老者浑不在意:这小破地方,金丹期的修士可不好找啊,我只能退而求次。你这个年纪的筑基修士,虽不算罕见,但也不常见,给我的宝贝当个零嘴添头也算不上亏。 分卷(77) 这是打定主意让他死了对吧,殷临川在心中暗骂。 老者接着道:别担心,我会废了你的修为,挑断你的手脚筋,剖了你的皮,让你活着感受流血而亡的恐惧,这样你的魂魄才具有怨气,我的宝贝肯定乐意下嘴! 殷临川虽早已对死人感到麻木,也被黑袍老者充满黏腻恶意的笑声引得泛起一阵恶寒。 打也打不过,殷临川跑得更加全力以赴,顺带问候黑袍老者的祖上十八代同宗师兄弟。 老者倒真被他的嘴皮子拱起了几分怒火:好小子!我让你绝对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哈哈哈,老不修的老残腿,说大话不怕闪了腰,能追上我再说吧! 嘴上逞凶是一码子事,殷临川摸着袖中仅剩下三张的迅风符,实质上心头已经凉了半截。 他曾有幸得到了一块藏灵玦,专习了逃命的身法,加上持续使用着的迅风符,这才勉强能跟老者的速度持平,在此途中还不能有任何精神上的松懈。 如今迅风符殆尽,灵玦内的灵气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殷临川累得半死不活,身后的老怪物却还有追击中抽空攻击他的余力 殷临川咬着后槽牙想,真就栽在这了? 殷临川猛地下嘴,牙齿碰撞口腔皮肉,血腥味和疼痛激起了殷临川的求生欲。 他不甘心! 一瞬间气势外放,筑基期对上金丹期,光靠伤害不足以撼其山石,拼的就是对方猝不及防的一刻。果不其然,黑袍老者根本没想到殷临川还有胆子停下来,惊诧了一瞬。 殷临川便抓住这一瞬机会,掌上火焰迸溅,引一记火浪掀涌老者脸面。 却又有一道强风呼啸,将火浪吹得粉碎! 驭风旗!殷临川瞪大了眼。 老者不慌不忙,甚至没有动用灵力,甩袖时手中拿着一面小旗,手腕上攀附着大虫扭曲畸形的身躯,大虫眼睛朝着殷临川的方向,仿佛在嗤笑殷临川的不自量力。 小小筑基初期,对付你,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老者笑得更加轻蔑,那眼神冰冷已然在看着一具死尸。 却没发现他因为轻视而又一次放下了戒心。 正说着,视野里刺目的橙橙火光轰然炸开,足足炸了三十多响。 原刚才的袭击只是掩饰,殷临川真正的杀招是隐藏在火浪之后算计好了引动时机的雷爆符! 雷爆符是在火焰符的基础上进行的加持,制作不易,一张雷爆符可抵筑基中期的全力一击。就算筑基中期的攻击对金丹期就和筑基初期一般没多大作用,但这么多张雷爆符一齐炸在同一个人身上,也能炸出山崩地裂的威能来! 黑袍老者躲闪不及,迎面受了十几下,浓烟过后,满身狼狈不堪。 剧痛自全身上下传来,老者面容愈发狰狞可怖。 殷临川根本没把握将黑袍老者击毙,见好就收,纵身御法,早已趁此机会跑出几里外。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老者嘶吼着,大力挥动起驭风旗。 天地间狂风呼啸,乱流在峡谷中横冲直撞,形成一道飓风,将周围事物都吸引了过去。 霸道的吸力让忙于奔命的殷临川无法再前进半步,更因自己无法逃脱,殷临川瞬间瞪大了双眼。 艹,这老不死的,驭风旗还能这么用! 风卷席而起的不止杂草树枝,更有铺天盖地的碎石砂砾,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像是阴雨天,天空中怎么也透不过的那片阴霾。 手脚,动起来 动起来啊艹! 不能再后退了!! 混乱中殷临川伸长手臂,只想在这绝望般的失足感中抓到什么能让他停下的东西。殷临川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伸手一抓,握到了剑柄,再凝神去看,是柄断剑。 对了! 殷临川灵机一动,勉强再运起离火诀,火焰爆出小段的气浪,将他朝左下推翻几米。 他抓住了一截山岩,紧跟着将断剑插入坚硬的石壁中,锵,风暴中不甚清晰的响。 嘶,倒是轻着点,不怕震伤了手腕? 即便你不怕震了手腕,我这生脆的躯干可遭不了更多的摧残。似乎是在叹息。 一口气刚才抒发出来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殷临川惊疑不定地来回张望:谁?! 那声音回答他:看你手中。 殷临川终于锁定了目标,更加震惊:剑?不对器灵?下品法器怎么会生出器灵!? 这么一激动,手上没个轻重,裂痕弥漫的剑身咔嚓作响。 当下来讲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又糟了一次无妄之灾的江奕很好脾气地与他说话,如果你没法改变现状的话能不能先松手,毕竟我能活着来到这个世上实属不易,并且还想继续活下去。 ※※※※※※※※※※※※※※※※※※※※ 不作保证了_(:з))_对不起 第103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四) 在此危急情势下, 殷临川诡异地被对方平静的语气安抚住了才怪! 身后的吸力在加大, 殷临川身子紧贴山崖,指节承受着几近被扳断的痛楚, 已经开始力有不逮。 若是平时碰上了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器灵,殷临川必会温声细语满脸微笑地伺候着,务必诱|拐器灵认他为主, 但现在殷临川急出了狠意, 直接冲着断剑震喝出声:想办法救我!不然我马上把你砸得稀巴烂,谁都别想活! 断剑似乎真的被震慑住了, 开口便是不敢置信的一句话: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你这人好生无赖。 殷临川连三两句客套的废话都省了, 另一只手凝出火焰, 朝着断剑逼近。 欸欸欸别别别,说好了用砸的怎么还放火我告诉你怎么跑,你快把火灭了! 书上说器灵多数博闻广识,神通广大,亦有多数心智淳朴,看来是真的。殷临川眯着眼睛想, 手拿开了一点, 但并未把火给灭了, 道:快说。 这么大风你也不怕燎到自己的头发。断剑似是抱怨般地嘟囔着,慑于火烤的威胁, 还是很快开口, 你是风火双灵根, 对吧?最基础的御风决修到了什么地步? 殷临川微怔,在此之前从未遇上过不用测灵石就能一言道出他具体灵根的存在。 即便心中仍旧半信半疑着,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不显眼的信服,殷临川顿了顿,回答:对,至于修到何种地步,炉火纯青。 断剑适时吐槽:真就不谦虚。 殷临川沉默下来,没有开口解释:没有任何人任何门派的庇护,一介散修要想得到一门功法是何其的困难。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主修就只有基础功法,修真界三岁小儿都会背诵的御风诀和御火术。 你的灵力应当足够。断剑吐槽了一句便开始正经起来,认真的语气引起了殷临川的注意,那人大概一时间追不上你,所以刮了一场龙卷风,先试着静下心,凝神,能看到风眼么? 几里开外飞沙走石,乌云天地混为一色。以殷临川的目力,将将能看清楚那飓风中最为汹涌的一带。 黑袍老者此刻就在里面,等着将他抽筋剥皮。 那风是右上方向下,再转左刮的风,你只要运用御风诀,刮出一道足够强力但相反的风来,风眼相撞,便能被冲飞并借势逃走。 本以为事情峰回路转,有了器灵的协助就能轻巧顺利地逃脱,这次换做了殷临川满脸不可思议:你是不是在耍我? 在这种程度的暴风中再御起一股强力的反向风,在殷临川看来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算他能做到 殷临川吼道:他是金丹修士!我才筑基初期,怎么可能与他相抗衡? 断剑否定得煞有其事:异想天开些什么东西,当然抗衡不了。你要是做不到弄大的,就弄小点,精炼强度就行。不过要把握好时机,尽快卷起飓风,早一时或慢一时都会被风眼外的散风击碎,到那时候就只能自投罗网了。 殷临川呆滞了几息时间,发现断剑居然是认真的。 他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生活不易,断剑叹气,和那家伙相比,你的修为也太低了,完全打不过啊。 殷临川不信,紧盯着断剑:你可是器灵。 器灵怎么了,器灵了不起啊,谁规定器灵一定就很厉害。断剑不服气地反驳,我要是厉害还能在你手里? 殷临川:似乎很有道理。 断剑道:怎么跑已经告诉你了,是不是该把我放了? 这时,一块石头在强风中砸到了不远的地方。石头击中山壁,碎石迸溅,凌厉地刮向殷临川的身体。 ! 经受这么一番风石的摧残,皮肤都是被擦出的血痕,殷临川周身剧痛,尤其是手臂,青肿麻木。他捏着断剑,手背青筋暴起,脸皮绷紧,一言不发,狂风中身体宛如飘摇不定的枯叶。 突而他抬起头,凝望那冲天而起的风暴,仿佛做了某项重大的决定,眼中满是坚决。 殷临川毫无征兆地将断剑从石壁中拔了出来:给出这么一个损招,说实话,我信不过你。 他接着斩钉截铁地命令道:所以你得帮我到最后。 你要干什么 没有了能抓握的东西,殷临川微小的身躯对上飓风,就像是被绞进了浪潮中的渔船,顷刻间便被淹没在了狂风走石之中。 现在要冷静,冷静,别怕,冷静。殷临川深吸一口气,一手快速掐起了御风诀,一手握着断剑不放,威胁道:把你的灵力借给我,不然我死的时候捎你一块上路! 断剑: 风眼已然近在咫尺,强度之大,足够将筑基以下修士的身躯撕成纷飞的柳絮,殷临川更是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小小的旋风在掐捏的法决中成形,殷临川吞咽唾沫,紧张得掌心都出了汗,动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跑不掉,当场自戮求个痛快。 但他想活,不折手段也好,粉身碎骨也好,他想活下去! 黑袍老者看着被风卷来的殷临川,粗糙如槁木的脸上欣喜到拧出了凶狠的模样,手掌做出鹰勾状,等着掐向殷临川的脖颈。 但他等来的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殷临川,而是另一股强劲的飓风! 风力对撞,灵力潮涌,隐隐有倾轧的趋势,黑袍老者惊惧地睁大瞳孔,连忙朝驭风旗中输送灵力。 殷临川却比他更快更狠更拼命,灌输的灵力游动于全身经脉,双目赤红,那势头简直像是孤注一掷! 黑袍老者气急败坏道:小杂种,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喉咙生痒,殷临川闷着嘴咳嗽了半声,口中腥甜。 也正是在此危机紧要关头,一股不属于他的微弱灵力从断剑中涌入了枯竭的丹田,殷临川怔愣一下,心头是种难言的滋味,好似自己一直尖锐对外的屏障毫无准备地被温水包裹,出现了软化。 这样就够了,他心道。殷临川并不指望一把灵力溃散的断剑能真的帮到他什么,他只是要器灵表态。 而且这么威胁器灵,它都愿意帮忙真他娘的蠢,蠢到家的蠢。 殷临川如今剩下的全部灵力都用来形成飓风,但风力还是不足以接触风眼,更近不了一步。他不无可悲且自暴自弃地想,死之前该怎么自然地把断剑扔出去,才不会让黑袍老者注意到器灵? 以黑袍老者那歹毒的手段和心性,这天真的器灵落他手中,指不定怎么倒霉,没准下场比自己还惨。 干脆现在就扔了罢,装作力竭拿不稳的样子。 殷临川对着断剑,蠕动嘴唇,无声无息地作出口型:祝你好运。 黑袍老者再度发出恶心人的大笑,殷临川眼中是视死如归的黯然。 谁都没有想到殷临川手中快要散尽的飓风会突然强盛! 风眼成功撞在了一起,引发山崩地裂的威势和波动,一刹那殷临川就被弹飞出了十多公里外,并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半空中保持稳定,宛如一根离弦的箭,一头扎进了树林中。 啊啊啊啊啊啊!!!唔! 接连几声痛嚎,殷临川连续撞断了三棵树,到最后才被一棵稍微粗壮点的树给强势拦住,骨头差点散架。 好在他及时用手臂护住了脑袋,避免发生头破血流的悲剧。 双眼发黑,头晕目眩了好半会儿,殷临川忍着痛,艰难地从树枝上落到地上,依靠着树干直喘气。 落日坡里不可能有太阳,但殷临川的位置正巧偏出了落日坡之外,不算灼目的阳光照射到殷临川脏乱的脸上,照得那双眼睛里也有了光。 不多时殷临川以手扶额,劫后余生地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断剑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殷临川的发疯:你和那个老家伙同时被吹跑,他应该很难再找到你了,现在该履行承诺,把我放了吧? 殷临川半坐起身,顾不得掏出丹药来回复,甚至忽略了全身的伤痛,双眼炽热,宝贝似的盯着断剑:刚才是你救了我。 但是等等? 殷临川反应过来,猛地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单凭他与断剑表现出来的溃散的灵力,是无法击败黑袍老者的,最后能接触到风眼,也不是依靠他所爆发出来的力量。 刚才的情形只能说明一件事,断剑在藏拙! 发现这一点,顺着方向去想,很多他所认定的东西都有了颠覆般的其他一面。 你根本不用说话,让我注意到你的存在。殷临川对着断剑喃喃,你想让我注意到你,为什么?之后又为什么还要主动救我? 殷临川一字一顿地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手中断剑: 江奕笑了下,再次开口,这一次的语气和刚才相比大有不同,要相对平静淡然得多,只说了五个字:倒还不算笨。 殷临川:! 分卷(78) 殷临川很震惊,论内心不住翻涌的复杂情绪中,最多的竟不是被戏耍的羞恼,大概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看来愚蠢而又天真的器灵,居然还能生出几分高人的气势来。 不他又想岔了。 能一眼道出他的灵根,一眼就知道驭风旗的限制,对抗金丹期的修士也轻松至极,语言语气上相当自然的伪装,也根本让他难分真假。 断剑里面的,究竟是阅尽千帆的器灵,还是被限制其中的高人? 殷临川喉头鼓动,心情依旧是十万分的激动,修真最讲机缘,无论是哪一种,能遇上都是他赚了。 然而江奕在开口之后就沉寂了下去,无论殷临川怎么说尽恭维的好话都没有再出一言。 殷临川试图像之前一样刺激它: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不,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淤泥里,废水沟里! 断剑死寂。 极大的热情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殷临川冷静下来,发现一个问题,断剑先前愿意开口是因为有所图,寻常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高人的傲气么?殷临川在心中嗤笑一声,也是,像他这种修为低微的小修士,哪能让断剑另眼相看。 明明刚才还同生共死一场。 要说殷临川之前对断剑生出了感激,但此刻也真的有点恼怒了。 像是久旱逢甘露,雨却避着他往其他地方下一样。 殷临川表情阴晴不定了片刻,将断剑一扔,冷笑道:供不起你这尊大驾。 断剑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和刚才一样,不为所动。 殷临川气急,往嘴里扔了一颗补气丹,转身就走,加快速度,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树林阴翳中。 风拂枝头,飒飒作响,周围没有其他生物的声音,静谧非常。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盏茶、一刻钟 终于在近半个时辰过后,殷临川的身影再度浮现,原是走到中途又往回折返。 但在负气离开后就这么回来,不止面上抹不开,心情上也别扭,殷临川抿着嘴,定神地看去。 断剑静静地躺在杂草丛中,那点将要溃散的灵力也输送给了他,此刻看起来平凡无奇,仿佛真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断剑。 好歹救过他。殷临川这么想着,终于动了步,扳着脸将断剑给拿了起来,不甚温柔地甩去沾染在剑身上的草屑。 过后殷临川将断剑半举起,与之对视。 你找上我,想要什么?他道,只要你能付我相应的报酬,不是不能商量。 附身于断剑的江奕嘴角微挑,笑了笑。 修士的灵识比常人灵敏,他虽能利用精神力强行借用人的身躯,却不能保证不会引起修士精神上的反弹,无缘损人灵识的事情江奕做不出来,所以现下来说,江奕只能附身死物,依靠生灵的举止进行活动。 他观察面前目光格外沉毅的少年。 殷临川想要拿捏他,江奕知道,这也突出了殷临川性格上阴狡的地方。但为人机敏,胆大坚毅,似乎有过不好的经历,却没有丧失心中的纯善,同样难能可贵。 不然江奕也不会在此刻决定殷临川。 最开始也只想着有人能将他带到市集之类的地方,精神力铺展的范围中寻找一个脾性不错的修士,接着慢慢思量对策,没想到意外之喜,还未等上多久就遇到了被追杀的殷临川。 如果殷临川刚才不顾救命之恩动手威胁他,或是气性上头离开了,他就直接借用殷临川的身体,或是附身在殷临川携带的法器上,再找机会另择人选。 这下,倒省了许多功夫。 ※※※※※※※※※※※※※※※※※※※※ 没想到你们还在,爱你们(づ ̄ ? ̄)づ 许久没有出现的小攻内心三连: 先生,你什么时候来啊,我有依照约定乖乖等你哦QAQ 这小子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先生的身边!( △|||)︴ 我要搞死他,先生别拦着我(╯‵□)╯︵┻━┻ 第104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五) 处在落日坡附近,温度的变化好似根本和季节搭不上边, 即便是在阳光照射的地方, 空气中也弥漫着阴冷。 殷临川脱掉衣服, 手撑着岸趟进河里,被冰凉的河水激得哆嗦了一下,忙搓了搓两只手臂,把僵劲的肌肉搓热。然后他熟稔地反复兜水, 清洗身上的血污,像是习惯了这种粗糙的洗沐方式, 动作丝毫没因寒冷而含糊。 他的身体并不健壮,甚至连匀称都算不上, 隐约还能看见突显的肋骨, 身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新添的还没完全结痂, 水淋上, 泛起刺痛。 殷临川紧皱着眉头,想快点洗完上岸。 不用洁净术? 他的身边居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殷临川下意识一惊,步子猛然朝后拉,扭头搜寻许久, 才发现声音的源头在岸边,那柄被他暂时搁置在地的断剑。 殷临川快速收敛了表情:是你啊。同时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刚才他反应太大。 江奕道:警觉性强是好事。 殷临川没好气, 刺道: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说话。 一路上断剑安静得很, 现在愿意搭理他了, 问的还是戳心肝的问题,殷临川很不耐烦,慢吞吞地道:我不会。 江奕道:嗯,这样。 江奕没再说什么,但殷临川自尊心发作,觉得江奕是在暗地里嘲笑他,难堪极了,又像是泄愤一般,掬起河水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囫囵洗了个大概,就准备上岸。 等他发泄够了,江奕才再开口:学么? 结合上一句话,殷临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染上困惑的脸也没有刚才那么阴鹜:学什么? 江奕知道殷临川听清楚了,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没有过多地解释:先将灵力覆盖住全身。 能够学习法术,殷临川内心的天平偏侧得特别快,更不管自己的行为够不够硬气,半疑半喜地照做,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然后? 虽然殷临川面上表现得很矜持,但江奕还是看出了少年心情上的雀跃,清洗完了身体,在外衫、裤子上单独各来一遍,连靴子袜子也没落下。 这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一般很难伪装,江奕不免奇怪,只是一个小小的洁净术。 通常来讲,出窍遍地走,元婴多如狗,是S级修□□里的常态,而在A级世界,修到元婴的修士便足矣振兴师门,这就是阶级世界上的差距。 所以身在A级世界的殷临川,一有着中偏下不算太差的资质,二有着风火双灵根,即便在群英荟萃的大宗门中并不出彩,投奔小点的门派也完全吃得开,没理由会混得这么差。 不过江奕没有深究,毕竟转念一想,谁还没点过去?加上江奕贯来对世事看得很淡,和殷临川也只是相互利用的雇佣关系。 新鲜劲儿过了的少年穿戴整齐,大抵灰头土面的几个月里难得干净了一次,做作地伸手掺掉衣服褶皱:难得你肯开这个金口,说罢,想让我干什么? 先说好啊,要是比较棘手,只教一个洁净术可不够。 江奕现下只有断剑的视觉,看不到殷临川的表情,不过也能想象殷临川一脸大方好说话、眼睛却滴溜溜转的模样。 因不带有任何恶意,所以彰显出了几分飒然少年气。 记忆已有些模糊,大抵久到和白黎轩相处的那段时间,青年在逗他开心的时候也常常带着这样的狡黠,江奕莞尔:见一个故人。 殷临川立马便问:关系如何?他可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的纷争中,就算眼红江奕能付给他的报酬,也得等他修为上去了有命掺和再说。 想了想,江奕道:我本与他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听上去很容易让人打消顾虑,但也不能排除江奕说谎骗他的可能,而且只凭这些信息还是无法分辨江奕是器灵还是被困在断剑里的大能。 