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的隐婚甜妻》 第1章 我的名字还挂在你配偶栏上 医院走廊上。 铮亮的皮鞋伴随凌厉的步子,在她眼皮下方停下来。 池念细长睫毛颤了颤,视线缓缓顺着长腿上移,抬头看向他。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轮廓分明彷如神祗英俊的脸。 她喉咙干涩而导致声音略略嘶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身躯颀长挺拔的男人,充满居高临下的俯瞰感,淡淡的瞥着她,一言不发。 池念动了动唇,还想说点什么,病房门在这时打开,苏蔓之的经纪人蒋雪走出来。 望见门外挺立的男人,蒋雪难看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傅总,您来了。” 傅庭谦立体的五官看不出情绪,声线低冷,“她怎么样?” “两只手掌磕破皮出了血,医生已经给她消毒处理好了,不过……”蒋雪担忧道,“蔓之被吓到了,现在精神有点儿不太好。” 说这话时,蒋雪眼神不着痕迹扫了池念一眼。 她仍然坐在椅子上,仿佛对那抹溢满冷意甚至怨恨的视线毫无感知。 蒋雪阴阳怪气地道,“也幸亏是我们蔓之福大命大,否则哪能是出了些血跟受惊这么简单,那么大一条路,车偏偏往我们撞身上,我看有些人就是故意的!” 池念不卑不亢不辩驳,让她像拳头砸在棉花上,想吵,却根本吵不起来,反而憋屈极了。 蒋雪冷冷哼了一声,这才又对傅庭谦道,“傅总,您进去看看她吧,蔓之看见您说不定情绪就能稳定下来了。” 傅庭谦点了下头,蒋雪赶紧让开身。 望着他跨出长腿走进病房,从始至终都极度安静的池念,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能相信么,此时此刻最关心别的女人,却连问也不问过她一声的人,是她的老公。 也是,苏蔓之比她重要,一向如此。 医生给苏蔓之处理好伤口之后就出去了,她躺在病床上,身体因为受到惊吓而久久不能自控,直至傅庭谦进来。 “庭谦……” 她眼睛都明亮起来,作势起身, 傅庭谦按住她肩膀,“好好躺着休息,别乱动。” “你怎么来了?”苏蔓之望着他,“是蒋雪打电话给你的?” 傅庭谦嗯了一声。 “就只是破了点皮而已,她也太大惊小怪的了,这种小事没必要特意让你跑一趟。” 话虽如此说,可她明显包扎过的双手,以及孱弱而苍白的神色,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不太好。 这样不以为意的口吻,反倒叫人心生怜悯和疼惜。 苏蔓之半躺着,接着又发自内心的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能过来,我很开心。” 他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来,椅子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却仍让那黑色西裤裹住的长腿有些无处安放,“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蒋雪去拿点外伤药,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傅庭谦点头,“等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现在时间还早,你应该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看了看她,温温淡淡的道,“今天没什么事,有时间。” 傅庭谦这个男人的性格,素来便是冷冰冰脾气臭,唯有面对苏蔓之时,他的耐心和脾气有种令人嫉妒的好。 即便对此心知肚明,然而此刻池念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多少有点被刺到。 在病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池念不合时宜的突然出声,“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报警让警察去现场拍照取证,以防万一,你还是住院观察几天,一切费用由我承认。” 她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声音传来,苏蔓之和傅庭谦仿佛才注意到她。 “池小姐你不用自责。”苏蔓之温温柔柔的挽起耳边发丝,“我没受什么太大的损伤,不用报警处理那么麻烦,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张与人为善,写满大度得体漂亮的脸,不论任何人看了,都不由好感倍增引发爱慕。 不过池念却觉得,苏蔓之这话十分之微妙。 当初她跟傅庭谦结婚时,婚礼虽然简单低调,过程也不算美好,但他们的婚姻圈中亲朋好友无人不知。 何况苏蔓之跟傅庭谦早早相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池念和傅庭谦之间的关系。 池念想,大概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苏蔓之才称呼她为“池小姐”,而不是傅太太? 那她这个傅太太,当的真是可想而知的失败。 池念面色淡凉平静,缓缓而道,“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该我赔偿的还是得赔偿,我不会推却该我负的责任。” 苏蔓之笑了笑,“池小姐,以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必如此。” 她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情敌吗? 苏蔓之朝向傅庭谦,精致的眉眼仿若如画,“庭谦,你帮我劝劝池小姐,我又不缺钱,真的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傅庭谦还未有任何回应,池念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猛地攥紧成拳。 一码归一码,她不小心撞了苏蔓之,是她不对。 这些话从其他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也都还没什么。 可她是苏蔓之,以她和傅庭谦非同常人的关系,那就挺意味深长值得思虑,甚至有显而易见的,不把池念这个正牌妻子放在眼底的轻视感。 池念忍了好一会儿,缓缓淡笑,“苏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又大度,不过若是没搞错的话,我的名字好像还挂在傅庭谦的户口本配偶栏上,以你的身份,他不便帮你劝他老婆。” 苏蔓之尴尬着,“我也只是好意……” “你的好意,还是留给其他吧。”池念勾起的唇沁了凉,“毕竟你之所以不缺钱,还是我老公捧的,我要是连这么点该赔偿给你的都吝啬,那也太说不过去。” 傅庭谦则朝她侧过阴凉视线,这么久才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太客气,“别人的好意你可以不领情,但吃错药了就给我闭嘴滚出去,少这里风言风语。” 池念仍旧微微地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傅总这么着急帮心上人说话,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郎情妾意见不得光的关系吗?” 第2章 你的意思是……离婚? 苏蔓之的神色,已然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无法跟傅庭谦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一直是扎在她心底深根蒂固的刺。 池念当众戳破他们见不得光,不仅刺她,更无疑是给她难堪,让她下不来台。 苏蔓之僵滞的,还来不及做何反应,顷刻震怒的傅庭谦徒然起身,极具凶狠之姿一脚踹开椅子。 “别再让我重复一次。”他朝池念投出摄人心魄的目光,菲薄的唇一字一句,“滚出去。” 那气势凌然的狠戾模样,令人心尖发颤。 “庭谦……” 苏蔓之从未见过他恼怒模样,即便恼怒的对象不是她,也知道他是为了维护她不免让她心底有小小的雀喜,可更多的是感到诧异。 所有人所认识的傅庭谦,天生长了一张冰山脸,沉默寡言十分难以接触,一看就是脾气不太好的那种。 可真要论,有谁看到他发过脾气,或者恼怒过,答应是几乎没有。 更多的时候,他温淡如玉,斯文优雅,高高在上充满不可企及的矜贵从容。 但这些认知中,不包括池念。 池念抿紧唇,这种场合多待一秒,她也觉得坐如针毡的难受,“那就不打扰你们培养感情了,苏小姐好好休息,赔偿的事,后续我会委托律师跟你们接洽。” 傅庭谦阴沉的脸色,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在病房后,也不见好转。 苏蔓之无奈叹了口气,“其实池念说的没错,我们本来就见不得光,刚才是我失言,说错了什么话没顾及到她的感受,在她面前,我应该更谨言慎行一点。” “和你无关,她一向无理取闹,从小到大被惯的臭毛病。”傅庭谦满身怒火难泻,躁的扯了扯领带,漆黑深邃的眸中净是凉意。 苏蔓之美眸流转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话到喉咙却被咽下。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恰好被他纳入眼底。 一眼洞穿她的犹豫,傅庭谦敛去冰凉,“她的话倒是提醒我,傅太太这个位置,她该让出来了。” 苏蔓之的惊讶溢于言表,“庭谦,你的意思是……离婚?” 傅庭谦嗯了一声,不疾不徐扶起地上的椅子,“一直这样让你没名没分,对你名声不好。” 真爱一个人,会考虑到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名声。 苏蔓之没想到,如他这样不善于表达情感,更多时候只专注工作的人,竟能意识到这点。 意外之喜冲刷着她的心灵,但这份喜悦没能在她脸上持续太长时间,她又忧虑,“可你们当初结婚是签了条约的,还有两年时间才期满,这个时候提出离婚,会对你很不利吧?” “无碍,总有办法解决。” 傅庭谦重新坐回椅子中,双腿优雅交叠,骨骼分明的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膝盖,精湛黑眸里不知在思虑什么,英俊立体的五官神色寡漠冷淡。 苏蔓之看着他,只觉他稳重沉着,愈发迷人。 即便她拥有这个男人全部的爱,即便她是风光无限的大明星,背地里始终避免不了被人称之为,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不被世俗认可。 池念傅太太这个身份,总归压她一截,但此时有傅庭谦这句话,她便指日可待安心了。 离开病房后,警方找上池念,让她过去配合调查。 等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天已暗下。 这个城市的繁华与糜烂,伴随华灯初上,像头沉睡的巨兽逐渐苏醒。 池念站在马路边等车,包里的手机蓦然响起。 是医院来的电话,“池小姐,你外婆手术的钱,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想起之前在病房里,她怒怼苏蔓之跟傅庭谦,重回现实后不得不面对的打击,让她深刻认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冲动。 池念心里沉重复杂,“周医生,你看看能不能先给我外婆动手术,钱我还在凑,凑够了立马交上。” “不是我不愿意,医院有医院规矩,你外婆的冠心病需要做搭桥手术,手术材料都是国外进口最好的,你不先交钱上来,我们没法购买材料,也就没法手术。” 手术费差不多需要二十万,这些还不包含术后住院观察的费用。 池念毕业后攒的积蓄,早被她拿去买了代步车,也就是今天差点撞了苏蔓之的那辆。 本来她今天打算拿车去变卖,起码能凑十二万左右,再跟别人借一些,费用问题迎刃而解。 可现在,车被警方扣留取不出,能借的人她再舔着脸,十万是最高估计。 池念试探问,“那如果我先垫上一半的钱,您看行不行?” “池小姐,我能体谅你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承担不起这么昂贵的费用,你不如考虑一下,让你外婆转去费用较低的医院?” “不可以!” 当初决定让外婆在这家私立医院动手术,便是考虑到他们在这方面的专业性。 池念蹙了下眉,重重咬着唇,“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钱我很快能凑齐,在这之前,我外婆需要用的药不准停,明天我会去医院把部分钱先交上去。” “那你尽快吧,你外婆年纪大了,手术这事不能耽搁太久。” 通话收线,计程车恰好在她面前停下来。 池念手握上把手,打开车门正欲弯腰坐入,脑海中徒然划过什么,她一顿,随后把车门关上,“不好意思,不坐了。” 计程车司机嘟囔着把车开走。 池念抿了抿唇,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八百米外的地铁站踱步而去。 整个云城占地面积极大,分布好几个区域,九溪湾处于云城富人区,平时连计程车都少有,公交车的站点更不顺九溪湾别墅的路。 池念坐了十几站,终于到达距离九溪湾别墅最近的地铁口,出地铁口后,又只得徒步回去。 平时自己开车,出入毫无察觉,真正走起路来,她才发现这条回去的路途有多漫长与遥远。 这一路上,她没让自己闲着,把所有能借钱的电话通通打了一遍,磨破嘴皮子,最终结果不出意料。 十万,是她所能借到的极限。 而这,仅仅只是手术费用的一半。 池念无助地望向不远处,一栋栋豪华奢侈的高档别墅,心里是愈发苦涩难言。 住最富贵的房子,过最拮据的日子,说的就是她了吧? 自嘲地弯了下唇,憋闷正充斥在她心扉间,忽有一道应景的凉风和灰尘袭来,风吹起发丝裹住她脸的同时,也让她着着实实呼吸了把灰尘。 池念满身狼狈至极,下意识看向身旁飞驰而过的黑色轿车,一愣。 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傅庭谦常用那辆车的车牌号? 他又不住这里,车怎么往这里开? 第3章 我来这里,就是给你送钱来的 不好的预感,在池念心底蔓延,伴随她打开大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别墅里灯火通明,一眼能瞥见坐在客厅沙发中,男人西装革履的冷贵背影。 傅庭谦有多久没回来了? 五个月,八个月,还是一年? 记不清了。 除去新婚的那一晚,婚后的这三年,印象中他几乎不曾踏足这里。 走回来的这段路,令她身心俱疲,于是池念一言不发,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尔后径直迈步走向楼梯回二楼主卧。 “你是哑巴,还是眼神不好。”身后客厅灌来男人低沉冷漠的声线,“没看见有人在这儿?” 她懒得理会,继续往楼上走,却因此惹来男人浓郁的不悦,“站住。” 考虑到她若是继续目中无人,极大的可能性会挑衅到男人的尊严,由此引发更大的麻烦,所以池念还是停下脚步,唯独没回身。 他语气凉凉的道,“你平时都是这么晚才回来?” 她真心觉得他问了句不着边调的废话,连回他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傅庭谦皱眉,“不会说话,还是耳聋?” “很晚吗,对傅总这样的人来说,夜生活不是刚刚开始么?”池念逐渐比他还不耐烦,忍不住字字讥诮,“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回来,跟傅总你有什么干系?与其管我什么时候回来,苏小姐今天刚受到惊吓,你不用陪她的?” “你不呛几句,是不是感觉浑身难受得紧?” “那要看傅总你是什么态度。” 言下之意,他是什么货色,她就是什么脸色。 曾经哪一次不是她碘着脸缠上他,傅庭谦何时受过她这种尖酸刻薄,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这么爱处处挑刺? 男人英俊脸庞阴郁下去,不善的气息由内自外的流泻而出。 不过,他没指望能跟她和平相处,这么想着,怒意逐渐消平。 她没有值得他置气的价值。 傅庭谦起唇,强势又不容置疑,“过来。” 池念不想动,更不想和他处在一起,“您有事,可以直接坦言,我听得见。” 她都开始用上“您”这个词了,听的人尤为刺耳。 傅庭谦语调沉下去几分,“在我耐心还没耗尽之前,你最好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倘若不是背对他,她满眼的不爽跟不耐,怕是早让他察觉怒火中烧起来,哪能有这份好脾气还给她机会。 池念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情绪。 在对面沙发落座,没看他,她视线落在茶几上冒着袅袅热雾的茶杯上,意外于他从不回来,还能精准找到茶叶这东西。 池念满身风尘仆仆,发丝凌乱显出几分狼狈不堪,傅庭谦眯着眼打量,“走路回来的?” 她那么大个人,他开车从她身边经过都看不到的么? 池念内心简直倍感惊讶,差点热不住想翻白眼,挤出要笑不笑的弧度,“我还以为,傅总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没什么。” 她不想浪费唇舌,解释他开车经过她身边时,她都经历了什么。 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为了医院的事,存心的报复? 池念不说,傅庭谦自是没兴趣深究,毕竟对他来说,她的多数事情,他都不感兴趣。 他闲闲端起冒出腾腾热气的透明玻璃茶杯,一边杯优雅浅啜,一边靠着沙发悠然适得,“看样子,你最近很缺钱?” 虽用疑问句,但显而易见,他是明知故问。 “傅总大晚上放着美人不陪,专程跑来这里是为了这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吗?”池念眼观鼻,面无表情,“如果是,那你现在看到了,也能满意了。” 傅庭谦冷冷笑了一下,薄唇溢出不加掩饰的讥讽,“今天在医院不是挺硬气,坚决要赔偿给蔓之,这才过去几个小时,连计程车都打不起了?” 池念蹙起眉梢,流光溢彩的双眼满是困惑,由衷的问,“奚落我,看我笑话,能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他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踢回来,“那要看你是什么态度。” 这男人是真的记仇,惹不得。 细长睫毛微微半垂,池念望着干净光滑的地面,像是透过地面看到了那个可笑的自己,“说实在的,我后面还挺后悔的。” 苏蔓之既然不要她赔偿,她应该识大体的默默接受,所有的不快,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是么。 何必非要趁一时口舌之快,没能忍下来呢? 片刻后,她再次掀眸凝向他,笑着,“所以,我现在想收回那些话,还得及么?” 她满面明媚笑容,是如沐春风的干净简单,傅庭谦恍惚间,仿佛从那份干净透澈里,看到曾经那个扯着他衣角,小心翼翼叫着他“庭谦哥哥”的少女。 胸腔里莫名而来的郁结,不仅让他十分不适,唇齿间茶后余韵的甘醇,似乎跟着变得苦涩难忍。 傅庭谦英气眉宇微不可察的拧了拧,没了心思,干脆搁下茶杯,“你的傲骨,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廉价。” 说后悔就后悔,真是一如既往的善变。 “傅总你是优越尊贵习惯了,不懂凡间疾苦。” 池念只笑,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交织握在一起,指甲陷入肉里,白嫩的手掌背,硬是被她自己给掐出一道深红印记。 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仍是端着那副红唇齿白的弧度,“傲骨不能当饭吃,不能救人,不能带给我实际性的帮助,以我现在的窘迫处境,实在没资格谈什么骨气。” “说得这么可怜,像是我们傅家亏待了你一样。”傅庭谦薄唇上扬,“名字好歹还挂在我户口本配偶栏上,没钱了,不知道问你老公要,嗯?” 听他前半句的时候,池念就想,傅家没亏待她,但不代表他。 然而当他后半句,分明字字清晰灌入她耳中,她却呆滞仿若错觉。 “你……要给我钱?” “当然。”傅庭谦不疾不徐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支点燃,吞云吐雾间烟雾模糊了他五官,“我来这里,就是给你送钱来的。” 第4章 五千万不到手,这个婚,我绝不离 池念起初认为是她幻觉,他却给了她个肯定答案。 她不敢置信,震惊与错愕促使她本能激动的霍然起身,令她本能忽略掉,他言辞中那抹微末的嘲意。 身体微微发抖,那是情绪过于亢奋的表现,“你真的……不是在骗我?” 傅庭谦轻笑了下,“听说你外婆准备动个大手术,需要二十万,我给你五十万,如何?” 一瞬间,池念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真实的梦幻感,让她感到不切实际。 傅庭谦……真的会对她这么好吗? 答案是,不会。 他很快接着一盆冷水浇下来,淋了个她透心凉,“前提是,你和我离婚。” “离、婚?”大脑轰地炸开,染上在她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回便僵住。 傅庭谦漠然无情,从薄唇流出的字眼,让她瞬时间被打入无边地狱,“二十万手术费,二十万离婚费,十万算我送你。” 池念之前不是没想过跟他借钱,可对待她,他一向是一毛不拔的小心眼。 五十万……从他提出给她钱的那刻起,她就该知道,这是他循循善诱设下的圈套,正等着她往里跳。 从漂浮的梦境跌进深渊谷底,过程仅仅半分钟不到而已。 慢慢敛去僵滞很久的笑容,池念神色幽幽冷淡,艰难地扯了扯唇,“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为了苏蔓之?” 傅庭谦大方承认,端的是从容不迫,“钱给你,你滚,她进傅家。” 池念想笑,所以说,为什么她之前不想理会他,正是因为熟知他啊。 傅庭谦此人,无利不起早,是个真真正正意义上的商人,最不喜欢做亏本买卖,也绝不做亏本买卖。 “时间不早,考虑的如何?” 坐在沙发中英俊绝伦的男人,抽着烟,看了眼手上腕表,谈着像是于他而言,再云淡风轻不过的事。 “你外婆手术迫在眉睫,这笔钱正好可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你应该也不想,你外婆的病情因为这区区二十万,就被耽搁了?” 池念弯唇,想笑,笑那个愚昧无知竟对他生出期许的自己,“傅总可真是大方,居然多送了我十万……” 傅庭谦眯了下深眸,清楚的捕捉到,她那盈盈双眼里的毫无温度可言。 听她继续道,“不过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苏蔓之于你来说,只值五十万么,她知道会不会太伤心?” “你想要多少。” 倘若她真愿意离婚,多加些钱,不是不可。 池念重新施施然坐回沙发中,朝着他,慢悠悠的伸出五根青葱似的嫩白手指。 “五百万?”傅庭谦冷冷看她,评价一句,“一下涨了十倍,池念,你野心倒是不小,真敢提。” “不。”池念晃了下食指,“我要的是,五千万。” 客厅里顷刻安静,气氛在逐渐凝固。 谁能想得到,毫无谈判资本的她,竟敢说出这么个夸张的数字。 她这可不止是野心,这是贪心过了头。 傅庭谦五官轮廓冷峻,整个人气场都变了,语调漠然又轻蔑,嘲她不自量力,“你哪里来的底气?” “自然是傅总你对苏小姐的痴心给的。”池念沉着冷静,漫不经心的说,“傅总家大业大,对苏小姐一片赤子之心,五千万买你们名正言顺,买你们白头偕老,很划算对不对?” 傅庭谦长指夹着的烟蒂,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捻灭。 接着,颀长挺拔的身躯站起来。 缓步踱到她跟前,带着浓浓逼仄的压迫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双颊,迫使她抬头仰望他。 面对面近距离的对视,他嗤嘲在她眼中被无限放大,“想讹我,嗯?” 池念摇头,显得爱莫能助的无奈,“傅总你还是接受赔偿的好,不然,你非得要跟我离婚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按照结婚前签的合约来了。” 顿了顿,她慢慢笑开,“我记得合约里是这样写的,结婚五年时间未满就离婚,提出离婚方,需支付自己名下一半资产给对方,其中包含车子、房子、股票等等可动产和不动产。您的一半资产是什么概念,傅总比我清楚,这可比五千万亏了不止一点点。” 她一无所有,这份合约对她的捆缚不痛不痒,所以不可置否,这是专门针对傅庭谦的不公平合约。 傅庭谦的怒意昭然若揭,危险的眯了眯眼,“你也好意思分我一半资产,哪里来的脸?”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嫌钱多烫手吗?”池念勾勒出不输他的精明,语调缓慢,“我不偷不抢,婚是你逼我结的,合约是你自己要签的,当初你不择手段逼迫我结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多不要脸呢?” 他掐住她脸颊的手指,骨骼分明指节好看。 看着这张让他感到面目可憎的小脸蛋,他就忍不住想加大力道,掐死她。 须臾后,他五官冷峻,“最多一百万。” 啧,这就给她涨到一百万了? “傅总当我是皮球,想结婚就逼我结婚,想离婚就随便施舍一点打发我是吗?” “池念,你最好懂得适可而止,否则最后反而得不偿失。” 池念浅浅地笑,随即又很快淡了,郑重的,她一字一顿,“五千万不到手,这个婚,我绝不离。” 她就算没法让他出血,也得让他掉点皮。 否则,显得她太柔软好欺。 水晶吊灯的橘色灯光下,两人之间,是僵持不下的对峙。 凝视她对望而来黑白分明的眼珠,傅庭谦认为她有多面目可憎,他的视线就有多锐利逼人。 分不清过去多久,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池念被他掐的感到了痛,备受煎熬差点就要投降时,他终于松了手。 “既然连一百万你都看不上,那我拭目以待,你还能坚持多久。” 话音掷地,他一身气势凛然,绝尘而去。 呆坐在沙发里的池念,是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有余悸,苦涩哂出浅淡弧度。 她丝毫不怀疑,刚才他真有想掐死她的心。 傅庭谦这男人就是这样,她从来不觉得,他只是面冷心热而已。 他是会温柔体贴,只不过他的体贴呵护给了别人,所有的火爆恼怒都留给了她。 同样是人,怎么她偏偏被差别对待? 难道因为她天生长了一张,正好让他不爽的脸? 第5章 她怎么都算不到,他对她如此赶尽杀绝 翌日,池念先去律师事务所,找律师沟通关于车祸赔偿的事,把后续相关事宜委托给律师后,她又去医院交外婆的药物检查费。 没待多久,很快接到公司的电话,那头的人叫她立刻回公司,十万火急。 二十多平的会议室里,聚了十来个人,基本都是星尘传媒的高层,此刻个个面容严肃,气氛诡谲死寂。 秦鸿严满身恼火,特别是在池念进来之后,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 “池念,你究竟怎么回事!丰成集团的投资不是你在接洽吗,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撤资!” “丰成集团撤资了?”池念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他们撤资会让我们损失多大吗!剧组人马演员合约都快签好了,差不多就等着开机!你一句不知道打发谁呢!” 秦鸿严声音震耳欲聋,吓得在座的人大气不敢喘。 他们这部剧可是眼下热门ip,请了现下演技与样貌并存的流量鲜肉沈砚,以及众多老戏骨加持。 秦鸿严怒火中烧,“你知道公司对这部剧有多重视嘛?不要以为你因为顾大小姐的关系进了公司,就能不顾公司利益!你做的不好,我随时都能让你滚蛋!” 面对滔天怒火的一通指责,池念属实冤枉。 祸不单行,说的大概是她了。 她不加解释,只抿着唇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们可以放心。” 秦鸿严冷哼,“你能解决,怎么解决?” “我自有我的办法。”她蹙眉,语气坚定,“总之,不会耽搁剧组原定的开机日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要是解决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撂下最后通牒,秦鸿严甩手一挥,“散会!” 会议室里的人相继走出去,池念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丰成集团为何会无缘无故,好端端的突然撤资。 带着不解,她给丰成集团的负责人拨电话过去,对方是在她一个又一个电话之后,才终于接通。 那头的人语气满是不耐,“池念,你要是想问撤资的事,就不用开口了,你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吗?以后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池念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通话被啪地掐断,徒留她满脑子的困惑杵在原地。 她得罪了什么人? 思来想去,把最近跟她有过节的人通通翻了一遍,最后仍是一无所获。 她一向与人交好,从不轻易得罪人,倘若一定有的话,那便只有一个。 “既然连一百万你都看不上,那我拭目以待,你还能坚持多久。”脑海中回响起男人那句冷冷言辞。 如果真的是他,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傅庭谦的确有这个能力,可叫丰成集团临时毁约,他轻轻松松的一句话,足以令她举步维艰。 池念整张精巧小脸,倏然爬上影影绰绰的怒。 这男人,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夜里的帝爵,是云城公认烧钱的好去处,这里的奢靡热闹,绝非一般娱乐场所可以比拟。 池念一身浅色系小礼裙,如瀑布长发自然散在肩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包厢门外。 “您好池小姐,杨总就在里面了。” “谢谢。” 她点头,待服务员离开,鼓起勇气推开包厢门。 包厢里歌声鼎沸,环境嘈杂不已。 池念忍着不适,目光快速在众多人当中,锁定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上。 “杨总您好,我是池念,之前见过的。” 被称为杨总的男人玩得正乐,突见身边窜出来的娇小女人,他眉头不悦的皱起,“你来干什么。” 池念挂着得体微笑,“是这样的,之前您不是有意向,想投资我们公司的那部新剧么,我们现在正缺投资商,不知您……”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杨总像看异类的眼神看她,“让我投资这部剧,你想害死我?” 池念懵住,“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还有几家公司敢投资你们这部剧?”杨总冷着脸说,“整个圈子里,现在谁不清楚你们公司惹了傅氏集团的总裁傅庭谦。” 果然还是因为他。 “傅庭谦已经在圈里放话了,谁要是再敢投资星尘传媒的那部新剧,就是跟他作对,得罪谁我都不能得罪他啊!你可别给我找麻烦,赶紧走!”杨总不耐烦的挥开她,“帝爵的人都怎么回事,随随便便谁都放进来……” 杨总对待她的态度,和她找过的几家公司分毫不差,像驱赶瘟疫一样,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吃了一天闭门羹的池念,被再次灰溜溜的赶出来。 她不是不知道傅家的强大,但却是第一次真正切身体味到,傅庭谦究竟强大到如何一手遮天的地步。 千算万算,她怎么都算不到,他对她如此赶尽杀绝,不留半点情面。 外婆手术费没凑够,投资拉不到,双重打击下,无力和无助裹挟她全身,池念心灰意冷的难受。 “那不是傅总么,他今天还是带着苏大明星来的啊。” “除了苏大明星之外,你几时见过他身边有其他女人了?傅总多金又专情是出了名的,苏大明星能有今天这份风光,据说还是傅总一手捧起来的。” “可是听小道消息说,傅总已经结婚了,对象好像不是苏蔓之诶,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他们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傅总怎么会娶的别的女人?” “说的也是。” 身旁服务员窃窃私语声灌入池念耳里,她步子停顿,抬眸凝向迎面而来的那对男女,不由发出跟他们同样的想法。 的确,男人西装革履优雅斯文,女人长裙飘飘魅力夺目,傅庭谦跟苏蔓之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男俊女美的般配,简直羡煞旁人。 傅庭谦娶了她,可真是委屈他了。 池念的目光直直落在他们身上,而傅庭谦和苏蔓之对她全然像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忽略掉她笔直越过她身侧。 整整一天下来的憋屈,让池念浑身冷寒,眼底盛满暗芒和愤懑填满胸腔。 她冰冷着脸,徒然转身,朝向那对略过她的男女。 第6章 傅总,能赏个脸喝一杯吗 苏蔓之挽着男人的手,经过池念身边后,她有点诧异问,“庭谦,我们不跟池小姐打声招呼吗?” 傅庭谦是一如既往的寡漠懒散,“懒得理她。” 爱着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看都不多看一眼,心里不欢喜,那是假的。 苏蔓之浅声道,“不知道她今晚来帝爵,是谈客户还是跟朋友来玩?” 傅庭谦对池念漠不关心,但面对苏蔓之,他并未说出任何严厉制止的言辞。 他沉默,苏蔓之便没察觉他的不悦,接着又说,“池小姐找的律师,今天来找我谈关于车祸精神赔偿费,我不想要太多,你觉得应该要多低才合适?” 傅庭谦微不可察的蹙了下英俊剑眉,“本该多少就是多少,没必要为她考虑。” “可她毕竟是……” “没什么可是,就她那又臭又倔的脾气,你再怎么给她脸,她也不会领你的情。”傅庭谦略有烦躁,“行了,别提她的事。” 他不想听到关于池念的只言片语,省得想起那张脸徒增不快。 苏蔓之看了看他,聪明的不再多言。 今晚是傅氏集团与顾氏财团,首次达成合作的庆功宴,两家龙头巨鳄直接包下帝爵整整二楼以上所有包厢,以供两家公司员工玩乐。 了解帝爵的都知道,二楼以上的包厢,都是贵宾级的,单单一间,一晚上就能烧掉一个普通白领,起码三个月以上的工资。 傅氏跟顾氏出手之大手笔,员工们乐开花。 傅庭谦跟苏蔓之来到v888号包厢,里面是以盛斯衍为代表的顾氏部分高层。 他们进来后,免不了被人凑上来一番寒暄客套。 傅庭谦随意应付完,在其他人还围着苏蔓之问她要签名时,傅庭谦来到盛斯衍旁边位置慵懒落座。 盛斯衍端着酒杯,兴味阑珊的打量众人拥簇的苏蔓之,“你今天带她来这个场合,让那些公司员工看到了,可要避免不了轰动,我们公司里好多人都是她粉丝。” 傅庭谦不甚在意,“这种场合她习惯了,应付得来。” “应付得来是一回事,你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盛斯衍道,“镁光灯天天打在她身上,你真以为有几个明星不会累的?” 傅庭谦不是不为苏蔓之考虑,只不过,她显然也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所以才由着她让她跟过来。 但他懒得解释这些,斜斜朝盛斯衍投去冷淡一眼,“这么有闲心为别人考虑,顾大小姐最近没缠着你?” “她被家里关禁闭了,老爷子看她看的紧。” “难怪最近云城消停了不少。” 盛斯衍怪异地看了看他,“我以为,以顾时筝跟池念的关系,池念和你的关系,你多少知情顾时筝自身难保,没法帮池念,现在才对她这么狠。” 傅庭谦冷哼,“她骨头硬,喜欢自找麻烦。” 一百万还嫌少……不给她点颜色,她当真以为他脾气很好说话。 盛斯衍看得出傅庭谦对池念不想多谈,别人的事他也没兴趣掺和,正端着酒杯送到唇边浅啜,包厢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 凝见一身气势汹汹的来人,他轻轻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傅庭谦蹙起剑眉,幽幽望向包厢门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渐渐冷然下来。 池念站在包间门口,视线扫过众人,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目标落在不远处男人身上。 她勾唇,朝着他翩翩然然的走过去,顺带端起桌上的一杯洋酒,“听说今晚是傅氏跟顾氏首次达成合作的庆功宴,傅顾两家的合作,于两家而言都是一次质的飞跃,恭喜傅总,又更上一层了。” 酒杯举到他跟前,傅庭谦半眯着眼,“你想干什么。” “我来祝贺傅总啊。”池念笑容浅淡,酒杯又更往他面前递进几分,“傅总,能赏个脸喝一杯吗?” 傅庭谦闲适懒散地坐在光线较暗的位置里,一动不动看着她,半点没有接过酒杯的意思。 “既然傅总不赏脸,那我先干为敬。”池念也不介意,唇角漫出轻轻晒晒的弧度,“这第一杯酒,我敬傅总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事业飞升权势滔天。” 话落,她一杯酒直接灌入嘴里,不带一丝犹豫,洋酒顺着她喉咙汩汩而下,直至杯中滴酒不剩。 接着又端来一杯,“第二杯,我敬傅总你对苏蔓之小姐的一片真情,傅总对苏蔓之小姐情真意切爱得深沉,实在让人感动佩服。” 又是一杯入喉,池念丝毫不含糊。 在傅庭谦愈发难看的神色中,她举起第三杯。 “这第三杯么……当然是要敬傅总的卑鄙无耻,为了苏蔓之,你不择手段逼我结婚,还是为了她,你不择手段逼我离婚。”她浅盈盈的笑,只是笑意不抵眼底,“论奸诈狡猾,论精明算计,论趁人之危无耻至极,傅总是我所认识当中绝对的第一人,所以这一杯,我一定得敬你,我干了,您随意。” 包厢里的其余人,视线皆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吸引。 正当大伙都在想,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没眼力劲,上来就惹傅庭谦,是不是不要命了?而当她后面几乎话出口后,这惊天大瓜差点没让人惊掉下巴。 苏蔓之的表情,更是尤其精彩。 傅庭谦阴沉沉地看着池念,眼底蕴含的愠怒像是随时都会爆发,“挑这个时候来撒泼,故意破坏掉庆功宴,对你有什么好处。” 故意破坏庆功宴? 池念搁下酒杯,慢慢回身看他,“庆功宴又不止傅总你举办的,顾氏是我朋友顾时筝家的,我为什么要破坏掉他们的庆功宴?” 傅庭谦英俊五官遍布隐隐怒火之势,“不是为了破坏庆功宴,那你在这里想干什么,找我的茬?” “显然是的。”池念笑容不变,流光溢彩的眸子闪烁着冰冷色泽,“傅总仗着自己权势对我处处打压,我也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傅庭谦冷冷吐字,“滚出去。” 第7章 再乱动,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傅总放心,我当然会滚。” 只不过什么时候滚,如何滚,不是他傅庭谦说了算。 池念樱桃似的小嘴,不急不慢的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总,我想诚心诚意问您一句,在事业上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感情上是你威逼利诱强娶的妻子,不论从哪看,我都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女人,您这么个大人物,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针对我么?” 傅庭谦嘲讽地道,“你弱小无助,开口就要五千万?胃口这么大,不怕撑了?” “五千万对傅总您来说很多吗?您真想跟我离婚让苏小姐转正,以傅总的资产,我没要多少个亿显然很良心了。”她淌出讥诮,“还是说,傅总不是舍不得这么点儿钱,只是觉得花这份钱,不值得?” 傅庭谦懒得当着众人面跟她争执,驱逐之漠然逼人,“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池念置若罔闻,笑看苏蔓之,“苏小姐你看,这就是口口声声爱你的男人,连五千万都舍不得为你花,你不想为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说点儿什么吗?” 苏蔓之脸上尴尬无比,此刻的心情是无地自容的难堪复杂。 半天,她才艰难挤出一句,“庭谦,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傅庭谦不快的冷着脸,“别信她的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傅总自己心知肚明,我只是想提醒苏小姐一句,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这个男人虽然英俊多金,但他对你的感情,是否真值得你顶着小三的骂名跟着他身边?众所周知,五千万对傅总来只是冰山一角,还不抵一个项目给他带来的利润。” “池念,你煽风点火说够了没有?” 再放任她这么口无遮拦,越描越黑下去,不知得让她故意曲解多少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白的都能给她说成黑的? 傅庭谦低沉嗓音提高了几分,“帝爵的人都是饭桶么,什么人都放进来闹事?” 盛斯衍看戏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猛地咳出几声,解释道,“顾时筝是这里的常客,池念经常跟她一块来,基本……都认识。” 差点都忘了,帝爵是盛斯衍的私有产业,顾时筝跟池念被他默许了自由出入的资格,所以才没人拦着她进来。 再者,池念刚刚自爆是傅庭谦名正言顺的妻子,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哪还有人敢随随便便上来轰人? 傅庭谦的愤怒无处宣泄,骇然盯向池念,警告意味透出危险气息,“自己滚,还是我动手?” 池念心底也是盘踞了一肚子火跟憋屈,从她回头来找他们那刻起,她就铁了心不想让他痛快,所以哪会轻易放过搅弄机会? 他越是不爽,越是正中她下怀。 豁出去的池念,早已有恃无恐,干脆不吐不快,“傅总张口闭口都是让我滚,难道我说的哪句话戳到你痛点了,还是生怕别人听到更多不可告人的事实,毁了你在苏小姐心目中高大形象?” “这么能说,那就出去给我说个够!”他起身,一身凛冽带着燎原的汹汹野火,攫住池念手腕就要把她拖走。 池念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抵抗,“傅庭谦你放手!” 他仿若没有听见,二话不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把她几步强势拽出包厢。 男女之间力量之悬殊,让池念毫无招架之力。 “傅庭谦……”挣扎不脱,她憋红了脸,怒道,“你狗急跳墙了是不是?放开我!” 傅庭谦瞪她,“你骂谁是狗?” “就是你!狗男人你放开我!” 他英俊的脸更沉也更冷峻了,抓住她手腕的力量加大几分,眼神像是要杀了她一样凶狠。 “庭谦……”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了包厢,苏蔓之想追上去,双腿像生了根,僵硬站在原地迟迟迈不开脚步。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一刻的傅庭谦跟池念之间,没有她半分插足的余地? 是她想多了吗? 自始至终端着看戏态度的盛斯衍,待傅庭谦把池念拖走后,意味不明瞧了一眼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苏蔓之,尔后,又不着痕迹挪开视线。 “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希望大家能烂在肚子里,傅总应该不想听到,关于今晚的事有任何只言片语流出去。” 盛斯衍的嘱告,大家心照不宣的点头。 “盛总放心,我们有分寸。” “是的是的,这事儿给我们十个胆子,也是不敢随便说出去的。” 盛斯衍温和一笑,“那就好,大家继续玩着自己的,该怎么玩还是继续怎么玩,别坏了气氛。” 尽管众人心里唏嘘不已,还是附和着没敢多加好奇,毕竟这些豪门秘闻八卦,知道的太多,对他们没有好处。 傅庭谦心情被搅毁,拖着池念来到地下停车场。 被他这么盛怒之下带走,还不懂她将会面临什么下场,不过,不论怎么想,结果都不会太好就是了。 池念忽然有一些害怕,那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物种,与生俱来的惊恐。 于是在电梯门打开,傅庭谦遒劲力道又要把她拉出电梯时,她双手死死扣住电梯门。 傅庭谦察觉,低吼,“池念,放手!” “休想!”她死活不放,杏眸圆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我带去哪里,被我当中揭穿你龌龊的真实面目,恼羞成怒了是吧?你卑鄙下流无耻不要脸丧心病狂!”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又给他安卑鄙下流无耻不要脸丧心病狂了? “继续骂!” 傅庭谦双眼遍布薄怒,懒得跟她废话,不由分说把她打横扛起。 池念身材清瘦,论力道不及他五分之一,几乎是被他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扛起来。 她慌乱无神,被吓的差点哭出来,“傅庭谦你这个狗男人没有良心!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动物!没有人性!” 这一晚上,多少个骂他的词汇从她嘴里说出来,数都数不过来。 池念手脚并用,在他肩膀上不肯安分踢打着他,傅庭谦不耐烦,一巴掌拍在她翘臀上,“再乱动,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第8章 幸好,她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 狗男人一向说到做到,说把她扔出去,保不准他真会这么干。 池念不争气的,被他威慑恐吓的顿时安分下来,岿然不敢乱动,憋屈的在心底把他狠狠问候一遍。 人靠近车,车子滴滴响了两声。 傅庭谦一手打开车门,把池念不客气的塞进副驾驶,随后,他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矮身进来。 车门被嘭地大力关上,震得她心尖跟着跳了跳,看也不敢看他。 “不是挺能骂的,嗯?”傅庭谦侧过身,凉凉瞟向她,“怎么不继续骂了?” 池念不愿跟他单独相处,贴切点来说,是害怕此刻跟他单独相处,她想下车,却被傅庭谦洞悉她意图。 “想走,我让你走了么?”他眯眼,拽回她身板,即刻就给车门落了锁。 池念打不开车门,冰着小脸回眸怒瞪,“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庭谦薄唇要笑不笑的,“刚才在别人面前,把你给能耐威风的,我现在给你时间空间,你继续表演。” 在包厢时,她全凭一股脑儿的气豁出去。 但出气归出气,在人前她还能肆无忌惮,人后,两个人单独相处在狭隘的车内,他若对她做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现在被这男人吓成这样,那还敢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倘若再惹毛他,难保这狗男人不会对她动手。 在这种情况下,池念素来识趣,能不得罪他就尽量不得罪。 傅庭谦冷笑看她,“哑巴了?” 池念穿着浅色修身小礼裙,柔顺的长发经过一路的挣扎,此时凌乱不已,有几缕发丝贴在她脸上,脸色惨白惨白的,模样甚是狼狈。 她喉咙干瘪瘪的难受,闷声道,“是你逼的我走投无路的,不能怪我。” “所以你想跟我磕个鱼死网破?”傅庭谦眼底的薄怒阴凉如蛇芯,缠在她的脖子上,“池念,你算老几也想跟我磕,你磕得起?” 掂量片刻,她温吞道,“我承认,故意在别人面前抹黑你,让苏蔓之对你造成误会是我不对,但我们之间分明是个人恩怨,是你先上升针对我们公司,傅庭谦,你是不是玩不起?” “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嗯?”他冷蔑扫视她,“想跟我玩,信不信我玩死你?” 她故意找茬,什么目的傅庭谦岂会看不出来。 想出口恶气是真的,但她更多的是想在众人面前刺激他,让他为了面子,不得已收回对星尘传媒的打压。 可傅庭谦若是会那么轻易就入她的陷阱,便没现在什么事儿了。 池念重重咬着唇,率先主动示好,“如果你肯放过我们公司,我可以去跟苏蔓之解释清楚对你的误会。” “泼了我一身脏水,还想试图拿解释来作为谈判的筹码?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尽了,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傅庭谦冰凉的手指捏上她下颌,晃了晃她,“池念,我可真是小瞧你,给你脸了。” 这个狗男人,简直是油盐不进的难说话。 池念脑袋里是穷途末路的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误会都已经造成了,你不让我去解释,那是想打我一顿出气吗?”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欠。” “那就快点动手吧!” 这个下场,她认了。 她白嫩娇俏的脸蛋上,写满了视死如归,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明显怕疼怕到极致。 傅庭谦突然在想,巴掌真的落下去,她是不是下一秒疼的哭出声来? 老实说,他挺不想轻易放过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女人。 论一个人如何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三番两次惹怒他,她就是典型代表,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行了,瞧你一脸蠢样,我真下了这个手,显得我多不是人。” 巴掌没有如期而至,池念愣愣打开双眼。 傅庭谦语调冷冷冰冰的,“这次的帐先记上,再惹我,你清楚你自己有几条狗命。” 所以这是……算了? 她那么挑衅他,骂他,还故意抹黑他,他方才还一副风雨欲来要掀了她,最后竟不对她动手? 傅庭谦冷漠道,“下车。” 池念有些不太置信,懵了好一会儿,徒然想起来,“傅总好像……不会打女人哦?” 傅庭谦阴恻恻的斜眼凝她,“怎么,我不打女人,你还想没完没了是不是?” “不是,我哪会这么不知趣。” 他都不想计较了,她脑子又没被驴踢过,当然巴不得赶紧离开。 池念想打开车门,拧了几下打不开,想起什么,于是朝他示意,“傅总,解个锁。” 傅庭谦眉宇间满是不耐烦,西装革履的靠着车座,淡淡漠然抬手,解开车门锁。 一只脚踏出车外,犹豫了下,池念又回头,勾出讨巧的笑意,“傅总您自个消消气,别气怀了自己,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去跟苏小姐解释的,您通知一声,力所能及之处,我义不容辞。” 傅庭谦懒懒哼声,“如果又想打让我放过星尘传媒的主意,才变得这么狗腿,大可不必。” 好吧,她就知道,想让他高抬贵手没那么容易。 池念口不对心道,“我也只是好意,倘若苏小姐真的误会了你是不舍得为她花五千万,那傅总属实冤屈了。” “既然清楚,那么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傅庭谦阴凉目光盯向她,刀削分明的英俊脸庞尤其冷硬,“以后在她面前,你再敢故意挑事发生类似事件,就算不打女人,我也有很多法子收拾你。” 他对苏蔓之……可真的是好。 这就是她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对待心仪的女人,他完美到无可挑剔。 池念透过车前玻璃,望见从电梯门内出来的女人,心里忽然在想,幸好,她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 因为他本来也不属于她。 笑了笑,池念道,“我明白了。” 然后她兀自下了车。 傅庭谦坐在车内,凝视她的身影与苏蔓之擦肩而过时,两人似乎交谈了两句,想来大抵也就打个招呼什么的,他没在意,启动了车子等苏蔓之。 第9章 挥之不去的心病 跟傅庭谦等人分开后,没能解决星尘传媒的麻烦事,池念心里极度挫败。 她知道,这件事从根源上在傅庭谦,他一天不松口,一天没人敢投资他们的新剧。 狗男人软硬不吃,不把她逼到同意离婚,他势必不会罢休。 池念头疼凝重,比起这件事,眼下更令她焦虑的是外婆的手术费。 回去的地铁上,池念靠门而坐,捏着手机在电话簿里翻来覆去寻找可以联系的人。 她私生活上认识的人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顾时筝犯了事,被家里看得严,如今自身难保跟外界无法联系,池念也没法找她。 忽然,手机里传来一条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 池念犹豫了下,点进去。 “五十万已经打到你卡里,拿去给你外婆动手术,你们公司新剧我投资了,过两天会有人过去跟你接洽。” 那头的人,是素来一贯的有事说事,不浪费多余的只言片语。 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信息,池念眼眸冷了冷,本能的排斥抗拒,让她快速编辑出三个字,“不需要。” 正欲发送出去,又想起外婆的情况刻不容缓。 尽管她百般不愿接受这份好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不是任由她耍性子的时候。 她紧紧抿了下唇,重新编辑掉信息,回了句,“手术钱我会尽快还你,至于新剧投资,不劳您慷慨。” 点了发送之后,那头久久没有回复,确定不会再有信息过来,池念须臾后,眸光暗淡的把手机收回。 第二天,私家医院病房里。 池念拿着一袋苹果清洗完,重新回到病床边坐下。 虞老太太看最近她四处奔波,明显消瘦了不少,怪心疼的,“你工作平时那么忙,就别一直往医院跑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池念手里拿着水果刀,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看了看老人,笑道,“最近公司不忙,时间比较充裕。” 虞老太太不清楚她的工作是什么,池念跟她说是和影视剧有关。 再具体的,她年纪大了怎么都记不住。 虞老太太关心她,“那你又是给我出住院费又是检查费的,之后还有手术费,你现在手头里还有钱吗?” “这些您别操心了,我们这行挺挣钱的。”池念棱模两可,没把目前状况告诉老太太,“而且,您这些费用也没花多少钱,我手里还剩下很多。” “挣钱就好。”虞老太太点头,语重心长道,“傅家不像我们平常人家,富贵人家里,喝的水都比我们一般人的贵好几倍,你身上要是没一点钱,在傅家恐怕很难生活。” “不会的外婆,傅家需要用什么东西,根本不需要我出钱买,何况我现在没跟傅爸爸傅妈妈一块住,没你想的那么多复杂的事。” 虞老太太从她嘴里听到最多关于傅家的,便是傅家父母对她如何如何好,关于自己的丈夫傅庭谦,几乎只字不提。 她心里多少有些怀疑,小两口的日子是否和睦,不由试探问道,“那你跟庭谦一块住,他对你怎么样?” “他……”池念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种种,抿着唇继续削苹果皮,“他对我也挺好的。” 看她的反应,老太太身为过来人,不难猜出些什么。 虞老太太叹了口气,“要不是你爸妈当初离婚,把你年纪轻轻送到傅家,你也不至于寄人篱下几年,拿人手短。” 池念微愣,“外婆,您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你跟庭谦结婚都三年了,到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你们之间感情有问题,我还能看不出来吗?”虞老太太忧愁道,“你家庭破裂,跟傅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当初你们结婚,我就不太同意。” 虽然老太太也很感激,傅家当初收养了池念,否则当时才十四岁的她孤身一人,还不知该何去何从。 可感激归感激,婚姻是婚姻。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池念心里滋味惆怅复杂,她嫁给傅庭谦其中缘由,她从未跟外婆说起,就是怕她担心她过得不幸福,却没想到,外婆早已经从点点滴滴中察觉了端倪。 她默了好一会儿,适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老太太,笑容甜甜的安抚道,“外婆,您就别想着这些事了,我跟傅庭谦也没那么糟糕,他最近比较忙,等您动完手术后我带过来看您好不好?” “他看不看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他没让你受委屈,我就心满意足了。”知道她一向不愿多提她的婚姻,虞老太太也是无奈,长长叹息了一下,“毕竟有你母亲一个就够了,我实在不想你再步入你父母亲的后尘。” 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婚姻破碎,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后,这么多年全然没有联系,而池念的亲生父亲又再娶,成立了新的家庭。 两个有能耐的人,把她们没能耐的老小丢在云城不管不问,这些年这些事情在虞老太太心里,素来是挥之不去的心病。 在池念心底,亦然如是。 手术费被池念交上,由于材料是从国外进口的,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到达云城,手术具体时间则被安排在一个星期以后。 怕老太太一个人在医院闲着无聊,池念又给她请了个看护,主要是想有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能替她照顾外婆。 解决完医院这边的事,关于车祸的赔偿,律师也找上她。 池念确认了苏蔓之要的赔偿额度,便将钱交给律师,由他代为转交苏蔓之。 把必要的开支支付完毕,卡里仍剩不少,池念想都没想,把余下的钱原路转了回去,绝不多贪那人一分。 眼下难关总算解决了一半,关于秦鸿严给她三天时限解决新剧投资的问题,转眼就到最后一天期限。 可她直至目前为止,仍旧没能得到傅庭谦松口。 池念心里做好被骂的准备,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敲响秦鸿严办公室的门,“秦总。” 秦鸿严正跟人通着电话高谈阔论,听到她的声音,跟对方聊了几句挂断通话,“什么事?” “很抱歉,新剧的投资,我……” “噢,你说这件事啊,这件事你办得不错。”秦鸿严心情大好,夸赞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竟然能拉来江总投资,池念,你没让我失望。” 池念没太反应过来,“江总?” 她并不认识什么江总。 第10章 可为什么,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差 投资方跟秦鸿严约了下午三点会面详谈,秦鸿严叫上池念一同出席会面。 三点很快便到,然而秦鸿严却临时突发急事,让池念先过去招呼,“江总应该差不多快到了,你先去会客室等着接待他,千万别怠慢了,我处理完立马赶过去。” 池念自是很想看看,这个说是被她找来的江总,究竟是何许人。 抱着疑虑,她率先来到会客室。 本以为,她提前了十多分钟,已经算是足够早,不成想,会客室里有人比她还捷足先登。 池念站在会客室门口,一眼便注意到站在卷帘窗前的男人。 他身材挺拔修长,黑发如墨,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显得自在干净,虽然穿的不正式,但他那种温和的气质,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您就是……江总?” 池念呆站在原地,总觉得这背影莫名熟悉。 男人闻声,侧过身来,双手抄在休闲裤里,温和笑看她,“好久不见,池念。” “学长?” 池念双眸微扩,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诸多画面,令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十四岁父母离婚,被送到傅家,在傅家生活了三年,十八岁高考结束后,她拿着父母留给她的那笔钱出国留学,二十岁被傅家长辈召回云城,被傅庭谦逼婚。 江靖北正是她出国留学那两年,恰巧相识的人。 池念感到不可思议,一时间竟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半响后缓过来道,“学长,你就是我们公司新剧投资人?” 江靖北微微一笑,温和又随性,“所以,你不请我坐下来喝杯咖啡吗?” 池念后知后觉,“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学长你坐。” 说着,她迈步进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如若不是看到江靖北,池念还以为,新的投资方定然是那个人派来的,毕竟他开口提过。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不由跟着松了口气。 池念从茶水间泡了杯咖啡过来,踱步到会客区的真皮沙发边,把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摆在他面前茶几上。 接着,她在另一边落座,把桌上的文件夹推过去,“学长,这是我们公司新剧的资料,你看看。” 江靖北端起咖啡,调侃道,“一上来就谈公事,你是不是太无情了。” 池念不是脑子转不过弯的人,堪堪笑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了。” “你们这部剧我有所了解,资料在来之前让秦总发了一份过来事先看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池念迟疑,“你不需要再多了解了解吗?” “听说你是这部剧的半个制作人,全权负责这部剧的大小事务,我相信你也不会坑我,对不对?” 江靖北笑吟吟的打趣她,池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学长放心,我会努力不让你投进来的钱打水漂,不过投资一部剧毕竟不是小事,事关你的利益问题,我觉得,你还是谨慎看过这部剧的资料,认为我们这部剧真的值得,你再决定出资比较好,这无关我坑不坑你的问题。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先提出来,比如利益分配,你期望值是多少。” 她公事公办的坚持,令江靖北有点儿意外。 过了片刻,他好笑的说,“池念,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人傻钱多?” “啊?” “要不然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够清楚你们这部剧的价值,就敢来投资你们?我有那么莽撞吗?” “当然不是。” 池念脸红了红。 她之前透过秦鸿严了解到,江靖北的公司刚成立有一年,公司不算大,但资金充足,她也只是怕他不够了解电视剧项目行业,钱投不明不白。 不过听出来是自己多虑了,江靖北肯投资,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无需她去操心。 池念记得,她刚认识他那会儿,两个人都还在读大学,江靖北虽然比她年长几岁,不过算下来才出社会几年时间而已,如今他竟然发展出自己的事业,出手就敢投资电视剧这种项目,阔绰又大胆,实在让人钦佩。 江靖北睨见她唇角漾出弧度,喝着咖啡的动作顿了顿,不由笑问,“你在想什么?” “只是替学长你开心罢了。”池念诚恳道,“没想到过去三年,竟然还会再见到你,我实在意外。” 江靖北听着她这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时隔三年还能见到你,你替我开心?” 池念发觉她话里,有令人灵巧成拙的成分,连忙摆手示意,“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不必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温和的脸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怎么都叫人讨厌不起来,“还有就是,都不在学校了,你也别叫我学长了,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叫江靖北吗? 她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叫不出口? 江靖北放下咖啡杯,没有预兆的突然问,“你还没结婚?” 池念困惑朝他望去,瞥见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溜溜的无名指上,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什么,有些僵滞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过了片刻,吐出两个字,“结了。” 江靖北意味深长,“是跟那个你喜欢的人?” 池念嗯了一声,尽管她现在对傅庭谦的感情,已然不似从前,但不可否认,傅庭谦曾经在她心底的位置,无可比拟。 江靖北点到为止,十分聪明地换了话题,“晚上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当然。”池念口齿明媚,“你回国发展还投资我们,这顿饭,如论如何我都是要请你的。” 本来江靖北想请她的,但依照他对她的了解,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恐怕没有意义,于是便笑道,“盛情不却。” 两人聊了一些时间,秦鸿严才姗姗来迟,给江靖北道了不是。 新剧投资的事,谈拢了出资以及利益分配等问题,很快敲定下来,秦鸿严把后续合约方面接洽的相关事宜都交给池念处理。 晚上,池念跟江靖北吃了晚饭,他本意想送她回去,却被池念婉拒。 不说按照她跟他的关系,送她回去是否合适,主要池念不太想让人知道,她住在云城的富人区,毕竟她住的别墅跟她的生活工作太不相匹配。 差不多凌晨十二点,池念睡得早,一觉醒来有些口渴,穿着睡衣起身下楼。 傅庭谦从不回这个别墅住,除了每隔两天会有保姆过来打扫屋子,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池念空空落落的一个人。 拖鞋声踩在楼梯上尤其响亮,她来到厨房茶水边,倒了杯水咕噜噜灌下,搁下水杯正想回到楼上,回身时,却被客厅里那抹明明灭灭的星火光亮吓了足足一跳,“谁?” 客厅里的灯光被人打开,倏然亮起的光线,刺的她有短暂的失明后,看清了对方。 坐在沙发里抽着烟的男人,不是傅庭谦,还能是谁? 可为什么,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差? 第11章 你最好乖一点,省得受尽苦头 客厅里的灯光投射在傅庭谦脸上,棱角分明的立体五官,显露出几分深沉之色来,夹在手指间的烟蒂星火点点。 他还是穿着优雅得体的手工西装,然而整个人看上去,却有股与他冷贵气质极不符合的颓靡气息。 池念从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散乱的烟蒂,看出他待在这里应该挺长时间,她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池念。”傅庭谦低沉到几近嘶哑的嗓音,淡淡的带着几缕不知名的阴郁,“你是不是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意思? 池念在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并未发现,这几日来她有什么地方惹到他。 别说惹,从帝爵地下停车场一别,她甚至见都没见过他。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他无声无息坐在那里,把她吓到了不提,还突然问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池念哪有心情理会他。 话音落下,她敛下眉目欲图上楼。 傅庭谦丢掉烟蒂,猝然起身,仗着长腿优势几步追上她,“听不懂你还跑什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嗯?” 身板被他掰回来,池念简直感觉他无可理喻,“傅庭谦,你是不是有病?” “我要是真有病,刚才趁你睡着了就弄死你!” 池念实在搞不懂,她究竟又如何招惹了这位冷面阎王,弄得他如此不快甚至杀上门来。 她思来想去,最终只得到一个答案,“傅庭谦,是不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威胁的,为了离婚,你都开始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没事找事了?” 傅庭谦眼底的阴鸷如逐渐碎裂的玻璃,唇角边溢出细细碎碎的嘲,“离婚?还离什么婚?” 池念是愈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池念抿紧唇,手攀上扶梯,不想跟他有多一秒的纠缠。 她上了楼,哪知傅庭谦没叫住她,反而竟跟了上来。 到主卧门前,听到身后男人紧跟其后的脚步声,池念加快步伐,冲进主卧,欲要把房门关上锁住。 门只阖到一半,就被男人的手掌抵住了。 池念用力几次,关不上,两人各自僵持在门内与门外。 她咬着唇,“傅庭谦,你让开!” 他浑身气势勃发,非但不让,反而冷峻的用力推开房门,进来后,一把将房门狠狠摔伤。 池念怎么看,都觉得他今晚格外异常,他进主卧,她就想出主卧。 可是她的手刚触到门把手,傅庭谦却攫住她,将她猛然带回。 身子猝不及防摔到大床上,摔的池念毫无防备,脑袋里满是天旋地转的眩晕。 顾不上控诉,瞥见男人扯了扯领带,朝着她一步步危险踱来,池念双手撑着床,防备又警惕的往后缩,“傅庭谦,你想干嘛?” “看不出来?”他薄唇漫出丝丝缕缕的凉,“履行丈夫的义务,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么?” 池念双眸扩开,脱口而出道,“你疯了?” 他冷笑,不以为然的靠近,“这三年来让你独守空房,委屈你了 。” 体贴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池念想都不敢想。 放在平时兴许还有几丝动容,但现在,直觉告诉她,这绝非什么好的开端。 她抿紧了唇,瘦小的身子退到床头后退无可退,凝着精巧的脸蛋,“傅庭谦,你别过来!” “如若?” 她索性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傅庭谦仿佛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显得那样漫不经心又优雅从容,“你可以尽管试试。” 他像个正要捕食的野兽,安静沉重的蛰伏着,待时机一到就要把她吞入腹中。 池念怕了,四处去摸手机,没摸到才起想来,手机被她睡前放在一楼的客厅里。 她心一凉,抓起手边的枕头朝着他砸过去,“你滚出去!” 傅庭谦微微偏头,躲过了枕头。 见他竟如此轻而易举的躲闪开,池念继续把能够到的东西,尽数朝他身上摔,嘴里不断叫他滚。 他有些被惹火了。 扯掉领带,西装外套被随便仍开,人已然迈到床边一把扼住她手腕,傅庭谦恼火道,“池念,你有完没完!” “没完!”她想甩开他手掌的钳制,但他力道如钢筋坚硬不可撼动,挣脱不开,她恼羞成怒,“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你大半夜跑过来找事吓唬人!傅庭谦你有病!” “你不懂?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心知肚明,少在这里跟我装糊涂!”话音掷地,他直接俯身上来,捏起她的脸蛋说,“你不想离婚,等的不就是这个结果?我如你所愿!” 他炙热滚烫的吻,顺着她的脸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傅庭谦你滚下去!不准靠近我!” 整个人是越来越剧烈的抗拒,她双手双脚用力挣扎,又是踢又是打,不断躲避他的亲吻。 然而她愈是奋力的反抗,愈是刺激男人的神经,他没怒,却远比盛怒中的他,更为摄人心魄叫人惧怕。 傅庭谦烦了她的动乱,长腿覆盖而上,直接压住她的膝盖,还把她的双手紧紧箍住,按到她头顶上方的床头上。 “池念!”他黑如深渊的眸底,是浓浓的阴鸷,“少跟我装什么忠贞烈女!搞得好像我在强你!” 池念怒极反笑,“你不就是在强吗?” 她满身写着不愿意,他看不出来么? “只要你还是我妻子,我跟你做什么都是夫妻分内之事,我现在,不过是履行这么多年没对你应尽的职责而已。”傅庭谦五官冷峻紧绷,“你最好乖一点,省得受尽苦头。” 话落,他又亲了下来,从她的脸,到她的鼻子,然后是……她包含诱人樱桃似的唇。 “傅庭谦,婚内用强也是强!我照样能控告你!” “那你就尽管去试试好了。” 他以吻封缄,堵住了她的唇,猛烈如倾盆而下的雨,不留丝丝点点的缝隙,攻城略池的把她口腔里的呼吸尽数夺走。 一想到这个男人的嘴,曾吻过别的女人,池念心底的排斥翻江倒海的袭来。 “傅庭谦……”怎么都躲避不开他灼烫的掠夺,破碎的只言片语从她喉咙里艰难的溢出来,“你要发情是不是找错了人……我不是苏蔓之!” 第12章 说,那天你们究竟谈了什么 苏蔓之这三个字,不仅没让他清醒停下来,反而,像是大大刺激到他。 “别跟我提她!” 傅庭谦用力咬了下她的唇,粗粝的大掌狠狠掐了她腰肢一把,疼得池念眼泪都要流出来。 看着这个状态的他,她猛然回想起,三年前他逼她结婚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跟现在差不多的阴森可怕。 池念总算明白过来,他今晚为何如此反常,说来说去,还是跟苏蔓之脱不了干系。 但等她明白这点,一切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这一晚上是怎么度过的,池念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想起来,等席卷的暴风雨过去,破晓初露,她也浑浑噩噩的昏睡过去。 分不清睡了多长时间,池念在柔软大床中,再次睁开双眼醒来时,落地窗投射进来明亮又刺眼阳光。 应该是中午了吧,她想。 接着,极致的酸痛感第一时间占据她的感官,身体像是被车碾压过,拆开又组合,再动一下,都快觉得又要死过去一次。 她木然的看着熟悉天花板,心中滋味晦涩陈杂。 想哭,但眼泪早已经在昨晚流尽了。 池念闭了闭眼睛,浴室里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她才发现,他竟比她先醒来。 起来就立马去洗澡……嫌弃她,他还脑子抽风的碰她? 浴室里水声极大,琳琅水柱从傅庭谦头上浇下来,湿了他一头碎短墨发,顺着肌理分明的胸膛流淌而下。 待他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围着浴巾打开门时,敏锐察觉到迎面而来的枕头,再次朝他袭来。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而是抬手不偏不倚接住枕头。 挪开扑面的枕头,傅庭谦怒其中天,喊着她的名字,“还没砸够?” “你不是人!”她一头凌乱长发披散在她肩后,咬着唇,表情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傅庭谦把枕头扔回来,凉凉冷笑,丝毫没有为昨晚的野兽行为,感到半分愧疚,“昨晚收拾的不够,还想继续?” 池念眼眶红通通的,那是明显哭肿的痕迹,望着他朝她走来,她又是害怕又是无力。 反正什么改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她豁出去索性不躲了,声音哑哑的道,“傅庭谦,你跟苏蔓之闹矛盾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拿我来出气!” “你还有脸提,如果不是你挑唆,她又何至于跟我分手?”他走近,捏起她苍白脸蛋,“池念,你忘了我之前警告过你什么,嗯?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 池念当然没忘记他之前的警告。 要说挑唆,那更是不明不白,实属冤枉了她。 她昂着脑袋,黑白分明通红的双眼,对撞上他的黑沉的眼眸,委屈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我跟苏蔓之说什么了,你从哪里认为是我挑唆她跟你分手?无凭无据你就来栽赃我,你是人么?” “无凭无据?”他眸光冷鸷,“你是不是非要我帮你回忆一遍,你在帝爵地下停车场跟她说了什么?” 帝爵地下停车场? 池念呆了呆,“我跟她说了什么?” “还在装蒜!” 傅庭谦的耐性一向不好,她一而再的一副无辜又无知的样子,让他深深地感觉,他昨晚的收拾还是不够。 他围着浴巾,一条腿压上来,把她双手按到床上后,他不假思索又一次倾覆而来。 “我真的不知道!” 在昨晚的搏斗中,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池念连挣扎都挣扎不了,被他恐吓得哭出声来。 “傅庭谦,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跟她说过什么!”生怕他又一次卷土重来,池念唇畔泛白,声音嘶哑的道,“我什么都没跟她说过,我发誓……” 傅庭谦俊美的脸更冷更紧绷,“你跟她有交流的画面,你当我眼神不好,看不见?” 交流? 他指的就是,那晚她从他车上下来,跟苏蔓之恰巧碰上,说了的那两句话? “你们照过面后,她连我的车都不上,之后就对我提出分手,你还不承认,不是因为你跟她说了什么?” 池念挂着湿润眼泪的双眸呆滞了几分,之前就觉得他莫名其妙,现在,她更是比窦娥还冤。 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昨晚加上他刚才所有话里的意思。 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他以为她跟苏蔓之说了什么,导致苏蔓之跟他分手,又因为她一直不离婚,所以他认为他们分手的结果,正是她想要的? 池念突然就笑了出来。 白白嫩嫩的脸蛋是被他折磨过后的惨白狼狈,又恨又恼填满心尖,诸多的复杂情绪,竟然使得她一下憋屈的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开始说起。 她笑了良久,片刻后,愤懑地盯住他道,“是,我有跟她说过话,既然你认为是我挑唆她,那你怎么不去问问她,我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账在她头上,平时她忍了,然而这次他却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简直不可原谅! 傅庭谦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深沉的眸似冰霜寒潭,“如果这几天我找得到她,我还用得着来找你?除了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就没了音讯!” 意思是苏蔓之躲起来了,他找了几天没找到? “稀奇,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连傅总您都找不到的人。” 池念唇角划过冷漠的弧度,忽而就有些理解,他怎么像个失心疯一样来折磨她了。 毕竟自己心爱的女人,跟自己提出分手后失踪了……谁不心急如焚呢。 “你找不到她干我屁事?你找不到她,要么是你没有用心去找,要么是你根本不想找,否则傅总您会找不到?”讥讽片刻后,池念拔高声音道,“何况苏蔓之是个大明星,走哪不是备受关注吸引眼球的存在,除非她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不,依照傅庭谦的能耐,掘地三尺都能把人找出来的吧?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她出了意外,被人毁尸灭迹了!” “池念,你还是最好祈祷,她没出什么意外!” 池念算是听出来了,苏蔓之倘若真出了意外,也会被他一并记在她头上。 她脸色一点一点冷下去。 傅庭谦满是阴鸷的狠狠道,“说,那天你们究竟谈了什么!” 第13章 庭谦哥哥,我以后会很乖 她们谈了什么? 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而已。 池念抿唇不答,冷冷地看着他。 傅庭谦逼人的警告道,“池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没有挑唆她跟你分手。”她只回这么一句,其余一个字都不想再提。 她坚持闭口不言,傅庭谦恼怒不已,“我看你真是被收拾的不够。” 他带着故意惩罚似的吻,又如密集的雨点落下来,到她脖子的时候,用力咬了一下,痛得池念顷刻惨叫出声,双眼里泪珠当即滚落出来,“傅庭谦你混蛋!” 傅庭谦上下其手,掐住她的腰,极具威慑力,“你说不说?” 事实证明,这男人不懂什么叫做心慈手软,激怒了他,什么样禽兽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跟他对着干,是自找苦吃。 泪珠子一颗又一颗,顺着她眼角潸然砸下,她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你分手,我那天只是跟她说了……说了你对她是真心实意的……还有……” 傅庭谦下颌紧绷,“还有什么?” “还有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值得她托福余生……” 傅庭谦显然不太相信她,不留余地的嘲讽,“你会这么好心?” 池念唇畔抖得厉害,“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骗你一个字。” 这样看来,他误会她了? 傅庭谦半眯起眸子,俯身在她上方,立体深邃的五官每一处仿佛都被精雕细琢过,黑如曜石的深邃双眸,一瞬不瞬打量身下哭成泪人的瘦小女人。 她满脸泪痕,模样苍白不堪的惹人怜惜,然而出于对她的了解,他实在怎么都怜惜不起来。 不掐死她,都是他心存善念了。 片刻后,他凉薄的声音出声道,“你最好句句属实,让我知道你说了一个字假话,下一次我直接弄死你。” “等你找到苏蔓之,你可以问她……我没有一个字撒谎。” “姑且信你一次。” 被他折磨一夜筋疲力尽,谅她也不敢骗。 但很快,傅庭谦又凛然道,“池念,以后少自作聪明干这些事,我跟她之间无需你去多管闲事。” 池念默然不语。 说实在的,她也后悔了。 她那时多此一举,不仅没让她彻底脱离开,傅庭谦跟苏蔓之两人之间她第三人的身份,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坑。 看了看她,傅庭谦终于起身,从她身上离开。 他长腿踏下床,走了两步又停顿下来,微微侧头,双眸漠然阴鸷,“还有,不要指望我跟蔓之分手就会跟你过下去,这个婚,早离晚离,你都得离。” 池念明白,离婚是他们唯一无二的绝对结果,可避免不了感觉浑身彷如置身冰窖,冷得让她无法自抑。 静了静,她唇角缓缓弯起嘲弄,“你放心,跟你的这段婚姻长久维持下去……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这种情况发生。” 没有期待过么…… 傅庭谦定定望了她几眼,看见的是她失了血色的脸淡淡艰难的笑了笑,她白嫩如牛奶浸泡过的雪白肌肤,到处都有他强势掠夺过后的痕迹,身上各处青紫痕迹或深或浅,刺人眼目。 还有那双哭肿通红的眼眶,以及满头凌乱披散的长发,她浑身上下无不彰显出“凄惨无比”这四个字。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昨晚……他似乎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但,她该。 傅庭谦无端冷哼一声,在池念耳里听起来,像是在对她识趣的自知之明的回应。 她眼神黯然,微微垂下长睫,傅庭谦也没管她,弯腰拾起一地狼藉的衣物。 待他壁垒分明的完美身材,被黑色手工西装掩盖,他浑身自上而下又是一副优雅斯文的冷贵模样,湿漉漉的墨发配上他那张英俊寡漠的脸,池念脑子掠出几个字——衣冠禽兽。 被放在西裤兜里的手机蓦然响起,傅庭谦拿出接听。 那头,是苏蔓之的经纪人,蒋雪惊喜地说,“傅总,蔓之回来了!” 他默了默,冷硬五官有显而易见的缓和,语调也不似对待池念那般,“回来就好。” 池念通过他的话猜出电话内容,无声弯了下唇,在他挂断通话拔腿欲走时,她突然开腔叫他,“傅庭谦。” 他脚步微顿。 池念慢慢抬眸凝视他倨傲清冽的背影,他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到头来却是因为误会造成。 而他直到此刻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听到苏蔓之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要走。 连她自己都快辨不清,她究竟算什么,又该是何心情。 嘶哑的嗓子又干又涩,质问的话说不出来,而是幽幽难受的道,“苏蔓之知道么,在新婚夜那晚,我们就……做了……” 他没有回头,以至于她无法洞悉他的喜怒。 卧室里安静了须臾,随后,傅庭谦低沉至冰点的声音道,“我不想再提醒你一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明白了。” 池念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即使他看不见,她还是露出一个如寒冬里的阳光,即冷又暖的笑容,“庭谦哥哥,”熟悉的称呼,令人感到隔了几个世纪的陌生,她干净的声音慢慢道,“我以后会很乖,再也不会在你们感情之间添麻烦了。” 傅庭谦神色一震。 他走了,离开之前是什么表情,池念不知。 偌大的主卧剩下她一个,倘若不是身体分不清究竟哪里更痛,都快叫人怀疑他是否来过。 池念缓缓松开揪紧床单的手指,奇怪的竟没有任何想哭的冲动,兴许是太疲倦了,分明刚醒来不久,她又躺下,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到下午三点,脸色终于稍回血色。 起床洗了澡,换上衣服她便下了楼。 碰巧今天保姆过来打扫卫生,瞧见她,“太太您醒了,我煮了清粥和一些小菜,你去餐厅等等,我这就去厨房端来。” “云姨,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家?” 池念随口一问,听话的朝餐厅踱去,不料云姨笑着说,“我中午来的时候,刚巧碰见先生了,他叫我给你做这些清淡的饭菜,所以我就知道你在家了。” 傅庭谦么……池念抿唇,难以相信他竟这么好心。 第14章 想来以后她会很幸福吧 池念精神怏怏的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拿上手机出了门,直奔市区医院。 妇产科,医生给她检查完,蹙了下眉道,“伤口撕裂比较大,容易引起发炎,你拿着单子去一楼领药,碘酒一天洗一次,药膏一天涂抹两次。” “谢、谢谢医生。” “你是刚刚新婚吧?”医生看向她,不赞同地说,“房事的时候叫你老公温柔点,你还很青涩,经不起太大的折腾,最近暂时也别有房事了,等你伤口恢复之后再说。” 尽管池念二十多岁,对男女之间的那码事,不像十七八岁的清纯少女感到羞赧,可医生如此直白的话,还是让她不适应的僵了僵,一抹红晕爬山她的脸蛋。 她尴尬地笑了下,“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年轻人就是太容易火急火燎的,结了婚还怕以后没时间慢慢来吗,弄的那么严重,要是因此落下妇科病才是真的麻烦,你老公太不懂体贴你了。” 池念也是有苦难言,傅庭谦的禽兽行为,想起来她都觉得又恨又怕。 那男人简直跟吃了炸药似的,半点不顾及她的感受,何况她第一次还是远在三年前,跟他新婚夜的那晚。 时隔三年,这第二次,跟第一次几乎没什么差别,甚至在他粗鲁暴躁的情况下,她比第一次更加遭罪痛不欲生。 连抱怨也无处倾诉,所以,惨,还是她惨。 池念退出妇科室,行动艰难的来到电梯处,等电梯降到她面前缓缓打开,她跨出步子的同时抬起了头。 该说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么? 望见电梯内的傅庭谦和苏蔓之,池念心凉了半截,云城这么多医院,偏偏让他们撞在同一家。 池念看见了他们,傅庭谦跟苏蔓之自然也瞧见她。 细心的瞥见她堪堪跨出的脚步,又下意识收回去,苏蔓之戴着口罩,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池小姐,你不进来吗?” “不了。”池念回应的果断,“我等下一趟。” 傅庭谦耳边忽然浮出她极轻的嗓音,“我以后会很乖,再也不会在你们感情之间添麻烦了。” 她那句“庭谦哥哥”,让人听了更不知是何滋味。 凝视她白皙无血唯唯诺诺的样子,傅庭谦心想,她的确是变乖了。 仅仅才几个小时而已,她对待他们的态度,有着质的改变,再不似从前那样盛气凌人的嚣张。 不清楚突然怎么想的,他未有思考,便脱口而出道,“进来吧。” 池念稍稍诧异的看他,傅庭谦五官看不情绪,神色平平淡淡的像是随口一说。 可她不敢再拒,怕拒绝了又让他误以为她在忤逆他。 池念微微低头,进来后,从电梯墙壁境内凝见,站在她们后方身姿挺拔卓越的傅庭谦,已不是中午那套衣服。 想来,是在去见苏蔓之之前,他特意换了套干净的。 苏蔓之不是在跟他闹分手么,现在却一起来医院……这么快又和好了? 今天虽不是周末,但市区医院是最不缺人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电梯内只有他们三人。 自池念进来,本就狭小的空间内,气氛愈发诡异。 池念忽然深深地觉得,她真不该听傅庭谦的话进这趟电梯,三人成行的空间,真是备受煎熬如芒在背。 分明还是秋天,算不得冷,池念却穿着高领针织衣,把脖子以及脖子以下的各个部位,捂得严严实实的。 再联系起她从妇产科出来,苏蔓之心底不由升腾出异样感,试探地道,“池小姐,你来妇产科是……” 女人的直觉,令池念第一时间清楚她想问什么,心虚的随口而道,“身体不舒服,一点小毛病来检查妇科。” 苏蔓之深以为然,“原来如此。” 那口吻是说不出来的惹人遐想。 不论她想到什么,池念都不会去印证她的想法,满是心不在焉地岔开话题,“听苏小姐的声音,感冒了?” 苏蔓之鼻音略重,浅浅的声音不掩自豪,“去外地玩了几天碰到下雨,感了风寒,本来也不想来医院的,但庭谦坚持要求,难得他能放下公司挤出时间,我就没拂了他好意。” “苏小姐身娇体贵,可得保重身体。”池念不以为然点了下头,仿佛她说了些再平常不过的事。 苏蔓之暗自吃惊于她平静无波的反应,张了张嘴还想说话,池念衣兜里的手机,灌来的微信提示声阻断了她。 “今晚请你吃饭,时间地点你来定。” 信息是江靖北发来的,之前吃饭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和加微信。 池念看完,没有多想,快速编辑点击发送,“抱歉学长,今天我想休息,改日吧。” 叮地一声,他回道,“行,那你好好休息。” 收回手机,总感觉背后有一抹阴沉沉的视线盯着她,池念下意识透过电梯墙壁的倒影,不着痕迹瞥了身后男人一眼。 傅庭谦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薄唇抿成冷硬的线条,漠然傲视之姿,令他看起来是与她格格不入的高不可攀。 池念自认为,从她自电梯到现在,一直表现得还算小心翼翼没说错什么话,应该不至于又惹他心烦吧? 反倒由于这个狗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让她像个偷了不属于自己东西的小偷,做贼心虚难受至极。 电梯抵至一楼,池念率先快步走出,身影匆匆落荒而逃似的,宛如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 苏蔓之和傅庭谦随后跟出来。 边走,她边意味深长,“看样子,池小姐应该是交男朋友了。” 傅庭谦眉梢轻蹙,学长……毫无疑问,对方是个男的。 “没看出来,池小姐平日里举止得体从容大方,表面看着也挺斯文安静的,私底下却那么的……”睨着身边英俊高大的男人,她意有所指道,“都弄到医院来了,她跟他男朋友,还挺奔放的……想来以后她会很幸福吧,庭谦,你说是不是?” 傅庭谦薄唇轻抿,言简意赅的几个字,“不知道,没兴趣。” 苏蔓之了解他性格一贯如此,毫不介意。 来到医院外面停车坪,男人绅士的给她打开车门。 “庭谦。”苏蔓之站在车门边,“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以为你不给池念五千万,是不想跟她离婚,才生气和你提出分手。” 停顿了下,她诚恳又自责地望着他,“现在我知道是我想多了,害你白白担心几天,你会生气吗?” “你生气是应该的,这些不是你的问题。”傅庭谦轮廓分明的下颌示意她,“上车再说吧。” 听出来他没有介怀,苏蔓之微微弯唇一笑,应声上车。 第15章 现在,也是一样 身体不舒服,正好外婆手术时间逼近,池念直接跟公司请了几天假。 虞老太太平时一个人住在乡下,这次是因为病情,被池念接到云城医治。 虽然她嘴上常说,让池念别耽搁时间常跑医院,但这段时间有她陪着,老太太高兴是溢于言表的。 不过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子,没能持续太长。 医院刚给老太太动完手术,正在住院休养当中,另一边,老板秦鸿严打来电话。 “唐修怀对原定女主不满意,坚持要换苏蔓之作为新剧女主,否则他就不接《魅》的导演拍摄,怎么劝都没用!剧组下个月就开机,你得在那之前给我拿出有效方案!” 池念低声道,“秦总,我外婆刚做完冠心病手术,我想在医院多陪她几天……” “池念,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公司已经放你几天假了,再休息,你就别来公司了!”秦鸿严在唐修怀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愁没处撒火,“要么搞定苏蔓之,要么搞定唐修怀,你自己看着办吧!” 手机传来被掐断的声音,池念心情复杂的返回病房。 虞老太太看出她的为难,“是你公司老板叫你回去工作吧?” “不想去。”池念坐在病床边,抱着老太太的手撒娇,“外婆,我就在这里陪你,哪也不去。” “你都陪我好几天了,可以了。”虞老太太拍拍她,“工作重要,你先去把公事处理好。” 池念还是摇头,娇滴滴的说,“工作丢了还可以再找,但外婆只有一个,所以还是外婆重要。” 给老太太请的看护小岚提着水壶进来,打趣道,“虞老太太,你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外孙女,有福气了。” “孝顺是孝顺了。”虞老太太喟叹道,“就是太粘人了点,赖在我这儿就不想走了。” 池念不乐意的娇嗔道,“才几天您就嫌弃我了?” 小岚跟虞老太太都被她逗笑了,病房里一片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虞老太太又道,“去忙你该忙的吧,我这边真没什么事儿,有小岚每天陪我谈谈话,我也不闷的。” 小岚也附和道,“池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会尽职尽责照顾好老太太的,你就安安心心去忙工作吧。” 池念不想走,缠着老太太怎么都不放手。 虞老太太清楚她重亲情的性格,无奈的摸摸她脑袋,苍老的双眼里满是疼惜,“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等我出院回了乡下,你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听她这么说,池念更不舍了,“那我陪您一块回乡下。” “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傅家的人了?” 老太太有条有理,再说下去,都扬言要打电话给傅家把她带回去了。 池念无可奈何,妥协道,“那等我忙完,就过来接您出院。” 虞老太太摆手示意,池念一再嘱咐她好好休养,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几日她成天待在医院里,很好的将之前因傅庭谦而产生的阴霾一扫而空,出了私人医院大门,池念深深朝天吸了口气,整个人总算又恢复以往状态。 某豪华公寓门。 池念一身职业米白色小西装,站在公寓门前,她迟疑了很久才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等到终于有人过来打开。 对方却是唐修怀的助理,“你找唐导的话,他不在。” “那方便告知他在什么地方么,关于《魅》女主角这件事,我有话想跟他谈谈。” “唐导已经说了,女主非苏蔓之他不拍,别再让他重复,你要是坚持想找他,我也没办法,唐导是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 唐修怀是公认的怪咖,脾气跟架子和他名气一样大,不过,单单是他唐修怀这三个象征质量的字,也足够他这么摆谱。 否则,秦鸿严也不会坚持要让他来拍这部剧。 助理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唐修怀的行踪,池念即便怀疑他就在屋内,却也不能蛮横硬闯,不然依照唐修怀那脾气,估计直接报警把她抓起来,不给半分面子。 她也不气馁,“那麻烦你转告唐导,我会努力争取到苏蔓之出演女主,不让你们失望。” 没想到她如此干脆直接的答应他们的要求,助理呆了一下,“你特意找来这里,就是想说这句话?” “是的,既然唐导认定苏蔓之作为女主,必定是出于对女主的定位,认为只有苏蔓之更贴合,我相信唐导的眼光。” 助理一时间哑口无言。 池念不卑不亢微微弯了下腰,“打扰了,有好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看着她离开,助理还未关上公寓门,身后走出一位年轻大概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助理回头,恭敬地道,“唐导。” 唐修怀意外地挑了下眉,“秦鸿严那么烦人,手底下的人倒是比他识趣有脑子,我没记错的话,她是这部剧的半个制作人而已吧?她能请得动苏蔓之?” “她自己放出不会让我失望的话,想必多少有点能耐,不然秦总也不会这么看重她,让她过来找您。” 唐修怀兴味浓郁,“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倒是有点意思。” 秦鸿严找他沟通,只会没完没了叫他接受原定女主,但池念却说,相信他的眼光? 做事干脆利落不墨迹,还挺顺他眼的。 池念虽然嘴上说的信誓旦旦,实际上自己心底也没底。 找谁出演女主,都不会比找苏蔓之艰难,因为在苏蔓之之前,还隔着一个傅庭谦。 没他点头同意,她轻易找上苏蔓之,不知又得如何惹恼他。 “看你满脸心事重重的,这顿饭,我请的是不是太不合时宜?”坐在对面的江靖北出声,把她思绪拉回。 池念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答应跟你吃饭还想着工作的事。” 江靖北温声道,“这是工作上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她应了一声,不想多提,“先吃饭吧,等会菜都凉了。” “你这什么都自己扛的性格,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江靖北看了她须臾,忽然道,“池念,有什么事,你其实可以跟我说的。” 池念望向他,只见江靖北满脸都是温和,口吻认真地说,“我以前愿意听,现在,也是一样。” 第16章 后悔了还是觉得愧疚了 “学长……” 江靖北为人素来温和有礼,待人谦虚有耐心,让人跟他接触起来,自然又随性的毫无压力。 在池念心中,他就像个耐性极好的长辈,能包容她的一切,还能在她遇到困难时,给她很好的建议,或者适时帮她解决掉麻烦。 她从没忘记,以前在国外时,江靖北对她如何好,有多照顾她。 但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江靖北曾经对她是什么心思,他没有掩饰过,池念也心如明镜。 池念慢慢放下筷子,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对他道,“学长,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很感谢你,只不过我……” “你别误会,我说的那番话,没有其他意思。”大抵清楚她欲说什么,江靖北端着笑,温润的淡淡道,“我曾经是心悦于你,不过,我不是纠缠不休的人。” 抿了下唇,池念双手握上玻璃水杯,缓缓道,“我知道,学长你是个很好的人,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以前是我配不上你,现在更是如此。” “别说什么配不配得上。”江靖北打量她,眼神染着意味深长的意有所指,“我可没忘记,当初是你毫不犹豫甩了我。” 他突如其来的调侃,令正喝着水的池念,倏然差点没直接呛出来,“咳咳……” “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太紧张。” 江靖北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之大,起身抽出纸巾递给她,池念接过来,道了句“谢谢”,连忙擦去自己的失态。 江靖北重新落座,端详她须臾,接着笑了,“看来对于甩了我这件事,你自己心里也很有想法,后悔了还是觉得愧疚了?” 池念耳根子都红了,“过去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还记得?”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甩,大概出于心里不平衡,所以就比较耿耿于怀?” 他曾是学校内众所周知的尖子生,身家条件各个方面都不差,池念也不知自己曾经哪里来的自信,拒绝掉处处比她优秀的男人,如今回想起来,便又是羞耻又是尴尬。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时语塞片刻,幽幽地道,“学长,你能不能别再打趣我了?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我也说了,我们合适做朋友,所以也没那么的……以至于让你耿耿于怀的地步吧?” “所以,我如今也只是把你当做朋友看待而已。”对于她这番言辞,江靖北不置可否,“池念,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绝无明知你结婚,还会给你带去困扰的心思。” 为自己的狭隘思想,她感到内疚,也有些自作多情错以为后的脸红。 江靖北怎样的为人,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君子绅士风范,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绝非可以相提并论的。 何况以江靖北的身形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子不容易,怎么可能对已经结了婚的她旧情未了呢? 池念羞赧的低下脑袋,堪堪道,“抱歉,我想得太多,反而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道歉是不是显得太生疏了?”江靖北笑看她,语调不紧不慢的绵柔,“我能理解,你毕竟结婚了,有所顾忌是理所当然的。” 他如此体贴善解人意,倒是跟记忆中的他,从未变过。 微微停顿了下,江靖北又继续道,“你能提出你的顾忌,其实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嗯?” 池念不解,静待他说下去。 “我本来一直在想,如今你已不是单身,我如果频繁约你出来吃饭,会不会对你造成困扰。”江靖北淡淡道,“但现在既然说到这个点上,我希望我表达出来的态度,能打消你的顾虑,同时也不会让我的立场那么尴尬。” 他的从容大方,反倒让池念的心虚被扩大无数倍,“困扰谈不上,毕竟我们也有工作相交。” 江靖北虽然已经跟星尘传媒签约了投资合同,但后续相关的接洽是她在负责。 池念说,“吃饭的时候,顺便把投资后续相关的事接洽好,也能省你不少时间。” “你答应跟我吃饭,单单为了工作么?” “当然也不全是。”话落,她招来服务员,示意道,“麻烦帮开下红酒。” “好的。” 服务员把他们桌上的红酒瓶打开,给他们倒好,“您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吗?” 池念摇头,“没有了,麻烦了。” 服务员微笑退开。 江靖北凝视她端起红酒杯,微微挑了下眉。 池念由衷地看着他说,“我还是很高兴,能交上学长你这么个朋友,所以,我敬学长你一杯。” 江靖北没拒绝,一边举起酒杯跟她碰了碰,一边仿佛随口道,“那作为朋友,你‘学长’的这个称呼,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个要求,他跟她说了不止一次。 池念又一次心虚,“我……习惯了。” “以后就叫靖北吧,学长这个词,太有距离感。” 望着他一身烟灰色西装,气质从容温和,池念实在不好再拒,点头应了,“那我尽量适应。” 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再相处起来,比上一次碰面显然更随性得多。 她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谨,一边吃饭,一边天南地北的聊着,从学校聊到社会,池念对他的经历也有个大概的认知。 江靖北吃得少,早早用完餐,几乎都是在看着她,时不时还给她夹菜。 他托着下颌,漫不经心的随口笑道,“说了我这么多事,你的事倒没怎么提,三年前你突然回国……是为了结婚么?” 池念顿了顿,“差不多是。” 什么叫……差不多是?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去个洗手间。” “好。” 江靖北温声应她,凝视她起身离去的背影,眼神却深了深。 池念不想多提关于傅庭谦的任何事,没别的,纯属因为想起那男人,就挺让人不开心的。 她不想在江靖北面前,因为傅庭谦那个狗男人而影响了心情。 御春楼是云城有名的餐厅,她跟江靖北来的时间较早,之前还未满人,待他们吃饭,客流逐渐涌入。 池念从洗手间出来,正径直往他们的位置中走,却意外看见傅庭谦跟苏蔓之两人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迎面而来。 