要是前者还好说,殷临川思忖,器灵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人脉关系,找剑的主人比找剑的仇人可能性更高,并且危险性也没那么大。 于是他追问:他叫什么名字? 殷临川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江奕陷入了难题,他要怎么在如实告知的情况下打消对方可能出现的退意? 毕竟白黎轩可是原著剧情中的后期大boss。接连遭遇背叛、不信任、嫉恨、追杀、修为尽毁,从让人仰望到跌落泥潭,不断地颠覆三观,最后精|神几乎癫狂,以一种腥风血雨的方式让魔尊的名号响彻天下,使世人提起时无不寒噤胆颤。 江奕只能退而求次地想,原著已经被改变,照他对白黎轩的理解,对方应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比起他的恶名,魔尊的威名应当会更为广传。 但,身为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江奕,最好不要将白黎轩三个字轻易说出口。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等不及江奕开口,殷临川道:记不清具体位置还能依靠人名发布悬赏令,我就怕你一觉醒来不知岁月,连想找的人名字都记不住了。 江奕: 一针见血的痛。 江奕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多久,注定成为最终反派的白黎轩在这段时间里做过什么事,如今又攀上了怎样的高度。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这种难受无法宣泄于口,空落落的,很是惆怅。 现在是鸿宣几年? 真不记得了? 殷临川神情怪异,鸿宣旧历还是他从书里看到的。 民间话本他看过不少,先入为主地脑补了很多东西,比如突逢变故一梦千年啊,比如沧海桑田旧人不再啊 也许江奕真就这么倒霉,他也不卖关子:旧历早被废了,现在是新历元年。 新历,也就意味着白黎轩他爹已经卷土重来,和修真界尚存的几位大能一起把完整的大陆撕出了县区地图。 而且殷临川话里还有个更重要的关键词,上一个。 江奕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所以,现在是新历几年? 殷临川同情且怜悯地道:新历三百六十八年。 听到回答,江奕不复淡然,更如遭晴天霹雳,直感眼前一黑。 完球。 近四百年。 他让白黎轩等了近四百年。 要是天道在此期间一直不停止对白黎轩的迫害,他的爱人得黑化到什么程度? 江奕从未在此刻这么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要面临的不止是心心念念的爱人,还是一个究极进化后的最强反派,残酷的现实让他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线怎么会偏这么多!? 连殷临川都能感觉手里的断剑没了刚才的生气,处处透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一时间他的怜悯心更重了:没准你要找的人还活着,看开点。 能够拥有器灵的人,必定不凡,活到几百上千年也不是稀罕事,主要是江奕表现得太不淡定,让殷临川误以为江奕要找的是位年事已高的长辈,修为桎梏无法精进,时间一到,可不就难逃一死了嘛。 江奕不得不肯定地告诉殷临川:他还活着。 江奕难掩生硬的语气实在没什么说服性,殷临川拍了拍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断剑,算作对留守老器灵的宽慰。 这事没法解释了。 这么一沟通,双方关系拉近了不少,至少殷临川是这么认为的,他用柔和的语气对断剑说道:人我还是会努力帮你找,不记得名字,修为招式,喜欢的穿着打扮小习惯,这些总还记得吧。 修为在合体期或以上,肯定不能说,全大陆统共就两人,一个白黎轩,一个在闭关中的白黎轩他爹。 至于招式,应当好认。 还记得曾帮助白黎轩偶得了一本地阶上品《伏羲剑法》,对方为此爱不释手,此后没有遇见合适的天阶功法,白黎轩便一直没有变换招式,不知如今是不是获得了更好的功法。 若不用出面正式场合,出行时喜着黑衣,藏青浅蓝内衫打底,简单素朴。极其喜欢新奇的小玩意,芥子中会常带,行路无聊时就翻出来把玩,邀他一同寻找新的解法。 前辈,看! 俊朗的青年将手中的机关几经折叠,双手捧在手掌中心,送到他的眼前,如同在展示宝贵的珍品:您觉得这像什么? 花? 月荆花。青年点头,视线微微垂下,笑容是能溺化人的温柔,象征着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江奕闭了闭眼,平静地道:修为在元婴期以上,招式不方便透露,他也不爱外物,只是寻常的玄服打扮。 殷临川完全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复杂,注意力全被元婴两个字吸引了:难怪难怪器灵觉得对方还活着,据说元婴至高可以活到五百年! 器灵要找的人在元婴期以上,引发了少年眼中的炽热,殷临川按捺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这还不好找?不过我暂时接触不了那样的大人物,你得先帮我提高修为,至少金丹,不,至少金丹大圆满!和元婴越相近越好! 江奕揶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这般狮子大开口,我现在一穷二白,你可找错了对象。 殷临川讨好道:为了你也为了我,你都能和元婴修士相依为命,得到的东西肯定不少,我可以发天劫誓全力帮你,别这么小气。 江奕:欸。 殷临川:你是答应了?有没有功法,天地玄黄,我不挑,哪怕玄阶以上 功法有,但现阶段适合你练的不在我手里,我可以告诉你地点。 殷临川完全是试着这么一说,见江奕给出了确切的回答,心脏都快激动得跳出喉咙口了:真的? 你是风火双灵根,可以炼些丹药出去贩卖,贴补己用,要学么? 学!! ※※※※※※※※※※※※※※※※※※※※ 殷临川:有这器灵在手,我必修为日进独步登天! 白黎轩:呵。 分卷(79) 小受回应上一章小攻内心三连: 嗯,我知道的,乖哦乖哦,你最乖了。(摸摸头) 一个陌生人。我想起了以前的你。(微笑怀念) 等等?怎么了,别激动,冷静一下白黎轩! 第105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六) 几个月后。 以暗藏无数危机的沼泽潭为始, 经过地势险峻的峡谷, 妖物、魔兽栖息的百里森林,便是落日坡的全程。 几个修真者守在出口, 是索命阁的接引人,最边上立着一个中年修士,下颚扩宽,棱角微钝, 五官端正但不算出奇。 他的地位明显不同, 因为其他人在回收接引令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往中年修士那瞄上一眼,似乎在征询对方的意见。而当有人从落日坡中出来时,中年修士的眼睛也会不经意从那些生还者的身上流连而过, 透着一点轻慢的感觉。 通常修真门派招收弟子,以六岁为主,八、九岁封顶, 再高就不收了。一方面是人在孩提时不如成人体内含有颇多杂质, 另一方面也是尽量避免其他门派安插内应。索命阁选用落日坡试炼的方式招人,在观点和做法上都与常理大相径庭。 却不难理解。 只因这是魔域境内, 从来都不是能够平安长大和潜心修炼的地方! 多少天资卓越的天才夭折在了所谓的意外中, 连骸骨也没能剩下, 而魔域的人也习以为常。在这里生存, 要么你背靠大山, 有人保驾护航;要么你本身强悍, 打出自己的威名令人莫感招惹;要么你谨小慎微, 夹着尾巴做人, 祈祷祸事莫要上身。 而这三点,通通离不开实力两字。保你之人的实力,自己的武力,善于察言观色或运气上的实力。 魔域,便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索命阁当初给出的期限是五个月,如今已经是最后十天,有实力的人早已出来,剩下的几乎都是些歪瓜裂枣,拼着气运侥幸存活下来,所以多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也难怪中年修士对他们瞧不上眼,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殷临川来得有点晚了,从怀中拿出资格令牌,取下腰间挂着的布袋子,一并交了上去。 活着从落日坡中出来,只是索命阁的入门要求,入门之后还要再分杂役、外门和内门,要想在其中拥有更高的地位,方式很简单,进献你在落日坡中得到的天材地宝,不限得来的方式。 接手的是位瘦高个。 但瘦高修士看也没看那个布袋,他先接牌子,将灵力灌了进去,检验过是索命阁出品的真货后,这才慢吞吞、不慌不忙地将布袋也拿了过来。 索命阁在魔域的地位不高不低,势力只算中庸,但像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破烂袋子,说句不好听的,用起来面上无光,挂身上贻笑大方。 这能装甚么好东西?接引人的多数觉得无趣,纷纷移开了视线。 布袋子打开,似乎专门用什么类似丝绒的柔软事物垫了一层,上面蜷着摆了株深绿的植株。阳光直射在它的身上,满溢的流彩涓淌而过,同时有人咦出了声。 从东西的品相来看,不像是寻常的灵植。 直到这时,索命阁的人眼睛才算是放亮了点:哦?从哪找来的三叶魂草,运气不错。 殷临川嘴角微勾:您再看看。 那人瞥他一眼,将魂草拿了出来,手指往下一挑,登时瞳孔凝缩。 第三片厚大的绿叶底下竟还藏着一片翠绿的小叶! 居然是四叶魂草? 压不住的喊声引起了人群的躁动,连中年修士也很快地睁开眼,走过来,往上摊手。 修真者连忙将魂草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中年修士在阳光下将这株魂草平放掌心,又轻力捻起,反复打量,足以看出他也难免对四叶魂草产生了心动:是真的。 三个字一出,人□□头接耳,议论声压抑得很小,却屡屡不绝。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殷临川的身上,充斥着警惕、戒备。 还有数不清的宛如看傻子的眼神。 中年修士:因魂草可助鳞蛇蜕皮,所以生长的地方常伴有蛇群出没。魂草十年长一叶,再六七十年长出第二叶,足有三百年才会长出第四片叶子,因此难得、稀少、珍贵,且四叶以上,是蛇群献给蛇王的贡品。 话音突兀一转,你如何能得到? 中年修士的眉宇微微下压,使他看上去颇具威势,眼睛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殷临川却好似根本没受影响,不紧不慢地道:蛇又没长手,抢株魂草有什么难的? 大言不惭。这是许多人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想法。 之前没在殷临川的身上留下过多的关注,是因为殷临川的修为在这一众人中只能算中下。 中年修士又将殷临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语气理直气壮,神情不卑不亢,不屑中似乎也不想过多透露的模样。 不像是强装镇定,除非面前的少年人已经能将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中年修士勾唇,冷笑了声:伸手。 这个要求不在殷临川的预料之中。 他蹙了下眉头,最终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中年修士却突然出手,钳住了殷临川的手腕,动作快得周围一帮人都没看清。 殷临川乍惊,能够稳住动作不去抵抗,皆因江奕及时传音给他:不必防备。 果然,眼观殷临川在肌肉紧绷的刹那后呼吸逐渐平稳,中年修士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认可,手掌依次在殷临川各个部位按了下:筑基巅峰十九岁? 于是中年修士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很不错。中年修士笑了。 殷临川收回手,宠辱不惊地道:谬赞。 谈话并没有就此终止,殷临川不出意料地被问及了过往师承。他道自己是机缘巧合入了仙途,没入任何宗门,中年修士微颔首,对殷临川更为欣赏。 因中年修士的刮目相看,几个索命阁的接引人也纷纷上前,不过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客套话,似乎顾及殷临川刚从落日坡中出来,混个眼熟,浅浅几句便罢:殷师弟现在若是疲累,可入飞舟歇息。 周围人瞬间对殷临川怒目而视,竟连师弟都叫上了! 而且还能进飞舟! 殷临川半真半假地应付了索命阁的人,在众人不善的眼神中,气定神闲地跟着其中一位接引人往飞舟里面走。 这小子凭什么运气这么好。忍不住嘀咕话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和殷临川一样的筑基巅峰。 同样的修为,相差不算太离谱的年纪,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等到期限的最后一天登上夹板,殷临川却能住在温暖舒适的客房,更有侍从专门伺候。 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又怎么样,到索命阁后还有大比,我看他能不能继续逞威风!有人不以为意地嗤笑,实则嫉妒得发疯。 是的,现在仍有大部分人觉得殷临川能得到四叶魂草纯粹是依靠运气的关系,事实上殷临川也这么认为。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里面有他从其他修真者那抢来的芥子,断剑就被放在其中。 想起这几个月以来惊险刺激,却又不必像过往那样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经历,殷临川堪称痛快,翘起的嘴角更加不掩得意。 运气好又怎么了。 有的人运气就是这么好,出生含着金汤匙,高阶功法、灵宝、丹药挥手即来,还未开始修炼就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又或往小了说,比斗时对手碰巧不久前受了伤、碰巧掉了剑刃、碰巧法术打偏一分、碰巧被山上的落石砸中当在层层意外中亲手斩下了对手的人头,难道还不能算是实力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殷临川在心中冷笑半声,头也不回。 时非昨日,他已经不必再看其他人的眼色过活了。 索命阁的接引法宝是一艘形似流苏的扁平飞舟,防御力极强,抵抗元婴期的进攻也不在话下,舟身显目地刻着索命阁的标识,以此震慑某些胆大包天的骚|扰之徒。 因为房间有限,虽早就被中年修士拿了出来,但只有在两个月内离开落日坡的试练者才有提前进入休整的资格,余下四个月中出来的人,无一例外只能乖乖守在出口处风餐露宿,待到五个月期限满,也只能站甲板上。 有人还称,早知道后三个月出来是同样的待遇,不如就在里面待足五个月,掐着最后一天时间离开。 这当然是戏言,落日坡里外的危险程度天差地别,更不论门口有索命阁的庇护。 但也不妨碍他们嫉恨那些能在飞舟中坐吃享福的人。 殷临川进入自己的房间,锁好门,将断剑给拿了出来。 江奕:你可在此处稳固境界。 江奕没有用传音之术,证明房间里无人监听,于是殷临川也放心大胆地和他说话:那个人居然怀疑我是老不修的穷装嫩,开玩笑,如今这世道谁会这么无聊? 江奕巧妙地避过了这个话题:索命阁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殷临川道,对了,你还问过我魔域是不是魔修的地盘。你不会因为索命阁这样的名字,就以为里面全都是凶煞之徒吧? 江奕不置可否。 殷临川很是嘲讽:不是所有修真者都有机会在魔军攻入时成功撤离,海妖封了结界,他们跑不了,等同是被抛弃在了魔军的刀剑底下,一些人想要活着,只好向至上魔尊投诚。 所以魔域各种五花八门的修士都有,那些原本还未迁出的门派也应景地改了名,嗜血宗、蚕魔门、索命阁,作风逐渐和魔修趋近,也不知道走火入魔了几个。殷临川在此时注意到了房间的布施。 整洁雅致,和魔域的氛围透着一股格格不入,墙上挂了一副山水图,旁边上书济世修身四字,殷临川不禁住了嘴。 他低头脱鞋,或许心性上还是趋于正派的,谁知道,反正我只要活着就好。 江奕:至上魔尊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殷临川:好像是打算拿来祭旗,但被人给拦住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当时有很多人猜测,除了新认回来的亲儿子,没人能拦得住杀|虐成性的至上魔尊。殷临川说话声音渐小,好似敬畏,那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三百年登上帝位,如今也该尊一声魔尊了。 江奕微怔,接着笑了笑。 谁知殷临川顿了顿,眯起眼睛,笑容突然变得诡谲了起来:你知道魔尊为什么要救他们吗? 江奕眉头微皱。 白黎轩的事情他自然想知道,却觉得即将从殷临川口中出来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答案。 这样告诉你。殷临川声音压小,音调无限拖长,登帝为尊才不久,就招了一大批姿态极佳的男修入殿侍寝,勒令不要魔修,甚至从灵界那边也抓来了不少。 少年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惊叹和艳羡,男性大概都对那方面有着本能的趋近:招一个换一个,现在还没停。 江奕: ※※※※※※※※※※※※※※※※※※※※ 小受:冷漠。 第106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七) 到第十天的时候,落日坡出口处仍无一人出现, 索命阁的人没有再等下去, 招呼众人登上飞舟,即刻准备返回宗门。 嘈杂细碎的脚步声涌上飞舟, 接着脚下猛地晃了晃, 身体有种被迅速拔升的失重感,殷临川正处于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紧要关头, 没忍住晃了下神,朝外稳定加持的灵力被打动。 别!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半空中一团匀速游转的火球陡然颠动几下, 水花般四溅开来。 殷临川发出气急败坏的大喊,扑上去, 双手作捧, 试图接住飘落的焦黑状物:我的星灵蔓!我的白水参! 飞舟一举跃高,动静不小,震感顺着桌面传到了断剑的身上,江奕缓慢地睁开眼。 他下意识朝外看去。 其实从飞舟里面能够看见外面的景象, 只是之前飞舟靠着山壁而停, 局限了视野。 触目是一望不着边际的天幕,昏沉且黯淡, 视线延续至远方, 会瞧见一抹亮眼的橘红, 逐渐被午夜的深墨色给渲染, 直至消失不见。 正常的天色应该是越往上升越明亮, 魔域却处处和人世反着来,或许没有比这更能让人体会到过往安乐不复存在的压抑。 海妖是否做得太绝? 不清楚。 封印结界令未来得及撤退之人绝望,不封界则是修真界乃至整个大陆的绝望。 如果要将责难尽数归咎到至上魔尊的身上,那在他还未成为魔尊之前所遭到的背叛和痛失所爱,又有谁能为其辩白。 追溯世间种种,似乎因果皆定。 江奕陷入沉思。 他并非突然引发了对人生的感悟,也没去想自己要站哪一边阵营,如此想法,只是在对以前发生的事多加分析,以此找出异样的源头。 这个世界不对劲,会是哪里不对劲? 表面来看似乎很明显,不管白黎轩怎么挣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他强行按在计划的轨道上,这种不可抗力的感觉,跟在白黎轩身边的江奕深有体会。 其他世界已经开始崩坏,所以不对劲的地方尤其容易辨认,比如上一个世界,皇帝的意志被天道强加干预,突然要去见楚凛,又突然要杖杀全部宫人,行为举止带着明晃晃的违和感。 但是在这个世界,江奕和白黎轩发生第一次邂逅的世界,他们迄今为止遇见的每一件事都称得上合理。 被人陷害也好,遭人追杀也罢,并非很突兀的就发生了,而是由合理的原因导致发生。 江奕的眉头越拧越紧。 也许A级世界相较其他世界有着更强的自我调控能力,所以这个世界的因果线能够保持完整,空间亦不会因此崩坏。 可这是个驳论。 就像江奕之前怀疑的那样,只有反派活着,才能让剧情顺利展开,让主角有了攀登巅峰的垫脚石,主角强大到足够突破当下世界的界限,便能带动整个世界的气运所以反派必不可缺。 天道有充足的理由护佑白黎轩的安全,不该由身为外人的他来维护,可是因果线没乱,证明这个世界的天道是【正常】的。 分卷(80) 难道真的只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 说不通,对方如果强到能对A级世界的天道进行干扰,直接对白黎轩下手难道不会更省事,也更安心。 或许是幕后主使的恶趣味可天道又敌对得太过真情实感。 江奕很费解,并再次陷入了一筹莫展的怪圈。 这些日子他也推翻了不少猜想,也肯定了一些细节。殷临川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那些听来的、看来的消息少了实证性,对江奕有所帮助,却不能作为主要理论进行推敲。 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真相不可能一直被掩埋。江奕心想,四百年来天道应该没停止过对白黎轩的针对,多做多错,现在去查的话,想必不少东西有迹可循。 可惜他没脚。 叹气。 话说回来,他当初到底在空间异动中撞见了什么才会丢掉自己的身体? 那边殷临川上蹿下跳的响动有点闹人,江奕的思索被打断,应声看去。 他看见少年蔫了吧唧地趴在床铺上,手指扒拉着一堆灰烬,试图从中找出还未损毁的部分。 越找,表情便越难看,找到最后,忍不住爆了句和谐词。 江奕:东西不算珍贵,以后再采便是。 那是重点吗?殷临川心痛得声音都在颤,这些都是我拿命换来的。 江奕简略地嗯了声,宽慰的话不适合从他口中说出,便不再说。 他刚准备闭目,嗖的一阵风声,殷临川瞬移似的来到他的面前。 江奕想起不知从哪看来的说法,眼有浮光自带邪性,两边嘴角呈二十五度角向上弯曲,此人要么是在搞事,要么是筹划搞事的路上。 果不其然听见殷临川下一刻对他控诉道:你给的炼丹法虽然不需要丹炉,但稍不留神就会出错,你看看,废了我多少灵材! 江奕看了他几眼,心领神会道:想要什么? 哈哈,爽快!不过给什么都随便。殷临川道,我不挑。 不挑二字或许可信,如果殷临川没有同时用熠熠眼神盯着他的话。 江奕想起殷临川提升实力时的无穷干劲,第一时间考虑到了物质所需:主修功法有待斟酌,次修的够你练上几年,至于天材地宝 被江奕老学究的做派荼毒了几个月,殷临川依次经历了由怀疑、敬服再到避之不及的辛酸历程,一听这语气,瞬间脸色就变了,连忙打断道:停停停。 他俊脸一垮:欸,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势利? 江奕:确实。 要真说出来殷临川得炸,于是江奕回到原题去思考还能送什么。 不外乎吃食、玩物,江奕说了,却被殷临川接连否认,再思考,没能思考出个所以然。 江奕觉得自己越来越难理解这些小年轻内心的期待,并能肯定不是错觉。 以前就没这种烦恼对了,以前他会定期去消除身体里的多巴胺和□□残余,被喻为由浪漫激情所调动的心理能量。 于是他终于和这个年龄阶段的人产生代沟了吗? 江奕: 殷临川起身,趴着的地方从床挪到了桌上,脸跟着杵江奕面前,指尖戳戳断剑:理一下我。 江奕直截了当地问他:那你要什么? 殷临川不直接说,而是咧着笑脸问:喂,你觉得我厉害么? 明明他进步这么神速,却没听江奕夸过他。 人都贪图新鲜劲儿,没得到的东西,总会是想要的,殷临川尤其如此。 江奕:想听真话假话? 殷临川:当然是真话。下巴昂扬,似乎很有信心。 然后他就接到了江奕泼来的一盆凉水:从你所说的魔域现状来看,实力远远不足。 殷临川: 他加重语气:我仅用四个月就从筑基初期晋升到了筑基巅峰。 江奕:这事我记得曾与你说过,因为你在筑基初期滞留了太久,期间又在想办法突破,让体内灵气精练到了一定程度,才能薄积厚发。 当时你还怕晋升太快根基不稳,找我求安心。 房间里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还有一丝丝的尴尬。 殷临川:我从蛇群口中抢来了四叶魂草。 江奕也是莫得感情地道出了实际情况:那不是抢,是偷,也不在蛇群口中,得益于落日坡正好有能让独角鳞蛇提前发|情的灵草,就这样你还差点被蛇王咬断胳膊。 殷临川维持着最后的倔强:我 包括尾随被驱逐出族群的独眼狼王,水淹重足獾的巢穴,引蜂群对付赤焰鸮。 没发现么,殷临川。 你喜欢在自己的对手身上使小聪明,并且形成了习惯。 殷临川一时只听出了江奕语气中的不认同。 他的脸色变了变,像被人戳痛了脊梁骨,脸皮紧绷,字字用了重音:是,我的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这四个月我听你说过无数次,但那又怎么样,它们死了,我活着! 殷临川从桌子上撑起身:凭什 江奕又想叹气了:但是很危险。 江奕的语速不快,音调很稳,如春雨绵延落地,落在殷临川的耳朵里,有种让人安心的恬静。 殷临川正在高飚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瞪了江奕半响,像只余怒没有发泄出来却被强行抚顺了毛的小豹子,又转身回到床上去坐着:不解风情。 江奕:行吧。 幸好你不是人。殷临川哼着鼻音嘲笑,不然性子跟个榆木疙瘩似的,有谁真心看得上你? 江奕: 江奕其实有点感慨,刚开始指点殷临川的时候,少年对他还是万般防范的谨慎模样,如今已经敢当面刺他了。 这样看来,之后的药浴可劝殷临川加几味烈性药材。 你既不好男风,何与我谈风情。江奕道,莫非之前都是搪塞我的? 殷临川继续挑拣那堆灰烬,短时间没觉得这句反问有什么问题。 直至他将好男风和与江奕谈风情联系到一起。 瞬间殷临川的脸就诡异地涨红了。 他连忙辩解:说了我喜欢女人!之所以向往魔尊是因为他能收那么多人,一天换一个,什么样的都有,还都是大美人,哪个男的不羡慕,难道你不? 江奕再次冷漠:哦。 江奕不说话了,但殷临川已经从烧毁灵材的打击中满血复活,于是话题能够继续展开。 殷临川:你是从哪儿找来的炼丹法?以前我从没听说过能够不用丹炉炼丹。 江奕自然脱口:我曾习过丹道。 你自己钻研出来的?多次对江奕丰富的学识感到震撼,这一次殷临川也没能免俗,更想要继续探听下去。 保持兴致勃勃的源头,大概是因为江奕平日里不常说话,又或是因为殷临川在遇到江奕之间,身边并没有能够好好说话的朋友。 器灵也能自修道法?不过你习来给谁用,和你相依为命的那个人? 江奕正要开口,突然怔愣了下。 他想起白黎轩没有火灵根,并不适合炼丹一道,可是他又莫名对丹道感到熟悉。 奇怪,难道他曾经做过修真|世界的任务? 但费神研究这样的炼丹法,江奕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谈别的,一不能提高成丹的几率,二需要极其苛刻的手法,唯一的好处只有省了丹炉,就这样还因为灵材的接连报废而显得有点得不偿失。 江奕对过去的自己表示无语。难道他当时和殷临川一样,低阶灵材多得没处放还买不到丹炉? 总之是件小插曲,从江奕心头一掠而过,只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光点点闪烁。飞舟安静地行进着,江奕简略估摸了一下,不出意外,几天就能到达目的地。 殷临川在床上盘膝而坐,头朝下耷拉,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筑基修士已经能够用打坐代替睡眠,江奕想,或许是因为殷临川已经在落日坡里紧绷了太久的神经。 这个想法还没过去,窗外传来尖锐的鸟鸣。 声音很刺耳。 可江奕去看殷临川,少年竟仍闭着眼,还砸吧了两下嘴。 殷临川不该是这般毫无反应的模样,要想在落日坡中,哪怕树叶晃动的声音稍微大上一点,他都能立刻从原地拔身而起。 漆黑的夜幕下,火光蔓延开来,还有法术拼斗时的夺目光彩。 发生了什么? ※※※※※※※※※※※※※※※※※※※※ 和同样断更的咕咕基友打了赌,都是这个月完结。 她的字数比我多。 我有点方。 第107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八) 自火光漫天开始,争斗的动静就再也没停下来。 里外打得热火朝天, 十几息的功夫, 江奕就在近处听到了不下八道炸|裂声,混合着无数人的惨叫、怒吼。 敌人看似突如其来, 但真的突袭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悄无声息, 这说明索命阁内有背叛者暗中接应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偷袭。 飞舟受到影响,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掌舵之人怕已要支撑不住。就在江奕决定要不要用精神力刺激殷临川的时候,殷临川终于惊醒了。 这还因为他警惕心重, 身体察觉到外面动静过剧, 本能地加快苏醒。 这什么味?还没睁眼殷临川就紧皱了眉头,用手掩住口鼻。 江奕这下明白殷临川是怎么中招的了。 殷临川反应也快, 他余光瞄见窗外火光, 飞速起身,从床铺撕下一截碎布,没有用屋里的水,从空间袋里拿出灵露将布浸湿, 盖在自己的口鼻上。 反复呼吸了两三口, 殷临川神智完全清醒,用更慎重的眼神打量四周。 烛台。江奕道。 殷临川一手拿起江奕附身的断剑, 用另一只手检查就近的烛台, 待看清了里面还未燃烧殆尽的一小截黑色物质, 瞬间脸色冰寒可怖。 他想起侍者来换烛台的时候, 他还笑着对江奕说, 这香烛的味道顶顶好闻,有种古松柏树所散发出来的沉稳平和的气息,可惜江奕闻不到。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殷临川自认为这些腌臜的小手段是他的专长,如今竟在这方面着了道,怎么不让他心生恼火。 叫闹声越来越大,在飞舟内外此起彼伏,像是更多的人从梦中惊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想想也是,刀光剑影落在自己的枕席边,就是只睡死的猪也该抽醒了。 灵力包裹手掌,将那黑色致昏物拿出,殷临川翻窗出了房间。他的东西没放在外面,都在贴怀的空间袋中,比起猝不及防的旁人更省了收拾的功夫。 脚下刚御上力,下一刻一柄剑影从斜上方袭来,江奕道了句小心,殷临川及时返身闪过。 他手掌勾起火焰,直直冲向还没来得及撤退的袭击者。然而能参与这场争斗,袭击者的反应速度也不是吃素的,举剑便要格挡。 火焰猛烈爆发,强烈的刺激性粉尘在冲击的推动下,隔空糊了袭击者一脸,那人惊叫:这是什 话没说完,眼一闭,直挺挺地昏厥过去,从高空摔落。 敢用这东西阴人,自己居然认不出来了。殷临川讥笑半声,眼睛再没往那边看上一眼。 江奕:下药内应和偷袭的是一伙两批人,这人倒真不一定认识。 江.老年人.奕不明白殷临川这明晃晃的迁怒从何而来,或许少年单纯是为自己被人阴了一把而不爽,索性殷临川不是会在危急关头置气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怎么办?殷临川先问过了江奕,然后才展目看往夜空。 在魔域,门派争斗很常见,见面就打的不是没有,现在去纠结敌人是哪方所派没有实际意义。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袭击者准备得很充分,反观索命阁一众被打得节节败退。 与殷临川一批还未入门的试练者也加入了战斗,但对这场战斗的帮助甚微,试想如果他们厉害到了可以改变局势的程度,还用得着冒着生命危险入什么索命阁?资源丰厚的大派时刻对他们敞开山门。 局势已定。 如果江奕此时有一具可用的身体,他倾向于在保留逃跑余力的同时战斗到最后一刻,然而殷临川不是他,听少年迟疑的语气,恐怕已经萌生出退意。 殷临川还没入索命阁,更别提对索命阁生出什么归属感,此刻观察到索命阁注定落败的趋向,他自然倾向于保全自己。 之所以没有立即走,除了惋惜那株四叶魂草,还有江奕的原因。 江奕道:走罢。袭击者一开始就起了杀心,这是场厮杀,不会以俘|虏劫持为终结。 那怎么去找你想找的人。殷临川火焰掌出,竟奇异的没有退缩,而是坚持了下来,你不是说他一定会入什么门派?! 少年能冒着性命为他着想,要说江奕没有触动,那自是不可能的,但做事不能全凭着满腔意愿。 难道江奕就能这么一直淡定冷静,忍住不去见白黎轩吗? 不,他想,从来到这个世界起江奕无一时刻不在想着对方,想着白黎轩的容颜,想着他们过往的趣事,想着白黎轩这四百年来经历了什么苦难,想着自己要怎么抓出那些幕后者,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见面。 想着,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对方说:抱歉久等,我回来了。 如果不是天道对他外现的灵魂态打压过剧,如果不是他奋力抗争会引发空间异动,造成这个世界生灵涂炭,波及无数人。 他哪怕不自己用脚走,哪怕拼着灵魂不堪重负而碎裂,都要一次、一次地附身在其他物体上,一点、一点地磨着距离,去往白黎轩所在的魔宫。 江奕深吸气,平息了一下心绪,这才能够继续对殷临川淡然地劝道:他四百年前就身负元婴修为,如果能够突破,要入也不会入索命阁。 分卷(81) 殷临川:我知道,但我有甚么法子,只能先入门派再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殷临川时刻不忘趁机在江奕面前捞一把好印象,明明是自己对实力渴望得不得了,还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然我这么拼命修炼干什么? 江奕不禁笑叹出声。 漫天都是人,殷临川和两个人同时交上了手,正面打得勉强,注意力也被分散,已经分不清周围是谁在打谁。 江奕一边指点他出招迎敌,一边替他观望战场,索命阁主事的是中年修士,可是连他的踪迹都难以寻觅。 必须走了,殷临川才入筑基巅峰,尽管恶补了几个月的实战经验,灵力却经不起消耗,再不走怕是要徒惹一番纠缠。 江奕喝道:走! 殷临川听他这么一说,不再执着于和人对招,找准了时机,火焰包裹的掌心涌上一股更鲜艳的赤橙,潮水般尖啸着朝那两人涌去。 此招解决了一个,另一人及时掐决建起屏障挡住了,但下一刻此人就被殷临川复盖的一掌击中肩膀,惨叫过后,狼狈朝外奔逃。 殷临川没有追。 火焰在夜晚是个显目的标识,不少人被殷临川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包括那些偷袭的人。 正当撤退时,一个人影直冲殷临川的面前。 根本来不及往后退,殷临川下意识大骇,被那人大掌拍胸,却没有感受到打击的重量。 别出声!是那名中年修士。 我已在半刻钟前放了信号,索命阁的支援很快就会赶到。中年修士好像受了伤,声音并不连贯,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但我们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顺着中年人按来的手,殷临川震惊中看向自己的怀中,接住从胸口掉落的令牌。 这个令牌比他们当初拿到的接引令牌要厚实得多,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触手生凉。 殷临川的皮肤仿佛被这凉意沁透,打了个哆嗦。 离这不远处,是寒毒门的地盘,你拿着这块令牌告诉他们,必有重谢! 简单给殷临川指了个方向,甚至来不及仔细吩咐,耳边有急速而迅猛的风声划过,中年修士转身,剑刃蓄势,挑断了袭击者的攻击,手腕再一反转,合着霸道浓烈的剑风,将那人斩于剑下! 过后,中年修士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了,他看到越来越多的敌人朝这边用来,推了殷临川一把,咬字狠声道:快走! 听到这两个字,江奕知道,中年修士会在这里为殷临川尽可能拦下所有攻击,掩护他逃脱。 不用他提醒,殷临川拔身而起,飞速地脱离了战场。 中年修士毕竟独木难支,极致的危机感接踵而至,有几人脱离中年修士追了上来,紧咬着殷临川的身后不放。 这些人的修为明显高了一重,最弱的一个都是金丹中期! 这种局面,只比当初被黑袍老者追杀好过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冷夜寒风生刮着殷临川的脸颊,眼角余光中脚下树林飞速后退,殷临川不敢停。 断剑被殷临川握在手里,一直在上下左右不停地抖,江奕猜测殷临川现在可能很害怕,他便道:莫慌。 我慌什么慌,慌能把他们全杀了吗?殷临川的声音立马就从头顶传来了,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总是能摊上这么多事! 总是? 殷临川话里说得很是愤恨,尽管只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情绪,但还是被细心的江奕捕捉到了。 殷临川:我本来都要走了算了不提这个,现在我怀疑他故意放身后那些人来追我,这样我就只能往寒毒门去请求支援,自己根本没法逃。 少年一天里总有那么几个时间容易愤世嫉俗,也就江奕忍得了,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精准地发现少年暴躁脾气里深深掩盖的惶恐和无措。 江奕想起殷临川有一次说漏了嘴,简略提起他自己如何碰巧入了修真一途,还还奇迹般地引气入体,筑基成功。 不过故事中涉及的人物好像无一存活,由此给殷临川的心灵留下了一抹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 或许这就是少年为什么性子阴晴不定的原因。 姑且不论中年修士是否真的有意给殷临川制造压力,老是去钻牛角尖实在不利于殷临川开阔心胸。 江奕:是,那人身负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毕竟近期突破在即,是个准元婴,正面来看,让他抵挡住几个人应该不在话下。 殷临川:他果然用心险 江奕打断他的阴谋论:但你全力跑了近半柱香时间,现在依旧没有抵达寒毒门,如果你不是你,换做其他筑基修士曝露在几个金丹的追捕下,现在还活得下来吗? 殷临川怔住。 那令牌中的蓬勃灵力你也感受到了,东西是真品。或许从刚才起你就很困惑,为什么索命阁有这么多的人,他偏偏要将寻求救援的希望堵在你的身上。 我觉得你钻了牛角尖。 江奕: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认同了这件紧急关键的事,你合适去做。 殷临川:那他怎么不自己动手? 江奕回想刚才的场面:敌人的攻击很有指向性,这说明他们认得他,至少有三成的人是冲着他去的,他留下来才能牵制敌人,提高大家生还的可能。 少年沉默了。 没一会儿,又略略提高了一点精神:你还真会说,还不都是你的猜测。 江奕:实际情况不会相差太多。这点判断力江奕自认还是有的。 差不离,意思是说你认为这就是事实?殷临川来了兴致,你说到你合适去做的时候可没磕巴,难道你和他一样,认可我能做这件事? 江奕确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你曾专习过提速的身法。 殷临川不掩得意:哼哼哼 江奕想,但中年修士不知道殷临川把技能点专精在了逃跑上,当时的情况更像是病急乱投医。 谁让这小子当初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殷临川,临危不乱的临,海纳百川的川。 好似真的身具一股大气凛然的正直之风,平日里做的都是锄强扶弱的正义事。 如果知道殷临川在面对一边倒的局势而沉默时,不是在坚守而是在思考怎么逃跑的话,中年修士少不了会心肌梗塞罢。 ※※※※※※※※※※※※※※※※※※※※ 中年修士: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小攻:我什么时候出场? 定了赌局吼,现在要认真了,老规矩,完结之前先专心码字不回复大家,吧唧吧唧,爱你们,陪我到现在== 第108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九) 晚夜苍凉,层层乌云堆砌着, 浓重浑厚, 看不见尽头可能出现的黎明。 不用出手帮我。已经跑得很累了,殷临川却突然出声, 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江奕没说话, 殷临川的心智远超这个年龄段,也比他面上表现出来的要敏锐得多, 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就听见殷临川接着说:我遇到的恶心事一直没停过,但你到现在只出过一次手, 帮我从那老怪物手里逃脱的那一次。 殷临川并不是要指责江奕冷血, 他放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不能出手?或是说,出手有什么限制?如果有, 我不需要你牺牲。 以前没人把我当人, 要么觉得我碍事,要么瞧不起我,你不一样。 凛冽风声中,少年发自内心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因为笨拙和别扭, 才显出了几分柔软。 我有你陪着,我过得自在, 你要是没了, 我 话音未落,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殷临川朝上方仰望。 黑暗的夜晚, 更黑得深邃的巨大阴影不知何时笼罩在殷临川的头顶,黯淡的亮光被一点点遮盖,殷临川瞳孔紧缩带颤,鼻前喷洒的气息都带着恐惧的意味。 江奕及时道:别停下,进森林! 宛如当头棒喝! 殷临川立马转方向往下,蹿进了森林中,他撤得好险不险,那影子状的巨大手掌正擦着他的后背落下。 嘶。 江奕:怎么了? 我衣服后面被烧了。殷临川急促地说,不,没火,他那影子有毒,会腐蚀东西! 殷临川举着断剑的手斜往上抬,让江奕能够看清身后的人。江奕看见身后几个金丹期穷追不舍,其中追在最前面的那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盒子的盖敞开,巨大黑影的末端就是从盒子里面延伸出来的。 就是江奕也不免沉了语气:他们用了法宝。 修真界的武器防具有以下之分:最低级的是法器,接着是法宝、灵器、灵宝、仙器,然后又分下中上品。 有奇效的法宝,即使是金丹期来应付,都会感到棘手。 影子速度特别快,还好对火有反应,殷临川用火将它逼退了两次,逐渐感觉到了体力的不支,气喘得有点猛:那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江奕:调整呼吸,不要慌。 江奕飞速打量周遭的景物,地势太平,对甩开这些人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过树梢冒头有丛生的竹叶,或许前方有片竹林。 而在竹林的后面,江奕清晰地看见了一段蜿蜒嶙峋的山岩,应该可以利用。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殷临川,殷临川当机立断,提高了速度。 