第17章 以前没见过,你不介绍一下么 视线内映入他们身形的第一时间,池念就想背过身避开他们,然而她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傅庭谦和苏蔓之的目光便先落在她身上。 “池小姐,这么巧,你也来御春楼吃饭?” 苏蔓之出入这种公众场合,一般都会戴着口罩跟帽子,穿着低调严实,为避免她明星的身份曝光引发瞩目。 即便如此,透过她那双漂亮的美眸,不难想象口罩底下她那张脸有多漂亮。 池念勉强提了下唇,“巧。” 以前她跟傅庭谦等人如若不是刻意碰面,几乎几个月不会见到一次,最近她出个门就能跟他们碰上……冤家路窄,也不是这么窄吧? “你一个人还是跟朋友,吃过了吗?如果还没用餐,庭谦订了楼上包厢,不介意的话,你叫上朋友一块过来。”苏蔓之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挽着身侧男人的手臂问,“庭谦,可以吧?” 不管她是客套还是其他什么意图,池念都被她那份过了头的热情,弄得极为不适应。 傅庭谦还未答话,池念抢先开腔拒绝,“不必,我们已经吃完了,我朋友还在等着我,你们慢用。” 没有再搭话的意思,她低头越过他们身侧。 待池念走开,苏蔓之略有惋惜地道,“池小姐对我们还是那么冷淡,我还想说难得在这里碰见,一块吃个饭聊聊,拉近一下关系的。” 傅庭谦口吻寡漠冷淡,显然对她这种想法不太赞同,“为什么突然想跟她拉近关系,你没必要跟她接触。” “她不得已跟你结这个婚,都是我的原因,成为最无辜的那个受害者。”苏蔓之缓缓解释道,“我内心多少对她有些过意不去,如果能跟她相处得好一些,她在这段婚姻里所缺失的,说不定可以在其他方面弥补回来。” 傅庭谦蹙眉,神色复杂的低眸看她,“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知道他一向不高兴,她跟池念有过多接触,苏蔓之无奈叹了口气,“庭谦,你也别对池念偏见太深了,本来就是我们对不起她,弥补她一下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傅庭谦刚毅有型的俊脸,格外晦涩深沉。 如若真有需要弥补的人,那他也该是亏欠了苏蔓之,他无法出口且无法否认,在三年前,他的肉体就曾背叛过她。 片刻后,他温淡道,“你没必要去想这么多,真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那也是她自己活该所至,和你没有关系。” “庭谦……” 苏蔓之还想再劝,傅庭谦却没给她机会,“这些事不用再说,你待会还得去赶通告,先去吃东西。” 他的性格有多固执果决,她不是不知道,清楚再劝也是徒劳,她只好放弃。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傅庭谦跟在苏蔓之身后走到楼梯口。 拐身上楼时,视线不经意一瞟,不远处靠窗位置中,站起来一男一女的身影落入他眼底。 傅庭谦眉宇微不可视的轻拧了下,深邃眸光凝了凝,英俊的脸微微发沉下来。 池念跟江靖北一前一后走出御春楼。 江靖北说,“我去取车,你在这等等,我送你回去。” 池念却摇头,“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 “怎么了?”想到什么,他失笑,“你不会是怕我知道你住在哪吧?” 上次他们吃饭,他欲要送她,池念的确是这么想。 但这一次,不一样。 她挽了下耳边的发丝,如实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在这里等人,暂时不回去。” “等人……”江靖北细细嚼着这两个字,尔后定定望她,“是刚刚跟你说话的一男一女么?” 池念有点讶异,他看到傅庭谦跟苏蔓之了? 随后又觉得,看到便看到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抿唇,算是默认,“工作上的事情而已,没法避免,既然意外在这里撞见,倒也省去了我特意跑一趟的功夫。” 江靖北或多或少了解她的工作性质。 自然而然的,他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脑袋,温润的勾出弧度,“我回去正好没事,要不然在这里陪你,等你解决好了再送你回去。” 池念刚想拒,话还未出口,身后猛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音量,“池念。” 对于这个声音有多熟悉,池念即便不回头,从他两个字的语气中,也不难感知到来自于他那股浓烈的不快。 她连心底是什么想法还没生出来,手臂蓦地被他一把扯过去,头顶上方是他尤其冷硬的脸,“这么快就走了,嗯?” 他不是应该在跟苏蔓之吃饭么,怎么出来了? 池念抬头看向他,见到的是他五官紧绷黑沉沉的样子,这个满是不快模样的傅庭谦,她最为熟悉不过。 然而现在,却又怎么觉得分外陌生呢? 来不及去细想什么,她的注意力,很快被他掌心箍着她手臂所吸引,力道大的有些捏疼了她。 池念想把手臂从他手掌中抽出来,低声道,“傅庭谦,你松开手。” 他凝向江靖北,眸光似有若隐若现的凌厉,“这位你朋友?” 池念怎会感知不到他的不爽。 不清楚她怎么又莫名其妙惹到他,心底虽是不快与排斥,但又不想在江靖北的面前发作出来,以免让江靖北为难。 她努力敛去情绪,好言道,“是。” “以前没见过,你不介绍一下么?”傅庭谦轻声笑着,气息却蔓延出浓郁的阴沉。 池念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她十四岁便住进傅家,傅庭谦岂会不对她知根知底。 江靖北淡然浅笑,倒是大方的朝他伸出手,“我跟念念在国外相识,回国时间不长,也不是多么有名的人物,所以傅总没见过很也正常。” 傅庭谦在圈内的名气和地位摆在那儿,谁都没法撼动,江靖北会认识他,倒是算不得吃惊。 傅庭谦薄唇微弯,“原来如此。”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后,他半点没有握手的意思。 池念忙出声打破尴尬局面,对江靖北道,“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第18章 我已经怕了 不在意的收回半空中的手,江靖北不放心的对她道,“如果你有什么麻烦,需要我的,一定要告诉我。” 池念不想让江靖北掺和进她跟傅庭谦的私事来,“好,有事我会跟你说。” 江靖北的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傅庭谦大掌握住着池念手臂的位置。 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自知留在这里,依照傅庭谦这样的性格,只会让池念徒添烦恼,江靖北微微点了下头,便不再多留,“那之后再联系。” 待江靖北驱车离开,池念试图把胳膊再次从男人禁锢的手中抽出来,“傅庭谦,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念念……”还是没放开她,傅庭谦细细回味这两个字,阴凉的眯起眼,“叫得这么亲密,你们很熟,嗯?” 傅庭谦一向阴晴不定,她都习惯了。 池念没好气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傅庭谦脑中闪过方才江靖北揉她脑袋的举动,同样身为男人,江靖北对待她时的神态,哪是对待普通朋友的样子? 傅庭谦低眸,冷冷看她,“你们在国外认识,也就是说,认识了挺长时间的了?” “认识多久,和傅总你没什么关系吧?”池念搞不明白他问这些干什么,“你不陪苏蔓之吃饭,专门跑出来管我闲事,傅总是闲的吗?” 这女人,之前在他们面前还老老实实,一副安分守已卑躬屈膝的样子。 转眼,还是这么欠的慌。 “池念,我们还没离婚呢!”他答非所问,捏住她手臂的力量,如坚硬的钢筋慢慢收紧,“你就着急想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嗯?” 她着急想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狗男人嘴里,果然没一句能听的话。 池念冷下脸,“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没你想的那样复杂。” 她的解释,于傅庭谦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你想找其他男人,可以,但只能是在你跟我离婚之后。”傅庭谦口吻冷鸷,居高临下凉凉的扫视她道,“我们还没离婚之前,倘若让我知道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御春楼大门前人来人往,他没打算在这里跟她过多纠缠,甩开她胳膊,他俊脸严峻的朝停车坪走去。 直到他颀长身姿,走到黑色轿车前打开车门,池念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对她,只是路过加顺便。 她果然想得太多,竟有一瞬间错以为,他是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待在一起,特意追出来的……傅庭谦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特意追出来? 他的这些不爽跟警告,正如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一样,以他的颜面和地位,他绝不允许她挂着他妻子名义,跟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还好……池念想,幸好她也从未期待过,他在乎她这种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傅庭谦弯腰,半个身子探进车内,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个黑色锦盒,随后出来把车门甩上。 池念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转身欲回御春楼,就见她冷不防的站在他身后。 傅庭谦没什么话想跟她讲,正准备对她置若罔闻越过她,池念温温开腔道,“我们公司想邀请苏蔓之出演新剧女主,你看可以不可以?” 傅庭谦想都没想,“不可能。” 池念早已做好被他拒绝的心理准备,望着他英俊绝伦的脸庞,“你再考虑考虑可以么,我们新剧女主很合适她,片酬方面会跟她市面报价一样,一分不少。” 傅庭谦蹙眉,凉薄的道,“你知道她的市场价是多少?” 池念当然知道。 做他们这行,对艺人市场报价了如指掌,苏蔓之被傅庭谦旗下的娱乐公司包装成一线,身价之昂贵,绝非一般数字。 如若不是唐修怀坚持要用苏蔓之,池念也不太想把预算剩下来的钱都用来请她,不过还好秦鸿严也是同意的。 她抿唇道,“你放心,我们公司支付得起。” 前段时间连投资都拉不到,转眼就苏蔓之几千万的片酬都请得起了? 傅庭谦不怎么关注池念工作方面,也没有特别用心想要针对她,前段时间他放话出去,还以为他们这部剧早已搅黄,后续便没再理会。 现在看来,他的置之不理,倒是被她熬过来了。 傅庭谦冷哼,“她各种各样高奢品牌在身,你们公司的剧,她瞧不上。” “你都没问过她,怎么知道她看不上?让她看过剧本之后,说不定她自己也很喜欢呢?” “她想要什么样的资源我给不了?”傅庭谦唇角勾出轻蔑的不屑,“她喜欢什么样的角色,我旗下公司都可以为她量身打造,你们公司有什么可值得她瞧得上的?” 池念记得,他旗下的那个娱乐公司,当初都是为了苏蔓之特意开设,连她身边那个金牌经纪人蒋雪,也是他花高价从别的公司挖去,专门负责培养苏蔓之的。 专业的经纪人,专业的团队,专业的娱乐公司……撇去别的不谈,苏蔓之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有多高,就证明傅庭谦在她身上如何挥金如土的舍得。 然而池念还是坚持,“《魅》的女主,前期是妖媚迷惑人心型,后期是历经沧桑为爱抽筋剥骨的痴情,这种类型的女主,苏蔓之以前从未演过,如果她能出演这部剧,对她来说,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 即便如此,傅庭谦也懒得跟她多言,薄唇轻抿欲要迈腿越过她。 “傅庭谦——”她连忙上前,挡住他的路,急急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让苏蔓之出演,是不想她跟我待在同一个剧组。” “知道就别让我多费唇舌,让开。” “你想保护她,我可以保证等她进组后跟她保持距离,绝不乱嚼舌根。”池念恳求地望着他,“你再考虑下,或者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可以么?” 傅庭谦不耐烦的蹙眉,“池念。” “你那么为她着想,不会不知道对她的演艺道路,如今最缺的是什么。”池念仿佛没有洞悉他的不快,语气卑微,“傅庭谦,你不是会把个人私事带进工作的人,我也不至于让你处处防范,对于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让苏蔓之知道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让你更加不爽来收拾我吗?” 咬了咬唇,她低眉顺目的慢慢道,“我已经怕了。” 怕了……这个词,不敢置信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别墅里他残暴对待她的画面,以至于凄惨狼狈的她当天下午便去了医院……那一次,看来他的确伤她不轻。 傅庭谦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薄唇微抿的看她。 不晓得终究还是心软了,或者是觉得让苏蔓之出演也无妨,他下颌收紧,没有明确答应,却也没有明显再拒。 傅庭谦沉默不语拔腿从她身侧走过,池念不经意的视线注意到他修长手指中拿着的黑色锦盒。 她一愣,还想再求的话就那样咔在喉咙里。 第19章 但愿下一次,我能感觉到你的真诚 傅庭谦折身返回御春楼二楼的包厢,苏蔓之看着他,“不是说去拿点东西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经过她的身边,他把黑色锦盒搁在她面前的餐桌上,没解释耽搁的原因,“送你的。” 傅庭谦在她对面位子落座,苏蔓之看了看他,“这是什么?” 他表情淡淡的,“打开看看。” 他特意放下公司,跑去接她过来吃饭还送她东西,莫名的,她有些期待与紧张,小心翼翼端详他,“是项链,还是……” 后面两个字她没说出口。 傅庭谦轻笑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贯来没有浪漫细胞,这点苏蔓之一直都知道。 但如果是戒指的话…… 出人意料的,苏蔓之把锦盒推到他面前。 傅庭谦不明看她,“怎么了?” “庭谦。”苏蔓之双手搁在餐桌上交合,精致面容上的神色,比凝重少了几分,比认真多了三分,“虽然我能理解你的性格,我尊重你的处事风格,可在这种事情上……” 她咬了下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更认真且用心一些,我想有个将来回忆起来,美好而感动的经历。” “我不够认真用心?” 傅庭谦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平常他送她什么东西送习惯了,没太在乎形式问题,而她以往也是笑着接纳的,并无不妥之处。 “你以前是送过我很多奢侈品包包,项链,衣服鞋子……多到让人数都数不清。”苏蔓之缓缓失落道,“可是每一次,你送我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是让助理送过去,就是公司其他人,或者直接陪我过去买。” 傅庭谦身体稍稍后倾,靠着座椅静待她说下去。 “我知道你送我东西的用心,也能理解你不懂浪漫情怀的性格,但是庭谦,我是女孩子。” 一次两次,她还会满脸欣喜由衷高兴,次数多了,慢慢也是会疲倦麻木提不起兴趣。 因为,没有任何惊喜可言。 如若不是他突然递了个锦盒出来,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拂了他好意。 苏蔓之抬起美眸凝望他,“多数女孩子都喜欢意料之外的惊喜,包括我,我无法否认,比起直来直去的送我东西,我更喜欢你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给我意外的收获,特别是……戒指。” 戒指这样充满圣神意义的东西,她更想他能通过一个更浪漫的方式呈递出来。 而不是现在这样,没有半点仪式感,随随便便的拿出来,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感动的成份。 傅庭谦一瞬不瞬注视她良久。 在苏蔓之心里愈发没底时,他才开腔幽幽道,“你不说出来,倒是让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原来以前送你东西,并没有让你感到开心,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苏蔓之满怀期待,却没让自己明显表露出来,端起了矜持道,“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收,但愿下一次你再想送,我能感觉到你的真诚。” “收下吧,里面不是戒指。”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灌入耳里,苏蔓之瞬间呆了一下,看着他,些许的错愕与尴尬,令她忽然间无所适从。 傅庭谦淡淡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等什么时候真送你戒指,我会精心安排布置一番,不让你感觉到半点委屈和遗憾。” 他这番言辞,分明是在不动风声化解她的难堪,是为她着想给她台阶下。 可为什么,她却突然觉得,他的语气略有疏远,仿佛他一瞬间离得她很远? 苏蔓之无处安放的双手,不由自主握上玻璃水杯。 她有些慌了,试图挽回些什么,“庭谦,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指你以前送我东西我不高兴,我只是……” “你无需解释什么,我并没有介意。” 尽管他口吻轻淡,听不出喜怒,苏蔓之还是不放心,认真地对他道,“庭谦,我很在乎你,更在乎我们这份感情,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 傅庭谦刚毅有型的五官仍是平静且淡然,仿佛如他所言真没介意什么。 事实上,他确实不是很介意。 大抵心底早已接纳了她,包容自己所爱之的人不满与某些方面的不合,是他一直以来认为,身为男人的他所应该做到的。 毕竟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人,他一向也不觉得自己完美。 傅庭谦对这个话题不想再谈,转而道,“先上菜吧,边吃边说。” 随后,他一边取出烟盒,一边便招来服务员。 看着美味佳肴的菜式一样一样摆上餐桌,苏蔓之味如爵蜡没什么胃口。 傅庭谦注意到她几乎不动,他背靠座椅抽着烟,吞云吐雾道,“这些不是你喜欢吃的口味么,要不要另外换其他的?” 她努力笑了下,“不用,只是不怎么饿,待会还有通告,也不能吃得太饱。” 傅庭谦点头,在烟灰缸里捻灭烟蒂,骨骼分明的手指端起红酒杯,“那就喝点酒,少喝一些不会影响工作。” 苏蔓之看了看面前的红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在他公司旗下的娱乐公司里这么多年,从不需要她出去交际别人,哪怕她跟他出去跟他朋友聚,或者是陪他参加什么晚宴应酬,他也是让她滴酒不沾。 因为喝酒伤身,他体贴她照顾她。 像这样主动找她喝酒的情况,前所未有从未发生。 傅庭谦眸色深深,轻易察觉到什么,体贴又细致入微的道,“如何不想喝,也不用勉强。” “不会。”她收去复杂晦心绪,露出得体大方的笑,终是举起酒杯道,“如果你想喝的话,我愿意陪你。” 傅庭谦抿唇不语。 两支高脚杯互相轻碰一下,他英俊如斯的脸庞溢出丝丝缕缕的轻柔,薄唇微弯,勾出浅淡弧度,“七周年纪念日快乐。” 苏蔓之刹那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忘了?”他低低磁性的声音蛊惑迷人,“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七年。” 她漂亮的脸蛋神色骤变,整只手都僵在了空中,勉强扯唇,“我……当然记得。” “我猜也是。”他浅浅喝了一口酒,不露情愫放下酒杯,自然随性与平日的他并无差别,“可惜,这么重要的日子没有提前给你准备惊喜,下次补上。” 苏蔓之低眸望着搁置在桌上的黑色锦盒,只觉刚刚咽下的红酒,唇齿间弥留下来的余韵忽然变得发涩。 第20章 你晃够了没有 夜里。 池念回来后洗完澡,也没什么睡意,她便下楼到客厅窝在沙发上。 电视开着,嘈杂声没有那么令人寂静得慌。 拿着手机,先给医院的外婆去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儿后结束通话,她又开始若无其事。 微信群里不断有消息提醒,池念点进去,在群里浏览一遍关于新剧的准备进度。 得知差不多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差签下苏蔓之让唐修怀满意,便可举行开机仪式。 群里有人问她,“池念姐,苏蔓之能签得下来吗,我听说她的工作日程都排到明年了。” “唐导坚持要用苏蔓之,如果签不下可怎么办?马上就要开机了,导演跟女主到现在迟迟不定……真叫人担心。” 原定的开机日就在下个月初,距离现在只有几天时间,然而直到此刻,傅庭谦那边仍然没有给池念任何肯定的答案。 她刚想回复,让大家安心别胡思乱想,手指打出几个字,手机上突然跳出来秦鸿严的电话。 池念盯着备注迟疑片刻,不得不硬着头皮滑过接听。 那头的秦鸿严劈头盖脸就道,“池念,我交给你办的事都过去几天了,你到底行不行?” 池念忍住反驳的冲动,“我还在跟苏蔓之那边沟通当中,尽量争取。” “什么尽量,我要的是肯定!签不下苏蔓之,唐修怀就退出这部剧的拍摄,你知道这个时候重新找导演跟女主有多难吗!女主可以后面一些再进组,但是没有导演我们拍个屁!”秦鸿严勒令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必须得尽快给我解决好!要不然一切损失由你承担!” 整个公司上下,都因唐修怀这个不确定因素人心惶惶,生怕这么久以来的努力都打了水漂,池念又何尝不是? 她顿时更睡意全无。 看时间才晚上九点多一点,池念干脆起身上楼,换了身较为日常的衣服。 等傅庭谦主动给她回复,显然难如登天,与其坐以待毙的等,索性不如主动找上他,即便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因此让他不快。 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湿,拿了皮筋随便扎起,池念带上包跟钥匙,在玄关处换上鞋子打开门。 一脚刚踏出门槛,抬头的间隙她与门外的人四目而撞。 那双深邃如渊的墨色眸子,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心底,叫人心尖止不住本能的跳动了下,激起的涟漪宛如在平静的湖面荡开水波。 一身黑色西装的傅庭谦,身形高大倨傲,带着从容不迫的沉稳,上下端详她一眼,“要出门?” 池念怔松,愣愣地道,“是……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她出门本意是想去找他,他此刻就在她眼前,自然没有再出门的必要,“你怎么又……” 联想起前两次他回来,两人都不太愉快,特别上一次,尤其让她心有余悸,池念一下子出于条件反射的心慌。 傅庭谦像是洞悉了她的不安,颀长身姿越过她身侧进屋的同时,淡声道,“回来拿点东西。” 听他这么说,池念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那样子没能逃过傅庭谦幽深双眸,他眉梢轻蹙。 在她眼里,是不是除了找她麻烦,他都无事可做了? 真是自视甚高的认知。 “你要拿什么?”重新换回拖鞋,池念跟在他身后进屋,“我去帮你拿。” “不需要。” 他扔下冷冷淡淡的几个字,挺拔长腿兀自上楼,池念想追上去,但凝视他冷绝寡漠的背影,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怎么她好像闻到他身上有股酒味? 喝酒了么? 书房里,他翻了几个抽屉都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心情不由变得有些烦躁,酒精后劲也跟着上来,头疼眩晕侵占了他的感官。 傅庭谦在书桌后的椅子坐下来,满脸冷峻的揉了揉太阳穴,见到池念站在门口,他冷沉的声音问道,“你动过我的东西?” “没有。”池念如实道,“你的东西我哪敢乱动?这个书房我从来没进来过。” “那我放在抽屉里的东西去哪了,难道它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傅庭谦从不回这里住,别墅里属于他的东西少之又少,基本全是在他们婚前被安置什么进来,现在还是什么,理应不会找不到。 池念想了想,“可能云姨打扫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东西归位错了,你要找什么,要不然我帮你找?” 她看他喝了酒才出于好意,哪知狗男人真是半点不领情,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冷冷看她,薄唇吐出几个字,“出去,别待在我视线内让人心烦。” 池念无语,既然他这么说,她也不想自讨没趣,“那随你。” 如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实在找不到,她不信最后他仍不需要她帮忙。 与其热脸贴冷屁股,池念选择等他主动唤她的时候。 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傅庭谦要么找到东西下楼,要么是叫她上去帮忙,然而池念在一楼客厅看着电视,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久久不见任何动静。 终是没忍住,她疑惑上楼,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书房门,小心翼翼朝门内投去探索目光,见到的是,傅庭谦跟半个小时前一样坐在书桌后面。 他半倚着,一手胳膊肘靠着书桌撑着头,双眸轻阖,岿然不动的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傅庭谦?” 池念试探叫了他一声,没有回应。 迟疑了下,她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进来,站在书桌前面,微微弯下腰打量他的面容。 不得不说,傅庭谦是真的英俊,脸庞有棱有角,立体深邃的五官每一处仿佛都被精雕细琢过,熟睡的容颜充满稳重迷人的气息,忍不住让人想轻抚上他。 不过转而想到他清醒时满脸刻薄的模样,立刻觉得这张脸又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伸到半空差点碰上他脸庞的手顿住,池念把触碰的动作改为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 半天不见他有反应,就在基本确定他真的睡着时,手腕处被人突然握住,男人低醇夹带酒意的声音没防备的响起,“你晃够了没有?” 第21章 我头疼,你最好别闹,过来 手腕传来他滚疼灼热的温度,池念微惊,“你不是……睡着了么?” 傅庭谦掀起眼皮,没什么温度的睨她,墨色眼瞳里醉意熏染,菲薄的唇轻抿着,不说话。 池念被他的眼神看的不自在。 他如果没睡着,那他是不是看到她刚才差点触碰上他脸的动作了? 她心虚的左右股而言他,“我看你半天没下楼,所以才上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整个太阳穴胀痛不已,傅庭谦头疼得像要炸开,身子往后倾斜背靠座椅,懒懒的忽然问她,“会按摩么?” “……会一点点。” “过来。” 池念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几秒,“你确定要我帮按?”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傅庭谦口气极差,阴阴沉沉的,“如果有其他人,我还用得着叫你吗?” 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么? 池念脾气上来,差点没甩脸转身就走。 但看他一脸冷峻,双眉紧皱的似乎十分难受,她忍了好一会儿,竭力按下起伏不定的情绪。 暗暗吸气,冰着脸绕过书桌走到他身后,她青葱似的嫩白手指抚在他太阳穴上,力度适中的给他揉着。 傅庭谦满身的酒气,离得越近,越是清晰的漫在她嗅觉间,格外叫人不适。 池念望着他满头碎短的发,“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和你无关,少啰嗦。” 他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简直气的让人想敲开他脑袋。 池念白了一眼,“狗咬吕洞宾。” 放在平时,她这么低估的一句话,定然又是惹恼他的,可是今晚他出奇的安静,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估计是真的喝了太多,身体疲倦得厉害,连跟她争论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真是难得。 他默然不语,池念也不打扰他,安安静静的给他揉着脑袋放松精神。 过去十多分钟之后,双手骨节酸软无力的发疼,池念的动作停下来,从旁侧看他,“你好点了么?” 傅庭谦闭着目养神,良久才从喉咙里淡淡嗯了一声,除此之外没多一个字,极其吝啬言辞。 看得出来他仍然不太好受,池念试探地说,“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傅庭谦没应声,一动不动的,不清楚究竟听没听见,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跟空气说话。 她抿着唇,默默转身下了楼。 不多时,寂静的书房里重新响起脚步声,池念轻声细语在他耳边道,“醒酒汤我弄好了,你喝点?” 傅庭谦睫毛微动。 慢慢的,他睁开双眼,若有似无带着随性慵懒的目光,瞥过她手中端着的碗里品相极差的东西,暗哑的声线充满怀疑,“你管这叫醒酒汤?” “我第一次做……酱料不小心放多了。” 她倒是诚实。 但看那汤一眼,傅庭谦只犹豫了一秒,“不喝。” 拒绝得这么干脆吗? 池念有些受到打击,“虽然看着不好看,但也能喝的,我第一次做,你给点面子?” 他懒得理会她,吭也不吭一声。 “傅庭谦,头疼难受的是你,我好意去帮你做醒酒汤你就这么不领情吗?” 忍了他一个晚上,也是快忍到她的极限了。 果断把碗重重放在书桌上,她没好气道,“爱喝不喝随你吧!难受要死也请你死在别处,别在这里让人心塞!” 傅庭谦凉凉扯唇道,“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碍你眼了?” “不然呢?”池念气鼓鼓的,“你喝醉了跑回来干什么,拿东西不能叫别人来拿么,不知道你突然跑回来很吓人?” 他突然回来吓人? 他就说,她今晚怎么对他这般殷勤好意。 感情是为了让他尽快找到东西,尽快醒酒,尽快离开这里,省得他待在这里吃了她? 傅庭谦眼皮下方阴沉沉的一片,“寄人篱下习惯了,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是不是,我回我名下的住处,还得请示你的同意照顾你的心情?” 池念虽从未把自己真正当成傅家人,哪怕跟他结婚,她始终不觉得自己是傅家的一份子。 然而“寄人篱下”这句话,通过他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不经意的伤人。 发现自己无能反驳,她须臾后扯了扯唇,看着地面平静地笑道,“你说的对,这里本来是你的房子,最后反而变成我鸠占鹊巢了。” 伴随话音落下,她倏然转身。 傅庭谦察觉她的不对劲,眯起了眸子道,“你干什么?” 她头也不回,“搬出去,把房子还你。” “站住!” 他冷厉的声音不容置疑,可她全然不理,迈出去的步子没有迟疑一秒。 傅庭谦霍然起身,在书房门口跟上她。 伸手把她身体掰回来,他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阴郁道,“你没事找事,一次不吵就皮痒,嗯?” 池念不明白,“我们在吵架吗?” “难道不是?” 她觉得有点好笑,“傅总你搞错了,我没有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吵架,这个房子是你的,你留在这里,我搬出去,很合情合理。” “池念——” 傅庭谦闭了闭眼睛,想怒,可确实没什么心情跟她闹。 盯着她冷静又倔强的脸蛋,他无奈头疼,“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矫不矫情?” 池念娇俏的五官冷冰冰的,语气冷硬又固执,“傅总觉得是矫情的话,那我的确是矫情了,住着不属于自己的房子,那种滋味想必傅总也不会明白。” 他拿冷眼看她,“既然这么煎熬,你怎么没早点搬出去,还能在这住上三年,真是辛苦你了。” “……” 池念被他一句话噎的哑口无言,什么理由都没了。 “行了,你是什么脸皮自己心里有数。” 他虽不待见她,可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女人大晚上搬出去。 傅庭谦返回身,“我头疼,你最好别闹,过来。” 狗男人是真的狗,搞得她更想搬出去了。 池念原地不动。 他微微侧头,“还要我请你是不是?” “……” “行。”他点头,“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们新剧可以立马开始重新找人,我正式拒绝你之前的提议。” “傅庭谦……!”池念气极,想要抓狂。 傅庭谦蔑然道,“还要我继续请吗?” 第22章 十四岁到二十四岁,刚好十年整 憋了一肚子气,池念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傅庭谦长腿越过书桌,看了一眼桌上那碗醒酒汤。 他眉宇微拢,长指端过碗,送到嘴边咽下一口后,满脸嫌弃的道,“真的难喝。” “那你就别喝了!” 池念想把碗从他手里抢过来,哪料傅庭谦双眉紧蹙,竟一口气把碗里剩余的汤喝下去一大半。 她略有怔松。 来不及让她误会什么,傅庭谦把碗搁回书桌上,泻出漫不经心的调调,“如果不是太难受,这鬼东西也只会鬼才喝得下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池念在心底暗骂。 傅庭谦重新半坐半躺的躺回椅子中,神态散漫慵懒,“过来,继续帮我按摩头。” 口吻跟使唤丫鬟似的,池念真不想过去。 她气闷闷的来到他身后,继续给他头部放松。 看他在逐渐恢复过来,她慢慢问道,“那你是不是同意让苏蔓之出演新剧了?” “现在不想谈这个。” “傅庭谦。”池念细声细语的,轻声道,“我们新剧马上就要开机了,这件事对我很急迫。” 他懒散着,“你急迫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么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池念凝噎。 临近开机才找苏蔓之,的确是他们这边的问题,她没法解释其中曲折,而且这男人更不可能会体谅。 默了默,她商量的语气低低问,“那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让苏蔓之出演?只要你提,我一定想尽办法给你办到。” 傅庭谦淡淡冷漠道,“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我需要你才能办到的事?” 她没有他说的那么差吧? 他工作上的很多事情,的确是她帮不上忙的,毕竟两人不在平行线上,但…… “工作上我帮不了你,私事上也许我可以?” 私事? 傅庭谦目光深邃如无边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兴许是酒喝多了脑子思维较为松懈,他徒然伸手,冷不防的把她拽进怀里来。 池念跌坐在他腿上,一惊,瞳孔急剧扩大的错愕看他,“傅庭谦……我指的私事,不是那个意思……” 本来他也没多想什么,看她像个受惊的兔子,紧张的脸色都变了,分明是以为他此举又是兽意大发。 他故意凉薄的讥诮,“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挨得近,他身上的酒味混合着灼热的气息传来,浓浓的把她包裹在内,池念整个脑袋都大了。 “你自己说的帮我解决私生活上的事,怎么现在就让你帮忙,又想立刻反悔,光说不做,嗯?” 他靠近她耳根边,凉凉笑着的声音灌入她耳里,带来酥酥麻麻的电流感直击她感官。 池念心跳如鼓,慌忙不迭想从他腿上下来。 然而傅庭谦箍住她腰肢,使得她根本无法轻易脱身,不仅如此,她乱动不安的行为,反而惹来他不悦的低声警告,“别乱动。” 他英俊的眉头皱了一下,眸光深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池念看到他脸上那抹晦涩凝重之色,知道自己乱动乱扭反而撩拨到不该触碰的点,她被吓的一下子安分下来。 心里紧张的跌宕起伏,池念急急忙忙的温声解释,“傅庭谦你搞错了,我说的私事是指……比如你的感情问题什么的,跟生理需求无关。” 她坐在他怀里,娇俏的脸蛋酡红不已,双眼遍布无辜又惊吓的色泽。 傅庭谦定定看了她几秒,只感觉她身上香香软软的味道,沁人心脾的好闻。 那双如同小鹿一样明亮清澈的眼,把他不自觉的牵引过去,让他鬼迷心窍的想靠得更近,去探索更多神秘又未知的东西。 池念心脏捣鼓得厉害,尽量使自己柔软一点不要惹怒他,“你先让我下去,行吗?” 他望着她,也不说话,甚至有种他下一秒就要吻下来的错觉,令人十分没有安全感。 “池念。”他微微眯起了眼,出人意料的道,“你认识我多少久了?” “十、十年吧……”她目光闪躲,一秒都不敢跟他对视,嗫嗫嚅嚅的道,“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十四岁,到现在她二十四岁,刚好十年整。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个他曾经无视,曾待她刻薄,曾为了别人而对她打压甚至欺负过她的人,都能记得他们相识了十年之久。 而那个他放在心底,把所有能给的都给她的人,却忘了他们七周年纪念日。 是他不够了解她么? 傅庭谦眼眸微暗,眼底深处的情愫渐渐淡去,把池念从腿上推开,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吩咐她道,“帮我找个印章,找到我就走。” 从他腿上下来,她稍稍松开紧绷的心。 虽然觉得他有点奇奇怪怪的,可为了明哲保证,她坚决不想多问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特别是听到他找到东西便离开,她忙不迭的点头应声,赶紧在书房各处给他找,“是什么样的印章,你有印象吗?” 瞧她这幅迫不及待的架势,傅庭谦拿冷眼看她,忽然间说不上的不爽,冷哼,“没印象,不知道。” 池念,“……” 他故意的吧? 算了算了,清醒的时候也就那个样,还指望喝了酒的他会更好么? 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池念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各种印章不下十枚,每次兴冲冲的拿给他看,他都说不是,搞得她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在诚心刁难她。 从书架上一个抽屉里翻出又一枚,她垂头丧气递到他面前,“那你再看看,是不是这个?” 看她累的满头是汗,这一次,他终于没再冷着脸。 视线扫过她手里的东西,看到底部刻着的字,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长指收过来,没有一句感激的话,起身便走。 “傅庭谦——” 池念跟在他身后,尾随着他下楼。 看得出来他得到短暂的休息后,酒后的醉意有所减轻。 在他临出门大门时,她忍不住向他讨巧道,“看在我又是给你按摩又是帮你煮醒酒汤,还帮你找印章的份上,女主的事……” 难得的,傅庭谦没再冷言冷语,菲薄的唇轻漫道,“明晚到我南苑的别墅要答案。” 池念不解,“现在不能回复么?” “我还没跟蔓之提这件事。” 即便他能做主,但他也不会不经过苏蔓之的同意,随便把她的工作安排下来。 池念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他的考虑,点头道,“好,明晚我过去。” 司机在外面早已等候多时,他没有回头,很快走出别墅上了车。 目送他离开,直至车子消失在视野内,池念才慢慢收回视线,抿了抿唇,不知作何感想的关上门。 第23章 你别对我放电,太肉麻 翌日,池念起了个清早,她买了早餐与水果来到私人医院,陪着虞老太太,一待便是一个早上。 到了中午,她又去了公司一趟,处理下手头关于新剧的其他方面工作。 关于晚上要去傅庭谦南苑别墅的事,一整天都盘踞在她脑海里,她不时的盯着时间,希望时间赶紧到来。 虽然觉得傅庭谦大体是同意了,此刻只需等待苏蔓之那边的回复,然而她却还是紧张难安。 忽然,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微信提示声,池念注意力被拉过去。 有段时间未见的顾时筝发来消息,“晚上帝爵聚?” 池念挑了下眉,唇角边不自觉漾出笑意,拿起手机快速回复,“解放啦?” “那可不,再不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我都快奔溃了!老头子太丧心病狂,足足关了我一个月,哭卿卿。” 后面配上一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包。 池念看着,失笑,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顾时筝的消息又快速传来。 “今晚八点,帝爵见,本小姐要叫上一堆美男,抚慰我这一个月受伤的心灵。” 八点……傅庭谦没叫她具体晚上什么时间去南苑别墅,应该还来得及吧? 顾时筝之前惹了麻烦,被顾老爷一怒之下关了禁闭,手机ipad以及电脑等各种上网方式皆被没收,与世隔绝了一个月,这会儿得以解放,玩的好不疯狂。 包厢里亲一色的男人,年纪普遍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个个长相不凡,身材极好。 一同的,还有一些顾时筝富二代的朋友,大伙儿见到她,就跟见到金主似的围着她转。 包厢里氛围极热,一干人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有做游戏的,也有唱歌的,唯独池念坐在一旁,默默拿着果酒慢慢的喝,显得突兀又格外引人瞩目。 一个长相帅气,年纪跟她相差无几的男生过来,“你好啊,你也是顾大小姐的朋友吧?” 池念看了看他,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过去跟大家一块玩玩?” 池念委婉拒绝,“我不会玩。” 唱歌她还可以,玩游戏什么的……一是没兴趣,二是的确不会,跟通常大多数人都玩不到一起。 “不会我可以教你啊。”男生发出盛情邀请,抓着她的手,“来,我教你怎么玩。” 池念还没把手抽出来,众星拱月被人拥簇的顾时筝,挤开别人把那男生挥开,“去去去,撩谁呢,别来打扰我姐妹。” 男生狗腿笑道,“大小姐,我这不是看你朋友一个人待着无聊,想帮你照顾照顾朋友么?” “我姐妹用得着你照顾?先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再说话。”顾时筝摆手,“走开,她不是你们这些货色能撩的,明白?” 被顾大小姐轰,男生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悻悻然离开。 顾时筝在池念旁侧坐下来,池念提醒她说,“你这样不会得罪人么?我记得那人家里也是挺有能力的。” 顾时筝哼声,“有能力怎么了,叫他滚蛋他敢吱声?” 也是,别人巴结她都来不及,哪需要顾时筝去看别人脸色。 但池念不得不提醒她道,“顾叔叔刚对你放松警惕让你出来,你还是低调些点的好,省得让他又要操心把你带回去关禁闭。” 若是再被关禁闭,顾时筝还不得抓狂。 她冷哼说,“之前还不是他非要给我安排什么相亲,还相了个猥琐男,简直了,想占我便宜?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我没打爆那猥琐男的狗头都不错了!” 池念诚实道,“踢爆人家的命根子也是挺很的了,才关你一个月的禁闭,顾叔叔还是很宠你的。” “哇!一个月不见而已,你再这么替老头子说话,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顾时筝一手搂过她肩膀,轻佻的挑起她下颌,“老实交代,老头子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四目相对,池念无辜眨眨眼,“天地良心,我对你的感情日月可鉴。” 顾时筝被她水盈盈的眼神,看得浑身快起鸡皮疙瘩,赶紧松开她,“啊!你别对我放电,太肉麻了!” 顾时筝长得极美,跟池念秀净中带着清丽婉约的美不一样,她是那种妖娆妩媚极具攻击性,令人一眼便感到惊艳的美。 特别是那头自然卷的长发,和那双魅人心神的眼睛,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勾人夺目的妖精,叫人不自觉为她神魂颠倒。 两人的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顾时筝火热奔放,生来便在财富金钱的熏陶下,让她与生俱来带着跋扈傲慢的姿态,敢说敢做。 而池念更多的时候,则是中规中矩谨言慎行,能不惹麻烦,就绝不让自己露出锋芒,安安静静像个漂亮的瓷器娃娃,除了长相惹人注目,一言一行都是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性格。 一个高调,一个低调,一个是用金钱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是寄人篱下柔柔软软,性格较为成熟的人。 各个方面都是天差地别不同的她们,顾时筝面对她时,总是轻而易举被池念那双水润双眸俘获的毫无招架之力,半点不似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无所顾忌。 两个人相视而笑了须臾,顾时筝突然问她,“之前被老头子断了跟外面的联系,我才听说你外婆住院了,没事吧,还缺钱吗?” 池念拿起果酒,用吸管又浅又慢的喝着,“都已经解决了,现在没事,过几天就出院了。” 顾时筝放下心,点头,“那就好,等出院我和你一起去接她老人家。” 以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池念没有那么客气,所以也就没推辞。 漫不经心的喝着酒,池念想了想,还是对她道,“这一次没法陪你玩得很晚,待会我估计就得先走了。” 平常出来玩,池念几乎不会有先走一步的时候,每次都是她俩一块同来同回。 顾时筝挑眉,“有什么事?” 池念把等会要去找傅庭谦的事,大概跟她解释一遍。 顾时筝听完,朝天翻了个白眼,“那渣男不就在帝爵么,还让你特意跑去他别墅找他干嘛,不安好心!” 池念一愣,“傅庭谦在帝爵?” 现在么? 第24章 你们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嗯? 池念确实不知道傅庭谦此刻就在帝爵,顾时筝表现得比她还惊讶。 不过很快想到,池念跟傅庭谦结婚,结了跟没结没什么区别,倒也能理解。 傅庭谦那狗男人,从来不把池念放在眼底,自是不可能会对她告知行踪。 顾时筝有些被气到,“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找他。” “别。”池念连忙抓住她手臂,“还不知道他跟什么人待在一起,贸然打扰到他,不太好。” 最重要的是,即便顾时筝去找,傅庭谦也不见得理会,池念自己在傅庭谦那儿碰壁习惯了,却不想一向心高气傲的顾时筝被傅庭谦冷眼相对。 顾时筝拍拍她肩膀,勾出狡黠的笑,“放心吧,我对他才没兴趣,找他是顺便,你等着我消息就好了。” 哦,她这么说池念就明白了。 傅庭谦估计跟盛斯衍待在一起,顾时筝真正想去找的人,是盛斯衍。 有顾时筝这个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想去盛斯衍所在的地方,差的只是个借口而已,而池念要找傅庭谦,恰好给了一个她名正言顺的理由。 池念失笑,便不再管她,只是嘱咐道,“你看清楚时机,傅庭谦单独的情况下,合适的时候再叫我。” “明白。” 顾时筝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洋洋洒洒的华丽转身。 包厢里其余人招呼她,“顾大小姐,你准备去哪,过来玩呗?” “跟你们这些小朋友有什么好玩的。”她挑唇,无不得意傲然道,“本小姐要去找男人,男人,懂?” “啧啧,不就是盛总经理盛斯衍么,我们堂堂顾大小姐还没把人家追到手呢?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呢?” “你们懂什么,那么容易拿下的男人我还不屑呢,比如你们就是。”顾时筝懒得理会他们,扬了扬手,“好好玩你们的,通通都不许提前离开,我待会再回来。” “明白,你可追你的男人去吧!” 包厢内众人起哄,有人吹了记响亮的口哨。 池念看着她去找盛斯衍,能这么心安理得勇气十足,偶尔也会由衷羡慕,佩服她身上那股我行我素,却并不会让人讨厌的性格。 或许,这也恰好是顾时筝身上的闪光点,不像她。 什么要特意嘱咐顾时筝,在傅庭谦单独的情况下才通知她,是因为池念深知,有旁人的情景下,傅庭谦绝不想跟她多说一个字,恨不得跟她保持距离到两个人素不相识。 明知他厌恶什么还去招惹他,这种低级错误,撇去上一次她在帝爵故意挑衅,此刻是万万不可再犯的。 毕竟他现在的喜怒心情,对她工作而言,有着很直接的重要性。 池念坐在光线微暗的角落里,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手机里传来顾时筝的消息。 “傅庭谦从包厢出去了,一个人。” 很是简短的一行字,池念却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她立刻收回手机,放下果酒杯,拿着包匆匆起身走出包厢。 傅庭谦喝了些酒,头又开始有些发疼,包厢里糜烂的气氛,令他忽然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包厢,外面较为清晰的空气,总算让他头疼的毛病稍稍得以缓解。 在外面的洗手间清洗完双手,他拿过纸巾擦拭掉手上水渍,尔后放在西裤里的私人手机传来铃声。 他边走边拿出来接听,“准备到了?” “嗯。”电话是苏蔓之打来的,“到帝爵门口了,你要不要出来接我?” 傅庭谦刚想说好,但在抬眸间隙,凝见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英俊的眉宇间覆上一层深沉。 他转为改口道,“你直接过去包间,盛斯衍在那,他看见你知道怎么做。” “那你呢?”苏蔓之口吻说不上来的失望,“你在干什么?” “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苏蔓之纵然不高兴,也没法多言,“那好吧。” “挂了。” 低低的两个字从他薄唇流泻出来,池念望着他挂断电话收回手机,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多余。 她一身米白色小西装,气质干净又简洁,与西装革履气质冷贵沉稳的他撞上,相顾无言。 池念动了动唇,努力找个合适的开场白,“巧……” 傅庭谦双眼冷漠,“真巧还是假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来堵你的路……” 这么说,感觉又不对,她砸吧下嘴,寻着措辞,最后却发现说什么都难以解释。 于是,她干脆定定对他道,“我是故意来堵你的。” 傅庭谦没什么温度的冷笑,“看得出来。” 从她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刻起,便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早已洞悉出来,是顾时筝告知的她。 “你那闺蜜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刚被顾家允许出门,一来就找上盛斯衍,找盛斯衍也就罢了,还不忘记给你递消息,你们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嗯?” 他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池念听得刺耳,辩解道,“她只是听我说要去找你,知道你在这里,顺便帮了个忙而已。” “那么,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应该是叫你今天晚上去南苑别墅等我?”他长身如玉,神色间净是冷凉,“可是你现在在这里,想干什么?” 抿了抿唇,心里怎么想的,她也就怎么说了,“我觉得,三两句话的功夫而已,想必你也不想在我身上耽搁太多时间,与其特意跑去南苑别墅,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反正同样都是今晚,在哪问都是问。” 顿了顿,又生怕他误会什么,池念连忙解释,“当然,我是不介意多跑一趟的,主要还是出于对你心情的考虑,能尽量减少见到我的机会,你心情相对也会好一些,对吧?” 走廊上,傅庭谦和她面对面的相望。 她能言善辩的一番言辞,几乎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明知她这么说无不道理,事实上,他的确无所谓在什么场合,告知她苏蔓之是否出演的问题,不是非要她去南苑别墅等,可偏偏她说得越是无暇,越是有股无端而来的不爽,莫名充斥在他胸腔。 傅庭谦冷哼,“狡辩。” 第25章 打起来了 傅庭谦裹着西裤的挺拔长腿迈开步子,池念跟上他。 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对于她的意外拦截,他似乎没有太多不高兴的样子,她暗暗松气。 池念谨慎试探问,“那女主的事……苏小姐那边怎么回答?” “她可以出演你们的剧。”办事效率素来牢靠的他,不跟她磨蹭,边走边说,“不过得附加一个条件。” 池念点头,“好,你说。” “你们这部新剧,得由傅氏投资。” 池念站在原地,面色凝重,“这个不行。” 傅庭谦察觉她步伐蓦地停下。 挺拔身躯靠着墙壁,他不疾不徐取出烟盒,掏出一根烟点燃,随后瞥她,“理由?” “我们已经有投资商了,合约都签了没法反悔……” 明明灭灭的烟头亮出星火,傅庭谦冷冷扯了下唇,“是那个叫什么江靖北的,也就是之前跟你在御春楼吃饭的男人?” 第一次她找他让苏蔓之出演新剧时,他回去查过,从而得知那个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投资了他们的人,正是那一次他所见到跟她待在一起的男人。 傅庭谦吐出一口烟雾,“他还挺有骨气的。” 听着他漠然不屑的口吻,池念心里有点不安,“他刚回云城不久,认识的人不多,对很多事不太了解,没有故意想跟你作对的意思。” 她的紧张,他哪会感知不到? 傅庭谦眯起眼帘,窸窸窣窣的尖锐漫出来,“这么急着为他说话,喜欢他?” “不是。”池念蹙起秀眉,“傅庭谦,你清楚我要表达的是什么,这不是一码事。” 她为江靖北说话,仅仅是因为站在她的立场应该做的,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而且苏小姐也要加入新剧,大家都是为了各自利益出发,你没必要再因为他投资我们,揪着这件事不爽,对吧?” “我怎么觉得,他投资是冲你来的?” 池念无语,实在没这份良好感觉,“我只是个小小制作人,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傅庭谦淡漠的凝她一眼。 实际上,只要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还不至于有那个闲功夫,去管别的男人对她有没有想法。 多此一问,不过是试探她。 现在看来,她平淡无波的反应,让他还算满意。 傅庭谦寡漠的抽着烟,吞云吐雾着,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半天没有再接话的意思。 池念不得不主动把话题拉回来,“那你看看,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比如冠名赞助商之类的?” “没兴趣,除了作为投资方,其他方面对傅氏而言收益不成正比。”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附加条件都是可以谈的。” 仿佛就为了等她这句话,傅庭谦不急不缓的轻漫道,“除非,纯利益分她百分之二十。”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苏蔓之。 池念脸都黑了,“不可能。” “那就没得谈。” 他果决像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池念咬着牙,“只能百分之五。” “二十,低了当我没说。” 傅庭谦半分不退,再说下去,他大有反悔之意。 池念为难的做最后挣扎,“那她零片酬出演。” “可以。”这一次,他点头果断。 即便苏蔓之零片酬出演女主,百分之二十的纯利益,也足够她赚的盆满钵满。 渐渐回味过来的池念,突然明白了什么,“说了这么多,让我步步妥协到这个份上,傅庭谦,为苏蔓之争取利益,这才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吧?” 什么要投资他们……以傅氏的资本能力,哪里看得上他们这部剧带来的利润? 傅庭谦不承认,也不否认,波澜不惊的的淡淡道,“合同还没签,你可以选择反悔。” 池念觉得自己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重重咬了下唇。 虽有心有不甘,但他话已经放在这里了,由不得她不接受。 满心凝重着,她说,“这么重要的事,我没法擅自决定,得先跟公司商量一下。” 他长指间夹着烟,一支烟已经燃到一半,抬手看了看腕表,“再给你最后两分钟。” 等这支烟抽完,这个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知道他要去找苏蔓之,池念说不上是怎样复杂的心情,转身给秦鸿严拨了个电话过去。 秦鸿严听完她的如实汇报,忍不住拿了根烟抽了起来,沉痛许久,才下定决心道,“那就按照傅总的意思办吧。” 谈判方是傅庭谦,不打碎牙咽下这个亏,一切都没法展开。 池念收起手机,回身,恰好傅庭谦的烟刚刚抽完,烟蒂被他捻灭。 她抿着唇,朝他伸出手干净白皙的手指,“傅总,合作愉快。” 傅庭谦瞥了瞥她,并没有握手的意思,淡淡弯唇,“我看你好像并不太愉快。” 话落,他拔腿即走。 池念盯着他背影,简直恨得牙痒痒,小声嘀咕的道,“狗男人,奸商。” 就在她准备也要离开之际,忽然有帝爵的人,匆匆跑到傅庭谦的身边道,“傅总,不好了,有人跟苏小姐闹起来了。” 池念听见,心想谁这么不知死活,竟然敢去招惹苏蔓之,那岂不是相当于在招惹傅庭谦? 反正,她已经是怕了惹怒这个男人的下场了。 但很快,池念听见气场明显不对劲的傅庭谦问,“谁?” “是顾小姐。”帝爵的服务员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顾小姐和苏小姐打起来了,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盛总叫您赶紧过去。” 顾小姐……池念心底咯噔一声。 她错愕回头时,偏巧对上傅庭谦阴冷射来的目光,那一瞬间,仿佛有无尽寒意弥漫在她周身,一块石头重重砸在她心头上。 v888包厢外人流拥挤,多数不明情况的人围堵在包厢外的走廊上,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被围堵着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傅庭谦跟池念是一前一后赶到现场的。 池念翻开不少人,才艰难挤过人群到达中心地。 眼瞳里倒影出满是狼狈不堪的顾时筝,正跟苏蔓之以及苏蔓之的经纪人蒋雪撕打在一起的画面,池念冷冷倒吸凉气,来不及多想,“时筝……!” 第26章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顾时筝正跟蒋雪互相抓扯对方的头发和衣服,苏蔓之躲在蒋雪身后,闪避着顾时筝冲着她来的攻击与怒火。 “贱人,只会躲在身后算什么,有本事你给我出来打一架!”顾时筝一把推开蒋雪,抓过来苏蔓之,扬起的手掌就要甩在她脸上,“我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眼看着巴掌落下来,苏蔓之惊叫出声。 可是,巴掌没能如期而至。 迅速赶来的傅庭谦,凌空截住顾时筝的手腕,然后,狠狠地把顾时筝推开。 顾时筝踉跄后退,差点被这股大力的力道掀翻,幸得池念及时赶到,稳稳扶住了她。 顾时筝惊讶,“念念?” “没事吧?”池念看着她脸上的抓痕,和满头凌乱不已的卷发,心疼极了,抬头看向对面男人,“傅庭谦,你干什么!” 如果不是她及时接住顾时筝,顾时筝方才就被他给直接掀开摔在地上了。 傅庭谦冷冷斜视而来,满身阴鸷的气息,像是要把人一刀一刀的凌迟殆尽,“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你的好闺蜜在干什么,嗯?你们想找死?” “你看清楚,刚刚分明是苏蔓之跟蒋雪两个人,对付时筝一个!”池念冷冷起唇,“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她一个算什么?” 一看傅庭谦来了有人撑腰,蒋雪立刻跳出来,“池念你搞清楚,是顾时筝先动的手!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那还不是你嘴巴不干净?”顾时筝嗤笑,“做了小三还招摇过市的女人,养的狗嘴巴也跟喷了粪似的,我最见不得这种,忍不住想动手教训教训,怎么了?” 蒋雪尖声怒道,“顾时筝你骂谁呢!” 她不屑冷笑,“还用说么,你自己都对号入座了。” “嘴巴这么贱,今天我非得撕了你!” 蒋雪恼羞成怒,作势还要上前撕打。 顾时筝自是不可能怕她,“念念你放手!” “时筝……” 池念想拦她,劝她们别打了,可是蒋雪已经冲过来,到她们面前扬起了巴掌,冲着顾时筝猝不及防的扇下来。 “啪”地一声。 手掌落在脸上的清晰掌掴声,震慑在每个人的胸腔里。 从蒋雪冲到她们面前,只不过三秒不到的时间而已,谁都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就见蒋雪的手落下。 随之,池念娇俏白嫩的脸蛋上,出现五根鲜红的巴掌印,头重重的偏到一边。 那个巴掌声,正是蒋雪打在池念脸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看戏的所有人轰然唏嘘,倒吸凉气。 当事的几人呈现出各不相同的表情,或是震惊,或许复杂,又或者……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了画面。 池念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竟然下意识看了对面的傅庭谦一眼。 他身长挺拔,倨傲的身躯宛如枝头寒梅,充满居高临下的俯瞰感,气息是那么冷漠,看着她的眼底色泽漆黑,宛如没有情绪波动的冷血生物。 而身后,是被他护着的苏蔓之。 “念念!”反应过来池念替她挨了一巴掌,顾时筝顿时火爆的像要把蒋雪撕了,“我今天不把你们踩在脚底下,我不姓顾!” 蒋雪也懵了一下,但看顾时筝满腔怒火,她不甘示弱。 眼看着两人又要扭打到一起,傅庭谦一道冰寒的嗓音制止,“够了!” 他的威慑力一向大的出奇,开腔便让两个根本毫无道理可讲的女人,同时停了下来,不敢再放肆。 顾时筝愤懑道,“傅庭谦你护着谁呢!念念十四岁住进傅家,跟你认识那么长时间,还是你自己强硬要娶的她!你现在反而护着小三和她的走狗,你还有没有心?” 傅庭谦根本不理会她,反而是盯向池念,阴森森的道,“管好你的人,懂吗?” 那眼神在池念眼中看来是冰冷的,也像一根刺,没防备的刺进她心房。 池念抿了下唇。 顾时筝气的胸口跌宕起伏,“傅庭谦,你不爽就不爽,警告念念做什么,得罪你的是我,有本事,你来针对我好了!” “时筝。”池念拉了拉她,“别说了。” 顾时筝哪能甘心,听到傅庭谦警告池念,整个人都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火气直达头顶。 傅庭谦漠然不屑的冷笑,“顾时筝,做事之前你最好动点脑子,别以为自己是顾家大小姐为所欲为,你在这撒了多少气,我事后就能以双倍还在她身上。” “你——” “我想捏死池念,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你要真为了她好,就给我闭嘴。” 顾时筝哪里会不知道,傅庭谦这个男人对池念如何心狠手辣,即便她不怕傅庭谦,却不代表池念无所顾忌,毕竟她们不一样。 以池念的艰难处境,她不能跟傅庭谦硬来。 尽管憋屈得厉害,恨不得上前扒了那对狗男女的皮,顾时筝却不得不生生咽下这口气,乖乖安分下来。 傅庭谦一身冷鸷,回头对苏蔓之示意,“我们走。” “好。”苏蔓之点了点头。 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池念的目光扫视过他们,忽然发现各自的立场真是足够分明的了。 傅庭谦和苏蔓之以及蒋雪是一派,以盛斯衍为首的其他看戏的人是一派,论最为弱势的一派,自是当属她跟顾时筝。 最为弱势的,当然也就是被欺负得最惨的。 顾时筝身上挂的彩,比蒋雪严重得多,而苏蔓之除了比较狼狈,身上可没见到一丝伤痕。 池念闭了闭眼睛,双手骨节不自觉的卷曲起来,本来她是想忍的,可不知怎么,她发现自己突然忍不下去了,“苏蔓之。” 她猝不及防叫了苏蔓之一声,苏蔓之十分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其他人。 傅庭谦寒凉的语气率先道,“池念,这次的事,事后我会找你算账,你现在最好也给我闭嘴。” “傅总别着急,我们之间的帐,我会等着你慢慢来算。”池念手指捏紧,提唇,一瞬不瞬看着苏蔓之道,“现在是,我要找苏蔓之算算,我跟她之间的帐。” 苏蔓之停下来看她,蹙眉道,“你想算什么,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跟你之间的帐,可多了去了。但我不想说以前的,就说今晚好了。” 苏蔓之即可便懂她的意思,“今晚的,你想怎么算?” “不管你跟我朋友是怎么闹起来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池念懒懒而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一、我们新剧不会用你出演女主,一切损失我自己承担,这就相当于之前我跟傅总谈的,相当于白谈,二、你零片酬零利润出演女主,并且跟我朋友顾时筝郑重道歉。” 顿了顿,池念翘唇,“如果你选择第二种,作为交换条件,我跟傅庭谦离婚,净身出户离开傅家。” 其他人还未消化她说的话,傅庭谦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 双手倏地收紧,他眸似杀人一般,下颌紧绷而语调暗沉萧瑟,“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池念含着冰冷淡笑看他,彼时的她,是让他感到陌生的,“傅总,听不明白吗?” 第27章 没听见她要跟他离婚么 泾渭分明的几批人,各自站在各自的阵营,空气里对峙的气氛极度僵硬。 池念话音掷地后,她清晰的望见傅庭谦讳莫如深的眼底,迸裂出萧肃的凛然寒意。 不知道她具体哪句话彻底激怒了他,大抵她的每一句都是自寻死路吧,所以她真是半点不讶异,傅庭谦会徒然过来,把她连拉带拽的拖走,然后把她扔进隔壁无人的包厢里。 “傅庭谦——” “嘭”地一声,门被甩上的声音,怒意之磅礴,吓得后面想跟上来的顾时筝以及苏蔓之等人,硬生生被隔绝在门外。 他是怎么从风暴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从一个包厢带到另一个包厢的?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所以等待大家反应过来时,傅庭谦已经把池念拽出来。 “妈的,渣男!你放开念念!” 追上来的顾时筝,视线里最后看到的场景,是傅庭谦用力甩上门,朝着池念踱步而去危险的模样。 她想推开门,却发现包厢的门居然被他从里面反锁了,生怕傅庭谦会对池念乱来,毕竟他那个样子,着实吓人。 顾时筝情急,连忙朝一旁的盛斯衍吼道,“盛斯衍,你看戏看够了没有!还不快过来撞开门!” 盛斯衍爱莫能助的耸肩,“这种情况,不是我能搞定的。” “那你就去叫人过来啊!”顾时筝恼火道,“帝爵是你地盘,念念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池念出不出事,盛斯衍漠不关心。 而且他不觉得,傅庭谦会一怒之下真把池念怎么样,毕竟好歹是一条命,傅庭谦自己有分寸。 看他无动于衷,顾时筝气从心来,娇媚近妖的脸上爬上厉色,“盛斯衍,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去叫人过来撞开门!” 命令? 盛斯衍妖冶的眸几乎片刻冷却下来。 顾时筝鲜红的唇冷傲逼人,“别忘了,你是顾氏的总经理,我以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叫人过来!如果念念出了什么事,我会一并算在你头上!” 盛斯衍俊美的神色没什么暖意,但到底还是应了,“行,我这就去叫人过来处理。” 倘若不是池念有危险,跟傅庭谦单独相处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可能性会遭遇叫人不敢去想的事情,顾时筝也不想对他如此强势的趾高气扬。 不过现在由不得她去多想什么,看着盛斯衍总算拿起手机吩咐下去,顾时筝稍稍松了口气。 回眸时,瞥见站在一旁的苏蔓之跟蒋雪,顾时筝扯开唇,勾出一抹不屑又轻蔑的弧度。 蒋雪看见,脸黑了下来,“顾时筝,你什么意思?” “瞧不起你们看不出来吗?”顾时筝冲着苏蔓之讥讽道,“傅庭谦那渣男不是很喜欢你么,怎么现在他反而把念念拽进去,连带着把你也拒之门外了?” 苏蔓之一身白色迤逦的长裙,脸色铁青,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时筝嗤嘲道,“所以说,小三就是小三,傅庭谦也没见得怎么把你放在心上。” “顾时筝。”苏蔓之双手握紧,忍无可忍的道,“我知道你跟池念关系好,但你别搞错了,我跟庭谦早就在一起,要论第三者,池念才是!就算她跟庭谦结了婚,也不能摆脱她插足的事实” 顾时筝星眸登时喷火,“念念跟傅庭谦结婚是她自愿的吗!其中什么缘由你自己不清楚?要不是你这个害人精,她至于好端端在国外突然被叫回来,突然就被傅庭谦那渣男逼婚?居然好意思说念念插足你们,我还没说因为你们这对渣男贱女,害了念念一辈子呢!”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池念跟庭谦结婚是因为我,当初庭谦为了救我跟她结婚,这点的确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也不是没想过弥补她。”苏蔓之弥漫出丝丝冷意,“可既然她不喜欢庭谦,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又是什么意思?” 顾时筝哈的一声笑出来,“她还不安分啊?这三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啊?没听见刚才念念说要跟傅庭谦离婚么,以为谁稀罕似的!” 苏蔓之冷冷看她,想说话,但顾时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顾时筝盛气凌人道,“你没有本事把傅庭谦从里面叫出来,就乖乖闭嘴吧!苏蔓之,如果念念出了什么意外,我保证你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蒋雪愤愤不平,“顾时筝,别以为你是顾家大小姐我们就怕了你!” “怎么,还想打架吗?”顾时筝根本不屑理会她,“我现在没这个心情,你们最好也别惹我动手!” 蒋雪义愤填膺想上前,苏蔓之伸手拉住她,低声蹙眉道,“算了,再吵也没有意义。” 顾时筝跟池念不同,这位顾家大小姐,脾气是出了名的跋扈嚣张,真要再继续动起手来,她就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性格,没有任何顾忌。 苏蔓之的心底,不屑跟顾时筝这种有头无脑的人发生争执,只觉得会拉低她的层次。 即使顾时筝咄咄逼人的言辞,让她十分不舒服,但比起跟顾时筝争执不休没完没了,关起那扇门内的情况,才更叫她在意。 苏蔓之心情凝重,有股说不上来的复杂盘踞着。 这是第二次了,傅庭谦当着她的面,把池念单独拉走……不论出于什么情况,无法否认的是,傅庭谦每次池念带走时,眼底没有看见她。 他甚至没有想过,他每次把她丢在原地,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包厢内。 池念被推进来,趔趄几步,回身对望他时,见到的是他把身后包厢的门用力甩上。 池念脑子里一片混乱,可出人意料的,她没有立刻想要逃出去。 兴许面对滔天怒火的傅庭谦,她习惯了? 单独的包厢里,没有灯光,空间极为暗沉。 池念的视线对撞上他,虽看不见他的表情,然而却不难感知到,来自他那种阴鸷如兽的危险。 “傅总,”知道他在朝她走近,池念岿然不动站在原地,抿了下唇,不加温度的警惕出声,“我不得不提醒你,门外那么多人,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立马叫出来让他们知道。” 第28章 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原地表演 傅庭谦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池念感觉她肩膀上传来遒劲有力的力度,随后她便被这股力量推倒在后面的沙发里。 整个身子都摔进沙发,池念刚想撑着起身,男人却已然欺身而上,双腿跪在她双侧压住她半个身子,使得她瞬间动弹不得。 他灼热滚烫的气息,把她包围的水泄不通,周身拢聚而来的,净是寒冷入骨的危险。 池念惊恐,浑身汗毛伴随恐惧而竖起。 “傅庭谦!”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她言之凿凿的道,“我警告你,别再靠近我!” 傅庭谦捏起她的脸蛋,菲薄的唇漾出叫人发憷的音调,“怕我吃了你,嗯?” “对于你这种男人来说,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吗?”她尽量迫使自己冷静,放平呼吸,尽管不想再提,但她还是咬着牙道,“何况,又不是没有前例!” 想起之前在别墅里,他兽性大发令人发指的行为,她便浑身上下无不排斥着与他的触碰。 傅庭谦语调提高几分,“池念,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办了你!” “那你尽管试试好了!”她破罐子破摔,干脆豁出去了,“反正被咬一次是咬,咬两次也是咬,程度无外乎于让我多恶心一点而已!”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傅庭谦捏住她脸蛋的手,倏然改为握住了她的脖子,“你是不是真想找死?” “说你恶心又让你不爽了是么。”池念冷冷地弯唇笑,“可事实不就是这样吗?口口声声爱着苏蔓之,最在意的是她,那你碰我干什么?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因为她跟你闹分手,这第三次是因为什么?” “你不清楚?”他冷厉着,字字逼人,“你外婆需要手术费的时候,我给你送钱,你不离,现在你倒是想离了,还用离婚来要挟人,你想要挟谁,嗯?” 池念好笑的反唇相讥道,“不是明摆着的么,要挟你心爱的苏蔓之啊!” “简直异想天开!” “是不是异想天开,你去问问苏蔓之不就知道了,你看她会不会同意?” 苏蔓之有多想他们离婚,不言而喻。 只要苏蔓之零片酬零利润参演电视剧,另加给顾时筝郑重道歉,池念就以等同条件净身出户跟傅庭谦离婚。 这对苏蔓之来说,但凡她能放得下面子尊严,那自然是相当诱人的条件。 而池念,笃定她搁得下脸面。 毕竟她想嫁给傅庭谦,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傅庭谦不愿意给池念五千万离婚,早已让她多少都心生不满,这次池念难得松口,她怎会不心动? 当然,提出这种条件,池念自然也早早想到,傅庭谦会有多盛怒。 哪有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尊严被别人踩在脚下呢?所以他就趁着,苏蔓之还来不及思考点头同意,便把池念带走。 傅庭谦厉声,“给我收回你之前的话!” “凭什么?”池念不急不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也给她选择了,她想选择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他紧绷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威胁,“池念,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放在平时,池念对他早已缴械投降。 她一向不会闹事,比起闹事,更多的时候,她只想赶紧息事宁人。 然而这一次,她无论如何偏偏不想再退。 “要动手就废话,反正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动手也不会让我改变主意。”池念逐字逐句地道,“我只要苏蔓之道歉!” 傅庭谦满身冷戾,握住她脖子的手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傅庭谦,”颈脖上蓦地传来疼痛之感,池念依然有恃无恐着,嘲笑他道,“与其想让我改变主意,你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说服苏蔓之,是不是……你也没自信说服得了她不接受我的条件?” 她明知故问的语调,令他更为恼火。 池念笑了,“那还真是挺意外的……” “我只是不想跟她发生不必要的争吵。”傅庭谦薄唇冷抿,“因为你,没那个价值。” 她哦了一声,“那这意思是,无论如何你都得逼着我改变主意了,”又笑了一下,“那你真是要失望了。” 傅庭谦看得出来,她已经全然豁出去了,不论他如何想要掐死她,她都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他慢慢放了手上的力气,沁着凉意的眼,分明看不见也还是盯在她身上,仿佛要隔着黑暗把她看穿,“就为了给顾时筝那女人出口气,你就不怕死到这个地步?” “傅庭谦,你平时苏蔓之一而再的找我麻烦,我忍了,可是我忍你们,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无忌惮,随随便便欺负到我身边人的头上。” 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带情愫的笑了一声,他道,“还真是姐妹情深,把你们委屈到了。” “我们不委屈。”池念淡淡嘲弄,“真委屈,也是苏小姐委屈。” 傅庭谦神色冰凉。 “你心爱的女人现在还守在门外呢,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发生了什么,心里一定很着急。”末了,池念又轻笑着补充,“如果我们再不从这里出去,我又忍不住想表演一下声音,让她听到一些想入非非的东西,也不知道会联想到些什么。” 她的意图,是想让他赶紧起身离开,两个人能尽快离开这个单独相处的包厢。 池念不知道,傅庭谦虽然平日里总会威胁她,他自己却半分受不得威胁,更是从来没有别人能威胁他的道理。 傅庭谦听完她的话,猝然危险,如同蛰伏的野兽被激发了野性,“你是不是真以为,你不怕死,我就拿你没办法?” 池念蹙眉,“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原地表演叫声,你若是不介意苏蔓之听见,造成你们之间不可修复的裂痕,我也不怕。” 虽是这么信誓旦旦的,不过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发憷的,全凭一腔孤勇,才让她不在这个男人面前产生退缩之意。 可池念终归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恶劣程度。 他嗤声,捏着她脸颊晃了晃,“我还有的是其他法子,让你后悔今晚这么惹恼我。” 第29章 我答应过你爸爸会保护好你 “你要干什么?”池念直觉不对劲,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滋生出来。 他轻薄的冷呵一声,并未答话,直接用行动来证明,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暗沉沉的空间里,池念看不见他的动作,但他手从她脸颊上移开,转而落到她身上的触感,在黑暗中感官被放大无数倍里,尤其的清晰而强烈。 池念半个身子被他压着无法动弹,完全凭着双手的力道去挥开他,“傅庭谦,你放开我!” 像是嫌弃她乱挥乱打的手碍事,傅庭谦把她双手箍到一起,一只手把她牢牢桎梏。 随后,他一把扯出她外套。 池念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看他这个样子也明白,绝非会是什么好事。 恐惧如藤蔓从她心底延开,她立刻惊叫出声,试图引起外面的注意力,“救命!” “闭嘴!”傅庭谦恶狠狠的警告。 池念哪里会听他的话,不管不顾用尽了力气去喊去叫,期望着不管是谁,听到她的声音闯进来,把她解救于水火之中。 傅庭谦嫌她叫的烦,干脆以吻封唇,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傅庭谦你……混蛋!” 这个吻,吻得不深,仅仅只是起到封住她的作用。 然而他炙热的呼吸,滚烫的依然像是要把人灼伤了,他薄唇又是微凉的触感,让人根本无心细细体味。 池念拼命晃头闪躲着他的封堵,然而他压着她,令她几乎没有多少闪避的余地。 伴随着这个吻,他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池念慌乱不已,怒意直达头顶,忽然一个心狠,她张开嘴,带着满身的愤怒,贝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唇上霎时灌来极致的痛,唇与唇直接触碰的缝隙里,传来血腥的味道。 无需去想,也能叫人知道,此刻他嘴上破了多大皮,出了多少血。 她狠的几乎是要把他的唇皮给撕咬下来。 傅庭谦终于不得不松开她的唇,“池念,你属狗的?” 池念满脑子都是恐惧,哪里会理会他,终于得回自主权,她张口又是想要大叫。 傅庭谦像是提前猜到她的意图,本来是一手禁锢住她的双手,一手解她衬衣的扣子,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导致半天还没解完,他失了耐性,凶猛地干脆一把扯开。 扣子掉到地上的声音,清晰又响亮。 “傅庭——” 她吓得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两个字,嘴巴就被布一样的东西给封起来,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她的衬衣。 包厢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 可是包厢的隔音太好,导致她们几乎都没太听清楚什么,里面又没了动静。 然而即便如此,顾时筝还是被吓坏了。 “念念!” 她用力拍打着门,慌得不行,里面却再没声音。 顾时筝急了,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盛斯衍,你人呢?为什么半天还没有人过来!” 盛斯衍漫不经心的道,“哦,楼下有人在闹事,忘了你们上面的事了。” 顾时筝快被气疯了,“到底是其他人重要,还是我朋友重要?” “抱歉,在我这里,你朋友跟我关系不大,我自然首先解决跟我有关的麻烦。” “盛斯衍!”顾时筝恼羞成怒,顾不上他话里的真假,强硬地道,“你给我赶紧叫人过来!” “如果你真的很着急,我建议你报警。” “你——” “只要不是人命关天,那就不是什么急事,就这样,我得处理我这边的问题。” 这还不是人命关天? 他是太相信傅庭谦那个渣男,还是太不把池念的命放在眼里? 顾时筝深吸了口气,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她突然冷着声线问,“是不是有一天我遇到危险,你也是这么不紧不慢,不放在眼里?” 电话那头的盛斯衍沉默了片刻,尔后缓缓着,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掷地有声道,“不会。” 她将信将疑的冷笑,“是吗?” “我答应过你爸爸会保护好你。”彼端的他不知道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淡淡的道,“但,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意思是,她追了他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心动过? 顾时筝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精美的眸色片片冷却下来,她殷红的唇笃定道,“我不信。” “随你。” 这两个字落下,通话被他挂断。 顾时筝呆呆的拿着手机,难受么,好像不至于。 拒绝她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出来了,所以心情倒也没怎么感到失落。 而且眼下并不是她因为这些事情而烦恼的时候。 通过这通电话,她多少算是听出来了,盛斯衍大抵不会帮她救池念出来。 顾时筝咬牙,报警吗? 等警察赶来,什么都来不及了,找顾家的保镖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眼前唯一能帮她的,只有盛斯衍,偏偏却又指望不了。 顾时筝心急如焚,朝另一边的苏蔓之跟蒋雪狠狠道,“你们不想想办法?” 苏蔓之不想理会她,脸色难看的抿紧了唇,蒋雪更无动于衷。 原本看热闹的人,都被盛斯衍离开之前遣散了去,此刻走廊上只剩下她们三人而已。 顾时筝基本是孤立无援的状况,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灭火器,气极,她几步过去抡起灭火器。 蒋雪生怕这个疯女人,一旦疯起来干出什么不敢想像的事,连忙警惕地道,“顾时筝你干什么?” “眼瞎吗,当然是砸门啊!不然像你们一样干等着?” 池念被傅庭谦抓进去快有十多分钟了,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虽然不见得傅庭谦因为那么点儿事,就要了池念的命什么的,可除了要命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足够叫人担心的。 物体砸上包厢门的声响,透过空气传进池念的耳里。 此时的她,双手被束缚衣服牢牢的捆缚,嘴也同样被封住,她发出来的呜呜声细若蚊虫,身上清清凉凉的,叫人备受折磨的同时,也完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安全感。 傅庭谦老神在在的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双腿优雅的交叠着,对外面砸门的声响置若罔闻,他慢慢抽着烟,轻轻嘲弄哂笑的吐出烟雾,“还真是姐妹情深患难真情,你给她出气,她为你砸门,你们真是不错。” 第30章 不像对付她,可以毫不手软 池念整个脑子里的思维,都伴随他把她身上衣物剥夺之后,陷入了凌乱崩溃。 从烟头亮起的火光,判断出他的位置,明知黑暗中他看不见,她仍是朝着他睁大了双眼,拼命的发出呜咽声。 她所有的挣扎与抗拒,傅庭谦权当感知不到。 他慢条斯理的抽着烟,听着她激愤抵抗的声音,终于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傅庭谦便嗤之以鼻。 上次她还说自己怕了,会很乖……结果也没见得怎么安分下来,转眼才过去多久,她又开始兴风作浪招人厌。 这女人,就是欠教训。 一支烟燃尽,傅庭谦没有再继续多待的念头。 丢掉烟蒂,放下交叠的腿,他踱步到她跟前,随后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打开了相机。 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把手机对准了她。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池念瞳孔骤然剧烈的紧缩,愈发激烈的发出挣扎,“呜呜……!” 不!不要! 傅庭谦薄唇划过凉薄,完全不理会她。 闪光灯伴随咔嚓一声,在池念剧烈反抗中,一张属于她的相片形成。 傅庭谦丝毫没有欣赏的兴趣,把手机举到她跟前,弯唇,“记住这张照片,不想让它被公之于众,以后别再惹我,懂?” 她猛烈摇头,浑身每一根汗毛竖起,“呜呜呜呜!” 傅庭谦微微弯下腰,巴掌在她脸蛋上拍了拍,“还不老实,是还没被教训够,还想试点别的,嗯?” 一听,池念整个人都僵滞住,顿时不敢动了,惊恐的眼睛扩大到极致的望着他。 她终于肯安静下来,傅庭谦总算满意。 “你想离婚,想净身出户都随你,但是想要蔓之给顾时筝那女人道歉,没可能。”他起身,身形挺拔而笔直,彷如藐视众生的主宰俯视她,“新剧的事,你还想按照之前谈判那样进行,就拿着合约来找我,否则,其余免谈。” 池念不甘的眼眶都湿润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迈开长腿,渐渐离她远去。 包厢的门被人从里面霍然打开,顾时筝以及苏蔓之望见傅庭谦从容不迫的走出来,各自都怔了一下。 顾时筝恼火道,“傅庭谦,念念呢?” 傅庭谦连声音都不吱一个,五官冷峻的半点不将她的愤怒放在眼中。 苏蔓之快速上前,“庭谦……” 起先她还提心吊胆的不安着,但看他西装革履,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她忍不住朝他身后的包厢下意识投去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傅庭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走吧。” 苏蔓之收回视线,欲言又止地道,“你和池念她……” 傅庭谦显然对此不想多提,抿唇不语,拔腿便走。 苏蔓之看着他,心里满是疑虑,然而由不得她多想什么,眼看着傅庭谦离开,她只好跟上。 顾时筝本来是不想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的,可她实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管他们。 瞪着他们目中无人离去的背影,她立刻转头,迅速冲进包厢。 “念念?” 从门口投射进来的光线,在目光短暂的适应了后,让她逐渐发现不远处沙发里的女人。 凝见池念满是狼狈,身上除了最后那点的遮挡物,其余被扒得精光,顾时筝倒吸了口凉气,简直难以置信,“傅庭谦那个禽兽!” 一个小时后。 顾时筝开车,把池念送回九溪湾的别墅。 让她在客厅里待着,顾时筝去倒了杯水过来。 看着池念脸色惨白无比,被吓得身子直到现在还在瑟缩发抖,顾时筝恨骂道,“我去找那混蛋算账!” “别去。”池念泛白的唇道,“我们斗不过他的。” 她被欺负到如此地步,顾时筝哪里看得过去。 愤懑着,她恨声说,“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公道,我一定要讨回来!” 池念目光望着地面,握紧水杯的手指用力收紧,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的语气,“我被他拍照片了。” 顾时筝一震,“什、什么?” 照片……不用池念说出来,她也能知道,那是什么。 池念抬起头,闭了闭眼睛,把浮在眼眶里酸酸涩涩的湿润憋回去,“他现在手里捏着我的照片,如果我们再找他麻烦,他就会把照片公布出去。” “他敢!” 事实上,傅庭谦可能还真的敢。 这男人,无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惹恼了他,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呢? 何况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既然拍下她的果照,为的就是留着威胁她。 再继续惹恼他,情况只会愈发不可收拾。 池念不敢赌。 顾时筝同样也是担忧,她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垂头丧气的道,“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难道就只能任由他将来继续拿着照片威胁么,会不会太憋屈了?” 池念脑子里一片空白,睫毛低垂着,“照片迟早都得拿回来,只不过……暂时恐怕不行了,先忍着吧。” 想从傅庭谦手里拿回照片或者彻底删除,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此时此刻,除了暂时忍耐着,她们几乎别无他法。 顾时筝在池念身边坐下来,心疼的摸摸她脑袋,“你怎么那么傻啊,用离婚来威胁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渣男不择手段,没必要因为我你就跟他发生争执的。” 池念摇头,“他早就想跟我离婚了,白白成全他们,不让他跟苏蔓之付出一点代价,我也不甘心。” 可事实证明,她越是刚硬,傅庭谦比她还冷酷十倍。 顾时筝无比的自责跟后悔,“早知道会变成这个结果,我当时就应该忍住不跟苏蔓之起冲突,即便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但也不能再把你搭进去了,都怪我这爆脾气。” “这不是你的错。”池念觊着她,微微努力的弯唇,“傅庭谦想找我麻烦,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 再过分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 顾时筝丧丧的,“但也不能让你白受这份委屈啊。” “不会,我这委屈不是白受的。”池念眼底染上冷意,“傅庭谦能管得住我,但他管得住苏蔓之么?我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 顾时筝愣了愣,“你觉得,苏蔓之会来找你,可傅庭谦不会同意的吧?” “我那些要求是对苏蔓之提的,事情也是由她去做,傅庭谦管的再宽,也没法把她关起来吧,毕竟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哪里舍得对她用强。” 不像对付她,可以毫不手软。 第31章 就算你能忍,我也不允许 “如果你选择第二种,作为交换条件,我跟傅庭谦离婚,净身出户离开傅家。” 一连两天,池念的这句话像个魔咒一样,不断盘踞在苏蔓之心底,挥之不去。 结束了杂志封面的拍摄,蒋雪朝她走来,关心的问,“蔓之,你怎么了,好像状态不太好?” 平日苏蔓之拍摄起来,状态游刃有余,可这两天是肉眼可见的在状况之外,心思好像被什么勾住了,完全找不到拍摄时的点。 苏蔓之摇了摇头,在一旁坐下来休息,助理连忙上来给她水杯,“你喝点水。” 苏蔓之拿过水杯,慢慢喝了一点。 看她满面愁容,蒋雪问,“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帝爵的事,放心吧,那天闹出来的那些,都被傅总压下去了,没有负面新闻消息流出来影响到你。” “不是这个。” 她当然知道,当时在场围观的人,都被傅庭谦跟盛斯衍封了口,毕竟她跟池念和顾时筝的身份,闹上了新闻对谁都没好处。 苏蔓之抬头问蒋雪,“拍完封面,待会我还有什么工作安排么?” 蒋雪示意助理,助理忙拿出行程表看了看,“晚上有一个慈善活动。” “推了。” “啊?”助理懵了下,“可是主办方很早就邀请了你去参加了,而且这个慈善活动挺重要的。” 苏蔓之蹙眉,“不想去。” 助理求助的看向蒋雪,“蒋雪姐……” 为了照顾苏蔓之的身体,怕她累着,傅庭谦本就要求他们尽量少给她安排不必要的活动,能推的几乎都被推掉了,留在行程上的都是精挑细选,重要又对她有帮助的。 蒋雪想了想,对助理道,“推掉吧,一个慈善活动而已,影响不了什么。” “好吧……” 助理无奈,只要将行程划掉,走到一边去慈善主办方沟通。 蒋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深知苏蔓之有傅庭谦这么一颗大树靠着,有任性的资本,偶尔推掉几个活动也无妨。 她笑着对苏蔓之道,“你要是心情不好,结束拍摄之后就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安排就好。” 苏蔓之忽然道,“今天庭谦有打电话过来么。” 不明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蒋雪如实道,“傅总一般都是直接跟你联系,很少会打电话给我,工作上的安排也是他助理通知的,怎么了,他这两天没联系你吗?” 苏蔓之心事重重的,并不回答,而是说,“你把我手机给我。” 看出些许的端倪,蒋雪一边拿出手机给她,一边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傅总工作忙你也知道,偶尔两天没联系很正常的。” 放在平常的情况,苏蔓之当然不会想太多。 但是以前哪怕几天不见面,傅庭谦每天多少都会给她一条信息,这两天,他不仅不露面,连信息都没有。 想起那天他跟池念单独相处在包厢里,也不知道她们两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不说,她也没法去问。 心里无端的感到惶惶不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自从车祸之后,池念跟傅庭谦的交集越来越频繁。 这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苏蔓之拿着手机,到人流较少的角落,犹豫了很久,还是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的人,接的很快,“蔓之?” 苏蔓之放轻了声线,“等会有时间么,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彼端的傅庭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行,你在哪,我去接你。” 苏蔓之把拍摄杂志的地点告知他。 杂志拍摄地点,距离傅氏没有多远,开车大概也就十来分钟。 傅庭谦按时来到拍摄大楼的楼下,这边的苏蔓之也刚好结束,跟他汇合之后,由于他下午还有工作得回公司,两人选了就近的西餐厅。 餐厅在高楼,靠窗而坐可俯视云城繁华景象,然而苏蔓之显然没有心情欣赏。 点了餐,待西餐上桌,苏蔓之看了看对面的傅庭谦。 他一身黑色手工剪裁的西装,没有打领带,白色的衬衫上衣几颗扣子松开,露出他性感的喉结。 气质是一贯的从容冷贵,寡漠的仿佛生人勿进,一举一动的优雅斯文,配上他那张英俊的挑不出死角的脸,完美的蛊惑迷人。 苏蔓之忽然在想,如果不是早早认识他多年,这样的男人,会多看她几眼么? 毕竟她除了长相占了优势,身家背景却是跟他完全不相匹配,她如今得到的一切名声,还是沾了他的羽翼光辉。 像他这样的男人,倘若不是早年间遇到她,对他来说,恐怕那些名媛千金,才更能入他的眼吧? “庭谦。”苏蔓之看着他,突然开腔道,“我想出演池念他们公司那部新剧的女主。” 傅庭谦淡淡嗯了一声,不急不缓优雅的切着牛排,“已经帮你谈好了,你拿那部剧百分之二十的纯利润。” “不是。”她认真地道,“我的想意思,我想零片酬零利润出演。” 傅庭谦刚刚切下一块牛排,干净修长的手指顿了顿,他蹙起眉,语气稍稍了有几分低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只要我愿意出演女主,池念就会同意跟你离婚,还愿意净身出户,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 傅庭谦薄唇溢出淡淡的冷然,“但她还有一个要求,要你给顾时筝道歉,你要去给顾时筝道歉?” 苏蔓之咬着唇,“如果这么做,能让池念跟你离婚,道个歉又有什么关系。” “蔓之。”傅庭谦语调渐渐不悦,端起红酒浅啜一口,满是漫不经心的轻漫,“我不想跟你闹矛盾,所以这件事就不用提了,到此为止。” “为什么?” “你给顾时筝那女人道歉,打的是我们两个人的脸,你想让她们以后站在你头上,更趾高气扬不把你放在眼底?”傅庭谦凉薄的道,“就算你能忍,我也不允许。” 苏蔓之觉得这个理由简直牵强,她无法理解,“可这些对你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道个歉就能让池念主动跟你离婚,把损失降到低最低,不是很划算吗?” 傅庭谦反问,“你觉得划算?” 第32章 尤其不想让她称心如意 以他的身家背景,在云城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地位,苏蔓之岂会不知,他的颜面何其重要。 放在其他事情上,池念提的要求当然没有商讨的价值。 可离婚不同。 苏蔓之望着面前七分熟的牛排,没有半点食欲,面色凝重着,她徒然说,“庭谦,你是不是不想跟池念离婚?” “这件事你不是早就有答应了么?”傅庭谦蹙眉,“离婚的事,我一直有在跟她提。” “可结果呢,池念根本不同意不是么。” “她迟早会同意。” “那得是什么时候,半年后,一年后,或者等到合约期满?”苏蔓之掀起睫毛,看着他的眼眸闪着脆弱,“庭谦,你们都结婚三年了,这三年来我从来没要求过你跟池念离婚。” 傅庭谦深邃和她对望,“所以,你为什么突然急于这一时?” “是你先给的我希望。” 是他先提的要跟池念离婚,给她个名分,然而这句话,距离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可是他跟池念离婚的事,直到现在依然一筹莫展。 苏蔓之神情有些受伤,“难道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你是不是喜欢上池念了?” “没有,不可能。”傅庭谦想都没想,直接否定,“这些话,上次你闹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上次是上次,她上次闹分手,他不也还是没跟池念离婚么。 苏蔓之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明白他,更是不解他每一次的行为,“那一次池念跟要你要五千万才肯同意离婚,你不给,是因为不想让她白白占了便宜,我后来也知道了,但扪心自问,五千万对你来说真的不多,你如果真心想跟她离婚,真的在乎这五千万么?” “蔓之。” 他想说什么,苏蔓之却打断他,自顾自地道,“即便你真的不想给池念五千万,那这一次,她也愿意净身出户了,可又要因为颜面尊严的问题,你又一次不同意,你告诉我,你真的想跟她离婚么?” “……” “或者说,你真心想给我一个名分么?”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强心剂。 放在其他男人身上,说不定就被她这幅柔软的模样给打动。 何况她的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一心喜欢她,在意她的人,怎么可能连这么点儿东西都舍不得失去。 但对象是傅庭谦的话,一切又要另当别论。 他寡漠的性格,向来不是因为别人几句话便会动容的人,除非他是自己内心出发的意愿,否则极少有人能说服他什么。 比如当初傅家反对他跟她在一起,他没管,傅家用苏蔓之来威胁逼迫他娶了池念,他亦是同样没跟她分开。 这些都不是因为苏蔓之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纯属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除她之外的人,他没考虑过,仅此而已。 讳莫如深的眼凝视她,傅庭谦心底忽然凉凉的想,事实的结果,还是避免不了往池念预想的发展走。 那女人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非得说出那么一席话,让苏蔓之趋之若鹜。 可他警告也警告了,折磨也折磨了,她说出来的话,他却没有能回溯时间的能力,让它从未发生过。 背靠着座椅,傅庭谦定定凝望苏蔓之片刻,终于是慢慢开腔出声道,“我承认,跟池念离婚这件事,进程缓慢超出我的预想。” 苏蔓之心底尤其的惴惴不安,试探地道,“那你……” “你再给我些时间,用不了多久,我会让池念在离婚书上签字。”他坚决的口吻不容置疑。 苏蔓之听出来他话的意思,忽而苦笑,说不出的失望弥漫上来,“所以,你还是不同意池念的那个要求。” “还有别的办法,不是非要按照她的期望走。” 而且,大概出于对池念那女人天生的不爽,傅庭谦尤其的不喜欢让她称心如意。 这种固执到偏执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涌出来的,傅庭谦不记得了,但让她得偿所愿让苏蔓之给她们道歉,这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不可能。 他不想看到池念那张得意的嘴脸。 苏蔓之无奈叹了口气,满腹的惆怅与失落,“庭谦,你真的太固执了。” “这些事情你不用费心去管,我答应过你就决不食言,跟池念离婚是时间问题,我会尽快让她同意,用别的办法。”傅庭谦不以为然,淡淡的道,“吃东西,嗯?” 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说都是徒劳,苏蔓之也不再多说,但心下凝重的她,早已暗暗拿定主意。 不论如何,她都不想放过,池念跟傅庭谦这次可以离婚的机会,毕竟如若不是池念主动愿意,傅庭谦想跟她离婚,难上加难,除非他割舍掉一半的资产给池念。 可让她得到一半的资产还是她净身出户,聪明的都会选择后者。 吃完东西,傅庭谦提出要送她回去工作。 苏蔓之说,“今天已经没什么其他事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回公司吧。”苏蔓之微微笑着,笑得隐隐约约的勉强,“我想去逛逛街,买点东西什么的。” 逛街么……女孩子喜欢逛街,人之常情。 傅庭谦点头,二话不说拿起车钥匙,“那我送你到商场。” 苏蔓之还想拒,然而他颀长身姿已经起身走开,凝望他的背影,她抿了下唇,终归没再出声。 虽然她怀疑傅庭谦是不是喜欢上池念,但这句话仅是试探他的反应。 