这小子是属泥鳅的吧,我可不知道筑基期的修士居然这么能跑。后面追逐的人咒骂道。 老三,你的影子怕火,到底能不能捉住那小子?我看他要进紫竹林了。 猴脸男人笑了起来:桀桀,我这影子可不怕那样的小火苗,我看那小子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下,居然敢往鬼竹林走,那里的地势可不平坦!他会刹不住脚,我的影子可什么地方都能去! 鬼竹林并非栽种着普通的竹子,为了节省生存空间,竹子会依附事物蜿蜒生长,也就是说,那些竹子的竹身并非笔直,常态都是弯曲着的。 总结上讲,十分挡路。 我勒个去! 慢上一刻便将以头抢竹的殷临川骤然急停,死死盯住竹子上交错的尖锐毛刺,惊出了一背冷汗。 幸甚至哉,差点毁容。 而江奕也看到了这一片模样异乎寻常的紫竹林,只因身在远处时视觉受到大树和灌木的遮蔽,看到了竹影婆娑,却未看到竹林的难以通行。 还没到陌路,还有法子。 竹子,什么竹子是弯曲的鬼竹这是鬼竹? 江奕抓住了脑海里刹那闪过的念头,冲着殷临川极快地说道:撤一步,放火。 殷临川没有怀疑,灵力聚集掌心,让火焰覆盖住前排的紫竹。 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紫竹遇上火,并没有被火点燃,它们仿佛有了灵性,探出竹叶贪婪地摄取火焰,分食火焰中的灵力。 不仅不怕火,以火为食,甚至觉得殷临川放出的火焰少得不得劲。 江奕没有说停,殷临川便没有停下来,虽然他已被群魔乱舞的竹叶看得头皮发麻。 没多久,不耐烦的紫竹便纷纷抽出细长的枝条,将殷临川给囫囵整个拖了进去。 奶奶的,忘了这茬!没能追上殷临川的几个人被挡在了紫竹林外,叫嚣道,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点。 有人纳闷,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少有人知道鬼竹贪火这小子是歪打正着? 甭管他知不知道,我刚看到那姓常的将令牌交给了他,等这小子到附近的门派里求到了支援,我们都没法交差! 废物,一帮废物,我们都拖了这么长时间,那边还没搞定。 准元婴是说着玩的么!惹毛了常贵山,信不信他能当场引来雷劫,我们都得跟着他一起下地府。 老大阴沉着脸色开了口:等他们捉住索命阁的大半人,不怕常贵山不肯就范,关键我们得先抓住了人。 老三操控着盒子里的黑影渗入鬼竹间的缝隙里,阴恻恻地道:泥鳅,臭虫,竟把我们逼到这种地步,看我不把你撕成碎片。 你们先等一等。对话被其中一个人急促打断,老大,糟了,我们都给忘了,丘管事之前吩咐过,让我们来的时候绕着这片鬼竹林走,说是有位大人物 仿佛是印证他话中的诚惶诚恐,下一刻,老三爆出惨叫和哀嚎,随着剧烈的响动,狠狠地被砸飞出去,手中檀木盒子掉落,耀武扬威的巨大黑影被碾碎成了数段。 这些,都是在极致的一瞬间发生的。 几人都是金丹修士,当老三从他们眼前消失时,却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他们面色惨白,手脚冰凉,即便现在反应过来了也不敢动弹一下。 那是一股令人心颤的重压感,灵力犹如身处海岸却直面摧枯拉朽的海潮,倾轧时贯彻天地,连鬼竹都不由自主地为其让路退避! 如此强大,这是怎样的不可撼动和高高在上。 殷临川才不管什么高高在上、什么比他更强,他的两只手死死地握住断剑的剑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尖已经发白,手背青筋更是接连狰狞地暴起。 而与他对峙的另一边,一个小男孩正面无表情地抬着头看他,软嫩的小手掌看上去没有多大劲,却也尽可能用力地捏着断剑,不让分毫。 男孩模样精致,大眼睛黑溜溜,生得白白嫩嫩,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但他的瞳孔有点轻微涣散,行为举止总透着难言的稚气,与外表近八、九的年岁充斥着违和感,更像是心智未开。 剑柄一点点地从殷临川的手里脱离,殷临川憋得脸颊涨红,牙齿咯吱咯吱的咬得发颤,眼睛充血,他眼睛发直不移开断剑,完全没有感觉到手掌传来的刺痛。 旁边风姿卓越的男人心疼了,沉声道:够了。 当然,男人心疼的不是殷临川,他与殷临川素不相识,望向男孩的眼中则含着一丝热烈的爱护劲儿,明显他两是一块的。 分卷(82) 男孩握着的是剑刃那一边,他怕孩子的手受伤,即使他已经用灵力不落缝隙地包裹住了男孩的手掌。 可殷临川怎能放手?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断剑,这里面有江奕! 男人看起来涵养极好,即便有着身份和修为上的巨大悬殊,在被殷临川忤逆时,也只是皱了皱眉:提个条件罢,我要这把剑,你要什么才肯换。 剑柄只剩一半在手中,殷临川疯都快疯了。 于是男人神情逐渐不虞。 换换锤子换,老子他娘的不换! 江奕传音打断他:殷临川! 眼前这人的修为江奕已经探测过了,化神中期,出窍之上、合体之下,如果激怒对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对方杀殷临川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赶在殷临川找死前,江奕继续传音:殷临川,你想死了后让我被抢走吗? 殷临川脸皮绷得死紧。他未及弱冠就经历了许多事,也度过了许多生死关头,却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么让他绝望得歇斯底里。 他听到断剑中的无名器灵在劝他:松手,殷临川,活下来才有希望。 他在心里说:我不想松手。 器灵:小孩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喜欢这把剑,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他在心里说:怎么保证?小孩子最是喜新厌旧,他要是不喜欢你了,把你丢了,我该上哪去找你? 器灵的话宛如一根尖锐的针,直直地刺痛了他的心:你打不过他,我们必须理智应对,他问你想要什么条件,你想想自己缺什么,正巧不用再找外援,让这人帮忙解决,他的修为是 后面江奕在说什么,殷临川完全没听。 满脑子都是那句话。 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你太弱了。 你什么都守护不了。 剑柄还是完全从殷临川的手里脱离了,殷临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红肿发紫,遍布丝丝血迹,原是连自己的皮肤被划破也不自知。 那边男人挥一挥手,轻巧地消除了断剑上残留着的殷临川的血迹,而男孩抱着终于抢到手的断剑,根本没去在意那么多,为意愿得到满足而开心地笑了。 说罢。男人的语气高高在上。 殷临川听到这话,感觉自己正只脚踩在悬崖边上,他从崖上往下冷眼旁观,底下就是无限深渊。 是江奕的声音将他再次拉回了人间。 好了,没事,真的没事,相信我,嗯? 殷临川猛地抬头,凝望男孩抱着的断剑,惨白的嘴唇轻微蠕动:你你还能和我说话? 江奕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能,过去都是直接传音与你,并不需要通过剑来做媒介。 接着笑了笑:你稍微掩饰一下,我可不想被他发现后再被提拎出来塞进小孩的玩物里。 殷临川很少听见江奕的笑声,这笑声让他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在宽慰他,嘴角想要跟着扬起,露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男人见他这副模样,难得生出恻隐心。 他本不屑于强抢之类的手段,但,只要是男孩想要的,上天入地他也要寻来。 所以,明知道是在强人所难,男人也依旧只有那句话。 提要求罢。 同时江奕也提醒他:他势在必行,你提不提要求我都要被抢走,不要置气。殷临川,当最坏的情况发生时,尽可能为自己谋得最佳利益。 殷临川不想接受这样的提点。 但他要学会承认自己的弱小,并为此妥协。 这是世事的残酷,也是生存的真理。 ※※※※※※※※※※※※※※※※※※※※ 小攻快出来了~感谢在20191115 15:00:57~20191115 23: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 听罢了殷临川语调艰涩的要求,男人一手抱起男孩, 一手抓着殷临川的肩膀, 瞬间来到了目的地。 面向喧闹的战场,男人甚至没有出手去对付任何一方, 只是散了些灵力。 这股浑厚霸道的灵力, 犹如山洪爆发,席卷之处, 无不使人心惊胆战。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关,所有人, 所有的动作, 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有两个正在拼刀的人,一人刀刃已经架到了另一人的脖颈,而另一人也挥刀斩向了他的头颅,杀伐一触即发,双方脸色清一色的狰狞。而当这场面突兀地停下来之后, 他们的动作随之变得分外滑稽和好笑。 没人笑得出来。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场上, 连风也消弭无踪。 这一场注定会拼得你死我活的纷争, 就这样被男人轻易化解。 拿着。 半空划过一抹雪银色的亮影, 殷临川动作僵硬地接住男人扔过来的乾坤袋,神情隐匿在额发散落的阴影中,让人看不分明。 乾坤袋里的东西足够殷临川用到元婴,不管殷临川此时心里怎么想的, 男人觉得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看着男人带着男孩远离的背影, 逐渐在视线中化为一个小点, 殷临川迈腿。 他没能上前一步,旁边刚不由自主舒了一口大气的中年修士便急忙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想做什么?看出殷临川神色不对劲,中年修士呵斥道,那可是化神期的大能! 化神。 离筑基巅峰能有多远? 足足四个大境界,十二个小境界,平常人可能耗尽百年、千年、一辈子也达不到的距离。 没能从江奕口中听完的答案,此时却烙印一般刻在了殷临川脑子里。 殷临川又把这两个字,混着嘴中弥漫的腥甜,呢喃般地喊了一遍。 化神。 与之同时,江奕这边。 看着【语聊系统】中【私聊殷临川】一栏因超出接收距离而缓慢黯淡下去,江奕忍不住揉了下额角。 男人视线下斜,瞄向男孩紧紧扒拉着断剑的手,似乎有点吃味:一柄下品灵剑而已,还是柄断的,过往我送你灵器、灵宝时都没见你这么稀罕。 男孩仅是看着断剑,他对男人的话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男人叹了口气,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了两下男孩的头发。 微卷的发梢颤动,惹得男孩抬了下眼,表情生冷,更衬得他像一个精致的木偶,没过多时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于是男人摇了摇头,又开口时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看着我? 语气莫不悲哀。 本来江奕以为这两人是父子或叔侄关系,现在才陡然发觉两人相处时的诡异。 而且男人的长相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宛如谪仙四个字,绝不夸张。 眉若墨画勾勒,狭长而微微上撩,一敛风华;眼是一双含魅的丹凤眼,流连有慵懒意气,出现在男子刀削斧凿的脸上,并不突兀;鼻翼挺翘,薄唇红润。 就是以江奕阅尽千帆的履历,也不敢妄论男人的姿容。 方才在场时,没人敢直面男人的容颜,但又好像多数人都识得男人是何许人,江奕从他们未能出声的口型中辨认出四个字:渐善真君。 他仔细想了想渐善这个名号。 好吧,不认识。 毕竟江奕只得到了小说正文开始前的番外剧情。 正文中可能出现的人物,江奕知之甚少,至于主角是什么样的人,他更是一无所知。 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江奕,主角长相不会差,而且应该很年轻,修为也只一时低,包括声望都会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全大陆声名鹊起。 届时一定十万分的好辨认:人群中最沉默寡言,却能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得到众人一致拥护的那个人,绝对就是主角。 不过在殷临川的口述中,近期大陆上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人。 也就是主角还没出新手村,离正文高|潮部分还早。 江奕不禁冒出了抢先一步干掉主角的阴险想法当然是说笑的,他连主角叫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主角是谁的话,江奕顿了顿,撇开念头,还是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要说起他现在知道的人物,倒是白黎轩的师父天枢长老,还有穿越司帮他安排的身份栖真道人,以及栖真道人的好友广宁子这些人他还有点印象。 对了,也不知道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如今有没有修成人形。 月光倾泄而下,弥山亘野披上一层银白色的细纱,飘飘渺渺,如半点明眸初装般素雅,卷纬这更深夜寒的妙曼与宁静。 名为渐善的真君身负一种漫无目的的悠闲,行进的速度也不快,时不时出声,笑颜款款,让男孩看向一些美丽的景物。男人的出现更像是碰巧,对方只想带着小孩游玩出来一番。 这阵渐善真君的注意力都在男孩的身上,投放在断剑上的目光倒是少了。 刚才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江奕不好搞什么小动作,此时倒可以试一试。 江奕尝试从断剑中抽离。 察觉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识,天道果真不请自来。 雷云悄然聚集在行进中的渐善头顶,雷动轰鸣,天色更暗了一分,渐善停下,眉头紧拧成在一块,挥袖瞬间布下三层结界。 他将男孩挡在身下,沉吟片刻,眼角余光流连在外,寻找异动发生的源头。 在此过程中,江奕一直警惕着渐善的动静。 虽说渐善很警觉,但也确实没能怀疑到一柄下品法器的头上。 江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脱离了之后去哪,江奕早已想好。 渐善头顶戴着的翡翠勾凤钗乃是中品灵宝,符合有灵气的附身条件,质地坚硬不易损坏,身在头顶亦能开阔视野,不像在断剑里时那么局限,要观察四周还得殷临川举着来。 有化神期的渐善帮他抵挡天雷,江奕准备待续。 他必须要集中注意力,而且速度要快,保证附身时干净利落不被发觉。 可是江奕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快要成功脱身的时候,竟是怀中的小孩将他一把捞紧! 是那种动作十分剧烈的捞,好像他一把不会动的断剑马上要逃跑了似的,导致还在审视四周的渐善下一刻就把视线投了过来。 江奕: 渐善对着小孩细声道:没事。同时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背。 雷霆已然成形,打雷声由远至近,他以为男孩是在害怕。 但不多时,渐善惊讶地发现悄然来临的雷云竟又悄然地散去了,连那一丝诡谲的灵力也从他的神念中消失了踪迹。 化神的修士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渐善很快想通了一些事,脸色陡然变得严肃很多。 他垂头问小孩:你发现了什么? 江奕心头咯噔了一下。 幸好男孩只是抿紧嘴巴不吭声,没有暴露江奕的存在,危险解除。 在渐善狐疑的目光中,江奕抚着额头,心累无比。 这孩子虽说穿着的衣服是中品灵宝,腰间悬着的玉佩是上品灵器,头上钗着的也是上品灵器,包括手腕的红绳,颊边的耳坠,全身上下没有灵器以下的器物,但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孩子,小小的身体里不具备一点灵力。 没想到会有这么异乎寻常的感识。 雷劫可不是说着玩的,渐善息了游玩的心,对小孩低声道了句抱紧,朝着一个方向提速赶去。 远处,盛大的城池坐落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城池中矗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直拔云霄,静静地凝视着它所御下的土地。 夜尽天明。 江奕很快陷入了新一轮烦恼中,虽然从遇到渐善真君两人起,他的境况就没有变好过。 渐善对男孩看管得太严了,几乎紧密到令人窒息的地步,哪怕是睡觉,渐善都不允许男孩离开他的视野范围内。 男孩不需要如厕,因为他吃下的都是珍贵的灵蔬灵果,还是众里挑一、品质甚高的那种。也不用担心无法消化的问题,渐善会用灵力细致地帮男孩化解消食。 伺候的侍女只敢站在男孩的三丈外,如果男孩想吃什么或想玩什么了,侍女会带着如履薄冰的慎重快步将东西呈上,又带着如临深渊的恐惧飞速离去,好似动作稍有拖沓便会人头落地。 见此情景,江奕江奕不关心。 主要是一连数天都没见渐善对男孩动手动脚,容颜俊逸的真君能放下身段认真做伺候的事,看着男孩的眼神也一直都是干净温柔的,很明显对方没有什么畸形的癖好。 男孩只熟悉渐善的气息,不是渐善递给他的吃食,他看都不看一眼。 高高在上的真君没觉得自己讨好个小屁孩有辱尊严,迟钝懵懂的小孩没觉得真君碍着他的自由,这两你情我愿,更没旁人的事。 所以江奕就更懒得管了。 以往他还能铺展下精神力,现在就跟坐牢似的,只能从断剑的视觉观察到几丈之外,还被小孩的手挡住了一大半,整把剑都变得麻木不仁。 唯一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点,渐善居然是魔尊手下的得力干将! 魔尊=白黎轩,渐善是魔尊麾下=渐善为白黎轩做事。 还愁没有见到白黎轩的机会么!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奕心头颤然,呼吸不自觉屏住,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消息。 渐善真君坐于上方,瞳孔清浅,神色泠然,一手朝旁搭着,方便男孩玩弄他修长的手指。 底下正跪着前来谢罪的嗜血宗宗主。 ※※※※※※※※※※※※※※※※※※※※ 还记得失去了主人的小狐狸渐善么?没错,就是主人魂飞魄散(x)了的那一只。 他把自己的主人找回来了,虽然没有完全找回。 另,殷临川是主角(恭喜亲们猜对,鼓掌!) 没多久之后。 身负主角光环的殷临川:器灵,我修到化神期来救你了!! 白.魔尊.合体期即将突破进入渡劫.黎轩:嗯? 分卷(83) 第110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一) 嗜血宗宗主:我分明吩咐过让他们避开那片竹林,却没想到还有人胆敢底下人不长眼, 打扰了真君赏月的兴致, 还请真君赎罪。 称不上打扰,不过碰巧遇上的另一件事令我感到好奇。 渐善语气变了, 狭长的眉宇下压, 如果说他对殷临川还算平易近人的话,此刻就像软绵绵的绒絮中暗藏刀锋。 魔域的门派争斗一直没停过,魔尊陛下潜心修炼、不重俗世,索性, 只要你们不闹得太过的话我也懒得管, 就是不知道载着试炼弟子的接引飞舟有哪值得引起嗜血宗的注意。 渐善缓缓道:嗜血宗什么时候开始荤素不忌了?还是说, 心渐渐大了? 冷汗从嗜血宗主的额头淌了下来,头压得更低:不, 嗜血宗的宗旨一贯是向着魔尊陛下,此诚天地可鉴, 请真君明鉴! 他抬起头,急着辩解:一切都是因为常贵山这个人。 渐善:常贵山?我倒听说过这个人,天资上乘, 年不过百便入了金丹大圆满,索命阁已将他内定为下一任执法长老。 嗜血宗主:是的真君, 底下人查到他最近一直在和灵界那边通信,而且很密切, 不像是正常来往, 加上最近灵界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几次都和常贵山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我们怀疑他是灵界的内应。 当初海妖封界,嗜血宗成了弃子,全宗上下莫不悲愤欲绝,是魔尊陛下仁慈,饶了全宗性命,此后又由真君您委以重任,提拔嗜血宗成了魔域第一宗门此等恩情,全宗铭记呐! 嗜血宗主一脸诚诚恳恳,瞧那真挚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能潸然泪下,试问我们如何会做出有害于魔尊的事? 常贵山性情狡诈,他察觉知道我们的人在跟踪他,近日里轻易不单独现于人前,于是我们只能找机会偷袭。真君,我可在此发天劫誓,若此言有假,来日必遭天打雷劈! 这话说得,就像渡天劫不用挨雷劈一样。 渐善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那双清浅的眸眼两次从嗜血宗宗主的身上扫过,嗜血宗主喉头滚动了一下,吞咽唾沫,尽显局促不安。 小孩一会儿捏捏手指的指节,一会儿捏捏渐善并不算宽厚的掌心,从大拇指到小拇指来一遍,从手腕到中指指尖再来一遍,目不转睛,玩得不亦乐乎。 渐善被他专注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另一只手摆了摆,也没说好坏可否,似乎单纯地揭过了这件事。 好了,我知道了,嗜血宗有分寸就好。起来罢,劳你费心。 刚直起腰的嗜血宗主又跪了下去:愧不敢言,这是嗜血宗替魔尊效力的本分。 等他终于站了起来,渐善又问:除了日常sao|扰,灵界那边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这个嗜血宗主似是为难,搓了下手掌,是关于魔尊陛下的。 终于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江奕凝神静气。 渐善却像是习以为常,没等嗜血宗主说完,无可奈何四个大字已然浮现于表。 广宁道人几次三番来问,魔尊陛下何时能将他友人的尸身归还。 江奕:? 什么鬼? 渐善不说话,一只手撑着额角,叹气。 嗜血宗主:照理不该让这样的小事麻烦陛下,可广宁道人如今已是分神中期,跨过结界来去自若,对他而言是小事一桩。在下惭愧,替陛下分忧是属下的职责,可是在下修为略逊于广宁道人,拦不住他。 渐善揉动额角的手指加快。 而且广宁道人乃是一个人前来,以私人的名头拜访,嗜血宗也不好 渐善无可奈何的表情越来越深刻。 真君,您看这,如何是好? 渐善:行了,只要广宁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想来就来吧,不必理会。 嗜血宗主欲言又止,叫苦不迭:是。 等人退下走远后,渐善将旁边的小孩一把抱起。 小孩也不害怕,漆黑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渐善。 渐善被暖化了心,笑容跟着柔和了几分,将小孩轻轻抛高,转着圈又接住。 小孩虽未咯咯大笑起来,却也抿着薄唇,嘴角上扬了点弧度,好似是喜欢渐善这么与他玩闹。 渐善感慨:想我当初不过山野间一只喜觅狡兔的小狐狸,如今还得学你们人类的虚与委蛇,可把我累得半死。 渐善不把小孩当外人,对他更没什么防备,也不管小孩能不能听懂,什么话都说,江奕跟着得益,听全了他的抱怨话。 就听渐善接着道:那家伙也是,要不是打不过他,又得拜托他帮你塑魂,我早带着你跑路了,没见过谁家魔尊当甩手掌柜当得这么彻底的。 看小孩迷迷糊糊的样子,似乎还没能想起那个家伙是谁,无法与渐善同情,附和他的话。 渐善眯着眼睛,坏心乍起,在小孩耳边轻声说:是那个大坏蛋哦。 小孩不是全然对外界的人毫无反应,能让他记住的人,必然是让他留有深刻印象的,在得到提示词后,瞬间眼睛就直了:坏! 很难想象这奶里奶气的声音是如何憋出了一个铿锵的字来。 渐善:哈哈哈对,坏! 这瞧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于是江奕也忍俊不禁起来,开始想象白黎轩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能让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这么义愤填膺。 他想起白黎轩极其喜欢新奇事物的性子,总归不会连小孩的玩具都要抢罢? 突然渐善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上他的脸颊,紧接着是暖热的风呼呼吹拂而来。 小孩道:呼呼,不痛了。 场下寂静了一瞬。 渐善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猛地被铁锯拉了一下,滋啦一声,伤口上结的痂破碎,鲜血溅射开来,痛得他想哭。 只因他终于等到小孩能回应他的感情,知道小孩也在意着他。 太难了。 整整四百年。 白黎轩坚守了四百年,他又何尝不是在找寻、希望又失望中徘徊了四百年吗? 渐善声音干涩无比:那件事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他握住小孩的手,手臂环着,缓慢地拍拍他的背:没事,乖,没事了,也不是很痛。 渐善虽然控制了力道,但对小孩来说抱着他的力气还是有点大,小孩却没有挣扎,脸埋在渐善怀中,似乎还在回忆那件不好的事,闷闷地说:血 他不是故意想伤我,只是没能控制住。当时的情况,如果他没能收住手,或者真的要对付我,我怕是渐善苦笑半声。 他对着小孩,不无庆幸地道,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乖。 小孩嘴唇死死地抿在一起,抓紧渐善的衣服,他听懂了再也见不到这几个字的含义,小脸上流露出惶恐和不安。 渐善满腔爱怜,用拥抱代替对小孩的保证。 主人啊。 我不走,除了要给你修补神魂的原因在里面,还因为放不下那个人,再怎么说,他也曾代替你照顾过我一段时日。虽然那段时间他对我是爱答不理的,但至少给了我一个能容身的地方,没让我被人捉去当逗趣的兽宠 可是,以往我还能跟他闲聊两句,这一段时间却怎么也不敢再跟他搭话,总感觉那家伙已经要疯了。这不,我的预料准吧?那家伙不知怎的魔性大发,拦都拦不住,差点毁了上陵一带山脉,还好他清醒得够快。 可醒了之后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气势更加可怕了,人类是不是都这么变化无常,还是他尤其如此? 就是可惜了他老爹留给他的魔宫,自己的窝都这么糟蹋,你说他是不是傻? 主人啊主人。渐善道,还好我找到了你,还好你没有真的让他虽然痛苦,但也有一个坚持下去的盼头。 小孩被渐善话中的悲伤触动,表情变得苦恰恰的。 渐善跟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就像当初还是一只天真的小狐狸那样,安慰它被缚于地宫中的苦命主人。 同时听见渐善半喜半忧地喃喃,不知在问谁:只是白黎轩该怎么办? 那个人怎么还不回来?他知不知道白黎轩还在黑暗的深渊底下,苦等着他的遥遥无期? 亦或是 渐善其实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说出来,因为这两个字承受着四百年翘首以盼的绝望。 永别。 渐善说的话,江奕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同时他也确信自己没有理解错这些话里的任何含义。 像是心被一只手掌猛地揪作一团,让他喘不过气来。 白黎轩这四百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江奕不知道,他感情神经缺失,是人工制造再由人工移植到大脑中的;他经常清理产生情绪激|素的多巴胺,以此来让他在茫茫穿越旅途中始终保持清醒,成为业绩魁首。 他是穿越司的执行官,他是冷静与自持的象征。 所以他不懂。 因为不懂,所以心才更痛。 他能理解,却也不能理解,自己所爱之人遭受的痛苦。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哀莫大于如此。 精神力的阈值在不断升高,江奕几乎要抑制不住全面爆发,只靠那一点理智在摇摇欲坠地支撑着。 他得冷静,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江奕可以立刻马上现身,告诉渐善,自己就是当年白黎轩身边的那个人,可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从现实角度看,渐善在上一刻才说过魔尊白黎轩在等一个人,下一刻他就冒了出来,试问渐善会想什么,会怎么做? 渐善会因为这么久都没发现他而警惕,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加上白黎轩现在根本经不起刺激,渐善会谨而慎之地把他关起来,调查完他的身份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做。 其间或许不敢伤害他,但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也绝对不会让他见到白黎轩! 那太慢了。 江奕等不起,白黎轩也等不起。 江奕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茫然地想,即便现在是灵魂态,这里也会这么痛么? 不管是被什么不得已的理由给绊住了脚步,他终究是晚来了一步。 渐善不知道又和小孩聊到了哪去,江奕头顶传来他哄劝小孩的声音:再过几天又该到日子了,得带你去他那塑魂,主人不怕,不怕他,我在呢。 还有几天。 最多至十天,十个昼伏夜动,一百二十个时辰。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晚了。 ※※※※※※※※※※※※※※※※※※※※ 下一章攻受见面咯~ 第111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二) 江奕从未数过时间,他觉得这是一件无意义的事。 而今他仰望着从高空黯淡扑洒而下的天光, 以秒作量词, 记下新一轮黎明。 渐善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将小孩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困小孩嘟囔,睡眼惺忪地将下巴搭在渐善的肩膀上。 乖, 你先睡着。渐善道, 我带你去取点东西。 小孩几不可闻地点点头,歪着小脑袋,在渐善温暖舒适的怀抱中,很快又睡去了。 渐善起身正要走, 视线瞄到了小孩手中拽着的断剑。 这断剑小孩时刻都带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渐善想, 小孩前不久才回应了他,而且以他如今的阅历和身段, 也没必要和一个死物吃飞醋。 只是看着不顺眼, 而已。 断剑又不是棉花做的, 小孩皮肤又嫩,磕磕碰碰到了多不好。 于是渐善伸出手想要将断剑从小孩怀中抽离。 始料未及的是 抽不动。 断剑就跟黏在小孩掌心上了一样。 渐善再看看小孩, 小孩没睁眼, 鼻子倒是轻轻动了下。 特别喜欢便直说, 别试图掩饰, 狐狸可是很小心眼的。渐善点点小孩的鼻尖。 小孩翻动身体,脑袋窝进去了一分, 好似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渐善却以为小孩在撒娇, 莞尔笑了笑, 缩地成寸,几个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几千公里之外。 断剑内部,江奕不知何时两指相并拢,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如果渐善能看见江奕,便能发现,在他准备将剑拿开的时候,有奇异的波动从江奕眼中一掠而过。 控制一个半睡不醒的小孩比控制一个成人轻松,也是他这几天第一次做这种事。 江奕放下手,手掌拘合着,拇指往上搓动,擦过柔软带颤的中指指尖。 他的视线望向远方蒙蒙亮的地平线。 渐善来到了一个类似狐狸巢穴的地方,巢穴不大,但整理得很干净,规格划分得很均匀。他站在原地,抬起单只手臂,掌心朝外时,中间多了样东西,是个云杉紫木制作的埙。 全靠这家伙吹毛求疵,我的幻术才没落下。渐善看着手中埙,负手收进了袖中,也不知道这次要帮他做什么梦,但愿不会太难。 于是江奕又知道了关于白黎轩的一件事。 拿到了东西,渐善便带着小孩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他的速度一开始很快,在瞄见那白雪皑皑的群山一线时,突然缓慢了许多。 到最后,竟落到了山脚下,徒步往上走。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会惊扰到谁?江奕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 狐狸、找到你和对小孩的称呼主人,让江奕已经猜出了渐善的身份,小狐狸当初对白黎轩张牙舞爪的时候,江奕还抱着它安抚过。 除了转世的主人,还有谁值得小狐狸看重? 答案显而易见。 分卷(84) 江奕的心跳愈发加快。 即便是走路,渐善的脚程也不慢,在江奕起伏不定的胸腔震颤之中,山顶逐渐近了。 更近了。 大约还有十几丈。 十丈、九丈、八丈 五丈、三丈、一丈 一抹橘红从地平线上展露,节节高升,新一日黎明已至。 终是到了山巅。 山巅仍是广袤的平地,以江奕的视野不能全部纳入,他再也克制不住,让澎湃的精神力朝着四周全方面荡开。 迫不及待,心如火焚。 精神力依次越过凹凸不平的土砾,越过层层堆叠的雪泥,越过银装素裹的古松树 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形不再羸弱、威风赫赫的男人。 那个人身着厚重的墨色外袍,藏青色里衣,脊背笔直挺拔,盘膝坐在蒲团上,即便是雪落在了身上也不动。 白雪在他棱角分明的颊边消失,留下一串洇湿的痕迹。 对面空荡荡。 四百年,无眉山上风雪如旧,一直未曾停过。 当初致礼躬身以待的青年俊秀不再心向至善,也不再心向光明。 正派的青年已成了人人敬畏的魔尊。 魔尊守在茶桌前,等着未能守约的未亡人。 工作史上的第一次。 江奕的动作比想法慢了,慢了很多,迟钝很多。 山巅的风里掺着细雪,敏|感的小孩好似被一种难言的沉闷给惊醒了。 他扭动不过两下,看到了白黎轩,动作立马僵硬,紧紧地抱住了渐善。 渐善反手轻轻拍打小孩脊背,哄劝了几声,而后迟疑片刻,迈步走过去。 当和白黎轩的距离拉近时,江奕近乎被名为呆滞、痴傻、惶惶不安的情绪占据了大脑。 呼吸都桎梏。 江奕对自己感到不敢置信,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他竟然也会近乡情怯。 心中的声音很小声地反驳他,唯唯诺诺,且怯且怂。 渐善小心避过了白黎轩对面的蒲团,以及顺着到达蒲团的这一条小径。 当他在白黎轩旁边席地而坐时,白黎轩也不过是撩了下眼皮。 那一刻,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幽暗乌沉的眸眼,若一潭表面不再活泛的死水,至深处,搅动着翻滚湍急的漩涡。 若渐善此时是狐狸的形态,恐怕全身毛发都要炸起,敏锐的本能不断告诉他,不要靠近,离这个人远远的,远到百里之外都不嫌多。 但他又不得不靠近白黎轩。 气氛凝固了,小孩子怕得紧,在他怀里抖个不停,渐善心疼地想,就算是为了主人他也得下一回油锅。 再不济,都能,留一口气的吧? 白黎轩的眼角余光斜对上他,毫无感情基质在里面,渐善体会到了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他吞咽唾沫,决定先活跃气氛,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和统领魔域的魔尊陛下正常交流。 多日未见陛你,看你精神依旧,我就放心了。渐善斟酌语气,想天想地收刮着一些能聊的话题,前些时日我家主人得到了件新玩物,时刻都抱着,不让旁人碰一下,连我最初化作狐狸在他面前溜达上一圈都没得到他这样的特殊对待。 他说着,手抚在小孩攥着的断剑上,往上微举,状似不忿:你看看,就这东西,不过一柄下品灵剑,还是断掉半截废了的,也不知道有何可宝贝的地方。 大概是被白黎轩的存在给逼的,小孩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动,在害怕中对渐善怒目。 渐善回以抱歉和无能为力的眼神。 舍不得唾弃主人,难道他还舍不得唾弃一把下品法器么。 若能勾起白黎轩的兴致,借人手将这破烂玩意处理了更好,小孩要气也气不到他身上。 要么说江奕很了解自己的爱人呢,对方还真抢过小孩的玩具。 虽然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渐善没有等很久才等到白黎轩的回应,或是毫无回应。 白黎轩侧过头的动作平常自然,就是太过平常了点,才让渐善心头大震。 白黎轩问:下品灵剑? 渐善:对。 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在里面。 白黎轩招手,断剑从小孩的手里脱离,小孩看着空了的手,不敢怒也不敢言,直往渐善怀里扑。 渐善再一次爱怜之心泛滥。 断剑到了白黎轩的手里,在阳光的映照下,剑身表面洋溢出一抹鲜丽的光彩。 白黎轩只看了两眼,淡淡道:此剑有灵,亦是灵魂残破后又经修补,想必是修补的效力未散,所以他低眉瞧向鸵鸟状的小孩,才为之吸引。 魔尊陛下从未与他的下属开过玩笑,所以渐善不会怀疑白黎轩的话,恍然大悟道:哦,这样啊。 下一刻他又把头猛抬起。 渐善:等等,你说这里面有啥? 魔尊陛下更不会把话再重复一遍。 他懒散地打量着断剑,看眼神,确实被引起了一点兴致。 不论夺舍或是附身,都需要很苛刻的条件,单凭下品灵剑的灵气涣散程度竟能藏得住一个人,还不被化神期的渐善给察觉,从古至今,前所未闻。 一个人不带刻意成分的行为处事往往能反映这个人最真实的性情。 江奕的灵魂态就这样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魔尊陛下霸道蛮横的灵力裹了个完全。 江奕: 时至今日今时重逢。 当他还在考虑和白黎轩的一句话该怎么说的时候,白黎轩竟然已经上手了。 该说什么,不愧是魔尊陛下? 渐善的声音更大了:这把剑里面藏着一个人?! 白黎轩语调散漫地应了声,虽然听着更像是带有嘲讽意味浓重的冷哼。 断剑内的江奕也切身体会到了宠物在被主人从头撸到脚时的窒息。 他试着朝外躲,当然是躲不过去的。 灵力的探查太紧密,江奕脸颊缓慢涨红。 然后他头顶传来了白黎轩的一声轻笑。 呵。 江奕: 他很确定自己是被尊贵的魔尊陛下给戏弄了,像闲来无趣,蹲在道路边上逗猫儿狗儿那样的戏弄。 想到白黎轩苦苦等了他这么长时间,江奕木着脸,没有反抗。 但是还要摸多久? 够了啊。 再摸下去信不信直接炸了。 炸你个满脸猫抓痕的那一种。 白黎轩着重探查江奕的危险性,没有将耳鼻喉眼具体联系成一张脸,更是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把他清冷的前辈兼爱人欺负得面红耳赤。 或许是因为江奕乖生生的模样太具有迷惑性,戳一下颤一下的模样更是可怜巴巴,让魔尊陛下恃强凌弱的兴致愈增愈强。 魔尊陛下好奇一只受损过的魂魄为什么能让他下意识去亲近,所以他想探个究竟。 灵力化作实质的手掌,捏江奕的手臂,捏江奕的脸。 笑声无法无天,动作肆意妄为。 江奕耳根子都爬满了红晕,精神力不稳。 然后他就真炸了。 断剑里的魂魄就这么悄然无痕地从白黎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毫无征兆,转瞬之间。 白黎轩拿剑的手顿住,怔愣了一下。 他皱皱眉,神识远放方圆百万里。 刹那间。 渐善抬头,只见处事不惊的魔尊陛下脸色霍然大变,拔身而起。 近在无眉山洞穴内,平躺在冰棺中的清秀男子胸口出现了浅显的起伏。 呼吸出来的热流被冰棺的寒气锁住,男子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冰雾,狭长的眼睫毛不甚平稳地颤动了一下,往下落了细碎的冰渣。 ※※※※※※※※※※※※※※※※※※※※ 魔尊陛下:哦豁 云城:玩脱了吧 感谢在20191116 22:07:37~20191117 11:3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miracle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三) 眼前倏然一片漆黑, 是江奕也没想到的事。 不是他做的。江奕还没那么小心眼, 在好不容易见到的爱人面前闹失踪。 试问老夫老妻了几辈子, 全身上下有哪个地方没看过,更过分的运动也都玩过。 厚重的黑暗一望无际, 江奕直觉自己所在的这个空间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也看不出虚假。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选了个方向, 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 江奕的鬓发微微鼓动。 风从正前方对直吹了过来。 加快脚步后,没一会儿江奕就看到了一点亮光,在风口处微微闪烁着, 像黑夜里闪亮的星星。 江奕走近了。 光亮猛地迸发, 黑暗被驱散, 他情不自禁地阖上眼。 等适应了一会儿, 才又睁开。 取而代之的是雪山上一片冷淡的日光。 虽说眨眼功夫面前的白黎轩就不见了, 但那片刻间暴涨的灵力还是在渐善的心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一笔。 白黎轩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踪迹, 或者是说走得太急没有考虑到,总而言之, 渐善一边安抚被吓呆了的小孩, 一边捂着噗通直跳的脆弱小心脏, 很快就找了白黎轩的去向。 因为就在不远处, 他记忆犹新。 当初他亲眼看着白黎轩抱着毫无生息的男子走了进去, 而后一连数月也没有出来的地方。 在抢来栖真尸身那最开始的三年里, 白黎轩会频频去看望, 但之后就越来越少。 而在最近十年里,白黎轩更是连那地方的百米之内都不会踏足,渐善觉得,一直看着一个总也不会睁眼的人,谁都会难过。 栖真的尸身在半山腰,白黎轩就守在这座山的顶峰,双方很近,对白黎轩来说只要瞬息便可到达。 却又好似隔了很远。 在那一时间,渐善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是白黎轩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栖真的身边。 敌袭或有人闯入是根本不可能的,全大陆就白黎轩他老爹能和白黎轩打个平手,其他人想要偷袭白黎轩,恐怕还没走到山脚人就已经废了。 