他对她如此体贴又细微入至,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上别人? 不过,一昧的放任,后面会变成什么样的结果难以预料,也许多多少少都有她不自信的成分在。 她认为,婚姻给人带来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池念又是十几岁便住进傅家,跟傅庭谦总有种她难以介入的瓜葛。 不趁着现在让他们离婚,谁也无法保证,傅庭谦会喜欢她多久。 把苏蔓之放到商场,傅庭谦便要驱车回公司。 在离开之前,他道,“真的不需要我叫人来陪你一起逛么,你的身份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 “不用。”苏蔓之笑着摇头,“我叫了蒋雪,她待会就过来跟我汇合,你放心吧。” 她把自己浑身上下伪装得很好,没有意外,很难有人能发现她明星的身份。 傅庭谦点头,“早点买完早些回去,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过来接。” “好。” 傅庭谦最后深深觊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离开。 第33章 我对他生理恐惧了 虞老太太出院了,池念跟顾时筝同来接她。 给虞老太太办完出院手续,顾时筝开的车,池念跟虞老太太坐在后座。 池念恋恋不舍,握着虞老太太的手,“外婆,你才刚刚出院,就留下来待在这里玩几天好不好?” 前面驱车的顾时筝也道,“是啊外婆,你跟念念好久才能见一面,趁着这次都在云城,不如留下来多玩几天,等玩够了再回去。” “不了。”虞老太太喟叹道,“从住院到现在,在这里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实在也是想回去看看了。” 老人下住在乡下习惯了,在大城市怎么都是别扭的,长时间离开乡下,反而让她愈发想念乡下熟悉的环境。 池念看着老太太鬓白的头发,还想再劝,“外婆……” “我知道,你舍不得外婆。”虞老太太拍拍她手背,“但是你也有工作,我在这里,反而是你的累赘。” 她撒娇,“不会的,外婆怎么是累赘呢。” 虞老太太失笑,“你要是惦念我,有时间就多回乡下看看外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会的,只要我这边有长假,我就回去看您。” 她认真的保证着,娇俏白嫩的五官,天真可爱的在老太太面前,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老太太看着她跟她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一边感动的同时,一边又不是滋味,“要是你妈她能有你一半的孝心……唉,不说了。” 看得出来,老太太这是又想起了伤心事,事关池念的亲生母亲,每一次都是不可避免的让伤感氛围弥漫出来。 池念凝视老太太满脸的皱着和一头白发,心里也是复杂惆怅,抿了下唇,她淡淡笑着安慰老太太,“如果她还有点良心,迟早都会回来看您的,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您养好身体,别的都不要多想。” “但愿吧。”虞老太太叹息道,“你也不要太记恨她,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池念应了一声,“我知道的外婆。” 乡下没有直通的高铁,池念跟顾时筝把虞老太太送到汽车站。 上巴士之前,池念对老太太道,“我给您买了些东西,怕您提着不方便,所以邮寄过去了,过两天您记得领。” “不是说了不要买吗,上次你给我寄过去的那些衣服,到现在还有些没穿呢。”虞老太太不赞同道,“以后别再破费在我身上了,多省着点钱给自己留着,你在傅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我人老,不需要太多东西。” 每次她给老太太买东西,都避免不了被说一通,池念哭笑不得,“都是一些吃的用的,要不了什么钱的,您就别老操心我了好不好?” 顾时筝也站出来笑嘻嘻道,“对啊外婆,您就别担心念念了,我们顾家很有钱的,有我一口吃的,念念就没有喝粥的道理。” 虽然老太太也不清楚顾家究竟多有钱,不过看两人感情好,怎么说池念都有个可以作伴的朋友,总归让人安心不少。 虞老太太苦口婆心的语重心长,“你在傅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您放心吧。” 虞老太太看了看她,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又交代了她几句话,这才转身上过了安检。 分别总是叫人伤感的,凝望老太太苍老的背影,池念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特别让她感到亏欠的一点是,从外婆住院直到现在,本来她答应要带傅庭谦去看望她老人家,最后却是食言了。 好几次她面对傅庭谦,不是没想过开口。 只不过每次他们相处都不是很愉快,清楚提了也是徒然,她便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没有多此一举。 反正,她跟傅庭谦离婚不远了,不见,也好。 直至老太太上了车,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内,顾时筝才对池念道,“我们回去吧。” 池念点头。 两人重新回到车里,池念在副驾驶坐下,系上安全带,正要离开之际,她兜里的手机蓦然响起。 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池念没有多想便滑过接听,“你好。” “是我。”透过手机,传来苏蔓之的声音,“方面见个面么,我想跟你聊聊。” 池念目光渐渐暗下,睫毛轻垂,她唇角边勾出浅淡的弧度,“可以。” 苏蔓之跟她约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过去有些距离。 等终于差不多快到了,池念让顾时筝把自己在楼下放下。 顾时筝担心地问,“真的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我怕你等会一言不合又得打起来。”池念笑道,“你也不想明天的新闻头条,写上你顾家千金的大名吧?那顾叔叔还不赶紧又得把你关起来。” “说的也是噢。” 顾时筝看到苏蔓之,就浑身的不自在,但凡苏蔓之说了哪句话让她不爽,难保她不会脾气上来又冲起来。 想了想,顾时筝也就打消了陪池念一块上去的念头,“那我在楼下等你?” “你先回去吧,待会我还要回公司,晚上有时间再约。” “念念。”顾时筝猝不及防,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真的决定好,要跟傅庭谦离婚了么?” 池念抿了下唇,“迟早的事情。” 深深凝视她,顾时筝也不知该说什么,“你好好考虑清楚就行,至于道不道歉什么的……我是很无所谓的,我真的不在意这些。” “我知道,你安心吧,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行吧。” 分别开后,顾时筝驱车走,池念也转身上了咖啡厅。 咖啡厅在三楼,池念扫视一圈,最后目光顶格在靠窗位置中,俨然一副全副武装打扮的女人身上。 通过身影的辨别,池念径直朝她走去。 注意到对面位子有人落座,苏蔓之慢慢摘下墨镜,大明星的做派,让她浑身上下都端出一股从容来,仔细地瞧了池念一眼。 池念对过来的服务员道,“给我一杯白开水。” “好的。” 服务员应声走开,没多久,一杯透明玻璃杯装着白开水放在池念跟前。 苏蔓之还未说话,池念端起水杯慢慢吹气,先发制人,“你突然找我,傅总知道么。”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没必要让庭谦知道,我是瞒着他来找你的。” 池念一点都不意外,但还是笑了笑,“那我恐怕没法跟你聊什么,毕竟傅总若是知道我背着他跟你单独见面,他少不了又要找我麻烦,我对他生理恐惧了。” 第34章 想离婚,我同意了? “你大可放心,我们私下见面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庭谦。” 苏蔓之的保证,并不会让池念有多少安全感。 长睫微垂,池念淡淡讥诮,口吻淡漠的仿佛说着跟自己毫无关联的话,“你又没法替傅总跟我离婚,他迟早会知道的,苏小姐,你不是我,傅总对我,可不会如对你那么客气。” 苏蔓之多少能看得出来,傅庭谦每次对待池念,都有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偏见和恼怒。 那种轻而易举就被池念勾出怒火的模样,是苏蔓之私下从未见到的傅庭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越是叫人不安。 苏蔓之管不了傅庭谦事后会不会找池念麻烦,毕竟现在情况还未发生。 她只能道,“我只能保证,庭谦知道这件事后,尽量说服他不再找你麻烦,何况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他没太多的理由把火气都发给你。” “行。” 既然她都这么说,池念也清楚没法再要更肯定的保障。 苏蔓之约她出来,彼此间都心照不宣是什么目的。 池念抬了抬眼皮,“你的决定我清楚了,合同拟好后,我会送去给你。” “不必,离婚协议书我带出来了。”拿过包,从里面取出一袋文件,苏蔓之把文件夹推到池念面前的桌上,“你尽管签字就好。” 这……还真是比她预料的更加急切啊。 不过早签晚签,于池念而言意义不大,除了对苏蔓之的急迫略感诧异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感想。 池念拿过文件,翻开来看。 对于早已放言出去要净身出户的她,这份合同自然没有一处对她是有利的,条条框框都摆明了她什么都不要,随便看了几眼,都没再继续看下去的必要。 见她扫视完合同,却没立马就签,苏蔓之也不急,一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边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合同我可以签。”池念放下文件,背靠座椅,要笑不笑的,“但你还没有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去跟我朋友道歉。” 苏蔓之蹙了下眉,尽管对于道歉这件事,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到了现在,难免会有些排斥。 她口吻略微冷淡,“时间你来约就行,只要你肯签字离婚,不论是跟你朋友道歉,还是无条件进组拍你们的戏,我都不会食言。” “那我得提醒你,我们新戏马上开机,需要你明天,或者最迟后天就进组,没问题吧?” “这么快?” “没办法啊。”池念微微淡笑,“之前跟傅总谈的时候,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们现在也很赶的。” 苏蔓之凝眉思索,“可以,我能答应,把后续工作都尽量推掉,尽快进你们剧组。” 有她这番回答,池念也就放心了,“相信苏小姐不会食言,那我这边也可以尽快给公司回复了,最后,我想再冒昧问苏小姐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合同拿给傅总?” “这件事我自己有考虑,合适的情况下才会拿给他,到时候也会通知你的。” 池念其实挺想,等戏拍完之后才把合同拿给傅庭谦最好不过,因为那男人阴晴不定的,戏没拍完,难免不会因为他而出什么岔子。 但显而易见,这种奢望不是她能控制的,苏蔓之也不可能让她讨价还价到如此地步。 没再多说什么,池念跟咖啡厅借来笔,翻开协议书的页面,目光落在落款处,停顿了三秒,她眸光暗淡的还是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池念把签上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推到苏蔓之面前,口不对心的笑着道,“那就提前祝福你跟傅总幸福美满,早日梦想成真,我先走了,麻烦你明天也到我们公司一趟。” 就在池念收拾着东西,欲要起身离开,苏蔓之忽然看向她,“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池念知道,她在问她什么时候搬出九溪湾的别墅。 “苏蔓之。”稍稍的迟疑片刻,池念对望上她,眼里没什么温度,“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跟傅庭谦赶紧离婚,说实在的,我也巴不得赶紧离婚跟你们划清界限,但就算要搬出去,也得要时间准备吧。” 苏蔓之蹙了蹙眉,“我不喜欢夜长梦多。” “你放心,新剧开机我也要进组,等戏拍完,我立马从九溪湾离开,以后大家进水不犯河水。” 她有必要这么急着撵她走么,还没当上女主人,架势倒是做足了。 本身跟苏蔓之就不太对付,池念不想多待。 拿起包,她起身的同时目光流转间,瞥见不远处站着身姿卓越的男人。 池念一愣,脑袋忽然空白。 注意到她的呆滞,苏蔓之循着池念的视线望去,看到傅庭谦迈着长腿朝她们脸色阴郁的踱来,“庭谦……” 迈着步伐来到她们身侧,傅庭谦扫了眼桌上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的文件,他眼眸一暗。 他长指捻起文件,苏蔓之注意到他的举动,想收起都来不及。 视线落在被池念签下名字的那一栏,薄唇微微泛出冷然的弧度。 如果不是中午吃饭分开后,察觉到苏蔓之不对劲,傅庭谦多留了个心眼,他恐怕还不知道她们背着他都干了些什么。 看向前面的池念,傅庭谦冷冷瞥向她,“你找死,嗯?” 池念哪里能想到,苏蔓之竟如此不谨慎,让傅庭谦跟了过来。 可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傅庭谦一而再的警告过她,然而她仍然视若无睹,现在看到他,她整颗心都凉了。 是又要把气撒到她身上了吧,她淡淡的想。 心里忽然竟也没太大的起伏,抿唇不语着,有种听之任之的听天由命感。 “想离婚,我同意了?”傅庭谦三下两下,在苏蔓之不可置信的惊呼中,他把离婚协议书撕的粉碎,甩到池念的身上,逼仄的低气压让人大气不敢喘,“给我滚!” “庭谦!” 眼睁睁地望着他撕碎了离婚协议书,苏蔓之震惊的每个细胞都是惊恐的。 第35章 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纸屑甩到身上后,散落一地。 池念缓缓抬起睫毛,凝向倨傲挺拔的男人。 他一身的冷鸷,冰寒入骨,“还不滚?” 池念双手攥得很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对着傅庭谦那满脸冷沉的模样,终是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在这个男人滔天怒意即将席卷而来前,她抿了下唇,识趣地拿着包转身离开。 看着池念走出咖啡厅,苏蔓之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不能理解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庭谦,你……” 她刚要脱出喉咙质问的话,却被傅庭谦不带情绪的冷冷打断,“回去。” 对视上他阴冷的眸,苏蔓之一僵。 “这一次你擅自做事,我不计较,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这样的事发生。” 话音掷地,傅庭谦冷寒的率先迈开长腿。 苏蔓之整个人都呆住了。 认识这么多年,傅庭谦从未用过这样的口吻和语气跟她说话,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到,仿佛眼前的男人是陌生的。 待苏蔓之慢慢下楼,傅庭谦的车子已经停在咖啡厅前的马路上,显然是在等她。 迟疑了一会儿,苏蔓之还是上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她上车,傅庭谦提醒道,“安全带。” 苏蔓之视线微垂,只好系上安全带。 拐角处,池念凝望着黑色的轿车很快驶了出去,心里分辨不清是什么心情,复杂跟难受都弥漫在她心底。 满身的无能为力,让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签下了离婚协议,可是他却又撕得粉碎…… 他的这个举动,毫无疑问,他就是不想让她那么轻松的离婚。 正如他所言,想离,想净身出户都可以,但她若想拿捏住他要挟离婚,那绝无可能。 傅庭谦平生最恨别人威胁他,哪怕她跟苏蔓之做了个于她而言极不公平的交易,他也不能接受。 池念无力的扯了扯唇。 这个男人,果真不把她逼到绝路誓不罢休…… 黑色的轿车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狭隘的空间里透出满满的逼人的气压。 苏蔓之看了身旁驱车的男人一眼,只见他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五官冷峻肃穆,她想说话,可直到他把她送回来,她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 车子到达目的地,眼看着他就要调转方向盘驱车要走,苏蔓之解开安全带推开了车门,正要下车之际,还是忍不住回头,率先开腔叫他,“庭谦。” 傅庭谦动作一顿,侧头凝向她。 苏蔓之不确定的试探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他只是这么回答,菲薄的唇沁着凉,英俊立体的五官遍布寡漠又冷淡的情绪,“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苏蔓之哪里看不出,因为她的擅作主张,多少都惹了他不快,尽管他说了不计较,可他那满身心的不愉,叫人无法忽视。 她睫毛半垂,忽而笑了笑,“要你跟池念离婚,就那么困难吗?” 傅庭谦英俊的眉宇间微微拢起,“我说过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可是你的打算,让我感到遥遥无期。”苏蔓之看向他,漂亮的美眸逐渐染上湿润的泪光,“我承认,背着你跟池念交易,是我不好,但这一次池念自己都签了字……” 只差一步,只要他点头同意,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那么从此以后,他跟池念就再无瓜葛了。 然而他却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撕碎了…… “我不知道,该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感想,哪怕你也很生气,我心里又有几分好受?” 傅庭谦眉头拧到一起,看着她,“我给过你保证,一定会跟池念离婚。” “保证又有什么用,你若决心要跟池念离婚,还用得着我去跟池念谈么?”苏蔓之咬了下唇,眼眶微红的泫然欲泣,“你明白过我的委屈吗?你知道我哪怕不要尊严去给顾时筝道歉,也要拿到池念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对你真正的用心吗?” 他嗓音微沉,“我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懂!”她的眼泪说掉就掉,盛满脆弱的模样凝视上他的脸,“庭谦,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坐在驾驶座的傅庭谦微愣了片刻。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跟你名正言顺在一起,而不是总被人说登不上台面,被人指着鼻子骂小三。” 她根本就不是小三,却一直饱受这样的争议长达三年。 她是什么心情,他真的懂吗? 苏蔓之满是委屈,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暗暗捏紧,咬了下唇,她梨花带雨的柔弱让人看得不忍,“我跟池念做交易,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将来,你有你的顾忌不能轻易跟池念离婚,可我也有我的选择,池念既然同意净身出户,说什么,我都不想放过这次的机会。” 顿了顿,她继而又哑着嗓子道,“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你就别管我。” 话落,她推开车门兀自下了车,甩上车门头也不回。 苏蔓之的意思,再直接不过。 她还是不想放弃,跟池念继续做交易。 双手掌控在方向盘上,傅庭谦脸色阴郁,胸腔里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叫人难以平静。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将车子调转车头,傅庭谦拿出手机,一边驱车,一边翻找了一遍通讯录。 最后他才猛然发现,原来他竟没有池念的手机号码,这三年来,他们更是没有通过一次电话。 心烦气躁的,他又拨了个电话出去,“把池念那女人的号码发给我。” 那头的助理,明显愣了下,“傅总……太太电话,我也没有。” “没有那就去查!”傅庭谦漠然的像是生人勿近的不近人情,口吻又低又冷,“她是星尘传媒的人,想查她的号码很难?” “好、好的,我立刻去办。” 通话挂断,傅庭谦把手机扔到一边,烦躁地扯了扯衣襟。 难以置信,池念从十四岁起就住在傅家,他们结婚了三年,不仅他没有她号码,就连他助理也没有? 那女人是幽灵吗? 第36章 就算是一条狗,都有感情了吧? 没用多久时间,助理把池念的号码发过来。 傅庭谦看着那一串陌生的数字,手指点了下去。 就在通话即将接通时,脑海中蓦然掠过什么东西,让他心情愈发烦躁起来,眉头紧锁着,莫名的又点了挂断。 转而给盛斯衍打了过去,“有空?” 那头的盛斯衍淡淡的说,“还行,不算忙。” “出来喝酒。” 青天白日里,能听到傅庭谦突然来这么一句,简直让人怀疑明天的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我没听错吧,傅总不是一向日理万机,大白天有空喝酒?” 傅庭谦言简意赅懒得废话,“我现在过帝爵。” “行。” 简单的说了随后就到,盛斯衍率先把电话掐断。 傅庭谦开着车,脚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不难看得出来,素来寡漠冷淡的男人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帝爵里,盛斯衍看着他连灌了几杯洋酒下去,啧啧有声道,“这是得被气到什么程度,连你这般无情的人,都跑出来借酒消愁?” 傅庭谦懒洋洋的靠着沙发,不想说话。 盛斯衍笑了下,“又是池念,因为上次那事儿?” “别提那女人。”傅庭谦脸色不快的又喝下一杯酒,酒杯重重搁在桌面上,“心烦。” 一眼洞悉了什么,盛斯衍身子慵懒的往后靠,“女人还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又矫又媚叫人心痒难耐,但又十分的可恨,像你这样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滋味是相当不好受吧?” “什么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傅庭谦语气低冷又不屑,“池念那女人,有什么能让我犹豫的地方?” 盛斯衍意有所指的挑了下眉,“那你在烦些什么,池念愿意离婚,成全你跟苏蔓之,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同样的一件事,傅庭谦没心思四处跟人解释缘由,他只是不爽地道,“叫你出来喝酒,你让一堆人过来还这么多废话,扫兴。” “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找人过来陪你,让你换换心情来着……不然你叫我们两大老爷们待着说什么?” 包厢里不下十余个女人,莺莺燕燕的什么类型都有,不说首屈一指,但美女二字这些女人总归都称得上的。 盛斯衍诚心诚意地道,“在女人的身上不痛快,当然也要在女人的身上找回痛快,你玩的高兴了,自然也就没心思再去想杂七杂八的事了不是?” 傅庭谦看着奉承不断的女人,只觉得心情更差,顿时愈发没了待在这里的欲望,“想玩,你自己留着玩吧。” 来这里找清净,简直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傅庭谦说完,直接起了身。 睨着他径直走出包厢,盛斯衍耸耸肩,他自认为自己似乎做的没什么问题。 有女人过来娇媚问道,“盛总,傅总怎么走了?” “可能……”盛斯衍挑了挑眉,“他洁身自爱,不想跟你们同流合污吧。” 有人吃惊,“不是吧,傅总平时出来玩,难道也不碰女人的?” 盛斯衍想了想。 他印象中的傅庭谦,每次出来要么带着苏蔓之,要么就是不带,除了苏蔓之之外,跟他最有纠缠的女人也就是池念了。 撇开这两个女人,还真没见过,傅庭谦再跟其他女人有什么暧昧不清的牵扯。 男人跟男人之间,在出来玩这件事情上,最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但傅庭谦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从未表现出来过,对其他女人有半分的兴致。 可想而知……还真是一个意外痴情的好男人? 夜里,云城某知名酒吧。 看着池念喝得双颊酡红,顾时筝无不心疼,拍了拍她肩膀,“念念,少喝点……” “我没事。” 清楚她是真的心情难受到极致了,顾时筝望着她,满是无奈。 都是因为傅庭谦那个渣男,才搞得池念工作与感情变得双重艰难,可她却又没法为她分担。 想想,都让人抓狂。 顾时筝干脆道,“行,那我陪你喝吧!你想怎么喝,今晚喝个尽兴!” 池念嘟着嘴看她,“时筝,你真好……” “那不是必须的吗?”顾时筝得意的扬眉,给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满,举起来就跟她碰了碰,“你放心大胆的喝,喝多了,等会我让人过来接就是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好。” 池念莞尔一笑,即便是有些醉醺醺的,可笑起来的模样,仍是清丽动人。 凝望着这样的池念,顾时筝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傅庭谦那个狗男人,怎么就舍得对这么满是脆弱的人,那么心狠呢? 十年了,就算是一条狗,也都会有感情的吧? 哪怕他心有所属不喜欢池念,也不至于一点仁慈都吝啬吧? 就这样离婚收场,不是最好吗? 男人,都是薄情的动物…… 想到池念的遭遇,又想到自己追而不得的境况,顾时筝的心情一下子也跟着差了起来。 和池念一口气灌下几杯酒,两个人都有些头晕了。 “念念?” 忽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徒然在她们身侧不远处响起。 池念的脑袋半晕半沉,酒吧里灯光斑驳糜烂,她勉强睁大眼睛,才依稀看清了来人,顷刻呆愣,“学长?” “你又叫我什么?”一身灰色西装的江靖北朝她们走来。 池念轻咳两声,酒意顿时清醒了些,“抱歉,脑子没转过来。” 顾时筝通过两人之间的对话,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一手搭在池念的肩膀上,笑着揶揄,“念念,你朋友啊?” “嗯。” 池念回的有几分尴尬,顺着话题给两人互相介绍认识。 江靖北温温和和的跟顾时筝打了个招呼,顾时筝眼力劲极好,忽然道,“我喝多了,先去上个洗手间,麻烦你帮照看下念念,可以吧?” “当然。”江靖北笑着点头,“乐意至极。” 顾时筝立马对他的好感就来了,心想还真是个绅士又不错的男人,笑眯眯的满是不怀好意,挥挥手道,“那就麻烦你啦。” “时筝——” 第37章 这些年,我没交过其他女朋友 池念想叫住顾时筝,可这家伙就是存心的,扬了扬手便二话不说走开了。 吧台边只剩下池念跟江靖北二人,酒吧里氛围喧嚣热闹,烘托出靡靡之意。 池念有些不适应,堪堪扯唇笑,“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江靖北倒是自然,随意地在她身旁位置坐下来,跟调酒师道,“一杯白兰地加冰,谢谢。” “好的。”调酒师很快给他调了一杯出来,递在他面前,“先生,您慢用。” 池念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朋友约过来的。”江靖北调笑看她,“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里,这算不算是缘分?” 没回他的话,她反而是道,“那你朋友呢,你在这里,等会你朋友找不到你怎么办?” 江靖北微微扬眉,“听你这意思,我刚过来,你就要赶我走?” 啊、这……也不好直接说“是”吧? 把江靖北坦荡光明,眼里不夹一丝不悦或者其他的情绪,池念忽然觉得自己反而有些小家子气。 于是她半开玩笑地扯唇道,“没那个意思,只是怕你朋友找不到你,等会担心你。” “他们找不到,会打电话给我的。”江靖北浅浅地笑,“还好你不是要赶我走,不然我倒是一下不知道该走该留了。” 池念心虚,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以掩自己的小肚鸡肠。 她倒不是故意想赶江靖北走的,只是在酒吧这种地方,孤男寡女的,自己还喝了不少酒,总归觉得不太好。 不过江靖北都这么说了,她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免得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靖北身穿一身烟灰色的西装,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成熟而内敛,五官落拓分明,明亮的眼中始终含着笑意,毫无疑问,他的迷人,不差于傅庭谦。 一想起那个狗男人,池念眉头忽然一皱。 “看你喝了不少酒。”江靖北目光扫过她面前空了大半的酒瓶,“心情不好?” 喝了酒的缘故,池念脸颊酡红的厉害,原本是有些醉的头晕,只不过突然看到江靖北,兴许是因为他给她长者的感觉太盛,让她下意识的严肃,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池念勉强笑了下,“还行,也没什么心情特别不好的。” 尽管她这么说,江靖北哪能不知道,她是不想把关于自己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良好的教养让他清楚,当对方不愿透露出关于自己的私事,他便不应该再继续追问下去。 然而鬼使神差的,他凝眉道,“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 池念呆了呆,酒后迷离的眼,对望上他。 “他欺负你了?” 他温温的声音在传到耳里,不知是不是酒劲逐渐上头的缘故,他循循慢问,轻易就把刺在她心底的事勾勒出来。 池念收回视线,低垂着睫毛无力又苍白的笑了笑,“没有,他没欺负我。” “如果不开心,你可以跟我说出来。”江靖北深深地望着她,“事情埋在心里多了,会透不过气的,兴许,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听众么…… 池念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又潜意识觉得不太好,即将出口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江靖北很快又认真地说,“不是说了,现在是朋友么,朋友之间没必要这么生疏,不是么?” 虽然三年未见,但他的温和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变。 池念怔怔看他,忽然就笑了出来。 江靖北挑眉,“你笑什么?” “你应该被很多女孩子喜欢吧?”池念打趣道,“你人这么好,又优秀还会照顾人的情绪,并且温柔体贴堪称完美,追你的女孩子,一定不少。” 完美? 她竟用这么高的词汇来评价他,实属有些意外。 江靖北唇边漾开弧度,“你不说,我还以为我处处不如别人。” “怎么可能,难道你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吗?”池念眨眨眼,“绝对是让人一看,就为之沉沦的那种迷人,像你这么好的人,这几年女朋友也不少吧?” “没有。”她本是玩笑,没料到他却回答的认真,“这些年,我没交过其他女朋友。” “呃。”池念微愣,“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如果喜欢的人得不到,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别人,对自己不公,也对别人不公,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么?” 江靖北看着她的眼睛。 酒吧里太过喧嚣,以至于池念没听清楚他是用怎样的口吻说出这番话。 然而对望上他的视线,心里莫名像是漏掉一拍。 池念连忙调转开视线,脑子里逐渐晕乎乎的,没仔细去分析他话里的意思,笑道,“你当然是负责的人,不过,如果有不错的女孩子,你或许也可以接受试试,没有接触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对方,你说是不是?” “池念。” 看着她清丽婉约娇俏的侧脸,江靖北突然叫她的名字,有什么话欲要脱口而出。 但是半响过去,池念都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只有一双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蛋上,她不太适应的撩着耳边的发丝,困惑的抬眉示意他,“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江靖北收回视线,把心里荡起的涟漪不着痕迹地按下,又不着痕迹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提醒道,“你朋友好像很久没有回来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池念也注意到顾时筝太久不见人影。 照理来说,去个洗手间不该这么长时间不回,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想到顾时筝的性格向来比较容易惹事,何况在酒吧这种人鱼混杂的地方,保不准会出什么事端,池念连忙道,“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江靖北嗯了一声,静静等待着。 池念拿出手机想给顾时筝拨个电话出去,哪里料想,顾时筝的微信信息跳了出来。 “念念,我有点事,先回去啦,你们慢慢玩。” 看着手机上的这行字,池念嘴角微僵,忙回个信息过去,“不是,你走了干嘛不叫我一起走?” 第38章 果真是放在心尖上了 顾时筝的信息很快回过来,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你又没什么事,回去那么早干嘛,难得碰上一个异性朋友,你多和人家聊聊嘛。” 池念快速打出几个字,“可是,我喝多了。” “那就让他送你回去,想必他也会很乐意。” “你怎么知道人家乐意?” “你没拿到人家看你的眼神啊?那可是赤果果得很。”后面配上一个坏笑的表情。 眼神? 什么眼神? 池念不懂,可是顾时筝门儿清,直接回复她道,“你没注意到这位帅哥,一过来看都没看我,反而注意力全在你身上?” 顾时筝长得是公认的美人,在云城,能跟她一较高下的都找不出几个。 然而之前江靖北过来时,除了礼貌的跟顾时筝打声招呼,连多余的一个视线都没给她,反而定定落在池念身上。 顾时筝在这种方面可是人精,一眼看出了什么,才故意笑着走开把池念丢在这儿。 “我看他长得挺不错的,不输傅庭谦那渣男,虽然家世方面什么的比不过……”顾时筝又发了条信息过来道,“不过胜在绅士有礼,对你好像也挺不错,勉强配得上你,所以,你可以试着考虑考虑。” 池念无语凝噎,“你想什么呢?我跟他只是朋友。” “男朋友或者老公,都是从朋友慢慢发展的嘛。” “这就是你放心把我扔给别人的理由?你对别人又不了解,万一对方是个坏人呢?” “那就看是怎样个坏法咯。” 池念,“……” “安心吧,他要是心怀不轨,明天我就叫人去打爆他狗头。”顾时筝又道,“反正你跟傅庭谦迟早要离婚了,多跟别的男人接触也不是个坏事对不?正好也可以转移下注意力,别想那些糟心事了。” 池念的心情真是晦涩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时筝解释,她跟江靖北真没那方面的意思。 也不等她想出怎么回复顾时筝,江靖北的声音轻轻灌来,“你朋友……走了?” 池念忙将手机收起来,顾时筝跟她瞎扯就算了,若是被他看到,那就尴尬了。 她语无伦次,“嗯……她、她家里有急事……” 这句话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让她突然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原来如此。” 江靖北了然的点头,那唇边泛出的浅浅笑意,以及那深深看着她的目光,在池念对撞的那一刻,让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依照池念对他的了解,聪明如他,大体不难看出顾时筝那点小九九。 越是这么想着,池念越是有种坐入针钻的难受,顾时筝的那番言辞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使得她半点不敢再对望上他。 池念避开江靖北的视线,为了转移注意力,拿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而江靖北也只是笑吟吟的,半响没有开腔的意思。 池念努力想着要找个什么合适的话题,来打破他们之间此刻微妙又怪异的氛围,倒是突然有一个大约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男人,过来跟江靖北打了声招呼。 “大伙儿都在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男人笑着拍了下他肩膀,随后目光落在池念身上,“哟,这位是……嫂子?” 池念心想,时筝那家伙,这次可真把她给坑了。 天知道,她和江靖北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特别是在酒吧这种地方,会被别人误会成什么。 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不驳了江靖北的面子,又能表达清楚他们的关系。 但池念话还未出口,江靖北便浅笑的对那男人道,“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啊……”青年男人意味深长,倒也不深究,“看你朋友也是一个人,不介意的话,叫她一块过去坐坐?” 江靖北看了看池念,眼神询问着她的意思。 池念推脱,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喝得有点多了,想先回去了,你们去玩吧。” 男人哈哈笑道,“没事儿,喝不了就不喝了,我们都是靖北的朋友,没人会强迫你喝酒的哈,过去坐坐就成了。” 江靖北似乎也察觉出了她的为难,低声俯到她耳边,“都是我比较熟悉的人,没什么坏心思,你实在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就是在别人面前不给江靖北面子。 只不过,想起顾时筝的那些话,若是她跟江靖北一块过去,难免不会让人继续平添误会。 池念仍旧犹豫,还想再拒,男人取笑江靖北道,“靖北,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我们又不会吃了你朋友,你至于这么小心护着嘛?” “她……” 江靖北试图帮她说话,池念率先出声道,“那就过去坐坐吧,坐会儿也无妨。” 男人吹了记口哨,“还是姑娘痛快。” 就这样,池念跟着他们,一块来到二楼的卡座。 江靖北自然而然在她身旁坐下来,低声问,“你已经喝了不少了,真的不要紧么?想回去就直接说,不用顾及我。” 池念摇头,温温淡淡的勾唇,“没事。” 她酒量其实一直很好,只不过平时不太爱喝,喝了点酒就容易上脸,头虽也有些晕,但还不至于真醉。 江靖北深深凝视她须臾,终是不再多言。 卡座里有四五个人,一看江靖北居然带了个姑娘来,一下子大家起哄了起来,争相着要给池念敬酒,幸而被江靖北一一挡下,“说好了,她不喝的。” 大家一阵揶揄,纷纷打趣着他们什么关系,江靖北只是淡笑,随口解释了几句,众人才作罢。 江靖北给池念倒了杯果汁,推到她面前,“你喝这个。” “谢谢。” 看得出来,这些人跟江靖北的关系不错,也不为难她什么,大家兴致颇高的聊天喝酒,也没怎么把池念落下,尔后也会跟她搭话。 之前去找他们的男人坐到江靖北身边,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道,“她就是你这几年拒绝别人的理由?” 闻言,江靖北举着酒杯的动作微顿。 “别告诉我不是,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对她有意思?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你当初在国外遇见的小学妹吧?” 江靖北唇角划开不知名的弧度,没有回答,反而放下酒杯说,“你们玩吧,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 男人调侃,“这么为人家着想,果真是放在心尖上了。” 第39章 我想和你单独相处一会儿 坐了没多久,江靖北起身说要送她回去。 池念自是求不得的,礼貌的卡座的其余人道别,和他一块出了酒吧。 离开的喧嚣吵闹的场所,外面的新鲜空气让人焕然一新。 池念望了望身侧卓尔不群的男人,还是问了句,“才坐了那么一会儿就出来,没什么事吧?” 江靖北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池念的脸蛋酡红似血,白里透红的模样,又娇又俏,明亮如星辰的眼染了几分酒意,像鹿一样的干净澄澈,眨巴着眼睛,煞是惹人怜爱。 他看了她好几秒,池念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喝酒的缘故,脸上的温度滚烫得仿佛灼伤人,“怎、怎么了?” “只是发现喝了酒的你,莫名的可爱了很多。”江靖北笑吟吟的,如沐春风的笑意,干净舒适而令人心旷神怡。 池念耳根子都跟着微红了些许,“我喝酒就是这样……脸易红。” “看得出来。”江靖北眸光柔和了几分,“走吧,我送你回去。” 池念不想麻烦他,于是接话道,“不用了,你回去陪你朋友他们玩吧,我打车回去就行。” “他们不会介意我离不离开。”江靖北深深看她道,“何况你喝了酒,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你朋友把你交给我,我得保证你安全到家才行。” 他都这么说了,再拒就显得自己太刻意了。 池念只好点了下头,“那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拉远跟他的距离,江靖北怎会不知道,实在有些无奈的睨她一眼,这才纳回视线。 江靖北取了车过来,停在她面前,池念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斟酌了下还是问了一句,“你也喝了点酒,要不叫代驾吧?” “无碍,我喝的不多。” 隐约记得他只跟她抿了几口,其余没怎么沾过酒,光从表面看,几乎看不出来。 但总归还是喝了些,喝酒开车就怕万一,池念也掂量不出他的酒量,便想继续道,“但是……” “念念。”他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温温淡淡的侧头凝视她,眼底满是认真且温和的色泽,“我想跟你单独相处一会儿,没有别人打扰。” 他大抵是误会她说叫代驾,是希望有第三个人在。 池念想解释,可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认真,以及他那句捉摸不定,让人极其容易心起涟漪的话,她忽然一句解释不出。 这……是她喝多了,还是他喝多了? “你这小脑袋里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江靖北眼光极其毒辣,仿佛她把内心话都写了脸上一样,可他又并未多言,只温和道,“你住哪?” 池念抿了抿唇,反正他上次已经见到过傅庭谦,大抵猜出了他们的关系,于是没再隐瞒,报了九溪湾的住址。 江靖北点了下头,对于她住在云城最昂贵的地段,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那你坐好,系上安全带。” 她一言不发,听话的系上安全带。 车子很快驶了出去。 车窗外流光倒影,街景飞快地从她眼底掠过。 池念目光落在车窗外,双手不自觉的握住安全带,知道怎么回事,心底盘根交错的复杂。 是她喝多了的缘故么? 总觉得今晚的江靖北,格外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脑子里再度浮出顾时筝的话。 眼神…… 池念稍稍斜过视线,不露痕迹的瞥了身边的江靖北一眼,他依然是那副温温淡淡的模样,心情似乎很不错,唇角微微勾着弧度。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也没看出来,他脸上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出来。 都说旁观者清……池念也不是完全糊涂,连别人对自己有好感都感知不到的迟钝的人。 加之方才江靖北那么令人遐想连绵的一句话,实在没法不叫人多想什么。 可是,他们之间一早就说清楚了,江靖北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个时候她再胡思乱想,要么是自作多情,要么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认识了这么些年,池念从心底敬重江靖北,也正因如此才愈发叫人心烦意乱。 但愿是她想多了,顾时筝也看错了吧。 车内弥漫着沉默的气息,池念温温倦倦的声音慢慢响起,“我有点困,想先睡一会儿。” “好,到了我叫你。” 江靖北的声音干净中透出沁人心脾的淡然,如丝丝缕缕的风划过她的耳边,让人满心舒适的怡然。 池念靠着车座,渐渐闭上眼睛。 原本是觉得,两个人单独相处在车内,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题能聊的,她不如闭着眼睛假寐,以此避免过多的交谈和尴尬的气氛,只不过池念阖上双眼后,困意逐渐来袭,不知不觉渐渐侵占了她的神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传来江靖北低柔的嗓音,“念念?” 池念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是隐约好像自己睡了很久。 慢悠悠的睁开双眼,一时间思绪还没回笼过来,以至于她一下子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我……这是在哪?” “前面就是九溪湾了。” 池念看见他,回想起自己跟他一块从酒吧出来,然后他送她回来的事,这才倦意消散。 忙坐直了身子,她尴尬地扯了扯唇,“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江靖深微微好笑道,“困了,睡一会儿很正常,何况你还喝了酒,喝酒易犯困。” 池念转而注意到,他们的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还是停在九溪湾附近的绿茵旁。 她不解,带着刚刚睡醒惺忪的眸困惑望向他。 江靖北解释道,“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才在这里停了车。” 她哦了一声,点了下头。 随后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俯身在她身侧,距离算不得多近,可他整个身子都面朝向她,她的身上还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这样,看了她多久? 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异样从心底升起,她将外套还给他,勉强挤出笑脸,“谢谢你送我回来,这里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你开车回去路上小心。” 她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试图下车,然而手腕忽然被他从后面握住,“念念。” 第40章 你也不怕被误会在意我 手腕上关于他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而来,池念心头一跳,努力维持着镇定,缓慢回头,“怎、怎么了?” 江靖北凝视她须臾,末了才莞尔,“注意安全。” “你也是。”让自己尽量自然的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池念冲他浅浅颔首,“晚安。” 她小心翼翼的举动落在江靖北眼底,他也丝毫不介意,仍是端着从容,“还有,我今晚很高兴。” 字字落在池念心头上,让她如鼓重锤。 不知道他高兴的点在哪里,江靖北也没解释的意思,“回去好好休息,晚安。” 她表面不露情绪,抿了抿唇勾出浅淡的弧度,然后转身。 池念下了车,把车门给他带上,随后头也不回快步朝九溪湾的大门踱去,娇小又清丽的背影,在他视野内渐行渐远。 江靖北一直端详着她走远,直至她经过九溪湾保安亭旁的大门,他才让自己收回目光。 掌心里和车内仿佛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以及清香。 江靖北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摩挲了下,唇角划过失笑,眼皮下方却是一片黯淡。 说对他有戒心,可她却能在他的车里熟睡,说她对他毫无戒心,然而她又时时刻刻都在跟他保持着距离。 那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刚刚处在一个朋友的位置,连让他多靠近一分都不允许。 对待他,她还真是一直都没变,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 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吧? 但是傅庭谦分明对她如此之差,都被他看在了眼底,难道她还没死心么? 江靖北的手渐渐握上方向盘。 傅庭谦在她眼中,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以至于她竟看不到除了傅庭谦之外的人…… 九溪湾的别墅都是独栋独立的相隔甚远,池念经过保安亭,又走了差不多一千米左右,才总算到达他们的别墅区。 冷色系的路灯把她影子拉得很长,伴随轻轻吹过的秋风,池念整个脑子清醒了不少。 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今晚在酒吧的举动,她不应该跟江靖北去见他朋友的。 即便那些人不曾为难过她,甚至看在江靖北的面子上对她照顾有加,但她终归是结了婚的人。 跟一个男人哪怕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去见他另一帮的朋友,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如果是有工作在身跟江靖北接触还说得过去,可今晚毕竟不是工作。 真是喝多了,脑子都犯糊涂了。 池念捶了捶脑袋,懊恼不已,又垂头丧气的心情复杂至极。 她光是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走到别墅外面,别墅外甚至停车一辆黑色的轿车。 “去哪了?” 大概十米开外,熟悉的男声蓦地传来,池念出于本能的惊了一下,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傅庭谦英俊不凡的身姿懒懒的靠着车身,一手抄在西裤的裤兜里,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白色的衬衫上衣松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他性感的喉结以及壁垒分明的部分胸膛。 他抽着烟。 池念细心的注意到,他铮亮的皮鞋边,地上落了不下十根烟头,一眼便得洞察出,他在这里待了起码一个多小时以上。 心下微震,池念再看向他的脸庞,把他五官冷冽漠然的模样纳入眼底,忽有一种无端而来,被人捉奸在后的心虚感。 池念蹙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那么荒唐的错觉,稳了稳心神道,“没去哪。” 傅庭谦吐出一口烟雾,袅袅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声音却是暗哑而低冷的,“没去哪还能这么晚才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嗯?” 几点了她没看,在望见他后,更没心思去注意时间。 池念面无表情的越过他身侧,径直走向别墅的门。 一阵风吹过,她经过他身前时,微风把她身上的气息吹来,傅庭谦剑眉一拢,突然盯向她背影,“你喝酒了?” 她懒懒的,连回复他的声音都满是疲惫的细微轻淡,“和你没什么关系。” 的确是没什么关系,她要喝酒或者干嘛,怎么他都不可能放在心上。 然而,突如其来的不爽,顿时又在心底炸开。 傅庭谦双眉紧蹙,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给我回来。” 她不理,边走边掏出钥匙。 要论她身上什么地方最让他不爽,那就是她这股每每都在无视他,完全不听他任何事情的坚韧劲。 似乎不论好的坏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都不再听他的了,完全与那个曾经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庭谦哥哥”女孩大相径庭。 傅庭谦直接丢掉烟蒂,几步过来拽回她身板,“是不是一天不收拾,你就特别欠?” “傅庭谦。”闭了闭眼睛,池念暗暗收气,温温软软地说,“我不想跟你吵,别闹了行不行?” 闹?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她说他闹? 傅庭谦五官冷骇,一字一句地道,“我问你,去哪了,跟谁喝酒?” 池念唇畔蠕动了下。 他又冷冷警告,“别跟我说和顾时筝那女人,她今晚九点就跑去找盛斯衍了,根本没和你在一起,也别跟我说是工作应酬,你去没去公司你很清楚。” 池念觉得他这话里有些怪异,但哪里怪异一时又说不上来,也没那个心思去细想。 她有气无力的随口应付道,“和其他朋友,随便喝了点。” “其他朋友?” 除去工作上认识的人之外,她生活圈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身边有几个人是他不清楚的? 池念知道这男人多疑,思及他曾经的警告,于是补充道,“总之,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行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没什么好再跟他说的。 透过她话里的信息加之对她的了解,他眯了下眼睑,浑身气息愈发冷冽了,“跟那个叫什么江靖北的?你跟他喝的酒?” 池念秀眉皱了皱,“我想回去睡觉。” “我在问你话。” 她要走,傅庭谦又摆明了不允许,居高临下满是压迫感的盯住她,手掌箍住她的手臂禁止了她离开。 池念忽然耐性全无,抬眸对望上他忍不住开腔道,“傅庭谦,你跟苏蔓之在一起我不也是没说什么吗,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跟谁喝酒?” 讥讽的扯了下唇,她凉凉道,“你也不怕被人误会,以为你多关心在意我呢。” 第41章 这死女人竟然敢把他关在外面? 不关心不在意,就不能管她跟谁喝酒? “我跟蔓之能和你跟别的男人一样?”傅庭谦冷沉地道,“别忘了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还是傅太太一天,我就有充足的理由管你。” 傅太太? 她这个傅太太当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是,全世界就你跟苏蔓之的感情最清新脱俗独一无二坚不可摧。”池念翘唇,似笑非笑,“既然那么喜欢她,那你怎么当着她的面离婚协议撕了?” 傅庭谦口吻淡漠,“池念,少来激我。” “那就没什么好再说的。”池念看也不想看他,把头别到一边,“傅总请回吧。” 他来这里等了什么久,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她就想赶他离开? 她如今,是愈发不把他放在眼底了。 来这里之前,傅庭谦想起苏蔓之的种种言辞,本是打算放低要求跟池念好好谈判一番。 可现在看着她这态度,哪还有什么好心思跟她好好谈? 傅庭谦漠漠的扫视她须臾,尔后眸光精湛逼人道,“你这么想要跟我离婚,究竟是想让蔓之给顾时筝那女人道歉,还是想赶紧离婚后,好跟那个江靖北在一起?” 池念觉得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无可理喻。” 然后,她甩开他,掏出钥匙几步过去打开别墅的门。 “池念——” 傅庭谦恼了,正要追上去,哪里料想,进屋后的池念一把将门狠狠甩上。 “碰”地一声,门被关上后,声响之大,震得人难以置信,随后还听见大门被从里面反锁的声音,让他没法拿钥匙打开门。 傅庭谦错愕的登时扩大双眼,这死女人竟然敢把他关在外面? 她究竟哪里来的勇气? 怒气冲天的,傅庭谦一脚揣在门上,恼火的浑身每一个细胞因子,都快叫人抑制不住的去把她揪出来算账。 但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低咒了几声。 池念听见外面车子启动,片刻后,车子被驾驶离开,声音逐渐远去。 她在原地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才上楼。 跟傅庭谦之间,她发现他们是愈发没什么可聊的了,与其争吵不断,还不如什么都别说的好。 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间,池念放了热水泡了个澡。 大抵是因为在江靖北车上睡了一觉的缘故,这一夜,她硬是到了后半夜才辗转反侧的艰难入睡。 翌日。 今天是秦鸿严给她签下苏蔓之最后的一天时间,但她跟苏蔓之交易的并未达成,池念只好准备了另一份合同,去傅氏找傅庭谦。 虽然她挺不想见那男人的,可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事已至此,由不得她选择。 池念收拾好东西,带上刚打印出来的合同走出办公室,迎面却撞上款款而来,一身长裙迤逦夺目的苏蔓之,身后跟着蒋雪以及她的助理。 池念脚步在原地停下。 苏蔓之走到她面前,脸上化妆精致的妆容,微微弯了下唇道,“池小姐准备出去?” 池念随口应了一声,绵长的道,“你这是……” “虽然昨天的交易被庭谦出现终止了,但应该还作数吧?” 苏蔓之的话,令池念十分意外。 苏蔓之继续道,“虽然那份协议书没有了,但也可以再签的不是么,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池念当然不会反悔,可却仍旧不太确信,“如果你已经说服傅总了,我之前说的话当然还作数,但要是你连傅总都还没说服……苏小姐,恕我直言,我不喜欢再白费功夫耽搁时间。” “我知道你们新剧现在很赶,昨天的事也是我不够周到才出现了意外,不过这一次你放心,我来,也是带了诚意来的。” 苏蔓之眼神示意助理,助理忙上前,把一分文件袋递给池念。 “这是我准备签你们这部剧的合同,都是按照你之前的要求来拟的。”苏蔓之往前走了几步,到池念的身边,低到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只要你肯再签一次离婚协议书,之前谈的所有事,都还作数。” 池念斜眼瞥她,“如果傅总知道了,还是不同意从中作梗,那我们这部剧,岂不是要因为你一个人白白打水漂?” 苏蔓之目光微冷,“那你想怎么样?” “要我再签一次不是不可以。”池念静如止水,语气淡淡的不疾不徐道,“但你得先进组拍摄完了我们这部剧,再跟傅庭谦提离婚的事,否则,我不会签。” 苏蔓之皱了皱被精心描绘过的眉毛,星尘传媒的这部戏拍完,最快也得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会发生什么,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谁也没法保证。 不过,新戏开机后池念基本也会跟着她们一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片场,而傅庭谦处理公司的事务一向繁忙,也不见得这些时间内会生出什么意外。 三年都过来了,再急,也急不了这三个月。 苏蔓之想了一下,看池念久久没有退步的意思,心里即便不情愿也还是点了头,“可以,没有什么其他要求,那就带我去见秦总吧。” “苏小姐,我得提醒告知你一声,协议书我只会再签一次,不会再签第三次,如果下一次你还是不能让傅庭谦同意离婚,那我也没办法。” 苏蔓之看着她,没说话,漂亮的脸蛋上不冷不热的。 池念弯了下唇,一边转身,一边不忘记提醒,“还有进组之前,别忘了记得先去给我朋友道歉,具体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她高兴就行。” 蒋雪听见,有些不服气,正要上前呛声,却被苏蔓之拦了下来。 蒋雪恨恨瞪了眼池念背影,转过头来对她道,“蔓之,你干嘛非得忍着她?” 苏蔓之淡淡的阖了下眼,“这本来就是答应好的,没关系。” 蒋雪还想说话,但苏蔓之示意她什么都别说了,她这才作罢,只叹息道,“你为傅总做到这个份上,也不懂他到底清不清楚你的良苦用心?” 苏蔓之默了须臾,“他迟早会明白的。” 第42章 对他的爱慕,渐渐消失 终于把苏蔓之说动,出演了新剧,秦鸿严别提有多高兴,特别是在看到苏蔓之的合同里,写着不要片酬不要利润,几乎是无条件担任女主,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待签约完,苏蔓之等人离开后,秦鸿严笑着夸赞池念道,“干的不错,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选你担任这部剧的制作人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高兴吧? 她用婚姻换来的。 池念看他笑得如此开怀,伸出一根手指道,“原本属于我的利益不变,我还要这部剧再加百分之五的分红,外加这部剧播出时总制片挂上我的名字。” 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秦鸿严顿时笑不出来了,“你为这部剧争取了很多我知道,加百分之五的分红不过分,但总制片就说不过去了吧?” 总制片这个身份何其重要,这部剧一旦大热,对她将来的前途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 池念又不傻,不可能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东西,到头来反而为别人做嫁衣,自己却一无所获。 她微微笑着道,“秦总应该清楚,我能拉来苏蔓之无条件担任女主,总制片不挂上我的名字才是说不过去,我只是跟您要我应得的东西而已,秦总觉得呢?” “但你还这么年轻……” “年纪跟能力无关,只要我把我该做的做好,相信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池念为这部剧作出的贡献,秦鸿严都看在眼底,现下这部剧的各个难办的事情都由她去做的,让她挂上总制片无可厚非。 秦鸿严端详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野心却是不小。” “都是为了公司着想而已,我在圈内有点儿名气了,人脉关系更牢固,将来也能更好帮助公司拉更多的投资赞助之类的,而且只是要个身份,秦总说是不是?” 一眼看出她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定将来会大有作为,秦鸿严思虑了片刻,想着她只要要个总制片的身份而已,并没有要总制片该有的利益。 而且她是顾家大小姐送进他们公司来的,她若有心,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情,他倒不如推个顺水人情。 “行,只要你能把握好,让这部剧别再有什么意外。”答应完后,秦鸿严又严肃道,“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唐修怀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主,身处其位必承其重,你做得不好导致了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可不能抱怨我没给你机会。” 池念姿态不卑不亢,得了便宜却不卖乖,“秦总放心,我会努力把所有事处理好。” 秦鸿严心情很好,摆摆手道,“行了,那你就出去吧。” 池念客套了两句,随后退出秦鸿严的办公室,又接到顾时筝的电话。 听到她说苏蔓之已经约了她,池念挑眉,“没想到,苏蔓之的办事效率还挺快。” “这么说,你已经签字离婚了?”顾时筝惊讶道,“傅庭谦那渣男同意了?” “他同不同意,就看苏蔓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池念耸耸肩,“反正我只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就行。” 那头的顾时筝沉默了几秒钟,“念念,那你没事吧?” 池念不懂,“我能有什么事儿?” “毕竟你以前还挺喜欢……”顿了顿,顾时筝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听说你们新戏马上就开机了,之后你又开始忙忙绿绿没时间,要不今晚再出来聚聚?” “行啊,忙完我给你信息。” “ok。” 收回手机,池念回到她的办公桌,想处理工作,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 喜欢么…… 手指间捻着钢笔,池念思绪渐渐游离,忽然间想起了很多。 关于自己如何跟傅庭谦相识的,关于自己如何对他春心萌动的,也想起来在她高中毕业时,不知他早已心有所属,她鼓起勇气对他告白,得到的是他不留余地的拒绝。 那晚的绿荫树下,他神情冷漠的看她,眼底深处甚至还有些许的厌恶裹挟其中,不是很明显,但她确确实实的感知到了。 大受打击之后,一毕业她便心灰意冷的出国留学,当时的所思所想,仅仅是觉得她跟傅家脱离后,再也看不见她也许他会很高兴吧? 可又哪里料想,才出国三年她又被傅家长辈叫回。 傅庭谦刚要逼她结婚时,她还满心欢喜,直到知道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才要跟她结婚,那是一种一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糟糕到了极点。 池念想,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她对他的爱慕,应该就已经在渐渐消失了吧。 一段如同丧偶式的无爱婚姻,如履薄冰的挨了三年,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一定要傅庭谦跟苏蔓之付出点什么,才想真正离婚。 可是,转而想到他为苏蔓之逼她结婚的那股狠劲,她又觉得他们应该付出点儿什么。 拿婚姻作为谈判的筹码,让苏蔓之无条件出演后,她顺势跟秦鸿严要了总制片人的位置……傅庭谦若是知道她拿他们的婚姻,利用苏蔓之当做跳板的此举,估计得气炸。 但她也懒得管了,反正是离婚是势在必行,她不物尽其用,难道还真如他所愿,什么都捞不着的滚出他们的世界吗? 池念撇撇嘴,不想再去多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抛开种种思绪让自己尽量专注工作当中。 夜里,池念跟顾时筝出来聚,说起苏蔓之已经亲自登门给她道歉的事,听完,池念对此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看着顾时筝解了气,她也舒心。 再之的一段日子里,池念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各路人马演员都进了组,开机仪式上,唐修怀终于现身,之后就是正式的拍摄。 《魅》是古装玄幻的题材,有部分取景地在山里拍摄,大部分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影视城,池念作为总制片人,多数时间都跟在片场,处理剧组相关的大小事务。 跟苏蔓之虽有频繁照面,但两人几乎没什么工作之外的接触,倒是她的经纪人蒋雪,时不时给池念脸色看,池念倒没怎么把她放在眼底。 一切都还相安无事,不算完全顺利,可到底也没出太大的幺蛾子,直到三个月后,池念突然接到傅母的电话。 第43章 多像一个称职的丈夫 接到何慧蓉电话时,池念正在片场,坐在唐修怀旁边看男主扮演者沈砚的表演镜头。 看到来电显示,她拿着手机起身,走到一边没什么人的地方,才划过接听,“妈?” “念念啊。”彼端的何慧蓉传来温和的声音,“听说你现在在外地拍戏,怎么样,还顺利吗?” 池念嗯了一声道,“挺顺利的,您最近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就是想着太久没跟你联系了,打个电话问问你最近情况如何。” 最近拍摄繁忙,剧组里大小事务池念都要接手解决,在云城的时候她还会久不久跟何慧蓉联系,来到外地跟组后,都不太有时间打电话过去问候了。 池念跟何慧蓉寒暄了几句,问她的身体状况各个方面的问题,何慧蓉笑着道,“那你们准备拍完了吗?” 池念如实回答道,“拍摄进程进行一大半了,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差不多可以杀青了。” 何慧蓉温慈的说,“那你最近应该不算忙吧?” “嗯,拍摄顺利进展不错,剧组都是些小事,不怎么忙。”听出来何慧蓉应该有话想说,池念问,“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爸从国外公司回来了,我想叫你跟庭谦回来一起吃个饭,你看能不能请个假,回来一趟?”何慧蓉叹息道,“我们一家难得聚在一起,过完这几天你爸又要回国外公司了。” “这么快又要回去了吗?” “国外公司的事情也多,他走不开,没办法的事。” 何慧蓉跟傅启正待池念不错,特别是何慧蓉,因为跟池念的亲生母亲是几十年的闺蜜好友,所以尤其对池念呵护照顾,从她十四岁住进傅家起,何慧蓉从未让她受过一丝委屈。 池念不想让两位长辈失望,于是应道,“好,我离开两天也没什么影响,交接好工作这两天我就回去。” “行,那就这样说好了。” 得到她的答复,何慧蓉心满意足的挂断通话。 池念也收回手机,心情很好的回到片场。 唐修怀瞧着她脸上喜色,啧啧有声的打趣,“这么高兴,谈恋爱了?” 池念心想,她婚都结了还谈什么恋爱,白了个眼给他,“唐导的脑子里,除了谈恋爱就没其他值得高兴的事了?事业不比恋爱香?” 唐修怀也不介意她翻白眼,笑呵呵道,“小姑娘家家的事业心那么重干嘛,你还年轻呢,这个年纪不谈恋爱都是浪费可惜了。” “那看唐导您如今事业有成的,怎么也没见有个女朋友或者老婆?” 唐修怀默默点了根烟,“你娃娃家不懂,男人就该以事业为主,女朋友什么的看缘分。” 一个才刚刚三十岁的男人,竟然说她小孩子? 池念都懒得跟他争。 这段时间池念都跟在片场,跟大伙儿都很熟稔,特别是唐修怀。 见她对导戏特别有兴趣,他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她曾在国外大学时读的是导演系,只不过由于没有家世背景和金钱支撑,于是才去了秦鸿严的公司。 然后,他跟她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聊的都是拍戏手法以及镜头切换等等,给池念传授了不少经验。 池念坐在他旁边,看沈砚表演完一个镜头,唐修怀喊了卡,“状态不错,休息五分钟准备下一场。” 身边的工作人员立马过去给沈砚递水的递水,补妆的补妆,其余人都在下一场的现场等等。 看这个时候池念还坐在他身边,唐修怀瞟了她一眼,“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事要跟我说?” 池念也不再兜着,诚实地道,“我家里有点事,想请假回去几天,您没问题吧?” 唐修怀觊了觊她,“你才是这部剧的总制片人,还需要来跟我请假的啊?” “这不是看您面子比较大么。”池念俏皮的眨眨眼,揶揄道,“我暂时不在几天,有您坐镇我走得也安心啊。” 唐修怀好笑,指着她说,“小丫头片子就是太古灵精怪,专门挑好听的话来骗我给你盯场子,想的倒是挺美。” “也别这么说,只要我不在的这几天,您高抬贵手别太为难其他人就可以了。” “其他都好说,但是我对拍摄质量的要求你是知道的,只要演员的演技达到我的要求,不事多,听从我的安排,我也没什么话说。” “在片场就是您最大,哪里会有人不听您的话,有什么事你反馈给我们就好了,我们公司会派人出面调解的。” “行。”唐修怀摆摆手,“你家里有事就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虽说她请假无需跟唐修怀首肯,但为保证她离开的这几天不出事端,招呼是有必要打的。 何况大导演么,总是有那么些脾气在身上的,唐修怀的性格较为古怪,公司的其他人都不太能接触得来,不然也不会事事都要她来跟唐修怀沟通。 而得到他的答复,池念多少放心些,这才一起去帮忙布置场景,顺便跟男主的扮演者沈砚聊了几句。 等到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后,池念跟其他相关的人交代完工作事宜,随后才订了晚上飞回云城的机票。 从影视城飞回云城需要三个多小时,飞机落地再从机场回到九溪湾的别墅,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一路的奔波,让池念疲惫至极,拖着身子回到别墅,还没进门就看到外面听着的那辆黑色商务轿车。 她脚步一顿,望向别墅,果然屋内灯火通明。 傅庭谦那男人怎么又在这里? 知道回傅家主宅避免不了一定会碰到他,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刚落地回来就要见到他。 池念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脸色到底还是冷了下来。 傅庭谦老神在在的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平板,穿着居家的休闲服,让原本凌厉又寡漠的他,平添了几分温和。 听到别墅的门传来打开的动静,随后瞥见她站在玄关处换上拖鞋,手里提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傅庭谦淡淡道,“回来了?” 光听他的声音和看着他如此闲适坐着的模样,那一瞬间池念忽然生出好像这一幕曾经出现过很多次,有一种他们本来就是如此温馨和睦夫妻恩爱的错觉。 她恍惚间怔了一下,一时间不太确定,那个坐在那里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傅庭谦。 回来了? 多像一个称职的丈夫,再平凡不过的询问…… 第44章 她对他肉眼可见的冷淡许多 傅庭谦的语气听不出刁钻,池念回过神,也不想跟他闹矛盾,平和着应声,“嗯,你这么晚怎么在这里?” 傅庭谦斜眸,打量了她须臾,看得出她风尘仆仆的满身疲惫,他便放下平板跟茶杯,起身双手抄进裤兜里,“听说你要回来,过来告诉你一声,明天回主宅那边吃饭。” 他是怎么听说她回来,又是听谁说的,池念漠不关心,点了下头道,“妈已经打电话跟我说了。” “既然说了那就不用我多费唇舌。”傅庭谦神色间没有起伏,不冷不热的凝视她道,“明天中午我过来接你,你提前准备好。” 接她? 池念呆了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你忙,不用这么麻烦过来接我。” “你想让两老看出我们感情不好?”傅庭谦口吻稍稍冷淡,“以前哪次不是基本一块回去,你是突然矫情,还是故意想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池念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没话能跟他讲,哪怕三个月没见,他这幅令人讨厌的样子一如既往。 也是,三个月而已,这么短的时间能指望他稍微像个人? 狗男人依旧只是狗男人。 池念忍不住想呵呵他一脸,“说得好像一块回去他们就不怀疑似的,白费功夫多此一举。”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她故意放低了声音,导致傅庭谦没有听清,不过看她那小脸丰富的模样,不难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冷哼出声,“小人嘴脸。” “傅总这么评价自己,大可不必。” 池念直接踢回来,以至于傅庭谦深邃的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皮痒还是找抽,出去几个月又开始想上天,嗯?” 行,只能他骂她,她还不能反驳了。 池念直接下逐客令,“傅总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很晚了我也很累了,想上楼休息。” 她冷冷淡淡的眼里几乎没他,三个月前他来这里还被她拒之门外,想起诸此过往,傅庭谦发现这女人真是欠抽的厉害。 不过时间的确不早,他沉沉地说,“你这态度明天回去之前最好给我矫正好,两老看出什么端倪又去找蔓之麻烦,也别怪我给你找麻烦。” “知道了。”池念有气无力,换上拖鞋后,从玄关处直接走向楼梯,径直往二楼踱步而去,头也不回看都不看他一眼,“麻烦傅总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给关好。” 傅庭谦啧了一声,虽然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的事情,那一刻还是挺不爽她的安排。 这死女人自然从容的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似乎自从经过上次帝爵的事情后,她不仅对他愈发肉眼可见的冷淡,还愈发放肆了起来。 目光落在二楼逐渐消失在视野的清瘦背影上,傅庭谦浅浅的蹙了蹙眉。 不过,不论她冷淡或是热情,于他而言都没什么意义,再过分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思及至此,傅庭谦也没有多加停留的打算,双手插兜,长腿迈出了别墅。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此刻有多臭,心里不自觉浮上了些许的心烦气躁。 池念回到二楼的主卧,打开灯,很快进浴室放了洗澡水。 脱了衣服炮在浴缸里,温温热热的水浸泡过全身,让她满身的疲惫稍稍有所缓解,又大概因为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的缘故,此刻泡着澡,竟不觉得困。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传来微信提示声,池念拿过来看,发现是江靖北发来的信息。 “听说你回云城了?” 望着信息,池念快速编辑回复过去,“是,刚到,你怎么知道的?” 消息才回过去没几秒钟,手机屏幕上就有他的电话打过来,在她手中嗡嗡震动。 这段时间,他们偶有联系,多数都是发的微信,电话相对较少,不过在现代这个社会,微信已经是主要的联系方式了。 池念迟疑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了接听,“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刚刚应酬回来。”江靖北声音即便隔着电话也是温温和和的,“回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去机场接你。” “我自己打车回来也是一样,让你去接太麻烦你了。” 江靖北失笑,“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接个人有什么麻烦的,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打车回来,多不安全。” “但是现在也平安到家了。”池念淡笑,“所以显然没什么不安全的。” 那头的江靖北沉默了片刻,就在池念以为他有什么事,或是通话不好,他才道,“下次还有这种情况,还是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接吧,安全第一。” 池念随口道,“这……你也不一定有空啊对不对,何必麻烦呢。” “不麻烦。”他说,“只要你找,我随时都有空。” 池念哑口失言,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接。 似乎察觉到自己所言略有暧昧,江靖北忙轻笑着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池念应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 在她正要结束通话时,江靖北又道,“明天一起吃个晚饭如何?” “抱歉。”池念抿了下唇,“这两天是有事才回来,可能腾不出时间,等剧拍完有空我再请你吃饭吧。” 她是在找借口婉拒他,还是真的有事,江靖北无从得知,而他也没有深究到底。 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拒绝他了。 “那行,等你忙完回剧组的那天记得告知我一声,我送你去机场。”这一次,没能让池念再言,他平柔的道,“休息吧,晚安。”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江靖北的关心她多多少少都能感知到。 但除去关心问候之外,他并未有任何逾越,仍然跟她保持着朋友之间的态度,反倒叫她总是没法去想太多,聪明的让人挑剔不出问题。 池念放下手机,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干脆将整个脑袋都缩进浴缸里,试图屏蔽那些混乱的思绪。 大概因为这段日子在剧组睡得不好的缘故,舒服的泡了个澡后,回到熟悉的空间,睡眠质量高的让她一觉睡到接近中午,此时傅庭谦派来接她的人已经站在客厅。 第45章 雪中送炭啊……池念感动 已经是深秋接近入冬的季节,空气中弥漫出微冷的气息,池念穿着米黄色的针织衣加半身裙,头发扎成丸子头,洗漱后化了个宜家宜室的淡妆,从楼上缓缓下来。 望见站在客厅的陌生男人,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池念微微挑了下眉,想了一会儿道,“你是……傅庭谦的助理……林临?” 他们以前有过几次照面,但都没有过多接触,许久未见,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有印象,林临受宠若惊。 他忙颔首道,“太太好。” 不得不说,傅庭谦长得极是好看,身边的助理样貌也是不赖,有几分帅气与气质干净。 池念看了看他,“傅庭谦让你过来的?” “是的,傅总还在公司处理些事情,让我先过来接您去汇合。”林临恭恭敬敬地说,“太太,时间不早了,您看还有什么准备的得赶紧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得出发了。” “好,我收拾一下,你等等。”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过去傅家主宅那边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不便再多加耽搁。 池念简单的拿了些东西,随后把自己从影视城那边带来的特产,让林临拿去放进车的后备箱,又对林临嘱咐道,“待会先绕去市中心商场那边一趟。” “您要买什么吗?” 池念浅浅嗯了一声。 顾时筝平时最爱逛商场买买买的,挥霍得很,所以平时格外注意有什么东西上新。 听她说有一家珠宝店里,上了一款成色不错的翡翠手镯,何慧敏尤其喜欢翡翠,她难得回去一次,自然是想把两老哄得高高兴兴的。 去傅氏也要经过市中心,林临应了她的要求,到达商厦的地下停车场,把车停下。 池念打开车门,“我自己去就行了,用不了太长时间,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我还是跟您一块去吧,您要买什么我也方便帮您提。” 一个小物件倒是不需要他费力,不过看他已经打开车门跟着下来,池念也不多说,任由他跟着。 乘坐电梯来到三楼,池念径直走进一家大牌子的珠宝店,立刻有穿着整齐口齿明媚的营业员微笑过来,“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您要看什么呢?” 池念禀明来意,“听说你们刚上新了一款翡翠手镯,还在吗?” 营业员闻言,看池念气质出众,皮肤细嫩白皙如瓷像个有钱人家,忙笑着道,“在的,您跟我这边来。” 池念跟着她,一块来到另一边的柜台,营业员给她介绍,“您看,就是这款。” “能方便拿出来看看吗?” “当然。” 营业员含笑走到柜台后面,打开柜子给她取出手镯,顺便给她介绍这款手镯的成色质地等。 池念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太懂翡翠这些东西,想拍个照发给一个朋友帮忙看看,你看可以吗?” 营业员了然,点了下头,“可以。” 池念感激的笑了一下,取出手机拍了一张,给顾时筝发过去,随后编辑了条信息,“你看这个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只手镯?” 顾时筝的消息很回过来,“是这个。” 池念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前两天顾时筝跟她说的时候,她就有意想买下来,当时便让顾时筝叫她在这方面的朋友帮忙粗粗鉴定过,得到的结果是成色很不错的帝王绿,虽然算不得极品,但也是中等偏上的质地。 池念对营业员含笑道,“给我包起来吧。” “好的,您稍等。” 池念收回手机,正想转身过去结账,大抵没料到她突然转身,另一位端着水过来的营业员跟她碰上,纸杯里的水尽数撒在池念的衣袖跟胸前的衣服上。 “啊!”营业员惊呼后连连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姐姐您没事吧?” “没事。” 池念摆手,拍了拍衣服跟衣袖上的水渍。 “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其余的营业员见状,赶紧拿来纸巾给她擦拭衣服,但她穿的是针织衣,极其容易吸水,沾惹了水的地方衣服都湿透了。 碰到她的营业员都快被其他人说哭了,对池念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小姐姐,您这衣服都湿透了,您看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赔不赔倒是其次,她这件衣服也不值钱,主要是在这种微冷的天气里,等待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别提会有多难受。 池念想了想,“你们烘干机吗?” 她摇头,“不好意思……” “那算了吧。” 听见动静在门外守着的林临进来,把池念的状况纳入眼底,忙关心道,“太太您没事吧?” 池念示意无碍。 林临看着她这模样,无不为难,“这可怎么办,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再回去换一身衣服实在有点耽搁时间。” 池念思虑了下,“楼上就是商场,待会去买一件先应付一下就好了。” “那也行。” “我们先结账吧。”时间紧迫,池念不打算多逗留,朝营业员问,“刚才那手镯多少钱?” “六十万,您要刷卡吗?” “不打折吗?” “抱歉,因为这款刚上新没几天,目前还不打折。” 六十万……上次外婆住院,都已经花光了她兜里的最后一分钱,欠下的钱到现在她还没彻底还清,而公司那边新剧还未播出,属于她的分红还不能到手。 虽然手头里还有些钱,可六十万于目前日子拮据的她而言,无疑是个天价数字。 她只想着买东西,却忘了提前问顾时筝手镯多少钱,也没个准备,搞的现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真想买这个手镯。 林临看出她的为难,试探地道,“要不然我打个电话给傅总吧?” “不用,别跟他说。” 池念才不想要那男人的钱给何慧蓉买东西,何况那男人那么小气,指不定又是如何尖酸刻薄奚落她一番后还不借呢。 正在犹豫踌躇之际,手机忽然收到一笔转账的信息。 不多不少,刚好六十万。 顾时筝的信息传来,“知道你现在还缺钱,先借你了,不用太爱我。” 雪中送炭啊……池念感动ing。 感谢的话于她们两人关系而言太过矫情,顾时筝估计也不爱听,于是回了她一句,“那我只能含泪收下了,爱你笔芯。” 后面附带一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包。 结了账,池念跟林临提着东西从珠宝店出来,转而乘坐电梯上楼,来到服装区。 池念正在看衣服之际,傅庭谦的电话打到林临这里来。 第46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啊 一看到自家老板的电话,林临心想是糟了。 果然他接通后,傅庭谦不耐烦的声音道,“让你接个人还让你们一起失踪了是不是,现在都几点了?” 林临畏畏惧惧地如实说,“傅总,太太的衣服湿了没法穿,现在正在商场买一身新的换上呢。” “她又干什么去了衣服都能湿了?” “呃,太太刚刚在珠宝店给夫人买礼物,珠宝店的人不小心把水在撒在她身上了,为了节约时间才决定在商场买一套换上。” 听着他不加一丝虚假的汇报,傅庭谦满身的不快终是稍稍有所散开,低淡的冷啧一声,“真是麻烦。” 林临忙道,“等太太选好衣服,我们马上过去……” 没让他说完,傅庭谦冷沉的声音不容置疑道,“你们在哪?” 林临据实把地点报了出来,末了,试探地道,“傅总,您要过来吗?” “你叫她迅速点,别太墨迹。” 傅庭谦没回答是,或者不是。 可听着他这话,林临跟在他身边多年,大体都能猜得出来。 虽然觉得女孩子买衣服,挑选的时间久一些理所应当,不过林临不敢多言,于是毕恭毕敬应声道,“好的,我会提醒太太的。” 通话结束,林临回头看向店内正在试衣镜前池念,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前跟池念告知傅庭谦的那些话。 毕竟要回主宅么,太太选一身美美的衣服穿回去,让傅夫人跟傅老爷看着赏心悦目知道她过得不错,那也是挺好的,林临如是想。 服装店里,池念挑了几套衣服,觉得都很不错,尤其是那一套扎眼夺目的红色连衣裙跟那一件素雅却不失精致的米白色旗袍,尤其的让她心猿意马。 不过,红色基本是顾时筝的专有色,她的性格跟美貌配上红色,那简直是将这个颜色的亮点发挥到极致,与池念自己倒有些不相符合。 几番犹豫挣扎之后,她终究选了那套素雅的旗袍,对店员道,“我就要这身吧,不换了,把我原来的衣服包起来就行。” 店员笑眯眯的应声,给她包好旧衣,不断的连番夸赞,“不是我说,太太您穿这身是真的好看,十分衬托您的气质,不过您的鞋子有些不搭,您看要不要我给您找一双鞋子搭配一下?” 池念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她之前穿的那套比较随意,是日常的搭配,鞋子是低跟的凉鞋,的确跟旗袍不太搭配。 虽然不想奢侈乱买,可不搭配的衣物穿在身上总怪怪的,让这个旗袍都大打折扣起来。 她点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店员很快笑着走开,给她找来一双浅色系有水晶点缀的高跟鞋。 换上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从小家碧玉的宜家宜室,变换成充满复古韵味的成熟女人,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无穷魅力,清纯中带了几分妩媚撩人。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池念心想,果然女人都抵不住漂亮衣服鞋子的诱惑。 虽然她觉得回傅家完全不必穿得如此隆重,日常居家一些可能会更好,但挡不住她很喜欢这套,又不想再花钱多买一套。 在店员巧言令色的夸赞中,池念觉得她给何慧蓉买手镯都没此刻这么冲动,十分干脆果断地道,“就这样吧,结账。” “等等,我再给您搭配个披肩,效果一定更好!” 池念,“……” 这是不把她荷包榨干,就不让她走出这家店了吗? 等她终于在店员甜言蜜语的奉承中走出来时,林临望见她,眼前一亮的让他忘记克制自己露出吃惊的目光,心下一跳。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啊! “太太,你这……” 池念默默道,“看到你这表情,我就欣慰了。” 不枉费她肉疼的花了几千大洋,这身衣服,还算价有所值。 林临看着她一脸心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待会傅总看到您这身,肯定也会觉得很惊艳,太太您不如趁机找傅总报销一点损失?” 傅庭谦? “得了吧。”池念没好气,“就他那小气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我多勤奋工作努力赚钱,靠他是靠不住的。” 听着她抱怨的语气,林临更觉好笑,“太太您这身哪个男人看着不得心花怒放,您跟傅总撒个娇,保不准他热血上头,不仅报销了这身衣服的钱,说不定还把之前买手镯的都给您还上呢。” 池念瞥了瞥他,“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挺谄媚的,颇有点古代宫里公公的味道?” 林临挤眉弄眼的,“小临子就是来为娘娘出谋划策的,娘娘觉得方才那一招如何?” 池念差点没笑出声来,穿上美美的衣服还他逗乐,心情出奇的美丽,顿时也不觉得肉疼了,“行了吧,我才没兴趣去讨好那狗男人呢,赶紧走吧,省得他又不烦恼要发飙。” 狗男人……林临差点没呛出声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拿这个词来形容他们傅总。 太太这是在他们傅总那受了多少气啊? 林临把池念手里提着的东西都接了过去,随后两人边走边说,进了电梯直下负二层,出了电梯又直接往他们的停车位走去。 林临约摸是知道傅庭谦会过来的,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看见他此刻倚在车门边,手里还拿着平板电脑看邮箱,林临瞟了瞟身边的池念,特意拔高声音叫傅庭谦,“傅总,我们买好了。” 傅庭谦淡淡的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不急不缓的吩咐,“把东西都放到我车上,我开车回去,你就不用去了,把你开来的车开回公司就行。” “好的,”林临率先迈出去,经过他身边,朝傅庭谦使眼色,“傅总,噗滋噗滋。” 发觉他的异样,傅庭谦冷冷斜他一眼,“你眼睛抽筋还是嘴巴抽筋,有病就去医院看一下,别去上班了。” “不是。”林临使劲往后斜眼,“傅总,看我后面。” 后面有什么好看的,傅庭谦理都不想理他,不过大概出于人类的天性,他还是懒懒的掀了下眼皮。 第47章 傅庭谦你真是龌龊 池念站在车前,一头瀑布般的青丝长发随性披散在肩后,素净淡雅的旗袍,把她的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搭配得体的披肩披在她肩膀上,踩着一双高跟鞋,整个人突然拔高了不少,愈发充满妩媚迷人的味道。 她盈盈的站在那儿,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眸似星尘璀璨,朱唇齿白,肌肤白皙如牛奶浸泡过似的。 傅庭谦脑子里骤然蹦出两个字——妖精。 眸色一下子猝不及防地深了,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突如其来的血气上涌,令傅庭谦皱了皱眉头。 在大约五秒钟之后,他把目光从那抹勾人夺魄的身影移开,见林临居然愣在原地没动,低吼一声,“看什么,还不赶紧做你的事?” “哦哦,好的。” 林临没来得及注意到,他看到池念之后是什么神色,只能马不停蹄赶紧去放东西。 池念踩着一双高跟鞋,嗒嗒的走到他面前,神色间波澜不惊,再平常不过的问他,“林临不去主宅的话,那我是坐你的车?” “嗯。” 言简意赅只应了这么一个字,傅庭谦顿时想再看平板处理邮箱里工作的心思全没了。 睨都没再睨池念一次,他低低的咒骂一声,脸色极差的反身打开车门,直接坐入车内,随之而来是被他大力带上的车门,发出“嘭”地一声。 池念觉得他真是一贯的莫名其妙,她好像没得罪他什么吧,又发脾气给谁看呢? 林临望见池念还处在原处,“太太您也先上车吧,我把另外那辆车里的东西搬过来就成了。” 另外的那辆车内没多少东西,池念也就没上前帮忙了,点了下头道,“辛苦你了。” 太太真是……太客气了。 人美又有礼貌,林临对她的印象分又加深许多,笑呵呵的感觉自己像被勾了魂似的。 傅庭谦从后视镜里瞧着他那没出息的劲儿,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不快的语调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赶时间。” “是是是,马上就好。” 池念以前几乎很少坐傅庭谦的车,除了以前他们不得已一块傅家主宅那边时,偶尔会同乘一辆,其他情况就没有了。 而且他们以前一块回傅家,都是有他专门的司机开车的,车内不仅有第三人在场,她跟傅庭谦也是一前一后没有单独坐在一起过。 看了看驾驶座上的他,不清楚他现在怎么越来越爱自己开车了,池念考虑片刻,选择打开后座的车门。 她才刚把后座车门打开,傅庭谦那满是不悦的口吻凉凉道,“我是来给你当司机的么。” 池念面无表情道,“你确定要让我坐副驾驶?” “有针刺你了?” 池念无语,觉得这个男人难以就将到简直不可理喻,没忍住呛声说,“我以为,傅总的副驾驶是留给苏蔓之的。” “矫情的人才有这么多讲究。” “……” 懒得跟他在此刻发生争执影响回去的心情,她于是不再吱声,关上后座的车门,打开前排副驾驶的。 林临也把东西放好了,后备箱被关上,笑眯眯的过来道,“那傅总太太,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池念抿唇淡笑,算是回应。 傅庭谦眼角余光扫了她跟林临一眼,直接把车窗升起来阻挡了她跟林临的视线,随之立刻启动了车子。 池念回头瞧他,把他臭脸纳入眼中,聪明又识趣的闭嘴,尽量保持沉默避免不必要的争吵。 可是她想沉默,傅庭谦一边把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一边目光上下扫视了她。 池念端端正正靠着车座,胸腔凹凸有致,一双腿并拢着自然的放在那儿,由于旗袍是开叉的,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白花花膝盖以下的小腿。 若隐若现的肌肤刺目又养眼,不自觉的撩人心扉。 傅庭谦突然掩嘴咳了一声,忙把视线转移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看路还是在看什么,冷沉的嗓音传到她耳里,“穿的这么少,不嫌凉?” 池念察觉他话里总有股阴阳怪气的成份,蹙起秀眉,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又不是穿给你看的,冷不冷管你什么事儿?” 傅庭谦冷哼,“不识好人心。” 然后他就把车窗降了下,伴随着车子急速行驶,一阵阵的冷风顿时涌入车内,就算池念不怕冷,却也受不了在即将入冬的天气里被冷风这样吹,连发丝都被风吹的荡了起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 池念想骂人,但还没等她生气开腔,一件外套罩在她头上,随着傅庭谦极其低哑暗沉的声音灌来,“冷就穿上。” 池念拿下外套,发现是他的衣服。 虽然冷是真的冷,可想到他的衣服指不定苏蔓之穿过多少次,刚刚升起的一点异样情愫,又被她这个念头给活活扼杀在摇篮中,直接就把他的外套仍开了,“你的衣服我才不穿。” 傅庭谦瞥了她娇俏的脸蛋一眼,那隐隐约约的生气模样,有几分不识好歹的倔强。 他扯唇,“随你。” 狂风呼啸的冷冽刮过她,池念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刮疼了。 搞不懂他故意开窗是诚心报复她,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大约十多分钟过去后,她忍无可忍还是朝他道,“傅庭谦,你能不能把车窗关了?” “不是不怕冷?” 所以这是你开窗的理由? 池念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傅庭谦又道,“不穿衣服,那就用衣服把你身子盖起来。” 她下意识地道,“为什么?” “少废话。” 他脸色铁青,由不得她质疑。 池念瞟狐疑的看了看他后,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他下腹方,即便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都不难清楚他此刻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 明白过来他开窗的举动,池念白皙的脸蓦然涌上血色,红晕顺着她的脸爬到耳根。 “傅庭谦你真龌龊!” 池念迅速移开视线,忙扯来外套给自己披上,顺带把目光移向窗外,耳根子霎时间如同滴血一般,心跳如鼓。 傅庭谦俊脸极臭,“还不是你自己穿得花枝招展的。” 他毕竟是生理正常的男人,能怪他? 第48章 他的一家人当中,不包括她吧 简直难以置信,她穿成这样他都能有反应,听着他最后反而责怪她的话,池念一路上都是气鼓鼓的。 车子飞速行驶,车内缄默无言。 傅家主宅处在郊区,较为偏远,不过胜在这边风景优美,空气新鲜,环境安静又舒适,尤其受家世优渥的老人家偏爱。 终于到达傅家主宅,在前院停了车,池念把身上的外套拿开,跟傅庭谦一前一后的出来。 傅家的保姆笑容给和蔼的迎上来,“太太,少爷,你们回来了。” 池念跟她回了招呼,“香姨,爸跟妈呢?” “老爷跟夫人都在里面呢,你们快进去吧。” 池念还未回话,傅庭谦已经拔腿从她身旁冷漠的迈开,率先踏进傅家大门。 狗男人还说什么别让两老看出他们感情不睦,一到家理都没理她一下就走了。 她撇了撇嘴,转头对香姨道,“车里有点东西,麻烦您叫人拿进去吧。” “嗳。” 香姨在傅家也有几十年了,池念十四岁住进来的,如同看着她长大一般,对她自是亲切得很。 池念这才快步跟上傅庭谦。 傅家主宅占地面积极广,带有古香古色假山庭院,也混杂了现代三层式的建筑风格。 池念走进大门,步行穿过前面的庭院,才终于在客厅门前不远处气喘吁吁的跟上傅庭谦的脚步。 傅庭谦斜眼瞥她,开口就没什么好话,“走得这么慢还喘这么大的气,蜗牛都比你勤快。” 池念没好气,“闭嘴吧你!” 还好意思说呢,不知道她穿的是高跟鞋吗,他走得这么快是嫌累不死她? 真是个阴险小人。 两人行走间就已经到大门处了,傅庭谦脚步蓦然停下,冷不防地转头看向她。 “干什么?”池念差点撞上他,看着他倨傲挺拔的身姿满是不快,下意识觉得他又要怒,她赶紧后退一步警告道,“你要是再不对我客气点,当心我跟妈告状,说你欺负我!” 瞧,一回来她就蹬鼻子上天,连告状都说得出来了,无法无天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傅庭谦想不明白,这么久以来,他是怎么忍住没掐死她的? 他五官冷峻还未出声,何慧蓉笑呵呵的声音传过来道,“怎么刚回来就在拌嘴啊。” 循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见到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何慧蓉来到客厅外的门前。 池念立刻撇下傅庭谦,三步并两步的到何慧蓉身边,又是撒娇又是气鼓鼓的,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恶人先告状,“妈,傅庭谦他欺负我!” 在池念跟傅庭谦之间,何慧蓉一向站在池念这边,傅庭谦跟充话费送的没什么区别,“欺负你什么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他欺负我的地方多了,刚刚进来也不等等我,还抱怨我走得慢,没见过这么可恶的男人。” 池念细数着傅庭谦的罪状,在此刻的傅庭谦眼里看来,小人得志用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 而何慧蓉也是很不客气地瞪了身长挺拔的他一眼,“仗着自己腿长了不起吗,你的腿还不是我给的,等一下你媳妇难道委屈你了?” 池念哼声,“就是。” 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浑身上下的戏还是一如既往的多,表演欲强烈的傅庭谦简直头疼,凉凉的道,“你们没去演戏真是演艺圈的损失,奥斯卡缺了你们真是可惜了。” 何慧蓉抬起下巴,“骂我呢?” “不敢,我骂您旁边那个作精。” 池念更委屈了,做作的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妈你看,他平时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何慧蓉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他骂你就是在骂我,我们一起骂他一个还怕不会赢吗?” 傅庭谦才不想配合这两个矫揉做作的女人,觉得跟她们多待一秒都没法忍耐,于是低淡的出声道,“爸呢,我去看看他。” 何慧蓉回道,“在楼上书房,你赶紧去吧,省得在我们面前碍眼。” 傅庭谦,“……” 那一刻,深深感到他回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再度让人怀疑究竟他才是他们亲生的,还是他们随手路边捡回来的? 迈步步子经过她们身边,瞥见池念那一脸得意还冲他挑衅的样子,傅庭谦的脸又黑又沉,但奇怪的是,似乎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愉快。 带着把东西拿来的香姨望见他们,还未走远的傅庭谦隐约听见香姨笑得开怀的说,“少爷跟太太的感情还真是好,都打情骂俏到家里来了,可见少爷跟太太平时生活在一起,还挺闹腾快乐的。” 