事不关外,也就是内部出现的问题。 难道!? 渐善忍着激动的心情,如果真的是那人醒了的话,那可是一件喜大普奔的高兴事,全魔域都要狂欢的那种! 因为他们再也不用忍受白黎轩的喜怒无常了,有人能治! 渐善便抱着它家主人静等白黎轩的好消息。 一连两个时辰过去了。 山顶风雪依旧,触目所及,廖无人烟。 白黎轩人去哪了? 白黎轩仍旧站在栖真置身的冰棺旁边,许久未动,渐善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抓耳挠腮。 没有弹回自己探寻的神识,这说明白黎轩的心情至少是不错的罢,那为何跟傻了一样? 人类真别扭。渐善忍不住对自己的主人说。 小孩面无表情瞅他,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撇开眼,呆呆地盯着一棵挺拔的古松。 又半个时辰过去。 渐善:我觉得我得提醒他。 冰棺可以保证尸身不腐,但寻常人可受不了那冻人的寒气。 白黎轩为安置栖真的尸身专门修缮了一座山中宫殿,虽然地盘比起魔宫来是小了点,但魔宫该有的富贵堂皇这里一样不缺,还有许多民间的寻常事物,总体比较偏烟火气。 渐善将自己的小主人放在客房,又费了点功夫将小孩哄好,布下足够牢固的结界。 他不敢带着小孩去,万一白黎轩又哪根筋不对,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白黎轩会眼也不眨地毁了自己的居处,却绝对不会毁了他为那个人建造起来的家。 带着这份唏嘘,渐善顺着路向白黎轩靠近。 门没关,也没有遇到机关阵法,渐善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要说没有布设陷阱,万一广宁道人得知了消息来抢人怎么办。 开玩笑,难道白黎轩本人不是最牢不可破的机关? 就要接近了,接近的不止是白黎轩,还有那个人,渐善一点都不敢疏忽,下意识把呼吸和脚步放得几不可闻。 他知道白黎轩始终能发现他的存在,但表现出最基本的无害性是相当必要的。 就如渐善永远不会让危险的人靠近他的小主人。 当视野范围内亮光逐渐放大,浅蓝色的瑰丽光泽遍布于整个房间,渐善站在门口,第一眼注意的不是那些价值不菲的傀儡蝴蝶,也不是磐石一般负手站立的白黎轩,而是冰棺中卧着的年轻男子。 虽然很微弱,但是胸膛确有起伏,鼻前漾着白雾。 渐善满脑子充斥着不可思议。 真的活过来了?? 等一下,为什么这么突然?对了!那只藏在断剑里的魂魄! 白 白黎轩缓慢抬起右手,往后扬了下,只一个动作,渐善瞬间噤声。 但他在心里仍旧很奇怪,白黎轩既然没兴奋得傻了,为什么不把栖真给抱出来?他会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吗? 再一仔细观察,原来白黎轩早就用灵力裹住了栖真的身体,寒气根本无法透入。 渐善:真的是很体贴个鬼! 冰棺里面躺着会舒服吗?直接抱出来不是更省事。 斗着胆子上前一步,这个角度能看见白黎轩的侧脸,渐善像是重新陷入了莫大的疑惑中,微微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白黎轩的表情,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喜悦。 那是一种混合着多种情绪的复杂,有失而复得的高兴,也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怅然。 渐善不知道有什么好怅然的。 或许是动物在感情反面都是一根筋,渐善觉得,只要人能醒不就得了么,比起永远都不会醒可要好太多了。 白黎轩脸上还含着一道更深刻的情绪,让渐善努力辨认了许久。 初一看他觉得那是愧疚,含着悲伤的愧疚,再仔细、更仔细地看下去,黑若深潭的眸子里却盛满了冰凉的决绝。 分卷(85) 渐善不懂。 除了高兴,其他哪一种情绪出现在此刻的白黎轩身上都不合理。 他只觉得现在的白黎轩,危险极了。 白黎轩俯下身,结实有力的两只手臂将冰棺中的江奕给稳稳抱了起来。 江奕的脸颊垂到了白黎轩坚硬的胸膛,男人身上含着风雪的味道,淡淡的冰凉中隐约透出些许温柔,是江奕所熟悉的气息。 他浅浅阖着眼,狭长的睫毛于眼睑下映落一片散碎的阴影,在这怀抱中睡得更沉了。 魔尊陛下在江奕的眉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然后他抱着江奕转过身,头也不回,声音里混合了冰棺的冷,无眉山山巅狂风呼啸时的寒。 走。 眼前的雪景不为江奕的记忆所知,却莫名有些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无眉雪山中和白黎轩重逢,才让他梦到了这座雪山。 是的,江奕判断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而他很快就会从梦中醒来。 只是慢慢的,这种清晰的认知好像变得模糊了。 江奕身处一个洞|穴的入口处,这个洞|穴又窄又矮,从里到外都是如此,以他的身长完全无法站起来,只能盘膝而坐。 洞|穴也不深,三步左右到底,容纳两个重伤且走投无路的人,刚刚好。 而洞穴外,是足以让人迷失在其中的暴风雪。 雪砸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痕迹,逐渐又被新落下的雪所覆盖,江奕微微伸长脖颈朝外望。 风在某些时候是一种温柔的象征,雪在某些时候是一种美的象征,但是当它们结合起来时,却又能立马化作一只凶猛的巨兽,所过之处,几乎断绝了所有生机。 留下来的只是满目寂寞的苍茫。 这时,他的颊边传来手指骨节轻轻抚过的触感,和外面肆虐的风雪一般冰凉。 江奕有点怕痒,不等那只手帮他把散落的鬓发别向耳后,下意识就将那只手给拍开了。 指尖擦过那粗厚坚硬的手掌时,又不受控制地想着,或许也没有那么冷。 低沉的笑声在他就近处响起,含着粗粝的沙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咱们的栖真栖大丹师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开始心灰意冷了? 江奕微微垂下眼,几乎是下一刻就拽紧了掌心的乾坤袋,这样回他:练不出来还生丹,死的又不是我。 那人被九转神雷戟所伤,胸膛破了个大口子,怎么也愈合不了,能治的丹药只有天品还生丹,且全大陆只有他能炼制。 乾坤袋中的灵材五花八门,作为炼制还生丹不可或缺的灵材万年青参,却仅仅只剩下了三株。 除了寒冷、血腥味,两人所在的洞穴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苦味。 细看过去,便能发现两人的衣服上都不甚均匀地沾染了一些烧焦的药渣。 我平生从未听说过能不用丹炉来炼丹,你确定能行? 江奕瘫着脸:照理可行。 那人笑了一声,笑声中更添了一抹谑然,让江奕想要将乾坤袋糊在那人的嘴巴上。 在他将想法付诸现实之前,那人的嘲讽果真又来了:你说,好好一个法修兼任丹师,干甚么将丹炉当锤子使。 这下可好,弄丢了吧?找不回来了吧? 这也就罢了,堂堂九品炼丹师,全身上下居然就只有一个丹炉。 这消息要传出去,那些拼命推崇你、奉你为神的丹师,他们敢信? 江奕: 江奕:炼丹最讲究心境、熟练和趁手,心境最重要,熟练和趁手也是必不可少,而且对丹师来说,一次用两个丹炉本就不妥,这样会 栖真,我发现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做派、作风,像个几百上千岁的老学究。 那人喘了一口气,手臂曲起撑在石壁上,往江奕这边凑了过来,笑道,我听到的传闻是不是有误?其实你并不喜欢独来独往,每次出行,身边都乌拉拉一大堆学子学孙,冲着你嗷嗷待哺? 他一靠近,黏稠的血腥味顿时更重了。 江奕薄唇张了张,将辩解的话咽了下去,扭过头不想理他。 那人更忍不住笑,发自内心。 然而笑声已变得虚弱无力,和雪一样轻。 他将江奕紧攥着乾坤袋的手指温柔扳开,手指蹭了蹭,覆盖住。 江奕这才恍惚发现自己错了,这人的手并不寒冷,一点也不,散发着淡淡温暖的温度。 温度在流失。江奕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反握了上去,想要将它留住,留在这个人的身体里。 前半生,我活得不知味,大半时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其实我早该死了,死在灭魔崖底,死在万丈骸骨林,能活到现在,是向天争来的寿命。 你要是想要,我就把这余下的一点命数给你罢。那人的手指从江奕的指缝中穿过,两只伤痕累累的手交握在了一起,它是你白得来的。 所以别怕会失去它。 别怕啊 ※※※※※※※※※※※※※※※※※※※※ 经常看见有人吐槽:小说角色的表情居然可以一半沮丧一半开心,简直不科学。 这里举一个栗子,蒙娜丽莎。 借助计算机情绪识别软件,科学家发现,蒙娜丽莎的微笑□□包含4种情绪:83%开心、9%厌恶、6%害怕、2%生气。(还是在软件只能分析六种基本情绪的情况下)【粘贴至百度百科】 所以说人是复杂的动物呢(。) 第113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四) 主人。 清极似魅, 尾音勾人。 满脑混沌中, 这是小孩第一次听进耳朵里的声音。 在此之前小孩也能听到很多声音, 吵着的、骂着的、哭闹着的,对他而言是嗡嗡的杂音, 辨不清晰。那时候他还是村里一家农户的幺子,身上挂着脏兮兮的粗制麻布衫,成天蹲在河岸边, 手指扣弄着地上柔软的湿泥。 他脑子里总乱糟糟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只是偶尔会记得一个小小的轮廓,圆形,有两只尖耳朵,跑起来速度很快, 风风火火, 眨眼间从不起眼的角落中蹿出,又眨眼间消失不见。 小孩堪称专注地勾勒那样的轮廓, 好似不会厌烦,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划着, 他手笨, 怎么弄都是歪歪扭扭的一团。 于是, 虽然小孩一副很努力的模样, 在旁人眼里都成了不务正业的玩泥巴。 一岁如此正常, 两岁如此可以说是固执, 三岁四岁时, 村里人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指着木呆呆蹲在河边的小孩,叽叽喳喳地说闲话。 小孩的父母也是慌了,将小孩从河边硬拽回来,勒令不许他再去河边,并托熟人将小孩送进了村里唯一的私塾。 村子是个小山村,唯一的私塾只有一个老夫子。老夫子瘦削的脸上抖着两撇胡须,时常板着个脸,不苟言笑,村里上蹿下跳的孩子们都很怕他。 小孩起先是不怕的,但在他因为背不出课文挨过老夫子的戒尺之后,他就怕了。 老夫子说话他怕,老夫子朝他走来他也怕。 老夫子让他背课文,他抿着嘴跟只鹌鹑似的,脸上有股浅显的犟劲,像是用沉默来抗争,其实小孩只是怕,但没人相信。他们更相信小孩是傻,听不懂老夫子在说什么。 久而久之,老夫子甩袖而去,留下一句话:烂泥扶不上墙! 小孩喜欢玩泥巴,小孩是烂泥! 于是那些嘲笑的话从私塾的孩子们嘴里边争相传出,传到他们的家人亲戚耳朵里,带着天真的恶意。 很快,小孩的父母又一次慌忙赶来,不断朝夫子道歉,再次将小孩带回了家。 自那以后,父母再也没让小孩出过门。 即便这么藏着掩着,到了小孩八岁的时候,村子里还是传厌了一句话:老张家那个儿子,就年龄最小,模样顶好端正的那个,竟是个傻子! 传厌了,都会有人时不时拉出来说上一遍:哎,张家小傻子 他的父母觉得面上无光,在私塾读书的长兄视他为耻,平日里连句问候都不稀得与他说。 小孩察觉不出来这些,即便是长兄推攮了他一下,阿姊揪他的耳朵,他也闷闷的不吭声。夫子的板子要疼得多,打在他身上,好长一段时间手都是麻的,一碰就忍不住抖。 被欺负了不会哭,表情都没有一个,这样的霸|凌让人无趣。 久而久之,没人再理小孩,也就没人再给小孩拾掇清洁,他的身上越来越脏,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气味愈发浓郁,连狗都不愿意接近,家里当他不存在,只管给口饭吃,饿不死拉倒。 他抬头,呆呆傻傻地望着天,天上有朵白云飘过,像极了那个小小的轮廓,圆形的,有两只小扇子般呼呼乱拍的尖耳朵。 主人主人 声音在很接近的地方,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小孩听见有人在喊。 在喊什么呢?他听不明白,索性不理会,继续看天上漫卷漫舒的云彩。 主人! 一抹火红色以极快的速度飘来,小孩瞧见了,他瞪大了眼,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般艳丽的色泽,小孩只见过几次,时逢新春佳节,在噼啪哐啷作响的锣鼓声里,夜幕总会在刹那间绽放出绚烂的烟火。 天很大,烟火也好似很近,小孩伸出手,抓住的却不是烟火,而是个人。 没等小孩遗憾松手,那人万般激动地将他一把拥入怀里,声线染了颤音,好似生怕再弄丢了他:你是不是认得我? 那个时候的小孩还未明白好看是什么意思,他怔怔地望进渐善润湿的眼,比河水还要清澈干净。 让人想要抱住他。 于是继那抹淡淡的轮廓之后,小孩迟钝的脑子里又生出了新的想法。 那就是大概这个世上都不会有另一个人,让他如此想去抱住了。 而今小孩懂得了好看一词,也看见了和渐善一般好看的人。 他用尽所学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出来的好看。 只是对方一直都躺在床榻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无人叫醒。 渐善也让他莫要靠近,说大坏蛋会发疯。 大坏蛋发起疯来会怎么样?小孩见识过一次,犹记得那次风刮得很大,大房子轰!的一声倒塌,很多人趴在地上,连渐善都吐了血。 他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看到这番场景也是直接傻了,抖着身子想往渐善那边跑,却见渐善捂着胸口,直勾勾地盯着他。 然后渐善一甩袖,他就被一阵风给卷走了。 他在风的温柔推送下到了很远的地方,像鸟儿飞翔在高空之上。他仰着下巴竭力往渐善的方向看,望到了灰暗无垠的天空。 那是小孩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力道的疼痛,比夫子的戒尺打在他身上还要痛。 所以他不敢惹疯大坏蛋,不敢吵醒陷入长眠的人。 屋子空荡荡,除了中间端正摆放着一张能容纳两人平躺的大床,没有多余的杂物,徒有雍容华贵的外表。 小孩原本坐在离床榻很远的地方,但静悄悄的屋子让他感觉到冷,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害怕的成分。 小孩忍不住往床榻靠近了一点,至少那里有个活着的人。 又靠近了点。 再靠近一点。 最后,小孩抱着自己的玩物,在离床不过一两步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干什么,手搭在玩物上,并不是真的想玩。以前渐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教他读书识字,似乎为了能让他更好地理解,渐善会把说话声放得缓慢,他的嗓音清脆,听上去犹如风中摇曳的铃铛,叮叮当当,很是悦耳。 比起动不动就呵斥人的老夫子,或是其他不认识的什么人,小孩果然还是最喜欢和渐善待在一起。 但近日大坏蛋会经常把渐善叫出去,从早忙到晚,一连好几天。 天材地宝吃得多了,小孩也从迟钝变得敏锐。 他发现,当渐善准备离开,起身从他面前一掠而过,那一刻,眼神有着和大坏蛋神似的煞气。 小孩为此感到不安,他直觉渐善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又没法让渐善留下来陪他,因为渐善会感到为难。 到后来,渐善一次离开的时间更长了,第五次回来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这个地方,先是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能再经常见到渐善,反观大坏蛋,每天都能回来看一眼床上睡着的人。 小孩立时觉得大坏蛋更讨厌了。 本来除渐善以外的人在他眼里都和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不同,白黎轩就这么成了头一号,也是唯一一个被小孩冠了讨厌称号的人物。 眼看快到了白黎轩回来的固定时辰,小孩起身,想到最角落去,避开那个人。 头顶却降落了一道风。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令人不明所以的声响,紧接着是沙哑的男声:小孩? 清冷淡然。 那也是一种不同于渐善口中发出来的,好听的声音。 在断断续续的梦境中,江奕恍惚觉得自己度过了一辈子,漫长而又真实的一辈子。 醒来时他看见房顶漆红的栋梁,平躺着未动,看了很久。 在此过程中,通过触感、视觉、听觉与嗅觉,他发现自己不再是漂浮的灵魂态,也不是附身到了什么东西上,与这具身体完美契合上的事实告诉江奕,梦中的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 栖真就是他,他就是栖真。穿越司当初只给他安排了个身体,那些事关于栖真的传闻,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接受这件事宛如要重塑一遍世界观,因为这代表江奕的记忆有误。 但毕竟是真事,接受起来又好像不是那么的困难。 还有白黎轩 周遭很安静,江奕按着胀痛的额角坐起身,抬手时又发现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 等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之后。 江奕静默了一瞬。 他将手臂往旁边一伸,细长的链条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在光的照耀下,链条表面浮现出一丝独有的金属光泽,一直延伸进了被褥中。 分卷(86) 左手上戴着,再看右手,也戴着。 江奕一把将被子掀开,瞬间脸色就黑了。 手腕脚踝还不够,腰也不放过? 白黎轩你能的。 这般反复平心静气好几次,江奕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小孩。 在他脱口询问之后,小孩无神的瞳孔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江奕想起这个孩子就是小狐狸的主人,虽然人已经找回来了,但魂魄有损,心智不全,思考事情会比常人慢上三分,没有反应过来很正常。 他为之前控制对方的事感到歉意,虽然小孩不会有什么感觉。 修补神魂的事,穿越司擅长,屡次违规的江奕是没有什么权利假公济私了,或许他可以帮渐善写一封介绍信。 至于现在。 江奕握住锁链,张望四周,想找个东西试试坚硬程度。突然他感觉到袖子上有微小的拉力,顺势看去。 不、能 不能什么? 话没出口,小孩突然一个激灵,抱起玩物往左跑,躲在了一个柱子后边。 探头探脑的模样就像一只胆怯的小松鼠,挺乖觉的。 只不过天怎么暗下来了? 江奕几乎要在梦中生锈的脑子很快转过了弯。 不,不是天暗了。 是光源被人给挡住了那扇敞开的大门,无风但有光亮渗入。 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双漆黑的眸眼看过来,漾着汹涌的漩涡。 ※※※※※※※※※※※※※※※※※※※※ 完结倒计时,感觉不会超过五章_(:з))_ 第114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五) 在无眉山巅重逢时, 江奕只顾着在意白黎轩这个人, 至于白黎轩的容貌, 他忘了去仔细看。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就算白黎轩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于江奕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他再一次地错了。 高深的修为将白黎轩的岁月停驻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年,也是他最为熟悉的模样,可江奕怎么找, 都没法从那张如旧的脸上依稀辨认出从前的影子。 就好像从前的那个青年白黎轩, 已经从不知不觉的时间流里消失了。 且,因为白黎轩此时没有笑,他形状锋利的眉宇自然拧压,戾气几乎是同时彰显了出来。即便江奕与他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那生人勿进的杀伐之气。 那是鲜血才能浇灌出来的气势,无从作假。 虽然梦中的白黎轩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冰冷桀骜的一面, 但那近似压迫的睨视,只会都对着其他人。 一梦觉来三十载。 江奕瞧惯了梦中那人总是谑笑对他的模样,此时此刻, 竟也觉得那人的漠视让他难以忍受了起来。 魔尊陛下伫立在门口, 没见他有其他动作, 角落里颤颤巍巍的小孩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扔了出去,江奕没听见砸落声,应该是白黎轩收着力。 继而他清晰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江奕: 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江奕和白黎轩两个人, 江奕感到了憋闷, 特别是白黎轩还在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不管白黎轩此时是怎么想的, 江奕不想这么无意义地僵持下去。 他强自按压内心的酸涩,眉心微拧,喊道:白黎轩。 白黎轩举止诡异,江奕没指望自己能喊得动他,说话的同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就碾在了链条上,打算实行法修式开锁。 他没想到的是,白黎轩居然动了。 白黎轩朝他走了过来,靴子后跟砸在地上,每一下脚步声都踩得均匀精准。这显得有点奇怪,就像是一个精通数据集合空间变化各项的国际数学金奖级得主,突然重回幼儿园去做基础算式一加一等于几。 合体期,本不应该发出脚步声。 江奕很快反应过来,白黎轩没有动用灵力,正常人该怎么走路,白黎轩此时就在怎么走路,之所以脚步一致,大概是境界勾勒出的显著效果。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白黎轩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 江奕: 江奕当没看见。 他面无表情地将灵力灌入链条之中,房间里的温度立即跑马般飞速上升,然而江奕感觉底下的床榻都快烧着了,手中的链条还是冰冰凉凉的没有变化。 江奕怔了下,扭头去看白黎轩,白黎轩毫无波澜显露的脸,让江奕感觉到了极大的嘲讽。 到底闹什么?他不明白。 有那么不甚理智的一刹那,江奕甚至在想,要不直接和白黎轩同归于尽了吧。 不用再去费心帮白黎轩脱困,也不用再和这糟心的世事抗争,他保证一次做到两人同时魂飞魄散。 然而白黎轩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江奕不切实际的念头。 白黎轩道:前辈,你回来得真晚。 江奕: 白黎轩的话宛如兜头一盆凉水,把江奕快要冲破阈值的怒火给浇灭了。 末了,还往上腾升了几缕缭绕的青烟。 当我功成名就时。白黎轩呵笑了一声,明明声调很正常,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齿缝中硬挤出来的,不知道前辈还记不记得自己曾做过的承诺。 江奕: 白黎轩又道:需不需要晚辈告知前辈,你晚了多久? 不等江奕说话,他的表情突然谦逊得很,低眉顺眼:也没多久,不过是几百年,几十万个日夜,一百多万个时辰。 江奕: 白黎轩看着江奕此时的表情,再一次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容渗人得慌。 前辈现在的表情真奇怪,在想什么,嗯? 前辈想逃。 白黎轩的手掌覆盖在了江奕的手腕上,灼热、宽厚,江奕仿佛被烫了一下,链条从他的掌心滑落,掉进了堆叠的被褥中。 没了灵力的加持,房间里温度骤降,但江奕却始终觉得很热,心还很慌。 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白黎轩的距离越来越近。 【房间里开始了晋|江不让开始的运动】 凉亭玉脂膏,凤尾三状球,红湖杨柳枝 以前江奕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有什么作用。 短短十来天,他全知道了,并且了解得很透彻。 透彻得想投胎重来的那一种。 江奕空洞无神的视线直直对上房梁,许久后,涣散的瞳孔总算成功凝聚,没再次遭到某雄性生物的打断。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感受到了活着的真谛。 糟了这么一场罪,可以说江奕很冤。 无间隙地穿梭了这么多个世界,他一直陪在白黎轩的身边,可是现在的白黎轩不知情,对方为此大发雷霆,引发了一连十多天没有硝烟战火的打斗,把江奕这条老命折腾得够呛。 江奕怨么,那肯定,差点就到了我心苍茫,看破红尘的程度,没找把刀给白黎轩现场做个物理阉|割已经算他对白黎轩爱得深沉。 只是,当这种难受和白黎轩苦等的四百年做比较之后,江奕觉得,算了。 他记得,穿越司某家门不幸的研究人员在休息时间谈起她那属相哈士奇的老公时,常常会诡异地沉默一下。 然后研究人员掏出烟来,抽出一根,手指夹着,不过没拿火点燃,因为公司禁烟。 一连套动作下来,本来明亮的眼睛里瞬间写满了生活的沧桑,她叹息道:将就着过呗,还能离咋的? 是啊,不能离,不能阉。江奕冷漠地想,难道还要他跟一个打桩机置气么? 胸闷气短,没那劳什子的力气。 白黎轩将江奕抱进了浴桶,难得安分,没有动手动脚,明明一个洁净术就可以解决,但白黎轩固执地要亲手来。 江奕顺着氤氲的水汽看向白黎轩瘦削的侧颜,白黎轩的面部肌理僵硬了太久,微微绷紧时都带着一股凌厉。 这几百年来,只有这一世记忆的白黎轩是什么模样?通过渐善对白黎轩的态度,江奕就能猜测出来大半。 江奕的胸腔好似涌入了一股酸流,哽得他难受。他想,这件事情虽然是过去了,但误会却不能埋在白黎轩的心里。 现在不能说,他这样的偷渡人员擅自向本土居民透露外面的消息属于违规行为。江奕不怕受罚,却怕白黎轩被重新踢入轮回。 一切要等到解决了那些人他会带着白黎轩脱离这个世界,那时白黎轩意识海内的深层意识也会跟着苏醒,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 修真更炼体,出窍期的身体恢复能力堪称惊人,就是持续作用有点伤身。 歇了大半个时辰,江奕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翻身看向白黎轩: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江奕的动作霎时间顿住。 只因为白黎轩露出来的表情。 嘴角向上扬起,化解了面部曲线的冷硬,眼角微弯,眸中更溢满了揶揄的意味。 江奕陷入沉默。 江奕继续思考。 他明白男人事前事后会出现点不一样的情绪波动,但是 上一个呼吸还是满脸莫挨老子只能老子挨你的霸道。 下一个呼吸就这样了。 看着白黎轩的脸,江奕眯了下眼,哦,又成莫挨老子了啊。 一抹白|皙光滑的轮廓划过上方,江奕单手拽住了魔尊陛下的前襟,丝毫不顾自己现在冒犯的是全魔域最危险的男人。 这一刻江奕威势剧增,重回那一鞭劈开赤明江的栖真道人,死死盯着白黎轩:除了前辈这个身份,还有我真正的名字,告诉我,我是谁? 白黎轩沉默了一瞬。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陷了,没有继续伪装下去。 他轻巧地撩了下眼皮,长睫毛扑扇,这个动作对江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包括被白黎轩反复翻炒的那十几天。 而现在,江奕想找把刀。 没有的话剑也行,锤子、榔头都行。 白黎轩直视江奕,眉眼弯弯,那引得江奕难受又心疼的阴鹜感消弭无踪。 白黎轩道:栖大丹师。 江奕闭了闭眼,这熟悉的语调,也算是听到了他想听又不想听到的答案。 现在。江奕把白黎轩按到自己的面前,我问,你答。 白黎轩:好。眨巴了两下眼睛,也是分外乖巧的了。 江奕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乖巧什么都是假的,不能再被白黎轩给带跑。 江奕道:你知道这次是二?世界线被推翻过一次,且他两重生后都失去了记忆。 白黎轩:知道。 江奕又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黎轩指尖颤动了下,眼凝缩,动作很细微。他道:五年前。 江奕没有察觉,他听到白黎轩的答案,想,那白黎轩还是等了他几百年。 于是江奕缓和了语气,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这儿吗?意识海。 白黎轩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能。 江奕放下手,有些遗憾,他也知道自己的问话很牵强,凡事都要分先后顺序,这是第一个世界,白黎轩再逆天也不可能会有未来的记忆。 不过当我知道这个世界白黎轩抬起手掌,缓慢做了个掌心朝下往上翻的动作,可以这样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的去向。 白黎轩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确实没有找到过地府。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宛如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让江奕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找地府做什么? 白黎轩笑了:看你在不在那。 江奕: 江奕又怂了。 白黎轩是为了找他把整个大陆都翻了一遍么。 但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对。 白黎轩知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白黎轩知道存在转世=白黎轩知道自己在他身边,没有爽约。 那他不是白挨了一顿 只见白黎轩拿起散落的链条,悠哉地道:上次(辈子)就想跟你这样玩了。 江奕: ※※※※※※※※※※※※※※※※※※※※ 魔尊陛下:一直皮一直爽 江奕:厚葬了罢。 番外有,不过得云城返校考完试回来(。) 第115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六) 你觉不觉得有点热?渐善将笔沾了墨, 调个头递给了小孩。 小孩没接, 身无修为的孩子比化神期狐狸更受温度变化的影响, 他的视线早就从画纸上移开,手指扣着衣襟, 将裹紧的绒衣扯开了些。 只见白嫩的肌肤上一圈一圈的湿渍,里衣早已被汗渗透。 渐善没怎么细想,伸手去拿巾帕, 手停在半空中没收回来,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下一刻还在闷头执着于扯衣服的小孩被渐善给一手臂捞起。 轰!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偌大的火浪包裹着整座无眉山直冲云霄, 席卷了半边天幕,触目所及全是猩红灼烫的火。 飞鸟惊慌逃散,场面震撼人心。 停驻在无眉山三公里开外, 渐善抱着小孩回头望, 心有余悸。 这两口子是不是疯起来都要先把自家窝给拆一遍? 没等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过出去, 目力极好的渐善看到了浓烟中走出来的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身着云纹白衫, 从头至脚一尘不染, 天上飘着的灰烬半点也没沾到他的身上。 至于另一个 渐善也不去纠结白黎轩阻止不阻止的问题了,他张了张嘴, 完全傻住,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那灰头土面、满身灼烧痕迹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尊贵的魔尊陛下吗? 灵力流经周身十二道经脉,江奕深感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畅, 再不见刚从长眠苏醒时的滞涩。 分卷(87)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眸中一点灼目的殷红, 很快隐而不见,摊开的掌心上还耸动着一撮小火苗,火苗不像寻常火焰那般有着渐变的颜色,整体偏于深黑。 如果有人因为这火焰形态上的渺小而轻视它,那定是要倒大霉的。 至少渐善不敢,哪怕现在的他比江奕高了两个境界。 不止如此,看着明显被收拾了一通的白黎轩,无限的敬佩崇拜之情从渐善心头冉冉升起。 此番检验功力,收效不错,江奕满意地收回了异火,假装没有听见白黎轩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周围浓烟是有点大,但白黎轩设不设结界是他自己的事,与他何关。 无眉山经年不化的雪被这场火烧化了一半又蒸发了一大半,只有少部分化为流水,潺潺地往着山下而去,总体上讲,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破坏。 如果融化了一座雪山不算大破坏的话,嗯。 小孩扯住了渐善的衣袖,渐善回神,看着江奕负手信步而来,一时间不由得有点拘谨。 说起来,在被顺毛的时候让一双漂浮半空的手给吓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江奕:许久不见。 渐善表情放松:嗯,许久不见。 江奕:最近还好么? 渐善最近当然不好,忙得快要累死了都,简直是身心俱疲。 做的也并非是奸yin掳掠之事,只是从听到白黎轩的吩咐到现在,渐善心里的迷茫一点也没有减少,随着筹谋的进行,反而越来越困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不确定白黎轩有没有告诉给江奕的事,渐善没胆子主动提起,于是他开始斟酌怎么回话比较合适。 江奕: 渐善:! 看着身形猝然一晃的江奕,渐善惊异了下,连忙上前要接,白黎轩的手却快他一步,把江奕带入了怀中。 渐善顿足。 白黎轩没有把身上的灰烬清除,俊逸的脸颊看上去万分滑稽,在刚才,他甚至觉得魔尊变了,威赫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 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那双眼睛抬起时,明明仍旧是骇人的可怖。 江奕睁着眼,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不清,本来顺畅运转的灵力受到限制,脑子还有点蒙。 怎么回事? 他跟着艰难地朝上看了看,视野清晰的片刻,看见了白黎轩。 白黎轩回望着他,目光那般深沉又温柔。 却,没有一丁点的意外。 你又想干什么? 白黎轩凑近,亲亲他轻颤着的眼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你累了,好好睡一觉罢。 江奕: 等待白黎轩开口解释的江奕有点心灰意冷了。 他眯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来。 如果真有刀的话。 我特么绝对捅死你! 拳头没能如愿砸在白黎轩的脸上,只在他挺拔的鼻端轻轻地触了一下。白黎轩接住江奕往下滑落的手,拽着指尖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眼睛轻眨了一下,从中一晃而过的,似乎是安心。 然后白黎轩将江奕的手平稳地放置在对方的腹部,在渐善悚然的目光中,又毫不犹豫抬起了自己的手。 嘭! 这一下真的没留任何力,渐善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白黎轩咳了两声,半边脸红了又青。 他不甚在意地擦去了嘴角淌出的血迹:进展如何。 渐善不自觉换了敬称:回禀陛下,我已按您的吩咐,安排他们在灵界制造多起纷乱,那些名门正派私底下做的肮脏事,也都在我们的引导下,将其归咎到了您的身上。 相信灵界的人会在不久后达成共识,前来征讨。 可是渐善忍不住想问,您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主动挑起正邪大战,甚至不惜朝自己的身上泼污水? 只是当他抬起头时,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火焰的余波散去,远方的地平线上还映衬着一点耀眼的橘红。 渐善只觉心情怅惘。 他低下头,十万分庆幸自己早给小孩使了一个昏睡的术法,不然必定已被白黎轩神|经的行为吓哭,同时渐善对主人深表歉意,如果不是被他安置在白黎轩这儿,哪会接连受到这种摧残。 还是快点走了罢。 自从地盘被至上魔尊抢了大半,灵界内的可用资源急剧减少,各门各派人人自危,对魔域的仇恨与日俱增,门派之间也不如表面那般和|谐,渐善只需要随手投下一点火星,就能引发一场燎原大火,也不需要关注后续发展,简要来说,他要做的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大战在即,白黎轩没有要求渐善留下,或许是因为不需要,或许是因为有那几分情谊在里面,他给了渐善脱身的机会。 渐善本来也在犹豫,此刻却已经想好,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在乎小孩的安危。这么多年以来,大好江山他看多了,不觉得有趣。小孩的心就更小了,几步见头的池潭就能盯上五六天。 昆穹天外天是个好地方,不论身份和过往,只要不闹事,来者皆是客,对他和小孩都会是个好去处。 最后,渐善冲着高空,无声地行了个礼。 魔尊陛下,不,我多年的友人白黎轩。 无论你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愿你最终达成所愿,永无后悔之时。 任何人都决计想象不到,魔域的魔尊白黎轩,会堂而皇之、明目张胆地住进了灵界某座城池的市井小巷。 白黎轩换了件常服,腰间别着把剑,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剑修。 店小二接过他递过的灵石,好奇地瞅了瞅他怀中抱着的人,而后注意到白黎轩的眼神,立马不敢再看了。 娘亲嘞,这剑修的眼神怎么好似会吃人。 来到房间里,白黎轩把江奕放在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床头,曲起一条腿,不做其他事,就看着对方。 临着街道,窗外并不算安静,不时有嘈杂的声音传进屋里。对面好似是座修真者的茶馆,白黎轩神识能纳百万里,自然也能听见茶馆内许多人义愤填膺的声音。 这魔头恶毒之致,天理难容! 修真界何时何日才能重见天光! 那些个劳什子的宗门为什么还不替天行道 据说太和宗 上辈子听厌了的东西,这辈子再听也不会觉得新奇。 他自己觉得无所谓,却不想让前辈也听到这样的声音,即便他知道江奕在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不多时白黎轩手指一动,结界无声布下,窗外的嘈杂再难传进屋里。 白黎轩上床,在江奕的身边躺下,凝视着对方的侧颜。 他让渐善主动诱发正邪大战,其实自己在魔域这边,并没有多做准备。 因为白黎轩知道他会死。 不是正常死亡,死于他杀,或死于意外,都有可能。 即便不死在正邪大战之中,苟延残喘数年后,仍旧会因为各种误解和巧合,死在正道的口诛笔伐之中。 白黎轩伸出手来,和江奕的手掌交握上,眼神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有点迷茫,有点傻。 上辈子,他也是在许久以后才明白,自己为天道所不容。 白黎轩再次将为天道所不容这六个字无声咀嚼了一遍,嘴角扯出抹嗤笑,只一句话,便书尽了他一生的悲惨。 在变坏之前,他未做过一件恶事,在变坏之后,他也并非罪恶滔天。 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在得知自己终将走向灭亡时,大部分人都会难以接受,至少白黎轩只觉得荒谬可笑。 和这辈子一样,上辈子他也发觉了世事的蹊跷。 好像总有人在针对他,将他引入最坏的局面。 为此白黎轩不惜逼上天算阁,逼着天机老人指点他一条明路。 天机老人道:你性情乖张,不辨善恶,理当如此。 白黎轩斩下了一名弟子的手臂,在惨叫声中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曾向善。 天机老人不忍地闭上了眼:我救不了你。 白黎轩再一剑,十数名弟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给人留了口气,但修为却是都废了。 天机老人猛地睁眼,眼皮颤动,死死盯着白黎轩指向他亲传弟子的剑。 血液从剑尖滴落,少年白皙的脖颈拉开一道刺目的红。 丹师栖真!天机老人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他非此世之人,可助你逃脱这宿命轮回! 白黎轩觉得自己被天机老人给唬了。 如果江奕真能助他脱困,那还能有这辈子什么事? 反倒是上辈子的他,听信了天机老人在亲传弟子性命受到威胁时被逼出口的话,硬生生将本来前程似锦的栖真道人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和他一起背负了后半辈子的污言秽语。 他在上辈子临死之际想通了这件事,可惜想通得太晚,江奕的名声已经变得跟他一样恶臭。 哪怕对方其实什么也没做,仅仅是站在了他的身边,救过他几次命。 于是白黎轩不惜以耗损魂力为代价,使星辰斗转,时间回溯,还江奕一世清明。 ※※※※※※※※※※※※※※※※※※※※ 不知道说什么,我就卖个萌=˙˙= 第116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七) 白黎轩没有想到的是, 没有了他的刻意接近, 这辈子江奕居然仍旧和他绑在了一起。 而且还是更早到他还未入魔的时候, 两人相遇。 因他损耗了魂力,所以才失去了上辈子的记忆, 可江奕为什么不止失去了记忆,甚至连魂魄都被逼出了身体? 果然,栖大丹师就没让人省心过。 白黎轩在江奕的耳边轻声道:你曾问我好不好奇你的来历, 为难两字却写在了脸上,于是我说, 不好奇。 怎能不好奇。 