池念的声音娇涩了几分,“香姨你别开我玩笑,我们才没有打情骂俏……” “这还不算打情骂俏,那什么才算啊。”香姨笑着道,“这样多好啊,这样才像一家人嘛,太太您也不用害羞的,毕竟您在家里也住了多年,跟少爷感情好我们都高兴呢。” 一家人么…… 池念住在傅家多年,跟傅家的母亲和其他熟人都有一定的感情,大家早早便把她当成了自家人,谁也没见外。 内心里,她也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只不过…… 池念抬了抬睫毛,不露痕迹睨了眼,身影伴随步子逐渐消失在她视线内的男人,唇角边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淡淡的自嘲,有淡淡的苦涩。 他的一家人当中,恐怕,不包括她吧…… 傅庭谦渐渐走远,后面她们还说了什么,他没听见也没想再听,但身后那些逐渐远去其乐融融的笑声,便不难知道她们有多开心。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池念的聪明,知道他不想让两老看出他们关系不睦,从而对苏蔓之愈发不满,她很清楚该说什么讨他们欢心,不该说什么惹他们生气。 每次回傅家主宅这边,在这一点,她做的总是滴水不露,否则这三年恐怕也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傅庭谦来到二楼的书房,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傅启正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 听见脚步声,坐在书桌后的傅启正抬了抬眼皮,凝见是他,“念念没跟你一起回来?” 傅庭谦边走边道,“怎么回来都是问她的。” 傅启正不冷不热,低下目光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你都站在我面前了,有什么好问的。” 傅庭谦,“……” “对了,正好我有点公司的事想问问你,你上来了也省得我去叫你。” 第49章 吃了多年的狗粮 一楼的客厅里,何慧蓉牵着池念的手来到沙发中,心疼的瞧着她道,“我看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比上次回来还要瘦很多。” 池念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吧,我没有感觉瘦啊。” “自己天天看着肯定感觉不出来,你有没有比上次瘦,我一看都能看得出来了,不信你问问你香姨。” 香姨点了下头,“是啊,太太确实是比上次更瘦了,得多吃点东西补补才行,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何慧蓉立刻对她吩咐道,“你去叫厨房炖一些有营养的汤,待会给念念喝。” 香姨嗳了一声,笑着退开。 何慧蓉长得很好看,四十多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保养的依然如同三十多岁般,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穿着打扮极有气质,眉宇间的温柔贤淑让人没有半点距离感,十分亲切。 何慧蓉看了看池念,“这段日子,庭谦对你还好吧?” 说很好,何慧蓉肯定不信,她跟傅庭谦的婚姻状况,哪怕她瞒得再好,以何慧蓉的聪明也不难察觉出端倪。 于是池念温声笑着回道,“还可以,最近我在外地跟着剧组,没什么时间,平时和他联系的比较少。” 早年间,何慧蓉便看出了池念对傅庭谦的心意,池念不仅是她闺蜜的女儿,还在傅家住了几年,何慧蓉对她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池念相当于她的半个女儿。 也正是因为了解和喜欢,为了亲上加亲,何慧蓉夫妇为了撮合他们两人,费了不小的一番功夫。 可他们哪里料想得到,他们虽成功让傅庭谦娶了池念,却仍然没让傅庭谦对苏蔓之死心,两个人完全不把池念放在眼底,到目前这样的境地,何慧蓉也不知道,他们夫妇到底是帮了池念,还是害了她。 何慧蓉端详池念须臾,尔后缓缓语重心长地道,“慢慢来吧,不要着急,我看庭谦现在对你的态度也好转很多了。” 池念喃喃自嘲,“可能因为有三个月没见了,所以态度就好了一些吧。” 毕竟长时间不见,也避免了他们之间很多的矛盾。 “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何慧蓉温和的说,“你耐心点,迟早他会发现你的好,心里眼里都会是你的。” 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为了安慰,不过怎么都是为了池念好,池念也没多想,温声细语的应了一声。 为避免多生事端,池念没把她很快就会跟傅庭谦离婚的事实说出来,以免两老又要为她操心。 她暗想,等到离婚那天来临,她跟傅庭谦的这段婚姻画下句号的时候,再来跟两老好好赔礼道歉吧。 说到底,还是她不争气没维持这段婚姻,辜负两老对她的期望。 池念陪着何慧蓉又唠了些家常,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惹来傅启正的好奇,“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池念抬眸,见到傅启正从二楼下来,起身喊道,“爸。” 傅启正应了一声,依旧如同池念印象中的不苟言笑,严肃得不怒自威,叫人心生敬畏不禁肃然起敬。 何慧蓉亮出手腕上的手镯,无不得意地冲他道,“看见没,念念给我带了礼物,还是我喜欢的翡翠。” 傅启正抬了抬眼皮,瞟了一眼,喜怒不形于色地道,“你都有那么多翡翠手镯了,有什么好显摆的,要是还嫌不够,下次我让人从国外给你寄一打回来,让你慢慢高兴够。” 何慧蓉嘲他的不解风情,“你懂什么,这是念念的心意,心意在诚不在多,你给我买再多也抵不上念念自己留意挑选的。” 虽然习惯了两老偶尔拌嘴,池念看得也好笑,但眼看着傅启正被何慧蓉嘲得快下不来台,她忙温和得体的插话。 “其实这手镯值不了多少钱,也不是什么顶级的翡翠,爸给妈买的肯定都是最值钱的,论心意肯定也是爸对妈的心意更多更甚,我也就是借花献佛而已。” 何慧蓉哼了一声,“你不用为他说话,就他们父子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净是俗里俗气不走心的。” 跟在傅启正身后下来,被无端牵扯进来的傅庭谦,眉心跳了跳,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听着像是在被骂,可傅启正并未露出丝毫的不悦,波澜不惊的抬眸瞟了何慧蓉一眼。 虽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可池念深深地觉得,她真被他们的眉目传情给虐了。 别看傅启正一身正气凌然快五十岁,唯有看向何慧蓉时,眼神难得的柔和宠溺,即便从未把“爱”这个字放在嘴边,可他的一言一行一个眉目,从沉默中表达出来的感情,绝对比嘴上说出来的话更情真意切。 池念十四岁起开始吃他们的狗粮,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逐渐也是习以为常。 羡慕这个词,都不知道在她心底冒出了几回。 不自觉的,池念望向傅启正身后沉默不语的傅庭谦一眼,忽然想,作为这样两个如胶似漆恩爱无比的人的儿子,傅庭谦对待心爱之人,似乎也不输他们。 但是很快又发觉,自己又想到了傅庭谦跟苏蔓之两人,池念微微蹙了下眉,试图把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抛之脑后。 傅启正在客厅沙发落座。 池念道,“爸,我前段时间看中了一套紫砂茶具,放在九溪湾好久了,想着您应该喜欢,这次也顺便给带过来了。” “回家吃个饭而已,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话虽是如此说,可他脸上明显愉悦的表情,显然很是满意,即便他的茶壶已经多不胜数。 “念念是真的有心了,知道我们喜欢什么。”何慧蓉感叹着道,“所以说,还是生女儿的好,当初我就是想要个女儿,哪里知道……唉。” 也是心塞。 何慧蓉眼角余光瞥了傅庭谦一眼,那一抹一言难尽的嫌弃,恰到好处的被傅庭谦纳入眼底。 一言不发的他,终于是开了腔,凉凉扯唇道,“她不是足够乖巧可人讨你们喜欢么,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50章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知道念念称我心意,那就自己放聪明点。”何慧蓉哼声哼气的,“要是让我知道她在你哪受了什么委屈,别怪我不饶你。” 对于自己没能生个女儿,而是生了傅庭谦这么个儿子出来,两老是一直都挺心塞的。 特别是在池念的行为跟傅庭谦的行为这么对比起来,论仔细体贴有孝心,傅启正也愈发觉得看傅庭谦不顺眼了,“你妈的话也是我的话,你自己掂量看着办吧。” 颇受两老排挤的傅庭谦,忽然不知道自己回来这么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深然的眸子瞧了瞧池念。 兴许是因为心情好,即便觉得她送了这么些东西给两老,有孝心也有殷勤的成分,他竟破天荒的没觉得她不顺眼。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端起茶水杯慢悠悠的靠着沙发道,“她委屈,但她也没少仗着你们撑腰为所欲为,你们怎么不问问她最近甩了我多少脸色。” “那是你该,念念不给你好脸色看,你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了。”好似傅庭谦不是她亲生的,何慧蓉护起池念来,那真是半点不给他面子,只言片语间满满都是嫌弃,“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个德行,说出去都丢我的脸。” 傅庭谦,“我什么德行?”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 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得到一句好话,傅庭谦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他跟他们待在一起,两老逮着机会都得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池念心里好受点,让她跟他都明白,他们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池念这边的。 毕竟在两老心底,素来只认定了池念这么一个儿媳。 偏偏池念低眉顺眼的坐在那儿,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半点没有要解围的意思,反倒因为他待在这里,她的话忽然变得少了起来,不为他说话,也没有趁机抹黑倒打一耙。 继续待在这里,不过是被何慧蓉唠叨,到最后可能难免会提到一些他不想听到的事。 傅庭谦放下茶水杯,漫不经心的起身道,“看来有她在这里陪着你们就足够了,你们聊,我出去透透风。” 何慧蓉跟傅启正没拦着,任由他去了。 池念望着他挺拔身躯离开客厅,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仅仅只有一件白衬衫,思索着要不要提醒他一句,最后还是觉得算了,省得自讨没趣。 何慧蓉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她们的笑声,傅启正虽然坐在一旁看着书,但偶尔何慧蓉问他,他也会回几句话。 不过池念没在客厅待太久,想着过两天傅启正也要回国外的公司了,不如多给他们夫妻时间单独相处。 于是她找了借口起身道,“好久没回来,我也想出去看看,爸妈你们聊,我待会再回来。” 何慧蓉点了下头,嘱咐道,“外面有点凉,你穿的比较单薄就别走太远了,等会也要吃饭了,今天的菜有你喜欢吃的。” 傅庭谦离开时,她连问都没问一声,这会儿对待池念,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的。 明摆着的差别对待,让池念突然挺同情傅庭谦的。 感觉他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池念在傅家住的时间不短,还有属于她的部分东西留在这里,她在鞋柜里换了一双平底鞋,随后出了客厅。 傅家前后院都很大,假山流水的,充满诗情画意的意味。 走过一片鹅卵石铺的小路,池念边走边欣赏这些熟悉又美丽的风景,最后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当年她跟傅庭谦告白的榕树下。 榕树已有百年光景,枝繁叶茂依旧常青,但毕竟伴随天气即将入冬,即便云城的温度比起其他城市更为暖和一些,也不可避免有些萧条的树叶飘落下来。 可最吸引池念目光,让她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偌大的榕树,而是榕树下那抹穿着白色衬衣的身影。 依稀犹如当年,第一眼见他时,他便是如此站在榕树下,一身白色衬衫与榕树搭在一起,干净整洁如同神祗英俊,似是一幅精致夺目的画,叫人一见倾心,视线无法抽离。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傅庭谦深邃似渊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的池念望来。 那眼神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轻佻着。 分明隔着距离,池念并不能看清他眼中是什么神色,可是他转过头看向她这边时,心底竟无端而来的一跳。 接着,傅庭谦那低沉如琴弦上的声音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思绪快速收回,努力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抿了抿唇说,“随便走走,不知道你在这里。” 傅庭谦目光将信将疑的,仿佛在质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没等他说出什么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池念,连忙又道,“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去别处。” 话落,她就要走。 傅庭谦懒懒开腔,“想来就想来了,我又没有要吃了你,也没有说要赶你,急着跑做什么。” 这意思是,没有不高兴她过来? 池念有些讶异,难得见他这么好说话,犹豫着此刻她应该留下来还是离开,傅庭谦淡淡的声音道,“过来吧。” 稍稍的沉默过后,她抿了抿嘴,不作多想便朝他走去。 悄悄打量他的脸色,池念到他身边几米处,试探地道,“你……没有生气?” 他反而不明,“我要生气什么?” “爸妈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池念语气小心翼翼的,“你难道不会认为是我在煽风点火么?” 傅庭谦双手抄兜,斜眼看她,“他们为你说话又不是第一次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心眼,连这么点话都听不得?” “难道不是吗?” “池念——” 不得不说,她是挺有本事气他的。 不过傅庭谦除了给她一个冷眼,倒也没有要计较太多的意思,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今天你表现的不错,两老被你哄得挺开心的。” “什么叫表现,说得好像我在献殷勤一样。”池念真心想给他一个白眼,她明明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而已。 傅庭谦不跟她争执,低低淡淡的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什么要求?” 嗯? 第51章 你突然又抽的什么风 他突然怎么说这种话? 池念困惑的望了望他。 傅庭谦看不出喜怒的轻淡道,“作为你哄两老开心的奖励,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或者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竟然这么好心……让人难以相信这会是他说出来的话。 但池念很快蹙起眉梢,“我想让爸妈开心,不是为了讨你奖励,别把我想的凡事都有目的。” “你有没有目的,我不在意。”傅庭谦淡然无波的缓缓说,“只是你让两老高兴,我自然要补偿你一点什么,省得欠了你这些,将来说不清。” 欠? 她对两老孝道的心思,让他感觉到他欠了她? 倘若是别的事情,他这么说,池念还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会认为他终于有了点良心。 但她对傅家的父母,是出于当初他们对她的养育照顾,她心存感激所以才想讨他们欢心让他们高兴。 可傅庭谦用不想欠她这种话来定义她的真心和感激,池念听得真是刺耳极了。 觉得恼怒的同时,心尖上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她拉下脸,转过身看向他,几乎是意气用事充满怒气的冷冷扯唇道,“你不想欠我也欠我多回了,想说清楚,从结婚到现在,你觉得还能说得清么?” 看她突然像被激怒的猫,张开爪子就朝他扑过来,傅庭谦眉宇微拢,“我又说了什么让你气得跳脚?” 他竟然没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池念心底满是愤懑,转念一想,忽然又明白过来。 是了,他有心爱之人,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当然想跟她分得明明白白,她对傅家父母有多好,他就要补偿她多少东西来跟她划清界限。 毕竟他将来是要娶苏蔓之回来的。 他自然不希望,与她有过多不明不白的牵扯。 “傅庭谦,你以后要跟苏蔓之结婚是你们的事,我如何对待爸妈是我的事。” 既然他想划清楚,池念也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将来跟他不清不楚徒添麻烦,索性一次性跟他说清楚的好。 她冷着脸道,“等将来我们离婚,即便你跟苏蔓之不愿意,我也没法完全跟爸妈断绝我跟他们的联系,他们曾经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人。” “好端端的你扯离婚做什么?”傅庭谦语调烦躁,低低冷冷的说,“我哪句话又要让你做忘恩负义的人了?” 他是没直接说出口,可意思不就是这样吗? 池念没好气,觉得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们又是在傅家里,傅家两老若是知道他们发生争吵必然不太好,她也不想因此而影响心情。 面无表情着,池念满是冷淡和生疏说,“我只是想让傅总你知道,我怎么对待爸妈为他们做任何事,都跟你无关,你别自作多情把这些跟你联系起来,哪怕将来离婚,我也不会因为照顾你跟苏蔓之的想法,就刻意跟他们疏远。” 不晓得自己应该气什么,满心的不痛快让她胸口跌宕起伏着,稍微的停顿了下,池念复而补充,“差不多该吃饭了,你自己看着时间回去吧。” 最后这句话落下,她转身便走。 傅庭谦深邃的目光里,是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无名而来的野火占据他的胸腔,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至极。 就因为他说了句要补偿她,不想欠她,她就自己脑补了一通他的意思? 这女人真是愈发小家子的矫情了。 舌尖抵了抵牙齿,解释这种东西他向来不屑,所以傅庭谦也懒得叫回她解释,任由她随便去想什么。 池念回到客厅没多久,傅庭谦随后很快也回来了,傅启正跟何慧蓉活了几十年,哪里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餐桌上,何慧蓉观察着池念低头吃饭,而傅庭谦也是满脸冷淡不言不语的,两个人从进门直到现在,没有一句话的交谈。 虽然不清楚他们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难猜出他们出去之后应该是碰到一起。 何慧蓉的腿从餐桌下突然一脚踹向傅庭谦,正在夹菜的傅庭谦吃痛,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皮。 还没有等他出声,何慧蓉笑眯眯的,用口型无声地说,“你怎么光顾着自己吃?” 毕竟是有深厚血缘关系的母子,傅庭谦哪里不能从她的笑容里读懂她的意思。 他本不想理会,傅启正偏偏又给何慧蓉的碗里夹了菜,然后给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凉凉的,似是责怪似是不悦,没有张嘴说话,但那眼神明显也是在说,“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或者做错什么事了?” 啧。 这意思是他没点什么表示,这顿饭他还没法安心的吃了? 傅庭谦眼角余光瞥了下离他有些距离的池念,几番思虑后,为避免两老给他麻烦,只好开腔道,“你坐得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池念正低头扒饭呢,没注意到餐桌上另外三人的目光交流,听到原本安静的餐厅里,傅庭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反而不解,“怎么了?” 傅庭谦道,“坐过来点。” 池念,“……” 她以前也是坐在这个位置,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啊。 池念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傅启正跟何慧蓉,两老面上没露出一分异样,听了傅庭谦的话也只是对她笑了一下,随后仿佛没太在意的继续吃着饭。 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的池念,于是更加困惑傅庭谦的话。 她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突然又抽的什么风?” 他抽风? 还不是因为她一脸的不高兴,导致了两老不想让他安生吃饭? 傅庭谦斜眼看她道,“让你坐过来就坐过来,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池念低低的声音吐出几个字,“蛮不讲理。” 她没动,纳回视线。 傅庭谦蹙眉,眼看着两老又要甩他冷眼,无可奈何着,在自家的父母大人面前,不得已的妥协。 池念发现他忽然起身,把椅子移到她身侧,抬头瞧了瞧他。 傅庭谦在她身旁重新落座,英俊的五官不喜不怒,“吃饭。” 第52章 要同房了? 池念对他此种行为表示不能理解。 不过这男人素来阴晴不定,做事难以揣度,她不能理解也没多说什么,由着他高兴就好。 本以为他坐在她身边,已是破天荒难以置信的举动,池念专心扒着自己的饭,筷子伸出去还没夹起菜,傅庭谦忽然给她碗里夹来一块鱼肉。 池念,“???” 您脑子没病? 对她投来明显怀疑的目光,傅庭谦置之不理,棱角分明立体的脸庞遍布冷毅,看也没看她一眼道,“多吃点,别噎着。” 池念,“……” 池念原以为自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个举动,就浮现连绵心里复杂,特别对方还是傅庭谦。 他此番举动明显写着违心两个字,肯定不是出自于他的自愿,更多的显然是因为傅家父母在场,他迫不得已才向她低头示好。 但看着碗里他夹来的鱼肉,池念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就觉得忽然之间失了胃口,食不知味。 也只有在傅家母亲面前,他才会对她好这么一点点了,而追根究底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真是挺讽刺的,似乎在施舍她一样。 傅庭谦有注意到,池念虽然继续埋头吃饭,可唯独他夹给她的菜,她纹丝不动的刨到一边,一口也没吃过。 他英剧的眉宇拢了拢,想对她说什么,但顾及到眼下还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何慧蓉见到两人情况依旧不见好,餐桌上沉默的氛围几乎叫人受不了,她过了会儿开口道,“我看了明后天的天气很不错,有太阳。” 傅庭谦基本一眼洞悉她有话想说,直觉觉得什么好事,所以他没打算接话。 但池念没想那么多,正想从傅庭谦带来的不快里转移注意力,听到她声音便说,“这几天的天气都挺不错的,妈,怎么了?” “我们一家人,这么多年都没一块出游过呢。”何慧蓉惆怅道,“我还蛮遗憾的。” “可是爸很快又要回国外了,这次恐怕也是不行。”池念思索片刻,“您想出去玩玩的话,等我们剧组杀青了,我陪您一块去国外找爸几天玩怎么样?” 听她这意思,是没把他加入行列里了? 傅庭谦黑了脸。 “就算杀青了你后面的事也挺多的,专门请假陪我出去玩,不知道又要耽搁多少工作上的事。”何慧蓉叹息着,没让池念回答,转而又道,“我看这次难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明后天天气也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明天出去露营野炊,你们觉得怎么样?” 傅启正率先点头,“你决定就好。” “念念呢?”何慧蓉兴致颇高的冲她问,“这两天时间,应该不会耽搁你回剧组吧?” 耽搁倒是没怎么耽搁,原定是明后天回影视基地,多请一天也无妨。 最主要的是,原本她自从工作之后,陪他们两老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她不想拂了何慧蓉难得的好兴趣。 池念没有多想便同意了,“我这边不要紧,听爸妈你们的安排就行,不过傅氏里事务繁忙,他应该没什么时间。”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傅庭谦。 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倒是又擅作主张把他排斥在外了? 傅庭谦斜眼瞧她。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在刻意避免跟他过多的相处,不过他也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道,“公司那边还有工作要等着回去处理,让她陪着你们去就行,我晚上得回去。” “明后天都是周末了,你还能有什么事?”他们越是想拉远距离避开彼此,何慧蓉越是不允许,毫无转圜余地地说,“人都是需要休息的,就算公司有事,也不急周末这两天吧?” 傅庭谦皱了皱眉。 不等他辩驳,何慧蓉又强硬道,“有什么事就先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吧,这两天没有你,公司又不是运转不下去了,你爸都没说什么呢。” 傅启正抬了抬眼皮,话虽不多,但每一次开口都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威严,“既然你妈想让你们两口子留下来,你就别找借口了,正好之前在书房里跟你说的,打算让你把国外的公司也接手过来,趁着这两天,你也能多跟我了解了解国外公司的情况,省得在电话沟通也麻烦。” 池念略略吃惊,“国外的公司您打算不管了吗?” “庭谦掌控国内的傅氏,成绩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就想着把国外的一并交给他打理。”何慧蓉笑着接了话,“你爸他年纪不小了,为公司操心忙碌了一辈子,现在完全可以慢慢把国外的公司交给庭谦,他也能早些时间多享享清福。” 傅启正比何慧蓉大一些,但也才五十多还不足六十岁,说老,真的也不算老。 不过看何慧蓉眉目间满满都是柔情,似乎对这样的决定颇为满意,池念便明白过来了。 虽还没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可一旦从傅氏最高位置退下来,傅启正便能多些时间陪陪何慧蓉。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日子是越过越少,互相陪伴比任何事情都更为重要。 而且傅庭谦的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关于傅氏国内外的所有事,迟早都会全部交付在他身上,早晚的问题而已。 池念抿了抿唇,由衷地道,“爸对妈,真的是好。”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好也就那样吧。”何慧蓉眉开眼笑,幸福感洋溢在她一颦一笑之间,转眼又问傅庭谦,“你怎么说?” 傅庭谦淡淡无奈,“你们两老都发话了,还有我选择的余地么?” 在这个家里,他是最没发言权的。 何慧蓉立马敲定,“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你们都留下来,我让香姨去给你们收拾好房间。” 说起来,自从池念跟傅庭谦结婚之后,他们便没有在这里留宿过,偶尔池念会回来陪何慧蓉几天时间,但也是傅庭谦不在的情况下,所以不需要纠结,他们是不是要住在同一间的问题。 但这一次……池念看了看他,忽然心塞。 第53章 我在等你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池念陪何慧蓉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傅启正跟傅庭谦则在楼上书房,估计又是在谈公事。 看时间不早,何慧蓉有睡美容觉的习惯,八点半便上楼去洗漱睡觉了。 池念还待在客厅里,香姨过来问,“太太,您还不上楼休息吗?” “差不多了。”再怎么等下去,最终还是得上楼回房间,池念想罢,便也起身道了晚安,“香姨,你也早点睡吧。” 香姨应了一声,“收拾好就去了。” 池念点头,迈开步伐上楼。 经过二楼时,望见书房的灯还亮着,猜想傅庭谦应该还在忙,她稍稍吁了口气。 自从她跟傅庭谦结了婚之后,两人的房间便被合并在三楼的主卧,曾经属于池念的房间,如今都被用作客房。 她以前回来的时候,都是被安排住在他们的婚房里,这里基本也只有池念一个人住过的痕迹。 回到房间开了灯,她自然而然把房门关上的同时顺手反锁上,从衣柜拿出留在这里的睡衣,然后进了浴室洗澡。 待池念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坐在梳妆台前吹着头发,卧室房门传来被敲响的声音,“池念,开门。” 外面的人,毫无疑问是傅庭谦。 池念放下吹风机,走到门边问他,“干什么?” “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傅庭谦不爽地道,“你把门反锁了是几个意思?” 池念没回他后面的话,“你睡觉不能去其他房间睡么?” 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灌来,“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去其他房间睡?” 她没有商量的道,“我今晚睡这间。” 门外忽然没了动静,过了会儿,池念隐约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远。 她眼皮微垂,没做他想,重新返回梳妆台前继续吹干头发。 可是过去没有多久,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池念再一次听见门口响起声响。 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傅庭谦。 池念登时起身,由于起身过猛,身后的椅子被她的腿碰倒在地,发出巨响。 她忙把椅子扶起来,心慌错乱的看向把门关上,长腿迈步进来的傅庭谦,“你……又想干嘛?” 傅庭谦懒懒的瞥她一眼,没吱声,径直迈步到衣柜前。 看他在找着睡衣,池念心里乱糟糟的,“我不是说了今晚我睡这间么,你能不能去其他房间?” 他取着衣服的手指一顿,慢慢转头看她,立体的五官遍布淡凉之色,“你在赶我出去?” 池念张了张嘴,最后觉得还是算了,怏怏的道,“既然如此,那让给你就是了。” “站住。”她话落便要转身出去,傅庭谦却在身后冷声叫住她,“去哪?” 她头也不回,“这里留给你,我去其他房间睡。” “我有说让你出去了?” 他什么意思,难道真要睡在一起吗? 就算他愿意,池念也不乐意。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傅庭谦凉凉地道,“如果我们今晚分房睡,他们两老会怎么想?” 池念口吻生硬,“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 “你以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是那么好糊弄的?”傅庭谦冷声,“如果那么好说话,我用得着现在站在这里?” 似乎的确是这样。 何慧蓉跟傅启正是什么心思,不言而喻,他们无时不刻不希望他们相处得更好一些。 突然提出的明天的露营野炊,没有猜错的话,大概多数也是为了让他们培养感情。 依照何慧蓉和傅启正对她的疼爱,倒是不会为难她什么,不过知道他们若是分开睡,他们如何对傅庭谦那就难说了。 血跟泪的教训让池念足够明白,傅庭谦若是不痛快,她也别想痛快。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池念又气又闷,“真是麻烦。”她从衣柜里扒出一条被子扔到他怀里,“床归我,你睡沙发。” 她倒是挺不客气的,一时间都让他怀疑,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还是因为她是女人,他本应该让着她? 傅庭谦看着她一头倒进大床里,完全一副把床彻底据为己有的模样,忍住了把她拉起来扔进沙发的想法。 男人五官冷淡的模样,写满了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的表情。 夜色渐深。 池念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平时她一个人睡习惯了,一想到三四米外的沙发上躺着傅庭谦,她心里面忐忑着乱哄哄的,怎么都睡不着。 闷闷的,她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十二点半,她看完微信群里关于剧组的工作汇报,还是全然没有睡意,由心而发感叹的发了条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除了朋友便是和工作相关的人。 不出五分钟,有了几个赞和两条评论,池念正想回复别人的评论,忽然有微信信息的提示声。 她退出来,看到是江靖北发来的消息,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池念回复他失眠了,顺带也礼貌性地道,“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在等你信息。” 池念看着这句话,怔了怔。 两秒不到的时间,不等她心里冒出什么想法,江靖北又把这条消息撤了回去,重新编辑了一句过来。 池念还没看,静谧的卧室里,从沙发处徒然响起傅庭谦不耐烦的声音,“池念,大半夜的你玩什么手机?” 池念连忙把手机收回,有种作为心虚的吞吞吐吐,“抱、抱歉,吵到你了?” “你说呢?” 她往沙发处瞧去一眼,卧室里极黑,她只能看到傅庭谦躺在沙发上影影倬倬的身影,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池念抿了下唇,本是不打算跟他说话的,但不能玩手机,她无所事事又怎么都没法入眠,于是道,“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傅庭谦平躺在沙发里,双手枕着脑袋,面朝天花板。 他身材颀长高大,单人的沙发几乎容不下他的整个身体,半条腿都落在地上。 这样的姿势,能睡得着才是怪的。 第54章 这两天得罪你了? 傅庭谦没回她,空间里又恢复安静,仿佛能听见人的心跳声。 他不说话,池念撇撇嘴,亦是没打算自讨没趣。 她翻了个身,面朝向窗。 翻来覆去差不多到后半夜,实在是困极了,思维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池念迷迷糊糊终于沉睡过去。 听到来自大床上女人均匀的呼吸声,仍旧毫无睡意的傅庭谦朝那边投去一眼。 暗沉的视线内,隐约望见她盖着背影的身影,看她居然也能睡得着,而从不习惯睡在沙发的他却是始终难以阖眼,傅庭谦越想越觉烦躁。 他真是疯了居然顺从她的意思,真在沙发里睡了。 傅庭谦何时遭受过这种事? 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思议,他竟能忍住没把女人丢下床…… 由于睡得晚,翌日,香姨来叫她起床下去吃早餐的时候,池念都还有些惺忪的睡意。 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到用早餐的时间,即便还没睡醒,她也强撑着让自己起来了。 池念起身后,下意识看了眼沙发的位置,那里早已经没了人影。 傅庭谦已经起了么? 淡淡的这么想着,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便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休闲的卫衣套上。 池念洗漱过后下楼来,餐厅里,傅家的下人正好把早餐摆上桌。 何慧蓉见了她,笑容满面的招呼着她过去吃用餐。 池念应了一声,跟着何慧蓉到餐厅时,见到傅庭谦早已落座在这里,身上穿的同样是居家的白色休闲服,干净又整洁。 在他身旁坐下,池念低声咕哝道,“你起床怎么不叫我一声?” 害她睡到这个时候。 “睡熟的跟个猪似的,有什么好叫的。” 听他一大早语气就这么冲,池念朝他瞪去一眼,这一眼让她发现他眼皮下方有一片青黑的痕迹,呆了呆。 “你昨晚……不会没睡吧?” 听她试探的语气,傅庭谦愈发没好气,薄唇轻起,冷冷淡淡的道,“拜你所赐。” “……” 她昨晚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他不喜欢被吵,她连手机都没再碰一下。 难道是因为让他睡沙发…… 理智叫她别多问下去,免得他愈发生气,池念假意掩嘴咳了两声,把牛奶杯推到他跟前,“喝点牛奶吧。” 坐在对面的何慧蓉看着两人的互动,欣慰的笑了下,觉得自己让他们留下来的举动果然是正确的。 吃过早餐,何慧蓉让他们收拾一下,带上一些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 其余野炊露营需要的,昨天就让下人准备好了,等他们带上各自的东西后,很快整装待发开着一辆越野车出发。 露营的地方,距离傅家主宅开车半个多小时。 由傅庭谦开车,池念坐在副驾驶。 一路上池念跟何慧蓉有说有笑的聊着,半个小时的车程,目的的很快就到。 下了车,迎面而来是清新无比的空气,四周的山山水水叫人心旷神怡,深秋的晴朗天气里,即使太阳当头也不觉得灼热。 池念站在车门边,用力呼吸了一口空气,傅庭谦经过她身边时,冷不丁的吐槽,“矫情。” 池念深深怀疑,他是不是找不到话骂才说她,哼了一声,“不解风情。” 关上车门绕到后备箱,她正想帮忙搬东西,何慧蓉把她拉了过来,“让他们两个大男人搬就行了,咱娘俩四处走走看风景,不用管他们。” 可是他们带的东西挺多的,没带下人出来,凡事都需要他们亲力亲为,还需要扎营生火什么的。 池念不太安心,小声问她,“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细皮嫩肉的,跟他们粗老爷们不一样。”在生活这些私事上,一向是何慧蓉做主,她说什么两父子都不太敢反抗,“放心交给他们就行了,我们女孩子家家帮不了他们什么忙。” 池念试探地瞧了瞧傅庭谦,眼神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傅庭谦边搬东西边道,“你又不懂得这些,留在这里也是帮倒忙,还不如走远点的好。” “看吧,你想帮忙人家还不领情呢。”何慧蓉拉着池念的手,“咱们走吧,等他们弄好再回来。” 行吧,池念也不磨蹭了,干脆顺了何慧蓉的意,陪她在附近逛了逛。 出来时,他们都换了休闲服跟运动鞋,走了一圈也没觉得多累,看了一圈山山水水回来,傅庭谦跟傅启正都把东西搬好了。 帐篷撑了起来,烧烤架里的炭火也被生起。 池念瞧见两个男人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水,坐在地上休息着,她忙去拿了瓶水过来递给傅启正,“爸,弄了这么久辛苦你们了,喝点水吧。” 傅启正接过水,摆摆手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没弄成什么,基本都是庭谦弄的。” 是吗? 池念眼角余光望了望一边的傅庭谦。 她印象中的傅庭谦,一直是养尊处优没做过什么苦活累活,脚底都不会沾染什么灰尘的尊贵,平时别说动手做饭,连面条都没见他煮过一次。 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看到的这些,多数都是他亲手完成的,她怀疑是不是傅启正给他面子才这么说的。 对于她只拿了一瓶水,竟然也没有递给他,傅庭谦对此颇为不满,斜眼看她,“我的呢?” “我以为你不需要呢。” 她小声嘀咕,虽然是嘀咕,但还是又去拿了瓶水过来,走到他跟前递过去,“给。” 傅庭谦坐在地上,缓缓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她,她逆光而立,太阳从她身后头顶投射而来,倒出的影子覆盖着他。 望着她一脸的冷淡,清瘦的身影此刻站在他面前,满是居高临下的俯瞰感,哪有她给傅启正递水时的亲切热情? 傅庭谦紧紧皱着眉,眯起眼帘突然道,“我这两天得罪你了?” 池念懵了懵,“没有啊。” “那你还这么差别对待?” 这两天她哪一次做什么不都是把他排除在外,连给他拿瓶水都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傅庭谦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到底在跟他置的什么气。 第55章 放心吧,我没兴趣碰你 差别对待么……池念没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她脑子里还没想好做出什么反应,旁边传来何慧蓉跟傅启正打趣的声音,“瞧你儿子,不就递个水的事么,斤斤计较连你的醋都吃呢。” 傅启正没正眼看他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家子气。” 分明是在说傅庭谦的话,池念听着,耳根却泛出红。 吃醋吗? 她下意识望着傅庭谦。 四目交汇,他幽深的眸仿佛要把她吸进去,那样一瞬不瞬地对视上她,叫人差点陷进他的眼底深处。 池念忙不迭想把视线转移开,落荒而逃似的想他们面前离开,“我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弄的,你们好好坐着休息一下。” 身后的何慧蓉笑意更浓,“念念这是害羞了吧?” 耳边灌来两老的声音,傅庭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眸光闪了闪,他撑着草坪地面起身。 池念站在烧烤架前,炭火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她拿着钳子在乱捣乱鼓。 身旁忽然有熟悉的男性气息袭来,发觉身旁站了个人,池念下意识侧头,见到傅庭谦竟也跟了过来。 她皱了下眉,压低了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不想刚刚点燃的炭火被你弄灭。”傅庭谦淡淡的道,“你过去坐着,我来弄就行了。” 池念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傅启正跟何慧蓉坐在一起,两人在聊着什么,哪里有她插足的余地? 她在原地没动,斜视向他,“爸妈在那边聊的好好的,我过去算怎么回事?” “随你,你想在这里打下手也行。” 他分明也是在那边没法待才特意过来的。 池念也不戳破他。 看他眼底那片明显愈发浓郁的青黑痕迹,想了想,她道,“要不然你去睡一下,这里交给我来弄就行了。” 昨晚他一夜没睡,提出这个建议,怎么听都应该是为他着想才对。 然而傅庭谦偏生听出了,她不想他待在一起的意味。 他转过头,英俊的眉眼裹挟着淡淡的不悦,“你就这么巴不得跟我拉远距离?” “做戏而已,适可而止就够了。”定了定心神,池念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爸妈也没怀疑什么,你不用表现得这么事无巨细。” 表现? 她觉得他在故意表现? 傅庭谦还真不是那种,为了表现出跟她感情和睦的错觉,而任劳任怨去讨好别人的人。 “池念。”他淡而冷,不急不缓的口吻略有不屑,“不要以为在他们面前,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维持跟你的那点表面关系,我首先是个人,还是他们的儿子。” 池念怔了怔,明白了他的话。 虽然她很多时候觉得傅庭谦不是个人,但这其实仅是她个人方面的认知。 实际上,纵使傅庭谦在外如何呼风唤雨地位了得,对待父母长辈的礼貌谦逊肉眼可见。 否则当初何慧蓉跟傅启正逼着他跟苏蔓之分手,事情过去之后他也没跟两老翻脸,从这点足可知晓,傅家两位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何其重要。 这么想着,竟觉得有些安慰。 池念又问他,“昨晚算是糊弄过去了,今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只带了两个睡袋出来,难道今晚我们要挤在一个睡袋里么?不如你现在去休息好,等晚上别睡了?” 睡袋里的空间可不比房间,那么狭小的,虽然能容纳下两个人,但池念觉得……还是不要的好。 “你在安排我?”傅庭谦瞧着她。 池念扯了扯唇,“这不是为了你跟我的清白考虑么。” “清白……” 这两个字,听着就像笑话。 他们之间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谈什么清白。 傅庭谦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且夹带着嘲弄的眼神,那眼神看得池念真是难受。 她当然也清楚,清白两个字放在他们身上多么不合适,可有些话不直白地说出来,总是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 毕竟他们还没离婚,发生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何况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傅庭谦漫不经心的说,“放心吧,我没兴趣碰你。” 没兴趣……本应该是句伤人的话,池念听着却觉得如负释重的暗暗松气。 “以后能不能也不碰?” 她突如其来的话,令傅庭谦身形一顿,眉头轻皱。 “你昨天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求。”池念壮着胆子,手指微微捏紧,“我的要求是,不管你跟苏蔓之怎么样,你都不能再拿我出气,更不能因为她碰我。” 傅庭谦不悦,“你是不是想趁着我心情好,就想得寸进尺了?” 她竟然拿着他对她难得的善心,对他提出以后都不能再碰她这种事? 饶是脾气再好的男人,都不太能容忍,何况傅庭谦本身的脾气也不怎么样。 “有前车之鉴在前,我提出这个要求也很正常吧。”池念微微挺直了背脊,怕他怒,但不说出来的话,更怕再重蹈覆辙,“总之,我不能接受你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还来碰我,这种事一次就够了,再有下一次……” 顿了顿,她细长的睫毛凝视他的脸,分明胆战心惊却又表现得从容不迫,缓缓地说,“再有下一次,傅庭谦,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她原不原谅,他岂会在意? 可是这句话他最终没有出口,深深地看了她须臾。 大抵是这两天的相处,她在傅启正跟何慧蓉面前懂事乖巧,顺带也讨了他的欢心。 傅庭谦低淡的收回视线,“知道了。” 他这就……同意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一度让人恍惚怀疑,他是不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池念试探着,“真的?” 傅庭谦嗯了一声,看炭火越燃越大,他拿过网架铺在烧烤架上,磁性的嗓音温淡道,“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他英气勃发的五官看不出情绪,动作轻缓而从容,完全看不出一丝的不悦。 池念望着他,忽然觉得他陌生的不太真实。 “发什么呆。”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傅庭谦朝她道,“我问你想吃什么。” 第56章 他在关心她吗? 池念倏然回神,意识到他是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惊讶之余,欣喜弥漫上心头。 “我想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些……” 食材在家里都被下人清洗干净串好的,全部摆在烧烤架边。 池念从旁边摆置的食材堆里,拿出一堆肉类,包括了鸡腿牛肉等,全部放到网架上。 傅庭谦看着,狐疑的睨了她一眼,“没吃过肉?” “妈都说我瘦嘛,多吃点肉补补。”闷气被一扫而空,大概因为他突然变得好说话,池念也没再故意针对他,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她的高兴,几乎溢于言表。 傅庭谦没想到,他答应了她那么一个算不得要求的要求,能让她心情如此之好。 看她兴冲冲的,他心情竟也莫名好了起来。 但很快转念又想,她是不想让他碰她的前提下心情才这么好,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漫上心头。 这会儿,该是轮到他心情不太好了。 傅庭谦脸黑了黑,吐出两个字,“随便。” 池念也没管他此刻是什么心情,兴高采烈冲他比了ok的手势,然后又去拿了一堆的食材放在烧烤架上。 傅庭谦又吩咐她,“去拿碟子过来。” “明白。” 池念又快速去拿了装食物的碟子过来,放在一边,之后,她便凑在旁边,看着他给他们烤好食物。 炭火的火候足够大,牛肉之类比较薄的很快就烤好了,傅庭谦涂了酱料类的东西上去。 池念看他动作娴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手艺,忍不住问了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跟朋友出来露营烧烤?” “没有。”他平时哪有这功夫。 池念有点意外,“那你怎么知道怎么操作,什么时候放料?” 傅庭谦眼皮抬了抬,“不是有手就行?” 池念,“……” 行吧,是她多此一问了。 池念平时待在剧组的时间比较多,在剧组里大伙也会偶尔聚餐或者烧烤什么的,望着傅庭谦干净修长的手指摆弄着食材,他弄的东西包括他的手,都比剧组里的人赏心悦目的多。 如若不是正在经历着,她万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她竟会跟傅庭谦在野外露营烧烤,气氛融洽仿佛做梦一样。 更是想不到,他会特意弄她想吃的东西…… 临近中午的时间,都有些饿了,池念把装满了食物的盘子给何慧蓉和傅启正送过去,之后又返回傅庭谦身边,边烤边吃。 不过基本都是她在吃,傅庭谦似乎因为昨晚没睡的原因,胃口一直不太好。 他眼底有了些许的血丝,池念看的有些不忍,抿了抿唇,“爸妈他们吃完东西也要午睡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这一次,傅庭谦没再拒绝。 中午的时间,太阳当头,虽然不灼热,但洒下来刺眼的阳光使人的倦意渐渐涌上来。 傅庭谦洗了手,从越野车内取下他的行李,经过她身边时,身形顿了顿,“两个小时后叫我。” 池念点头,表示明白。 随之,他长腿迈步进了帐篷内。 池念站在烧烤架前无所事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放下钳子,急急忙忙来到他们的帐篷外,弯下腰掀起门帘,“对了傅庭谦——” 话还未出口,徒然瞧见男人正在换衣服的动作一顿。 他赤裸着壁垒分明的上身,肌肉紧实的胸膛和精窄的腰身不留余地的落入她的眼底。 池念脸一红,心都跟着抖了一下。 呆滞的眼瞳与他幽深的目光撞上,她忙把门帘放下,退了几公分,“你换衣服干嘛不把门帘拉上?” 烧烤过后,难免会有油烟味沾染在身上,傅庭谦回到帐篷内自然是换下方才的衣服的,哪里会想到池念突然掀起了门帘闯来。 相比起她的窘迫,傅庭谦不疾不徐的继续换着衣服,待穿上上衣后,他才掀开门帘,嘲笑她的大惊小怪,“吃亏的又不是你。” 也不知道她惊慌个什么。 池念简直讶异,回视向他道,“这是吃亏的问题吗,这是有没有羞耻心的事情吧!” “你有羞耻心,你还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傅庭谦扬眉,老神在在坐在门边,把她脸蛋发红发烫的模样纳入眼底,愈发意味深长,“这次是在换上衣,万一我正好在脱……” “裤子”两个字还没出口,池念耳根更红了,急忙打断他,“你别说了!” 她脸红的快滴出血来的似的,显然对于这类轻佻的调侃,难以从容应对。 傅庭谦瞧着她,这女人在他面前平时倔得很,要不就是干脆放软了示弱,要么就是跟他对峙到底,很少能看到她有窘迫的时候。 “你至于脸这么红么。”他啧了一声,“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是的,他们做都做过了,看他一次身体又怎么了? 池念也暗自气愤自己的不争气,轻易就被他露出的上身给撩拨了心扉,更气他明明知道她慌乱不已还故意嘲笑她。 这种感觉,好像是她被他看了个精光似的。 “你突然找我做什么?” 耳边又连接响起他的嗓音,池念心底乱成一团,口吻疑似埋怨,“没什么事了,睡你的觉吧!” 说完,她气冲冲的就要离开。 手腕骤然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攫住,她回头,傅庭谦温声挑眉,“这是又不高兴了?” “没有。” “你满脸写着别扭两个字,还说没有不高兴?” 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了。 池念不知做何心情,没回他的话,反而道,“你快睡吧,不然等会动静吵到爸妈了。” 她这么说着,把手腕从他掌心中抽出来,头也没回离开。 傅庭谦凝视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唇角微勾,只觉好笑。 池念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安静一下。 否则整个脑袋里都是方才的画面,扰得她整个思绪不宁,轻而易举回想起被她努力遗忘的画面。 也是走远了之后,她又后知后觉的察觉,刚才傅庭谦是在关心她高不高兴吗? 脚步一顿,池念身子微僵。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 第57章 让她怎么想? 傅庭谦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之后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几乎都在附近的池塘里钓鱼。 池念跟何慧蓉则提来水果,铺开毯子,坐在他们身后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一边看着他们钓鱼。 每当傅启正钓上来一条鱼,池念完全不吝啬言辞,彩虹屁都要夸上天了,惹得傅启正跟何慧蓉大笑不止。 而反观这边的傅庭谦,不论他钓上来的鱼多么肥美,硬是没得到池念一句夸奖的话。 只有何慧蓉才稍稍给了他几分薄面,不走心的说,“庭谦也很不错。” 傅庭谦目光流转向池念,可每当他朝她看去时,她总是恰到好处的把视线转移开,尽管她再装得若无其事,但耳根上那抹惹眼的红晕还是被他纳入了眼底。 微妙的气氛从中午开始,便一直充斥在他们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 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他把鱼钩重新抛进池塘里,一边钓鱼,一边跟傅启正聊着工作上的事。 整个下午的时间,氛围其乐融融又休闲自然,难得的闲适让人无比的放松轻快,直到傅庭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有多不合时宜,池念一看便知。 傅庭谦的手机就在他身旁,这段下午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接到过其他电话,不过几乎都是工作上的,他也没避开他们。 然而当他手机再次响起,傅庭谦瞥见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的轻皱了一下。 然后他拿起手机,走到一边较远的地方才接听。 毫无疑问,这个电话是苏蔓之打来的。 池念对他的一言一行心如明镜,分明不想因此而影响心情,可徒然而来的堵塞还是弥漫在她胸腔里。 这时,她手机微信的工作群里连接@她几条信息。 平时没什么重大的事,一般不会@她这么多条,何况剧组所有人都知道她这几天请了假。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悄然滋生,池念拿起手机解了锁,点进微信群里。 当看到群内的内容后,她脸色倏然一变,抬头时正见接完电话的傅庭谦,一脸冷凝的走回来。 苏蔓之在拍摄期间发生了意外事故,受伤了。 池念接到了这个消息,苏蔓之的经纪人蒋雪毫无疑问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傅庭谦。 傅庭谦回来后,脸色不太好,对傅家两老道,“临时出了点事,车我先开回去了,等会叫人过来接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两老多问什么,颀长挺拔的身躯转身便往营地那边走。 池念也匆匆起身,“爸妈,我也有点事要先走了,下次再好好陪你们。” 傅启正皱了下眉,“怎么了这是?” “剧组那边出了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池念只能这么说,别的也没多言。 不过看他们一前一后走得这么匆忙,池念那边若是真的剧组有事那就不必说了。 但能让傅庭谦如此反常的,何慧蓉几乎一眼便看出来了,冷哼不快道,“怕是又跟那个姓苏的有关!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他让念念怎么想?刚刚还好好的呢!” 也不知道苏蔓之到底给傅庭谦下了什么药,以至于他这么鬼迷心窍,三年过去了他还始终护着苏蔓之,把她放在第一位,那跟他结了婚的池念算什么? 傅启正无奈叹了口气,“我们能让他娶了念念,但也管不住他的心,这也是没办法的。” “没办法?”何慧蓉气道,“那这么看着就算了吗?等有一天他终于跟念念离婚,娶苏蔓之过门?” 这种事,她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苏蔓之那个人,她一看就不喜欢,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那女人不简单,特别不讨她眼缘。 何况若是池念跟傅庭谦真的离婚了,何慧蓉都不知道将来该怎么面对池念,怎么面对池念的母亲。 毕竟这桩婚事,是他们极力撮合的。 看自己老婆如此生气,傅启正拍拍她的背,“我清楚你喜欢念念,我也很中意她作为儿媳,但是我们能插手他们的婚姻,也插手不了感情,念念跟庭谦最后怎么样,还是得看他们两个人,我们能做的,也都尽力了不是?” “你不能想想办法,把苏蔓之弄走吗?” “弄走她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庭谦以前就有自己的本事,如今他羽翼更加丰满。”傅启正考虑事情素来从长远出发,耐心给她解释,“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再强行使用手段,最后有没有可能受苦的反而是念念?” 何慧蓉瞪着眼睛拔高声音,“他敢动念念试试?” “将来的日子,是他们两个人过的,我们管得再多,也没法管一辈子的。” 傅启正没有说出口的是,傅庭谦已经远远不如从前那样容易被他们拿捏。 也是傅庭谦自己有敬重之心,对待父母并无仇视之意,否则再次如同三年前那样闹开了,傅庭谦未必还会受他们威胁。 不管他们如何喜欢池念,傅庭谦始终都是他们的儿子,他跟池念的这段婚姻倘若最终还是走向以离婚收场的结局,那也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了。 何慧蓉心里堵得慌,哪怕她多么不赞同,却也不得不承认傅启正话中的真理。 也正是因为清楚,感情的事他们没法多加插手,这两天难得看傅庭谦顺眼了不少,现在又觉得他愈发不顺眼了。 一想到自己生了这么个让她心塞的儿子,她都想让他回炉重造得了,省得心烦。 傅庭谦启动车子欲走时,池念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他看了她一眼。 池念面无表情地说,“顺路送我回市区就行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她语气里顷刻生疏了不少,傅庭谦看着,下颌紧了紧,直接倒了车开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出声说一句话,一路沉默无言,直到傅庭谦把她送回九溪湾的别墅。 池念下了车,凝视他驱车绝尘而去,她没有分辨心里涌上的异样情愫是什么,回头进别墅快速收拾好东西。 第58章 他喜欢另一个女人,也是真的 池念赶的是时间最近的航班,等她下了飞机出了机场,正等车赶往影视基地时,忽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vip通道出来。 是傅庭谦。 想来也是,从云城到这里,自驾起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当下之急,傅庭谦自然会首选飞机来的快一些。 只不过在飞机上,他坐的是头等舱,而她坐的是商务舱,所以她不知道,原来他们乘坐的是同一架飞机。 傅庭谦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衬衣加西裤和黑色的风衣外套,他脚底生风,形色匆匆,五官冷峻如冰。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林临眼尖,注意到在外面欲要拦车的池念。 林临低声提醒,“傅总,太太在那边。” 傅庭谦闻言,冷厉的视线朝池念那边投去,恰巧与她的视线交汇上。 两人目光隔着距离与人海相撞,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在他们之间,心里头荡出无名的情绪。 他漆黑的眸渐渐深邃。 林临想着都是一个方向,于是朝傅庭谦问,“要叫太太一起吗?” 傅庭谦薄唇紧抿,半响没回他一句话。 池念的视线跟不远处的男人相交后,她很快让自己转移开注意力,尽量让自己别多想。 机场的计程车很少,去往影视基地那边的大巴车也还没到,池念没有提前叫剧组的人开车来接,只好站在机场外面等待。 忽然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在她身前停下。 前车里,林临热情招呼她,“太太,您是要回剧组那边吧,我们顺路,一起过去吧。” 车内一共有三人,驱车的司机很陌生,林临坐在副驾驶,而透过黑色隐私玻璃,池念隐隐约约能看到后座坐着个人影。 她婉拒了他的好意,“谢谢,不用了,我再等等就好。” 林临还想说什么,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傅庭谦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淡淡的两个字不容置疑,“上车。” 池念抿了下唇,思虑了三秒钟,在他不耐烦之前,还是识趣地打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 车门再次关上后,很快驶离了机场。 池念眼角余光稍稍往旁边斜视而去。 只见傅庭谦五官冷毅紧绷,即便他素来话就不多,可来自他身上那股让人无法忽略的低气压,让人不难感知到他此刻心情有多差。 苏蔓之受伤的照片池念也看到了,据说是吊威亚时工作人员的不当操作,导致了她从一米多高的地方不慎摔下来,她当场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后,没送到医院就昏了过去。 即便没有亲眼见到,但从描述当中也不难得知,苏蔓之伤得有多重。 也难怪傅庭谦此刻心情这么遭了,毕竟是心爱的女人受伤么,有谁能受得了自己心爱的人受伤呢? 池念觉得自己还挺能理解他的感受的。 想到苏蔓之是在他们剧组受的伤,在某种意义上,她身为这部剧的总制作人,脱不了责任。 分明知道不合时宜,但忽然想到从今天早上到下午的时间,他们都待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可转眼间因为苏蔓之受伤,好像一瞬间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是了,在傅家主宅那边本来他们就是做戏,傅庭谦今天突然对她好了那么一点点,那也只是因为他心情不错而已。 此情此景相对无言的他们,才是真正没有虚假的现实。 他们的冷漠是真的,他喜欢着另一个女人,也是真的。 双手放在腿上,手指渐渐握紧,池念睫毛微垂,唇角轻扯出一抹无声嘲弄的弧度。 车内分明开了暖气,她却感到在周身肆虐的是无尽的冷意,逐渐渗透进她的心底。 池念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车窗靠近了几分。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让她感到跟傅庭谦相处在一个空间里会如此煎熬,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久久达不到终点。 距离影视基地最近的医院里。 整个剧组因为苏蔓之出了意外,而暂时不得已停工,医院里原本畏惧乌泱泱的一片人,后来是唐修怀出面,才把大部分人赶离了医院,留下一些重要的相关负责人在场等消息。 池念没有跟傅庭谦一同出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在傅庭谦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傅庭谦感到病房外时,蒋雪立刻起身迎过来,“傅总,您总算来了。” 傅庭谦径直来到病床边,看着病床上的苏蔓之一双腿打了石膏,手臂各处都有严重的摔伤痕迹,她仍然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着,看的人惊心动魄。 男人英俊绝伦的脸庞刹那间裹上寒霜,即便没有明显动怒的痕迹,但那双阴郁下来弥漫出寒冰似的眸子,还是叫人背脊发凉的胆战心惊。 蒋雪在他身侧,张了张嘴,“傅总……” 傅庭谦开腔淡淡道,“出去再说。” 蒋雪看了看病床上的苏蔓之,知道在这里说话会打扰到她,便点了下头。 傅庭谦率先转身走出病房,偏巧这时池念也到了,他深邃的眼把她寡无生气的模样纳入眼中,他下颌收紧了几分。 望见池念的不仅只有傅庭谦,还有剧组其余的人。 池念则来到唐修怀身侧,打了一声招呼,“唐导,苏蔓之情况怎么样?” “刚给她动完手术转到病房了,医生说她双腿粉碎性骨折,其余都不太严重。”唐修怀叹息,“只是这腿……估计得休养好一段时间了。” 戏还没拍完,身为女主的苏蔓之出这样的事故,不仅对苏蔓之自身是一件伤害,对整个剧组上下也是一大问题。 池念心里凝重,这部戏从还没开拍之间,就事情不断连接发生意外,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却在还有两个月到的时间又出现这么严重的意外,此刻她只觉得疲惫至极。 过了会儿,池念对唐修怀道,“你先回去继续拍其他人的戏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唐修怀是认识傅庭谦的,大约也知道傅庭谦跟苏蔓之什么关系,此刻看因苏蔓之受伤,傅庭谦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好解决。 他看池念年纪又还轻,不免不太放心,“你没问题吧?” 池念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我先进去看看苏蔓之的情况,之后的事再跟她经纪人慢慢商量吧。” 第59章 你是不是也以为是我指使的人 唐修怀看了她片刻,又望了望对面一身黑色风衣的傅庭谦,终是点头,“那行,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池念应了一声,“好。” 剧组那边已经耽搁了大半天,晚上原本就定了还有夜戏要拍,唐修怀不再浪费时间,很快返回片场。 池念在原地站了须臾,才慢慢迈开腿,朝傅庭谦跟蒋雪那边走去。 蒋雪正在对傅庭谦说起苏蔓之的情况,并且告知受伤的过程,试图引来傅庭谦对苏蔓之更多的心疼。 凝见池念走过来,蒋雪倏然止住声音。 傅庭谦听她绘声绘色描述了一堆,也没捡出个什么重要的东西,随之看到池念朝他们走近。 蒋雪目光上下扫视了池念一圈。 比起面对傅庭谦时的那股毕恭毕敬,面对池念时,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客气地冲她道,“你还有脸来?” 池念不懂,她怎么就没脸来了? “苏蔓之在我们剧组拍戏受伤,我自然得来看看她的情况。” “少在这里假仁假义的好心了。”蒋雪指着她鼻子,“你说,究竟是不是你故意授意底下的人这么干的?” 池念一时没听懂,“什么?” 蒋雪咄咄逼人的道,“蔓之受伤,难道跟你没有关系?都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了,如果没有人授意,工作人员会这么粗心大意操作不慎?我看分明就是有人想故意整她!” 池念面无表情,实在没什么心思跟她吵,想三言两句打发她,微微扯唇道,“你也不是第一天当经纪人了,难道不明白吊威亚会面临着一定的风险?合同里白纸黑字都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你站住!”看见她从容逾越过他们进病房,蒋雪喝声道,“正是因为合同里写得很清楚,所以我才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仗着合同里的规定,故意给蔓之下套!” 池念越听越觉得离谱,连半点想跟她拉扯的心思都没有,“你想说什么,等我去看过苏蔓之的伤情再谈。” “你安的什么心都还不清楚,所以休想去看蔓之!”蒋雪不依不饶的继续道,“我怀疑这次威亚事件有人在背后故意指示,而你池念,是最大的嫌疑人!” 池念饶是脾气再好,也快被蒋雪疯狗似的乱咬给弄得有些烦了。 出了这样的意外,本来就足够让她心烦意乱,再面对上蒋雪这样纠缠不休,更是头疼得厉害。 池念冰着眼帘看她,“众所周知,我这几天根本不在剧组,你就算有被害妄想症,也得先拿出有理有据的证据,否则你就是在污蔑,懂吗?” “还需要证据吗?你跟蔓之的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几个月前的车祸开始,你就已经居心不良!这次的威亚事件,难保你不是蓄谋已久!即使你不在剧组又能说明什么,如果是居心叵测故意为之,你当然会给自己找个不在场证明了!” “既然你非得说我故意针对她,那么请你告诉我,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嫉妒我们蔓之了!” “嫉妒?”细细嚼着这两个字,池念唇角微微勾出讥讽的弧度,“我倒是挺想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嫉妒的,嫉妒她的事业,还是嫉妒她的长相?” 论事业,池念仅凭这这一部剧就翻身成为总制作人,未来前途无限,未必比苏蔓之差。 论长相,池念五官娇俏,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肌肤白嫩光滑吹弹可破,倘若她肯精心打扮好好收拾一番,也是放眼看去难得的美人一个。 从池念身上,蒋雪总能感觉到,池念身上的某种气质跟苏蔓之有股莫名的相似,具体是什么,却又难以琢磨无法摸清。 从长相和事业方面,蒋雪认为她嫉妒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池念冷下脸继续道,“你好歹也是金牌经纪人,就不会用脑子好好想想,我要是真想针对苏蔓之,会选在我负责的剧组里?我要对她下手,大可以换个场景换个时间,可以是任何时候,但绝对还不至于愚蠢到在拍摄期间。” 稍稍的停顿了下,继而又掀起长睫,细细嘲讽,“苏蔓之出事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知道拍摄进度一旦耽搁下来,我们剧组一天就会损失多少?” 蒋雪冷笑,“谁知道你怎么想呢?也许你早就对蔓之怀恨在心,想借此报复她一下,只不过没料到会这么严重罢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几个月在剧组里的时间,池念自认为,她已经保持最好的态度跟她们友善相处,为的就是不耽搁拍摄进度。 她自问自己这段时间,从来没得罪苏蔓之跟蒋雪,不论她们提什么样难搞的要求,她都尽量让剧组的人满足她们了。 实在是不明白,蒋雪为什么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不管她怎么解释,都要给她扣这么一顶高帽。 池念真真是觉得好笑,不过转而看到立在一旁的傅庭谦,她感觉自己徒然隐约有点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蒋雪是想故意说给他听的? 林临在这时匆匆过来,到傅庭谦身边时,低声道,“傅总,我跟其他人都了解清楚了,似乎的确当事的工作人员操作不当的原因才造成的意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缘故,威亚也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没有被动过手脚。” “不可能!”蒋雪立刻反驳道,“这一次绝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跟那个人串通好了!” 傅庭谦没理会蒋雪的话,眉头微皱,低沉的道,“那个工作人员呢?” 林临如实说,“现在还在剧组里等着处理结果呢。” 傅庭谦没什么心思继续在这里听蒋雪浪费口舌,闭了闭眼睛,俊脸覆盖着冷漠,“去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问。” “傅庭谦。”待他即将迈出步子走开时,池念突然问,“你是不是也以为,是我指使人做的?” 傅庭谦薄唇微抿,深邃的眸子一寸寸地看向她。 他下颌微微收紧,“没有。” 池念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但潜意识不太相信他的话,淡淡嘲弄,“倘若你也那么认为也不要紧。” 第60章 把他扔到警局好好反思 从过往的经验来说,不论发生什么,不论对错,傅庭谦几乎是无底线的站在苏蔓之那边。 如果非说苏蔓之身上,有什么值得池念嫉妒的,大概就是,苏蔓之能拥有一个男人全部的爱吧。 毕竟能拥有全心护着自己的男人,真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叫人羡慕不来。 池念觉得自己也习惯了傅庭谦在她面前护着苏蔓之。 而蒋雪是他们的人,蒋雪的所说的每一个字基本都代表他们,方才她们争执辩驳那么久,他没说一句话不是么。 池念基本是认定了,傅庭谦大概也如蒋雪所想的那般,认为苏蔓之出事是她的手笔。 可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傅庭谦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淡淡然然的道,“这件事我会彻底弄清楚,如果跟你无关,自然就可以还你清白,在结果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止是你,其他任何人都脱不了干系。” 池念抿唇,“我明白了。”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既没有完全认同她的清白,却也没有认定一定是她指使人做的。 蒋雪当然也听出了这个意思,还想死咬池念,“傅总,这明明就是……” “行了。”傅庭谦冷声打断她,“事实如何,我自然会弄清楚,多说无益。” 池念在傅家毕竟生活多年,傅庭谦虽然时常看她不顺眼,但也只是在她摆明了跟他对着干的时候。 她性情如何,傅庭谦自然多少了解。 不说池念根本没有想真正害苏蔓之的心,即便是有,也正如她所言,她绝不能愚蠢的在这个时间段对苏蔓之下手,因为这样做,对她只有害无益。 傅庭谦多少能洞悉得穿蒋雪是什么故意表达什么,他却始终懒得理会,话落之后,他跟林临快速拔腿离开。 医院的走廊上,暂时只剩下蒋雪跟池念两人。 傅庭谦都已经发话了,纵然蒋雪心有不甘也无话可说,恨恨瞪了池念一眼。 池念面色淡凉,“现在我可以进去看苏蔓之怎么样了?” 蒋雪冷哼一声,终究是没再多加阻拦。 池念进了病房,稍稍观察了仍旧陷在昏迷当中的苏蔓之的伤势情况,之后又去找了主治医生,询问苏蔓之的情况多久才能恢复。 主治医生道,“幸好她是从一米多高摔下来的,不算太高,小腿的粉碎性骨折对位对线也良好,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苏小姐这个情况,起码得卧床休息半个月左右,想正常下地走路,还是得看后续治疗恢复情况。” “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尽快恢复过来吗?” 主治医生建议道,“或许你们可以给她转到更加专业一些的医院,药物方面比较先进的,应该能让她恢复得更快一些。” 这家医院距离影视基地很近,不是什么大医院,规模小的快相当于门诊所,主要都是为了在影视基地拍戏的人群提供临时服务,各个方面的条件自然差了许多。 现下这个情况,苏蔓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转院自然是要转的。只是现在有傅庭谦在,池念也不清楚,他会给她转去什么地方的医院。 池念忧心忡忡走出医务室。 苏蔓之这边的情况,她大概有了底,看蒋雪那副模样,心知自己待在这里也只会闹得彼此都不痛快,她打电话叫来制作方的其他人过来。 “池念姐,怎么了?”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比池念小了一两岁,所以每次见她都是叫姐。 池念吩咐她道,“你在这里守着情况,苏蔓之醒过来了,你再打电话告诉我,我去片场看看。” “哦哦好的。” “对了小唯,苏蔓之事故发生之后,消息都封锁了吗,有记得告诉剧组上下所有人,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吧?” 被唤做小唯的姑娘珍重道,“这种事我们都知道,池念姐你放心吧,都交代出去了。” “那就好。” 虽然每一个进组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但难保不会有人匿名给外界媒体爆料。 苏蔓之在娱乐圈是女神级的存在,光是微博上就拥有几千万的粉丝,这种新闻一旦被外界媒体知道,指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那些粉丝撕逼的能力,池念即便不太关注也是有所耳闻的,估计得活活扒了他们剧组。 跟小唯嘱咐了一些话,池念这才离开医院。 片场距离医院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她是徒步过去的,等她赶到的时候,唐修怀刚拍完最后一场夜戏,大家正在收工。 池念走到唐修怀身边,低声询问,“傅庭谦他们不是过来了么,人在哪?” 唐修怀下巴朝一边的一扇门的抬了抬,“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他们进去多久了?”池念蹙眉,“有问出什么吗?” 唐修怀害了一声,“想也知道,能问得出来什么啊,本来就是个意外而已。” 顿了顿,他抬了抬眼皮看池念,“苏蔓之的情况,现在怎么说?” “只能先等她醒来,再安排她转去别的医院了。” “那赔偿的事呢?” 池念抿了抿唇,“苏蔓之还没醒过来,想等她醒来再谈。” 唐修怀只隐约清楚,苏蔓之的背后有傅庭谦在捧,可他却不知池念跟傅庭谦的关系,于是好意提醒,“你跟苏蔓之或者她经纪人谈都没用,还是得跟里面那位谈才靠谱。” 他朝傅庭谦所在的方向示意,“傅氏的这位跟苏蔓之的关系可不简单,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人家放着公司的事不管,千里迢迢跑到这里看苏蔓之,现在不说苏蔓之什么时候恢复继续回来拍戏,怕的是,如果傅总不想苏蔓之再拍这部剧,后面有的是麻烦。” 池念哪里不知道这些,就是太清楚了苏蔓之受伤,会给剧组上下带来多少各种各样的麻烦,她才心情如此凝重。 两人说话间,在他们目光底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傅庭谦沉沉的嗓音透了出来,“把他扔进警局里好好反思几个月。” 随后,他倨傲的身姿走了出来。 第61章 以后她也许都不能跳舞了 池念的视线从傅庭谦身旁略过,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被逼问的那个工作人员,她也眼熟有些印象,平时在剧组里都是兢兢业业的。 看到他战战兢兢额头冒出了冷汗,又听到傅庭谦要把他送警局的话,池念心里头动容。 眼睁睁地望着那位工作人员被林临带走。 过了会儿,注意到傅庭谦也要离开了,池念攥起的双手紧了紧,让唐修怀继续去忙,她自己则迈开步伐快速上去挡在傅庭谦身前。 傅庭谦脚步微顿,掀起眼皮瞧着她,当下他没再急着走,不带半点情绪缓缓道,“有事?” “他操作不当导致苏蔓之受伤,是该好好得到教训。”池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复杂地说,“只是如果你也没问出什么故意的成分,能不能稍微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傅庭谦双手抄在大衣的衣兜里,他身材笔直修长,即使是面对面站着,池念也比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矮上一个截。 他闻言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在为那个工作人员求情?” 算是吧,池念想。 她抿了下唇,“让他在监狱里蹲几个月,实在是有些严重了,相信你问过他之后也知道,他只是无心之失而已,谁也不想看到苏蔓之受伤。” 傅庭谦漠然的把她脑袋微垂的模样纳入眼底,“这件事本来应该是你们给我一个交代,现在既然我来处理了,那你就该明白没有你再插手的余地。” 他不容置疑几乎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池念眉梢微弄,还想试图再争取一下,但很快傅庭谦又接着打断她。 “不想让你们整个剧组的工作都无法进行下去,关于我如何处置那个人,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傅庭谦波澜不兴的看她,“一个人和整个剧组上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池念喉咙梗住。 其实想也该知道,他那么在乎苏蔓之,哪怕别人是无心之失导致了她受伤,傅庭谦肯定也是难以容忍的。 求他宽宏大量这种事……本不该抱有期望。 她半垂着睫毛,心情难以言喻的晦涩着,慢慢又道,“那关于苏蔓之的赔偿……她的一切住院治疗费都由我们公司承担,你看这样行么?” 池念努力的想把他们的诚意表达出来,但傅庭谦似乎并不买账,“这些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 从他冷淡的态度,看不出来苏蔓之伤情转好之后,是否还会让她继续拍完剩下的戏份。 她咬着唇,心里头全是不好的预感,“傅庭谦,苏蔓之已经跟我们签了合约,这部戏她是必须要拍完的,所以等她伤情好转后……” “你的意思是,即便她伤成这样,也还得回来继续拍你们的戏?” “是。”池念眉宇复杂,“否则,她就是违约。”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傅庭谦靠着墙壁,缓缓从大衣里取出一盒烟,不急不缓的取出一根烟点燃,淡而讥讽的道,“跟她能恢复如初相比,你们这个剧有算得了什么?违约……我会在乎违约的那几个钱?” “即便你不在乎这些违约的钱,可苏蔓之若是违约,将来对她在圈内的发展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她说的实事求是,傅庭谦再怎么本领滔天,只要苏蔓之还混在娱乐圈,就不得不在乎自己的口碑。 但傅庭谦听了她的话,他眉眼都裹上了寒凉,“池念。”薄唇轻起,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你知道她的腿受伤,于她而言的打击会有多大么?” 打击? 池念懵懂不知,“我问过医生了,她的腿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只要转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她喜欢跳舞。” 傅庭谦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徒然阻断她,池念喉咙失言,愣愣望着他。 “她虽然走的是演戏这条路,但她真正喜欢的,是能够自由自在的起舞。”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掩在烟雾后他冷峻的脸庞让她看不真切,听见他的声音说,“你知道双腿受伤,对于一个喜欢跳舞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即便舞蹈不是苏蔓之的事业,可哪怕作为爱好……倘若失去了爱好,跟人失了灵魂又有什么区别。 池念呆呆的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苏蔓之原来也喜欢跳舞。 “她能不能恢复如初,继续她业余的喜好尚未得知,你觉得你这个时候跟我谈,要让她继续回来拍戏这种事我能答应?” 池念不可置否,傅庭谦留下这句话后,扔掉烟蒂便踱步离开了。 倘若苏蔓之的双腿因此而落下什么后遗症,导致了她不再能继续她的喜欢舞蹈,的确是一件于她而言不容小觑的打击。 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工作人员,扔进监狱几个月的理由吗? 那的确是她没法求情的。 可是,他们这部剧都进行了大半,整个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心血,因此而付之东流……他们所遭受的打击,池念也承担不起。 她木讷的站在原地好久,直到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拉回她的思绪。 池念手指动了动,心灰意冷的接了电话,“小唯。” “池念姐,苏蔓之醒过来了。” “好。”池念闭了闭眼睛,用力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我马上过来。” 医院里。 苏蔓之醒过来,瞧见陌生又简陋的病房,隐隐约约回忆发生了什么后,腿上以及身上各处传来的疼,让她不可自持的倒吸凉气。 尤其是那双腿,脚踝处深入骨髓的疼痛感直逼感官,望见被打了石膏的双腿,苏蔓之当下脸色愈发惨白,“我的腿……” 蒋雪跟她的助理都在病房里候着,察觉她醒过来,连忙都围了过去,“蔓之,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的腿……怎么了?”她看向蒋雪。 蒋雪凝重地说,“粉碎性骨折了,不过医生说还不算很严重……” “你去叫医生过来。”苏蔓之双手倏地抓住床单,紧紧地咬住失了血色的唇,见蒋雪半响不动,低吼道,“去啊!” “蔓之……” 第62章 傅庭谦,算我求你了 蒋雪本想安慰她几句,哪里想到,苏蔓之情绪如此之激动。 听到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蒋雪看到是傅庭谦迈着凌厉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连忙起身,“傅总。” “你先出去。” 蒋雪看了看他,又望了望满脸苍白满是遭遇了重大打击的苏蔓之,叫上助理,一同应声退了出去。 苏蔓之情绪极差,抬头凝视站在病床边的男人,她眼眶酸酸红红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庭谦……”她泫然欲泣,声音哽咽无比,“我的腿……你去叫医生过来好不好,我想亲自问问他……” 傅庭谦没有直面答应她的要求,淡淡道,“你躺了挺长时间,要不要坐起来。” 苏蔓之红着眼眶看他,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覆盖着冰霜,但面对她时,他还是放柔了下来。 末了,她点了下头。 傅庭谦俯身,把她扶起来,随后用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让她半躺着。 这样平视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双腿,稍微的一个动弹,都能叫她疼的撕心裂肺。 苏蔓之的眼泪落的更汹涌了,本就因为疼痛而失去血色的脸,流下的眼泪让她整个人都陷在孱弱的狼狈里。 她声音沙哑哭了好一会儿,傅庭谦站在她身侧一动不动,手指抽出旁边柜子上的纸巾,无声的给她擦拭掉眼泪。 “别哭了,嗯?” 那声音柔的全然不似平日里的他。 苏蔓之却怎么都止不住掉下来的泪珠子,一颗颗顺着她脸庞滑落。 她慢慢握起他的手掌,缓缓昂头看他,声音又沙又哑,“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跳舞了?” “不一定的。”傅庭谦低声温和的道,“我已经联系了人,明天早上就给你转去其他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他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是不是因为他也无法确定? 想来也是,他又不是医生,当然没法肯定的回复她了。 可是此时此刻,苏蔓之多希望,他哪怕骗骗她也好。 “有什么用呢。”她忽然扯着唇笑了下,梨花带雨的道,“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感觉到,我的腿就算能恢复好,也不可能会跳舞了……” 停顿了三秒钟,她盛满泪光的眼望他,“你明明最喜欢看我跳舞了,可是我却那么不注意,不小心把腿伤了……我以后再也没法跳给你看了……对不起……”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傅庭谦耐性极好,轻声细语的道,“如果不能跳了那就不跳了。” “不跳了……” 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让她别有太多的心里负担,但是苏蔓之听着这句话,心里全没了安全感。 她松开了他的手,视线低垂,苦涩的弯了弯唇,“你最欣赏我的地方,就是看到我跳舞的样子,如果我连让你最欣赏的东西都失去了……你以后还会在乎我吗?” 他漆黑的眸色深然,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当然。” 尽管他回得这么坚定,可他沉默的那几秒,却让苏蔓之无法确定,他为什么会过了几秒钟才回答? 是不是……他在犹豫了? 无边的恐惧忽然弥漫上她心头,苏蔓之的神情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犹豫了一会才回答她,如若问了,其实也不难得知他的答案,只是她害怕那个答案是她不想听到的,于是忍住了没开口。 傅庭谦对于她将来若是不能再跳同样抱了遗憾,他沉默只是因他突然回想起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在舞台上自信犹如天鹅的模样,让他一眼倾了心。 如果将来都不会再见到的话…… 傅庭谦温温淡淡的,深沉的眸子看着她苍白的脸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放心,我也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嗯?” 苏蔓之没答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两天傅庭谦能够得到的休息时间极少,从云城连夜奔波到这里,此刻也是快凌晨的时间了,疲惫也渐渐弥漫上来。 倘若有人注意观察,不难看到他眼瞳里的红血色。 傅庭谦捏了捏眉心,依旧维持着温声温气,“你饿不饿,我叫人送点吃的过来。” “我没有胃口。”她摇头,看得出他神色间有隐隐的疲倦,止住了眼泪慢慢道,“你先去找个酒店休息吧。” 这个医院相当简陋,即便傅庭谦有心,也没法在这里陪她一整夜。 他淡淡道,“我等会叫几个人过来守着,顺便给你带着吃的,你饿了就吃点,嗯?” 影视基地虽然离市区有些距离,但市区里有傅氏名下的分公司,傅庭谦想安排些人过来不是难事。 苏蔓之说了声“好”,傅庭谦看了看她,没多久退出了病房。 池念不知在病房门外待了多久,她坐在椅子上,听到身旁传来脚步声和房门关上的声音,她才缓缓掀起眼皮。 接着,两人的目光对望上。 想了想,池念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想在这里偷听你们说话,只是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你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就在这里等着了。” 她的解释傅庭谦没太放在心上。 身长如玉的站在她侧方,傅庭谦低眸瞧着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格外的讳莫如深。 须臾后,他才开腔道,“时间不早了,你别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虽然她有心看望,但既然傅庭谦已经发话。 池念抿了抿唇,“明白了。” 交代完这一句他就要走,池念却又忽然叫住他。 她站起身来,明知有极大的可能性会惹得他不快,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甚至爱心里也不抱希望的朝他道,“苏蔓之的这个遭遇我表示很同情,如果有能弥补她的地方,我会尽最大努力弥补,只是这部剧已经拍了大半,后面实在不能缺少她……傅庭谦,算我求你了……” 后面这句,她说得极其无力且卑微,中个疲惫哪怕不能感同身受也能体味一二。 她是真的快无能为力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求”这个字眼。 傅庭谦没有回头,走廊上静了许久,才有他的嗓音响起,“看后续情况再说。” 至少是没再笃定的拒绝了。 第63章 我跟他,绝无可能 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了一天一夜,池念早已身心俱疲。 跟傅庭谦在医院分道扬镳后,她回到剧组下榻的酒店,洗了个澡后便让自己整个身子都陷进大床里。 第二天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池念感觉她像做了个梦一样还不太真实。 恍惚着有一瞬间忘记,自己究竟是在傅家主宅,还是影视基地这边。 床头上的手机在不断震动响起。 池念精神恹恹的拿过手机。 电话是小唯打来的,“池念姐,苏蔓之这边在办理转院手续了,你看我们需要做什么?” 需要做什么? 池念刚睡醒的脑袋空白了几秒钟,缓缓敛回神游,这才有气无力的道,“等会你跟我一起去送他们。” “好的。” 通话收线,池念抓了抓头发,没再耽搁片刻的功夫,立马起床快速洗漱。 池念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跟小唯一块来到医院。 医院楼下停了两辆商务轿车,一路上楼,看到守在病房外几个保镖,池念正欲走近苏蔓之的病房,却被保镖拦下。 小唯立刻掏出工作牌,“我们是制作方的人,过来看看苏小姐。” 保镖仔细检查了她们的工作牌后,这才放行让他们进去。 池念抿唇越过他们,走进病房后看见苏蔓之由医生护士小心翼翼的搀扶她坐进轮椅里,显然是正准备要离开了。 病房里只有医生护士,和蒋雪以及苏蔓之的助理,并未见到傅庭谦的身影。 苏蔓之看见她,却对蒋雪等人道,“你们先出去,我想跟池小姐单独聊一下。” 蒋雪看了看池念,不太放心地道,“蔓之,傅总那边已经在等着了,如果耽搁太久的话……” “我让你们先出去!” 不知怎么的,苏蔓之这次受伤之后醒来,性格变得尤其的暴怒,动不动就冷着脸对他们呵斥。 想到她受了这样的伤,心情差也可以理解,蒋雪即便不满也还是不敢吱声。 “那你们尽快聊完,我们就在门外等着。” 蒋雪示意病房内的其余人跟着她一块出去。 池念不知道苏蔓之要想跟她聊什么,不过想来苏蔓之想支开别人,定然是旁人不能听的话。 她也低声对身旁的小唯道,“你也先出去吧。” 小唯没多问,点了点头便退开,顺便给她们带上房门。 直至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池念的目光才重新落在苏蔓之的身上。 苏蔓之穿着病号服,长发自然的披散着,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眠或者是受伤的缘故,她的精神一眼可见的不太好,精致漂亮的鹅蛋脸上,仍旧如同昨天一样的惨白。 池念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坐在轮椅中,睫毛动了动。 苏蔓之半响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低垂着眼帘也没看她,池念缓缓迈步上前,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徐徐的打破沉默,“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苏蔓之抬起眼眸凝她,“我现在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池念没吭声,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苏蔓之提唇笑了笑,那笑容略有几分凉意,“我问过在这方面的专家医生了,我的腿伤成这样,即使想跳舞,也得好好休养,兴许几年后恢复好了才有可能……” 池念静静的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不靠这个维持事业生活,但是你知道吗,庭谦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我跳舞了。”苏蔓之边说,眼睛边意蕴上湿热,“但也许我以后都没法再跳给他看了,即使还有机会,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事。” 池念安安静静如同木偶一样,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不过等苏蔓之说完,她还是努力找着措辞,“我代表我们剧组对此表示惋惜,我们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你造成的伤害,实在很抱歉。” 苏蔓之根本不需要她的抱歉,自然也就没怎么把她那句话听进去。 话峰一转,苏蔓之突然睨着她问,“你前几天突然请假回云城,是跟庭谦待在一起吗?” 她是如何知道的,池念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 看苏蔓之到底是在他们剧组受的伤,虽然主要责任不在池念,不过造成她这个结果的人,是他们手底下的人。 池念即便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也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 她淡凉温静的口吻随意地道,“傅家主宅那边叫回去的,推脱不了。” “可是你已经答应我要跟庭谦离婚了。”苏蔓之神情苍白的道,“池念,你该不会说话不算数,想出尔反尔吧?” 池念感觉她这话有点迷惑。 不解的对望上苏蔓之露出精湛逼人的视线,她还维持着心平气和,“傅家其他人待我不薄,我回去是尽应该的孝道,跟傅庭谦没关系。” 苏蔓之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隐隐的抠紧,唇角沁出讥讽的凉,“你回去,难道没有私底下跟庭谦相处在一起?” 如果是事实的事情,池念不会否认。 她相当于默认的沉默了须臾,继而方道,“如果你是操心,我跟他会因此而纠缠不清,那你大可放心。” “池念,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已经不能做让庭谦最喜欢的事,所以不再是你让我放心,我就能放心。” “那你想我怎么样呢?”她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毫无感情的机械人,慢慢补充,“我没有想跟他继续这段婚姻下去的欲望,等到你腿伤好了,继续拍完这部戏,我们自此之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会妨碍谁。” 苏蔓之怀疑的打量她道,“你真的没有想跟庭谦在一起的想法?” 傅庭谦不论身价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卓尔不群,如若不是这么多年苏蔓之一直在他身旁,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前仆后继心猿意马。 可是池念却说,“没有。”她的视线落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平淡无波,听见她的声音缓慢的说,“我不会要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所以我跟他,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苏蔓之还没来得及诧异她的直白,病房的门在这时徒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64章 我是心疼你,不是生你的气 池念坐在椅子里,双手平放在腿上。 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凝见傅庭谦站在那儿,她眉目清淡平静,没有一丝丝的动容从她的神色中透出来。 他都听见她说的话了吧? 池念没什么起伏的想,听见就听见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何况也是事实。 池念没有紧张,但苏蔓之看见傅庭谦,心态就没那么平静了。 她呐呐的,“庭谦……” 想说什么,但又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当下的情况。 傅庭谦挺拔的双腿立在门口,深邃狭长的眸锁在池念身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淌过暗涌。 须臾后,他下颌收紧,神色间毫无波澜涌动,“都准备好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留下这么一句,他没有进来,转身便走。 门外的蒋雪等人看他一身冷厉,半刻不敢再耽搁,立刻匆匆进了病房来到苏蔓之的身后,“蔓之,我们真的该走了,再耽误下去傅总怕是不太高兴。” 苏蔓之眉头微紧,在被蒋雪等人推着轮椅离开之前,她停顿了下,冲池念道,“等我腿上稍微恢复好了,我会继续回来拍完剩下的戏份。” 池念看了看她,“苏小姐尽职尽业,很令人敬佩,等你伤好归来,我会跟公司申请给你买一条话题热搜,称赞你的敬业以此给你造势。” “我不在乎这些。”名声名气苏蔓之应有尽有,她不在乎这些点的福利,定定地望着池念道,“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明白,等你回来拍完戏,我会继续履行之前的交易。” 由于有其他人在场,她们两人都不便说得太明显,不过彼此心知肚明就足够了。 苏蔓之又说,“既然你已经选择退出了,以后能不私下见他,麻烦你最好也保持距离,你应该明白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过多纠缠。” “私下见不见这点,恐怕有点难办。” 有时候不是她想不想见傅庭谦的问题,如果可以,池念也不想跟傅庭谦有太多交集,但很多时候她真的身不由己。 不是她想避开傅庭谦,就一定避得开的。 苏蔓之对她提出这么个要求,估计是因为腿受伤,导致她心里忽然没了安全感,真的有点着急了。 毕竟几个月前在云城的时候,她们好几次碰面,苏蔓之都还一副想跟她好好相处的模样,说话从未像今天这般直接,处处透出目的。 池念一度觉得,她们和平相处什么的很讽刺,所以不屑。 相比起那套虚伪的嘴脸,能如此直接的苏蔓之,反而叫她稍微有了那么一些些的欣赏。 池念平静温淡的道,“我只能保证,在这部戏拍完之前,我跟他都不会发生什么,倘若不是必要的情况,我也不会找他,也尽量不见他。” 虽然她的回答不完全是苏蔓之想要的,但看池念态度还算诚恳,谅她也不屑于拿这种话来搪塞她,苏蔓之脸色好转了几分。 “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做到你所保证的,我也不会太过强人所难。”苏蔓之收回落在池念身上的目光,对候在一旁的蒋雪等人道,“带上东西,我们走吧。” 池念站起了身,“那就只能祝你早日恢复,也可早日得偿所愿,我就不送你们去机场了,一路平安。” 早日得偿所愿……苏蔓之听了她别有深意的话,脸色绷紧了几分。 医院楼下。 池念站在门口处,观望着苏蔓之被人送上商务轿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驱车离开之际,她目光往后面那辆商务轿车瞥去一眼。 后座里有男人模糊的身形坐在那儿。 池念知道,那是傅庭谦。 她微微垂下眼帘,心里是形容不出的滋味。 后视镜里娇瘦的女人的倒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傅庭谦不经意的视线这才不动声色的敛回。 自他身上流泻出来的低气压,从上车的那一刻,自始至终都在流淌在车内,让人坐立难安。 苏蔓之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笨重的双腿,车内沉默的气氛令她十分难挨。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打破沉默,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久,眼角余光望着他拿着平板电脑在看,她动不了腿,从她这个视线看过去,基本看不见他在弄些什么。 苏蔓之没再让自己做无用功,她手指波动了下头发,然后缓缓弯腰。 注意到她的动作,傅庭谦目光从平板上移开,低低沉沉的声线在车内荡开,“你在干什么。” “我觉得腿放的姿势不舒服,想挪一下。” 傅庭谦皱了皱眉。 看她胡乱挪动腿,反而致使她脚踝上的伤牵引出疼痛,让她轻微的倒吸凉气,他终是不忍,把平板放到一边,俯身弯下腰。 “我来。” 他英俊绝伦的侧脸俯身在她身前,苏蔓之看着他把她的腿轻轻的抬起,动作小心翼翼的,她唤他道,“庭谦。” “嗯。”傅庭谦没什么表情,有条不紊的给她的腿挪放好位置,“这样可以了么?” 她点了下头,“可以了,这样刚好。” 他收回手,重新回到座位中。 苏蔓之平缓的开腔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气。” 他漫不经心的拿起平板,这几天从傅家主宅到这里,多数时间都被耽搁在别的事情上,以至于他的邮箱里填满了工作。 苏蔓之复杂的道,“你气我不肯听你的话,一定要按照池念的意思来拍这部戏,以至于让你失了颜面,还在拍戏过程中伤了腿……” “伤了腿,你比谁都要承受得多。”傅庭谦阖了下眼眸,目不转睛看着平板,薄唇轻起,轻描淡写的道,“我是心疼你,不是生你的气。” “庭谦……” “至于你执意要跟池念做交易来拍这部戏,既然你坚持这么选,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否则不会三个月来都没什么动作。” 傅庭谦条理清晰的解释,却没让苏蔓之好受太多。 第65章 你会签字的,对吗? 听他的意思像是认同了她的选择,然而这三个月弥漫在他们之间形同冷战的无话可说,她不是感知不到。 尽管他没有再阻止她,但他心底的介怀不言而喻。 可即便如此,苏蔓之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不过傅庭谦的态度始终让人捉摸不清,苏蔓之想试探他的意思,“我想等休息好了之后,再回来继续拍完这部戏。” 傅庭谦顿了顿,对她的话没感到意外。 他不置可否,“是不是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不会听从我的劝告,仍然要坚持自己的意思?” 苏蔓之垂了垂眼睫,没有否认,“这个戏都拍了三个月,我不想功亏一篑,让之前所有的付出都白费。” 她甚至还为此付出了双脚受伤的代价,眼看就要水到渠成结束了这一切,此时哪里甘心把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而且我已经跟池念说清楚,我会回来继续拍完。” “既然自己做了决定,那你大可不必再过问我的意思。”傅庭谦依旧从容且淡然,“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 他淡淡的话语,分明表达出了遵从她的意愿,但是苏蔓之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她惆然若失的望他,“你就那么生气我的坚持吗?” “我说了,我没有生气。”傅庭谦头也不抬的抚抚眉心,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平板上的页面,“只要是你想做的,你尽管去做就是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苏蔓之对此,再无话可说。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流,她的心里也在波涛翻涌,可是半响的沉默无言,让她始终没法再度开口扭转他的态度。 然后苏蔓之只能自我安慰的想,事已至此,他不高兴也无可奈何了。 等过了这段时间,他跟池念彻底离了婚,他们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之后,将来他迟早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双手放在腿上,手指渐渐攥紧,又有些不太安心的道,“那等戏拍完,你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 傅庭谦落在平板上的视线闪了闪。 “在病房里,池念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是很乐意成全我们的。”苏蔓之扭头看他,“现在只要你肯同意,那我辛辛苦苦付出的这些,就不会白费了。” 停顿了下,她望着他的视线有试探,有打量,还几分没有安全感的柔弱,“庭谦,你会愿意签字,对吗?” 傅庭谦五官神色讳莫如渊,池念的一言一句回荡在他的脑海里,“绝无可能”这四个字,像个魔咒一样久久萦绕不开。 他的思绪在片刻间的游离之后,仍旧岿然不动的继续看着平板电脑,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嗯。” 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苏蔓之这才心底跟着松了口气。 有她背着他依旧跟池念做交易的原因,也有这几个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过多交流的原因,还有也因为她的腿受伤,导致苏蔓之十分害怕,他最后还是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那你会怪我跟池念在病房里聊的那些话吗?”她咬着唇说,“我只是很担心她会后悔,所以才想确定她的态度,看看她是否对你抱有什么想法……” “你们又没聊什么,没什么可怪的。” “只是……” 她还想说什么,但话语只到喉咙还未出口,手机的电话铃声蓦然阻断她的话。 傅庭谦拿出手机瞧了眼来电显示,对她说了句“先接个电话”,随后便把平板放在一边,划过了接听。 从他谈论的言辞中,听出来是工作上的电话,苏蔓之这才沉默下来,视线缓缓调转到车窗外,搁在腿上的手指却捏紧。 他的冷淡,她不是感觉不到,尽管他对待她仍是那么温声细语,没有动怒过。 不过这三个月他几乎都是这样,她不说话,他则很少会主动问起她什么。 落差感是有的,因为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但这点芥蒂,她没打算怎么放在心上,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发生点摩擦又有什么呢。 哪一对修成正果的夫妻,不都是从摩擦中经历过来的? 只要他眼里始终有她,愿意跟池念离婚,过程中稍稍的一些不美好,她不是不能接受。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送离了傅庭谦跟苏蔓之等人,池念看时间,片场差不多也该开工了,她便叫上小唯一同前往片场。 路上,小唯不太放心的道,“池念姐,苏蔓之被转去其他医院,我们送他们离开后就这样不管了吗?” “样子都做完了,心意也已经传达到了,后面的事,我们管不了。” 有傅庭谦专门挑选的医院,哪里还有用得上他们的余地,傅庭谦怎么都会事无巨细去照顾苏蔓之的,哪怕他没时间,他也有的是钱。 池念平静的说,“等苏蔓之情况好转了些,找个时间你代表剧组去看望一下就好了。” “好的,我会密切注意她那边的情况。” 池念点头,两人很快到达了片场。 苏蔓之受伤的情况,星尘传媒的老板秦鸿严也在昨天得到了消息。 他生怕因为剧组里的人失误,导致苏蔓之背后捧她的傅庭谦不爽,牵连到他们整个公司,于是他早早来到机场。 等到傅庭谦和苏蔓之乘坐的飞机落地,连忙卑躬屈膝的迎了过去,连连当面道歉不止。 不过苏蔓之受伤的事,幸而也只有剧组上下和部分相关的人知晓,对于外界封得很死。 傅庭谦虽然捧苏蔓之,但对娱乐圈各种流程的具体操作,比如如何维持人气热度等事宜,他都是交给江雪去处理。 本来蒋雪想趁此机会给苏蔓之炒作一波的,但刚有想法,就被池念一个电话过来阻止。 没有别的原因,倘若苏蔓之的粉丝知道她在剧组出了事,后续他们基本别想拍了。 她的粉丝能直接闹得他们剧组没法开工。 蒋雪不是不知道苏蔓之粉丝的战斗力,哪怕百般不愿,但池念代表的是制作方也是整个星尘传媒的要求,苏蔓之又是百般看重这部剧,蒋雪最终不得不答应暂时守口如瓶。 第66章 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距离苏蔓之受伤过去不少时日,除了秦鸿严交给她的任务,池念多数时间都窝在剧组里。 外景的戏在前两个月都已经拍完了,余下的戏份几乎都是在影视基地这边完成,可是身为女主角的苏蔓之因伤而迟迟没有回组,导致他们的进程十分缓慢。 一些跟苏蔓之没有对手戏的配角,已经开始在陆续杀青,眼瞧着余下的戏份都跟苏蔓之有关,唐修怀焦虑不已。 宏伟壮阔的宫殿外,剧组的人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各自的事。 外面空阔的广场上搭着棚,唐修怀坐在棚里,一边抽烟看着其他忙前忙后,一边叹息的问身边的池念,“苏蔓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有确定什么时候归组么?” 池念手里拿着剧本,正在翻看着后续内容。 听到他的话,她眼皮没抬一下的慢慢回答道,“快了,听说她恢复的不错,她的经纪人说,她大概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回来。” 唐修怀看她这些日子基本都在剧组里,于是问道,“你没回去看看?” “我回去看什么?” 唐修怀一直觉得池念挺聪明挺懂人情世故的,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回答。 他拿斜眼看她,突然道,“你是不是跟苏蔓之有什么矛盾?” 池念疑惑抬头,“嗯?” “你一直都在剧组里,难道就没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唐修怀轻咳一声,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当然,不是我八卦啊,我也只是前几天无意间听到别人讨论的,我可没那个闲功夫打听。” 池念虽然一无所知,但从他的话语间不难知道,这个流言八卦估计跟她和苏蔓之有关。 她放下剧本,觉得有点儿好玩,也来了兴致,“别人说我什么?” 唐修怀吞云吐雾的看她道,“大家都在一个剧组里,这戏拍了这么久,大家都看得出来你经常刻意避开跟苏蔓之的接触,这难免不会让人想太多,对吧?” 她挑了下眉道,“就这?” “本来大家都只是怀疑你跟苏蔓之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矛盾,但上次苏蔓之出事,有人看到你跟傅庭谦是一块来的。”唐修怀瞥了瞥她,“很快就有谣言传出来,说你跟傅庭谦有关系,把目前所有的状况信息联系起来,还说你跟苏蔓之是情敌。” 池念想了想,然后郑重点了下头,“其实我是傅庭谦的老婆,算起来跟苏蔓之是情敌没错。” 一阵沉默之后,唐修怀无语的拿剧本拍了下她脑袋,“牛都被你吹上天了,你是傅庭谦老婆,我还是他爸呢你信不信!” 池念,“我不信,因为我认识他爸。” “我也认识他爸!我还知道他爸长什么样!百度百科上写着呢!”唐修怀白了她一眼,“所以这种话扯淡的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行了,别传出去让别人笑话。” 她是傅庭谦老婆怎么就扯淡了? 池念哼了一声,连环三问,“我不美吗,我不好看吗,我不配是傅庭谦的老婆吗?” “你美你好看,但你真的不配。” 唐修怀的不客气,直接让池念当场表演出委屈的表情,“唐导,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伤了我脆弱娇嫩的小心灵了啊。” 唐修怀上下打量她,满是嫌弃地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像是做总裁夫人的命?总裁夫人不天天吃喝玩乐做美容spa,放着好好的阔太太不当,跑来剧组干这些苦活累活?” 池念耸耸肩,“因为他狗啊,他不给我钱用,我迫于生计只能出来工作了。” “行了,还真把自己代入了是不是?”唐修怀呵呵一声冷笑,“你说你是傅庭谦的某个远方亲戚,还有点可信度,傅太太……你还是省省吧,你要是傅庭谦老婆,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池念一言难尽的表情,“唐导,真的倒也不必如此。” 她真担心,有一天他知道她所言非虚,他该怎么为他的信誓旦旦收场。 想想……也是有点刺激呢。 也不怪唐修怀不信她,她跟傅庭谦的婚姻本就是秘而不宣的事,除了一些亲戚朋友,外界几乎无人知晓傅庭谦已婚。 就算有些人知道他已婚,也绝不可能把她联系到一起。 他们就像是毫无节点世界的两个人,傅庭谦和她之间,他跟她就如同一个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一个只是匍匐海底的鱼,在外人眼中,他的高不可攀不是她所能企及的。 唐修怀不信,池念也没打算多费唇舌跟他细细解释什么。 反正她跟傅庭谦都快离婚了,别人知不知道她是傅庭谦老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又不想仗着傅太太的名义谋取利益。 对池念自己来说,无人知晓她跟傅庭谦的婚姻关系,于她而言反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她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身上永远背着傅庭谦前妻这个名义。 那会让她觉得,她的人生永远跟傅庭谦捆绑在一起了一样,不论她做什么,别人永远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可能都是她跟傅庭谦的关系。 类似的事,她见得多了。 所以她不愿,也不喜欢。 像是打趣般的结束掉这个话题,池念又跟唐修怀聊起剧组里的其他事。 没一会儿,看时间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唐修怀起身,招呼着人继续开拍。 看到拍摄过程中如此顺利,池念都闲着无事可做,只能依旧跟在唐修怀身旁看他们拍摄,然后时不时也过去看看演员的状态等等。 小唯忽然来到她身旁,“池念姐,有人找你。” 池念正站在场外观赏一位老戏骨淋漓尽致的表演,看的正是投入,忽闻声音,才把自己从剧情里抽离出来。 “谁找我?” “他说是你朋友。”小唯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笑得十分暧昧揶揄,低声在她耳边问,“池念,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池念轻笑着刚想回答她的话,但伴随转头的动作,望见来人,她一时愣了住,“靖北?” 第67章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江靖北一身烟灰色的条纹西装,内里是同套的马夹和白色衬衣,搭着黑色领带,透出优雅而绅士的气质。 他闲庭阔步的在距离她的两米之外,步伐停了下来。 沉稳内敛的脸上,在她转头看来时,他噙着吟吟的浅笑,“很意外吗?” 池念的意外根本不用言说,那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她没怎么顾忌旁人的眼光,朝他走近了两步问,“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他挑了下眉,“作为投资方,来剧组探班看你们的拍摄进度应该不奇怪吧?” “这种事让你公司的其他人来一趟就好了,哪里用得上你亲自过来。”池念没想太多,“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都没安排让人提前接待你,倒是我们这边招待不周了。” 她认真的语气,让江靖北失笑。 没想成心瞒她,他道,“其实是我来这边出差,听说你们在这边拍戏,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池念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她正想呢,他怎么可能会特意从云城特地跑来这边探班? 想着自己手头正好没什么事,而她又是这部剧的总制作人,既然作为投资方的他亲自过来了,那她便有义务担起招待他的责任。 何况他们也算熟识,让别人来招待他有点说不过去。 池念顿了顿道,“那我带你走走,参观下我们剧组?” 江靖北笑着点头,“可以。” 影视基地这边不仅仅只有他们的剧组在拍摄,还有其他剧的工作人员,纷纷扰扰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池念时而给他讲解拍摄进度,时而给他介绍各种道具的作用,又是带他参观影视基地里偌大的宫殿,或者又是带他认识剧组里的演员。 江靖北来这边的本意并不完全是来探班,不过看她认真的模样,他听的倒也专心,目光时而落在她身上,时而跟随她指引的方向看去。 走了一圈下来,池念领着他来到唐修怀身边。 看他们还在专注拍戏,她没上前打扰,低声对江靖北有条不紊道,“这是我们导演的唐导,你回国的时间不算长,可能对他不怎么了解,他的名气挺大的,拍摄手法很独具一格,去年拍了一部古装剧提名了最佳导演,差点把奖杯捧回去。” 江靖北的公司是搞投资的,虽然回国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娱乐圈里的知名导演跟演员都有所了解,“有所耳闻。” “对了。”池念转头看他,“你今晚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这边的公事都已经 处理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回云城。”他淡淡笑道,“怎么,你准备了什么活动安排?” “你难得来一趟剧组,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叫上唐导和沈砚他们一起吃个饭,顺便给你们互相正式认识一下。”又怕冒犯了他,她询问着他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江靖北没什么架子,但却也觉得她招待的态度,算得上是很官方化了,就跟正常他出差别人接待完,安排晚上一起吃饭没什么区别。 挑不出什么毛病,却也掩不住客套。 不过对象是她,江靖北还算了解她在工作上事无巨细的性格,他笑笑,便也答应下来,“可以,不过可别让他们认为是来作陪的就好,我想能尽量简单一些没那么多的酒桌文化。” 他语调是轻松的调侃。 池念了然,“放心,大家平时吃剧组的伙食吃的也腻了,今晚是我请客,就是朋友间吃个便饭而已,没其他原因。” 他笑道,“那就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了。” 池念比了个ok的手势,“我这就订好地方。” 江靖北也是来的巧,今天晚上他们正好没有拍摄,剧组的人都难得放松休息。 在这个剧组里,池念跟大家相处的都挺不错,特别是唐修怀和沈砚。 唐修怀是因为赏识池念,平常跟她聊的多,玩笑开的也多,自然而然混熟了起来。 沈砚是因为年龄跟她相近,慢慢熟识了之后,知道互相都在玩着同一款游戏,平时在剧组里闲着无聊时,他们经常会一起组队开黑。 整个剧组的氛围,平日里多数都是不错的,偶尔出来聚餐吃吃喝喝是常有的事,所以当池念叫上他们一块出去吃饭时,他们自然都没拒绝。 池念订的餐厅在市区,是一家网上评论颇好的当地特色餐馆,只不过距离影视基地有点儿距离,等他们收工结束后,开车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顾虑于大家的身份,特别是沈砚这样人气极高的明星,池念特意要了个单独的包间。 唐修怀跟沈砚不认识江靖北,一上桌,池念便给他们互相介绍了彼此的身份,知道江靖北就是投资他们这部剧的公司的幕后老板,唐修怀跟沈砚免不了要跟他客套一番。 池念笑着说,“你们都别太客套了,先点餐吧。” 唐修怀跟沈砚都看得出来,池念跟江靖北绝非是简单的合作关系,看起来那么熟稔,猜测得出他们是朋友,于是便没再有那么多的寒暄客套。 池念坐在边上,对面是唐修怀跟沈砚,她一边是空的,另一边则是江靖北。 等唐修怀跟沈砚点好自己喜欢吃的,她自然而然的把点餐的平板递到江靖北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 “你来点吧。”江靖北说话间都是望着她,“我也不清楚这家有什么好吃的,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池念挑了下眉,“这家我们之前出来吃过,我给你点他们的招牌特色试试吧?” “好。” 江靖北眉目间看着她时都是温和的笑意,如果细心观察甚至能洞悉到他眼底深处潜藏的柔情,唐修怀跟沈砚看在眼底,两个人互相私下交换了个眼神。 同是身为男人的他们,当然最了解男人。 唐修怀跟沈砚面面相窥,都看出了江靖对对待池念的眼神有点儿不一般,那可不是一个对待普通朋友该有的眼神。 有猫腻,一定是有猫腻! 第68章 也是操碎了心 菜开始陆续上桌,包间内的四人有说有聊,江靖北虽然跟唐修怀和沈砚并不熟悉,但好在都是比较随性的人,能聊得开。 虽然是有说有笑的,不过唐修怀不经意打量的目光,没少落在江靖北身上,就连一旁的池念,都感到了奇怪。 “我去一趟洗手间,先失陪一下。” 江靖北拉开椅子起身,朝他们微微颔首后,走出了包厢。 待他人离开,池念这才把压在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唐导,你干嘛老盯着靖北看?” 唐修怀还不自觉,“有吗,很明显吗?” 沈砚说,“您就差没把眼珠子扣到人家脸上了。”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唐修怀吃饭间,频频朝江靖北投去的目光,他们想忽略也难。 唐修怀对此不甚在意,朝池念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指的自然是江靖北。 池念眨了眨眼,“朋友啊,怎么了?” “很熟吗?” “唔,以前在国外留学认识的。”池念边夹菜吃,边说,“算起来……是蛮熟了。” 唐修怀了然般的点了下头。 池念却不懂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隔着桌子,抬了抬眼皮瞟他,“怎么了,唐导有何感想?” 毕竟是池念跟江靖北之间的事,他们既然在国外都认识了,自然便对对方都有所了解。 差不多是酒足饭饱后,唐修怀吃得撑,背靠着座椅,抽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这才意有所指的朝池念笑道,“从刚才他的谈吐举止里,看起来倒是个挺绅士有品位的人,没什么架子,跟你倒是挺搭配的。” 如果他不加上后面那句,池念是很认同他的话的。 于是在片刻间的无语凝噎后,她白了一眼过去给他,“胡说些什么呢,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你可别玷污了人家的名声。” 这个名声说的是江靖北,但唐修怀没听出来。 他扬扬眉道,“看不出来你眼光这么高啊,这么优质的男人你还看不上,那你看得上什么样的,像傅庭谦那种有权有势的?” 提到傅庭谦,池念的脸色差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到不是因为提到他让她生气什么的,纯属是因为,池念已经尽量把这个人抛之脑后,可是一旦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的脑子里会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脸。 池念心底忽然闷闷的,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菜,像是在戳某个人的脸。 她面无表情回了唐修怀的话,“不是,是我不配。” “哪儿不配了?”唐修怀不赞同地说,“我看你们就挺般配的,你现在24岁,人江靖北看样子也27,8的年纪,他有自己的能力开了公司搞投资,你们正合适。” 池念,“……” 池念看了看他,因为熟,所以说话也没个顾忌,“您是不打算做导演,准备改行当媒婆了?” 唐修怀啧道,“别不识好人心啊,我也是看你年纪轻轻就一头扎在事业里,太过浪费青春了,有不错的男人,好好谈个恋爱才不枉费不是?” 在之前的谈话里,唐修怀也询问了些关于江靖北的状况,但从这仅限于一顿饭的交谈里,就让他觉得江靖北是个不错的男人,甚至还试图撮合他们,池念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江靖北各个方面都的确不错,事实上唐修怀也没看走眼。 但池念还是觉得,唐修怀就这样下了定义,还是太草率了吧? “你不能因为我跟靖北相识的早,就乱给我们点鸳鸯谱吧。”不管怎么样,池念还是解释并且阻止了这个话题发展下去,“我们真的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而已,别败坏了他的名声,免得传出去对他有什么影响。” 听她的意思,估计对江靖北没那方面的想法,顶多只是当好朋友的对待,唐修怀觉得可惜归可惜,可江靖北对她是什么心意,他却看破不说破,没有直接揭露出来。 他摆了摆手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反正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就好。” “嗯,我现在主要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暂时不考虑其他方面的问题。”池念朝他道,“以后你可别再给我再乱点鸳鸯谱了,怪让人胆战心惊的。” 沈砚这时插了句话进来,“还别说,唐导简直像极了关心自家女儿婚姻大事的爹,生怕你嫁不出去,操碎了心。” “我可没这么年轻的爹。”池念接了话,“操心我,您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三十岁了还是单身狗一只,要不要我给您介绍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啊,免得别人以为唐导你有什么问题呢?” 唐修怀,“……” 他感觉到他被人生攻击了,可是他找不出反驳的话。 包间里一言一句的调侃,时不时传出他们的笑声来。 门外,江靖北站了好一会儿,待他把脸上的神情恢复如初,这才推开包间的门款款踱步进去。 而此时的池念跟唐修怀等人,没有再谈关于他和池念的话题。 他仿若无事发生一样的淡然,重新在池念身边落座,“抱歉,耽搁久了。” 池念笑着说没关系,为了不冷落他,她尽量找着话题跟他聊着。 本来这顿饭,大家都没有什么要喝酒的意思,上了一瓶白酒也只是为了调节气氛,偶尔才会喝那么一两口。 毕竟白酒度数高,谁也没想喝醉,几个随性的人之间更是没有酒桌文化那一套。 然而等到他们吃完了饭,那瓶白酒居然也见了底。 江靖北是喝得最多的人,可以说,这瓶白酒的五分之三都是他一个人喝的。 池念记得他并不是个嗜酒的人,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喝了这么多。 吃完了之后,一行四人走出餐厅。 明天早上还有拍摄,唐修怀跟沈砚同乘坐一辆车,率先离开,留下池念跟江靖北还在原地。 “你住在哪个酒店?”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身边也没个助理跟来,哪怕是作为朋友,池念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我送你回去吧?” 第69章 让他心湖不可抑制的荡出涟漪 唐修怀跟沈砚一走,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独处。 江靖北侧头看她,“以为我喝多了?” “你确实是喝了不少。”池念实话实说,有点担心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自他去上个洗手间回来之后,虽然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池念隐约感觉得到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喝了那么多酒,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分明是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能看出来他心情有所异样,却唯独不知道他对她是什么心意。 或许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的多数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不会再考虑其他。 何况她已经结了婚,她早之前就告知了他。 她之所以现在能这么坦然面对他,也是他们早之前就说清楚了各自的立场和关系。 朋友,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原本在他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实,他也没有其他过多的想法。 但是,自上一次见到她的丈夫是傅庭谦,亲眼看见他们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和和美美,江靖北就发现自己的心又有点儿乱了。 以傅庭谦的名声地位,稍微打听一下也不难得知,平日里跟他出双入对的人并不是池念,而是娱乐圈里的大明星苏蔓之,江靖北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没想到,他曾经那么求而不得的人,在跟她心爱的男人结了婚之后,居然是这样如同虚设的婚姻关系。 江靖北承认自己的心又在蠢蠢欲动了。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以池念朋友的关系问候她,他却并不敢直接向她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因为他很清楚,她一定会拒绝。 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已经摸清楚她的性格。 但凡她心里有别的念想,有驱之不散心心念念的人,她便不会以任何的名义接受另一个人。 更何况,如今还有婚姻这个枷锁禁锢着她。 江靖北没回池念的话,而是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现在时间还早,对面就是公园,当做饭后消化,走走?” 池念看了看对面,对面还真的是公园。 而现在的时间不过才晚上八点,确实算不得晚。 以为他是有什么烦心事不愿多说,想散步消遣消遣,池念点头,“好。” 不过,“你真的没喝醉么?”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喝醉的人么?” 江靖北眼神对望上她的,从他清明的眼中,的确看不出什么醉意,而且不论说话还是步伐都挺沉稳的。 看样子是真的没醉。 池念无奈莞尔,“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江靖北挑眉,揶揄道,“听起来,好像还挺强人所难?” “要是陪其他资方,那是强人所难。”池念眨了眨眼,“但你不一样,你是雪中送炭的神明,在我们这部剧遭遇打压时,你出现把我们解救于水火,所以陪你散个步,我当然是乐意至极的。” 她话里的彩虹屁,把他夸得很高。 但江靖北细心的注意到,她用的是“我们”这个词,细思深究就是他们整个公司,没单独把他们两个人串联在一起。 江靖北定定望着她须臾,忽然起唇道,“但愿每一次你有困难,我都能刚好出现,把你解救出困境。” 池念怔了怔,睫毛微颤。 他又笑,“不过这种事,好像也只有神明才做得到,我充其量还是个凡人。” “不,在我眼里,你跟神明没什么区别,这次这部剧得以进行下去,都是多亏了你。” 前面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后面池念则是由衷感激。 她接着道,“还有当初在国外,你也给过我太多帮助,我实在不知道该回报你才好,如果没有当初你的开导,那个时候完全丧失了自信的我,恐怕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突然认真的语气,让他有点儿不适应。 江靖北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真想回报我,就别总是跟我那么客气,不然,我会很受伤的。” 受伤? 池念讪讪笑道,“也没有那么客气吧?” 在她眼里,江靖北是亦友亦师的存在,大概是因为以前在国外被他揉脑袋揉习惯了,所以他偶尔会揉她脑袋的时候,她没有反应过激的觉得不妥。 两人说话间,穿过了马路来到对面的公园。 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了,空气里是真的冷了下来,公园里来散步的人不多,隔一段距离才有那么稀稀散散的几个人。 公园的中心是圆形的大湖,池念跟江靖北走在围绕着湖边的人行道上。 寒冬的季节围着湖面走,真是别有一番冷意。 嗯……合适醒酒。 池念身上穿的是呢子大衣,一阵从湖面上吹佛过来的寒风扑面,她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江靖北注意到她,“是不是太冷了?” “还行。”池念忍不住紧了紧外套,朝他咧嘴笑道,“就是不知道这公园里竟然还有湖,有点失策了。” 江靖北二话不说,“你穿我外套吧。” 看他要脱外套,池念连忙阻止他,“别,你穿的也少,脱下来就感冒了。” “我不冷。” “那也不行。”池念不信,然后又说,“而且我的外套已经很厚了,你的外套也大,我再穿上你的就裹成粽子了,太丑了。” 江靖北望了望她,最终只能作罢,“那就回去吧,这么冷还这么折磨你,我看着也不忍心。” 可是他是心情不好才想来走走的,池念哪会在他心情还没完全舒散前就走。 她摇头,“我真的没什么关系,其实没多冷的,这才刚刚过来就掉头回去,那也太扫兴了,我也想再多走走。” 江靖北上下看她,“你确定吗?” “嗯嗯。” 她点头如捣葱。 江靖北缓缓笑开,“行吧,再走一会儿就回去。”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公园,只有他们两个互相认识的人。 那一刻,被风佛过的湖面上的波纹,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他心湖不可抑制的荡出涟漪。 “对了,上次不是说,你回来的时候我送你去机场吗?” 第70章 巧遇 江靖北来访的插曲,伴随第二天他结束出差回云城,也到此为止,池念亲自送他到机场,告别之后,她便又重新返回片场。 也许是回到云城太忙了,江靖北直到晚上才给她信息报平安。 池念回了个表情算是回应。 然后看到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半个多月前,直到这时她才倏地想起,他说了一句被他两秒时间不到就撤回的话。 尽管他撤回的很快,又发些其他让人难以多想的内容,但池念还是将那句话从脑海深处翻了出来。 “我在等你信息。” 对方究竟是有多重要,才会手机不离身的等着的信息? 还是他当时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后来发觉了不合适于是又收了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江靖北每每对她的关心问候,池念不是完全的感知不到什么。 可是她却又怕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导致本就算不得多么坚固的友情,最后因她的多虑而荡然无存。 男女之间的友谊关系,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特别是江靖北这样,于她而言亦师亦友,在她的过去里对她照顾颇多的人。 忽然就觉得烦烦的,烦自己始终还是做得不够好。 池念一抓过被子盖在头顶上,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 然而江靖北看到她只回复了一个表情,误以为她仍然在忙,于是发来信息问,“这么晚了还在片场?” 池念本想回没有,她在剧组的酒店里。 但这样下意识的想法,在她的信息还没发送出去之前,脑子里冒出些什么。 她抿了下唇,选择了撒谎。 江靖北望见微信聊天框里,她发了个“嗯”字过来,简短又干净的字眼,似乎真的忙的连多打一个字都没时间。 “那你早些忙完,早点回去休息。” 这一次,她没再回复他。 江靖北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确定了不会再有她的消息过来,他眸色一寸寸的暗淡下去,适才关上电脑起身离开书房。 这之后的日子里,池念一如既往还是窝在剧组,全程监督处理组里的大小事务。 她跟别的制作人不同,没资本没背景,事业上的每一步,她走的格外谨慎又努力,所以她不能再让类似苏蔓之那样的意外发生,即便很多事情避无可避。 大约一个多星期之后,苏蔓之也终于归组。 她的腿伤好了很多,能勉强下地走路,但也看得出,她并没有完全好利索。 人人看到她受伤还未完全恢复好,居然这个样子就回来继续拍戏,免不了要夸赞她有敬业精神等等赞美的词汇。 大概只有池念才知道,苏蔓之这么急于回来拍戏是为了什么,这部戏早一日结束,她便早一天能傅庭谦离婚。 苏蔓之基本还是带伤回来拍戏的,好在后续她的拍摄内容,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大难度的动作。 唐修怀为照顾她的情况,把有难度动作戏份都给她划到最后再拍,届时她的伤情基本能彻底恢复。 至于池念这边背后的星尘传媒,也履行了诺言,在苏蔓之回来的当天,他们便把苏蔓之带伤回组的消息散布给了媒体。 敬业的人设,在网上拉了一波极大的好感,也提前给他们这部剧提前带来热度。 余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如流水一样不知不觉的逝去。 终于等到最后彻底杀青的这一天,整个剧组里都传来欢呼声。 辛辛苦苦了五个月,终于得以解放,过程中虽有诸多意外,但最终还算圆满,大家感动的热泪汪盈,几乎是喜极而泣。 在最后所有人一起的合照中,这部剧的艰难拍摄,总算被画下完美的句号。 回到云城的第三天,习惯了在剧组的日子的池念,久久缓不过神来。 每天醒来的时候,她都误以为自己还在剧组的酒店。 等渐渐清醒,看着熟悉的卧室装潢,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回来了,再也没有那些熟悉的拍摄场景和熟悉的演员们。 秦鸿严看她这将近半年的时间劳心劳力,在她回来之后给她放了几天短假,让她暂时好好休息恢复精力。 看时间还早,池念正打算埋头睡个回笼觉,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顾时筝打来的。 池念拿过手机滑过接听。 她还没开口,那头先传来顾时筝的声音,“在干嘛呢你?” 池念如实的说,“睡觉啊。” 顾时筝有点惊讶,“你都睡了两天还没睡够啊,不怕骨头生锈哦?” 池念挑了下眉,“那你有什么活动安排?” “当然是起床逛街买买买买了。”顾时筝道,“听说我们经常去的那几家服装店上了新款,一起去看看?” 池念想了想,她正好无事可做,于是答应了下来。 起床洗漱后,池念换上一身针织衣加半身裙,搭着橘色的呢子外套便出了门。 开着车来到跟顾时筝汇合的商场地点,她比顾时筝先到,于是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下来,然后把地址在微信上发给顾时筝。 正好早上还什么东西都没吃,池念点了咖啡之后,还顺便点了些东西吃,边吃边等。 这时,手机又响起了微信信息。 是同个公司的小唯发来的,“池念姐,明天晚上的庆功宴,记得要出席哦。” 他们的戏拍完之后,虽然在结束的那天,还在剧组里的人都一起小小的庆祝了一番,不过正式的庆功宴,却是等他们收工回了云城才办。 池念没忘记明晚就是庆功宴,回了个“好哒”的表情,可爱又娇憨。 咖啡厅外人流涌动。 池念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在外面人来人往,她东西都快吃完了,顾时筝还没到。 给顾时筝发了个微信过去。 顾时筝,“妈的,堵车了!” 然后顺带附上一张前面车辆拥挤的图片过来。 这个地段是云城的黄金地段,各个行业的写字楼几乎都设在这片地区,现在正是中午下班的高峰期,堵车在所难免。 池念正想继续点一杯咖啡等,忽听见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服务员,买单。” 第71章 泼了一脸的水 那一瞬,池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声音,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中,站起来两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其中一个池念再熟悉不过,是傅庭谦。 他西装革履优雅至极,因为出类拔萃的身高和一张毫无死角的英俊脸庞,令他完全沦为这个咖啡厅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而他的对面,是一位外国男人。 两个人不知在谈什么,互相握了手。 外国男人对他恭敬有加,傅庭谦则表情淡淡的,但却并不冷漠。 在服务员过去埋单时,不知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还是某种牵引,傅庭谦扫过来的目光,忽然就隔着距离跟池念的对撞而上。 那双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深邃狭长,眼中的犀利叫人心尖一颤。 在他视线投来时,池念忙将目光错开收回,重新扭头回来,仿佛无事发生的对他视若无睹,像个全然不认识的人一般。 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傅庭谦? 池念直到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傅氏公司的大楼,正好就在这附近。 而这家咖啡厅又是这个地段环境最好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跟人约在这里谈公事。 所以碰到……说不稀奇,但是也过于巧合了点。 他正好跟人约在这里谈公事,她又恰巧在同一家咖啡厅等顾时筝,虽然以前凑巧在外面碰到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巧就巧在,她在傅氏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这点。 池念双手握着咖啡杯,手指紧了紧,心里无端端的紧张。 她起先并没有想到傅氏的公司在这里,因为她从来没去过傅氏,也没怎么关注,所以进咖啡厅时她没有关注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她在这里只是巧合而已,可是此时此刻,却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以肯定的是,傅庭谦基本是看到她了。 哪怕只是看到她的半个脑袋,他应该也会认得出她,毕竟十几岁一起在傅家生活过。 果然没多久,池念听见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朝她这个方向走近。 咖啡厅里分明放着轻缓的音乐,然而她的耳朵里却只有那道步履从容的脚步声,越是靠近,越是让她胆战心惊,如芒刺背。 心底掀起的波涛,让她差点儿拿着包起身就走。 但就在这时,门口徒然传来苏蔓之的清亮的声线,“庭谦。” 池念睫毛微颤,心里随着这道声音忽然就这么沉静下来,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渐渐松开。 觉得自己也是挺好笑的。 她在紧张什么? 不论傅庭谦误会或者不误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紧张这种东西,要么是在面对危险麻烦,要么就是心爱的人才会露出的情绪……而他们很快就会离婚。 离婚协议书,她也在拍摄结束的那天签了,想来苏蔓之差不多也该拿给傅庭谦了吧。 虽然手续还没办,但在她签字的那一刻,池念已经默默把他们的婚姻也画上了句号,只待最后走个过程而已。 苏蔓之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池念。 她推开咖啡厅的门兀自进来,径直朝着傅庭谦的方向踱步而去,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待她来到傅庭谦身旁,外国男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语言问,“傅总,这位是……?” “我是苏蔓之。”她摘下墨镜,落落大方的伸出手,笑容嫣然地道,“是庭谦的女朋友,你好。” 听她说傅庭谦的女朋友,外国男人连忙热情的跟她握了手,“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没想到傅总的女朋友如此美丽,今日一见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外国男人的发音极其不标准,但苏蔓之听出了他的意思,唇角划过弧度。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傅庭谦,“你们的工作聊完了么,聊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傅庭谦淡淡的说,“嗯,聊完了,走吧。” 虽然伴随苏蔓之进来,傅庭谦的脚步已经停下,不过注意到他的视线时而朝着另一边的方向瞥去。 尽管他是不经意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视线的频繁度,可苏蔓之却都纳入了眼底。 她本能朝着他无意间瞥去的方向投去一眼,此时他们已经离了位置,走到咖啡厅的中央。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足以把池念整个人都尽收眼底。 苏蔓之的脸色凉了下来,池念怎么会在这儿? 她满脑子的疑惑,傅庭谦频频看向池念的方向,直觉让苏蔓之感到一股异常。 胸腔里漫上一股怒意,苏蔓之蹙了蹙眉,跟在傅庭谦身旁往外走的脚步倏然一顿。 随后,苏蔓之做了一个极其不理智的行为。 至少在池念的眼里是这样觉得的。 池念端端的坐在她的位置里,全程当没看见他们,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咖啡,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 直到她面前那杯喝了一半的水杯,被人徒然一把操起来,猝不及防直直的泼在她的脸上。 池念没注意到苏蔓之的行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有一瞬间的怔忡,慢慢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哦,她被苏蔓之泼了一脸的水。 傅庭谦倒吸一口气,脸色铁青的几步过来,拉住苏蔓之的手腕,蹙眉不悦的低声呵斥,“蔓之,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苏蔓之被气的笑了下,手指向池念,“我还想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傅庭谦看向池念,她满脸的水渍,水迹湿了她额头上的头发,下巴处滴出晶莹的水珠,又蕴湿了她胸前的衣服。 他眉头紧皱,看着池念像个落汤鸡一样安静的坐着,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充斥在他胸腔。 一张白色丝质的手帕递在池念的眼皮底下,她睫毛动了动,朝着那双骨节分明手指干净的主人看去一眼。 傅庭谦说,“自己拿去擦。” 苏蔓之凝视着他的行为,难以置信,“庭谦?” 池念没有接过手帕,任凭他递在空气中。 她则慢条斯理的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慢慢的擦着脸上的水痕。 第72章 苏蔓之难道不该向我道歉吗? 待把脸上的水擦拭没了,池念没顾头发上和胸前有些染了水后湿了的衣服。 她平静的抬头,平静地朝苏蔓之道,“麻烦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解释?” 她竟也有脸问她要解释? 苏蔓之怒极反笑,“难道不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 在池念把脸上的水抹去的沉默间隙,苏蔓之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冲动,但相比起来此时此刻看见池念在这里,她冲动也是理所当然。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一瞬间激起,又在池念平静无波的神色中熄灭。 池念也不恼,脸上净是温温淡淡的表情。 她还没说话,洞悉了苏蔓之理解错了什么,傅庭谦磁性的声音这时开了腔,“蔓之,你误会了。” 苏蔓之实在难以相信,这个时候傅庭谦居然会为池念说话,这是从不会有的事。 她备受伤害的表情看向他,“我误会?难道她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吗,庭谦,你信吗?” 傅庭谦俊脸紧绷,下颌微微收紧,英俊绝伦的五官逐渐漫上晦涩的深沉。 显然,他也并不是十分确定,这是否只是巧遇。 至少在苏蔓之来之前,他看见她时,当时冒出他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池念是不是来找他有什么事。 傅庭谦对池念不疾不徐的淡淡道,“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到公司的前台找我。” 言下之意,她不必特意在这里等着。 池念还未细思傅庭谦这句话是出于怎样的态度,苏蔓之却震惊的双眼微微错愕,“庭谦,你……” 连池念都能感觉得到,苏蔓之此刻的尴尬跟难以言喻。 苏蔓之或许会觉得,傅庭谦跟她说的这句话,是有某种情愫在里面,但池念却半分不这样觉得。 傅庭谦朝一句话都快说不出来的苏蔓之道,“别让人看了笑话,charles还在那边等着的,嗯?” “我不走!” 苏蔓之冷下了脸,没得到池念的一句解释,她放任了这次,就势必还会有下一次。 池念跟傅庭谦都在粉饰着太平,是不是他们私下里还有联系,甚至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怒意充填在心底,苏蔓之脸上快端不住平静,冷冷地冲对面位置中一动不动的女人道,“池念,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池念根本不想理会她这种无理取闹,甚至连回应一句都嫌弃浪费唇舌。 前段时间,她答应苏蔓之尽量避免跟傅庭谦接触。 自从答应之后,直到现在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池念一直遵守着诺言,并未跟傅庭谦有任何的来往或者电话联系。 一次,都没有。 所以,她没做过任何违反她承若的事,凭什么要她来解释? 至于今天的意外碰见,实属巧合而已,苏蔓之怎么想,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义务解释,也不该承认苏蔓之毫无道理可讲,上来就泼了她一脸的水。 她越是沉默,苏蔓之越是觉得她心虚,“你是不是还不死心,想通过这种方式勾引庭谦,好让他不跟你离这个婚?你连你自己说过的话保过证的事都想反悔?” 她盛气凌人的职责着,池念听着她叨叨叨的声音,渐渐也感到有些烦了。 凉凉的抬起眼皮,凝视着满脸冷意的苏蔓之,池念道,“同一句话,我不想重复太多次。” 她说过她跟傅庭谦绝无可能。 苏蔓之曾经也是信过她这句话的,她曾经甚至不止一次的感到,池念的确不打算维持她跟傅庭谦的婚姻。 可是,每当她信的时候,有哪一次池念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才相安无事多久,刚结束拍摄回来的第三天,他们居然在同一个咖啡厅里。 苏蔓之姣好的面容冷肃道,“你说这一次是巧合,是不是太没信服力?”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池念靠着座位的沙发,黑白分明的眼珠静静地看她,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一个意外都能让你这么跳脚,苏蔓之,你没自信是你的事,但你要把这种没自信的样子处处摆在我眼前,那真是显得你愚蠢的可怜。” “没自信”三个字,大大戳痛了苏蔓之心底深处,听着池念不急不慢的一段话下来,她脸色青白交错,双手蓦地攥紧。 “池念——” “我说过了,只要签字离了婚,从此大家就是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想招惹你,你最好也别来招惹我,否则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池念从容不迫的阻断她的话,娇俏的脸蛋上同样裹着寒霜,氛围一瞬间在三人之间拉开了硝烟味。 而立在一旁的傅庭谦,英俊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只是站在商业高度地位的他,当众拉下脸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所以他的情绪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傅庭谦深邃的眼望着池念,菲薄的唇溢出嗤嘲的弧度,“桥归桥路归路……” 他嚼着这几个字,然后讥诮道,“池念,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底气说这句话?” 上一次她回傅家主宅的时候,还说不会跟傅家彻底断绝关系,因为顾念何慧蓉跟傅启正曾经对她的照顾。 那么请问,她不跟傅家彻底断绝关系,又何来桥归桥路归路? 他们之间,是那么轻易就能彻底没了关系的? 池念抿着唇,“我一个人的嘴皮子斗不过你们两个,你们想怎么说,随意就好。” 还说说不过,傅庭谦看她嘴皮子比谁都厉害,一句话就在说他们以多欺少。 傅庭谦下颌微微收紧,一言不发直接阔步而走。 “庭谦——” 苏蔓之看着他拔腿离开,来不及多想就想追了上去,但却被池念一道冷声喊住,“你还没给我道歉。” 不止是苏蔓之转身的动作停下来,就连走出几步路的傅庭谦闻言,也跟着回头看向了池念。 他眯了眯眸,“你说什么?” “我平白无故被她泼了水,苏蔓之不该向我道歉吗?” 第73章 跟他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傅庭谦眸色凌厉了几分,盯住池念的眼,如同外面裹挟着凛冽冷风的寒冬。 而池念也不甘示弱,与他的视线在空气中互相交错。 她那满是底气的样子,像极了别人一碰,就立刻张开尖刺的刺猬。 两人的目光在无声中激起火焰。 一旁的苏蔓之脸色则透出白。 谁都没有说话,苏蔓之更是不可能道歉。 空气就这么僵滞着,连咖啡厅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开始频繁投来好奇的打量。 那个被傅庭谦称之为charles的外国人,现下更是走也不是,上前也不是,尴尬地杵在原地。 因为他从他们方才的对话中,已经听出来,那个坐在位置里的女人,才是傅庭谦名正言顺的妻子。 而苏蔓之……被称之为小三也不为过。 而且还是小三已经上位的那种。 他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坐在位置里,被泼了一脸水的女人。 怎么都想不到,苏蔓之会是这样的女人。 她都已经得到傅庭谦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还去招惹人家原配干嘛? 女人争风吃醋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其他的人虽然不太清楚,他们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全国上下,几乎没有多少人不认识苏蔓之的那张脸。 特别是,她没戴墨镜,一张脸举国上下都熟悉的脸,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咖啡厅里的其他人开始频频侧目,交头接耳的唏嘘道,“那不是大明星苏蔓之吗,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好像是吵架了,刚才隐约听到他们那边吵得还挺凶的。” “哈?大明星就这样不顾场合的跟人撕逼吗,她的大众荧幕形象不是温温柔柔的玉女吗,这人设当众翻车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明星也是人啊,表面再温温柔柔的人,会有情绪的时候吧,何况温柔只是她的荧幕人设而已,当不得真。” “不管了,我先拍了视频发微博再说,这瓜可必须得分享出去,让群众们一起吃!”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里,苏蔓之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冲动。 完全忘了这是公众场合,哪怕咖啡厅的人不多,但这种闹出矛盾的画面,向来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池念的背部完全靠着沙发座背,她唇角划出闲闲的笑意,不冷不热的微微提高了声音,“苏蔓之,你泼了我一身的水,我也不想追究你其他什么,但如果你连道歉都不肯,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苏蔓之已经急了,因为她知道此刻有人正在拍他们。 在池念的话音落下,她胸口微微跌宕起伏着,压低了声音道,“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池念如葱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额头上面湿了的头发,“证据都还摆在这儿,你难道还想反咬我诬陷你不成?” 苏蔓之双手倏地捏紧。 “赶紧道歉,然后赶紧离开我眼前。”池念冰冷着一张白皙的脸,“看到你们,老实说,我的心情也很糟糕。” 道歉? 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让她态度卑微的给池念道歉,根本不可能。 可是如若不道歉,其他的人盯着,又会如何评价她? 苏蔓之无法接受,这种事情被人当成黑料,发在网上毁坏她的名誉。 现在,她完全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苏蔓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咬着唇求助的看向一边的男人,“庭谦……” 傅庭谦自然也听见了其他人议论声,他五官冷肃,终是迈步走向苏蔓之,到她身边时。 随后,他的目光锁住池念,薄唇轻抿,看了她几秒钟。 大抵是因为天生家庭优渥的环境,和这些年来处于高位的习性,令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单单只是被他眼神无声的盯住,就让池念快要招架不住。 那寒冷幽凉的温度,像一条蛇吐着信子爬在她的脖子上,让人由内自外的发寒发憷。 在他极具压迫力十足的注视下,终是池念败下阵。 她崩着脸蛋,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抿了抿嘴,一句话都不说。 傅庭谦适才敛回视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然后罩在苏蔓之的身上,低声嘱咐道,“你先去外面等我。” 苏蔓之别无他法,只能把余下来的事交由他来解决,点了点头,“好。” 很快,她披着他的外套,快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待苏蔓之离开,傅庭谦的脚步再次迈开。 池念感知到他是在朝她靠近,心下一跳。 她回头瞪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充满警惕的提醒道,“傅庭谦,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因为苏蔓之对我动手动脚!而且这一次又不是我的错,是她先挑起来的是非!” 看她出于生理反应的紧张感,傅庭谦只是沉着脸,然后到她的身侧,一只手俯在沙发座背上,伸出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望着他。 “你是不是很想离婚?” 他微微弯下腰,俊脸几乎凑到她的面前,嗓音低沉而磁性,听不出情绪。 隔得近了,他身上清冽的香味充斥在她的四周,吞吐的气息混合着热浪佛过她的面颊。 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瞳对望他,被他这毫无预兆的问题,问的脑袋空白了三秒。 片刻后,她才静下来答道,“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苏蔓之还没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签字?” “看着你这张脸,我就觉得生气。” 她实在很有本事,经常能惹得他不愉。 傅庭谦不苟言笑,冷峻的一字一句起唇道,“我越是生气,就越是不想让你得偿所愿。” 扔下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句话,然后他甩开她,站直身子后不发一语转身便走,留下她一个人呆呆坐在原处。 他什么意思? 池念好久都反应不过来,他那句不想让她得偿所愿,难道是不跟她离婚的意思?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经过这么久,有一点池念早早便已发觉,她跟傅庭谦,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第74章 有辱我的斯文 咖啡厅里的另一角。 三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围坐在一起,举着手机正一瞬不瞬地把对面发生的状况,拍进视频里。 由于身材倨傲的男人,一直没有面朝向她们这边,以至于当他松开位置中女人的脸蛋,转身过来的间隙,他英俊如神祗的面容,才映入她们的手机画面里。 “哇!这个男人好帅!” 坐在中间举着手机的女生,当即惊讶的赞美出声。 她旁边的女生也连连附和点头,冒出犯了花痴的星星眼,“真的诶!又高又英俊气质又好,这也太帅了吧!” “是吧是吧,难怪苏蔓之要跟别人抢,是我我也想抢啊!”她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而且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啊,你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腕表没,还是国际大牌的限量款啊!” 难得她竟然能注意到人家手上戴了什么表,随着镜头放大拉近,一直跟随着男人的步伐,果真是某国际大牌的限量款手表。 两个人小声嘀咕,满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简直感觉手机里的男人英俊迷人的让她们移不开视线。 而另外一个较为腼腆的女生,没好意思一直盯着手机画面看,于是注意到现实场景的情况。 她扯了扯她们衣服,红了脸提醒道,“你们别再拍了,人家……朝我们过来了……” “什、什么?” 两个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把眼睛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昂起头脑袋,然后就见到那英俊无双的男人,一双笔直的长腿在她们跟前稳稳停下。 他身材挺拔而伟岸,一米八几的身高,仅仅只是站在她们面前,气场就带来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宛如一位身居高位的帝王一般。 几个人都呆滞住了。 觉得这一刻简直像梦境一样,虚幻的不真实。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男人如雕塑似的站在她们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们。 看似是在瞧着她们,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他漆黑如墨的深邃眼底有什么人。 傅庭谦淡淡寡漠的开腔,声线低沉磁性,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迷人魅力,“把你们手机给我,还是我砸了它,再补偿你们手机钱?” “……” “你们选。” 一阵良久的沉默。 他的气场太强,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举着手机拍视频的女人,木讷的以及鬼使神差的,把手机交了出去,心脏紧的说话都不太利索,“给、给你……” 傅庭谦从她手里抽走手机,随后快速找到视频内容,修长干净的手指划动,把所有被她们拍下的画面尽数删除销毁。 再之后,他把手机还了回去。 没有表情和温度,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敲击在她们的心房上,“还要其他的吗?” 三个女生几乎是同步的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就只有这一个手机在拍。” 浅浅的点了下头,他抿着薄唇迈开稳重的步伐,转身走出咖啡厅。 “……” 死寂一般的寂静荡漾在空间里。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傅庭谦在她们视野内消失了多久。 慢慢回味过来发生了什么,坐在中间的女生,突然发出喜不自胜的狂呼,“这个男人……爱了爱了!又霸道又不失礼貌温柔,简直绝了!简直是人间理想啊!” 另外的两个女生,几乎有着差不多不可思议直赞的表情。 她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们难得拍下来的惊天大瓜,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彻彻底底删除这么重要的事。 兴许,也的确是傅庭谦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拥有足以令人忘乎所以的本领。 池念听着那边兴奋不已的讨论声,她抿了抿微凉的唇,还没作出什么感想,顾时筝穿着一袭红色短款斗篷外套,黑色紧身裤和一双马丁靴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 池念朝她招了招手,顾时筝一眼望见她,连忙过来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傅庭谦跟苏蔓之……” 她话还没完全出口,走近了,把池念额头上方湿湿的头发,和胸前衣服明显染了水渍的模样尽收眼底,顾时筝一怔。 “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啧。”池念调侃的口吻道,“我这么柔柔弱弱纤纤玉立的人,会跟人发生打架这种不雅的事么?有辱我的斯文。” 顾时筝嗯了一声,“没有我,你一般也打不过别人。” 池念叹了口气,也是无奈至极。 说真的,她不太搞得懂,像顾时筝这样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米煮之前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家庭优渥从小被宠成公主一样的人,甚至连被别人碰一下就哭爹喊娘说痛,怎么就敢踢爆别人的命根子,还跟别人抓头发打脸的呢? 她不是怕疼吗?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顾时筝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看不下去的拿出纸巾给她擦头发,“我这才来晚多久而已啊,你就搞成了这样。” 池念耸耸肩,乖乖的坐在原处,任由着顾时筝给她擦干头发的行为,淡淡的道,“今天出门又没看黄历,犯冲了,无端端的被咬了一口。” 早知道傅庭谦在这个咖啡厅,或者说早点想到傅氏的公司就在附近,那池念是绝对不可能进这家咖啡厅的。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她都不想碰到那对让她糟心的男女。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也知道池念这是被欺负了,顾时筝皱了皱眉头,“谁干的?” 池念没点名。 顾时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隐约感觉到猜出了什么,“是傅庭谦跟苏蔓之?” 其实具体点是苏蔓之,但池念懒得为傅庭谦开脱。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顾时筝扔下纸巾,“走,他们铁定还没走远!一次两次的不发威,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是吃素的好欺负是不是!” 池念扯住她,“我刚才已经出过气了。” 虽然苏蔓之有傅庭谦护着,不过看她吃瘪的表情,池念心底还是暗爽的。 只不过他们的剧刚刚拍完,这个时候跟苏蔓之彻底撕破脸皮,不太明智。 第75章 这不像是你会说得出来的话 离开咖啡厅之后,傅庭谦与苏蔓之两人与那名叫charles的外国人分道扬镳。 已经是中午的时间,傅庭谦没回公司。 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上了车后,傅庭谦淡声问,“想吃什么?” 苏蔓之跟他同坐后座中。 经此一遭,她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但看身边寡漠的男人,她滋味复杂的道,“你决定吧。” 傅庭谦看了看她,没多说其他什么,朝司机吩咐了个地址。 车内,空间里流淌的气息十分沉默诡谲。 后座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看着苏蔓之脸色难看的样子,心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前面驱车的司机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喘。 最终还是傅庭谦先开腔,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他低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些事情都解决好了,方才发生的事,不会被人放到网上影响到你,事后让蒋雪格外盯着就行。” 苏蔓之自然是相信他的处理能力的,所以其实从咖啡厅离开后冷静下来,她并没有多么担心。 现在令她最在意,最让她无法理解的,反而是他对池念说的哪句话。 苏蔓之睫毛半垂,像是望着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颇有些闹了脾气的口吻,冷淡的道,“你刚刚对池念说,让她有事直接去公司前台找你,是什么意思?” 傅庭谦目光调转向她。 可是她却头也不回,像是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语气听到耳里,难免让人听出股质问的味道。 傅庭谦一向不喜欢被人用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 不过对象是她,他耐着性子,没什么喜怒的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苏蔓之听闻,心底的埋怨与愤怒,像藤蔓一样不断生长出来,渐渐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扯了扯唇,眼底很冷,“你果然还是在乎池念的,对吗?” “蔓之。”他眉心微拢,只是这么淡淡的说,“我说那句话,跟我在不在乎她,没有一点关系。” 那句话,也不是因为在乎她,他才那么说。 苏蔓之倏然回头,“如果不是在乎,那是因为什么?” 她语气隐约有些冲,跟平日里她温温和和的样子完全不同,就像今天突然冲上去泼了池念水,也跟她素来的行事风格彷如判若两人。 以前的她,总会顾及自己的形象,即便不高兴,也不太会有跟人当中发生冲突。 就算那一次顾时筝在帝爵跟她和蒋雪挑事,她都没太怎么动手。 大概是从几个月前开始,自从她擅自做主,偏要以池念的方式接下那部剧,让他们彼此间闹了不愉,隔阂就始终若有似无的存在着。 但伴随他们拍戏期间发生了她受伤这样的意外,她住院休养的那段时间里,傅庭谦对她无微不至,每天尽管再忙都会抽空去看望她,他们的关系也因此有所逐渐缓和下来。 而这段时间也一直相安无事,傅庭谦没过问关于池念的任何事,池念这个人,好似短暂的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 所以,她说他在乎池念,这根本是无稽之谈的一件事。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他心里是什么想法,难道她还是不明白? 傅庭谦想,兴许还是他给她的安全感还不足够。 特别是自从她的双腿受伤,尽管现在能恢复过来正常走路,但医生也明确说过,哪怕恢复得再好,这一两年内她最好都不要让双腿受力过大,跑、跳之类的动作尤其需要避免,让她这几年内对她所热爱的舞蹈不得不暂时割舍。 他不是不能明白,她忽然像个无措的孩子失了信心的原因是什么,哪怕觉得她此刻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傅庭谦也没有因此而心生不满。 “蔓之。”他难得的依旧耐着性子,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池念十四岁就住在傅家,这多年就算我对她没有感情,她跟傅家也一定的羁绊在那儿。” 顿了顿,他复而深沉地道,“我不想骗你,所以会诚实地告诉你,即便我跟她离了婚,她和傅家的联系我也斩断不掉,她和两老之间,不是我能左右的。” 傅庭谦这句,说的是实话。 但苏蔓之显然不太相信他,或者说,她不能接受他的这个回答。 她咬了下唇,“你是不能,还是……不想?” 空间狭隘的车内,伴随她这句话怀疑的话落下,气氛疑似愈发糟糕而冷鸷。 “蔓之,他们是我父母。”傅庭谦如泼墨般的眸子略显凉意,“我可以不顾他们的意见跟池念离婚,但我不能强行要求他们从此之后跟池念再无往来。” 何况池念的亲生母亲,跟他母亲是几十年的好友,离了他们这层婚姻关系,池念在何慧蓉眼中,也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即便池念跟他们没有亲厚的血缘关系,可她在傅家的地位已然不可撼动,无可取代。 傅庭谦没有把后面那些话说出来,倘若过于直白,苏蔓之听了,必然难以接受甚至会胡思乱想。 然而他已经足够照顾她的心情,说得尽量委婉,苏蔓之却还是不太了解他话里所含的意义。 她看着他,慢慢道,“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能吗?” 傅庭谦不能,哪怕是能,他也不想。 他可以对池念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甚至不待见她,但她却不能妨碍池念和傅家两老的亲情,让他们彻底断绝了联系。 因为那样做,实在过于冷血无情,毫无人情味可言。 他还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否则当初就不会答应池念,答应得不加一丝犹豫。 傅庭谦发现自己,忽然不太了解眼前这个跟他相识了七年的人。 他微微蹙着眉,“当初你不是还说,池念跟我结的这个婚,她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想要弥补她么?” 苏蔓之一愣,呆呆的凝视他。 “怎么现在却连她跟傅家两老的联系,你都容不得了。”傅庭谦薄唇泛着凉,“这不像你会说得出来的话。” 第76章 或者只是被他忽略了 苏蔓之僵了僵,突然语无伦次,“我……” “我明白,自从你的腿受伤后,你心里难免会多想一些。” 傅庭谦虽是寡漠,可语气并未有任何严厉之色。 把她呆愣的神情纳入眼中,他继而说,“但你真的无需这样格外紧张,不管她跟傅家关系如何,她影响不了我们之间。” 他们相识了那么多年,她应该信他的。 可是,苏蔓之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的这番说辞。 她有些失落或是失望的道,“你既然清楚我会多想,那为什么连这样的安全感都还是不能给我呢?” 停了一下,她自嘲的口吻继续说,“就像你说的,池念跟你们傅家的关系深厚,那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没法影响我们?” “池念是池念,我是我。”傅庭谦低低淡淡的道,“换个角度来讲,如若我不是真心待你,即使没有池念,也会有其他女人。” 但是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女人出现,不是其他女人不够漂亮,是他心无旁骛眼里只有她一个。 然而这分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她却始终在多虑其他因素。 她还是不够了解他,以傅庭谦的性格,倘若不是把她摆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他绝无可能直到现在还坚定的只选她,而答应她跟池念离婚。 更无可能,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忍着耐心跟脾气和她解释。 换做是池念,他早就冷脸离开了。 解释? 这真不是他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只不过,苏蔓之会被特殊对待,是因为于他而言,她是特别的存在。 苏蔓之唇畔微抿,一时间,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对傅庭谦趋之若鹜,想攀上他的女人不知前仆后继了多少。 可没有哪一次,他让她有过片刻的担忧,无一例外都是把那些对他肖想之心的女人拒之门外,干净利落的给足了她安全感。 “也许真的是我太贪心了,明知道你所有的心思都在我身上,还总是觉得你跟池念,池念跟傅家,你们之间的关系太过不同常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苦涩地笑道,“我最近心里总是在担心,有一天你会不会喜欢上池念,你对别的女人没兴趣,我却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对池念也从不曾动心。” 傅庭谦听闻,英俊的剑眉微皱,脑海中不知闪过什么,他眸色忽然渐渐深了下去。 须臾后,他嗓音明显愈发低沉的否认,“我跟她之间,只有互相看不顺眼,不存在动心一说。” 看不顺眼……其实深究下来,如若不曾注意到过对方,又怎么会觉得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有时也是某种定义上的在意,真正的不在意,是眼底彻底没有对方的藐视,自然也就不存在看不顺眼这一说。 只是这一点,他似乎并未察觉。 或者是隐约察觉了,却又被他本能的忽略了。 停顿片刻,他温淡的看向她道,“说了这么多,可以让你安心了么?” 苏蔓之心底如同五味成杂,晦涩难言。 半响,她才说,“这么说,哪怕你跟池念离了婚,以后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彻底断绝,你们还会经常碰面,对吗?” “不会。”傅庭谦没有多想,“我想表达的,是她跟傅家两老之间,并不代表我。” “可是你让她有事,就到傅氏去找你……” “我和她离婚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因为很快就要离婚,看在她跟傅家的情分上,倘若她真有什么急事找我,我还继续袖手旁观避而不见,等将来两老知道了,也许会因此而对你产生偏见。”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何慧蓉跟傅启正肯定见不得池念受委屈。 越是在这个他们即将离婚的关头,傅庭谦越是对池念不好,来日难保何慧蓉跟傅启正不会把账算在她头上。 何慧蓉跟傅启正不能接受她,这是三年前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池念跟傅庭谦离婚容易,她能不能顺利嫁给傅庭谦,还是一件未可知的事。 傅庭谦阖了下眼眸,冷淡的道,“而且池念的性子,真有什么万不得已的事,她都未必会来找我。” 连她外婆住院缺钱的时候,她都没有开口求过他。 那女人的性子软的时候,可以软的像一条温顺的猫,倔起来的时候,那是张开爪子的野猫。 “我那句话,算得上随口一提,你实在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耿耿于怀,因为基本不会她来找我这种情况。”他眼底暗沉,“如若有,那也一定是来找彼此不痛快的,你多虑的事,不可能发生。”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给她的耐性也是足够了,对她也几乎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但苏蔓之听完这些,却并未感觉好受太多,依旧是那么的滋味复杂,总有股什么说不上的东西,咔在她的喉咙里,堵的她半点高兴不起来。 “以后如果能避免,就尽量避免跟池念接触,类似今天咖啡厅里的事,最好也不要再发生了。” 他平淡缓和的语气传入耳里,苏蔓之咬了下唇,“你在怪我今天太冲动了吗,你觉得我不应该过去找池念,更不应该泼她水,是吗?” 她分明说得轻淡,然而言辞间字字含着类似于针刺一样的东西,尖锐的让人失了脾气。 换做其他男人,怕是早已经忍无可忍。 因为她这完全就是在强词夺理,脾气再好的男人,都不太受得了这叫人百口莫辩窒息的问题。 傅庭谦浅浅的蹙了下眉。 深深地看了她片刻,黝黑的眸里神色变幻莫测。 “不说这些了。”他收回视线,不温不火的道,“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想来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晚点我让人送餐过去给你。” 话音落下,他让司机把车靠近路边停下。 他突如其然的决定,苏蔓之愣住了。 直到他打开车门,说了句“公司还有事要忙”,她都没反应过来。 第77章 我也是要点脸皮的 下了车,带上车门。 傅庭谦看着司机驱车,载着苏蔓之扬长而去,他轮廓分明英俊的五官没有参杂过多情绪。 人行道上,他拿出手机,拨出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给蒋雪的。 没有什么要紧且非她不可的事,傅庭谦一向不会直接联系她。 蒋雪接到他的来电时,毕恭毕敬的道,“傅总。” 几乎没怎么给她开口说话的时间,傅庭谦一手抄在西裤里,漠然开腔的吩咐,“蔓之心情不好,这两天不用给她安排工作,你过去陪着她。” “这……”蒋雪有点儿惊讶,但没敢问出疑惑,连忙应道,“好的,我明白了。” 通话收线。 傅庭谦又给助理林临打过去,“开车过来接我。” 待林临开着一辆车来到指定的地点,临时靠边停车后,他还没来得及下车,后座的车门便被外面的男人直接伸手打开,男人挺拔的身躯矮身坐了进来。 林临从后视镜里观察到他上车后,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聪明的没有多问他为何会在这里,而不是陪着苏蔓之在吃饭。 “笔记本,拿给我。” 后方灌来男人低沉冷峻的声线,林临忙应一声,赶紧从副驾驶座上拿起笔记本电脑递过去。 他犹犹豫豫的道,“傅总,那现在……” “回公司。” 傅庭谦打开笔记本,修长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着,头也不抬的冷漠吩咐。 林临看着情况,就知道这个中午的休息,是又得泡汤了。 他默默流了把泪。 另一边,池念跟顾时筝逛了一天的街,逛的腿都快废了。 顾时筝逛街,向来就是出手阔绰的扫荡,喜欢什么买什么,完全不带一丝犹豫。 所有大包小包的东西,都让人按照顾家的地址给寄过去,池念也买了些自己喜欢小物件,两人才终于来到一家美容院,边做spa边休息。 顾时筝平时不太爱活动,这会儿已经累到快要虚脱。 趴在美容床上,任由着美容师在她背上推油按摩,她是一动不想再动。 但她嘴基本没停下来,跟池念不断吐槽着逛街时,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池念也有来有回的应和着,说到共鸣处,都发出“原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表情。 “明明那件衣服那么丑,跟我气质半点不搭,那店员居然还说我穿得好看,她究竟是什么审美什么眼光啊?为了销售额也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对吧?” “就是,不缺钱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衣服买回去穿不了都是压箱底,就算要压箱底的衣服,那也得是看得过去的吧?” “所以啊,你不应该拉着我,让我好好骂一顿,省得他们以后再乱推荐衣服还使劲瞎吹,烦都烦死了。” “毕竟现在顾叔叔对你明确勒令不准闹事,我不拉着你,我怕明天开始我又见不着你的人了。” “也是哦,哎,也是烦烦的,那对母女对我虎视眈眈得很,巴不得我现在闹事才好呢,这样她们又可以开始在那老头吹耳边风了。”顾时筝耸拉下脑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要是再被关禁足,岂不是正好随了她们的心,再过些时日,怕是整个顾家上下都是她们母女说的算了。” 池念语重心长地道,“所以咱们现在需要格外小心谨慎,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要暂且忍耐三分,千万别落了小人的眼,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至于有仇的……君子报仇,十年也不晚,不怕。” 顾时筝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可是她基本就是君子有仇,当场就报的性格。 忍? 她的人生字典里几乎没有这个字,脾气来了哪还管这么多? 不过幸好,在她每一次脾气上来的时候,都有池念拉住她,让她避免拉更多的仇恨。 顾时筝倏然握紧拳头,冷冷哼了一声,“迟早有一天,我会让那对母女滚出顾家的!” 对待顾家的家事,池念不方便多言,但绝对是无脑挺顾时筝的。 原因无他,在这件事情上,顾时筝几乎孤军奋战的在家里跟那对母女斗,若是连她都不站在顾时筝这边,那她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何况她们两人,在池念家庭还未破碎之前,就已经相识,关系非同一般。 只要是顾时筝想的,池念没有理由不支持,虽然经历各不相同,但家庭不幸这种事,池念最是深有体会。 她太清楚顾时筝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过是想要一份完整的爱罢了,她对自己父亲重组家庭表达出不满又有什么错呢? 何况还是那么一对满腹心机,一看就知不怀好意的母女。 两人凑在一起,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完全把咖啡厅里的事抛之脑后,半点没因此而影响了她们的兴致。 顾时筝徒然想起她的问题,转头过来看她道,“对了,你都要跟傅庭谦离婚了,那你将来是继续住在九溪湾,还是……” 池念抿了抿唇,“那不是我的别墅,所以没打算继续住,准备这几天找到房子就搬出来。” 顾时筝挑了下眉,“这么快?” “总不能等人来赶了才走对吧?”池念抬了抬眼皮,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我也是要点脸皮的。” 顾时筝点头,“既然你打算什么都不要,那还是尽早搬了的好,省得整天住在那儿也是添堵,眼不见为净。” “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名下有一套空置的公寓,你还没找到房子,不然先搬过去暂时住下?”顾时筝撇撇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扔在那儿都搁置了,我平时都不太过去看,你去住下也能添点人烟味儿。” 还没等池念说话,顾时筝定定看向她,“可不许拒绝啊,我是要你去帮我看房子的。” 池念扬了扬眉,“我觉得我帮你看房子有点亏,你是不是得付我点看守费啊?” “想得倒是挺美。”顾时筝哼哼道,“打算什么时候搬,我好叫人提前过去收拾一下。” “可以的话,就明天白天吧,晚上还得参加庆功宴。” 这是相当之迅速果决了…… 第78章 连这种小事都要跟我说? 自从傅启正有意要把国外的公司,一并交由傅庭谦打理后,他的工作日程肉眼可见的愈发繁忙起来。 不仅傅庭谦忙,身为特助的林临都基本人不沾床。 当秘书来汇报池念搬出九溪湾别墅的事时,林临一脸不可置信,“太太已经搬走了?” 整个傅氏上下,清楚傅庭谦已经结婚的隐情,除了傅庭谦本人跟助理林临之外,还有傅庭谦的生活秘书,以及傅氏的几个高层知情。 但这些知情的人,都很心照不宣的对此保持缄默,守口如瓶的从不敢对旁人提及。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傅总虽然结了婚,可真正让傅庭谦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谁。 傅庭谦的私事,没人敢拿出来讨论。 面对林临的震惊,秘书点头道,“刚刚九溪湾那边的保姆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她刚巧过去打扫时,就见到太太让人在帮她搬家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人一时没能消化过来。 林临一直跟在傅庭谦身边,虽然傅庭谦感情上的事情,他从不敢过问,但他也隐约清楚,他们傅总很快就要跟太太离婚的事实。 林临见过池念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不过对她的印象还挺不错。 于是他多嘴问了句,“章秘书,那保姆有没有说,太太准备搬去什么地方?” 章秘书负责傅庭谦生活上的事宜,包括傅庭谦的饮食以及名下房产的打理安排等等,负责打扫九溪湾别墅的保姆。 也是她负责雇去的,所以当得知池念搬走,保姆自然也就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 章秘书摇头,如实道,“保姆只跟太太打听到,她准备搬去朋友那儿住,再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林临沉思了几秒钟。 章秘书不太确定的问,“林助理,你看……这件事要不要汇报给傅总啊?” 林临抬头,望向玻璃门内办公桌后英俊的男人,正在一脸严肃的跟人进行着视频会议。 “傅总开会议的时候,最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林临踟躇片刻,“这样吧,你先出去,待会我帮你跟傅总汇报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林助理啊。” 章秘书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笑着退开。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总觉得他们傅总这两天的心情格外阴沉,导致整个公司上下像是弥漫着一股低低的气压。 他们人心惶惶的,谁都不太敢这个时候去接触他,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傅庭谦挑出什么毛病。 也许是因为他们傅总很快要接手国外的公司,于是气氛才如此严峻肃穆吧,他们想。 在公司里,林临是跟傅庭谦接触最多的人。 但是看连日来傅庭谦阴郁的表情,他其实也不太敢一点小事就找傅庭谦。 不过,太太都搬出九溪湾了,应该……不算小事吧? 看着傅庭谦结束视频会议,把笔记本合了起来,林临这才从自己的工位上起身离开。 办公室的玻璃本响起“叩叩”两声,傅庭谦淡漠的声线灌来,“进。” 林临鼓了鼓勇气,这才推开门,亦步亦趋的走进去。 “这几天行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 林临进来,还未开口,傅庭谦打开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头也不抬的率先开腔。 林临想了不到两秒,宛如复读机一样,“今天下午有跟腾飞公司项目合作要聊,晚上顾氏财团的总经理盛总约了您去一趟帝爵,据说是跟之前傅氏和顾氏的合作有些事要跟您谈,明天早上有……” “暂时把这五天内的安排都推了,等我回来再说。”没让他说完,傅庭谦倏然阻断他,“让秘书立刻去订今天晚上的机票,我去一趟国外的公司。” 林临了然,没有多问的点头应道,“好的,我马上去办。” 傅庭谦淡淡嗯了一声,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直到过了片刻,察觉他还未离开去办,傅庭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慢慢抬起头,掀起眼皮,口吻满是浓郁的不悦,“还要我再重复一次?” 傅庭谦不喜欢办事效率磨磨蹭蹭的人,林临深知这一点。 他只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傅总,章秘书说太太今天已经搬出九溪湾的别墅了,您看是不是需要章秘书做点什么,或者您要不要问一下太太?” 搬出去了? 傅庭谦怔了一下。 跟池念离婚,是毋庸置疑时间迟早的问题。 但傅庭谦也不是真的那么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他深知池念孤寡一人,无依无靠,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提过,或者是打算过要让池念搬出九溪湾。 因为那是她在云城唯一的住所,她如今的工作事业带来的利益,还够不上她在云城买得起一套房子。 可没想到,他没有这个想法,她却自己主动搬出去了。 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还真是她性格一贯的作风,果决起来,比一般普通男人还要雷厉风行,突如其然的叫人毫无准备心理。 无端而来的躁意悄然滋生在胸膛里,傅庭谦英俊的脸色,冷峻着快速沉了下来,黑如曜石的眸子流泻出裹挟着烦躁的冷意。 他沉沉地道,“她搬出去就搬出去了,这点小事你也用得着跟我说?” 这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差。 林临也不敢不知死活的再往枪口上撞,说到底他只跟池念见了一个巴掌都不到的次数而已,实在没有过多交集,不便再为她多言而使得傅庭谦大发雷霆。 “是我失言了,傅总,那我先出去忙了。” 他眼力劲极好,识趣地转身退了出去。 傅庭谦看着被关上的办公室门,敛回视线继续看着文件内容,然而时间过去了将近十分钟,想要专注的思绪屡屡被充斥在胸膛里的烦闷扰乱。 他忽然烦的不行,脸色铁青“啪”地一下,把文件合起来甩到一边,用力的扯了扯领带。 他们是觉得他很闲,有时间管她搬不搬出去这种事吗? 第79章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傅庭谦驱车来到九溪湾。 车稳稳停下,他推开车门下来时,看到熟悉的别墅大门敞开着。 眯了下眸子,傅庭谦五官冷硬,在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那女人打算怎么搬。 搬出这里,她又能去哪里? 铮亮的皮鞋迈出凌厉带风的步伐,傅庭谦几步走进别墅大门,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一圈。 别墅内所有的摆设,如同往日一般并无异样,干干净净的井井有条,整洁的丝毫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只是,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他不常过来。 忽然,二楼传来脚步的动静,傅庭谦站在玄关处,掀眸朝楼梯口的方向凝视而去。 大抵是因为他的目光过于强烈,而他的气场又是很强,所以当他视线投来时,正在下楼的云姨很快注意到立在门口的挺拔身躯。 云姨是每隔两天过来打扫的别墅,见过傅庭谦的次数不多,于是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傅先生?” 傅庭谦淡淡应了一声,瞟到她手中提着的东西,微微蹙了下眉,“你拿的什么。” “哦,这是太太没有带走的衣服,让我帮她给扔了。”云姨说,“我刚刚收拾好,正准备拿去扔。” 一边说着,云姨一边走了下来。 她嘴里碎碎叨念道,“太太在这里住了三年,东西还挺多的,不要的东西也多,我刚刚打扫完,也顺便给她住过的房间整理整理,收拾出来。” 听这意思,很明显的,池念应该是已经收拾好东西,在他来之前就走了。 傅庭谦下颌微微收紧,薄唇轻抿一言不发。 云姨忽然朝他好奇问,“先生,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没什么,过来看看房子。” 他随口一般的语气,云姨没作他想,恭恭敬敬的道,“那您先去沙发里坐一会儿,我去给您泡点茶。” 说着,她把要扔的衣服搁置在楼梯口,没等他回复,她先进厨房去给他烧水泡茶。 傅庭谦浅浅低下视线,看着白色雕花的楼梯口边被放在那儿的衣服。 的确是有些旧了可以扔了。 傅庭谦收回目光,脚步不自觉的朝里面走,随意的扫过这别墅里大大小小的物件。 他终于知道,究竟这里面少了些什么。 以前他过来的时候,虽然这别墅也被收拾的条理分明,不过玄关处却会时常摆置着池念的鞋子。 客厅里的茶几或者沙发上,总会零零散散的有属于她的东西被丢在那里,或者是包,或者是手机,又或者是电视剧本之类工作相关的。 然而现在,这些全都没有。 整个别墅上下仍旧是那么崭新,一如三年前刚刚置办的模样大同小异。 她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而那些原本就置办在别墅里的,她一样都没动,如若不是楼梯口的那对被废弃的衣服提醒,好似这里从未有过她生活的气息。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她倒是能说走就走,行动力强的让人始料未及,也叫人诧异。 但是,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干系? 她既然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就已然表达了会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从此再无瓜葛,即便他没想过叫她搬走,可这对他来说也是无伤大雅之举。 甚至,她搬走反而对他有益无害,不仅能省去他很多麻烦,也能叫苏蔓之打消疑虑,不会因此而浮想连绵。 迈出铮亮皮鞋的步伐倏然一顿,傅庭谦倨傲冷漠的身姿停了下来,轮廓分明的五官冷峻如霜,漆黑深沉的眼底裹着无尽幽凉。 他突然想,既然她自己决定了搬出走,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特意跑过来,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叫她不搬走的? 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也不可能会说出来。 至于她会搬去哪里……其实只要稍微思索,就不难知道,她不是没有自己的能力,何况她还有顾时筝这么个闺蜜,所以这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没有目的,没有理由,他更不该此时此刻来到这里。 傅庭谦眼瞳倏地冷沉下来,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皮鞋尖端徒然调转方向—— 等云姨烧开水,泡了壶茶出来时,客厅里哪里还有傅庭谦的影子? 星月首府的公寓楼。 顾时筝掏出钥匙打开公寓门,然后指挥着身后黑衣黑裤的两个男人道,“赶紧的,都把东西搬进去,小心点放好别给我摔了。” “好的顾小姐。” 两个男人乖乖听话的把池念各种箱子搬进屋,完全负担起了劳动力。 池念在身后,也跟着提起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欲要把行李箱往公寓里搬。 顾时筝瞧见她的动作,赶忙过去拉住她,“干啥呀你?” 池念昂起脑袋,“搬东西啊。” 顾时筝挥挥手,把她拉到一边,“不用不用,这些让他们搬就够了,咱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搬得动。” 池念在剧组里也会时常帮忙搬东西之类的,做习惯了这些事。 没那么娇气的她,眨了眨眼道,“这是不是剥削他们的人权了?” “哪里剥削了,这点小事都要我们亲自力亲为,那顾家养他们作甚,当雕塑摆着看啊?” 池念,“……”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叫自家保镖过来给她搬东西,顾大小姐也是很可以了。 顾时筝抬起下巴,“走,进去看看你的新窝,我昨晚连夜叫人过来打扫干净了,进去验验情况,还有哪个角落灰尘的话,我扣光他们这个月的工资!” 倒也不必如此要紧。 顾时筝拉着池念的手,老神在在走进公寓里。 这个公寓有百来平米,空间里只设计了两室两厅,所以空间十分宽敞舒服,其中一个主卧配了衣帽间跟浴室,客厅外另再加上一个大阳台。 从二十九层的大阳台看下去,周围景象被一览无遗,颇有种俯瞰众生的俯视之感,吹来的也十分叫人心旷神怡的舒适。 顾时筝无不得意的道,“怎么样,还满意吧?” 第80章 他会吃醋我都能笑醒 池念自然是满意的不行,忍不住搂过顾时筝的肩膀,俏皮的眨眨眼,“把这么好的地方给我住,你舍得吗?” “换做别人那当然是没得谈了。”顾时筝戳了戳她肩膀,“不过对象是你嘛,那也是没办法的,谁叫姐姐我宠你呢?” “嗯哼?”池念挑眉,“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比你年长一些吧?你是不是把辈分搞混乱了,貌似我才是你长辈?” “算了吧,大几天而已,也就比我早几天喝到奶水而已,大家吃过的盐都是差不多的,当我长辈,我怕你受之有愧。” “这么说,你还是不服我才是姐的事实咯?” “你觉得你像嘛?” 池念认真的思考,然后认真的点头,“我觉得我挺像的,我比你淡定,在你每次冲动的时候都能及时拉住你,所以这声姐,你叫的不冤,以后你就这么叫吧。” “打住!”顾时筝双手交叉,正义言辞地道,“你想都不要想,这件事的讨论也到此结束,从今往后都不准再提,再提就绝交!” 池念得意洋洋的扬高了眉毛,咧嘴笑道,“好啊,那就绝交,姐姐我允许你绝交三秒钟。” 顾时筝,“……” 关于顾时筝比池念小了几天这点,顾时筝还蛮耿耿于怀的,因为小时候她经常被人领着到池念的面前,总被人教她叫年纪同样小小的池念一声姐。 年轻气盛的顾大小姐,看着眼前那个没比自己高出一厘米的小女孩,心里十分不平衡,感觉她那颗小小的自尊心严重受到了侮辱。 当时的她心里完全想着,凭什么? 那个叫池念像个洋娃娃精致的小女生,分明看着跟她一般大,打死她都不可能叫姐的! 不过当时的她没想到,她们反而因为这样结缘,后来更是因为性格原因,不打不相识。 一个是娇纵跋扈一无是处的小公主,一个是从小气质绝佳温温静静才艺出众的池家千金,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从初时的互相不对付,到后来的惺惺相惜成为至交好友。 这一路走过来的风风雨雨,虽说冷暖自知,但她们彼此都将彼此的处境与经历都看在眼底。 这大概也是池念自从家庭支离破碎之后,身边还有顾时筝这么个朋友,而感到唯一的温暖与庆幸。 她觉得顾时筝也是个相当神奇的人了,不仅在看见她家庭破碎以后没有疏离她,直到现在,顾时筝甚至还能亲眼见证她从结婚到离婚的全部过程。 想想,都不知道该说她们的友谊太过坚固,还是她的经历实在心酸,以至于顾时筝能巧妙的陪她度过,人生每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两人还站在阳台上,因为年龄的问题而争执不休,乐此不彼像是非要争个高下。 顾时筝虽然在年龄上不占优势,但嘴巴上那是不可能服软的,尤其谁是姐这种问题,她坚决不能容忍自己比池念低。 那可不,熟悉她们的谁不知道池念是她在罩着啊,为啥她罩着她还得叫她一声姐? 传出去让她脸往哪搁啊? 这不公平! 保镖在这时来到她们身后,看她们一时半会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于是只好出声提醒道,“大小姐,箱子我们都搬进来了,除了池小姐的衣服那些没动,其他的东西我们都给摆放好了,您看还有没有什么吩咐的?” 顾时筝挥挥手,“没了,你们可以撤了。” “好的,那我们先回去了。” 保镖得了命令,立刻转身就要离开。 