有关江奕的一切他都想知道,百听不厌。 为何江奕的魂魄会在遇到他之前受损,江奕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留在这儿, 将来还会去什么地方 只是没时间了。 五年前他晋升合体期, 神魂复原,由此失去的记忆重回脑内。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上辈子的魔尊, 四处去找他的栖真,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还在等待前辈的白黎轩, 迎着无眉山颠呼啸的风雪茫然无措。 觉得无法面对江奕,为江奕可能知道自己当初不怀好意而恐慌。 时不时又变成了无限的怨怼, 前辈你怎么还不回来? 真的是一场灾难。 但这些的这些, 在知道江奕竟真的回来找他之后, 白黎轩在极大的动容中, 也已经不再去想。 只要这个人能活着就好。 只要这个人不会被我连累就好。 他情难自禁地想要和这人共赴云雨, 其实是克制住了的,但当察觉到他的退意,竟是有些害怕的江奕主动了。 江奕眼含歉意:抱歉,误了你四百年。 抱歉,有何可抱歉的? 栖大丹师。 我可是误了你整整一世。 江奕好似不知情,他亦不敢说。他将那无尽的愧疚收敛,使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理直气壮,又尽数化作某种冲动,湮没在了江奕涣散的眼神中。 他犹如一头还未被驯化完全的野兽,带着自卑,带着惶恐,带着痴和虔诚,用发疯般的举止作为最后的诀别。他要哪怕自己不会再出现在江奕今后的人生中,也要让江奕牢牢地记住他这个人。 看啊,他是多烂的一个人。 哪怕是决定了要把江奕一块拖进地狱,临到中途还要变卦。 凝视依旧未醒的江奕,白黎轩道:怎么配你喜欢。 你又怎么就喜欢上了我? 白黎轩把江奕抱进怀里,结实的臂膀犹如一对铁钳,恨不能将这人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前辈。 要我如何舍得与你放手? 栖大丹师。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坏? 江奕 咬字中带上了泣音,似哭又似笑。 江奕又一次陷入了梦境中。 在半睡半醒间,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他做梦都快做麻木了。 这次对座还有个男人冲着他吼:你是被那魔头下了降头还是施了咒?到底能不能清醒点?那魔头此前从未与你有过任何交集,自从去了一次天算阁就成了你门下常客,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心怀不轨! 江奕细瞧那人的脸,哦,是殷临川。 还是模样长开了的殷临川。 江奕正在搜寻一些资料,随口道:你怎知他去了天算阁? 殷临川:自然是查出来的! 江奕疑惑:为何要查,你对他有兴趣? 殷临川:呸! 江奕摇了摇头,将纸张翻了一页:不过我确实对他很感兴趣。 殷临川:??? 殷临川还未从百般的嫌弃中回神,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江奕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用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像是在直叙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不觉得针对他的人有点多? 殷临川苍白的脸总算再次恢复了常色,他拍着胸脯庆幸不已,还好不是那个感兴趣。 不过这么一刺激,血液倒涌,还有点乏力,殷临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是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奕道:被太和宗追杀时他才步入金丹期不久,没理由入魔。 殷临川不以为然:没准就是因为入魔才能晋升得这么快,你可别忘了,白黎轩是至上魔尊之子,身体里流淌有魔修的血液。 江奕否认得很有条理:至上魔尊是遭人背叛后心境不稳才入魔,他没有易入魔的体质,如何传给白黎轩?再者,天枢长老对白黎轩的态度一直很矛盾,他像是早就知道了白黎轩的身世,却又一直装不知情。又试问他身为白黎轩的师父,门下只有白黎轩一个弟子,相传两人曾经情同父子,即便不是日日都见,为其洗精伐髓的时候如何发现不了白黎轩魔修的身份? 分卷(88) 殷临川皱眉,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不管白黎轩当初是不是被冤枉的,现在他都已经成了魔修。 又不可能废了修为重来,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江奕:对我来说或许有点意义。 有什么意义?殷临川探着身子去看,你在写什么?这些名字 江奕:这些都是曾经针对过白黎轩的人。 殷临川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几页纸,又有点蒙:这,这么多?等等,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江奕将纸收好:一些是白黎轩告诉我的,一些是我自己去查的,费了不少时间。 殷临川: 江奕道:为何这般看着我? 殷临川很惊异:他连这都与你说?不对,你何时与他交好的? 江奕想了想:到现在也有几年了罢,在你被藏有上古传承的秘境卷进去之后。 殷临川: 殷临川痛苦地捂住了头:那么久了居然。他心知江奕固执得很,要想再劝,黄花菜都凉了。 江奕见他生无可恋得很,想着宽慰一下他:不必担心,我知他接近我是另有目的,我也同样。 你能有什么目的去接近他? 我想调查一些事。 什么事? 姑且不能告诉你。 殷临川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敷衍了,愤恨地道:好,那你告诉我,你觉得白黎轩这个人怎么样? 江奕:还不错。 殷临川:你都觉得一个恶名昭昭的魔修不错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并没有什么问题。江奕道,打个比方,如果你成了那恶名在外的魔头,我对你的看法也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印象取决于和你相处的过程,并不会为外界的说法而转移。 殷临川哼了声。 又忍不住道:但我看你这么尽心尽力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单纯地想要利用他。 江奕纠正道:注意措辞,相互利用。 殷临川:是是是,相互利用,还特意强调一遍,你还怕欠了他么? 江奕微愣了一下,静默。 而后像是不经意地浅笑起来,轻声地说:嗯,怕。 草编的蚂蚱青蛙,形状怪异的树叶石子,庭曳湖的夕阳,无昼峰的焰火,醉云仙树的第一颗果实,夜半时安魂的歌声江奕道,迄今为止已经欠了他许多东西,再欠下去,真就要受不住了。 一股难言的胀闷感,好似有块巨石压在了胸口,江奕梦地睁开了眼。 阳光透过檀窗,对直照进了他的眼中,细小的浮沉在分散的光晕中不规则地跃动,地上树影斑驳。 江奕脑子还有点晕眩,他撑着额头坐起了身,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忙碌的身影。 是白黎轩么? 正这么想时,那人便走了过来,看到他醒了,笑道:前辈。 白黎轩在他的床边坐下,直勾勾地看着他:睡得怎么样? 江奕愣了刹那,接着又沉默了下去,只是平常地注视着他。 前辈?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地方吗? 这里是人间,没有我们那灵气足,前辈一时不适应也很正常。白黎轩笑道:晚辈已经勘探过了,这附近一向没什么人来,前辈喜静,日后我会在此栽种一片竹林,在布施一层结界,让旁人找不到这里来。从此处出去,往南是平原,有青青绿草、牛马成群;往东是星月湖,每逢晚夜,星光与月光会凝聚于湖面,争相辉映。 即便是看厌了这些景象,我们还能去很多地方。 白黎轩眼睛弯了起来,几分闪亮,好似里面藏着光:日子还长。 江奕听他说完,眼中似有触动,手指拽紧了被褥,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现在过了多久?今日是这个月的第几天? 白黎轩:也没多久,前辈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江奕:告诉我,哪一天? 白黎轩奇怪于他的固执,张嘴,说了个时间。 江奕只坚定地摇头道:日子不对。 白黎轩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又似是含着宠溺:前辈,你是不是太累了? 你不是他。 白黎轩的身体猛然一僵,就好像是画面定格在了某一个时间段,停止不走了一样。 江奕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触感很真实。 如果这里是幻境。江奕道,那么你就是我想象出来的人。 我之前怀疑人类感情的可持续性,始终对白黎轩持有一分保留,并不完全相信他是爱着我的。 所以你和他有着很大的区别。 半空中一丝裂痕出现,在江奕苦涩的声音中,蛛网般破碎开来。 真正的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只有我一个人,再无其他。 他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我。 幻境完全破碎。 江奕看了看四周,屋子不大,很干净,角落还堆满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常的家。 但是这里没有白黎轩。 如果说环境中虚幻美好得让江奕一眼就能看出不真切,此刻面对空冷的现实,他竟是连生气都无力了。 白黎轩要做什么,他闭着眼都能猜出来。 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死了就不会拖累他了么? 去找死之前大概还会引发正邪大战。江奕的记忆告诉他,上辈子的正邪大战发生于五十年之后,五十年时间殷临川的主角气运会带动整个大陆的实力上涨,所以白黎轩最终不敌。 而现在白黎轩抢着出手,无非是想乘早一步,在殷临川还没有展露头角之前,把上辈子的仇敌一波能带走多少算多少。 去他|妈的拖累。 脑子有坑是不是。 任凭江奕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道:口令输入,白黎轩。 空间扭曲了一瞬,几张纸凭空出现在了江奕的眼前,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 下一章跳跃性结局 第117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十八) 之后你做了什么? 江奕回答:我找到了主角。 殷临川? 江奕:是。 找他做什么? 江奕:只有主角才能联动所有宗门。 你的方法很冒险。 江奕不置可否。 停一下, 停一下!有人像是憋不住了, 打断了他两的对话, 你两在对什么暗号?能不能说得简洁明了简单易懂点,特别是这位 突然站起来的是位黑西服, 他一手指向圆桌正对面坐着的江奕,眉头压紧,神情透着浓重的不爽,某知法犯法的大执行官, 公司在对你的违规行为进行决断, 完整地复述案件过程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江奕颔首:抱歉。 案件两字过了啊,公司又不是时空署, 何况他做的事基本在祸害他自己, 也没折腾到其他人的身上。 出声的是黑西服身边的马尾辫少女, 她双手揣兜, 嘴里还咀嚼着东西,因此听上去有点含糊不清。 黑西服的脸色更加一言难尽:还在开会, 你吃什么东西? 喀达尔最新款瘦身口嚼糖, 限量发行。马尾辫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我看你都有小肚腩了,穿西装会紧么? 黑西服: 更旁边的眼镜男推了一下鼻梁眼镜,看向马尾辫:赵茜, 根据你刚才的发言, 是否可以认为你想要包庇江奕执行官? 包庇?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两个字?马尾辫似乎比他更加诧异, 我只是认为, 当初我们设立公司法,发布多项穿越禁令,主要目的也是为了保障任务者的安全,而不是为了以此来进行惩处。 眼镜男并不认同:不论如何,违规就是违规,不然其他任务者依样画葫芦,禁令形同虚设,只会造成越来越多的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我并不否认违规后受罚的必要性。马尾辫少女没有后退一步,眼神稍厉了点,但我真的很反感夸大其实和歪曲事实。 黑西装咀嚼的动作一僵,糖果继续嚼也不是,吐也不是。 马尾辫拍拍他的肩膀:抱歉不是说你啊乖。 叩叩。 众人目光整齐划一地看了过去,会议桌副手位的老人手持文件夹敲击了一下桌面,嗓音平缓沉稳,和刚才询问江奕的是同一个:涉及私下矛盾请等到此次会议结束以后自行解决,如果二位感到为难,我可以给你们安排调解员。 眼镜男和马尾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扯了下嘴角,相互示以真挚的假笑:不劳烦。 老人继续看着江奕:因为过程中丧失系统的监|控影像,详细述说也是为了让穿越司更好地了解事情经过,是否介意? 江奕摇头:不会。 偷渡者不止一个,他们遍布于大陆各处,有内部通讯手段,一个一个地寻找将会花费大量心力,而且容易打草惊蛇。想把他们聚合在一起,需要一个契机。 边上的人挑挑眉,说了个词:正邪大战? 是,这些偷渡者既然奔着反派而来,一定不会错过集中讨伐反派的正邪大战。江奕道,正邪大战在原定的轨迹中发生于五十年后,魔物繁殖速度过快,魔气侵蚀了结界导致结界不稳,再现了魔门洞开的惨剧。反派被世人认定为打开结界的罪魁祸首,加上魔物严重侵占了他们的生存资源,于是就有了正邪大战。 然而,由于反派刻意推进了正邪大战的展开,许多宗门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口头义愤填膺居多,实际行动者为少数。江奕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只有主角有大可能性说动各个宗门。 马尾辫好奇询问:主角愿意帮你? 江奕嗯了声:我带他去看了一次空间裂缝,也就是魔物滋生的根源地,亦被那个世界的修真者们称之为魔门。 眼镜男质问:你把主角带到空间裂缝那去,有没有考虑到主角遇害的可能?如果主角出现意外,整个世界都会为之崩溃! 江奕:我考虑过。 眼镜男一滞,随即冷哼出声。 老人不得不再次敲桌子提醒:私人恩怨请不要带到会议上。 眼镜男:请注意,我和江执行官不熟,不存在私人恩怨。 马尾辫耸了下肩:是啊,也就每次业绩都压你一头,让你荣获我司万年老二的称号,而已。 眼镜男: 马尾辫:难道不是吗,小二二? 眼镜男被她恶心得够呛,在座还有大人物,他没马尾辫那么厚脸皮,想要突显涵养又想要讽刺得足够力道,结果满肚子找不到可供反击的话,把自己憋得胸闷气短,一时也是没话说了。 老人示意江奕继续。 江奕:考虑到空间裂缝是因为偷渡者的强行滞留而产生,主角世界内的气运不一定能够抗衡世界外的力量,我没有让他接近空间缝隙。 所以只是看了看?有人问,那么,只要将偷渡者送离这个世界,空间裂缝就会自动消失,你如何向主角解释这一件事? 江奕却道:我没有解释。 他帮了? 嗯。 眼镜男冷笑了声,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耸了耸肩,马尾辫则对江奕比了个敬佩的手势。 或许很少人发现,在提到这个问题时,江奕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对捻了一下,只因他想起了殷临川满心信赖的眼神。 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最后,老人道:此事件中,江奕执行官所接到的穿越任务,乃江奕执行官在失忆前,为了绑定反派以便查明真相而自行审核、自行颁布及自行领取,过程中没有泄露公司机密,按照江奕执行官的权责范围,亦不属于以权谋私。 主系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至于系统2727在此事件中受到的名誉损耗或实际利益,除了公司对当事系统的抚恤,也应由两者私下协商江奕执行官对当事系统的赔偿损失和道歉。】 【至于江奕执行官屡次抛下自己的系统7号位,违反了《人与系统相处法》中互相尊重法。据最新消息,系统7号位现已离司出走,系统乃该公司重要财产,请江奕执行官尽快早日追回,出于系统主义关怀,我司不予协调干涉。】 江奕:好的。 马尾辫抚着黑西装的肩膀笑个不停。 我司与时空署签订了协议,有义务在穿越途中发现世界的外来异常时,对其持续进行关注,此后,协助他人、或在己身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解决问题。江奕执行官虽使用方法有误,但最终成功地抓住了多名偷渡者,比较完满地维护了我司在业界的名誉,没有违反严重的规定内容 眼镜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听下去。 谁知道老人话到最后还跟了一个转折:按理说,江奕执行官功劳大于过错,理该嘉奖,但我个人有一句话想问。 江执行官,请问,在反派回溯时间时,你分明有着清醒的意识,为何没有制止?反派回溯时间失败,以他为目的的偷渡者会竞相现行,如果我是你,会选择在当时通知穿越司。 分卷(89) 江奕没说话。 抱歉。 他终于开口,表情不再是刚才的平淡,坦率好似让江奕轻松了不少:不为别的,我想救他。 整个屋子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老人道:江执行官是否承认自己并非情急之下仓促做成了决定,而是有意为之,且因为个人的私心,延误了整个事件的调查进展? 江奕道:是。 老人叹息,转向旁边的人:我的话问完了,请封首席做出决断。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从江奕的身上移开,或敢或不敢地看向会议桌上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个人。 封首席站了起来,视线半点没落到江奕的身上,声音冷得能掉冰渣:按公司规定,该怎么罚怎么罚。 众人腹诽。 也就是不罚了呗。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从会议室里出来,研究人员罗琳正等在门口,手中拿着两瓶饮料,冲江奕笑了笑:还好吗? 江奕也露出了一点真诚的笑,接过饮料:谢谢,我最爱喝这个了。 刚才我看到了封。罗琳道,脸色真臭,没吓到你吧。 江奕和她一起往外走,闻言歉意地道:他生气是应该的,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罗琳不置可否:因为你接到了异常世界的任务,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查谁是内鬼,没想到 江奕接口:没想到我就是那个内鬼。 所以他只是在气这个。罗琳拥抱了他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身为公司的掌权者之一,习惯于站在高的地方,居然被自己的下属摆了一道。 江奕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预计自己接下来会很忙了。又要讨好上司,又要哄回专属系统。 罗琳眨眼:祝你好运。 两人在路口准备分开。 江奕。罗琳突然喊住了他。 江奕回头。 那个人来找你了。罗琳,他能找到这里真的很不容易,你不去看看吗? 江奕没说话,表情也没变,只是在罗琳的注视下静默了许久。 罗琳:我们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有损,于是在安排他的去处之前先将他带去了医疗室,你不会介意吧? 江奕:不会。 你知道他的来历吗?那些人或许还会来找他。 江奕道:到时候扔出去就好。 罗琳笑了声:不心疼? 被他推开太多次。江奕扯了扯嘴角,一直在疼。 反正人也已经救了。 罗琳息了声,却不是因为他的话。 顺着罗琳异样的眼光看过去,江奕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只是穿上了白色的病服,人也没了精神气。 他几乎瞬间心就哽疼了起来,眉头微微紧锁,转身就走。 那人一直跟着他。 路经花园,路经嘈杂的任务大厅,进入传送的空间隧道。 江奕停了下来,淡漠以对:非任务者禁止入内。 那人从怀里拿出了件东西,是任务者的身份证明,上面正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照片对应的却是男人的脸。 江奕指尖有点颤抖,他记得用这种材质制作的身份证明都是 男人冲着他笑:我和穿越司签了永久。 你说追我追得累了。男人道,这次换我来追你。 我用永远,够吗? ※※※※※※※※※※※※※※※※※※※※ 完结了,给自己撒个花,最近忙得心态快崩了。 _(:з」)_以后不定时掉落番外 爱你们,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