池念蓦地想起来,他们帮她搬了这么多东西,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她忙体贴地道,“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再走吧,你们忙活了大半天实在辛苦了,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不用,我们不累,池小姐再见。” 保镖生怕着她的关心,急匆匆话都还没说完,惊慌失措的脚也不停的走出去公寓门。 池念无奈莞尔,冲顾时筝笑道,“你们家的保镖还挺可爱的。” “有吗?”顾时筝不敢苟同,哼声哼气的道,“如果你看到他们平时看守我的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池念郑重的点头,“嗯,挺酷的,我觉得更可爱了。” “哇!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确定以及肯定,你就是顾家派来的奸细!”顾时筝一副痛苦的样子捂住胸口,“不行了,我觉得我的心灵受到伤害了!我难受,我想哭,我感觉有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了我的胸口!” 池念无辜又澄澈地问,“一个大么么可以拯救吗?” 说着,她隔着空气送了个飞吻过来。 含情脉脉的。 顾时筝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下,冷不丁的搓了搓手臂,感觉无语凝噎,不禁双手抱拳,“强还是你强,姐妹我服了,告辞!” 说完,她拔腿就走。 池念笑着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微勾,“小样,治你还不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 “你也就仗着拿捏住我的软肋吧。” 明知道她最受不了这样,还这么故意。 池念笑吟吟道,“你也可以试试我的软肋啊。” 顾时筝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你有软肋?” 池念思索三秒钟,然后无害的笑,“好像……没有噢。” 顾时筝想翻白眼,池念笑眯眯。 打闹完了,看时间都过去挺久的了,顾时筝说,“赶紧过来收拾衣服吧,再拖下去你今晚的庆功宴都别想参加了。” 看她的样子是要帮忙一起收拾,池念不要太感动,走过去拥了拥她,腻腻歪歪的道,“简直太爱你了怎么办?” 顾时筝斜眼瞥她,“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啊?” “明晚请你吃饭?” “光吃饭哪够。”顾时筝冲她神秘兮兮的道,“你剧的男主沈砚跟你混的怎么样?” “怎么,移情别恋不喜欢盛斯衍了?”池念抬了抬眼皮,“可是据我所知,公司不允许他谈恋爱诶。” “想什么呢你,我就是追个星,最近粉他。” “那你不怕盛斯衍误会吃醋啊?” 顾时筝撇嘴,低声咕哝着,“他会吃醋我都能笑醒……” 第81章 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晚上七点开始,整个《魅》剧组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到达庆功宴举办的活动现场。 地址选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三楼。 他们的剧刚刚拍完不久,目前仍在后期制作当中,还没到见面发布会,所以庆功宴不是开放模式,并未通知各方记者媒体。 不过即便如此,《魅》这个剧是由一位著名网络作者名下的作品改编,ip热度极大,再加上有身为娱乐圈电视剧一线演员苏蔓之主演,时下最为火热的演技与流量并存的高人气沈砚担任男主,还有号称鬼才之称的唐修怀导演拍摄。 这些人不论哪一个,单独拧出来都是热门话题人物之一。 所以即便没有通知记者媒体,酒店外仍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娱乐记者围堵在酒店门外,争先抢夺一手的娱乐八卦新闻。 宴会是八点开始正式举行,池念算是来得比较早的,七点左右就已经到达活动现场。 大概因为她在这个圈内才初露头角,并不出名,穿的也不是什么正式的晚礼服,所以她下车入场时,只当她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实际上她确实只是工作人员,于是并无记者上前。 池念是从星月首府的公寓直接一个人过来的,进入酒店大门,正想进去找公司的其余人,不料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哗然骚动。 一般能引起这种骚动的,不是苏蔓之就是沈砚或者唐修怀,又或者是剧组里其他一些名气比较大的老戏骨,这些记者本来也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于是池念心念微转,停下脚步,想着如果对方不是苏蔓之,一起进去正好有个伴,倘若是唐修怀或者沈砚,也有个人可以聊聊天,倘若是其他参演的演员,那她作为这部剧的制作人也不会怠慢了别人。 池念下意识循着声音回头,可来人跟她所想的皆不相符。 是江靖北。 池念愣了愣。 他乘坐的只是一辆黑色低调的商务轿车,穿的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西装革履,但他温润有礼的绅士气质,以及那张放在人堆里绝对拔尖出众的脸,足可将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过去。 “这个人是谁啊?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难道是《魅》剧组的其他演员?” “可是这个剧组的所有演员名单都是公开的,没见过这张脸啊,长得这么帅气气质又好的人,不可能是什么连名字都没有的酱油配角吧?” 窃窃私语声传递在各个记者当中。 有人问,“要不要上前去采访一下?” “可是我们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采访……” 刚有人话音落下,就有其他记者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快速朝江靖北围聚过去,“您好,我们xx娱乐的记者……” 很多时候,池念深深的觉得,江靖北这个人,抛去家世背景的光环,其他各个方面,是绝不太输傅庭谦的。 看着有记者朝他过去,池念眉头微微蹙了下。 江靖北贵为他们剧的投资方,虽然多少都对这部剧有所了解,但恐怕也架不住记者疯狂的砸问题过去。 看他来这里也没带个助理或者秘书什么的,一时间被记者挡住了路走不开,池念瞥了眼酒店门口的保安,然后直接过去,低声对保安说了些什么,保安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不是剧组里的人,不接受任何采访,请大家让开。”保安上前,把记者从江靖北面前隔开,“抱歉,让一让。” 江靖北下车之后便望见了在酒店门口的池念,本想上前,没想到忽然有记者过来堵住他的路,被围堵的叫他抽不开身。 这会儿终于得了空隙,他从容不迫来到池念身边,有点感激的说,“谢谢你了,没有你,这一时半会我还走不开了。” 池念无所谓的口吻淡淡笑道,“你之前不还三番两次说不用客套么,举手之劳你客气什么呀?” 江靖北微愣,尔后一笑,“也是。” “先进去吧,外面记者太多。” “好。” 两人肩并着肩,前脚刚离开酒店门口经过大堂进入电梯,后面沈砚乘坐的保姆车刚到,他一下车,就被各个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 池念没跟公司其他人同行,江靖北也是只身前来,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一时间,狭隘的空间里,令空气仿佛都有了些暧昧的因子在流动。 距离上一次他们碰面,也是两个多月前,他去影视基地那边的城市出差顺便探班。 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偶尔也会有微信联系,不过池念有意想跟他保持距离,或者说刻意拉远他们的关系也不为过。 所以除了投资合作方面工作的事,她几乎不太再跟他闲聊什么,倒是江靖北,坚持着每隔几天都会发来信息问候一声,哪怕她回的极其敷衍简短,他也不甚厌烦长此以往。 日子久了,反而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似的。 但池念始终还是不习惯,此时见了他,内心里更是心虚。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着,池念感到一丝丝的尴尬。 她努力找着话题,试图打破这股令人僵硬的沉默氛围,“今晚这个庆功宴,你怎么还自己出席了,让你公司其他人代表过来,意思意思其实就可以了,没必要耽搁你的时间亲自过来参加的。” 江靖北从电梯金属墙壁的倒影里看了看她,她像是随口般的语气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却笑,“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 今晚这个庆功宴,江靖北的公司身为投资方,自是被郑重邀请的对象,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种算不得多么重要的场合,他会亲自过来。 “只是觉得你时间忙,真的不必耽搁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我不觉得浪费,反而觉得机会难得。” 池念,“?” 江靖北目光从墙壁折射的剪影收回,转而直接落到她身上,“平时想见你一面,可比登天还难,今晚这种你一定会出席的庆功宴,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第8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听不出那一边的成分更多一些,目光是自然而然,如同说话时就要看着对方一样,并未有过多深刻的因素。 池念的心房,却是忽然被他的话说的滞了一拍。 呆呆的几秒钟过去,半响也接不上他的话。 幸好,从一楼升至三楼的电梯很快就到了,没让这股异样的氛围过多流淌在空气里。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热闹,一下子便将两人短暂的独处冲散。 “到了。”池念堪堪扯唇道,“我们出去吧,秦总应该也已经到了,看到是你亲自过来,想必他一定很惊喜。” 一边说着,池念一边让开路,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先出去。 可江靖北并没有急着跨出步子。 他定定看着她须臾,像是饶有兴味,又像是漫不经心,“你呢,我让你感到了惊喜,还是……惊吓?” 池念没有对上他的视线,闻言轻轻扯唇,“我当然也是惊喜的啊,毕竟你能亲自来参加这个庆功宴,于我们公司而言都是十分隆重的举动,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 算是很合乎情理,又挑不出毛病的回答了。 只是,如果只有前面那一句回答,就更称心如意了。 江靖北的目光慢慢从她身上收回,因为已经有人看见了池念,正在笑着朝他们走来。 短暂的几句话只当是玩笑一般。 在电梯门即将再次合上之前,江靖北没再开腔,抿着唇率先跨出脚步。 江靖北经过小唯的身边。 小唯还记得他,热情地朝他打了个招呼,江靖北勾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微微颔首回应。 然后待他走开,小唯连忙凑到跟着出电梯的池念身边。 她冲她挤挤眼,“池念姐,你跟人家江总一块过来的啊?” 自从上次见过江靖北之后,小唯便知道了他是投资他们这部剧公司的幕后老板,当然也看出池念跟他的关系不太一般,不是简单的投资方与制作方。 她眼中那好奇八卦的模样,池念无奈的扶额,“我们只是凑巧在楼下碰见而已,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小唯表示怀疑,“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总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情况,可又找不到证据。 池念上次就已经跟她解释过,她和江靖北的关系,对此她也不想再一而再的重复。 随口带过这个话题,池念道,“秦总到了吗?” “到了到了。”小唯点头,“秦总来得早。” “那你快去告诉他一声,说投资方的江总过来了,免得他没看见,怠慢了人家。” 小唯又揶揄的道,“人家江总想要的是秦总陪吗,说不定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池念,“……” 刚刚应付完江靖北,池念感觉自己实在不太想再应付类似的问题,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似的,摆摆手道,“赶紧去通知江总吧,我去另一边看看。” 说完,正好瞧见唐修怀已经比她还先到,于是忙跨出步子朝着唐修怀那边踱步过去。 小唯本就是打趣打趣而已,没把自己以及池念反应的情况放在心上,听话的连忙去通知秦鸿严过去了。 庆功宴上,多数都是剧组以及星尘传媒的人,其余的一些则是受秦鸿严邀请而来的相关人士,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了,一路朝唐修怀走过去时,池念没少跟人打招呼。 唐修怀此人性格比较怪异,不爱社交,跟多数人都不太合得来,所以不爱跟人攀谈。 有人来朝他打招呼,他仅仅点头示意,随后便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中,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池念到他身边坐下来,“早啊唐导。” 唐修怀抬了抬眼皮,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瞟了她一眼,“不是我来的早,是你到的太晚。” 时间刚过七点三十多分,虽然她来的不早不晚,不过跟他比起来,的确是晚了些。 这一点上,池念理亏。 她拿斜眼看他道,“难得我好心见你一个人,一来就先来找你聊天了,你还这么不给面子呛我的啊?” “这就叫不给你面子啦?”唐修怀哼声,白了她一眼,“不给你面子我都懒得搭理你。” 池念,“说得好有道理哦。” “……” 唐修怀默了几秒钟,都不太想理她,“你这样聊天是会把天聊死的。” 池念双手托腮,眨了眨眼,“那应该怎么聊,请唐导不吝指教?” “你又没交给我学费,我教你有什么好处?” “一波彩虹屁算吗?” “行。”唐修怀得意的道,“夸得我高兴了,说不定能给你个好处。” 一听说有什么好处,池念眼睛都亮了,“什么什么,有什么好处要给我?” “你先夸了再说。” 夸起别人来,池念那是完全不会吝啬言辞的,什么人帅心善,品貌兼优的赞美词汇简直信手拈来,从头到脚的拍了一波马屁,顺溜的不带重复的。 然后她伸出双手,“快点,好处。” “就这?”唐修怀显然对此不以为然,一把拍掉她的手,“无感。” “啧,唐导你的要求也太高了。” 他们说说笑笑间,沈砚这时兴冲冲的来到他们身边,“来晚了来晚了,刚才在楼下被记者堵住了,唐导好。” 唐修怀点头。 池念对他示意,“坐下来先休息会,宴会还没开始呢,不算晚。” 沈砚应声在他们旁边的位置坐下。 池念想起什么,又对他道,“对了沈砚,明晚有时间吗?” “怎么啦?” “噢是这样,我有个闺蜜是你粉丝,想多了解了解你请你吃个饭。”池念没有什么隐瞒,十分坦率的道,“如果你有其他安排的话就算了,我就是随口帮她问问,不用太在意,我回头找个理由跟她说清楚就行。” 沈砚这样现下最热的明星,通告多哪里能挤出时间,池念本身不抱期望,只不过为了顾时筝还是提了一句。 没成想,他却笑着应了下来,“可以,我没什么问题。” “……” 你确定? 第83章 你还喜欢傅庭谦吗? 池念在那边跟唐修怀和沈砚侃侃而谈,这边的江靖北进入宴厅后,秦鸿严被小唯通知,秦鸿严忙带着星尘传媒的一众高管连忙过来。 一番寒暄客厅攀谈过后,秦鸿严邀请江靖北落座,“江总,先这边坐,咱们坐下来聊。” 江靖北算是这个庆功宴上的贵宾,庆功宴又是星尘传媒举办的,秦鸿严自然要把他安排在跟他们同一张餐桌,以敬江靖北的地位身份之重。 但江靖北没动。 进入庆功宴场地的人,都各自找着位子坐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大多都集聚在各自相较熟悉的人身边。 江靖北瞥向另一边的池念跟唐修怀那桌,见他们三人连说带笑,气氛尤其融洽而自在,时而有人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池念几人也是笑着应和闲谈。 他很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池念在面对他时,和面对唐修怀跟沈砚时的那股氛围,全然不同。 这些日子,她刻意保持距离的疏远,他也不是感觉不到。 然而江靖北却想不通是为什么。 也许是当局者迷,大概是因为他无意间做了什么让她感到不适的举动,他自己并未察觉罢了。 也罢,能远远看着她,总比连面都找不到一个理由见的好,她跟唐修怀几人坐在一起,总归是比跟他待在一起要轻松自在得多。 她丝毫不拘谨的样子,让人不忍破坏。 江靖北收回视线,对秦鸿严浅浅颔首,随后在跟前的位置中落座。 但秦鸿严是何等的精明,透过江靖北一个望向池念的眼神,他一瞬间就了然了什么。 池念这边欢声笑语的,刚有几个剧组的姑娘来找沈砚合照完,秦鸿严在这时朝他们走了过来。 “唐导、沈砚你们怎么在这边坐。”秦鸿严指了指江靖北那边的方向,“那边才是你们的位置呢,都过去一块坐吧。” 唐修怀跟沈砚的身份何其重要,跟他们这些公司里的老板高管坐在一起是应该的。 但唐修怀显然觉得麻烦得很,皱着眉说,“在哪坐都是坐,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这座位又没写着谁的名字。” 唐修怀在圈内的名气地位,连秦鸿严都要对他礼让三分,笑呵呵的也不气,耐着性子邀请着,“唐导说的是,您当然想坐哪就坐哪,只是像您跟沈砚这样举足轻重剧组里重要的人物,让您自个坐一边,倒显得是我怠慢你了。” 池念看秦鸿严也是不容易,都是同一个公司的,不好叫秦鸿严这个老板下不来台。 于是她也劝了唐修怀几句,“唐导,你就过去跟秦总他们坐一块吧,不然秦总这顿饭都要吃的不安心了。” “是啊,您不跟我们一起,那我只能叫上其他人一块过你们这边来坐了,只是人家江总也在那边,我实在有点不好办不是?” “麻烦。” 嘴上这么咕哝着,唐修怀到底还是起身了,叫上沈砚一块朝那边的主桌走去。 搞定了唐修怀跟沈砚,秦鸿严转头又对池念道,“你也一块过去吧。” 池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就算了吧?秦总,我的身份不合适跟你们……” “你都已经是总制片了,哪还有什么不合适的。”秦鸿严低声严肃道,“人家江总在这里又没个特别熟悉的人,只跟你最熟,你不陪着人家说说话,这像话吗?池念,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千万不能怠慢了投资方,人家可是咱们这部剧的金主爸爸,懂不懂?” “……” 秦鸿严没有商量的大手一挥,“赶紧过去吧,庆功宴差不多要开始了,你去陪着江总聊聊,我还有其他人要招呼。” 话已至此,由不得池念拒绝。 她只能悻悻然的硬着头皮,起身到主桌的江靖北身边,不声不响的落座。 江靖北转头看她,“?” 池念扯扯唇,找了个开场白,“我说,我被我们老板赶过来的,你信吗?” 江靖北瞥了眼忙得像个花蝴蝶似的秦鸿严,对她说,“我信。” 不管他是真信还是假信,池念对此不太想深究,努力组织着话题,“这种庆功宴,对你来说果然还是太无聊了,你过来的这一趟,实在有点不划算的样子。” “可是我来都已经来了。”他浅吟吟地道,“至于划不划算,因人而异吧,有人觉得百无聊赖,但也会有人觉得价有所值。” 毫无疑惑,他是后者。 池念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如果觉得不自在,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不用勉强陪着我。”他淡淡然的对她说,“相比起勉强,我更喜欢看你无拘无束的样子,你喜欢跟唐导他们待在一块,就随着自己的心就好了,我没什么关系。” 他虽是这么说,可池念却不会真的走开。 江靖北太过于通透而善解人意,甚至已经到了池念觉得,倘若此时她真的走开,反而有点不道德。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他。 心里头有些呼之欲出的话,总是说不出口,说出来了说不定就是扫兴了。 可是,看着他这样,她又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抱歉。”过了几秒钟,池念微微垂下睫毛,含糊着找着措辞,“我最近心里头有些乱,如果让你感觉到被疏忽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别这么说。”他目光蕴含着温柔,“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没注意分寸,操之过急了。” 池念还没思虑出他这句话“操之过急”的含义,忽然伴随响起庆功宴主持人的声音。 庆功宴上所有的人差不多都已出席,唯独少了身为女主的苏蔓之没有出现。 苏蔓之不来参加这个庆功宴,算是在池念的意料之中,毕竟本来苏蔓之就是白白给他们这个剧组打工,再加上前些天又跟池念私下闹了点不愉。 所幸庆功宴这种只是内部的聚会,她来与不来也无伤大雅,倒也没人太在意。 八点时间一到,主持人嘹亮的开场白,一下子吸引过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池念的耳边,却传来江靖北的声音,“你还喜欢傅庭谦吗?” 第84章 我们马上离婚了 他的语调轻轻的,如风一样佛过她的耳边。 池念刚被主持人转移的注意力,再一次被他令人毫无防备的问题打断。 还喜欢傅庭谦吗……她心下微紧。 江靖北温和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轻柔的叫人一时不知究竟应该看他,还是该望向正在热场的主持人。 池念慢慢垂下睫毛,“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靖北深深地看她,“如果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 池念抿了下唇,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缓缓的道,“我们马上离婚了。” 离婚…… 江靖北的眼瞳深了深,大抵早已清楚这是迟早的事,不过比他想象的来得更早了些。 他没太意外,只是眼神愈发深然,再次重复时,语气愈发轻柔而带出试探的成分,“那你……还喜欢他?” 池念脸色微僵,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刚巧这时主持人扬高了声音,“下面有请星尘传媒的秦总上来,为大家说几句话。” 热烈的掌声响起,又一次打乱了她的思绪,击破了萦绕在胸腔的情绪。 池念勉强扯了下唇,朝他道,“先听秦总说话吧。” 在这人多眼杂喧嚣不已的庆功宴上,话没说两句,便频频被其他事物打断。 江靖北即便此刻再想要她一个回复,可看着池念避而不想多谈的样子,心知再问下去也是无果。 这个时候,确实不太方便讨论私事。 江靖北多看了她两眼,尔后才把视线缓缓收回,睨向秦鸿严在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中,款款踱步上前,然后在台上接过主持人的话筒。 听着秦鸿严一番感谢的致辞,从感谢投资方再到剧组上下每一个主创人员,含辛茹苦的付出等等一系列的流程,江靖北的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直到秦鸿严再一次把话题引到投资方上,要特别感谢江靖北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庆功宴,江靖北才慢慢回神。 所有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江靖北不得已,起身微微颔首了一下。 等到宴厅里再次响起如火一般的热烈掌声,开场仪式总算结束,菜式开始逐一上桌。 这样热闹非凡的庆功宴,自是欢声笑语不断,或是有人敬酒,或是有人专注的吃东西聊天。 也许因为刚刚结束拍摄没有多久,大家都还沉浸在喜悦当中,良好的氛围,让池念那点不经意的晦涩难言,被悄无声息的掩埋在笑声里。 江靖北一直被秦鸿严以及星尘传媒其余高管拉着敬酒,等总算消停下来时,庆功宴以及进行了大半。 他回头看向池念的位子,然而原本落座在他身旁位子的人,此时早已不见踪影。 江靖北心下微微停滞了一秒钟,忙问原本坐在池念另一边的沈砚,“她呢?” 沈砚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没想太多,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你说池念啊,她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看你在跟秦总他们说话她就没打扰你,让我跟你说一声。” 江靖北霍然起身。 他起身的动作太大,以至于沈砚下意识看了他一秒钟,有点吃惊于他的反应。 可是江靖北并未解释什么,只蹙着眉凝重问,“她离开多久了?” 沈砚愣愣的,“就……两分钟前。” 再之后,江靖北几乎没再管在场的其余人,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匆匆跨步离开了庆功宴。 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的沈砚,低声问身旁的唐修怀,“唐导,他们是不是果然有什么情况?” 江靖北对于池念已经离开的反应,唐修怀也都看在眼底。 他抽着烟,瞟了沈砚一眼,“估计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郎有情妾无意。” “但是我看池念跟江总还挺般配的,你说江总能追得上池念么?” “估计是悬。”唐修怀眼里十分意味深长,“别看池念表面温温静静的,其实她的心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打动。” 池念这个人,接触了半年下来,唐修怀隐隐能察觉她的性情如何。 江靖北也不差,在他们目前所接触来看,甚至可以称之为优秀。 而这样优秀的男人,池念跟他相识那么多年,一开始如果都不曾心动的话,将来……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种男女之间复杂的感情事,唐修怀不想参合,点到为止的不再多谈。 江靖北急急的追出庆功宴。 乘坐电梯下了楼,从酒店的一楼大厅追到外面的马路,他左右张望,却始终没有寻觅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马路上人迹寂寥,寒冬的风裹挟着凛冽微微佛面而来。 江靖北脚步停了下来,冷肃的面容微微紧绷。 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一种声音在不断叫他,他必须要找到她。 江靖北不想趁人之危,但是听到池念亲口对他说,她即将要跟傅庭谦离婚的事实,他无法让自己继续维持着冷静。 当初她因为傅庭谦而选择远赴异国,后来又因傅庭谦选择回来,从她跟傅庭谦结婚到离婚,这中间她经历了什么,江靖北无从得知。 可他却深知,她在这段婚姻里,必然心灰意冷到了一定的程度。 现在的她,究竟得多么难受? 江靖北抿紧唇,不假思索掏出手机给池念的号码拨了过去,然而电话里很快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声,告知了他对方已经关机。 关机…… 一抹悄然的失落无声无息的漫上心头,江靖北渐渐放下手机,唇角勾出无声的嘲弄。 酒店门前,江靖北前脚刚刚乘车离开,没多时,池念的身影从酒店大厅里出现。 正巧碰上从庆功宴出来,乘坐电梯下来的小唯。 小唯有点惊讶地看她,“池念姐,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噢,我刚刚去上了个洗手间。”池念面上云淡风轻的道,“你也准备回去了?” 小唯嗯了一声,“我有点事得先回去。” 池念点头,“我拿了车,顺路的话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手机没电了,你带充电线了吗?” 第85章 万一他反而觉得廉价呢? 傅庭谦名下的南苑别墅。 看苏蔓之连日来的闷闷不乐,蒋雪也不敢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原本定下的行程全部都推了,就连《魅》剧组的庆功宴她们也没参加。 有傅庭谦的交代,蒋雪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但望着苏蔓之愈发憔悴的神情,蒋雪不放心的坐在她身边道,“蔓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傅总让人送来了午餐,你多少还是吃点吧?” “我没胃口。” 苏蔓之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一头青丝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别墅里的暖气开得很大,虽然不会感到冷,可看她穿的这么单薄,蒋雪还是拿起遥控,把暖气温度调到最高。 放下遥控,蒋雪再怎么愚笨,也瞧得出来苏蔓之变得如此憔悴是因为什么。 她试探地道,“你是不是跟傅总吵架了?” 吵架……傅庭谦哪里会跟她吵架。 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天咖啡厅之后的种种,苏蔓之的心情,就不安惶恐的厉害。 那是第一次,傅庭谦在没有其他事情的情况下,在半路上跟她分开。 平日里,傅庭谦连跟她大声说话的情况都不曾发生过,他对她的耐性和脾气一向令人羡慕的好,哪怕工作上稍有不顺,他给任何其他人脸色看,却唯独不会对她发脾气。 苏蔓之想不明白,那天她究竟说错了什么,让他竟在半路下车……往直面点的地方想,当时的他,内心深处怕是已经对她有所不耐。 苏蔓之惴惴不安着,凝视着茶几上的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她转头,看向蒋雪,“这几天,庭谦有打电话给你问过我的消息么?” “傅总平时日理万机的忙,有时候会疏忽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蒋雪这个遮遮掩掩的回答,稍微动动脑子,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毫无疑问,傅庭谦从那天之后,同样的也没再联系过蒋雪。 苏蔓之脸色更差心情也更糟了。 “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那天冲动的泼了池念水?”苏蔓之扯扯唇,“毕竟他说,池念在傅家生活了多年,跟傅家有一定的感情。” “这……” 蒋雪对此,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苏蔓之眸光暗淡的道,“他说他对池念没有爱情,可是为什么,我听着总是觉得不信?”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蒋雪有点讶异,“傅总如果会喜欢池念的话,那他们早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蔓之,你别因为自己腿的原因,就怀疑傅总对你的感情,这些年傅总如何对你的,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这些类似的话,傅庭谦也亲口告知过她。 然而苏蔓之眉头紧蹙着,有些烦躁的口吻说,“你不懂!” 蒋雪是愈发听不明白,“那你怀疑傅庭谦对你感情的理由是什么,你说了,我才好帮你是不是?” 苏蔓之的身边没有其他特别可靠的人,唯一跟她走得最近,比较清楚她跟傅庭谦关系如何的,也只有蒋雪。 但苏蔓之没忘记,蒋雪到底还是傅庭谦请来帮她扩展娱乐圈的人,虽然在事业上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可真正关乎于自己的私事,苏蔓之却并不敢完全肯定。 她上下打量了蒋雪一番,“我可以信你吗?” “当然啊。”蒋雪说,“如果你连我都不信,那你还能相信谁呢。” 顿了顿,蒋雪又语重心长地道,“蔓之,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真意为你好,你能跟傅总修得圆满,那对我来说只有益无害,所以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她说的情真意切,半点不似假话。 苏蔓之其实是相信她的这番言辞的。 因为倘若她能跟傅总结婚,有他们的提携,蒋雪将来在娱乐圈的地位愈发飞黄腾达,这也正是蒋雪为何如今这么卖命替她着想的原因。 想必蒋雪自己也很清楚,她若想更上一层,维系好她跟傅庭谦的关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甚至可以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苏蔓之唇畔动了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在到了嘴边时,又被她急急吞下。 她转为勉强地笑道,“如果你能帮我的话,等有一天我跟庭谦结婚,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蒋雪放心的笑了,愈发坚定的道,“有你这么一句话,不论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那我都是值得的。” 苏蔓之的目光调转开,唇角慢慢划开苦涩的弧度,“可是现在庭谦连问都不问我一声……他应该还在为那天我对池念做的事,和说的那些话生气,他现在连找都不再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缓解我们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嫌隙,好像愈发不受控制的深了,分明这几年来一直都还好好的,唯独近来只要跟池念有关,所有的事渐渐都在变得不太一样。 蒋雪看了看她,突然说,“既然傅总没联系你,那你为什么不主动主动联系下傅总呢?” 苏蔓之呆了呆,“我主动联系他?” “你平时习惯了傅总的主动,所以每次你们之间发生问题纠葛时,你总在等着他来缓和你们的关系,可是蔓之,你想过没有,人都是会疲倦的。” 疲倦吗…… “当初傅总为了你,还跟傅家做抗争,最后若不是傅家两老过于逼迫拿你威胁,傅总哪里会跟池念结婚呢?”蒋雪苦口婆心地道,“他不想跟池念结婚,是为了你,跟池念结婚也是为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多数都是他在维持你们的感情,傅总对你的心意,你真的无需担忧,只不过人都是会疲倦的,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这个时候你放低姿态去求和,说不定他还会很感动。” 苏蔓之眉头紧锁,并不认同蒋雪的提议,“如果我主动求和,万一他反而觉得廉价呢?” 蒋雪难以置信她竟会这么想,“蔓之……” “这样吧。”苏蔓之打断她的话,“你拿着那份池念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去傅氏找他。” 第86章 他不会喜欢被人逼着的感觉 池念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苏蔓之没有第一时间拿给傅庭谦签字,一是因为她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二则太过于急切,她生怕傅庭谦会因此而不舒服。 但事到如今,她顾不上太多,傅庭谦早日跟池念离婚,才能叫她早日安心。 下午,蒋雪拿着离婚协议来到傅氏时,却被前台告知傅庭谦早已出差去了国外。 蒋雪只能又拿着离婚协议书回来,把傅庭谦出国出差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苏蔓之。 苏蔓之滞了须臾,对此,她根本毫无所知。 他连出差都没再告诉她一声…… “那前台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蒋雪摇头,“只有傅总的助理才知道他的全部行程,不过既然是去出差,想必不会多少长时间,忙完了他就回来了吧?” 傅庭谦忙完自然会回来,只是…… 苏蔓之闭了闭眼帘,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转而告诉蒋雪,“你拿你手机,给庭谦打个电话过去。” 蒋雪有些为难,“如果没什么急事,我打电话傅总不一定会接的。” “你先打了再说。” 苏蔓之烦躁的口气都蔓延出了不耐烦,蒋雪闻言,也不敢再耽搁,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傅庭谦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蒋雪放下手机,欲言又止的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傅总的手机,关机了……” 苏蔓之想都没想,皱紧了眉道,“那就给他助理林临打过去!” “蔓之,国内外有时差,这个时候傅总要么还在忙,要么可能才刚刚睡下。”蒋雪试图劝她,“我觉得你要不还是……” “我让你打你就打!” 苏蔓之蓦然投来冷冷的眼神,令蒋雪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 她实在觉得苏蔓之不必急于这一时,而且这个电话由苏蔓之打过去,效果说不定比她打过去更好。 毕竟傅庭谦是那么在意她。 可是望着苏蔓之如此模样,蒋雪纵然心里头有再多的主意,此刻都不得不听苏蔓之的话。 她拿着手机又给林临拨了过去,但在她拨出去之前,苏蔓之猛然想到什么,对她道,“你就跟他助理说我身体不舒服,他助理应该知道该转达给他。” 蒋雪表示明白的点了下头。 这一次,电话在响了几声之后,倒是接通了。 彼端传来林临的声音,蒋雪寻了个开场白,“林助理,在忙吗?” “你有什么事。” 那头的林临十分简短果断,蒋雪斟酌道,“傅总在你旁边吗?” “傅总还在开会,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林临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不过你得快些,我也没什么时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蒋雪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多少都能猜测得出此刻他们恐怕忙得脚不离地,她犹豫的看向苏蔓之,然而苏蔓之坚定不移的眼神,令她不得不再次开口。 蒋雪勉强笑着说,“是这样,蔓之的身体不太舒服,这两天几乎没怎吃过东西,如果傅总不忙的话,你看能不能叫傅总打个电话给她问问,不然一直这样下去,我很担心她的身体……” “好的,我知道了。”林临道,“等忙完我再告诉傅总一声。” 说完,没再让蒋雪多言,那头的林临快速把通话掐断。 蒋雪把手机放到一边,迟疑地望着苏蔓之,“傅总现在太忙了,等他忙完,应该会给你电话的。” 电话里的内容,苏蔓之基本都听见了。 她脸色难看地道,“如果是以前,这个时候听见我身体不舒服,林临早该把电话拿去给庭谦了。” “蔓之,也许真的是你想多了呢?”蒋雪劝慰着,“我今天去傅氏的时候,隐约听别人说傅总正要接手国外的公司……” 她话还没说完,苏蔓之便语气不太好的阻断她,“你觉得是你更了解他一些,还是我更了解他一些?” 蒋雪无端端遭受她的怒气,心里虽然多少有点儿不平衡,不过现在看苏蔓之的状况,倒也没能理解,所有安慰的话都识趣的不再多谈。 蒋雪蹙着眉,转而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傅庭谦如今身在国外,连离婚协议都没法签。 苏蔓之的脑海里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抿着唇道,“我也不知道。” “你跟傅总这样对峙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蒋雪望着她,“你是喜欢傅总的,对吧?” 苏蔓之眸光凝滞,过了会儿才道,“当然。” “那你的目标,是只喜欢傅总这个人,还是要最后成为傅太太?” 这种问题,根本无需多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不然,她这么费尽周折想让池念跟傅庭谦离婚,又是为了什么? 她喜欢傅庭谦,也想成为傅太太。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你想清楚了,想开了,也会简单很多。”蒋雪继而又说,“傅总的心里肯定是有你的,而你要的是傅太太这个位置,所以维持好你跟傅总的关系,才是当下最主要的。” 苏蔓之语气不耐的道,“我当然也知道这点,只是……” “别管什么只是,哪怕你认为傅总心里可能多少有点在乎池念,但那又怎么样呢,傅总选择的人是你。”蒋雪苦口婆心的道,“你听我一句劝,再着急,也不要急于这一时,先稳住你跟傅总的感情,别让别人有机可趁,才是你成为傅太太的关键。” 苏蔓之眉头紧缩,美眸流转向面前茶几上的手机,微微的咬住唇,“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更好?” “这种事其实也简单,既然你不想主动给傅总打电话过去,那也可以用其他的法子,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苏蔓之看了看她,“什么法子?” “比如像你方才说身体不舒服那样类似的苦肉计,只不过还是得用对方式,像直接告诉林临那样肯定是不行的,这点我们可以慢慢商量。”蒋雪慢慢道,“至于你担心傅总会对池念有什么感情,也完全不用太担心,总会有什么办法让傅总彻底放下她,我们需要等待时机,而不是一味的逼着傅总同意签字离婚,他这样的男人,不会喜欢被人逼着的感觉。” 第87章 一直未有联系 一连几天的连轴转,连林临都忙得没日没夜,人不沾床的晕头转向,更别提即将接手国外公司傅庭谦。 直到他们即将回国的头一天晚上,手上的事务终于轻松了不少,这才能好好的休息一晚。 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国外的公司,把这边最后的事宜接洽处理完毕,告别了傅启正以及众多公司高管,林临这才跟着傅庭谦前往国际机场。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待飞机终于在云城机场落地,此时正是国内时间的凌晨两点。 司机早已在机场外候着,林临跟随傅庭谦上了车。 司机习惯性的问,“傅总,您现在是去南苑别墅那边,又或者是……” 南苑别墅那边是苏蔓之所住之地,平常傅庭谦出差回来,都会第一时间过去看望苏蔓之,也难怪他会这么问。 连日来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即便在飞机上,傅庭谦大多时间仍旧在忙碌着公事。 加之他一贯对环境十分挑剔,在飞机上并未多眠。 舟车劳累令他疲惫的抚了抚眉心,仔细去看,甚至不难察觉他眼白里的红血丝。 傅庭谦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凌晨两点的时间。 这个时候过去南苑别墅,必然会打扰到苏蔓之休息。 他低沉声线淡淡开腔,“去公司。” 林临道,“傅总,都这么晚了,您不如先回去休息吧?不然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没什么关系,还有一点紧要的公事没处理完,先去公司。”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到一边,但跟国外公司的接洽,傅庭谦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 毕竟如今国外公司的部分高层,还十分反对他全权接手国内外的所有权。 国外公司的那些人,不像国内的人亲眼见过傅庭谦的手段,那些人在跟在傅启正手下多年,全都不觉得傅启正已到该退休的年纪。 他们始终认为傅庭谦还不足三十的年龄,过早的将国外的公司接手过去只会水土不服,以不足以担任如此重任等等理由,屡次持反对意见。 而这其中,也不乏内鬼之类别有居心的人。 他们在国外的这几天,可谓是人人彷如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虽然通过傅启正跟傅庭谦雷厉风行的手腕,心怀鬼胎的异己已被铲除,可事情并未到此就算结束。 那些真正为公司着想的,依旧还留在公司里的人,仍有对傅庭谦持怀疑态度。 所以当下之际,傅庭谦必须得拿出令人心服口服的成绩,否则难以服众,让国外的那些人为他所用。 这些天,林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傅庭谦,自然也很清楚傅庭谦目前面临着什么。 虽然工作不急于这一时,不过他很清楚傅庭谦对待公事一向是什么态度,以至于他徒然堪堪前两天蒋雪打来电话的事,一直还未来得及跟傅庭谦提起的他,忽然陷入两难境地。 傅总本来就休息得不好,刚下飞机便要去公司,这个时候倘若说起蒋雪打来的电话,那岂不是给他增添更多的麻烦,让他分身乏术吗? 林临思虑了片刻。 鉴于蒋雪的那个电话,也并未说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他左右权衡之后,暂时打消了跟傅庭谦提出口的想法。 想着,等明天再说也一样。 傅氏集团的总裁办公楼。 林临倒足了时差,待他重新回到公司岗位,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果不其然看见傅庭谦一夜未归,从凌晨到公司处理完部分事情之后,直接就在办公室特设的休息区睡下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回头来恰巧碰上傅庭谦的生活秘书。 “林助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章秘书瞧见他,忙上前来询问,“傅总也回来了么?” 林临应了一声,“傅总昨晚应该忙到很晚,还在休息,先别进去打扰他。” “好的,我明白。”章秘书点了点头。 看她犹犹豫豫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林临直接道,“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章秘书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办公室的门被人倏然从里面打开。 章秘书立马恭敬颔首,“傅总。” 林临上前,“傅总,您怎么现在醒了?” 傅庭谦人还倦倦的,身上穿的也还是昨天的那身西装,大概因为只得到短暂的休息,他的脸色不是十分的好。 傅庭谦语气无情绪起伏的对林临道,“去把之间推掉的行程重新安排上,腾飞那边的项目约到高尔夫球场谈,问他们待会有没有时间。” “傅总,您昨晚才刚刚回来,还没怎么休息好。”林临有点担忧的道,“不然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虽然办公室里特设的休息区也不差,该设备设施都齐全,可到底还是不如别墅的环境让人舒适。 然而傅庭谦不以为然,“让你去办就去办了。” 林临只得点头应是。 随后,傅庭谦转而看向章秘书,“休息间里没有备用衣服了,怎么回事?” 分明没有发怒的意思,可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场,令章秘书听的心惊胆战。 她赶忙低头道,“是我的疏忽,我马上去准备几套过来。” “快些去办吧,待会就要换。” “是。” 正在章秘书跟林临转身去办各自被交代下来的任务,傅庭谦蹙起眉,突然又问,“你们方才准备要说什么?” 他不提,章秘书差又被他强大的命令气场,震慑的差点忘记了她原本要说的事。 章秘书又回头来,如实禀告道,“昨天苏小姐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是苏小姐感冒得厉害,让我安排医生过南苑别墅那边给苏小姐检查。” 这本身不是多么大的事,但事关苏蔓之,眼下傅庭谦跟林临又刚从国外回来,她不确定这个时候跟傅庭谦汇报会不会不妥。 傅庭谦闻言,剑眉紧蹙。 他出国的这么些天,一直忙绿着公事,基本没时间跟苏蔓之联系。 想了想,傅庭谦又对林临道,“把腾飞的人约到下午,我先去南苑那边一趟。” “好的傅总。” 第88章 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傅庭谦赶到南苑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只有苏蔓之跟蒋雪两人。 苏蔓之望见他出现在卧室门口,她努力撑着身子试图起身,“庭谦……” 傅庭谦几步过来,按住她的肩膀,“躺着好好休息吧。” 苏蔓之脸色白而孱弱,听话的在床上重新躺下,病态的美感令她看上去愈发柔弱,连声音都是轻轻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庭谦抿了下薄唇,“昨晚半夜。” “那你……” 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傅庭谦还是解释了句,“回来的太晚,以免打扰到你休息,就没第一时间过来。” 苏蔓之柔软的美眸流转看他,“那你肯定没有休息好,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什么事。” 傅庭谦没回她的话,而是转头望向一边的蒋雪,精湛的眸流泻出不经意的逼人威慑,“怎么她生病了都没告诉我一声。” 蒋雪踟躇道,“傅总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前些天已经打电话给您的助理了,只是可能因为你们太忙了吧……” 苏蔓之出声打断她,“蒋雪。” 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傅庭谦把她们小动作看在眼底,神情愈发不悦,又盯向一旁的林临,“为什么没跟我说?” 林临没想到,之前蒋雪在电话里说苏蔓之身体不舒服,竟然指的是她感冒得这么厉害。 他原以为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林临连忙低头,诚恳认错,“对不起傅总,是我的问题。” 一个个的不省心,令傅庭谦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别人也就算了,连你也出现这种疏忽,是不是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事?” 那沉沉冷漠的模样,直叫人背脊发寒。 林临别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低头大气不敢喘的道,“抱歉傅总,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想来也是近日连续的忙,让林临难免会犯这样的小失误。 傅庭谦象征性的苛责了几句,便没再继续厉声严词的对他发火,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是。” 林临率先退了出去,蒋雪看了苏蔓之一眼,随后跟上林临退出卧室。 “林助理。” 把卧室房门带上,蒋雪快步上来。 林临闻声,脚步停下,“什么事?” 蒋雪看着他,冷笑着说,“蔓之在傅总心里是什么地位,你在傅总身边这么些年,应该很清楚吧?” 林临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听刚才你跟傅总的对话,似乎是你没告诉傅总,蔓之身体不舒服的事吧?”蒋雪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林助理,别说我没提醒你,蔓之跟傅总结婚是迟早的事,以后你若是还想继续待在傅总身边工作,关于蔓之的任何事,你还是别这么粗心大意,再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好。”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貌似是……威胁他? 虽说这一次的确是他处理不当,不过林临跟在傅庭谦身边做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被人威胁。 他皮笑肉不笑,“好的,你的嘱告我听见了。” 蒋雪冷哼着从他身边经过,显然没太把他放在眼底,哪里还有平时那副唯唯诺诺巧声讨好的样子? 林临只觉无语。 看样子,蒋雪是觉得傅总跟太太离婚,转为娶苏蔓之的事已成定局,所以都开始觉得扬眉吐气,连带在他面前都趾高气扬了起来。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林临自认为,他平日里跟她们无冤无仇的,也不知道蒋雪在他面前摆什么脸色。 他忽然有点儿不太想傅总跟太太离婚了…… 卧室里。 傅庭谦沉沉的目光重新落到苏蔓之身上,瞧着她憔悴的容颜,他眉头轻蹙,语气柔和了几分,“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了,就是一点小感冒,已经吃了药吊了药水,现在好多了。”苏蔓之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有几分自责地道,“我没想过这么点小事,都要麻烦你特意跑过来一趟……蒋雪太大惊小怪了,这么点儿事都要麻烦你秘书请医生过来。” “她也是为你身体着想。”傅庭谦一瞬不瞬看着她,淡淡的道,“怎么好好的突然感冒了,没开暖气么?” 苏蔓之微微垂下的眼底,闪过一抹而逝的僵硬。 她勉强地弯了下唇,“可能最近心情原因,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忘记开暖气了,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因为从小家庭环境的关系,她如今的身体但凡受了凉,就特别容易陷入感冒发烧的症状。 这一点傅庭谦不是不知道,所以他没在这种问题上过多斟酌,注意力反而落在她“心情原因”这四个字上。 自从咖啡厅出来之后分别开,这段日子下来,他因为工作上的忙碌奔波,连给她一个电话都没有的忽略,此刻看来,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傅庭谦沉吟思忖了片刻,“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心情。” “我不怪你。”苏蔓之言语间净是大度的体贴,以及她不加掩饰的懊恼与后悔,“要怪,只能怪我那天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才惹得你心烦了。” 傅庭谦薄唇轻抿,没说话。 苏蔓之带着感冒的鼻音,试探问他,“庭谦,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才鬼迷心窍那么介意池念跟你们傅家的关系,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如果生气的话,便不会在第一时间听到你生病就赶来了。”他定定看着她,听不出情绪的声线缓声道,“你介意池念跟傅家的关系,不是不能理解,这段时间没联系你,主要是因为国外公司那边的确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别想太多,嗯?” 苏蔓之浅笑着嗯了一声,“我明白的。” 傅庭谦凝视她生病未愈的模样,温声和气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办,等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他起身,苏蔓之猛然急急叫住他,“庭谦——” 他欲要转身的动作停顿下,慢慢回头来看她。 第89章 看什么不顺就来什么 苏蔓之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欲言又止着。 最后,她努力勾出笑容来,“没什么,你忙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 傅庭谦浅淡的应声,把她脸上那抹悄然的失落纳入眼底,深深望着她须臾,他忽而道,“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拿给我吧。” 闻言,苏蔓之神情露出惊讶,“你打算……签字了吗?” 距离池念把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她直到现在,时间上说不上被耽搁了多久。 不过即便没被耽搁太长的时间,她一直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攥在手里,没能得到机会让他签字,总归叫人没有踏实感。 她方才差点要问出口的话,便是他打算什么时候才会签字,但是转而又想到蒋雪的叮嘱,她还是把那份冲动努力压了下去。 结果反而没想到,他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没让她开口,他自己反而提了出来。 傅庭谦低沉开腔说,“总不能让你辛辛苦苦拍戏换来的东西,被白白浪费了。” 留下这么句和一些嘱咐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傅庭谦带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乘车离开了南苑别墅。 虽然他来的时间匆短而紧促,可有他后面的这些话,苏蔓之这些日子来,纵然有再多的不平衡,此刻都被他的言行举止抚平了。 蒋雪走进卧室来,笑着朝她道,“你看,果然你生病了对傅总来说是很有用的。” “还是别高兴的太早,他只是把离婚协议书拿走了,什么时候签字还不一定呢。” 即便如此说,苏蔓之脸上的喜悦之色,却是藏不住的。 蒋雪到她身旁坐下,“你担心的多余了,傅总既然拿走了,说明签字把离婚手续办下来,也只是这段时间的问题,现在你呢,只管耐心等待,不在傅总面前过问这些,他心里有你,自然不会委屈你的。” “说起来,还是得谢谢你帮我想了这么个主意,不然我跟他恐怕没这么容易缓和下来。” 尽管傅庭谦这一趟没停留太久,不过他能抽空过来看望她,已经是在给彼此台阶下。 这几天蒋雪对她苦口婆心的劝解,也隐约让苏蔓之明白,过于急切的表现,只会令她跟傅庭谦的关系适得其反。 所以不论他是真忙或者只是借口,苏蔓之都没有试图让他多留的要求。 她瞟了蒋雪一眼,“等我跟庭谦结婚之后,他旗下的那个娱乐公司,我就让他转为交由你打理吧。” “蔓之,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苏蔓之勾唇,“只要你肯一直帮我的话,让你管理一个娱乐公司算不了什么,甚至将来帮忙你成立属于你自己的公司,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论资金还是人脉关系,傅庭谦这边应有尽有,在云城,挂上傅庭谦妻子这个名号,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也只有池念才会占着傅太太这个名头,一无所求不为自己谋取便利。 当然,这其中也有傅庭谦并未对外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原因,以至于池念这个傅太太,连个摆设都算不上。 苏蔓之忽然发现,一直以来就不应该是她嫉妒池念,她应该是同情她才对。 毕竟结婚的时候是那么身不由己,遭遇了傅庭谦不择手段的逼迫,离婚又是基本上算得上净身出户。 思来想去,池念似乎从未在这段婚姻里得到过什么。 蒋雪喜不自胜的表情,苏蔓之没太放在心上。 过了会儿,她又道,“虽然池念对我来说够不上太大的威胁,但我还是很不喜欢她跟傅家的牵扯,她答应过我不会私下跟庭谦有所往来,可是我不太相信她,你看能不能找个人盯着她的动向,钱不是问题。” 得到了好处的蒋雪,觉得她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这种事情好办,你放心交给我好了。” 苏蔓之满意的勾了勾唇。 终于难得走到这一步,她绝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再叫庭谦心生犹豫。 尤其是池念跟傅家关系亲近,她不得不防着,否则大意的下场,极有可能便是她付出的努力被付之东流。 车内。 林临刚接完一个电话,回头朝后座中的男人道,“傅总,腾飞那边已经约好了,是现在直接过去高尔夫球场,还是先回公司一趟?” 傅庭谦淡淡吩咐道,“直接过去吧。” 林临点头,对司机报了高尔夫球场的地址,随后从后视镜里瞥见男人手中捏着的文件。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声,“傅总,您真的……打算要跟太太离婚了吗?” 傅庭谦目光从文件上的内容抽离,抬了抬眼皮,漆黑深邃的眼底不见温度,“你想说什么。” 林临捉摸不透他的心情,斟酌道,“您跟太太离婚这事,夫人跟老爷那边还不知情,如果不提前告知他们一声,恐怕……” 傅庭谦凉凉的阻断他,“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林临当然是不敢的。 傅庭谦视线敛回,低眸重新注视着落款处,属于池念的签名上。 她的字体行云流水,十分秀娟好看,一气呵成的果断,让人完全看不出半点的迟疑。 还真是说签就签,说搬走就搬走的潇洒决绝。 相比起来,他直到现在才签字,反倒显得他犹豫不决舍不得似的。 傅庭谦英俊绝伦的五官轮廓收紧了几分,菲薄的唇畔间吐出冷漠字眼,“拿笔给我。” 林临没敢多言,找出笔来递过去。 傅庭谦接过钢笔,唰唰两下直接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不再多看一眼,把文件扔给林临,“跟腾飞的合作你不用跟着去了,拿这东西去交给律师,越快办下来越好。” 林临收起文件,“好的。” 车子行驶在车水龙马的街道上,傅庭谦胸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不快的躁意,而这股躁意不论他做什么都始终如影随形着,直到晚上也不曾被驱散开。 夜里,帝爵是一如既往的奢靡热闹。 毫无睡意的傅庭谦,承了盛斯爵的邀约来到帝爵。 走廊上,傅庭谦双手插兜,在与那个不期而至的女人撞上时,当下他心里就在想,真是看什么不顺就来什么。 第90章 你在跟我谈规矩,嗯? 今天是池念的生日。 池念跟顾时筝生日相差三天,原本池念想着干脆跟她凑一天过得了,省时省事又省力。 但顾时筝出手向来大方阔绰,死活不肯。 加之两人的交际圈子各有不同,池念多数是工作上认识的好友,而顾时筝则以名媛千金圈子居多。 所以顾时筝一不做二不休,大手笔的直接在帝爵从池念生日这天算起,包下了连续三天的大包厢,任由她们放肆玩乐,尽情享受,直到顾时筝的生日结束。 如若不是每年的生日都跟顾时筝凑得近,池念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是懒得过。 不仅是因为觉得麻烦,还有就是每年的生日,除了顾时筝之外,不论曾经在学校里,还是后来到社会工作中,她似乎都没有特别交好到,可以邀请参加她生日的人。 不像顾时筝,有一堆或男或女的富二代围着她转,每年的生日趴都能热热闹闹的像个小公主一样,被人热切奉承着。 好在今年的池念终于有了点出息,相处了半年下来,跟唐修怀以及沈砚,还有同个制作团队的小唯混得比较熟,所以这天,她勉勉强强有了可以邀请的人。 这几人也特别给她面子,全都过来给她庆生,这才没让池念的生日显得落寞。 而顾时筝沈砚以及小唯几乎是气氛担当,唐修怀是他们所有人里的长者,加之性格略怪,自然比较高冷端着一些,不过都混熟了,顾时筝更是自来熟的性格,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池念许久没正经过生日,也许久没这样发自内心的高兴。 尤其顾时筝精心给她设计了惊喜环节,她开心过了头,一没注意便喝得有些多。 唱歌唱得太嗨,酒也喝得太多,以至于脑袋晕晕沉沉的不太舒服,她寻了个借口出来透透风,试图清醒一下。 池念坐在二楼走廊边靠近大厅的沙发里,像个被人遗弃的狗狗一样,胳膊肘撑着腿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时不时有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也没太注意。 像这样纸醉金迷充满了糜烂气息的地方,稍微长得好看的,又是独自一人的情况下,难免不会被人搭讪。 而池念长得精致娇俏,加之喝了酒的缘故,肌肤愈发白里透红,看起来娇娇软软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于是她竟也没能免俗的被人勾搭了。 “姑娘,一个人?” 头顶上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池念闻言,眯着眼睛昂起脑袋,透过迷离的视线,勉勉强强看清了跟前站着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长得还挺帅。 可她毫无兴致,索然无味的继续垂下脑袋,回也没回对方一句话。 对方丝毫不介怀,自然而然直接在她身旁坐下,语调轻柔又体贴的跟她攀谈起来,“看你的样子像是喝了不少酒,跟朋友,还是一个人?” 池念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尽管醉得不轻,但防备意识极强。看得出来对方在撩人方面是个老手,没给他的三言两语哄骗到。 她低低暗哑的声音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盘菜,去撩别人吧,我想静静。”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却仍旧没有离开她身边的意思。 男人笑了笑,有几分兴味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醉意朦胧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张轮廓分明英俊的脸。 但那张脸刚从她的意识里冒出来,池念又猛然甩了甩头,试图赶走这令她想都不愿再想的人。 她冷淡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无情无欲甚至有点儿不耐烦的道,“总之不是你这样的,赶紧走吧,别烦我。” 她越是想要赶走对方,对方越是像跟她杠上一般,不论她表现得多么不耐烦,男人硬是死皮赖脸的缠着她。 “你是不是头疼,要不我帮你揉揉?” 分明是询问的话,他却没等她的回答,伸出手从她的背部一路攀延向上,说的好听是想帮她揉脑袋,实际上就是趁机揩油。 在没经过她同意下,就对她动手动脚的。 池念反感这种行为,甚至觉得有点儿恶心,被他触碰一下都觉得浑身难受的厉害,条件反射的挥开他的手,“我叫你走开!” “姑娘,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喝多了一个人待在这儿多不安全,对不对?”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喝了不少酒。 比起白白捡一个醉酒的女人回去,挨点骂又算什么。 倔也就倔这一时而已,他见得多了。 男人心下冷笑,愈发死乞白赖的纠缠不休,轻声哄骗循循善诱,“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才喝这么多,你还想喝的话我陪着你怎么样,或者我送你回去?” 他一边说话时,一边手掌再次落在她的腰肢上,暧昧的游走,直让池念心底反胃。 实在是烦了一个男人能不识趣到如此地步,池念连多余的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说,免得影响了心情。 她二话不说想起身就走。 大概是因为起身的动作过急过猛,导致她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突然阵阵刺痛,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侵入脑海,池念眼前黑了那么两三秒钟,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男人看她晕晕欲倒,心想正是机会,急忙起身伸手扶住她。 可不料,他还未靠近她,忽然一道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倨傲伟岸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影,抢在他之前接住了池念。 他盯着这个不期然冒出的男人,脸一黑,不客气地道,“干嘛的你,这是我看上的女人,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 “规矩……” 唇齿间细细嚼着这句话,他舌尖抵了抵牙槽,突然极轻的低笑一声出来,那语调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慢慢转过头,双眸冷的彷如让人置身冰窖,而他这个人却又显得优雅又漫不经心,“你在跟我谈规矩,嗯?” 强大的威慑感,自他身上由内而外无声无息的泻出。 第91章 我什么都不是 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来头,但出入帝爵的非富即贵,哪个不是有那么些家底的人。 看对方气场强大,从气质跟穿着打扮不难看得出来,极有可能不是什么一般人物,男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勉为其难地笑了下,“哥们,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你这么突然横插一脚进来,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黑色西装倨傲寡漠的男人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黑如曜石的眸子冷冽的像寒冬里的风,“我傅庭谦的人,也是你敢看得上的人?” “傅、傅庭谦……?” 傅庭谦懒得跟他啰嗦,慢条斯理拿出手机,给盛斯衍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语气沉沉的冷漠起唇,“你们帝爵什么时候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什么样的玩意儿都放进来,乱勾乱搭连我的人都想染指,信不信我直接让人封了你这个破落地方?” 无端遭受祸及鱼池的盛斯衍,“……” “你的客人要跟我谈规矩,是你自己出面解决的好,还是我替你代劳?” 傅庭谦语气不善。 盛斯衍沉吟片刻,“我这就过来。” 通话收线,傅庭谦放回手机。 那男人眼见情况不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胆子,想趁着他打电话的时候溜走。 傅庭谦放下手机后开腔道,“站住。” 声音不高不低,却极度具有震慑力。 男人脚步一顿,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想求情说些什么,“傅总,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这是个误会……” 他话音未落,傅庭谦仿佛连多余的时间都吝啬给他,唇角勾出冷笑的弧度,毫无温度可言,“你不是想讲规矩么,站在这里等着,自会有人过来跟你讲讲,在我这里什么是规矩。” 他没有一个音调充满怒气,可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叫人心底发憷的胆寒。 男人的笑僵在了脸上,脚步宛如生了根,身体被点穴一般一动没法再动。 傅庭谦完全不给他任何逃走的可能性,直接叫了帝爵的侍应生过来看住他,等盛斯衍过来。 帝爵的人大多都知道傅庭谦的身份,乖乖照办。 随后,傅庭谦连拉带拽,还半是搀扶着怀里的女人走开。 池念脑袋晕晕的,起身的动作太急,一片天旋地转之后,她愈发感到了昏昏沉沉。 酒精上了头,她感觉自己似乎都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脑袋,完全的头重脚轻眼花缭乱,至于扶住她腰肢的大掌来自于谁,她更是没能去看。 只觉耳边嗡嗡嗡又叨叨叨的,像是有种熟悉的清冽香味弥漫在嗅觉之间,然后也觉得耳边传来的那抹低沉磁性的声线十分耳熟。 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的她,连他们说话的内容都没听清,直到被男人强制带走,她仍旧未知事态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潜意识里,她还觉得自己是被方才那个搭讪她,让她烦得不行的男人搀扶着。 本能的排斥反感,让她被带走几步路后,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男人,“别碰我……!” 她满身的酒气,从靠近她的那刻起,傅庭谦便闻见了,他正满腔恼火无处发泄,结果又被她猝不及防的推开。 “池念!” 傅庭谦眉头紧皱,还没等他有什么想法滋生出来,又见她推开他之后,身形摇摇晃晃的趔趄。 她脚底虚晃,步子极其不稳,眼看着一不小心,就能随时随地的栽倒在地,或者是撞上墙壁也未可知。 傅庭谦俊脸阴沉,一把箍住她的手腕,强势的把她拽过来,“你给我清醒点!” 池念踉跄几步,一个跟头没有防备的栽进男人坚硬如石的怀里,额头撞到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的胸口上,顿时痛的她倒吸凉气,摸了摸额头,“疼……” 整颗脑海仿佛愈发混沌不清了。 “疼?”傅庭谦眸光阴鸷,怒不可遏着,“怎么没把你撞死算了?” 头顶上方灌来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语气又是那么的阴沉可怖,像极了记忆深沉那个狗嘴里始终吐不出象牙的男人。 池念哪怕再醉酒不清,也隐约能分辨出他在跟她说话。 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她昂起脑袋,用力的半眯起眼帘,试图透过朦胧不清的视线看清他的五官。 “傅……庭谦?” 她歪着头,有点不太确定的道。 傅庭谦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漆黑如渊的眸子盯住她迷离的眼,没说话。 池念扯了扯唇,笑了一下,然后不知徒然想到什么,她神色徒然又冷了下来。 变脸比翻书还快,甚至差点让人以为,她方才冲他傻笑的样子,只是他的错觉。 池念收回目光,想也没再多想,低着头又是一把直接将他推开,转身踽踽独行。 傅庭谦听见她嘴里隐约在咕哝着,“喝酒会让人出现错觉么……狗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狗男人阴魂不散? 傅庭谦一张棱角分明英俊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说实在的,傅庭谦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性格,多数情况下,他冷漠的甚至不近人情,像个冷血动物一般选择冷眼旁观。 他横插一手,没让她被那个男人带走,已是他难得心善。 看在她跟傅家的情分上,做到现在地步,算是足够了。 被躁意扰了一天,当下正是他心情不爽,看她最不顺眼的时候,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偏偏又要选这个时候来他眼前晃荡。 晃荡也就算了,她还喝酒? 喝酒居然还敢喝得酩酊大醉? 傅庭谦冷眼瞧着她辨不清方向的乱走,他英俊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池念徐徐晃晃的走着,只觉得眼前的路无比的遥远又无比的累。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一些,然而如同被抽光力气的身子,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她撑着墙壁,慢慢蹲下身来。 “你哪里来的狗胆,喝得像个烂泥一样。”眼皮下方出现一双挺拔长腿,男人充斥着冷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不知道危险,嗯?” “谁又能对我怎么样呢……毕竟我是……”话到了嘴边又止住,过了会儿,她扯了下唇,“没,我什么都不是……” 第92章 没想到他竟如此狠辣如斯 她喃喃自语的话,傅庭谦没有听清。 他低眸看她,“你在嘀咕些什么。” 池念慢慢昂起脑袋,醉眼朦胧的眼前,仿佛有几个人的剪影在重叠,她看也看不清,混乱不堪的思维甚至没法分辨什么。 过了会儿,她模模糊糊的道,“我想尿尿。” “……” 她靠着墙壁蹲在走廊边上。 池念本就清瘦,蹲起来的样子从他这个方位看下去,简直是小小的一团,像被人遗弃又等人收留的宠物一般,说不上来的可怜巴巴。 如果她有耳朵有尾巴的话…… 她一瞬不瞬的昂着脑袋对望他。 傅庭谦居高临下跟她对视了须臾,终是无奈又头疼,强忍着即将爆发的脾气,脸色沉沉的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 池念噘了下嘴,巴巴地说,“我好累,走不动……” “什么意思?” “你背我……” “想都别想。” 男人没有商量余地的坚硬口吻,让她有点儿受伤。 身体反应比思维意识来的更快,她黑白分明的眼逐渐弥漫上水雾一样的湿润,樱桃红的小嘴瘪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小气……” 看那样子,真是委屈得很。 傅庭谦紧绷着脸,无动于衷如同雕像站在她跟前。 过了会儿,来自于身体需求的急切,池念又只好撑着墙壁,慢慢起身。 可是她身体摇摇欲坠的。 没走几步路,脚尖忽然绊到脚跟,幸得男人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握住她的胳膊,才没导致她绊倒自己摔在地上。 傅庭谦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真想把这个醉的像一滩烂泥一样的女人塞进垃圾桶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竟没把她扔在这里坐视不管,口吻又沉又冷的居然问她,“想上洗手间?” 池念勉强撑着眼皮,眼巴巴的冲他点头,“嗯……” 傅庭谦深吸口气,闭了闭狭长眼眸,神色冷骇的骤然一把将她提起,没顾经过的旁人眼光,打横将她扛到肩膀上。 是的,不是背,不是抱。 是扛。 如此没品又不客气的行为,池念二十多年来,只有傅庭谦这么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干过。 她模糊不清的思维,被这个举动刚勾出些什么想法,但紧随而来胃里的一阵翻江倒海,令她仅剩的一点思考能力,也被冲击的支离破碎直至荡然无存。 “你……”肚子顶在他肩膀上,胃里一阵阵的发酸,池念口齿不清的含糊道,“放我下来……” 她不太安分的乱踢乱蹬着,没多少耐性的傅庭谦,一边扛着她迈开长腿,一边冷冷警告,“别乱动!” 池念难受得厉害,“我不行了……快放我下去……” “池念——” “我想吐。” “……” 傅庭谦神情微僵,太阳穴边的青筋暴跳如雷。 几秒钟后,他逐字逐句,“你要是敢吐在我身上,我直接把你扔到外面马路上!” 面对醉的几乎没有思考能力的人,再强势的威胁,作用也如同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池念甚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在他肩膀上干呕起来,眼看着就是很想吐。 傅庭谦一张俊脸裹上黑沉之色。 终究是她吐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比他威胁她的作用更大一些,傅庭谦无计可施,迫于无奈只能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将她带到一旁垃圾桶边。 他立在一旁,冷声道,“赶紧吐!” 走廊上不乏有人经过他们身旁,但在这样的娱乐场所里,都是见怪不怪了,除却傅庭谦与生俱来夺目的长相身高,令人不由多看几眼,其余倒也没太在意。 池念蹲在垃圾桶边,干呕了一阵,却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筋疲力尽着,浑身孱弱不堪,像随时都能瘫倒在地,冲他委委屈屈的又咕哝着,“我想尿尿……” “知道了!” 碎了一声“麻烦”,看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傅庭谦再次上前,如钢筋般遒劲的大掌,提起她的手臂把她带起身。 可能是想到她喝了酒,胃里不舒服,这一次倒是没再扛着她。 打横把她抱起,傅庭谦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洗手间实际上没有多远,只不过因为她醉酒事多,不算远的距离硬是几经波折才总算把她带到。 男女洗手间是分开的,傅庭谦抱着她径直来到女洗手间,一脚踢开外面的大门,把她塞在隔间的马桶上。 放下她之后,本想立刻退出去。 但徒然又想起什么,傅庭谦还是冲她冷冷问了一句,“剩下的事,是不是还要我帮?” 回应他的,是隔间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差点砸到他的脸。 傅庭谦,“……” 究竟是哪里来的脾气跟耐性,不仅管了她还跟她折腾这么长时间,傅庭谦想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在傅家多年,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的情分在,也许是因为她跟他结婚三年,她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真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不闻不问,最后失的是他的脸。 总之具体是什么,傅庭谦懒得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西装革履颀长挺拔的身姿,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走道上,背部低着墙壁,吞云吐雾的抽着烟,轮廓分明的脸神色难辨,胸口上则是满满的心烦意乱。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盛斯衍打来的。 傅庭谦拿出来,长指滑过接听。 那端的盛斯衍道,“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了,你想怎么处置那个男人?” 傅庭谦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他所看见的画面。 男人的手不安分的游走在她的背上,看她的眼光,暧昧的像是要把她吞了一样的情欲饱满。 傅庭谦下颌收紧,轻薄的唇齿间吐出浓郁的烟雾,“手脏了可以废,眼睛不要了可以捐。” 盛斯衍打来这个电话,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因为他大体清楚傅庭谦的手段。 但真当冷漠无情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盛斯衍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没想到,傅庭谦竟会如此狠辣如斯。 第93章 新婚夜的那晚 稍微熟知傅庭谦的人,尤其是他们这个圈子的,都知道宁可招惹阎王爷,不要错惹傅庭谦。 盛斯衍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行,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虽然他觉得那男人罪不至此,可傅庭谦已然有了决断,盛斯衍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客人,就会有多嘴帮他求情的想法。 没办法,谁让他惹的人,是傅庭谦? 而他们谁不清楚,得罪这男人通常没什么好结果。 傅庭谦正想结束通话,彼端又很快灌来盛斯衍的声音。 “你看不过去那男人想染指池念,我稍微有点儿能理解,毕竟她也算是你们傅家的一份子。”盛斯衍顿了顿,拉长了音调,“不过你之前好像跟我说了一句……你的人?” “……” “池念是你的人?”盛斯衍轻佻的道,“你们睡了?还是你把她,或者她把你睡了?” 这么句话看似没什么区别,然而深究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非凡意义。 前者是你情我愿。 后者则是一厢情愿,甚至可以用“强”这个字来形容。 但你情我愿这种事,盛斯衍觉得不太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那就只剩下后者了。 只是……突然有点儿好奇,傅庭谦跟池念,究竟谁强的谁? 傅庭谦口吻不善,“你很闲?” 简直无聊又八卦。 盛斯衍哂笑,“就……的确是挺好奇,嘴上说着不爱结果转头就滚在了一起,强自己老婆或者是被自己老婆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你可以去试试把顾时筝睡了,或者躺平让顾时筝把你睡了,那种滋味,比我告诉你来的更直接更深有体味。”傅庭谦吐出一圈烟雾,不紧不慢的冷笑,“以顾时筝那个早就想把你睡了的性子,你只要说一句你洗干净了,她一定能立马杀过去把你摁住。” 盛斯衍,“……” 算了,聊不下去了。 盛斯衍自讨没趣的率先掐断通话。 傅庭谦没什么心情的收回手机,继续抽烟。 分明没有刻意去想什么,但不知是不是盛斯衍那番话的原因,傅庭谦脑海中蓦然涌现出,跟池念那唯有两次发生关系的情景。 上一次是他误以为,她跟苏蔓之挑拨离间了什么,导致苏蔓之跟他提出分手后杳无音信失踪了几天,他气急败坏的一怒之下,就通过那样的方式逼她或者是惩罚她。 他分明有的是手段,为什么要通过那样的方式? 这源于那是苏蔓之头一次对他提出分手,有他暴戾的情绪在里面,也源于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的因素参杂其中。 和她的第一次,是在他们新婚夜的那一晚。 他的酒量一向不错,即便喝多了,也从未有过不省人事的时候,何况这段婚姻本身并非出自于他的本愿,是迫不得已接受的结果。 可想而知,新婚夜的那天,他即使心情奇差,也不至于喝了几杯酒就醉。 然而偏偏他几杯酒入喉,被人送回九溪湾他们的新婚别墅后,他的身体就跟被火点燃了似的,跌跌撞撞的,整个人跟喝醉了没什么区别。 记忆清晰的最后一幕,是池念过来接住他。 那一晚中间是什么过程,他就跟断了片一样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的男女之间翻云覆雨的冲撞,像是在遵循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渴望,至于其他的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回想起来。 然后便是第二天,他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看到他跟她躺在属于他们的新婚床上…… 毫无疑问,那晚他被下药了。 而最有可能对他下药的人,除了池念,思来想去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其他人选。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时常对这个女人感到面目可憎看她不顺眼。 一会儿说喜欢他,表白被他拒绝之后,矫情的生气出国;等她被傅启正跟何慧蓉叫回国以后,他问她想不想嫁给他,她踟踟蹰蹰的说想,可是等她清楚,他是为了另一个人才想跟她结婚,她又立马反悔说不嫁。 最终她被他逼着结婚后,分明满脸写着心不甘情不愿,可是转头就在他们的新婚夜给他下药,促成了他们的夫妻之实。 这女人心路历程之复杂,简直到了让人不可企及的地步。 表面上满是一副跟他结的这个婚很不开心,背地里却用那样不入流的手段,让他名副其实的背叛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倘若她安安分分跟他结了这个婚,又安安分分当她有名无实的傅太太,没有给他下药,他也不至于这么些年,连一些钱财上的好处都吝啬给她。 正因有这第一次被她下药的缘由在,第二次他碰她时,以为她安分守己了三年,又开始有了什么作妖的想法……虽然事实结果证明,是他误会了她。 思及至此,傅庭谦阖了下眸子,满腔的郁结又开始卷土重来。 他靠在洗手间外走道上的墙壁边,第二支烟即将燃烧殆尽,可池念还未出来。 傅庭谦抬手看了看精致的腕表,此时已经过去半刻钟的时间。 忽然间意识到,她那醉得不成人形的模样,难免有极大的可能性出什么意外,毕竟是个连路都走不了,方向都辨别不清的人。 眉头一皱,傅庭谦猛然丢掉烟蒂,转过身形徒步过去,一把推开女洗手间的门。 正在盥洗台边,朝着镜子补妆的女人,瞧见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吓的差点惊叫出声。 “出去。” 还没等她惊讶,男人低沉到骇人的声线先发制人。 女人愣住,“你……” 傅庭谦不带温度的眼神朝她看去。 “哦哦,好的……” 女人怔了几秒钟,鬼使神差的连忙收拾东西退出去。 等她出到外面,骤然想起来—— 不对啊,这是女洗手间! 可不等她回头,身后的门被人甩上。 “……” 女洗手间里只有两个隔间,一扇门开着,彰显出无人。 而另一隔间的门,也就是他之前把池念塞进去的那间,自始至终还是紧闭着的状态。 第94章 突然的恼意在他心底炸开 傅庭谦伸手,敲了敲紧闭着的木质门板。 “叩叩”两声,无人回应。 他眉头紧皱,“池念。” 过了会儿,还是无人回答。 “没有掉进马桶就回话。” 洗手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徘徊。 上个洗手间,不至于用这么长时间,更不至于连回应一声都没有。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傅庭谦神色微沉。 他抬腿,正想一脚踹开,没成想,门并没有被她从里面反扣上。 穿着皮鞋的脚触上门板,还没使出什么暴力的力气,厚重的木质门扇轻而易举的被他抵开。 由于没用什么力量,门被推开之后,也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 于是更没吵到里面的女人。 她坐在马桶盖上,双手的胳膊伏着马桶后的水箱,胳膊堪堪支撑着她斜靠下去的脑袋,纤长浓密的睫毛重叠在一起。 毫无动静的模样,透出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正在经历着,傅庭谦此生恐怕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在洗手间这种地方都能睡得着。 他还以为她在里面磕着了碰着了陷入昏迷之类的,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有出去也没有回他的话,结果没想到她反而睡得舒坦。 还是,在洗手间这样的地方。 傅庭谦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掉头就走。 他抑制住浓浓的郁结,崩着脸低喝道,“池念——” 睡梦中的池念,模糊不清的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没有醒来的征兆。 傅庭谦不快的命令,“起来!” “不要……”她没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喃喃自语的咕哝,“我困……” 傅庭谦可没有心思,跟她待在洗手间里耗费时间。 虽然洗手间的装潢够好,空间也足够干净整洁明亮,熏香除去了异味。 他上前一步,手掌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马桶盖上拽起来,“洗手间很好睡,嗯?” 池念眼皮发沉,几乎是完全睁不开眼。 但被他不太客气的粗鲁行为带起来,一片眩晕过去之后,她稳住身子,吃力的打开双睫。 兴许是因为得到了短暂休眠,多少都让她的酒意消退了些,眼里映入一张落拓冷毅的脸,她在片刻间的短路之后,终于稍稍认清了眼前的人。 “傅庭谦……?”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还用力眨了下眼。 傅庭谦阴沉沉地起唇,“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迷茫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 池念露出愈发茫然的表情,大脑空白成一片。 看她还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发蒙无措,呆呆的像是人已经醒过来了,灵魂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多少都能瞧得出来,她还未完全清醒。 只不过,起码是比之前好了那么一点点,不至于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也终于勉强知道他是谁。 不过,即便知道他是谁,可她却完全思考不了一样,整个人仿佛处于放空梦游的状态。 傅庭谦只好问她,“小便完了?” “啊?” 小便……对,她好像之前想尿尿来着。 没再有内急感,于是她老实巴交的眨了眨眼,“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应该?” “已经解决了……” 在他不悦的神情里,她立刻本能的弱弱改口。 看她穿整戴齐,傅庭谦二话不说,攫着她的手腕,把她踉踉跄跄带出隔间。 扯着她到外面洗手池前,他适才松开她。 然后他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寡漠的盯住她。 池念歪了歪脑袋,也看着他,“?” 一脸思维停滞痴痴模样,不解的困惑着。 他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语气愈发阴郁不快,“洗手。” “喔。” 池念乖乖巧巧的,转身面对着洗手池,试图打开水阀,可是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 然后,她惨兮兮的望着他,“没……没水……” 在傅庭谦此刻的眼里,她跟三岁儿童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法拿正常眼光去看。 但看在她还算老实听话的份上,傅庭谦还是帮了她。 身形靠近了她几分,拿过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他淡淡随口解释了一句,“感应的。” “噢。” 她恍然大悟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滑稽蠢笨,跟平日里她那副时不时夹抢带刺呛人,温静中透着精明的模样大相庭径。 过去她乖乖听他话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但基本都是表面听话安静了,实际上心里不知腹诽多少。 极有可能,还在心底骂了他不下千遍万遍。 像这样只是单纯听他的话,不加任何心思想法的去做事,前所未有。 傅庭谦的视线斜斜朝她看去,凝视她透出如同婴儿般简单干净透出稚气的侧脸,意外的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很顺眼。 水柱冲刷在指缝中,池念搓了搓手,不久后把嫩白的双手从水柱底下抽走,“我洗好了……” 没发觉身旁的男人,或是没察觉他们靠得如此之近,池念下意识转身往前一步,却不想直接扑到了男人的胸膛上,撞了个满怀。 这是她今晚冒冒失失撞了他的第几次,傅庭谦没数,但也知道次数不少。 本来这一次可以避开,可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他没能避开。 大体因为不是横冲直撞的用力,池念这一次没再叫疼。 她愣愣的昂起脑袋,扑扇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望向他,眼瞳如鹿,澄澈干净又纯真,还带了几分迷离和一丝丝的困惑,勾的人心神向往,忍不住想要深入进去探寻些什么秘密东西。 尤其是她的脸,本就很娇俏精致,在因喝了酒的缘故下,她冷白如雪的肌肤透出片片绯色,双颊酡红的彷如晕染了火光色的云,显露出娇媚之色。 染着酒意媚色的脸,跟单纯清澈的眼形成鲜明的反差感,却又那么引人入胜而叫人心驰荡漾,架不住的仿佛被她勾去了心魂。 难怪她坐在那儿都能撩的人去勾搭。 傅庭谦转而想到,不是他凑巧碰上,今晚她的这张脸,恐怕得那个猥琐男身下哭成泪人。 突然的恼意就这么在他心底炸开。 第95章 怎么想的,说不说? “你今晚跟谁在喝酒,顾时筝那女人?”傅庭谦突然问。 池念乖乖的,眨巴着醉眼迷离的眼帘,点了点头,“嗯嗯。” “就你们两个人能喝成这样?”即便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可傅庭谦隐约阴郁的不快着。 池念茫然,“我、怎么了……?” 傅庭谦道,“你究竟是喝多了失忆,还是喝多了智商也没了?” 现在的她,宛如一个稚童。 池念撇撇嘴,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并不是很想理他。 潜意识里,觉得她应该要回去找顾时筝他们。 她嫩白如葱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想要推开他,“你……让开……” 但傅庭谦跟一尊屹立不倒的雕塑一般,她软绵绵的力气推了他半天,他依旧岿然不动,连一丝都不曾被她撼动。 池念觉得有点儿烦了,鼓起腮帮子瞪着他。 傅庭谦一瞬不瞬。 他没说什么话,高高大大的身形杵在她身前,丝毫没有退让开的意思。 池念嘟起嘴,娇俏的轻哼了一声,也没跟他硬杠上,转过身子从他的侧边过去。 然而她刚刚经过他身侧,手腕处猛然传来属于男人炙热滚烫的手掌温度。 傅庭谦牵住她的手腕,把她拉扯的一带。 随即,池念再一次的面朝向他,身后是洗手池旁的盥洗台。 她又是怔愣又是错愕,还有几许的迷茫参杂其中,“你……干什么……” “知道你刚才差点被别人带走?”傅庭谦没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阴郁地道,“你想没想过,被别人带走会发生什么?” 池念脑子里浆糊成一团,之前发生了什么,根本不太记得了。 脑子又胀又痛,酒精的作用不允许她想太多,满脑海都是雪白苍茫。 她迷迷糊糊的不解着,“会发生……什么?” 傅庭谦看着她这幅样子就来气。 也是,如果她现在的思维能力正常的话,在认清他的那一刻甩脸就走了,哪里会对他做出这么一副……又蠢又傻的样子。 但气归气,傅庭谦却并没有感到,此时的她让他多么的不快。 相反,她甚至莫名顺眼的让他耐性好了起来。 傅庭谦微微眯起了眼,心弦微动,薄薄唇角划开意味不明的弧度,“你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池念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那么怔怔忡忡的望他,纤细的睫毛如团扇一般,一闪一闪的。 傅庭谦的身躯距离她近的不足一尺。 长指捏起她的下颌,他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殷红似樱桃的饱含诱人的唇,低沉的声线极轻,“我来告诉你,嗯?” 池念思维呆滞懵懂,还未品出他这番话的含义。 傅庭谦抬起她的下巴,忽然俯下身来,没有一丝预兆的含住她令人想要品尝的唇瓣。 “唔……” 他在干什么? 池念凝滞了几秒钟,唇与唇之间碰到一起后,那抹微妙的触感令她渐渐反应过来,彼此之间暧昧的举动。 她微微扩大了黑白分明的双眼,呆呆愣愣的盯住在她视线内被放大无数倍的脸。 男人绝伦立体的五官,惊的她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东西缠绕而过,正在逐渐组织起来。 可是不等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面貌,他又离开了她的唇。 傅庭谦定定瞧着她的脸,“明白了?” 池念痴痴呆呆的,怔松应声,“明、明白了……” 她乖巧听话,连推都不会推开他,还说自己明白了? 分明没有听懂他的含义。 这让傅庭谦填满了恼意,如果换了之前那猥琐男,她是不是也就这样听之任之,任凭采撷? 耳边又猝不及防的,仿佛再次响起“绝无可能”这四个字。 那是两个多月前,她对苏蔓之说的话。 她说,她跟他绝无可能…… 他满眼阴郁,沉沉地凝视她白里透红娇媚惹人的脸蛋,她老实巴交像是有问必答的样子,估计连谎都不会撒。 这让傅庭谦突然生出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奇异想法。 一会儿说喜欢他,一会儿拒绝嫁给他,给他下药让他睡了她,结果又信誓旦旦说跟他绝无可能,离婚签字毫不犹豫比什么都干脆。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忽然想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这个念头刚刚悄然无声滋生出来,傅庭谦行动比思维更快。 他双手落在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上,轻轻松松的直接把她整个瘦弱的身子提起,放在身后的盥洗台上。 池念来不及惊讶,随之而来的是他双臂撑在她两侧,俯身过来靠近了她的脸。 她抬起睫毛,直接撞进他深沉的黑眸里。 心跳错了一拍。 他满是压迫感的威胁气息,令池念本能想的后退着,可她坐在盥洗台上,背部就是墙壁,左右两边是他的手臂,而正前方则是他的身体。 她完全被一种桎梏的姿势,禁锢在他的手臂与身体之间,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醉酒之后的各种混乱,在他的这番带着侵略性的举动中,反而被激发出了清晰明朗的画面,直到这会儿,她终于是有些意识到了不对劲,思维意识在快速聚拢着。 嗫嗫嚅嚅着,池念惊慌的问他,“你、你干什么……” “我觉得刚才的那个吻,还不足以让你认知到有多危险。”他话锋又是一转,“告诉我,绝无可能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 他的话太有跳跃性,池念茫然的还跟不上他的思维。 傅庭谦半眯起眸子,“给我下药的人是你,说绝无可能的又是你,你怎么想,嗯?” “什么下药……” 她喃喃着,分明听清楚了他的每一个字,却发现自己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傅庭谦不耐,忽然凑上来,以吻封唇直接含住了她。 唇畔刚刚相触时,陌生的冰凉之意,令池念心下一悸。 但没能让她感受到更多的东西,他突然用牙齿咬了下她的唇皮,随后唇上的痛意让她吸了口气。 他又移开,盯着她,“怎么想的,说不说?” 第96章 被吻到昏迷也是头一个 池念还是懵,然后傅庭谦又是一个吻落下来。 他唇畔透出丝丝凉意,每一次吻她的时候都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的品尝着她嘴唇上粉嫩的触感。 他们是怎么突然变成这一幕的,她怎么理不清头绪,甚至被他吻的连炸炸作痛的脑袋都顾不上。 傅庭谦又一次离开她的唇,“还不说?” 要说什么? 她根本理解不了他的话,想回答也回答不上来。 池念沉默不语呆呆的看他,傅庭谦就愈发有欺她上瘾的心思,掐了把她的腰,“刚刚不是还问什么答什么,这会儿又在装什么蒜?” 池念头晕的厉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真的……” “非得让我帮你认真回味一下?” “……” “回味”这个词,还没在她的思绪里蔓延开,傅庭谦话音刚落,就捏住她了的双颊。 他覆身而来逼近她。 这一次不再仅仅只是唇跟唇之间的随意触碰,他似乎带了些故意的恶劣成分,含住她的嘴时,顺势直接撬开了她的贝齿。 烟草味的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弥漫在她周身,池念只感觉他近的让她感到了灼热,浑身的血脉因子仿佛滚烫了起来,酥酥麻麻的游走过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被他攻城略池的侵略着,唇齿间她甚至尝到了他嘴里尼古丁的味道。 池念已然忘了呼吸。 尤其是,她嘴里的呼吸,正在他被一点一点的侵占掠夺,鼻翼间吸入的空气不足以支撑她。 呼吸即将窒息的同时,意识也跟着停滞了,心脏紧紧的收缩着,零星破碎的脑袋里又是雪白一片。 再之后,池念眼前一黑—— 她身子直接垮了下去,察觉不对劲的傅庭谦松开她的唇瓣,低眸注意到她双眼闭了起来。 傅庭谦眉头紧蹙,“池念?” 她不吱一声,神志不清的没有任何表情。 捏住她脸颊的手掐了掐,他黑着脸低声道,“说话!” 没有回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傅庭谦的手从她脸上松开,很快她的身子往前倾倒过来,脸蛋直接倒进了他的怀里。 低眸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女人,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见他几近咬牙切齿,“你可真够出息的!” 不可思议,她居然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她香香软软的身体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的,这下算是彻底的全凭他如何处置了。 刚才吻她的时候,他多少存了点故意逗弄她的意思,并没有发生太大的生理反应。 然而现在,来自于他自己身体的异样,突然像个沉睡的猛兽骤然苏醒过来,性感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意识到身体的变化,傅庭谦脸色一沉。 看着她巴掌大的脸窝在他的胸膛里,乖乖的连吭都不吭一声,他就愈发烦躁了起来,低低的咒骂一声。 真是头一次见,会有被吻到昏迷这么不争气的人…… 池念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宿醉过后的头疼被无限放大,晕晕沉沉的,她难受的扶着额头坐起来,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然后另一只手下意识去床头摸了摸,可是什么都没摸到。 她手机呢? 池念一愣,眼帘扩开了些。 直到目之所及满是熟悉的装潢摆设,这时她才猛然注意到,这里根本不是星月首府的公寓,而是她住了三年的九溪湾主卧。 池念微震,连忙四处扫视一番。 卧室里除了她一个人,其余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在九溪湾? 一连几个问题涌上来,关于昨晚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走马观花的闪过。 隐约记得,昨晚她跟顾时筝他们喝多上头了,她跑到外面透气时被了个什么男人勾搭。 再之后……貌似是傅庭谦出现了? 再次望向这个熟悉的主卧,疑问变成了肯定。 可是傅庭谦出现之后,他们做了什么……隐隐约约好像记得她去上了个洗手间,然后不知怎么的,傅庭谦也在洗手间里。 然后……他好像吻了她? 池念脸色一白,摸了摸唇。 应该是她记忆错乱了吧?傅庭谦怎么可能吻她…… 那她又是怎么来到九溪湾的别墅的? 捶了捶胀痛的脑袋,池念完全没有什么印象,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她转而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在卧室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手机。 她会在九溪湾,那应该是傅庭谦送她回来的,也就只有他才有可能知道她手机的下落。 池念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那套衣服,于是也就没往其他方面多想。 等她打开卧室的门下楼来,保姆云姨恰巧从厨房出来,“太太您醒了。” 池念刚想应声,可很快又想起什么。 她抿了下唇,“云姨,以后你别叫我太太了。” 云姨没反应过来,“啊?” “我跟傅庭谦离婚了,不在傅家太太。”池念心情复杂地道,“所以你别再那么叫我,以后称呼我名字就好了。” 云姨不知道她之前搬出去的理由,也没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太太,大清早的您怎么跟我开这种玩笑。”云姨笑着道,“先不说这些,您先过去餐厅吃点东西吧。” 池念没有胃口吃东西。 她刚想开口,云姨又道,“傅先生特意叮嘱让我做些清淡的早餐,想来应该是为照顾您昨晚喝了酒,清淡点您才有胃口。” 傅庭谦的叮嘱? 云姨知道她喝酒,也是傅庭谦说的吗? 果然昨晚真的是他带她回来的……可是他带她回九溪湾做什么? 他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之间什么情况,更不会不知道,她早已经搬出去的事吧? 池念慢慢下到一楼来,皱了皱眉道,“云姨,你知道傅庭谦的联系方式吗?” 她话音刚落,另一边毫无前兆的灌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要我联系方式做什么?” 池念怔忡,朝着声音来源的餐厅方向望去,果真见到傅庭谦端端的坐在那儿。 他居然在? 他为什么会一早就在九溪湾? 第97章 这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吗 池念发现自己这一醉,醉的可真是够彻底的。 一觉醒来,世界好像变得她不认识了。 至少,她从未在大清早的时间里,见过傅庭谦出现在这里。 没等云姨开口,池念自觉的率先朝餐厅踱步过去。 傅庭谦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牛奶,一边拿着平板在看财经新闻。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定定站在一旁,他瞟了她一下,“干什么。” 池念朝他伸出五根白净的手指,简短干净的三个字,“我手机。” “你来问我?”他淡淡的没再看她。 池念蹙着眉,“不问你,我问谁?” “自己想。” “……” 难道他没见到她的手机吗? 池念端详了他片刻,没看出什么说谎的意味。 想来也是,他似乎没有必要对她撒这种谎。 那就应该是她落在帝爵的包厢里了…… 池念本欲转身就走,但她身体又迟迟没动,傅庭谦也没对她说什么。 还是云姨端着粥过来道,“太太,早餐都弄好了,您快坐下来吧。” 池念没有心情吃早餐,不过她站了一会儿,却是听话的在一旁落座。 分明能看出她有话想说,然而傅庭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半点没有要跟她解释昨晚发生的种种,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平板上。 云姨把粥跟几份小菜都端上桌。 袅袅热气从碗里升腾出来。 无声对峙了须臾,最终是池念逼于无奈,艰难了半天,才缓缓动了动唇,“昨晚……你怎么在帝爵?” 她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但没有合适的开场白,总觉得她想问出口的话太难以启齿。 傅庭谦漫不经心放下牛奶杯,“看来没有没完全醉。” “其实很多事情还是记不太清了。”池念努力让自己维持着镇定,只不过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试探着道,“昨晚……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傅庭谦斜她一眼,“比如?” 比如接吻什么的……但这句话,实在是没什么勇气问出来,让人尴尬的同时,过于暧昧了些。 傅庭谦凉凉的接着道,“你指的奇怪是什么不知道,但你奇葩行为的确是蛮多的。” “嗯?” “像在洗手间里睡着这种。”傅庭谦嗤嘲她,“在那种地方都睡得着,你对洗手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嗜好?” 池念一口气差点没呛到自己。 脸一红,她支支吾吾的扯唇,“有、有吗,你别眶我。” 他只是不冷不热的笑,讥诮得很。 池念心虚又无措,想都不敢想自己在洗手间睡着是个什么样子,光是听他说起和看着他讥讽的脸,就已经感觉挺丢脸的了。 她手指握住面前的牛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看也不敢再看他,红着耳根,万念俱灰地说,“那还有其他什么?” 隐约觉得,昨晚肯定不止如此。 她已经做好被人审判,把她的陋习一点一点揭穿出来的心理准备。 果然傅庭谦也道,“的确还有。” 说了这么一句,他又迟迟不语。 磨人的沉默,让池念愈发着急的同时,也愈发的心灰意冷。 她有点心烦意乱的,“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要说什么赶紧说吧,想要凌迟她就给她一个痛快吧! 傅庭谦徐徐的掀起眼皮,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低低的嗓音溢出似笑非笑的语调,“你确定,你想知道?” 本来鼓足勇气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听了他反问的话,勇气忽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焉下去。 她究竟还做了什么不可思议到令人震惊的事,才让傅庭谦用这么一副口气问她? 池念在一了百了的知道,与逃避现实的不知道之间,左右摇摆徘徊不定。 毕竟无知者无罪,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没有她想的那么暧昧悱恻。 傅庭谦凝着她苦愁着脸纠结的样子,心情就很轻愉。 谁叫她吻着吻着竟倒在了他的怀里? 起初是觉得她缺氧导致的昏迷,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太困了才睡了过去。 他把她吻睡着了? 这无疑是一种对他吻技无声的挑衅。 意识到这点的傅庭谦,当时自然心生不爽。 虽然是他故意折磨她在先,但不论是她缺氧昏迷,亦或者是她困的睡过去,都挺让人想把她仍到外面马上路的。 是怎么忍着强烈的欲望,没把她当时就给办了,傅庭谦不太愿意回想起来。 也没有心思,再跟她探讨关于昨晚所有的经过。 他阴晴不定的又冷下脸色,没头没尾突如其来的道,“九溪湾这个别墅送你了,去把你的东西搬回来。” 池念以为自己有一瞬间的听错,“送我?”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平板被他搁在一旁,傅庭谦用勺子勺了粥喝,轻薄的唇浅淡的道,“也让云姨直接在这里住下了,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她的工资方面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安安心心住在这里。” “你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明白了,但我理解不了你的意思。”池念轻轻拢了下眉梢,“送我的意思是,划到我名下,还是依旧挂着你的名字?” 傅庭谦看了看她,“有什么区别?” 池念抿了一会儿唇,“起码我需要知道,这房子是彻底属于我, 或者,我只是一个过客?” 傅庭谦静默片刻,眼底深处暗了下去。 他起唇,“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手续已经交给律师在办,用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 池念早早就很清楚,这一刻是如论如何,迟早都会来的。 但真听到他已经签了字,心尖却无声无息的爬上一抹异样的情愫,说不清楚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离婚吧,池念想。 很多人都对婚姻有种特殊的情怀,有的人想进来,有的人想出去。 而这座困了她三年的牢笼,总算也对她敞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池念指尖落在装着牛奶的玻璃杯上,提唇笑了笑,“这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吗。” 第98章 还以为你金屋藏娇 生日礼物? 傅庭谦渐渐凝向她带笑的脸。 这么些年,池念从十四岁刚到傅家的头几年,傅启正跟何慧蓉不是没给她过过生日。 只不过每一次,他都恰好不在。 后来她出国再归国,跟他结婚后与何慧蓉跟傅启正分开住,她的生日的事,似乎再也没被提起。 傅庭谦不知道她生日是什么时候,因为从未放在心上。 他看了她须臾,“昨天是你生日?”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池念没太在意他这个问题,甚至没在意他问这个问题时的语气。 她端起牛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眼皮下方是一片没有光泽的黯淡,“傅庭谦。” 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池念唇角勾出浅盈盈的弧度,“我从十四岁住进傅家,到现在也有十年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一次,收到过你的礼物。” 顿了顿,她低眉顺眼的淡淡笑道,“所以离婚,就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吧,我很高兴,终于能收到一次你的礼物。” 虽然是这种形式,虽然真的算不得惊喜可言。 不过,终于能跟他彻底划清界限,池念觉得,这对她来说真是一种解脱。 这种解脱甚至比其他任何实物的惊喜,来的更叫人贴合心意,不是吗? “至于房子我就不要了,当初说好的条件交换,没道理还让你再赔一套房子进来。” 他神色莫辨,轻缓从容的道,“这是我送你的,不算财产分割。” “那就更不能要了。” 傅庭谦没想到,他好意送套房子给她,反而却被她拒绝。 甚至拒绝得如此果断干脆。 放在从前,傅庭谦哪里有心思跟她废这种话。 管她爱要不要,他已经足够仁至义尽,甚至做了一件,他曾经连考虑都不会浪费一秒钟时间去考虑的事。 但男人这种生物,有一种共通性,天生不喜欢被拒绝。 尤其是他这种,通常都是被别人阿谀奉承巴结惯了,立于高位高处不胜寒的人。 从来只有他懒得给的,没有别人拒绝收的。 傅庭谦侧眼瞧着她,“你更不能要,因为是我送的?我送的让你住着感到坐立不安被针刺了?” 他语气在池念的耳里听起来,真的是够尖酸刻薄的呛人。 但不可否认,她心里还的确是那么想的。 池念眼观鼻鼻观心的面无表情,他语气不好,她挺直了背脊,也没什么温度的淡凉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傅总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有我自己的傲骨。” “傲骨……”傅庭谦对此,肉眼可见的嗤之以鼻,“当初是谁跟我说,傲骨不能当饭吃,不能救人,不能带给你实际性的帮助?” 池念呆了呆,她有说过这句话吗? 噢,好像是有说过。 好像是她之前为外婆的手术费缺钱缺得厉害,他正好过来九溪湾第一次跟她提出离婚的那晚,她隐约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池念打起自己的脸来,一点都不心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今非昔比,当初不可以谈,现在可以。” 傅庭谦唇畔弯出嘲弄,“不缺钱了,说话都有底气了,善变的真叫我刮目相看。” “这世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物质是这样。”虽然她现在其实也还穷,“精神领域的认知,性格感情的变化,也是这样。” 就像当初她能很喜欢他,后来也可以变得不喜欢他。 这种“我要送房子给你,你却要跟我谈人生哲理”的架势,简直让人没法跟她聊下去。 傅庭谦说,“把你廉价的傲骨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你,一如既往没叫我失望。” 池念,“……” 他夹枪带棍的讽刺,让她无语凝噎差点回了他一句“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但为了避免最后变成不可收拾的结果,池念想着,今天算是在离婚证办下来之前,他们正式说再见的大型离婚现场。 想了想,又忍了忍,然后就算了。 还是愉快点离了这个婚吧,毕竟在此之前,她已经心塞够久了。 可不知怎么的,傅庭谦像是跟她杠上了一般。 他谆谆善诱的道,“确定你真的不要这个别墅?” “不要。” “果然是寄人篱下习惯了,有属于自己的房产都不要,偏偏就喜欢住在不是自己的房子里。” 池念忍了忍,最后发现,她忍无可忍。 不太客气的看着他,她也呛声道,“我住在我朋友的公寓里,总比起不明不白得来的一个房子,来的名正言顺得多,谁知道傅总你表面送了我房子,实则心里是怎么想的。” 以池念对他的了解,他可不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要知道,九溪湾的别墅可是有市无价的,地段之昂贵之名气,多少人想买都买不了,折现出去至低千万起步。 她就算不住,转手卖出去,也是一笔足够她衣食无忧的不菲收入。 也许,她有心动了那么一两秒钟。 但她更深知的是,天上不会掉下来馅饼,只会掉下来陷阱。 她还没蠢到主动踩进他的坑里。 这个别墅,过于烫手。 傅庭谦皱着眉头,有那么些不悦,“在你眼里,我就一定有什么目的?” “难道你没有么?”池念反问,然后又温淡道,“再者,苏蔓之知道你要是送了我一套别墅,她心里恐怕又得不平衡了,搞不好还以为傅总你金屋藏娇,认为我跟你藕断丝连,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停顿了下,她微微的朝他笑,“傅总,我以后还要嫁人的,你可别来败坏我的名声。” 她也不想给自己招来这种无端的麻烦。 池念千防万防,却怎么都不会想到,也许他只是觉得她无处可去,又难得好心大方,心念一动就随便送她一套别墅那么简单。 在提出送她这套别墅之前,傅庭谦从未想过会如此艰难,甚至能让她脑补出这么多的东西。 他脸色渐渐冷沉,胸腔里徒升一抹阴郁,菲薄的唇齿间嚼着那两个字,“嫁人?” 第99章 怎么个照顾法? “从此往后我们便是一别两宽,各生清欢。”池念有条不紊的平静道,“傅总你有你的娇美人,我当然也会有我的如意郎,夫妻恩爱和美幸福的人间欢喜事,谁又不想拥有呢。” 话音到了后面时,她尾音有抹不易察觉的黯然失落。 可很快,转而她又笑开,“虽然跟傅总你的这一段婚姻不美满,但我可没想过因为这一段婚姻的失败,从此再也不嫁孤独终老,不至于。” 她倒是想得很开。 他们都离婚了,她将来另嫁他人,理应来说是很理所应当的人伦常情,这种情况即便不明摆出来,也该心知肚明。 傅庭谦把她浅盈盈淡笑的神色纳入眼底,脸色却不太好看,辨不清是她哪一句话,让他突然生出了不愉甚至是不满的心理。 他阴沉沉地道,“离婚证都还没办下来,就开始这么想了,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这么再平常不过的认知,跟她心里有没有人选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有无人选,本质也没妨碍什么吧? 她还没开口辩驳,傅庭谦似嘲非嘲的继续说,“是谁,那个江靖北、还是跟你混得不错的唐修怀,或者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男人?” 他知道江靖北,是因为他见过,但他又是如何得知她跟唐修怀关系混得不错,这就不得而知了。 池念也没有心思去问他这种多余的问题。 本来心里是无所谓他怎么想的,可听着他疑似不屑的口吻,池念就有些不太舒服。 他在瞧不起谁? 池念的逆反心理一下就上来了。 她面上维持着平静无波的笑容,只是语调是不输于他的嘲讽,红唇齿白的缓慢道,“傅总得天独厚立于食物链的顶端,的确是有资本,瞧不上我们这些还在社会中苦摸爬滚打努力站稳脚跟的社畜,可是据我所知,苏小姐的家境好像也不怎么样,她知道你这样瞧不上没有资本背景的人吗,她是什么心情?” 虽说祸不及旁人,但他先用一副轻蔑的口吻说她身边的人,不能怪她也嘲讽苏蔓之,顺带嘲讽他。 而且池念觉得自己嘲讽得很委婉了。 但即便如此,傅庭谦的俊脸还是溢出黑沉之色。 凉凉的扫视她,果然还是觉得,昨晚醉酒的她更顺眼一点。 他冷淡的说,“不阴阳怪气,是不是让你浑身特别难受?” “是傅总你先挑起来的。”怎么还怨上她了呢,“我也想跟你开开心心离完这个婚一拍两散,但好端端的你提唐导跟靖北他们做什么。” 他们又没招他惹他,凭什么就被他看不起了? “靖北……” 细细的念着这个称呼,傅庭谦唇角突然扯出一抹讥诮,忽然失了吃东西的心思。 他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池念依旧坐在位子中,没退没躲,任由他踱到她跟前来。 手指捏起她的下颌,傅庭谦微微俯下腰。 他笑着,只是笑意不抵眼底,甚至透出幽幽的阴凉,“叫我的时候不是连名带姓就是一口一个傅总,叫他倒是叫得亲密的两个字,怎么,你们很熟了?” 称呼对方名字里的两个字,就一定很亲密吗? 池念被迫的对视上他的脸,望着他眼底的冷沉,理智告诉她别跟他呛声,但他逼人的视线让她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口不对心的道,“确实是挺熟的,毕竟当初在国外的时候,他对我照顾有加,跟傅总你当然不同。” 虽然这不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江靖北跟他不是一样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和她与傅庭谦的迥然有别,自然不可能如同她叫傅庭谦那样生疏冷硬。 但“照顾有加”这四个字,落在傅庭谦的耳朵里,却是别有一番含义。 那一次在御春楼外,他看见江靖北揉着她脑袋的画面,突然就这么闪过他脑海。 是那样亲密无间,温馨美好,动作娴熟自然的像是曾经有过千万次。 而她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默许了江靖北的行为。 原先还只是不愉她跟他说话的态度,以及后面的那些阴阳怪气,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大部分见面时都是如此,傅庭谦多少都习惯了也不以为然。 可是现在,她不仅叫别的男人叫得亲密,还说别的男人曾对她照顾有加? 是怎么个照顾法? 照顾到连揉脑袋那么亲昵的举动,都能坦然无所谓的接受? 不可名状的恼火,在他心扉间如同烟火一样炸开。 傅庭谦捏住她下巴的手徒然一紧,薄薄唇溢出似笑非笑的冷然,“他跟我不同,哪里不同,多了双手还是多了双脚,嗯?” 感知他忽然手上加重了力道,池念没顾得上疼,眉梢轻皱道,“傅庭谦你别骂人。” 他潜意思里说江靖北不是人。 “行,我不骂他。” 同样都是男人,第一次见到江靖北,傅庭谦就洞悉出来他对她存了什么心思。 当时他只以为是对方的一厢情愿,便没太放在在意,警告了她两句别试图红杏出墙也就过去了。 现在想来,怎么都不太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她没在他眼皮底下出国的那三年,江靖北却一直陪在她身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傅庭谦,勉勉强强压下即将泻出的怒火。 他露出窸窸窣窣的薄笑,“那他曾经是怎么对你照顾有加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在你不高兴的时候都能及时出现安慰你,甚至帮了你?” 池念,“……” 看她一张无法反驳的脸,傅庭谦精睿的洞悉出来,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危险的半眯下眼睑,手上的力道更重了,“还有呢?” 事实肯定不止如此。 池念却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不解的看他,维持着从容道,“还有什么重要么,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 “私事?”傅庭谦冰凉的语气像寒冬里凛冽的风,“那就换个直接点的问法。” 他蓦地道,“你们上床了?” 第100章 他在鬼迷心窍些什么? 上床? 池念错愕地瞪大双眼,被他这个问题,震惊的差点没反应过来。 “傅庭谦。”她不敢置信地说,“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龌龊吗!” 傅庭谦眯眼,“我龌龊?” 他们新婚夜那晚是她的第一次,他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是在问她是否有婚内出轨。 池念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冲动激昂的情绪,顷刻间突破关卡直接涌上来,她眼眶都红了。 挥开他的手,池念用力的咬下唇,逐字逐句地道,“你自己不干不净就算了,凭什么认为我跟别的男人有关系?你这是在污蔑我!” 好生气,虽然连她都吃惊于自己的情绪会如此激烈,可真的是觉得太愤怒了。 她一直循规蹈矩时时刻刻跟人保持距离,结果他却怀疑她跟别人上床了? 他污蔑她,或者说是误解她什么都可以。 可池念唯独不接受,被人怀疑她对婚姻的忠诚度,即使他们的离婚手续都在办了,她也没法当做没听到他的这句话。 因为这对来她说,是一种不可忽视的亵渎! 她黑白分明的眼眶里,染上晶莹剔透的水雾,逐渐涌聚起来的湿润,像一颗泪珠子即将夺眶而出,满满的愤怒与楚楚可怜互相交织着,形成了汹涌澎湃的色泽。 傅庭谦哪里能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竟能把她气得快要潸然泪下。 第一次感到一个女人的眼泪,竟会让他有片刻间的无措,而对象不可思议的居然还是她。 这大概是他对她真正意义上的心软,连带着她骂他龌龊还说他不干不净这种话,都被他给忽略了。 正确来说,是被她的眼泪给忽悠了。 曾经也有过几次,她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可没有哪一次,是跟现在一般,会让人觉得她哭的时候也会惹人疼惜。 上一秒还恼怒如野火燎原的男人,下一秒就软了下来。 他深邃的眼深深地望着她的脸,鬼使神差的伸手,用拇指拭去她眼眶边的泪珠,语气轻柔的道,“不就是说了那么句无关紧要的话,还给你委屈上了。” 他越说,池念就越委屈,清浅的声音都哽咽的哑了些,“你那是无关紧要吗,你是在质疑我的品格!” “是我不该。”他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我都道歉了,你眼泪怎么还越掉越凶了。” “你道歉就不许别人哭了吗?” “允许。” 池念抿着唇不说话,任凭着滚烫的泪珠子翻涌而下。 傅庭谦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兴许什么都没想,只凭着本能的反应。 他忽然吻了吻她的眼,然后低头看她,轻声安抚着,“别哭了,嗯?” 池念怔住了。 眼睛上仿佛还有他吻她时唇畔残留的余温,那样丝丝入扣的触感,令她不确定,究竟是她不正常,还是的的确确是他的行为举止诡异。 她往外涌的眼泪霎时停滞,情绪也戛然而止的收回。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猛然惊觉,他这会儿不止是对她的神态举止,连语气竟也是温和的。 这不是她的错觉。 被冰封起来的湖面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池念触电似的倏地起身,后退了几步跟他拉远距离。 傅庭谦不明地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没开腔。 池念五味成杂,心尖上是晦涩难明的情绪,咬着唇,复杂地凝他,“你是在愧疚吗?” 即使觉得“愧疚”这个词,跟他一点都不搭。 傅庭谦何时感到过愧疚这种东西? 特别是对她,他一贯薄情寡义冷漠无情。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方才的言行举止。 而傅庭谦的神色也寸寸淡去。 有时候,故意的折腾报复,再怎么对她是一回事,但若从内心的根本柔软下来,那就另当别论是另一回事了。 “你就当是吧。”他薄唇轻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听说你父母离婚家庭破碎,便是由出轨引起。” 停顿了下,他继而才道,“问你那样的问题,无疑跟在你伤口上再添伤痕没有区别,在你眼里我或许寡漠无情,但这点良知,我还是有的。” 所以,这就是他对她柔和下来的原因吗? “是我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触及到你最难过的地方,你哭的太凶我没有办法。”他移开了视线,没再看她,听不出情绪道,“不过就结果而言,我的方式算是用对了。” 真的,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宛如方才他轻声哄她的样子,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短短不过五分钟之内的温和,伴随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后归为风轻云淡的一个“愧疚”就足可带过。 池念也不想自作多情的误以为什么,可心头上却又不可避免的堵塞着,是因为他之前的质问残留下来的情绪,还是因为他后面这些本不需要的解释,无可知晓。 她弯了弯唇,声音还有点带着哭过的微哑,不知是何种心情,心里怎么想的,就突然怎么问出来了。 “苏蔓之难过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哄她的么?” 问完了她就后悔了。 他怎么哄的苏蔓之,关她什么事呢? 他们才是心意相通两厢情愿的人,怎么哄的,她一个只是经过他生命的过客,有什么必要知道? “算了,这跟我无关。”没让他开腔,她急急的又说,“等离婚程序办下来,是不是还需要我跟你去一趟民政局?” 傅庭谦淡淡的道,“不必,傅氏的律师会处理好,无需你我出面。” 也是,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哪里需要跟一般人一样走正常程序。 池念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她勉强挤出一抹淡笑的弧度,“那就提前祝你跟她幸福美满,白头偕老了,结婚的时候不用给我发请柬,我应该没空。” 这是池念头一次,不带讽刺的祝福,诚恳的好似发自内心。 话音落下,最后道了句“再见”,她快步离开了餐厅也离开了九溪湾。 仍坐在餐厅的傅庭谦,看着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清粥小菜,突然心烦了也乱了,用力地扯了扯领带。 从昨晚开始,他在鬼迷心窍些什么? 第101章 都过去了,也结束了 池念曾想过,跟傅庭谦离婚的最后一次见面,会是怎样。 是平平淡淡相敬如宾的疏离客套,是得偿所愿的开开心心握手言和,或者是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硝烟弥漫,又或者是阴阳怪气你来我往的尖酸刻薄。 她原本也是想能面带微笑,尽量保持不错的心情,痛痛快快跟他离了这个婚,然后干脆利落潇洒的扬扬手说再也不见。 再不济,就算没法维持良好的相处态度,那她一定也要在离开之前,皮笑肉不笑的讥讽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真是叫人感动佩服他的一汪深情。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池念却反而没有那样做。 她祝福他们,虽算不得完全的真心实意,她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真诚祝福,但她却也没有想要嘲讽的意思。 最让人心扉缭乱的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离开之前她竟还在傅庭谦面前哭了一遍。 为什么要为那么一点小事就哭红了眼? 她没有婚内出轨就是没有,没做过的事她自己心知肚明,何必理会傅庭谦的质问? 又何必,要为这样一点点的事委屈…… 脑海里一遍遍都是傅庭谦轻声细语安抚她的样子,像个魔咒一样驱之不散,满满的占据着她的思维。 池念整个人被紊乱填满,像心田里长满的杂草,被骤然大作的狂风吹乱,也像平静的心湖上,被倾覆而来的雨点拍打漾出层层不断的涟漪。 直到走出九溪湾好久,也没法让自己平静镇定下来。 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已是深冬冰寒的季节,天空里净是缥缈的白,寒冬的风裹挟着寒冷刺骨的冷意,混合着空气佛过她的脸,渐渐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让人手脚冰凉的不能自持。 算了吧。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别再想了。 她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属于自己的人或事,她从不会让自己惦记太久,让自己反倒失了干净利落的傲骨。 池念闭了闭眼睛,用力地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的让如同一团乱麻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尽管,这好像也是无用功。 池念没拿手机,身上除了昨晚的那套衣服,再无其他东西,自然也就没有现金。 这里到星悦首府太远了,走回去不现实。 池念只得跟经过的路人求助,拿了别人的手机,给她唯一记得的顾时筝的号码打过去。 待顾时筝开车来到跟她约定的地点。 瞧见池念,顾时筝上下看她,“你这是……去哪里来,怎么这样一幅鬼样子?” 池念没注意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淡淡看了眼旁边驱车的顾时筝,“怎么了?” 顾时筝从车内的储物格里翻出一块化妆镜给她,“你自己看看,你脸色有多差。” 池念打开镜子,镜片里倒影出她脸色惨白无血的样子,像是失血过多的人,连唇畔也泛出白,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难怪刚刚经过她身边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果然是一副鬼样子。 顾时筝不太放心的问她,“昨晚你去哪了?” “时筝。”池念靠着座椅,抿了下唇,避而不答,“我想休息一会。” 她疲惫的累,几乎无需她说出来,也能叫人一眼捕捉。 大概是因为太了解彼此的性格,她这模样也叫人不忍心再深根究底的打扰,顾时筝终是没有多言,“那你好好闭着眼休息,到了我再叫你。” “嗯。” 池念果真听话的慢慢阖上双眼。 顾时筝看了看她,伸手把车内的暖气开大了些,同时懊恼在她心底蔓延。 昨晚他们都喝多了,最后是怎么被人送回去的都不知道,以至于池念出了包厢之后再没回去,也没人察觉哪里不对劲。 如若不是池念方才打来电话,这个时候,她甚至还在埋头大睡,哪里会清楚池念昨晚竟没回星月首府。 想到这附近就是九溪湾,没法不让人把池念跟傅庭谦联系起来……她得回去好好问一下盛斯衍。 他不可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回到星月首府的公寓,顾时筝一路跟着池念进了门。 池念顿了顿,“你不回去补觉吗?” 顾时筝甩开鞋子,换上毛拖率先进入客厅,“我在这里也能睡啊。” 也是哦。 她们俩同睡一张床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不过想到什么,她对顾时筝道,“对了,我手机和包那些好像落在帝爵了,你看看能不能问问,有没有人帮收起来。” “这个放心,真落在那里,晚点就会有人送过来了。” 池念相信顾时筝的笃定,因为帝爵是盛斯衍的地盘。 转而池念又说,“那你乖乖在这里睡个回笼觉,时间不早了,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得去公司。” 顾时筝看了看她,“你还去公司干嘛?” “我们那部戏正在后期紧锣密鼓的赶制,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忙呢。” 顾时筝哪里放心让她这个模样去公司,倘若能安心让池念一个人待着,她也不必特意上来陪着她了。 顾时筝撇撇嘴,直接说,“我打给电话给秦鸿严,告诉他今天你不去了,你昨晚喝多了,先好好休息养精蓄为再说。” “别。”看她拿出手机,还真要给秦鸿严打过去,池念连忙阻止她,“他之前已经给我了几天假期,不方便再继续请假。” 顾时筝哼声,不管这么多,“那部剧离了你又不是不能进行下去了,不赶这一天两天的时间。” 池念抿着唇,渐渐垂下暗淡的眼眸,听不出情绪起伏的道,“主要是,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念念……”顾时筝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触及到她什么伤口一样,试探着慢慢问,“是不是傅庭谦……又对你做了什么?” 池念眸色没有光泽,无力提唇,没有多说其他什么,轻缓微暗的道,“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也结束了。” 顾时筝微惊,都结束了…… 第102章 离婚证在这儿,你要看一眼吗 三年时间,不长不短。 对池念来说,她跟傅庭谦这段婚姻,的确是已经结束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场方式…… 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尽快忘却在九溪湾的种种片段,池念彻底的全身心把自己投入工作当中。 新剧的后期制作仍有不少事宜,比如剪辑配音,还有特效以及主题曲等等,哪一件不是需要监督,跟人讨论以及指导。 在这些过程中,遭遇的麻烦有大有小数不胜数。 本来池念无需事事都亲力亲为,毕竟他们这个制作团队不止她一个人,不过她却像跟工作较上劲了一般,大大小小凡事都亲自过问,一下子揽去了不少的任务。 特别是在剪辑时,她曾经大学读的是导演系,对镜头的切换该保留什么,不保留什么,十分得唐修怀心意。 于是整个剪辑过程基本都是她在盯着,唐修怀每天只时不时去看成果,池念又其他事情需要去忙了,他才端着一杯茶坐在后面指导。 如此忙碌叫人晕头转向,加班熬夜对池念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屡见不鲜。 在收到傅庭谦的律师送来的离婚证时,已经是池念跟顾时筝生日过去的十天后。 此时池念正在公司的办公室里。 原本她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后来是她成为这部剧的总制作人,秦鸿严看她即肯努力又有能力,就给她弄了个办公室出来。 即便公司里有人眼红她年纪轻轻,就能爬到如今这个总制作人的位置,却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何况现在上下谁不知道,他们公司的大牌导演唐修怀跟她的关系不错,不服也只能憋着。 “池小姐,从今往后,您跟傅总就再无法律上的关系了。”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紫红色的本本,面上是职业礼貌,“这是属于您的证件,本来程序早已经办下来,不过我手头还有其他案子给耽搁了,直到今天才抽空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池念瞧着被他放在办公桌上的小本本,“这种小事不需要你本人亲自跑一趟,让个其他什么人送过来就可以了。” 律师只是这么微笑着道,“您毕竟曾经是傅总的太太。” 所以这是为表,她曾经身为傅庭谦妻子的尊重么…… “麻烦你了。”对方态度如此谦恭,池念自是不好摆什么架子,但也不想多言其他,“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你请回去吧,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忙,恕我不能送你。” 律师不介怀,把离婚证交给她,就算完成了他这一趟的任务。 但临走之前,他朝池念道,“如果您有什么话想转达给傅总的,我可以代劳。” 不知道这是他的职业习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才问她这么一句话。 池念垂下睫毛,淡声道,“没有。”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律师客客气气的退出她的办公室,池念坐在办公桌后,凝视着桌面上那张小本本,怔然的有些出神。 这么些日子来,何慧蓉没跟她打电话,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主动开口对她说,她跟傅庭谦已经离婚的事实,所以一直没有联系。 不清楚傅庭谦那边,是否有跟何慧蓉他们提起。 他打算如何跟何慧蓉和傅启正解释,又是如何让他们接受他们离婚,以及同意让苏蔓之嫁进傅家,池念对此漠不关心。 事已至此,离婚证都办下来了,即使傅启正跟何慧蓉再如何不愿接受,木已成舟再无回头的可能。 只期望,他们能少受点的打击就足够了…… “叩叩”两声,办公室的门口传来唐修怀的声音,“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傅氏的律师找你?” “嗯,找我有点事。” 池念回神,不着痕迹地拿过一旁的剧本,盖住桌面上的离婚证。 唐修怀端着保温杯,大大咧咧走进来,“什么事儿,你遇到什么纠纷麻烦了?”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她随意的口吻,好像的确不值得关注。 可唐修怀却是个眼尖的,她拿过剧本盖住什么东西的举动,没能逃过他视线的捕捉。 那好像是一个……小红本本? 唐修怀内心暗暗惊讶。 怎么觉得那红本本,跟结婚证那么像呢? 在她对面的椅子中坐下来,唐修怀悠闲的瞧着二郎腿,内心的活动没放到表面上来,但还是好奇的提了那么一句,“你是不是偷偷结婚了?” “……” 唐导,您离真相往往只有一字之差。 池念道,“不是。” 唐修怀瞟了瞟被她用剧本压住的离婚证的地方,“不是结婚是什么,别告诉我你离婚了。” 池念想起前段时间在片场拍戏,她跟唐修怀说她是傅庭谦的老婆,唐修怀打死不信,她突然觉得还挺好笑。 于是她真的一声笑了出来。 唐修怀挑眉,“你笑什么?” “觉得唐导你有点儿可爱。” 唐修怀,“……” 可爱是个什么鬼? 唐修怀拉下脸,“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看他满脸不高兴,池念眨了眨眼睛,也不继续卖关子,坦言道,“我现在单身。” “你不是一直都单身……” 等等! “现在”这两个字,太值得考究了。 唐修怀骤然想到,前段时间有个明星跟女朋友约会被拍,遭遇了粉丝一番质问后,他马不停蹄跟女友分手,转头就在网上公告“现在单身,有女朋友属于不实谣言”等。 不知道内情的粉丝,还以为他一直单身。 论上下五千年文字之博大精深啊! 唐修怀没想到自己也差点被糊弄。 再转为把他方才匆匆一瞥的红色小本本联系起来,他差点没从椅子里跳起来。 “我……”唐修怀即将出口的粗话被他险险压下,不敢置信地瞪向她,“真离婚啊?” 池念铿锵有力的回,“真的。” “跟谁啊?” “傅庭谦。” “……你认真的?” 池念把剧本拿开,“离婚证在这儿,你要看一眼吗?” 唐修怀,“……” 不行了,他需要压压惊! 第103章 你查我了? 真到了离婚这个份上,池念显然没有骗他的必要。 唐修怀没去看那本离婚证,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好一会儿过去,他才勉强接受。 但他还是有点诧异道,“感情傅庭谦还真是你老公?” 池念笑,“正确来说,是前夫了。” 唐修怀一脸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因为也想到曾经池念跟他提过,他实在不太置信,傅庭谦跟池念曾真是夫妻关系。 唐修怀幽幽的回味起什么,“难怪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跟拼了命一样的工作。” 这句话,他是喃喃自语没想太多,可池念还是听了个真切。 心弦微僵。 这些日子以来,不着边际的忙绿,足可令她把在九溪湾别墅的事渐渐淡去。 心里僵了那么一两秒钟,她便故意的调侃道,“所以我现在是单身了,唐导你也是单身,你看我……有机会么?” 唐修怀更惊了,“原来你早就看上我了?” 池念眨巴着眼睛,“所以,有机会吗?” “长是长的挺标致的。”唐修怀上下端详她一番,最后是惋惜的摇头,“可惜年龄小了点儿,不太对我胃口,所以还是算了吧,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池念嘴角抽了抽,“我说的是,等你下部剧开拍,能不能带上我。” 唐修怀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 不然呢? 以为她看上他,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看上吗? 唐导你怎么这么优秀。 唐修怀说,“都是同一个公司的,带上你不是问题,只要你有时间的话。” 池念眉开眼笑,“那就先谢过了。” 她想跟在他身后学习一些拍摄手法累积经验,他可以理解,不过唐修怀不能理解的是,“既然更喜欢当导演,也有自己的一些能力,怎么不试着自己去拍一些剧。” “这种问题以前不是问过吗,我没钱。” 她如果转去做导演,一个新人,有几个人愿意拍她的戏,又有几个人愿意投资她的戏? 那根本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的境地。 “你没钱,你闺蜜有啊。”自从知道她闺蜜是顾氏财团的千金,唐修怀成天见池念哭穷简直没道理,“看你俩那关系,随便拿笔钱给你玩玩,想必她都是二话不说。” “正是因为这样,才越是不能。”池念道,“我经验还不够,拍出个什么东西还是个未知数,她帮我的够多了,不能随便拿着他们家的钱来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唐修怀想想,觉得也是,“你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年纪轻轻竟然都能考虑这么多,看你这见解眼光,不太像从小家境一般的人啊。” 池念没太认真的笑了笑,“我就当你在夸我吧。” 其实唐修怀往深了思考,不难得知,竟能跟顾氏财团千金做闺蜜,又能嫁给傅庭谦的女人,家境会是他想的那样简单吗? 然而他偏偏没多想。 唐修怀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很想在这行站稳脚跟,明晚刚好有个宴会我这里有个名额,你如果去的话,对你倒是一次非常值得一行收获颇丰的事。” 池念来了兴趣,“什么宴会啊?” 唐修怀扬起眉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陆家?” “姓陆的多了。”她可猜不出他指的是哪个陆家,“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唐修怀不遮不掩,“也难怪你不知道了,这个陆家比较低调,在云城不是十分有名,不过你可别因此小瞧了对方,这个陆家的家族势力盘根节错,很有来头,明天晚上的宴会正是他们举办的,邀请了各行各业的龙头大佬还有商业精英。” 池念认真听着,“所以,他们为什么会邀请你?” “可能觉得我在导演这个圈子里也有点名气?”唐修怀摸摸鼻子,“老实说,我自己也感到很意外,也许也跟我家里有点儿背景有关,总之他们就是邀请了,我还必须得出席。” 唐修怀有点背景,池念没觉得吃惊。 想想就知道了,唐修怀才年过三十就已经跻身一线大导演,没那么点家庭背景,这条他可不会走得这么容易。 多少怀揣梦想的人,三十几岁还在路上奔波,而他已经达到被人看他脸色行事的高度,就连他们公司的老板秦鸿严都对他礼让三分。 唐修怀看着她道,“我正还没想好带什么人出席,你如果想去认识认识其他人,倒是能以我女伴的身份名义,跟我一块去,你觉得怎么样?” 他都这么有意提携帮助她,池念当然不可能拒绝了,真要如他所言各行各业的商业大佬都去参加,那对于她建立人脉关系,对她未来的发展可是不容小觑的。 不管怎么说,多认识一些资本大佬,或者只是去见识见识开阔眼界,都是不错的收获。 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到了晚上,池念立刻把这件事告诉顾时筝,问他们家是不是也会出席。 顾时筝回她,“会啊,不过我爸不出面,由我跟盛斯衍代替顾家出席了。” 闻言,池念喜不胜收。 有顾时筝一块,无疑是给她一个定心丸,有认识的人,总比一个不认识的好。 顾时筝很快又在微信上给她发来语音,“你是不是也想去啊,你去对你未来的打算的确是挺有帮助,那我去给你弄一张邀请函。” “不用。”池念忙回复她,“唐导让我做他女伴出席了。” “那也行,可是明晚要穿得很正式,你好像没有特别正式的礼服,要不我让人给你送一套过去。” “这个不用操心,这么点小事我能解决。” “你自己怎么解决,用你给我送完生日礼物之后,卡里还剩下四位数的余额的解决?”顾时筝道,“你的荷包还好吗?” 池念,“人艰不拆,你怎么知道我送完你生日礼物之后就没钱了,你查我银行了?” “是的。” “……” 承认的这么干脆的吗,不觉得哪里不妥吗,都不能稍微替她的贫穷遮掩一下吗? 第104章 这么快就遇上了 唐修怀说的那个陆家,池念隐约知道一些,因为曾经听顾时筝聊那些豪门秘闻八卦的时候,听她提过那么几次。 再跟顾时筝确认完,她便更确信了是她所知道的那个陆家。 由此,原本还只是想去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倒是愈发有些期待。 宴会是在云城郊外,一处有名的庄园举办的。 池念跟顾时筝约在宴会上见,她作为唐修怀的女伴,自然要跟唐修怀一同乘车前往。 开车的是唐修怀的助理,池跟他同乘后座。 一路聊着,待车子停下后,唐修怀的助理道,“唐导,池小姐我们到了。” 唐修怀点了点头,跟池念一前一后的下车。 在来之前,池念想过来参加的人阵容之强大,毕竟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真下了车,望见庄园外停着的那一排排豪华轿车,她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叹,“这就是土豪的世界啊!” 瞧瞧那些玛莎蒂拉,宾利,劳斯莱斯等等标志的车标,甚至还有几款是她叫不上名字的。 从款式上看过去,最便宜的那一款竟然也是三百万以上的。 池念转头看了看唐修怀的车子,“唐导,你这就有点寒酸了,才两百万的卡宴,被吊打了吧?” 唐修怀不乐意,“车能代表什么?” “车能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地位。” “俗气。”唐修怀碎道,“我是搞艺术的,不在乎这种形式东西,就那些闲的蛋疼的人才搞什么几百上千万的车,钱多没处烧,就爱搞这些庸俗又显摆的东西。” 池念眨眼,“可是上千万的车坐起来的确很与众不同啊。” “你坐过么就这么说?” “我坐过呀。” “哦,也是,你前夫是傅庭谦。” “……” 这是想往她心口上捅刀子啊,这么狠的吗。 池念举手认输,“互相伤害到此为止吧,不然我们可能会很快失去彼此的。” 唐修怀笑,“行吧,走吧。” 然后他站在她身边,胳膊呈出弯曲状。 池念看了下,试探问他,“不用这样吧,这么严谨的吗。” “你是我女伴出席,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唐修怀瞟了她一眼,“还别说,你今晚这一身还怪好看的,平时怎么没发现你姿色也挺绝的。” 池念一身水蓝色的抹胸修身礼服,由于天气原因还搭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披肩,一头青丝长发自然而然的披在肩后,头上没有装饰,但戴了一副水晶耳坠,脸上是精心描绘过的妆容。 “好看吧?”她心疼的说,“都是钱呢。” 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可顾时筝觉得这套礼服衬她,小手一挥,又挥金如土的给直接买下来了。 池念想要租的就可以了,但顾时筝不乐意,说什么都要把这套衣服买下来送给她。 池念肉疼的想哭,由此愈发想要奋发图强,决心要搞出一番大事业,不然她都觉得自己对不起顾时筝。 她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池念挽上唐修怀的手臂,这些出席隆重宴会的礼仪,该做的的确还是得做。 不过还好,她跟唐修怀相处得久了,唐修怀似乎都把她当成自家的妹妹一样看待,池念也觉得唐修怀在她眼里,更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所以彼此平时不论开什么玩笑,谁都没有较真过,这也让池念有些得寸进尺的愈发对他大胆起来,什么话都敢对他讲。 庄园外就有门童接待,唐修怀把邀请函递出去,门童很快领着他们进门。 从庄园外的大门,再到宴会举办的大厅还有些距离,这一路上,池念瞥见有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外面的草坪上交谈着。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还没来得及去看清,她的视线就被别人挡住了。 池念蹙了蹙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或者是对方侧脸相似。 不过,这样隆重的宴会,连顾氏都让人出面参加了,即便傅庭谦也在这里,似乎无需太过吃惊。 池念闭了下眼睛,但愿不会碰上吧。 只要看见他,她自己先避开就好了……同在一个城市里,即便她想断绝跟他有任何交集的可能性,可想一次都不撞上,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云城就这么大,她所需要接触的人,难免跟他多少有点牵扯。 只是也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距离九溪湾那一次,才过去了半个月而已。 她才刚刚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进入晚宴正厅后,有一些认识唐修怀的人过来跟他或是打招呼,亦或者直接攀谈起来。 池念来这里,本就是想通过唐修怀,认识更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每当唐修怀跟人交谈时,她安安静静面带微笑的站在他身边。 当有人把话题引到她这儿来,她才接了话顺势跟人多聊几句,时间与话题都掌握得很好,语言上更是分寸得体落落大方,给人留下极不错的印象。 唐修怀十分诧异她的交际能力,“你真的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 起先他还担心她会怯场,接不上别人的话,结果事实证明,他实在是操心的太多余。 池念无端的有些心虚,“我好像……没有说过,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 唐修怀,“……” 你不是第一次参加,那你还见到一排排的豪车,表现得那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池念冲他挤挤眼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时筝了,我先过去找她,等会再回来找你哈。” 说完,也不等他开口,她把手里的香槟放在托盘里,拔腿就朝另一边走去。 唐修怀白眼,“无情。” 利用完他就撤,这不就是拔那什么无情么? 庄园占地面积十分之宽阔,明晃晃的灯光把整个庄园衬托得美轮美奂,奢华的高贵感自是不必多言。 轻缓的音乐声流淌在耳边,觥筹交错间,男人或是绅士优雅,或是得体老沉的从容,女人则是精心打扮的盛装,互相侃侃而谈着。 “念念。” 忽然身后传来江靖北叫她的声音。 第105章 难道你不觉得挺狗血的么 池念身形一顿,回头看他,“靖北?”惊讶了须臾,她转为笑道,“好久不见。” 实际上并没有太久,从那次庆功宴直到现在,过去了不过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比当初她在片场两三个月没见还短一些。 兴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了,让她感觉日子像是过去了很久。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自庆功宴一别,他们再无像往常一样,偶尔还会在微信上联系。 江靖北一身优雅得体的浅灰色礼服西装,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他手里举着香槟,施施然的踱步到距离她的一米处。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他微微弯唇的一笑,“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池念随口解释道,“唐导正好被邀请过来,我就他一块过来见见世面了。” 江靖北了然的点下头,然后定定望着她,眼底涌出些许的惊艳之色,“你今晚……很美。” 肌肤白嫩光滑,像被牛奶浸泡过似的,正红色的口红以及水蓝色的礼服,把她的肤色衬得更是冷白如雪,惹眼夺目的像是人鱼成了精。 以至于让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池念鲜少这样隆重打扮,甚至几乎可以说没有,看习惯了她平日里简朴的日常着装,即使再好看的人,看多了朴素简单的样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新鲜感。 而此刻如此盛装打扮的她,自然是有让人觉得焕然一新的眼前一亮,尤其的惊艳夺目。 被人夸美,是一件让人不由自主高兴的事。 池念露出大方的笑容,“可能真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是这件衣服本身就很美。” “不会。”江靖北深深地看着她,“你平常的样子也很好看,是这件衣服衬托你,不是你衬托这件衣服。” 夸得如此直白又不吝啬,反倒叫池念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她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又不显得那么客套的话回他,最后仍只能堪堪笑着客套了一句,“谢谢。” 江靖北的目光锁住她,一瞬不瞬的连移都没移开,直接的像是失了神,他眼底有什么异样情愫,池念没有对望上,所以无从知晓。 甚至,她还有些不经意的闪避成分。 他没再开腔,隐约的让池念感到一些不自在的尴尬。 她蠕动了下唇,尽量不让沉默蔓延在彼此之间,自然的口吻,像是对待一个只是认识了很久的普通朋友,“你女伴呢,怎么没跟在你身边?” 她的出声,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失礼。 江靖北终于把炙热专注的视线,从她身上敛回了些,歉意的划开唇角,解释了自己的不妥,“抱歉,以前从未见过你精心打扮的样子,没注意竟然看得有些入神了,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 池念轻轻抿唇,摇了摇头,“不会。” 她似真似假的两个字,江靖北不会不识趣的追根究底,毕竟是他冒犯在先,失了风度。 然后他才回了她之前的问题,“我是一个人来的,没带女伴。” 池念露出些许的惊讶,“你一个人?” 江靖北淡笑着,温温润润的道,“他们又没说过,一个人就不能出席了。” 是没有规定一定需要携带女伴,只是一般来参加这种宴会的,不论男女通常都会携带另一伴。 当然,也有像她跟唐修怀那样并不是情侣关系的。 这样做的理由,多数都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越是那些大佬级的人物,越是讲究这些。 甚至,有时候女伴美不美丽,漂不漂亮,谁更胜一筹都成了利益熏心的人,暗地里攀比的工具。 像他这样,因为没规定要一定带女伴,就真不带了的,算是比较少见了。 池念听完他的话,不由笑了下,“这的确是你的风格。” “其实也不是风格的问题,主要是我身边异性不多,能带来参加这种宴会的,找不到一个。”他无奈莞尔,“我不想带不熟悉的人来。” 池念更是诧异了,“你一个熟悉的女性朋友没有吗?” “本来是有人选的……”尾音拉长,他看了她一眼,最后却又是淡笑,“算了,不说这些。” 江靖北没有说出来的是,原本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几次想要邀请的信息都被他编辑好了,然而他却犹豫徘徊,久久没有发送出去,直到最终放弃。 为什么最后选择放弃,是因为那次庆功宴一别,他寻她无果,让他忽然间意识到—— 原来,他并不喜欢被她拒绝。 不想被拒绝最好的方式,就是从未开口提出。 然而他却不曾想到,他没有勇气开口邀请的人,最后反而跟唐修怀一起来了。 在不曾期待遇见她的地方反而遇见,有惊喜,有意外,但也有阴差阳错便失之交臂的挫败感。 甚至会不由的想,如果她本意想来,倘若是他先开了口,是否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他? 江靖北很好的把内心中所思所想掩饰掉。 因为他也很清楚,机会只有一次,时间不可能重来。 他表面上维持着淡然的神色,“你不是说跟唐导一块来的么,怎么没见他在你身边?” “他在另一边跟人谈话。”池念笑着回他,“时筝也参加了今晚的宴会,我是想去找她的,没想到先碰上你。” “那真是不期而来的巧遇了,看样子,我们的缘分还一直都在。”江靖北温温笑着,“就像当初在国外的学校,你一头撞到我身上一样。”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回想起来,池念脸色微红的发烫,难以启齿的尴尬地说,“这种黑历史……你怎么还记得。” 江靖北失笑,“原来在你心里,觉得那是黑历史?” “难道你不觉得,挺狗血的么……”池念勉强挤出笑来,“狗血到我都不太想记得了,真的是挺丢人的一件事。” 把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纳入眼底,江靖北定定地道,“我倒是觉得挺庆幸的,如果不是你那一撞……” 第106章 隐隐的火药味 江靖北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人过来,猝不及防阻断他后面没来得及出口的语言。 “江总,原来你在这里。” 说话的人,声音十分低醇好听。 除了她所认识的那些配音演员外,论现实中所接触到的人,池念从未听过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声音,能跟傅庭谦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可以比拟。 但这个突然插话进来的人,单单从声音来分辨,是绝对不属于傅庭谦的迷人。 像香醇的茶一样,有江靖北的温润,也有傅庭谦的深沉。 只闻其声,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同一般。 池念心里有点儿好奇,本能下意识地转身,看向她的身后方,声音的来源处。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池念身体如被点穴,骤然一动不动僵在了原地,连脸色跟眼神都僵滞了那么几秒钟。 因为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不是那个出声打断他们的人,而是那个身材挺拔倨傲,气质矜贵寡漠卓尔不群的男人——傅庭谦。 果然她在经过草坪时没有看错,果然是他…… 傅庭谦是一身黑色手工剪裁的西装加白衬衫。 别人参加这种场合,都是西装革履的领带搭配着,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尤其的注重在意,连一点皱褶都不能允许,正式的不能再正式,他倒好,穿是穿了西装,但分明都是他日常的着装。 虽然傅庭谦日常的西装也极其昂贵考究,有专门的国外著名设计师给他量身定制,可通常来说,一般参加这种宴会一定会穿得更隆重讲究一些。 而他非但没有特别讲究,甚至都没有打领带,就连白色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没系上。放在平时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他西装的料子以及他比例完美的身材,随便他任性怎么穿都是两个字好看。 不过在今晚这种众人严丝不苟的隆重场合里,相比起别人的精心打扮,他自在又随性的松散模样,简直堪称一个异类。 这男人……好像离婚前和离婚后,都没什么天大的差别。 池念转念一想,觉得也是。 他们的婚姻也就那样吧,本就是梦寐以求的结果,他高兴都来不及。 反倒是她该痛定思痛一下,为什么见了他会这么不自然。 在池念内心活动中,傅庭谦跟一位坐在轮椅中的男人,已然款款从容的踱步到距离他们一米处的地方。 随后男人抬了抬手,示意身后推着他轮椅的人停下。 男人道,“傅总,这就是我想给你引荐的人,如今的商界新贵,江总。” 男人开了腔,池念这才注意到他坐的是轮椅。 单从长相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十分出类拔萃,让人一眼就觉得惊叹的男人,虽然是放在人堆里,也能叫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可若放在傅庭谦的身边对比,就稍微逊色了些。 不过胜在气质好,不至于是被忽略的类型。 而且他坐在轮椅上,一双明显令人感到残疾的腿,总能叫他轻而易举成为路人的眼里奇异的一类。 池念多少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她深知,越是这么身有疾患的人,越是不喜欢被人用眼神一直盯着。 所以她没太把视线放在那男人身上,轻轻一瞥就带过去了。 池念旁边的江靖北适时出声道,“陆少过谦了,新贵不敢当,目前也只是暂时在云城站稳脚跟罢了。” 然后江靖北没有要跟傅庭谦礼貌问候的意思,傅庭谦亦是没有。 被江靖北称为陆少的男人,隐约察觉不对劲,朝傅庭谦扬了下眉。 傅庭谦淡淡的两个字,“见过。” 算是回应了他的好奇。 江靖北浅笑着接了话,“没想到那次御春楼外直到现在,傅总居然对我还有点印象,这倒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江总如今发展之迅猛,备受商业圈内人士的关注,我自然多少有点耳闻。”说完这句话之后,傅庭谦的目光落到池念身上,弯了下唇,要笑不笑的,“再看到你俊朗出众的长相,很多事情就这么从脑子里冒出来了,不想起来也难。” 不止是池念注意到他的视线在看她,江靖北跟她站在同一个方向看他们,自然也留意到了。 池念微蹙了下眉。 她心里还没什么想法冒出来,江靖北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步,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直接阻断了傅庭谦的视线。 “傅总说笑了,一点成绩还难登大雅之堂,我还在期望有朝一日能达到跟傅氏合作的高度,今晚能在这里跟傅总说上话,实属我的荣幸,幸会了,傅总。” 江靖北上前一步的同时,朝他伸出手,从容自然的好似不存其他心思,像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认识一番似的。 傅庭谦半低下眸子,瞟着朝他伸出来的手,再抬眼看向江靖北把池念挡得严丝合缝的样子,心下微冷微嘲。 挡什么,怕他吃了她? 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的泄露,江靖北跟他端着,傅庭谦比他还端,甚至端的倨傲寡漠,彷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他只是那么淡淡的道,“幸会,但由于个人习惯,我不喜欢跟人握手,抱歉。” 你来我往的这么几句话,表面上听起来再平常不过,可在江靖北上前一步的动作,以及傅庭谦说不喜欢跟人握手这么一句话,总令人感觉,有那么些隐隐约约的火药味参杂其中。 是错觉么? 陆少不由觊了他一眼,那一闪而过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习惯?” 不过没人察觉到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因此江靖北正在看着傅庭谦,傅庭谦则显得懒洋洋的十分松散,双手抄在裤兜里。 江靖北收回手,“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失礼了。” “无妨,相比起来,这么点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这话就说得有点深意了…… 陆少没让两人再这么对峙下去,适时的开腔出声,睨向江靖北身后的位置,“不知道,江总身后的那位是……” 池念,“……” 这位陆少,您在搞事情您知道吗? 第107章 他真是有点小瞧这个姓江的了 倘若不是他们已经站在跟前,这个时候在他们眼皮底下匆匆逃走,显得她太过狼狈心虚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犯了什么错一样,池念绝对早早离得傅庭谦远远的。 说好的见了他就避开,可是哪里能想到,他会从她身后出现…… 被傅庭谦那一看,看得池念更是满身的不自在,幸得江靖北挡在了她身前,杜绝了她跟傅庭谦的直面相交。 但那个陆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纵然池念再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成为一个不被关注的透明人,此刻她都不得不硬着头皮。 因为话题已经在她身上了。 江靖北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朝身后的池念投去一抹视线,“她是……” “陆少你好。”合适的说辞还未被他说出口,池念便已然从他身后出来,然后朝陆少微微颔首了下,“我是跟唐导一块来的人,早就听闻陆家三少陆祁的名字,今日能得一见,实属我之荣幸。” 在她面朝向他之前,陆祁的注意力都在江靖北跟傅庭谦身上,并没有关注到她。 此刻她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跟前,红唇含着浅盈盈的礼貌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落落大方的得体,眉宇之间仿佛含了书香之气的温静。 陆祁眼瞳微震地盯住她,心脏猛然收缩着,不太确定的恍惚着,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到脑海中深刻的记忆里,“卿……卿?” 傅庭谦英俊的脸色倏地黑了下去,更是不可置信错愕的直接朝他瞥去。 把男人脸上的种种神情纳入眼底,他好看的眉梢轻蹙起,不客气地冷沉开腔道,“陆小三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她不是你的卿卿!” 陆祁跟傅庭谦的反应,让池念直接懵在原地,一脸的问号,“什么……卿卿?” “跟你无关!” 傅庭谦猛然瞪了她一眼,口吻是一样的不客气,令池念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既然跟她无关,那他凶她做什么? 她做错什么得罪他了? 讲点道理好不好! 池念也没给他脸,直接拉下脸色,就差没朝天翻个白眼以表她的不屑。 他不说,她还不想知道呢! 江靖北望着,没出声,同样也是好奇陆祁的反应。 傅庭谦阴恻恻地朝陆祁道,“你看清楚,她的五官鼻子嘴巴,那一点跟柳卿卿像?” 陆祁没有说话,像是陷在某种回忆里无法抽离。 过去了好一会儿之后,陆祁才闭了闭眼,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却是笑了那么一下,“其实眼睛跟气质还是挺像的。” 池念素来细腻,听出来他言语间有抹苦涩的味道,忽然就有些好奇,他们嘴里的柳卿卿是何方神圣。 她们的气质很像吗? 傅庭谦幽幽的说,“天底下眼睛气质像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说蔓之跟柳卿卿也很像?” “那不一样。” 苏蔓之身上,没有那种书香温静的感觉。 不过后面这句话,为避免得罪傅庭谦让他不快,陆祁很聪明的没说出来。 陆祁再次抬眸凝向一语不发的池念,惆然若失了好久,才缓缓歉意地道,“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 池念动了动唇,“没关系,我不会介意。” 她这话刚落,傅庭谦就朝射来一抹目光,类似于警告或者其他什么,池念辨不出来,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厉害。 她到底又说错什么了? 人家都说对不起了,她回一句没关系貌似没毛病吧? 真搞不懂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陆祁朝她问道,“刚才听你说,你是跟唐导来的,哪个唐导,唐修怀?” 这一次,池念没有多言,只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江总的女伴,看来是我误会了。”陆祁看了看她身旁的江靖北,“看样子,你们是认识的朋友了。” 顿了顿,陆祁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透过方才陆祁看池念时的反应,再听完傅庭谦跟陆祁的对话,江靖北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东西,直觉感到陆祁忽然这么跟池念套近乎的样子,有点儿不妙。 陆家关于这位陆三少的事迹,他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于是江靖北靠近了池念一点,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池念还未答话,江靖北说,“其实不止是认识的朋友,我跟念念相识很多年了,不瞒陆少,我一直都在追求她。” 池念,“……” 掌心里传来他温温热热的温度,她完全呆住了,正要错愕地望向他时,江靖北捏住她的手忽然用了下力道,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即使不太清楚,江靖北所作所为和所说的话想表达什么,但池念隐约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为她好。 以前她曾在顾时筝的嘴里,听过一些关于这位陆家三少的事,但了解的实在不深,只是很片面的一些话。 不过顾时筝说过的一句话,让池念印象很深。 她说,谁要被陆祁看上,谁倒霉。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陆祁会看上她? 但这个时候,不论心里是何想法,池念都选择了相信江靖北,表面上维持着镇定,微微的笑着,滴水不露。 江靖北如此反常,必然是有道理的。 陆祁听完江靖北的话,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是吗,这位念念小姐的确是一位佳人,希望江总能早日如愿以偿,得到念念小姐的同意,觅得美人归。” “我有耐心,也相信她很快就会同意,在此先谢过陆少。” 江靖北文质彬彬的温厚,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陆祁云淡风轻的点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了,你们聊。” 随后,他招来身后的人,示意把他推走。 陆祁坐着轮椅,很快便被人推开了,此刻便只剩下他们三人对峙。 傅庭谦凉凉的目光扫过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上。 江靖北又凝向他,没有松开池念,依旧还是那副温厚的无懈可击的态度,“傅总还有什么指教吗?” 逐客之令,有点儿眼力劲的人都能洞悉出来。 傅庭谦心下冷笑。 想一石二鸟么。 他真是有点小瞧这个姓江的了。 第108章 他不是不放在心上么 不管江靖北心里如何想,哪怕他驱人之意昭然若揭,傅庭谦都没太把他的话放在眼底。 然后池念见他迈开长腿,朝着他们逼近。 直觉他气息不善,靠近的样子令人感到危险,本能是下意识心生畏惧的后退。 但转念一想,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什么是她后退? 她不信大庭广众之下,傅庭还能对她对怎么样。 何况,他们已经离婚了。 池念杵在原地没动,红唇微抿,娇俏明媚的脸蛋上仍维持着镇定,然而微微僵直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 “你还有什么事么?”在傅庭谦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时,池念红唇齿白的勾出弧度,皮笑肉不笑的道,“前夫?” “前夫”这个词,不仅令她身旁的江靖北顷刻惊诧,就连傅庭谦的脚步也停顿下来。 前夫……她倒是叫得顺溜。 傅庭谦棱角分明的俊脸渗出凉意,讳莫如深的眸子沉沉的,薄薄的唇角弯出嗤之以鼻的嘲弄。 随后他伸手,透着灼灼温热的手掌捏住她的手腕,慢条斯理直接就把她的手从江靖北的紧握中抽出来。 又接着紧随而来的,是傅庭谦霸道如斯的强势,一把拽过池念。 “别说我对你不好,离陆祁远一点,懂么?” 他彷如神祗的五官近在眼前,灼灼深沉的漆黑眼底,仿佛除了她再无旁人。 实际上,傅庭谦还真看都没怎么看她身边的江靖北,那视若无睹高姿态的矜贵模样,无形之间简直嚣张的不可一世。 虽然,他是可以这么张狂的轻视掉别人。 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倒影出他的剪影,虽然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好像是在为她好,但他那字里行间的口吻,怎么听怎么让人不快。 她笑,只是笑容里没有温度,“我该感谢前夫你的提醒么,可是你不提醒,我也很清楚,所以真是白费了你的好意了。” 潜意思在指他多此一举,多管闲事,闲得蛋疼。 傅庭谦神色一沉,“看来不论离没离婚,你这幅嘴脸还是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不顺我的眼。” 每一次他对她善意的举动,都被她狗叫吕洞宾似的嘲讽,傅庭谦哪能给她什么好脸色。 池念微笑,“彼此彼此罢了。” 她不顺他的眼,他也不顺她的。 嗯,完美。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告辞了。” 无心跟他周折下去,她眼神落在他不可理喻桎梏的大掌上,示意他松手。 放在往常,她说不定直接甩开了。 但如今的池念没有那么做。 一是甩开他的这种行为,在这种场合里有失得体。 二是因为没必要。 他们已经离婚了,是他先没有分寸把她拽过来的,该放手的人是他。 江靖北立在一旁,从初时听到池念称呼傅庭谦为前夫,便知晓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 上一次他只听池念说,她即将跟傅庭谦离婚,不曾想,这才过去没多久他们竟已是过去式关系。 从冲击的震惊中缓过来后,江靖北也出声道,“傅总,既然你跟念念已经离婚没有瓜葛,是不是应该稍微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会有不妥,劳烦你放开念念,以免叫旁人心生误会。” 江靖北愈是这么说,傅庭谦愈是不立即松开池念。 他不出声,本来他还没有想计较什么的念头,事情也就那么随随便便带过去了,毕竟跟一个地位高度不相匹配的人计较,显得他心眼小容不下别人。 自身的得天独厚,令傅庭谦并不屑于对江靖北产生任何的敬重或者不敬重。 无视便是他最好也是最相符的态度。 但他懒得理会,别人却非得撞上来……特别是,他开口让他放了池念? 是不是还想继续在他面前宣誓对池念的主权? 眯了眯眼,傅庭谦似笑非笑的,“从你的话里,我好像听出来,你并没有提前知晓我跟她离婚的事,既然如此,你刚刚对陆祁的那番话,就挺值得我深思的。” 停顿了下,傅庭谦精湛逼人的视线这才朝他看去,“在你有限的认知里,在明知道她跟我还是夫妻关系的情况下,你还追求她,嗯?” 他在意的点,不是他拽着她手腕的举动有多不妥,而是这个? 重点是不是太奇葩了些? 现在是该在意这种事的时候吗? 池念震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傅庭谦的脑回路,她一向无法苟同。 她冰冷着小脸道,“傅庭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靖北刚刚是在为我解围,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傅庭谦转头凝着她,“那什么是可以理喻的,觊觎有夫之妇的人,嗯?” 池念蹙眉,“都说了只是解围,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庭谦漫不经心的讽刺,“是不是,有人心知肚明。” 池念哑然失言,她发现她真是愈发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他不是已经清楚,她没有在他们的那段婚姻里做出越轨之事吗,干什么突然管别人对她是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放在心上么? 还是……他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 因为不爽江靖北叫他放手? 江靖北忽而笑了笑,“且不说我对念念是什么心意这件事,众所周知傅总跟苏小姐是什么关系,但听傅总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的口吻是淡然如玉的温润,然而每一字针锋相对得很。 池念也许置身其中并未察觉,但精锐如傅庭谦,可是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透过江靖北的神情态度以及言辞,他丝毫没有否认自己对池念的心意。 这么直观又直接的感受,让傅庭谦不禁含着漠然的嗤嘲,“看得出来你是很想替她鸣不平了,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你是以怎样的身份来跟我说这番话。” “身份”二字,被他不经意的咬得有些重。 江靖北神色平常,“无需任何身份,哪怕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路人,都会有跟我一样的想法。” 第109章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么 傅庭谦唇角翘出弧度,饶有兴味的嚼着,“路人……可真挺有意思的。” 他无声无息的讽刺扑面而来,江靖北仿佛置若罔闻,“我只是想告诉傅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如傅总这样的人应该很通透。” 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都在那段婚姻里,没有做到明哲保身守身如玉,没有对身为他妻子的池念,奉献出不论精神和肉体的专注认真,那他便也不该要求池念恪守妇道,在这段婚姻里保持一心一意的心无旁骛。 毕竟,凭什么呢? 先在这段婚姻里失格的人,不是池念,而是他。 且不说池念本就没有红杏出墙拈花惹草,哪怕是有,傅庭谦也没有资格责怨她。 傅庭谦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他的婚姻是旁人可以随意指指点点的,江靖北哪里来的底气? 路人么? 显然,不管相干的还是不相干的真路人,并不敢对他的婚姻评头论足,起码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得如此露骨。 这么些年,唯有池念才敢时不时的呛他几句,毕竟她好歹是他名份上的妻子,当初结婚又非她所愿。 而他江靖北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开始有点儿佩服起江总的勇气了,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我父母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个什么人的提醒我怎么做人处事?”傅庭谦也不怒,或是怒得并不显而易见,表面上端着一副慢悠悠的样子,“你这么喜欢讲道理,那我也顺便奉劝你一句,在没有足够的本领资格前,就不要学着别人来多管闲事这一套,有些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惹得起的。” 江靖北笑,“傅总怎知我招惹不起?” 傅庭谦同样也是漫不经心的,“有自信是一件好事,自信过了头,就显得有点儿愚不可及了,江总还是掂量些的好。” “也许正是因为我掂量的足够清楚呢?” “是么,那我很拭目以待。” 傅庭谦的这句话落下后,空气里仿佛擦出了硝烟弥漫的火焰。 或者火焰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只是两个男人的表面上,都还是那副斯文优雅的从容感,连眼神都不太冷,轻轻淡笑的处事不惊,令争锋交错的暗芒显得隐晦而不经意。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们两人的意有所指,一瞬之间似乎跳跃了几个频道,又一句话暗含了太多层的意思,以至于令寻常的人,十分难以跟上他们的速度,不细细品味思忖一番,极其让人难以理解他们在暗含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们只是在谈笑风生的,说着今天的天气如何,心情怎么样? 这是池念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自问自己脑速还可以,一般别人说什么都能跟得上节奏,然而听完傅庭谦跟江靖北的话,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个跟不上他们的寻常人。 这便导致她想开口阻止,都不清楚该从哪一句话阻断他们。 伴随傅庭谦跟江靖北最后的几句话落下,俨然已有危险的意味渗透出来,令池念没法再继续慢慢理解他们意欲何为。 生怕着再这样继续僵持下去,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们话都突然说到那个份上,实在让人闻之心惊肉跳。 池念眉头蹙得很深,虽然后面的话题已经开始脱离了范畴,有向另一端发展的趋势,但不论原因如何,这场导火线都是她。 也该由她来结束这僵局。 池念只得冷着开腔道,“你们吵得实在过于多余了,我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无需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坏了彼此今晚的心情。” “吵?”傅庭谦幽幽的划开唇,嗤笑一下,“犯不着。” 江靖北也说,“念念你误会了,我跟傅总只是在礼貌探讨一些事情,没有大动干戈坏了心情。” 池念,“……” 我知道我很蠢,但也不必如此看低我谢谢。 行为上是没有大动干戈,语气上的确也算不得剑拔弩张,但他们字里行间的较量,他们是觉得她有多蠢才会听不出来? 池念闭了闭眼睛,暗暗的吸气,对于两个在佯装无事发生的男人,实在不知该作何心情。 过了片刻,她才勉强压下心头里情绪。 挤出笑容,她咬着字眼道,“既然傅总犯不着,那之前的话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了,毕竟您身居高位眼界辽阔,一般般的事不至于你较真,对吧?” 她倒是很会顺坡下驴,用着他们的话来粉饰太平。 傅庭谦发现,他是愈发了解这女人的所思所想了。 表面上不带讥讽的把他夸了一顿,实则越是这么捧着他,越是证明她害怕他会因此结怨,出手打压江靖北。 毕竟就事实结果而言,傅庭谦若真想出手打压一个人,几乎没有他在云城的立足之地。 何况只是一个刚刚在云城崭露头角的江靖北? 说到底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才对他这么阿谀奉承。 傅庭谦漠漠笑看她,不言不语。 他不出声,令池念一下子都没法再接下去,只好又转头看向江靖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拿出来说个是非黑明的结果,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 停顿了下,她朝旁边的傅庭谦瞟去一抹视线,“他已经不介怀了,我也不想闹出什么麻烦惹出什么动静,你呢?” 被她强制安上不介怀名义的傅庭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大度。 这个时候如若他说,没打算让事情这么过去,显得他心胸狭隘德不配位,不配她的一番夸奖似的。 傅庭谦闲闲的打量她,“你是墙头草么,两边都倒一下不怕折弯腰?” “……” 池念一而再的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他本就看她不惯,说她几句实属正常操作。 她努力挤出笑容来。 但不由她说话,傅庭谦紧接着道,“江总都还没说什么,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在这里斡旋,不妨先听听江总是个什么意见。” 第110章 傅庭谦,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池念想尽量化解他们之间已然生出的嫌隙,试图化干戈为玉帛让他们谁都不要在意方才的争锋相对。 然而她没料想,傅庭谦会一句话直接把她踢出局,不让她斡旋于他们之间,左右徘徊想要两边都偃旗息鼓。 是她小瞧了男人之间的较量了。 起初的导火线是她,但显而易见,后面已然演变成,男人之间尊严与尊严的对抗。 特别是如傅庭谦跟江靖北这样的人。 谁有会愿意让自己甘当下风呢? 傅庭谦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好整以暇的把目光落在江靖北身上,似是在无声地说—— 是个男人,就不要让女人来解决问题。 你那么有种,就给个痛快话,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掂量清楚要得罪我。 到了此时此刻,除非有一方先放弃尊严,放低态度,也等于是跟对方认输,否则必然是誓不罢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结果。 傅庭谦绝无可能会认输,江靖北也不想认输。 江靖北笑了一下,不出意料的拿出自己不卑不亢的态度,“承蒙傅总看得起,我的意见,想必我已经表达的很……” “够了!” 一触即发的危险,被池念猛然拔高的声音,险险阻止了江靖北后面的几个字。 哪怕她身为一个女人都很清楚,有之前的火药味存在,此刻傅庭谦如此挑衅的情况下,江靖北身为一个男人,当然不可能退缩。 可是如若放任他们继续这般下去,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哪怕现在不会,但明天,后天,甚至是有可能出了这个庄园的下一秒,依照傅庭谦眦睚必报的雷利手腕,江靖北说不定不出今晚就会在云城消失。 池念不愿发生这样下场的起因是在她身上,更是想都不敢想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因为她实在太清楚傅庭谦的为人手段了。 当初他因苏蔓之而折辱于她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对她,他都尚且如此,对江靖北那更是没有心慈手软可言。 江靖北得罪他有多深,傅庭谦对付他的手段就能有多残忍。 池念的那一声低吼,不仅让江靖北跟傅庭谦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连带着宴会里其他的人,都朝他们的方向投来频频侧目的好奇。 池念却顾不上别人眼神怪异的打量,甚至都听不进别人的声音,被恐惧笼罩着的她,不仅脸色唰地惨白下去,连身子都不能自持的微微颤抖。 她用力地咬着唇,看向身边的男人,“傅庭谦,靖北为我打抱不平让你不舒服,说到底根源也是在我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他如果哪里开罪你了,终究都是我的问题,你想找麻烦可以尽管冲着我来,别为难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 傅庭谦蓦地轻笑一声出来。 他都答应她,不再找她的麻烦,结果她却要为另一个男人,让他找她的麻烦? 傅庭谦拽起她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言辞之间尽显冰凉寒意,“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我没事找事,先挑起的事端了?” 池念冷肃的对望他,“不是你们任何人先挑起的,是我的问题,你如果心里不舒服,对我要打要骂都随你。” “池念!”傅庭谦从来发过这么大的火,脸色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紧绷的直接阴沉的狠戾,连声音都夹带了满满的火气,“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我!” 江靖北心脏一紧,徒然抓住傅庭谦的手臂,冷冷地沉声道,“放开她!否则——” 池念神情骤变,“不要说了!” 傅庭谦笑了,眼神却像是恨不得吞了她,“你打断他做什么,为什么不让他说,你很害怕吗,嗯?” 池念抿紧了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这完全与她的本意背道而驰。 江靖北把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模样纳入眼中,他恍惚之间明白了自己的冲动,让她此刻多么的备受煎熬。 是他错了。 他原以为是自己在保护她,却没想到,他的举动反而把她推进更加艰难的处境。 反而,还让她在不断的为他着想,为他如何绞尽脑汁。 她想要的,不过是事端平息下来。 可是她明明已经如此努力的斡旋,他们却谁都没放在心上,对她的意愿置若罔闻,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 “池念。”傅庭谦渐渐冷着英俊如斯的脸庞,“你很在意他?” 在意到,什么都要往自己身上揽? “傅总。”江靖北率先出了声,他明显已经冷静下来,慢慢将自己的手从傅庭谦的手臂上松开,“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可以跟你道歉,只要……” 只要什么,他没说。 因为他察觉,越是多言下去,越是只会令池念的境地愈发艰难,言多必失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 傅庭谦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话,甚至连他是什么态度语气都没放在眼底,目光灼灼的只盯在池念脸上,一字一顿地道,“说话。” 江靖北浑身紧绷着,竭力按压住冲动。 “池念,说话!”傅庭谦语调极凶的唤她,“你很在意他,嗯?” “我在不在意,真的很重要吗?”池念忽然笑了笑,幽幽的对视上他,眼底的情绪都被她很好的伪装起来,就那么淡淡的,显得漫不经心的道,“傅庭谦,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一震。 “不然……我在意谁,不在意谁,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池念透出纯净无害的笑容,但如若认真注意到她的人,都不难感知到,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说真的,我搞不懂你这个男人了。” 她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也许正好是因他松开了力道,所以她没太用力就把他掰开了。 “你想如何就如何吧,我悉听尊便。” 说完,她转过身,正想抬头离开时,步子还没迈出去,毫无预兆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苏蔓之。 当下她都不清楚,先该冒出来的心情,究竟是哪一个。 巧不巧,撞衫了。 第111章 会不会打起来 苏蔓之身上,穿的是跟池念同一个颜色,同一种风格,就连款式也是极其相似的礼服。 当宴会里其他人也注意这点时,窃窃私语的唏嘘声,逐渐蔓延在她们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这……她们穿的是同一个品牌的衣服吧,不注意我都还以为她们穿的是同一件呢。” 不看衣服上的一些细节,她们穿的几乎一模一样,同样都是抹胸款。 有人道,“在这种场合里撞衫,真是相当尴尬了,完全比的就是长相身材跟气质,看谁更胜一筹了。” “苏蔓之出道几年,是全国上下几乎人尽皆知的大明星,她的气质身材长相当然没得说了,至于另一位……” 目光打量到池念身上,“感觉也很不赖?” “别说,感觉她们两个人的神态气质还挺神似的,还都是一头黑长直,绝了!不会是亲姐妹吧!” “苏蔓之有妹妹吗,从来没听说过。” 正确来说,苏蔓之是什么家境,家里又有几个人,外界根本无人知晓,对她的认知只有她是大明星,背后是傅庭谦在捧。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她们如此相似,池念却是妹妹这样的想法,纯属是因为池念看起来稍微显小了些,脸上更干净澄澈,让人一眼认为她比苏蔓之更年轻。 苏蔓之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听到了些什么,自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 直到池念转身看到她,众人的目光才落到她身上。 池念脚步当下止住,定定地站在原处,耳里传来其余人的讨论声,心底却是觉得好笑。 像? 她跟苏蔓之? 之前陆祁说她跟那个叫柳卿卿的像,她都没什么生气的,然而说她跟苏蔓之神似……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是多有多大众,才随随便便谁都能跟她有点儿神似? 池念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苏蔓之脸色尤其之难看,呼吸紊乱着连胸口也跌宕起伏起来,她捏紧了双拳,疾步过来朝池念扬起手掌。 “池念,你真不要脸!” 然而,巴掌没能如期而至。 池念眼疾手快,在半空中蓦地截住她的手腕,“真当我每一次,都会杵着一动不动给你动手的机会是吗?苏蔓之,他妈你又发什么神经?” 池念也是真的怒了。 早就忍无可忍的她,甚至直接爆了句,连她自己都没意想到的粗话出来。 说完了她才发现,这不是时筝才会说的话吗? 果然是近朱者赤啊,她竟也被带偏了……不过,意外的觉得还挺痛快。 早在苏蔓之气势汹汹朝池念过来时,一旁的傅庭谦跟江靖北便注意她们的情况。 只是他们未料苏蔓之想打池念,更未料池念抬手接下了这个巴掌。 江靖北跟傅庭谦连忙过来。 江靖北低声道,“没事吧?” 傅庭谦则站在苏蔓之身边,眉头紧蹙的睨着池念,“池念,放手。” 他拽住她手腕的时候,她叫他放,他放了吗? 池念不动,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冷锐的瞟向他,“是她先动的手,凭什么叫我放了她?你怎么不叫她好好管住自己,别无缘无故动不动就来咬人?” “无缘无故?”苏蔓之气的几近咬牙切齿的,“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可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能不要脸到这个份上!还认为是我无缘无故动的手,你配说这几个字吗?” 池念不懂了,眼神透出凉意,“我倒是很想知道,我究竟不要脸到什么份上了?” “用得着我说吗?你自己安的什么心,没人比你更心知肚明!”苏蔓之用力的试图从池念手中挣脱出手来,然而池念却抓得很紧,她怒瞪着道,“放手!” “池念。”傅庭谦冷沉着,一字一顿的逼仄道,“放手。” 他威胁的意味很浓,就连一旁的江靖北也听出来了。 江靖北亦是不太客气的出声道,“傅总,这明显是苏小姐的不对,你袒护的是否太过偏心了?” 袒护?偏心? 傅庭谦阴沉沉的,眸光锐利逼人,菲薄的唇角勾出弧度,语调冷骇入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有没有,不是傅总你说了算的。”江靖北上前一步,试图将池念护在身后,“如果你非要插手进去,我自是也不会袖手旁观。” 傅庭谦瞧着他的举动,便满身的怒火难写,“你想表达什么,在她面前证明,为了她什么都豁得出去你的一片真情实意?” 不知是默认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江靖北漠然不语,他的身上,哪还有那副温温润润的样子,同是冷得不行。 傅庭谦眸色一寒,心里头乱火炸开。 两个男人之间早就弥漫的硝烟,仿佛又在无形的触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火焰。 两男两女之间的对峙,从各自站在谁的身边,立场已然被充分的表达出来。 危险的意味,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宴会里聚集在他们周围的人,目光频频锁在他们身上,显然全都彻底的被四人之间明显的不对付而吸引。 特别,还是两个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以及两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女人之间那种即将要拉开撕逼大战的紧张气氛,和两个男人像是下一秒就会打起来的凛冽气势,弥漫在四人中间的拉锯战,简直令人应接不暇翘首以盼,并且谁也不敢随便上前。 “由此可见,她们两人根本就不是姐妹关系啊!” “不仅衣服穿的差不多,听那样子,好像她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这就简直了!” “那女的做了什么惹苏大明星这么生气,不会是跟傅总有关吧,刚才那女的不是在跟傅总说话么,好像也是在闹矛盾……” “这么刺激的吗,他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照这样下去,会不会打起来?” 虽是这么众人交头接耳的私语着,但此时这种氛围,却根本不是旁人能管的,毕竟傅庭谦牵涉在其中。 笑话,谁敢去拉他? 第112章 我一定不会客气 一双双的目光,全都落在正处于焦点中心的四人身上。 能在这儿的都是见过些场面的人,对于突发这种事,表面上一副受惊的样子,实则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有更加精彩的好戏看。 尤其还是,两个疑似为傅庭谦争风吃醋的女人,这样的好戏,就更值得一看了。 让人很想知道,这样的场面,该如何收场? 池念抿着唇,不言不语的。 而傅庭谦岂是会受人威胁的主,一个江靖北,还真不至于让他有所顾忌,更别说那点威胁,连让他动容迟疑的一秒钟,都不曾有。 所以江靖北插不插手进来,傅庭谦几乎是傲睨自若的目中无人。 他黑如深渊的眸子,越过江靖北的肩膀,直接落在池念脸上,“放手,嗯?”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直觉上都会觉得,傅庭谦对待池念素来不会心软,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听出来,他从一开始的逼仄,到了后面看着池念的脸说的这句话,实则轻软了几分。 然而这样细枝微末的变化,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在意。 池念蹙着精致的眉梢,眼角的余光是众人想上前,却又一副唯唯诺诺最终又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抿着唇,视线调转向傅庭谦,“你为什么只会叫我放手,而不是叫她管好自己?” 傅庭谦深沉的眸看着她。 “哦,我明白了,因为她是你心爱的女人。”池念好笑的笑出来,一言一句都漫出了无力的讽刺,“傅庭谦,蒋雪打了我一个巴掌,苏蔓之泼了我一次水,每一次你都无动于衷只会让我妥协,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真的特别好欺负?” 虽然蒋雪打她的那一次,是她替顾时筝挨的,但池念无法忘记,当时的傅庭谦是如何冷漠旁观。 而上一次苏蔓之泼了她一脸水,她让苏蔓之道歉,他还是用眼神逼得她低头,让她不得不放弃。 这一次他又要她松开苏蔓之……真的,对于这个男人,池念不知道自己该是何心情。 池念咬着牙说,“在你眼里,她可以为所欲为,想打谁就打谁,完全不需要付出代价是吗?” 就算差别对待,就算他心爱的人是苏蔓之,他是否也能稍微的公平一些。 她已经忍了两次,还不够吗?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下一次。”深邃的眼凝视她,默了须臾,傅庭谦难得意外地说,“我保证,够了?” 池念呵笑出来,然而更为冷漠的看他,“我不信。” 这种事情,能发生一次两次,也会有三次四次。 池念讥讽着继续道,“你怎么保证苏蔓之不会再动手,如果她再动手,你是不再站在她那边,任由我们自己处理,还是你自己处理?” 她的气势,已然是有不肯罢休的咄咄逼人。 傅庭谦立体的五官覆盖着阴沉之色,低沉好听的嗓音是不怒自威的强势,“池念,不要消耗我的耐性,激怒我的事,一天不要发生太多次。”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池念听明白了。 叫她不要得寸进尺。 放在往常,他想让她放手,兴许早就直接动手把她拽开,或者用什么更强势的手腕让她不得不松开苏蔓之,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等她松手。 他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耐性和机会,甚至还给了她保证,他的保证就已是难得的东西。 她已经让他恼火了一次,再这么不识趣下去,结果只会令所有人都无法圆满收场……不,应该是只有她和江靖北无法圆满收场。 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都是那个寡漠无情男人的倒影,她忽而狠狠地咬了下唇,麻木着仿佛被万千蚂蚁啃食而过,“傅庭谦。” 她缓而艰难地弯唇,“我真的很好奇,如果今天是我打了苏蔓之一个巴掌,你又会如何对我呢?” 傅庭谦晦涩的眼,深深地望着她,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没有回答她,虽然放在平日里,这根本不是一件需要多想的事,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太确定答案。 他眉头拢聚,“没有发生的事,没有讨论的意义。” “是吗,现在没有发生,你怎么知道将来不会发生?” 池念没期待他的答案,因为答案已经在她心里。 真有那个时候,想必,他会比以往任何时候,对她都要来得更加残忍吧? 池念眼神都是冰凉的,“你要我松开她可以,但最好她能如你保证那样,否则再有下一次——” 停顿了下,她目光逐渐一寸寸的扫过苏蔓之,“我一定不会客气。” 终是心底有所顾忌,池念冷冷地甩开苏蔓之的手,然后没有半分心思跟傅庭谦多费唇舌,更是不屑于跟苏蔓之浪费时间,她没什么情绪的就想走。 然而,苏蔓之却没打算就这么让她离开。 “庭谦让你松开手,可没让你就这么走了。”苏蔓之攥紧了双手道,“做贼心虚了不敢面对,怕被别人知道你居心不良,所以就想落荒而逃了是吗?” “我心虚?” 还居心不良,落荒而逃? 池念觉得,真的挺搞笑的,最讨厌别人给她扣上什么不明不白的帽子,特别还是苏蔓之这种……让她觉得迷一样的人。 她继续待在这里只会令事态雪上加霜,没成想她的顾虑,却成了她落荒而逃? 眼下好像已经由不得她就这么离开了,不然让旁人看着,似乎是她真的心虚,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一样,落了苏蔓之的口实。 届时,她还没走出这个宴会,怕是别人异样的眼神都能把她淹没…… 苏蔓之仍旧是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你想走,不就是生怕别人知道你言而无信,居心叵测的嘴脸吗?” 池念闻言后,干脆大大方方转身回来,面朝向苏蔓之。 相比起苏蔓之无法自控的气势汹汹,池念不疾不徐,连表情都是平静的,甚至用着一副嘲弄而不以为然的口吻道,“既然你想说,可以,那就好好说个清楚。” 第113章 他是我不要的 “苏蔓之,什么叫我言而无信,居心叵测,你想表达什么?”池念正面迎向她,白净俏落的脸蛋上镇定的从容不迫,但说出来的话,却满含不甘退让的强硬,“我给你这个时间,你最好也给我慢慢解释清楚。” 她藐然的表情仿佛还说,“如果不给我一个正当充分的理由,就对不起你现在这一副,好似我挖了你祖坟的样子”。 苏蔓之溢出盛气凌人之姿,怒而不可自持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要论解释,也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宴会上,怀的什么不轨心思不用我多说,也足够昭然若揭了!” “我还真不懂昭然若揭了什么。”池念不遑多让的凌人,“照你这个思路,我来这里撞上你们,是怀了居心不良的心思,那好像我也可以认为,我在哪你们也在哪,你们是不是阴魂不散?” 他们阴魂不散? 傅庭谦阴郁的眼无声瞧着她,想起来之前在帝爵她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苏蔓之拉下脸色,满是不屑与冷漠的温怒,“说这种话的时候,你都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吗?以你的身份,你是如何混进这种场合的,还穿的跟我差不多一模一样,你也配穿得跟我一样?” “我一不偷二不抢,敢这么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 对于这种问题,她都不想浪费口舌,“光明正大”四个字,足可推翻苏蔓之所谓的资格跟混。 “至于配不配跟你穿得一样……”池念亦是上下扫视她,唇角弯出不加掩饰的轻蔑,“说实在的,跟你撞衫,的确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受侮辱的一件事,实在是恶心的不行。” 这种女人之间鸡毛蒜皮争风吃醋的事,尤其令旁观者望而却步,不便掺和其中。 毕竟在男人的眼中,这真的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大事。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互相对立的两个女人,本来就是各执一词的头头是道,要论青红皂白,那简直堪比登天。 就连一旁的江靖北跟傅庭谦都只能蹙着眉看着她们,默然不语的难以介入。 但在她指桑骂槐的言辞落下后,傅庭谦眯了眯眼,黑如夜色的眸溢出阴鸷,“池念,说话给我注意分寸,牙尖嘴利的你在说谁?” “谁自作多情我就说谁。”池念浅盈盈的杏眸里荡出微末的讥诮,像打开了话匣子不肯停下,“说什么配跟不配,这种好像模仿你穿着打扮一样的言辞,是拥有多么良好的自我感觉,才能达到这样的优越感?” 苏蔓之一时间没能找出话来反驳,从而无言的神色愈发难看。 池念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老实说,在我眼里,你浑身上下除了运气好了点,碰上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我还真瞧不出来,你有什么可值得我模仿的价值,这么多年难道你都没有扪心自问过一次,如果没有傅庭谦的一手帮助,你现在会在哪个旮旯里?” 她这话说的傅庭谦既怒,又没法怒。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骂人不带脏,一边又把他高高捧起让他有火难怒? 正在傅庭谦的天平难以倾斜时,池念又憋出来一句话来。 她凉凉的语气满是不屑而轻蔑地说,“何况你现在拥有的男人,还是我不想要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在这之前,她跟傅庭谦以及苏蔓之多少有点恩怨,众人心照不宣都看得出来,但居然是她不要傅庭谦? “我去!我还以为是两女争一男的戏,结果傅总是被甩的那一个?” “万万没想到啊!” “傅总这么可怜的吗,听那语气好像他还被嫌弃了?” 有人啧啧有声道,“傅总竟也没说什么,脾气是日渐见长的好了很多啊,这事搁我身上,我可忍不了。” 多数人的目光好奇地朝傅庭谦打量而去,只见傅庭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眯着泛出幽凉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池念。 他没做出任何让人意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行动,仿佛此刻被众人焦点热议的人,不是他。 但,凡是真正熟知傅庭谦的,或者是经历老沉的人,其实都不难感知到,此刻一语不发的男人,自他身上却有冷戾的气息,似在源源不断的滋生出来,连带着让人感到一股背脊发凉的冷意。 就像惊蛰前夕的夜晚,风雨欲来的宁静。 而正处在激烈拉锯战中的两个女人,似乎都并未察觉什么。 苏蔓之哪能忍受得了被池念贬的一无是处,愤懑的直接脱口而出,“我有没有价值还轮不到你来置评,论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我没你能说会道,但说什么是你不想要庭谦,你还真是可笑!” “哦?”池念挑唇,“说句实话我就可笑了,你听不得这种真话是吗?” “既然你不想要他,你还三番两次在他面前晃?你不想要你还穿着跟我差不多的衣服来勾引他?”苏蔓之怒火中烧的咬牙道,“你心里没有对他一点留念和不舍,那你还口口声声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前面两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得清楚,懒得再跟你浪费口舌。”池念顿了顿,“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倘若我对他还有半分的念想,今时今日也不可能是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了解内情的几人,都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如若她舍不得傅庭谦,那她大可坚守着傅太太这个位置,毕竟她不想离,就目前来说,他们没法轻易拿她如何。 正是因为对这个男人心无杂念不再奢望,连一丝丝想要维持的意愿都没有,所以她可以腾出傅太太这个位置,把他拱手相让出来。 如此,也就才赋予了苏蔓之现在此刻,站在她面前颐气指使的权利。 池念没再嘲讽,转为是淡淡的道,“对于他喜不喜欢我这种问题,你真正该问的,该在意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我。” 第114章 往他身上烧了几把火? 后面的这句话,池念是诚心诚意的,建议苏蔓之去问傅庭谦这个真正的当事人。 毕竟傅庭谦喜不喜欢她这种事,苏蔓之既咬定她是不安好心的动机,她多说也是无益。 既然不论她如何解释都是徒劳,那苏蔓之还不如去问清楚,傅庭谦对她的心意是否有变。 她不信她,总可以信傅庭谦吧? 至于池念为什么嘲讽完苏蔓之以后,又生出了这样的好心……其实也不算好心吧。 她仅仅只是突然觉得,今晚这一茬接一茬的鸡飞蛋打,余下的这一地鸡毛,忽然令她有点儿心力交瘁。 池念实际上并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更遑论苏蔓之眼中的她是什么样的,便愈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苏蔓之在外人面前给她扣上的屎盆子,她一个一个摘干净了就行。 同样都是女人,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以免不仅失了一个人该有的度量,还让无关紧要的人看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从池念细微转变的态度里,她想鸣金收兵的意图不难洞悉。 可偏偏,她淡下来的神色,以及不再傲慢逼人的语气,却被苏蔓之解读成了她因心虚而胆怯,不敢直面回答把事情说个明明白白。 苏蔓之怒火滔天,她无法信服今晚这一切都是巧合,因为实在是过于巧合了些。 这种分明都是上流人士才能参加的晚宴,池念一个区区电视剧制作人,哪里来的资格参加? 说她是因顾时筝或者其他什么关系进来的,又为何偏偏跟她穿的一样? 如若非得说穿成一样也是巧合,那方才她看到的画面是什么,听到的又是什么? 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她怎么如此不要脸? 苏蔓之越想越怒,越怒越难以自控,整个面部表情近乎狰狞,一番口吻摆出了揭露罪行的高姿态,“你以为长篇大论一番下来,我就会被你的三言两语糊弄吗?勾引就是勾引!你再如何强词夺理,也改变不了你的所作所为呈现出来的下贱样!” 池念眯了下眼帘,“下贱?” 真是觉得……简直了,吃了苍蝇也比这种感觉好,完全形容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难道不是吗!当了女表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倘若我今天坐视不管,有这一次你也还会有下一次!”苏蔓之上前,“不给你一个教训,不足以让你痛改前非!” 说话间,苏蔓之逼近她,怒气汹汹就要朝池念,想一再次甩来一个巴掌以此出气。 可惜这一次她依然没能如愿。 正在池念刚一闪而过的想着,苏蔓之这一巴掌敢落下来,她必定会打回去的时候,她还没那个机会出手制止,苏蔓之的手腕几乎是同时间,被一直默然不语的傅庭谦跟江靖北捏住。 两个男人冷如冰霜的视线,登时在空中相撞。 立在两人中间的苏蔓之愤怒道,“你们放开我!” 傅庭谦眸光凌厉,“放开她。” 江靖北面色冷淡,“可以,但你最好能保证得了她不会手动。” 傅庭谦自是没什么好跟他保证的,目光连多余一秒的停留都没有,直接敛了回去。 很快江靖北也松了手。 因为他大概清楚,傅庭谦似乎也不想让那个巴掌落下去,只是,不知是由于先前答应了池念,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庭谦。”江靖北放开她,但傅庭谦并没有收回手,苏蔓之咬着唇道,“你放开我,我要让她知道,惦记别人的男人是什么结果!” 池念没有温度的笑着接了话,“惦记别人的男人?” 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笑话,真是稀奇。 但为防止再有类似情况发生,让自己无端惹来一身腥……尤其是这种,令人感到恶心的腥气。 池念划开唇角,说的明明白白干脆又痛快,“苏蔓之,你如果脑子没进水就该记得,你是如何能名正言顺得到的这个男人!我也再最后告诉你一次,这个男人是我不屑了送你的!你梦寐以求以为全世界都会跟你抢的男人,我根本就不稀罕!” “池念——” 苏蔓之恼羞成怒的双眸喷火,然而池念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盛气凛然的半点没有旁人插话的余地。 “惦记?别搞笑了!跟你抢同一个男人,只会让我觉得掉价又恶心!所以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的把我充当假想敌,你想把我当情敌,我还瞧不上你们!而你像泼妇骂街一样的行为,只会令你看起来更加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伴随她话音掷地,众人屏住的呼吸,不禁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轰然炸开的哗然此起彼伏。 姑娘,你这也太刚了吧! 可是你这话里的弦外之音,是把傅总彻彻底底贬到尘埃里啊! 你真的……还好吗? 一股脑儿的洋洋洒洒完,池念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畅快,仿佛憋在心口的恶气,终于能狠狠发作出来。 “说完了?” 傅庭谦幽冷的嗓音,传进她的耳畔里。 池念暗暗地吸了吸气,勉强抑制住微微抖动不已的手指,然后抿着唇,不冷不热的面无表情道,“说完了。” 傅庭谦看向她,又问,“痛快吗?” 池念咬了咬唇,没敢开腔。 “看样子,应该是很酣畅淋漓了。” 傅庭谦轻笑了一下,英俊绝伦的五官,看不出半点喜怒。 有时候,不做怒的男人,远比他怒起来的样子,更叫人心底发憷的胆寒。 池念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傅庭谦,我……” 她张嘴说些什么,然而一句合适的话都没法出口,因为傅庭谦突然放开了苏蔓之的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像个蛰伏中的野兽,一步一步的迈出慢条斯理,朝着自己的猎物危险靠近。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安静的诡异。 奢华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凝住的呼吸仿佛能让人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 他噙出缓慢笑意,“你不提,我都差不多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用离婚提出的交易这件事。” 她有没有数过,她今晚往他身上烧了几把火? 第115章 想抢我的女人,你还不够格 眼看傅庭谦满是蓄力待发的危险逼近,江靖北伸手把池念护在身后,面容肃穆的道,“傅总,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至于为难一个女人吧?” 虽然是,池念刚刚的话,不仅让苏蔓之下不来台,也的确足够不把傅庭谦放在眼里,驳了他面子跟男人不可小觑的尊严。 傅庭谦黑如寒夜的双眸,遍布着凌厉的冷骇,薄唇只溢出一个字,“滚。” 低低的嗓音,彷如从深渊而来。 尽管此刻的傅庭谦令人望而生寒,闻之心惊肉跳的不禁叫人心生畏惧,然而江靖北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尤其是傅庭谦满身不怀好意的危险气息,甚至让人不难猜测得出,倘若他这一让,池念将会面对怎样的下场。 江靖北岿然未动,这不仅是他身为男人,在面对危险时应当首当其中的态度,也是他想护住自己心之所向的人,无坚不摧的尊严。 他神色庄严,“傅总家财万贯身世显赫,已经是立于众多人之上,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如今却连一个小女人的几句话都听不得了?” “我听不听得,为不为难,跟你有什么干系。”傅庭谦冷鸷着冷蔑道,“我称呼你一声江总,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接着,他话锋徒然一转,“滚开,我跟她之间,没你说话的份。” 江靖北却是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出人意料的突然认真地道,“那我现在正式告知傅总一声,从今往后也从此刻开始,念念就归我的人,我会正式对她告白,也会征得她的同意,不知道这样,我有足够说话的分量了么?” 他说什么? 池念闻言心头一震,猛然抬头,错愕地望向挡在她身前男人的背影。 而由不得她多加思虑,傅庭谦则一把提住他的衣襟,眯了下黝黑的眸,漫出丝丝冷骇锐利的逼人,“我没把你放在眼里,还让你蹬鼻子上脸上赶着来找我的茬是吗?” 不论他的言辞还是举动,都叫池念心房剧烈的颤抖,此情此景叫她没法在惹了事后,只会缩头缩脑的像个乌龟躲在别人的身后。 “傅庭谦你别动手!”她脸色徒然骤变,急急的上前抱住男人的胳膊,“有话好好说!” 她仰着一张小脸看他,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生怕着他好似下一秒就挥拳过去似的。 傅庭谦盯了她一眼。 江靖北蹙眉,试图把她拉走,“念念你回去,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池念紧张又局促,“靖北,算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江靖北望着她,“我刚才的话……” “别说了!”池念不想听,也不知该作何心情,复杂的情愫交织缠绕着她整个人,“我的事,你别再管了!” 江靖北神情一僵,语调都凝滞下来,“别再管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你。” “……” 池念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如何。 也许是很失望的失落,也许是难以理解的受伤,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她不敢看,也不忍去看。 她睫毛低垂,目光落在地面上,然而瞳孔却没有焦距。 池念听见自己的声音道,“我对你,一直以来只是敬重,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所以……我不值得你这么护着。” “念念……” “傅庭谦说的没错,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没有任何人插手的余地,以我和他相识十年之久的情分,完全不用你来担心我跟他的矛盾。” 江靖北沉默地看着她。 池念用力的咬着唇,几乎是要把唇皮咬破,竭力用着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道,“对不起,让你错付了感情,也请你不要在我这种不值得的人身上,再浪费多余的时间,我配不上你的情意。” 这些话,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里,当着这么多人面道出来。 但是此刻不说,显然只会变成他跟傅庭谦都会动手的结果,傅庭谦纵然不喜欢她,也绝对受不了被人如此挑衅。 池念不指望还能圆满收场。 在这场事故中,如若能让江靖北全身而退不受波及,不论要她说什么做什么,池念都是干得出来的。 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没有让别人来替她奋不顾身的道理。 江靖北一言不发,不知是被她的话打击到了,还是在想着其他些什么,他缄默不语的看不出情绪,唯有神色微微绷紧。 一旁的傅庭谦听完她的一席话下来,分明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完美让他满意,然而无端而来更加旺盛的野火,却在他胸腔里狂乱燎原。 她说的这些话,表面上是拒绝了江靖北,让他别再多管闲事掺和进来,然而实际上她抱的什么心思意图,傅庭谦又岂会察觉不出。 她分明就是在担心江靖北—— 傅庭谦阴郁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如墨色深沉的双眸从那个他恨不得掐死的女人身上敛回,转为落在面前的江靖北脸上。 揪紧江靖北衣襟的力道猝然用力了些,他起唇,要笑不笑的,“被女人拒绝的滋味,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或者该说,被女人保护的滋味? “傅总。”江靖北亦是冷冰冰的不答反问,“用势力压迫一个女人低头,是否会令你感到心满意足?” 言外之意,池念不过是屈服于他的势力而已。 “自己无能却怪别人有势力么,你还真有意思。”明枪暗箭的硝烟之中,只见傅庭谦低低的笑了出来,“实际上,我一向不爱用势力压人,尤其是在女人这件事上。” 稍稍的一个停顿,傅庭谦唇齿之间蕴含着轻薄的讽意,漠然藐视的觊了他一眼,“说一句轻狂点的话,想抢我的女人,纵然我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你也还是不够格。” 江靖北冷然一笑,“傅总这么确定?” 傅庭谦没有回他,而是唇角含着薄笑的松开他衣襟,随之旁若无人的一把捞过池念,捏起她的脸蛋。 一个吻,带着无声张狂之姿的落下去…… 第116章 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的人 被傅庭谦拽过来,禁锢在他的长臂与身体之间,以及到她脸蛋被男人的手指捏住抬起,伴随着他的吻覆盖而来,这些动作行为,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池念毫无反应的间隙,嘴上便传来属于男人薄唇的温度。 透着丝丝凉意的吻,辗转轻柔之中,又夹带着霸道的强势撬开她的牙关,更为深入的侵占。 气息变得逐渐灼热得滚烫,而这样清晰得令人无法忽视的触感,堪比一枚重型炸弹,在她脑海中轰然爆开。 她的双眼登时扩大到极致,黑白分明震惊得无措的眼底,完完全全都是男人被放大到无限的五官。 这骤不及防的旖旎画面,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更别提,江靖北跟苏蔓之的脸色,此时惨白的有多难看,那几乎是等同程度的僵滞与震撼。 谁能想得到,傅庭谦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视若无睹的强硬吻了池念。 显而易见他是故意的。 池念比他们所有人都率先反应过来,接着便是无与伦比的愤怒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 可还不待她做出试图推开他的动作……兴许她也未必推得开,毕竟男人箍住了她腰肢把她搂在怀,完全将她桎梏在他所有范围内,亲密的仿佛容不得多余的一丝缝隙。 池念意识过来却还没有动作,傅庭谦就兀自先与她的唇分开。 他幽深的目光从她遍布怒意的脸蛋上轻扫而过,微微的偏过刀削分明的侧脸,朝着江靖北弯出一道浅而淡的弧度。 像是无声张扬的挑衅,又像是不以为意的漠然,“像这样我能跟她做的事,而你不能,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你说……你拿什么来抢?” 江靖北语气神态都寒了几个度,双手倏地攥紧成拳头,隐隐的愠怒在他胸口炸开,俨然下一秒就要冲上来,“你这样是否太过于不尊重人?” “江靖北是吧。”傅庭谦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温凉的低笑,连名带姓的道,“你对有夫之妇的女人心存妄念的时候,你怎么不谈尊重二字?” “你可以不尊重我。”江靖北下颌绷紧,严厉的冷声道,“但别忘了你跟念念已经离婚了,你这么做,有问过她的意思?” 傅庭谦冷笑的更加厉害,眸色溢出阴鸷的光泽,似是根本不屑于跟江靖北争论这些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吝啬,搂着池念迈开步子。 池念被他遒劲的力道带着,她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像铁烙一样烙在她的腰际上,箍得她挣扎不开。 她竖目圆瞪向他,“傅庭谦——” 江靖北被他这嚣张得张狂的模样激怒,厉声厉色的动了身形,“你想带她去哪,放开她!” 然而不等他上前夺回池念,从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的盛斯衍,不知从哪冒出来,横空出现的横在他跟前。 盛斯衍端着一副斯文的笑,“江总这是准备想干什么,要动手吗?” 傅庭谦停顿了下,侧眸不带温度的觊了他一眼,“看戏终于看够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是死人了,正准备叫人去给你烧纸钱。” 他这话是对盛斯衍说的。 盛斯衍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好歹也是帮你们把顾时筝给支开了,没让她再过来火烧浇油了吧?” 不然,以顾时筝那火爆的脾气,知道这边发生的事,还能让他们闹得这么安心,任由事态变成现在这个境地吗? 要知道,顾时筝可是跟池念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虽然他支走了顾时筝之后,的确就在一旁看戏……但之前那些场面,貌似也没有他出来阻止的空间吧? 何况他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从来都是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性格,若不是事态已然明了,牵扯其中的人不是傅庭谦,到最后他未免都会出面。 傅庭谦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接着,眼睁睁地望着傅庭谦强制带着池念,目中无人似的离开,江靖北双眼满含勃怒,“让开!” 盛斯衍没动,意蕴笑意的眼,像蛇一样的浸透出薄凉。 举办这个宴会的陆家,也终于有人出面。 但不是陆祁,年纪比陆祁要更大一些,想必也是陆家举足轻重的人物,“江总,这里可不是合适闹事的地方,还请给陆家几分薄面,不要让我们感到困扰。” 之前的一幕幕事情发生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制止,直到尘埃落定残局已成,这会儿是什么人都过来挡住他。 显然,比起他,不论事实对错,所有人都更偏向于傅庭谦那边,让他势单力薄的难以靠近傅庭谦以及池念。 江靖北面目都是凛然之色。 难道让他就这么看着池念被傅庭谦带走? 他做不到。 即使不论池念是否拒绝了他,哪怕单论相识多年的情意,他也不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更遑论,那是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 盛斯衍瞧得出来他的怒火在急速集聚,在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后,他难得好心好意的道,“江总,想必你也看得出来现在的形势问题,你寡不敌众,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以免只是让你徒增不必要的伤害。” “你们之所以都站在傅庭谦那边,是因为他的势力地位?”江靖北眼中露出轻漠,“想巴结他,巴结到对一个女人的人身安全都漠视的地步,这就是你们这些人一贯视女人于玩物的丑陋习性?”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你这一身正气的指责大可不必。”盛斯衍不怒反笑,也是轻狂的厉害,“我只诚心诚意的提醒你一句,即使我们不拦着你,让你追出去也是无用功。” 江靖北冷漠看他,不动声色,“是吗?” “不是我唬你,单论打架,能在傅庭谦手上讨到好处的人,我还没见过。”盛斯衍散漫的优雅浅笑,“甚至你未必能靠近他,在你刚刚踏出这个宴会的那一秒钟,信不信你就会被傅庭谦的保镖放倒?” 第117章 他眼里没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江靖北唇畔紧抿的没有开腔,似乎也逐渐意识到,他想冲动的追出去,摆在他眼前的,将会是怎样一道道困难阻境。 这并不单是他一个人,就能力缆狂澜掀翻所有人,然后便能带回池念那么简单且称心如意的一件事。 如若傅庭谦不想放人,以他此时毫无准备的能力,不足以撼动得了傅庭谦。 这根本就是一件几乎做不到的事。 但,因为做不到,就不去做了吗? 一想到池念是以那样的方式,被傅庭谦冷硬带走,他就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如同其他人一般放任不管。 “我很久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傅庭谦叫板了。”看江靖北似乎还不想放弃,盛斯衍不禁一副赞许的语气,“所以江总,我实际上很欣赏你,之所以现在对你说这么多,可诚心诚意真的为你好。” 是吗。 江靖北可不会这么觉得。 兴许是看他直到现在,依然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放弃抵抗,盛斯衍觉得,他将来说不定还真能跟傅庭谦争上一争。 毕竟这样的魄力,也是挺难得的。 这种男人跟男人之间,争夺一个女人的戏码,又不会涉及到盛斯衍的利益问题,所以哪怕他跟傅庭谦有交情不错,也不妨碍他端出一副看戏的心思。 盛斯衍又多说了一句,“如果你是在担心池念被傅庭谦带走会如何,那真是担心的有点儿多余,池念好歹十四岁就住在傅家,跟傅家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在,傅庭谦哪里会真正把她怎么样?” 江靖北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事实证明的罢了,你以为池念惹他的次数还少吗?可结果她不都好端端的,如今也没见哪里缺斤少两,还不是一样在你面前活蹦乱跳。” 盛斯衍这番话,不可否认的确让江靖北稍稍的安下心来。 他相信盛斯衍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为于他而言没什么可骗的。 江靖北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了一句,“谢谢。” 这句谢谢,是为盛斯衍在紧要关头拦下他,没让他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收场的结果,还是谢盛斯衍告知他池念会安然无恙,无人可知。 盛斯衍斯文的淡笑,“不必这么客气。” 江靖北从未接触过盛斯衍,所以根本不了解盛斯衍实际上是多么狡猾如狐狸的人。 他不仅是帮了傅庭谦挡住不必要的麻烦……可能事实上,傅庭谦根本不需要他帮。 不过他出面拦下,傅庭谦终究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虽然这个人情也不大,但能让傅庭谦欠他也是有益无害。 而另一方面,他好言劝下江靖北,让他不必过于担忧池念的安危问题,这可也是一件相当大的人情,至于究竟有多大……那就看池念在他心里的地位如何了。 总之,盛斯衍此举,完全就是两边讨巧的一箭双雕,让两个人都同时欠了他。 于是盛斯衍自然不会解释,他嘴里的那句,所谓“傅庭谦不会真拿池念怎么样”的话,在冷血深埋在他骨子里的意思,是指只要命还在,就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傅庭谦当然不可能要池念的命,这本身就是浅显易见的事。 可除了不会要她的命之外,谁又会知道,傅庭谦那男人拿她怎么样呢? 盛斯衍耸耸肩,正要转身离开之际,突然瞥见站在一边的苏蔓之,不由得挑了下眉。 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他看到,她第二次被傅庭谦扔下了? 也许是见到她被扔下来也怪可怜的,而且说到底也是傅庭谦如今还算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盛斯衍上前几步问她,“看这样子,你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要让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这么问候一声,省得日后傅庭谦有什么意见,怪他没帮他处理好后续事宜,忽略了他心爱的人。 苏蔓之垂在身侧的双手揪紧了衣服,唇皮都像是快被她咬破,她艰难地出声道,“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盛斯衍微微蹙眉,“找他?” 苏蔓之心头紊乱,眼底渗出隐隐的愤怒到恨的情绪,“他带着池念走了,我身为他女朋友当然得跟上去,你应该知道他会带着池念去哪里。”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跟他的关系,还没好到他去哪我都清楚的地步。”盛斯衍漫不经心的说,“如果你想去找他没人会拦着你,不过既然你清楚自己身为他女朋友,又怎么让自己这么愚蠢?” 苏蔓之蓦地凝向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又凉又恼的道,“我愚蠢?” 盛斯衍扫视她一眼,“你是不是还不清楚,造成他带着池念离开,而你被丢在这里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苏蔓之冷着脸怒道,“原因不就是池念那贱人勾引?明摆着的事实,有那么难理解吗?她都跟庭谦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盛斯衍本来不想多嘴,但看她一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他实在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在傅庭谦身边这么多年。 那男人平时都不说什么的? 是不是对她都没有一点要求? 盛斯衍没兴趣也没心思要帮池念说话,只淡淡的道,“池念有没有勾引他,我不清楚,我只良心提醒你一句,如果想守住你的位置不被取代,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还是先用脑子稍微掂量一下比较好,一味的冲动跟小肚鸡肠,只会令你最终失去他。” 苏蔓之脸色惨白如纸,“你说是我的错?” “显而易见,你之所以被丢在这里的原因,百分之八十都是你造成的。” 倘若她没找池念的麻烦,逼得池念忍无可忍说出那番话,傅庭谦又岂会被池念惹恼到如此地步。 盛斯衍凉笑,“想当他的女人,还是得聪明点别那么善妒的好,要知道傅庭谦眼里有你的时候,你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傅庭谦眼里没你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 同样都是从一无所有中过来的人,他言尽于此,已是难得。 第118章 上车,我慢慢告诉你 池念盈盈腰肢被男人如钢筋般的手臂环着,她几乎是被他连推带搂的带出宴会。 “傅庭谦……!” 一路上,池念都在试图挣脱,可他手上力道之大,如同这个男人一样,让人感到蛮横强势。 她满是怒火的低吼着道,“你放开我!” 傅庭谦五官冷硬,置若罔闻。 走出宴会厅,经过两边铺着草坪跟绿植,来到庄园大门外。 兴许是终于没有旁人在场,无需再顾虑些什么,池念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哪里来的力气。 她突然用力的掰开男人握在她腰际上的手,奋力甩开后,一个巴掌裹挟着愤怒,刮过男人的侧脸。 “啪”地一声。 手掌落到男人脸上后,发出的清脆声响,连池念自己都懵了那么三秒钟,心尖重重的咯噔了一下。 她以为……他能避开。 傅庭谦脚步停下来,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连头都没偏一下,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形,满是俯视的压迫感。 他盯着她,“还想打吗?” 庄园门外的冷色调夜灯,映在他英俊如斯的脸庞上,他左边侧脸五根手指的掌印,逐渐清晰的显露出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那一个巴掌,池念是用了愤怒到极致的力量的。 她忽然说不上的心虚,一下子快失了底气,“我……” 不对,她为什么没有底气? 分明是他侵犯在先。 这么想着,池念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底气,挺了挺背脊,仰着精致娇俏的脸蛋冷漠看他,“你刚才……”欲言又止的难以启齿着,“凭什么吻我?” 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一幕幕的混乱过去之后,别人怎么想她跟傅庭谦的关系,池念不知道。 她只觉得糟心的厉害,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别人会如何想。 池念知道,傅庭谦此举,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男人的天性,令他容不得江靖北如此挑衅。 可是他容不得江靖北挑衅,就能当着所有人包括江靖北的面吻她吗? 已经离婚的他们,他哪里来的权利跟名义,在别人面前宣告他的所有权? 而他不但恶劣的在众目昭彰的公共场合里,做出此般令人意想不到的暧昧举动,竟还把她强制的带出来…… 傅庭谦心里头的火气比她还要旺盛,像一把把柴火往火堆里不断添加,令一簇簇的火苗演变成浓浓的弥天火势,最后由内至外的蔓延,遍布灼烧着他的全身。 “你问我凭什么?”他扯唇笑了一下,“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嗯?” 池念的脸又白又冷,“我干什么了?” “心里没数是不是。”傅庭谦一把扯过她手臂,阴沉沉的怒意勃发的野蛮,“上车,我慢慢告诉你!” 池念被他连拉带拽,往一辆宾利尚慕车门边带。 她哪里敢跟他上车,听他的口气就知道,她若是上了这个车,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傅庭谦你松开我!” 池念奋力的试图甩开他。 然而男女力量之悬殊是天生带来的,何况对于他这个本身还是练过的男人来说,他不想放,纵然她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没法甩脱。 她落在他手里,简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小得不行的小菜鸟,毫无抵抗的能力。 眼看着就要被他扯到车门旁,池念心里更急更慌了。 紧促的慌乱之中,她急中生智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低头就朝着男人捏住她胳膊的拇指边沿的位置,狠狠地一口咬下要去。 拇指旁边的虎口手背上,蓦然传来一道直逼感官的痛意,傅庭谦眉头一皱,脸色阴沉的低眸看着她的脑袋。 他只冷淡两个字,“松口。” 池念杏眸圆瞪的抬起眉头对视他,眼里又惊又慌还含着冷意,含糊不清地说,“除非你放我走。” 放她走是不可能的。 从她彻底惹恼他的那刻起,她就该预料到这个结果。 “你属狗的是不是。”傅庭谦安如磐石,巍然屹立的身姿在她面前像座高山,沉沉的充满压倒性的压迫感,“再说一次,松口。” “兔子被逼急了都还会咬人,傅庭谦,是你欺人太甚,怪不得我也不再客气!” 她咬着他的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个字眼是清晰简单易懂的,重重的混音令人听起来,显得有点儿滑稽好笑。 不过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激烈的对峙,让人没法因她口音的问题笑得出来。 池念瞪着他,半点不受他危险,一脸的已经豁出去要跟他作对到底的决绝。 他不放开她胳膊,她也不肯松口。 互相僵持不下之余,且不论虎口的位置痛不痛,傅庭谦的耐性反而先渐渐耗尽。 他眯了下阴鸷的眼帘,都懒得浪费时间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的嘴,而是用更直接更干脆的方式,提起她的手臂,弯腰把她猛地扛起。 双脚离地,身体倏然腾空的挂在男人的肩膀上。 池念惊了,满满的不敢置信。 “傅庭谦——” “闭嘴!” 傅庭谦却由不得她说什么,更是没有心思跟她在这种地方周旋耗费时间,他面容冷肃的扛着她,几步来到车门边。 车子自动感应的响了两声。 车门被他拉开,随后池念整个娇小瘦弱的身躯,被他不客气的直接扔进去,然后便是他仿佛带着愤怒的力气用力甩上车门。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池念就落在副驾驶座里。 她摔了个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背部撞到了什么东西,疼得她抽了口冷气。 待她适应了疼跟眼花缭乱的眩晕,急急忙忙想要打开车门下车,身旁的驾驶座的车门已经被打开。 男人矮身进来后直接把车门落了锁,让她丝毫没有时间跟余地趁机下车。 “傅庭谦!”池念又怕又怒,回头看向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愤懑的低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庭谦坐在驾驶座上,从容不迫的抽过纸巾,擦了擦方才被她咬过,不止留下来牙印还有黏液的手背。 他立体的五官冷漠如霜,“我说了,你很快就会知道。” 第119章 以前可能还是个人 傅庭谦活了二十八年,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体验过,想征服一个女人是种怎样的心理。 其他男人嘴里贪恋的说某个女人,让人有种想要征服的欲望时,他听着从来都是一笑置之。 不是那些女人长得不够漂亮,性格不够勾人。 而是可能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对他投怀送抱献媚的女人举不胜数,所以他觉得索然无味缺乏兴致。 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觉得想不择手段征服一个女人,简直是无聊又无趣还浪费时间跟心思的恶俗。 所以这么些年,苏蔓之也没有让他有过想征服心理。 但池念很成功,因为她做到了让他头一次明白,原来想把一个女人据为己有是这般感受。 可他生出这样的心理,却不是源于欣赏她,觉得她惊艳四射的好看心生歹意。 而是因为,她直白到对他不屑一顾的言辞,令他不可抑制的冒出雷霆之怒,让他不禁想要印证,他是否真如她所言那般让她不屑恶心。 从郊外行驶回市区的路上,傅庭谦亲自驱车,脚踩油门让码数直接飙上将近一百六十码。 有时也许还要更高,让池念一度怀疑是否到达过码数的极限。 风驰电掣一般的车速,令车窗外的景物快如闪电般飞速倒逝,连让人捕捉什么东西的片刻时间都没有,所有景物就那么一晃而过。 狂风呼啸,不禁叫人心惊肉跳。 池念即使不晕车,也受不了如此疯狂的速度。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晃荡晕沉,心生恐惧的汗毛也跟着竖起,大惊失色的忍不住道,“傅庭谦你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吗!” “闭嘴。”傅庭谦幽深的双眸盯着车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掌控着方向盘,声音寒冷如冰,“想好好活着,就给我乖一点。” “疯子!” 池念神色唰唰的惨白,难看到了极致,憋了很久也只憋出这么两个字。 防止自己的出声阻乱,让他分神而导致双双出现意外,纵然再是惧怕,她也不敢再开口。 只不过,她一眼都不敢朝着前方的马路看去,双手不由自主紧紧抓住安全带,仿佛试图借此来找到一丝丝的安全感,心里求神拜佛的祈求保佑。 傅庭谦眼角余光斜视了她一眼,把她担惊受怕的模样纳入眼中,他心下冷冷讥讽。 原来知道害怕么? 恰巧这时有他的电话进来,傅庭谦终究慢慢降低了些车速,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稍稍松开衣领上的扣子,这才从扶手箱上拿过手机。 没看来电显示,他面无表情的划过接听,“我是傅庭谦。”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从傅庭谦回话的言辞中,不难听出是跟工作相关。 池念简直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单手开着一百码的车,一边面色森冷但口吻听不出冷漠,旁若无人的跟人在电话里谈着跟工作相关的事宜的。 他究竟是个强大到变态的什么心理? 池念身上除了一身礼服,其余什么都没带。 她的手机跟钱包,都在之前进入宴会时,交由宴会里专门替别人保管的人帮收起来。 被傅庭谦带出来后,她都没来得及去跟人拿回来。 她往旁侧男人拿着的手机稍稍觊去一抹视线,动了想要抢他手机的念头。 可是不待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傅庭谦猝然结束通话。 “嗯,就这样。” 电话挂断,他无意识的往旁边的副驾驶瞟去一眼,把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纳入眼底,似乎是一瞬间洞悉了她的意图。 他似笑非笑,“想抢我手机,给别人打去求助的电话?” 池念抿唇,把头转向车窗的一边,来不及收回的神情让她有点儿欲盖弥彰,“没有。” 他把手机递支到她眼皮底下,“来,拿去。” 池念心弦微动,还是不由自主朝微微转了下眼珠。 当望见眼皮下方的手机黑着的屏幕,那一瞬间,她简直想把他的手机给拿过来狠狠摔在地上。 你特喵的!倒是解锁啊! 故意的是不是? 傅庭谦还真就是成心的,瞧着她黑下去吃瘪一样的脸色,他就无比畅快舒心。 他嗤嘲的勾了下唇,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逗弄完她,然后把手机扔回扶手箱上,就那么赤果果的摆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像是无声的挑衅,勾得她心痒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这男人的恶劣程度,她总算见识到了! 池念来不及腹诽,傅庭谦又猛地一脚踩下油门,突然再次狂飙起来的车速,吓得她脸色大白,差点惊叫出来。 这个时候,她真是由衷的希望能有个什么人,来阻止一下这个变态的男人。 他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她? 这个疑惑,池念很快便得到答案。 平常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只被他用了二十分钟。 但哪怕才二十分钟,她却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很快,宾利尚慕四平八稳的停下来。 男人解了车锁,池念连忙解开安全带,匆匆推开车门急促下车,然后就是蹲在一边不停的干呕。 身后传来车门被甩上的震响,如狼危险的男人迈着矫健的步子朝她过来。 池念胃里难受的厉害,却连苦水都吐不出来。 她昂起脑袋瞪向朝他过来的男人,脸色青白交错的难看,没忍住害怕到眼眶里都冒出晶莹的水珠,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无比出离的愤懑。 “你究竟是不是人?” 太疯狂了。 打死她以后都不想再坐这个男人的车,尽管现在她四肢健全平安无事,但她弱小的心脏经受不起这样的刺激。 相比起池念的一身狼狈,傅庭谦整个人似乎没受到半点影响,依旧从容优雅而矜贵。 他薄薄的唇道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以前可能还算个人,现在应该不是了。” 什么? 池念呆了一秒钟,没品出他这话什么含义,胳膊就被男人炙热的大掌提起,连带着把她从地上拉起。 第120章 前夫这个词还让你朗朗上口了? 她踉跄了一下,身子还在因超高的车速而瑟瑟发抖,惊慌失措的急急看他,“你究竟还想干什么?!” 傅庭谦抿着薄唇,五官冷峻,“干点想干的事。” 什么叫……干点想干的事? 池念大脑空白,不知道是来自于男人气息冷冽的原因,还是她身上的礼服过于单薄,以至于寒风刮过时,刺骨的寒意让她冷不防打了个冷噤。 直到被男人拽着走,察觉了眼前房子的陌生,以及耳边很快也灌来海浪拍打的声音,她才惊觉,这里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而是一处靠近海边的两层小洋房! 孤男寡女的来到这么一个幽静的,根本不会受人打扰的地方……她突然隐约明白过来,他那句“想干的事”指的是什么。 池念神色徒然骤变,转身就想跑。 “荒郊野岭的你想去哪?” 傅庭谦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才刚转身,他的手掌一把捞过她的身体,不由分说把她打横抱起—— 直到被男人扔到客厅的沙发里,无处可逃心死如灰的池念还是一脸激愤的怒道,“傅庭谦你简直是个禽兽!” “这句话你骂的还算少么。” 他双腿固在她身体的两侧,致使她动弹不得,以跪坐着在她的上方的姿势。 一边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有条不紊的脱下来甩到一旁,一边则是冷冷弯唇。 他低沉着,“还有什么想骂的,尽管继续骂。” 听这意思,是真不打算做人了? 池念整个人僵滞的凝固。 “我是你不要的?”修长干净的手指捏起她双颊,随之是他俯身而来危险逼近的脸,“甚至还是你不屑了送出去的,根本不稀罕的,嗯?” 池念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如鹿一样无措的双眼瞪着他,白净的脸蛋煞白而凝重,“傅……” “跟别人抢我,会令你感到恶心又掉价是吗?” 伴随他连让她开口机会都没有,一句接着一句话的溢出他薄唇,他的怒气值彷如已然升至顶点。 心脏上像是被千斤巨石重重砸下,无能为力的辩驳,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我那只是随口不经大脑想反驳苏蔓之的话,不是……” 他低笑,只是语调冷冽得很,“是口不择言不经大脑的反驳,还是心里真这么想?” 池念口不对心,“是不经大脑……” 他半眯眼帘,笑意不达眼底,“这么说,实际上你其实很喜欢我了?” 池念,“……”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坑。 事实上,不论是不是坑都不要紧,因为不论她回答什么,傅庭谦都早已经想好了收拾她的方式,不会因她回答什么而改变。 何况,她这人有多会能言善辩,他不是没领教过。 傅庭谦捏了捏她巴掌大的脸,“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刚刚不也是挺多话想说的,现在怎么把嘴巴闭得这么紧了,嗯?” 池念咬着牙关,对撞着他阴鸷的眸子,一语不发。 “说话啊。”他近在咫尺英俊的脸,含着轻薄又张狂的笑意,“给你时间跟机会,再闭着嘴,等会可就来不及了。” 尽管如此,池念依旧还是不想开口,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定定凝着他。 换做其他什么常人,被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指不定就先虚的缴械投降。 然而傅庭谦可不是一般的人。 她越是这么沉默不语的看着,越是激起他心口狂怒燎原的野火。 他黑如夜色深沉的双眸一凛,扼住她双颊的手指徒增力气。 脸颊上骨骼传来的疼痛感,令池念倒吸凉气的同时,樱桃似的嘴不自觉地被他捏开。 她来不及发出吃痛的声音,嘴就被男人倾覆而来的唇倏然封上,她所有未出口的声音语言,都被他给尽数堵了回去。 他菲薄的唇贴着她,吻得浓烈又炙热。 这比他之前在宴会上,是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 在宴会上时,他故意在别人做样子,还算是轻柔。 但此时此刻,这男人哪里还有斯文可言。 相比起吻,池念觉得他现在更像是在啃,一遍一遍啃过她甘醇的每一个地方,像个霸道的野蛮人,没有半点轻缓的温存,蛮横得不讲理。 她眉头紧皱,含糊不清的叫了他一声,“傅庭谦……” 胸口里的心脏紧促跳动着,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窒息而亡了,不论大脑还是力气,都在渐渐从她身体里流逝抽空,意识混乱不清的半点容不得她有思忖的想法。 眼看着她的肺活量就快要支撑不住,白净的脸蛋因缺氧而缓缓涨红,傅庭谦知道她在这方面多没出息,他终于结束了这个惩罚似的啃噬。 两唇之间拉开些许的距离。 池念终于得到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口因呼吸而起伏不定。 傅庭谦嘲她,“还是一样的出息。” 他这话什么意思,池念不懂,也不想懂。 她感觉仿佛刚刚如遭电击,酥麻电流依旧流淌在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跟着扩张到极致,血液也在跟着倒流。 面色惊骇着,池念心底净是无处宣泄的恼怒,重重地咬下唇,她眼神倏地凛然。 手掌抬起,随之而来是带着风的巴掌甩过去。 傅庭谦不论思维还是反应都是极快的,抬手捏住她挥到半空的手腕,他俯视在她的上方,半眯着眼睛,“还有力气?” “混蛋!”池念瞪圆了双眼,气急败坏,“滚开!” 很好。 这一个晚上下来,光是打他,得逞的就有一次,咬了他一次,至于骂……那真是举不胜数。 连他都不清楚,究竟被她骂了多少次。 傅庭谦似笑皆非的凉薄,“不是说喜欢我,吻你一下就受不了?” 池念实在是怕了,咬着唇柔弱着,“前夫……” 男人冷嘲阻断她,“前夫这个词,还真让你朗朗上口了?” 池念,“……” 霎时间狂乱涌出的各种粗鄙之语,被池念努力险险的压下才没有脱口而出。 第121章 亲爱的、宝贝,随你挑 她说一句,他就嘲她一回。 池念禁不住面色铁青,“不叫你前夫,那叫你什么,亲爱的还是宝贝?” 傅庭谦,“你高兴就好。” 池念,“……” 没得说了,说不下去! 她想走。 “不要脸!”语塞了半响,不知是因之前的缺氧所致还残留着潮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脸上发热的厉害,没好气地憋出一句,“你滚开啊!让我走!” 傅庭谦稳如泰山的不动,“刚刚还一副咬着唇叫的那么柔柔软软的可怜,这才过去了几秒钟时间,又开始咬牙切齿的叫我滚,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他这德行,还值得她好语气? 你不配! 心里头简直跟千万只动物狂奔而过似的,骂人的诸多词汇咔在喉咙里,池念忍了很久才勉强抑制住。 她紧促无措的道,“你到底想怎样?” 问完这句话,她又觉得多此一问。 他想怎么样,不是很昭然若揭的明显吗? 可心里又不免心生希翼的想,万一呢? 万一……他只是想吓吓她,让她涨点记性呢? 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池念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傅庭谦再禽兽,也不至于再强要她这个前妻吧? 说不定……教训完了就会让她走了? 如此这般跟自我安慰一样的想着,而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池念便让自己的口吻再度软了下来。 她软软的道,“傅庭谦……今晚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自尊……不是。”真想咬了自己的笨舌头,“我就是冲动的时候说话不经大脑,半点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水盈盈的双眸澄澈又无辜,漾出来的情愫,几乎可以用“柔弱可怜,弱小无助”这八个字来形容。 傅庭谦不动声色的瞧着她。 “他想怎么样”这句话,今晚她问得太多次,他没有心情回答,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为,足够浅显易懂。 至于她后面的这席话…… 刚刚才说完她善变呢,这才又过去了几秒钟,她立马再次给他当场表演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实在是精彩绝伦。 马戏团不请她都可惜了她这么个人才。 傅庭谦素来就是那种,你跟我端着,我能比你更端的人。 看她装的像模像样的,想逗弄她的心思,就这么无端端的从他心底滋生出来。 傅庭谦薄唇划开弧度,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戏谑。 他松开她的手腕,转为捏了捏她的脸蛋,语调含着讥讽的轻柔道,“说得这么娇软可怜,我的心都快被你融化了。” 池念默了一阵,努力的忽略掉他的歧视,温温的笑着,“那你男人有大量,教训也教训完了,你不会再跟我计较了哦?” 尾音是拉得长长的,勾出软绵绵的无辜。 可她不知,她这拉长的语气配着她这幅纯善的脸,此刻在他眼里有多撩人心扉。 与喜不喜欢无关,纯属就是觉得勾人。 傅庭谦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那你叫叫我。” 池念眨巴着大眼睛,“叫你什么?” “亲爱的、宝贝,随你挑。” “……” “或者,老公?” 什、什么? 没理会池念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傅庭谦又低下来吻了吻她眼睛,英俊如斯的脸庞笑容徐徐,低沉嗓音柔的蛊惑迷人,“乖,叫得我酥了,我待会就温柔点。” 不论宝贝还是亲爱的,池念都不可能开得了口。 会不会让人感到肉麻且放一边,主要对象是他,这两个称呼,她是绝无可能对着他的脸叫得出来的。 至于老公……那就更不可能了。 确定他还正常吗? 他们都离婚了,她叫什么老公? 而且……酥?温柔? 这样的两个字眼放到一起,徒然叫人联系起缠绵悱恻的旖旎画面。 分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可是单单听到他这两个字,就好像有什么激烈碰撞的鱼水交融,已经正在发生了一样。 看她半天不出声,傅庭谦又掐了掐她,半阖着眼帘从容的危险,“不叫?” 池念不想理会他的这种恶趣味,紧紧的闭着嘴。 傅庭谦凉凉的笑,“你不叫,我就不客气了。” 他正不正常她不知道,不过她的的确确感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已经后悔了。 真是不应该放柔态度,让他反而愈发得寸进尺。 而她后悔的也晚了,傅庭谦的确如他所言那般,真的不再客气。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水蓝色的礼服,衬着她白的似雪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她整个被衬托的形成极致的撩人,勾的人心扉激荡。 傅庭谦温热粗粝的手指佛过她的裙摆。 当他触碰到她小腿上的皮肤时,池念心尖如鼓重捶,一下一下的,让她心惊肉跳的急忙道,“傅庭谦,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现在没有对我做那种事的权利!” “是么。”他讽刺的睨着她,“你有了除我以外的其他男人了?” 没有就代表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甚至不顾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了吗? 他是不是太霸道不可理喻了点? 池念咬了咬唇,一张娇俏明媚的小脸,遍布着冰冷之色。 她没有回答,而是逐字逐句地郑重道,“苏蔓之现在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很快你也是要跟她结婚的,你现在这么做,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这句话,倒不是她想为苏蔓之说话。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把苏蔓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搬出来,吃亏的就是她。 哪怕再厌恶提起这个名字,池念更不愿自己吃亏。 可在男人的眼中,她不提苏蔓之还好,提了,那跟触及禁忌没什么区别。 傅庭谦的眸色几乎是寸寸的冷漠下来,“你是觉得惹我还不够,嫌我对你还是太好了是不是,这个时候提她,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够我玩的?” “傅庭谦……” “闭嘴。” 滔天的怒火再度卷土重来,他以吻封缄狠狠地堵住她,沙发因承担两人的重量而凹陷下去。 旖旎缠绵荡漾在客厅里,连搁在茶几上一遍遍响起的手机都没人顾及。 这绝对是她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第122章 傅庭谦,你是真的无耻又恶心 从宴会遭遇的一切再到这个海边的洋房,池念从未感到有这样难以度过的一个晚上,悠远的甚至让她身心俱疲。 而这还不算,之前的种种好像只能算是开端。 真正令她精疲力尽的,还要数这个夜晚到白天,中间的那几个小时的过程。 傅庭谦简直跟吃了药似的,有时是带着凶狠的怒火之姿,有时又突然偶尔的温柔,要了一遍又一遍。 池念备受煎熬的折磨。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在她最后疲惫到脱力的昏睡过去之前,男人还是没有停下。 这一夜辗转到黎明,待一池春水渐渐散去,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不清楚睡了多久,兴许是被折腾到极致疲倦的原因,这一觉她睡得尤其的沉,连梦都没有。 等到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池念大脑呈放空状态,呆呆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关于昨晚的种种交融缠绵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 当她还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昨晚兴许就是她做的一场噩梦时,却忽然又察觉,她的腰身被男人钢铁般的手臂箍在怀里。 他带着男性刚阳气息,温度滚烫又灼热。 “醒了?” 耳边灌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线,尤为磁性撩人。 池念却吓得一个激灵。 偏头,明澈视线落在身边男人的五官上。 他还是那么英俊,脸庞有棱有角,立体深邃的脸庞每一处仿佛都被精雕细琢过。 成熟刚毅,稳重迷人。 不知是由于欲望得到满足的释放原因,或是其他什么,他今天的神情看起来是与众不同的爽朗。 池念却恰恰与他相反,整颗心情蓦地阴郁下来。 因为她察觉到,两人是以怎样亲密无间的姿势,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竟抱着她,让她窝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不可名状的愤怒涌上心头,池念本能的抬起手—— “想打人打上瘾了是不是?”傅庭谦截住她的手腕,然后便是一个翻身,俯到她的上方,将她的手按在枕头上,墨色的瞳仁夹着不知名的浴火,“我惯的你这个毛病,嗯?” 池念何止是想打他,她还想咬他。 这么想着,她也就真的这么做了,突然支起脑袋,一口恶狠狠地咬在男人裸露的肩膀上。 她这一口下去,可是带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狠的恨意。 傅庭谦不禁闷哼一声,“……池念!” 还真是属狗了? 不是打就是咬。 池念宛如要把他皮肉都给撕咬下来的那股狠劲,让他丝毫不多加怀疑,他的肩膀已经被她咬出血的事实。 “池念。”他尽量耐着性子道,“松口。” 池念没有理会他,依旧是泄愤一样的咬着。 傅庭谦蹙着眉,“我不想动手。” 她还是跟没听见似的。 看在昨晚她被他折腾的比较惨的份上,傅庭谦本难得好心的不想再对她动粗。 哪里知道,这女人就像张开尖刺的刺猬一样,凶狠的咬得他筋脉血肉都在跟着疼了起来。 她的贝齿似是陷进了他肩膀肉里。 池念不理会他的话,傅庭谦沉着脸,只得伸手捏住她双颊的骨骼,把她的脸强势掰开。 他瞥了眼被她咬过的位置,一排排极深的牙印之下,从他皮肤里果真是渗出了血迹。 扭头回来,盯着她一张倔强冷漠的脸,傅庭谦眉宇覆着冷郁,“干什么?” 池念双唇紧抿,不吱声,像是有着极大的怨怒难以平衡。 傅庭谦不悦道,“别搞得我好像强了你一样。” 池念听着他这话就好笑,终于开腔,“你有脸说你不是强?” 正确来说,他哪一次碰她,不都是用强的? 以前他们好歹有个夫妻的名义,她纵是不满不甘又生气,最后都努力忍下来,把委屈都自己吞下去。 但这一次,池念没法再忍耐。 傅庭谦低笑一声,眸光讽刺,直白露骨的毫不犹豫,“我用强的,都能把你强舒服? ” “你住嘴!” 池念一僵,瞪大眼睛,又气又恼的愤懑。 气这个男人的可恶,恼于自己的不争气。 分明心理上抗拒得厉害,然而,她却没能抵住,在男人技巧的带领下,产生了生理上的欢愉……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曾感到过满足,因为这于她而言,简直是一件不可原谅羞耻到无边的事。 傅庭谦自是不可能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他薄唇勾出的弧度,半含兴味,半含凉意,“说了件实事就让你这么恼羞成怒,这么听不得实话?” 池念气得胸口跌宕起伏的不定,无与伦比的难堪,令她根本不想多言,然而在燥热发烫的耳根,却出卖了她此刻凌乱成一团的心思。 傅庭谦深深地睨着她,“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欲望,很丢人?” “不是丢人。”池念一字一句,“是觉得恶心。” 他低低的笑,“恶心?” 池念白着脸,冷冽道,“傅庭谦,你是真的无耻又恶心。”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既恶心他,也恶心她自己。 傅庭谦都数不过来,昨晚她这么骂了他多少遍。 而她越是这么骂着,傅庭谦就越是有种,想要愈发折腾她。 说不上来为什么,以前她跟他对着干的时候,他都没有过一定让她屈服的念头,因为这女人真的倔起来的时候,简直跟牛一样,他没有太多的耐性跟心思耗在她身上。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不知怎么的,如今偏偏就是见不得她顽固不肯承认的模样。 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分明他令她感到过极致的畅快,然而她无论如何都咬紧牙关死活不肯面对事实……她越是不想承认的事,他愈是想逼得她承认。 “我就想看看,你这嘴能有多倔。” 傅庭谦蓦然起身的同时,他手臂顺势捞起她的身子。 池念惊慌,“你还想干什么?” “洗澡。”傅庭谦扭头看她,皮笑肉不笑的道,“顺便,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求饶。” 她的表情僵的难以言喻,面如死灰。 第123章 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又是一番强制入骨的缠绵下来,池念直到最后,都没有说一个“求”字。 她分明不是不懂得能屈能伸,更不是不懂得识时务的人。 甚至恰恰相反,平日里,她尤其的懂得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只要是能对她好的结果,她可以不惜放低态度,一次次的退让妥协。 但这次唯独面对傅庭谦,她死咬牙关,硬是怎么都不肯求他。 因为她深知单单的一个“求”字没用,昨晚她不是没有向他求饶让他放过她,可他有哪一次是真的停下来? 最多只有稍稍的温柔了那么点罢了。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她开口求饶,而是她服软配合他,称他心意让他更为食髓知味的占有。 此般堪称屈辱的耻辱,她哪能再低头。 又一轮的侵略结束之后,池念感到自己被折腾的简直体无完肤。 她刚睡了一觉恢复精力的身体,再度虚空到无力。 任由着傅庭谦拿过浴袍给她披上,被他抱着从楼上下来,然后被他放在客厅的沙发里。 池念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动,看也不看他一眼,唯有身子还在不能自持的瑟瑟发抖的战栗着。 傅庭谦低眸看她,“很冷?” 池念抿唇,没什么好语气的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折腾得很厉害。 虽是没得到她的屈软服从,不过又是一轮释放之后,傅庭谦的心情说不上很好,但也不能说差。 他嗤笑,“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夸我?” 池念没其他多余的词汇给他,冷冷的赏了他两个字,“无耻。” 分明都是骂人的贬义词,可听到她说无耻,却比听到她说他恶心,要来的让傅庭谦顺耳得多。 “骂一个男人无耻,只会令他更无耻。”他并不介意的在她身边坐下,“懂吗?” 池念将脑袋转向另一边,看也不看他。 傅庭谦不由伸手掰过她的脸,强制霸道的迫使她面朝他,“往哪看呢?” 池念觉得他真是很烦,忍不住抬手拍掉他,“我往哪看你都要管我,你管得这么宽?” 他噙着兴味的挑了下眉,“嘴巴还是这么倔,被收拾的还不够是不是?” 池念脸一白,蓦地咬住唇。 她真是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份上。 恨恨的瞪住他,她咬着牙说,“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他上下端详了她一遍,然后道,“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 池念心底愤愤不平着,说话的语气,没一个字眼是好的,“你也就只会拿这种事拿威胁我了。” “那是我对你还算仁慈。” 仁慈? 他也有脸说这种话? 池念不想回味她此刻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心下冷笑着,忍不住对他讥讽相讥道,“你这么禽兽得像是几百年没开过荤的样子,是不是平时苏蔓之都没能让你满足过?” 傅庭谦脸色不出意外的沉下来,“如果还想拿她来激怒我,那你真是不太明智,记不住教训。” 但凡她想搬出苏蔓之,试图让这男人有一丝丝的犹豫,结果每一次迎接她的,都是他更凶更狠的侵占。 完全的适得其反。 池念已经想不到,究竟还能有什么人什么事,才能让他稍稍的迟疑。 她抿着唇,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傅庭谦瞧着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虽然被他用毛巾擦过,却仍有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他皱了皱眉,忽然起身。 顺手抄起遥控,把屋内的暖气开大,再之后他去干了什么,池念没注意,也不在意。 须臾后,男人去而复返。 他手里拿着吹风机,扔到她的旁边,“把头发吹干了。” 池念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傅庭谦居高临下的望了她须臾,看她久久无动于衷的,纵是心里不满,却又没有多言。 他弯腰,重新拾起吹风机,在旁边插上电源,便站到她的身侧。 察觉到男人的手掌落到她脑袋上,丝毫没注意他在干什么的池念,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你干什么?” 她脸上写满的惊恐,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傅庭谦蹙眉,不悦的道,“我能吃了你还是怎么样?” 这么怕他?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至于? “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吹?” 池念这才注意到他拿着的吹风筒,然后又冷然的抬眸看了看长身挺立的他。 他身上穿着跟她同款的男士浴袍……之所以两个人都穿着浴袍,是因为傅庭谦有洁癖,不能接受同一套衣服穿两天。 而她则是由于她的礼服都被他昨晚给弄坏了,没法再穿。 池念一动不动的,别说吹头发,她此刻连动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冷冷的漠视他。 互相僵滞着,门铃声在这时突然响起。 傅庭谦只得将吹风筒放到她面前,“我先去开门。” 她抿唇不语,如同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洋房的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几个袋子,“傅总,您要我买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傅庭谦让开身示意,“拿到客厅放着。” “是。” 池念抱着双腿蜷缩在沙发里,察觉到有陌生人进来,转头过去看了一眼。 以为会是她所认识的林临,果却不是。 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傅庭谦的保镖。 一阵失望漫上她的心头。 此时想渴望一个认识的人出现,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别想有人能救她于水火了。 保镖走了进来,把各种各样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 看也没敢去看池念,他放下东西后就对傅庭谦道,“傅总,吃的和穿的都放在这了,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了。” 傅庭谦淡淡的嗯了一声。 保镖很快低着头离开,出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池念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吩咐的人,送来这些东西。 自从她醒来以后,她分明没有看到傅庭谦打过电话…… 第124章 我尽量轻点,疼就说 傅庭谦重新踱步回来,瞥见不曾被动过的吹风机,他视线转为落到她身上。 池念自始至终,都没拿过一个正眼看他。 神情遍布着愤怒到冷然的面无表情,湿漉漉的长发散乱的披在她肩膀上,她也不管。好像那个极有可能因此而着凉感冒的人,不是她一样。 傅庭谦沉默看了她须臾,终究不发一语的拿去吹风筒,手掌理着她的发丝,无声的给她吹着头发。 池念感觉头皮突然一紧,疼的她倒吸凉气,“痛……”随后又是没好气的偏头看他,“傅庭谦你会不会吹头发?” 傅庭谦顿了顿,幽深的眼凉凉的扫视她。 池念这一吼完就有点儿后悔,她是怎么还敢凶他的? 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彻底吗? 正当她以为他脾气要发作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我尽量轻点,疼就说。” 她略微的一个诧异,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闷闷的把拿过抱枕抱着,然后把脑袋别向一边。 男人显然并不会帮人吹头发,手上没个轻重。 不过在她那声低吼完后,他粗粝的手指理着她的发丝时,稍稍的轻柔许多。 很难以置信,此刻对她如此耐性还给她吹头发的人,会是那个一向不给她什么好脸色的男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充其量可能也就是意识到,自己的禽兽行为把她折腾得太惨,稍稍的选择暂时做一下人而已。 还不至于这么点举动,就让她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 池念任由他给她吹完头发,即使偶尔会觉得他依然还是没太注意分寸,弄得她头皮有点疼,她也闷不吭声的不说一句。 像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五分钟后,傅庭谦放下吹风筒,长指穿过她柔顺的青丝长发,淡淡的道,“好了。” 池念不回他。 他深眸落在她胶原蛋白的侧脸上,“过去吃饭,嗯?” 她依旧还是不想理。 瞧着她犟得跟牛似的,他说什么她都不吱一声,傅庭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好脾气,“是不是要我抱你?” 闻言,池念终是不得已的出声,“我不饿。” 傅庭谦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下午三点了。”他视线重新落回来,“确定不饿?” 不饿是骗人的。 只不过池念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吃东西的心思。 她闭了闭眼睛,抿着冷硬的唇,闷声闷气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傅庭谦凝着眉,深沉的眸望着她,过了会儿不答反道,“先去吃东西再说。” 他没直面回答她,令池念终是不耐看向他道,“我不吃,我就想回去!” “池念。”傅庭谦五官阴沉下来,“我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乖一点,别让我一句话重复太多次。” 听这意思,她不去吃东西,他就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了? 池念瞪着他,咬着唇。 如果眼神也能杀人,他在她眼里,可能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傅庭谦无视掉她的眼神,颀长挺拔的身躯满是逼仄的压迫感,再一次起唇重复,“我抱,还是自己走?” 互相僵持对立着。 傅庭谦本就不是一个耐性多么好的人,得不到她的回复,他便也不跟她多墨迹。 正当他俯身而来,池念却又一把拍掉他伸来的手臂,“不要你抱,我自己走。” 傅庭谦不说什么,由着她。 丢开怀里的抱枕,她动了动身体。 莹白的双脚落到地面上,池念刚想站起身,可是酸软无力的双腿几乎支撑不起她的重量。 一个不稳,她的腿软的令她差点跌回去。 傅庭谦及时伸手,一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口吻颇有些嫌弃的道,“出息。” 他不想想拜谁所赐? 池念沉着精致娇俏的脸,都不想反驳他,倔强的把手臂从他掌心中抽回,“放开我,我自己走。” 把她满是苍白无力的模样纳入眼底,走两步都能艰难的直抽气,傅庭谦哪里还能任由她慢腾腾,跟乌龟爬行一样的速度。 身子猝不及防的腾空而起,池念转头就撞进了男人坚硬如石的胸膛里,她昂起脑袋,“傅庭谦——” “闭嘴。” 强硬得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池念没能再挣扎。 窝在他的怀里,她仰着双眼,睨着上方男人的下颌。 从这个视角望上去,一般最是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缺点,然而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硬是没让她找出一点死角。 不论是他的脸,他裸露在外的胸肌,亦或者是他的气息,都充满让人感到危险至沉沦的蛊惑。 相比起她十四岁初见他时他的少年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是愈发充满男性的刚阳冷毅,由内自外是一种真正成熟男人的迷人,令人心神荡漾不自觉的被他夺去目光。 但池念却没盯他太久,很快就把视线调转开了。 她暗暗的想,皮囊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脾气性格差劲,完美的长相都拯救不了他就是禽兽的事实。 哼,人渣。 被男人放在餐厅的椅子中,池念稳稳坐好。 傅庭谦道,“等着。”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拔腿走向客厅,没多时,便从茶几上提着几份袋子折身回来。 这些都是方才那个保镖送来的。 三菜一汤,色泽极好,一看就知道口味不错,餐具俱全。 然而池念看着,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傅庭谦朝她不明情绪的问,“还要我喂你?” “不想吃。”池念板着脸,“没胃口。” 傅庭谦定眸睨了她一会儿,抬手盛了碗汤过来,用勺子舀起一勺凑到她嘴边,“张嘴。” 池念不张,还把头再一次无视的转向另一边。 他眉头紧皱,“池念。” “……” 伺候人本就不是傅庭谦会干的事,他都如此好脾气,她却还是不领情,这多少都让男人有了点恼意。 把勺子扔回碗里,汤碗重重搁回餐桌上,他骨骼分明的手指一把捏过她的脸,然后咬上她的唇。 第125章 听话,上去换一身衣服 “唔……”唇上一痛,池念皱着秀眉低呼一声,“疼。” 从昨晚到现在,她真是觉得哪哪都疼。 身体如同被车不断的碾压而过,又酸又软又疼,快要被摧残得不成人形。 现在就连嘴唇上,都被他啃食的红肿发麻。 周身笼罩着他靠近的气息,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推开他,然而她双手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劲。 傅庭谦恶意的吸咬完她的嘴,深眸分明看不出情欲,他却道,“你再不吃东西,我就吃你了。” 池念,“……” 威胁,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 知道她越怕什么,他就越是用什么来恐吓她。 而这招对她,偏偏是百试不爽的有用。 池念强忍着,才没做出掀翻桌子的举动。 算了,没力。 也怕他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真的再来一次。 她真的累极了。 过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然而这么点时间内,她都数不清被他要了多少次,除去睡了一觉的时间,好像都没怎么休息过。 这么想着,心里就更难平衡了。 池念忍不住冷声道,“精虫上脑都不像你这样的,你是只会交配的野兽吗?” 傅庭谦拍了拍她的脸,皮笑肉笑,“时间还多,也没人会来打扰,你要是骂的还不够尽兴,等会还有的是机会。” “……” 听着他的意有所指,池念乖乖闭嘴,不敢再说话。 瞧着她敢怒不敢言而憋红脸,傅庭谦便身心舒畅的满意。 很莫名,她越是憋屈到闭嘴,他越是感到轻愉的舒适,仿佛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傅庭谦语调又柔了下来,“吃东西,嗯?” 池念暗暗的吸气,这一次没再让试图让他喂,她总算自主的拿起筷子,自己吃起东西来。 但没有胃口,哪怕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她都味如爵蜡的嚼着,吃不出一点味道。 傅庭谦看她还算听话,终是没再开腔要求她什么。 之前的保镖带来不少的东西。 其中包括了餐点水果,男女的衣物,还有一些傅庭谦工作需要的文件以及笔记本,等等一些大大小小的物件。 池念几乎食不下咽,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筷子。 傅庭谦也随意用完餐,再之后,他从客厅茶几上拿起几个服装袋给她,“去把衣服换了。” 身上穿着浴袍走来走去,池念也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还是在他面前。 池念接过袋子,却没有立即就走,而是扫视了眼茶几上的东西,心里有些惶惶不安的忐忑,有种不太的预感。 她凝着眉,再次问傅庭谦,“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换完衣服就能走了?” “不急。” “几个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傅庭谦你够了!”池念恼了,就差立马暴走忍不住把东西往地上一摔,“我承认之前是我说话得罪你,但你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就知道,他连工作文件跟笔记本都让人送来,这根本就不是要离开的架势。 他到底还想干嘛? 傅庭谦提起其他东西的动作一顿,扭头瞧她,相比起她的怒气中烧,他淡定从容得优雅,“我又不是说不回去了,你脾气这么冲干什么。” 她脾气还冲? 求求你做个人吧! 她这么恼火不都是他逼的? 池念憋着火,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漠,“那你打算究竟什么时候回去?” 他还是那句话,“不急。” 池念简直恨得牙痒痒,真想一口咬死他,不过她还是竭力的忍下来,没再那么做。 任何的冲动都是无济于事,她要冷静下来。 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池念努力平复着呼吸,尔后才缓缓尽量镇定的跟他讲道理,“傅庭谦,我还有工作回去忙,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 “你这么急着回去,原来是急着回去工作?”傅庭谦挑了下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想离我远一点。” 池念想呵呵他一脸。 她真是感动他还能有点自知之明。 要论不要脸的无耻,他简直让人甘拜下风。 池念说,“我当然急着回去工作,我们那部剧是我所有的心血,都到了后期阶段了,我不能让它再出差池。” “这不是什么难事,唐修怀跟你关系不错,你们还是同一个公司的,相信他会愿意替你代劳部分他力所能及的事。”傅庭谦老神在在的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至于其他的,你们公司的秦总知道你跟我待在一起,想必他能抽得出人手去完成需要你去做的事。” 听这意思,他还打算把手伸到她的工作中来了? 傅庭谦果然很快又道,“我可以保证你们那部剧顺利发行上映,只要你这几天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 池念面带没有温度的笑容,“不必傅总你这么劳心劳力替我安排,我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不喜欢麻烦别人。” 傅庭谦同样要笑不笑的,过来捏了捏她的脸,“乖,听我的话,不然你亲力亲为的一部剧制作完成,最后却又要面临发行困难的结果,你应该也不想看到?” 威胁她! 他又在威胁她!!! 池念的双手捏得更紧了。 傅庭谦亲了下她的脸,“听话,上去换一身衣服。”顿了顿,他深邃的眸上下看了她一遍,“不然你穿成这样,容易打扰我工作的思路。” 池念面色沉沉,目光不经意的朝着茶几上的车钥匙瞟去一眼。 她脑海计划的念头刚刚呼之欲出,傅庭谦离开她身边顺手便抄起车钥匙,“想从这个地方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交通工具。”回头来冲她道,“所以钥匙,我先收起来了。” 池念,“……” 她微笑,“真是庆幸你是傅家的儿子。” “否则?” 避免冲动之下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池念没说话,提着衣服袋子上楼,被气的腿都硬了。 二楼传来门被“嘭”地一声,狠狠一摔。 傅庭谦听着,无动于衷的笑。 就她小脑袋里想什么,还逃不过他的捕捉。 第126章 他们这么纯洁的吗? 傅庭谦没在客厅太久,池念上了楼,他便也拿了东西,跟快朝楼上的书房踱步而去。 将笔记本电脑跟一堆文件放在书桌上。 这个洋房里只有他跟池念两人,于是便没太在乎隐私问题,直接就在书房把浴袍脱下来,随意的挂在一旁的支架上。 虚掩的书房被人从外面忽然推开。 是池念站在门口。 当视线撞上他壁垒分明裸露的身材时,她忽的一阵面红耳赤,急忙转身骂骂咧咧的道,“傅庭谦你是变态暴露狂吗!” 傅庭谦仅仅只是瞟了她一眼,没理她,慢条斯理的拿过新的居家服换上。 池念心里头真是万千动物奔腾而过。 这男人换衣服都不关门的? 害得她以为,他在忙工作所以就没敲门…… 不一会儿,男人矫健稳重的脚步声朝她身后靠近。 随后,他停了下来。 瞧着她半点不敢转身的样子,他不禁嗤嘲,恶从心起,故意捉弄的低下头来,咬了咬她耳垂,“做都做了那么多次,看也看得不少,我真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脸红的。” 他灼热的气息混合着低沉的语气佛过她耳边,宛如羽毛轻轻刷过她心尖,一阵阵酥酥的瘙痒感从耳根直逼她的感官。 像被电流窜过全身,池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本没有多红的耳根,反而因他的话跟滚烫的气息干扰,倒是愈发不可控的如开水一样沸腾的烧起来。 池念忙转身后退几步,拉开跟他的距离,横眉竖目的盯他。 想骂他无耻,但又觉得这个词最近说得太多……正确来说,是最近几天,她想骂人的冲动实在过于频繁了些。 这实在是不好,太心浮气躁易冲动,坏了她气质形象不说,还失了冷静理智的思维,正好遂了他想看她气得跳脚的恶劣心理。 她眼含冰冷的笑,“没品。” 总算是换了两个字形容他了。 傅庭谦并不在意,神色平常的问,“找我做什么。” 池念绷着脸,“给我手机。” 他连车钥匙都收起来了,哪里会给她手机这么异想天开的事。 但没等他开腔,池念又道,“你让人给我带来的衣服不够,还少了些,我需要打电话叫他们再送些来。” “少了什么?” 他问,她却不答。 傅庭谦眯了眯眼帘,恍然间想起来,昨晚被他弄怀的不仅是她身上的礼服,还有…… 他挑眉看她,“贴身衣裤?” 池念抿着唇,眼神幽怨的不说话,也是真的难以启齿。 不提,他都忘了她浴袍低下是真空的。 而之前他让人送东西过来,的确也忽略掉了这些。 本来得到淋漓尽致宣泄的男人,已经不再往旖旎悱事那方面想,可此刻由此一牵引,来自身体本能反应的血气方刚,让他深邃的眼再度深了几个度。 敏锐察觉到男人细微的眼神变化,池念心底骤然一跳,慌乱不凝神,“算了,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这样都能让他有反应,说他禽兽,禽兽都没他这么能发情。 她都要怀疑,他以前跟苏蔓之在一起,是不是没做过? 不然一把年纪还这么精力旺盛,一点儿小事都能勾得他性致勃勃,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他跟苏蔓之这么纯洁的吗? 池念感到不可思议的震惊,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 毕竟他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 傅庭谦不知道池念此时心底在想些什么,但不可否认她的眼力劲真是极好的。 他还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她就已经先落荒而逃似的开溜了,以至于他刚刚产生的欲望,欲望了一个寂寞。 这女人……若不是确确实实还有紧急的工作要忙,还真不太想放她这么溜走。 池念很快进了隔壁的卧室,把房门关上。 傅庭谦敛回心神。 在书桌后坐下来,想了想,他还是拿过手机,正想拨个号码出去,才察觉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关机。 没电。 眉头微皱,他只得放下手机,走到书房的窗口边,视线看向窗外的某一处,逗留了大概两分钟左右。 很快,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傅庭谦折身回书桌后,淡淡的道,“进来。” 来的人,是之前给他们送东西的保镖。 他毕恭毕敬的道,“傅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叫人送几套女士内衣裤过来。”稍稍停顿了下,傅庭谦又寡漠道,“让女人去买。” 保镖迟疑的问,“那要什么款式尺寸的?” 款式尺寸? 傅庭谦不知道池念喜欢穿什么款式的,只记得她昨晚是什么颜色,“款式你让人看着办,颜色要黑的,尺寸是……” 他报了个三围数字出来。 保镖点头,“好的。” 傅庭谦想着池念一个人待着,不免无聊没事做,然后又道,“还有一些女生喜欢吃的,需要用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玩的……总之,你看着办就行。” “我明白了。” 保镖应声,傅庭谦让他退下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傅庭谦注意力终于收回,视线落在书桌上的笔记本上。 笔记本打开之后,他长指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没多时,屏幕里弹出一个视频。 接了视频后,笔记本电脑里出现林临的面孔,“傅总。” 傅庭谦问,“国外公司的那些人找来了?” “是的。”林临如实说,“都跑到公司来要求见您。” 为了国外的傅氏公司能够全权接手,傅庭谦最近没少干出什么轰动内部的措施举动,国外公司的部分高层不出他的意料,果真在今天都跑到国内来,想问他个所以然。 傅庭谦之所以来到这个杳无人烟的海边洋房,也不单单有池念惹恼他的原因,还有就是他要暂时的避开那些人。 工作与私事这么两件事偏偏凑在一起,也就导致了他无法回去,池念自然也不能离开。 而他这么避开那些人,自然有他的理由跟打算。 傅庭谦淡淡的对林临道,“好好招呼着他们,吃住行都给他们安排妥当,显得怎么尊重他们就怎么来,有需要的时候也不妨给他们安排个导游。” 林临笑道,“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必定不会让他们国内此行最后空手而归。” 傅庭谦唇角微勾,“那就好,等到他们愿意离开了再告知我,其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都不必再通知我了。” “好的,我明白。” 第12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池念心神不宁,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 没有任何可以跟外界联系的方式,不仅她不能向人求助,还会令关心她的人担忧她的情况。 比如顾时筝,比如唐修怀,又比如…… 想到江靖北,池念的心绪便被复杂笼罩。 她从未料想过,当她被苏蔓之跟傅庭谦刁难时,竟会是他站出来帮她……他是除了顾时筝之外,第一个会为了她而选择得罪傅庭谦的外人。 这样一份真挚无畏的心意,没想到还是被她辜负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池念越想,心情越是紊乱。 她不清楚傅庭谦一定要留在这里做什么,可她很清楚,她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即使不管有着什么重要的人跟事在等着她,单单要跟傅庭谦单独相处这点,她就难以忍受。 以前他们好歹有夫妻之名,而如今这样,又算什么? 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一切,然后默默的等着傅庭谦想离开这里的那天,再跟着他一块离开。 如今跟他多待一秒,于她而言,是身跟心都难以容忍的煎熬。 池念望着天花板的眼睛,从空洞迷茫,转为变得坚定有神。 她默默无声的想着—— 不论如何,都必须找到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概过去差不多三个小时左右。 由于云城到这个海边,有着一个多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再除去傅庭谦安排买东西的时间外,等人送来东西时,已经是晚饭的时间点。 傅庭谦来敲门,叫她下去吃晚餐。 池念尽管依旧没胃口,但这一次却没再倔着没理人。 她跟着傅庭谦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晚餐依然是很丰盛的,都被一一摆在了餐桌上。 站在客厅的保镖道,“傅总,除了您吩咐买的那些东西,我还带了些新鲜的食材过来,都放在了厨房的客厅里,晚上池小姐饿了还可以做点夜宵。” 这点倒是傅庭谦不曾想过的周到。 他点了下头,“做得很好。”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吩咐。” “嗯。” 池念听着他们的对话,没听出个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撇撇嘴,正兴致缺缺的往餐厅走,傅庭谦却叫住她,“先过来。” 池念冷冷淡淡的,“干什么?” “之前不是说要内衣裤?”傅庭谦瞟着她道,“都送来了,先拿去换上吧。” 闻言,池念这才放松警惕,朝着他走过去。 保镖又送来一堆堆的东西,各种吃的零食,打发时间用的游戏机,书、mp3等等之类的,唯独没有一样是她真正需要,对她可以派上用场的。 她在堆积如山的物品中,找到几份女性标志的购物袋,提着就往楼上走。 但池念上楼还不足两分钟,很快又下楼来。 傅庭谦看她,“换的这么快?” 她又气又恼还红了脸,把袋子往他身上一扔,“我就想知道,给我买的东西里,为什么会混进这么个东西?” 瞧着她满身的火气,傅庭谦扬了下剑眉,打开了购物袋后,手指勾出了一件……露骨的连布料几乎都没有,情趣得充满了色欲的东西。 他俊脸一沉,英气的眉宇拢聚在一起,“这不是我让人买的。” “骗谁呢?”池念站得笔直,冷冷弯唇的笑,“不是你让人买的,难道是你保镖擅作主张的决定?他敢随随便便给你买这么个恶俗的玩意儿?你哄谁呢!” 傅庭谦,“……” “傅庭谦你究竟是有多衣冠禽兽啊,表面上装的一本正经,实则心底除了那档子事就没其他的想法了是吧?你可真是没少颠覆我对你的看法,简直没品低俗到让人刮目相看!你根本就是一个……”池念上下扫视他,然后极其不屑的道,“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 “……” 她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一顿火力扫射,直逼得傅庭谦哑口无言的黑了脸。 她已经用“斯文败类”四个字给他定了性,即使他解释的确是保镖擅作主张,想来她也不会信。 她不信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的保镖确实是听从他的吩咐行事。 只是连傅庭谦自己也没意料到,他那句“款式你让人看着办,颜色要黑的”话,会让他们连这种东西都给准备了。 傅庭谦阴郁着一张英俊绝伦的脸,难以言喻的郁结弥漫在胸腔间。 他蹙着眉头,抬眼看向池念。 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后,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针织衫,精致娇俏的脸蛋上写着居高临下的不屑,气势盛气凌人的宛如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底气充足的对他充满了鄙夷。 是的,他被她鄙视了。 好像他此刻在她眼里,是多么低俗到没边的品行败坏。 这可比她之前任何对他不屑一顾的言辞,都要更为直接赤裸的多,因为这是直接对他品味以及人格上的鄙夷,而不单单是不要他,不屑跟人抢他这么简单。 傅庭谦薄唇欲动,池念却又抢先出声。 “这么恶俗又低劣妖艳俗气的不行的东西,你还是自个留着玩吧!和你的气质很相配!哼!” 扔下这么一句话,她掉头就走。 傅庭谦,“……” 分明是如此诋毁他的话,然而他却无端端的……想笑? 他是有些不太能理解这女人生气的点了。 不就是一件情趣内衣么……她这么气鼓鼓的说了一通,是觉得这种情趣内衣太俗气,让她很难接受? 奇异的,被她不吝言辞的胡乱指责了一通,他却没觉得多么的生气…… 整个用餐的过程中,池念都是冷着脸,随便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起身回了二楼的卧室。 傅庭谦不知道她躲在房间里干什么,也没管她。 他吃完东西,让保镖把客厅跟餐厅都收拾干净,他继续回到书房处理工作相关的事。 晚上十一点,傅庭谦忙完。 原以为,依照她的脾气,指不定会把房门反锁上,但当他伸手握住门把手,门却轻易的被推开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28章 我会被你榨干的,知道了吗? 不把他拒之门外,简直不像她的作风。 傅庭谦身形微顿,眸色微深,很快又迈开长腿,朝卧室内踱步而去。 他倒拭目以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卧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傅庭谦却轻车熟路的来到大床边,盯着大床上若隐若现,像条毛毛虫凸起的那一团。 他磁性的嗓音叫了她一声,“池念。” 没有回应。 仔细却听,甚至不难听到,来自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没上前,仅是淡声问,“睡着了?” 仿佛是被他的声音干扰到了,床上传来她呓语般的嘤咛,迷迷糊糊的像是梦语。 看了她几秒,傅庭谦无声嗤嘲,也没有继续再叫她。 他把身上的外套随意的脱下来,然后扔在一边,转身进了浴室。 待浴室里灌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原本闭着眼睛彷如陷入梦乡的女人,缓缓打开了双睫。 池念抿了抿唇,清眸在黑夜中尤其明亮而坚毅,哪里有半分睡着的惺忪。 掀开被子,她轻手轻脚的下床。 黑漆漆的空间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想开灯,但是又怕被傅庭谦察觉,于是只好忍耐着没有开灯。 她的夜视能力本就不如平常人,眼前黑黑沉沉的一片,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着。 突然不知道肩膀撞到了个笨重的什么东西,也许是衣柜,也许墙壁。 她闷哼一声,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而这时,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下。 池念心底一紧,浑身的毛孔都跟着收缩起来,顿时大气不敢喘,生怕着是傅庭谦听见动静出来。 但幸好,他应该没有听见,因为很快浴室里的水声又响起来了。 池念暗暗吁了口气,悄然松开绷紧的心。 浴室的灯光照不到房间,池念只能凭借方才傅庭谦站定出声的地方,伸出双手磨磨蹭蹭的摸索过去。 终于,手指触到西装外套质地的布料,她连忙拿过来,在黑暗中对着他的西装外套一阵捣鼓。 “你在找什么?” 啪嗒一声,卧室里骤然亮起橘黄色的灯光。 池念身子一僵,像烫手山芋一样,急忙把他的外套扔回去。 转身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勉强冲他笑,“没、没有,你这么快就洗完了啊?” 好像他进浴室才五分钟左右吧? 而且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怎么没听见动静? 傅庭谦下身围着一条浴巾,一头碎短的墨发以及肌理分明的胸膛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懒懒的靠着墙壁,看着她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微微挑了下唇,回了她,“没洗完。” 池念,“……” 没洗完你出来干什么? 傅庭谦很快又低沉道,“既然睡醒了,那就过来一起洗吧。” “不不不。”池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百个不愿意,“我之前已经洗过了,不用再洗,我先睡了。” 她说完就想往床上躺,可是傅庭谦就是成心的,越看她不乐意,他越是饶有兴味的跟她唱反调。 连她刚才鬼鬼祟祟的在他外套里翻什么,他都不问,兴许也是笃定了她找不到想找的东西。 傅庭谦几步朝她过来,“看你睡得也不太好,不如再洗洗,也许等会能睡得更好。” “……” 她就知道,他的洗,肯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洗澡。 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遭了他又一轮的折磨,池念简直有苦难言。 禁不住就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清楚了,她心里有什么九九? 这男人这么恐怖的吗,连她会做什么都能提前洞悉得出来? 一次次的被动,一次次的遭遇他的碾压…… 她满心满腹的愤懑着,但还是在竭力告诉自己,要理智冷静,不能乱了分寸。 一次不成功,还会有下一次。 她就不信了,她逃不出这男人的五指山。 直至半夜,大概由于这两天不断的折腾,折腾完了还要处理公事,傅庭谦没再像前一晚那样索求无度。 身后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池念却是烦得睡不着。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傅庭谦?” 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池念又睁着眼睛等了很久,觉得他应该已经熟睡,她这才慢慢的挪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臂。 在关灯睡下之前,她记得他把车钥匙扔在了他那边的床头上。 很近,近到只要她转个身,往他那边倾斜一些,伸手就能够到。 但池念不敢再轻举妄动。 从试探他是否真的睡着,然后挪开他的手,她又等了好久,屏息凝神的确定了他没有被她惊动到,她这才动作极轻的起身。 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东西,池念却用了近四十分钟来试探。 当她咬着牙,稍稍的起身,上半身往他那边微微倾斜过去,伸出手就要摸到车钥匙时,男人炙热的大掌忽然搭住了她的腰肢。 池念来不及诧异,紧接着男人就把她的身子带了下来,他如钢筋般遒劲的力道箍住她,咬了咬她的耳垂,沙哑低沉的嗓音蛊惑迷人的轻愉着,“还想要,嗯?” “我……” 她一句粗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便封住她的唇,顺势覆身压了上来,酥酥麻麻的,“想要直说就行了,别这么折腾,满足你这一次完了就乖乖睡觉,不然我会被你榨干的,知道了吗?” 听着他哄着她的语气,池念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呢。 到底是谁在欲求不满? 要点脸行吗? 还有,他竟然没睡着? 那他半天不出声也没个动静……猛然意识到这男人有多老奸巨猾的狡诈,池念忍不住都想咆哮让他滚。 她深深地觉得,可能她真的玩不过他。 因为事实证明,他即使故意把唯一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车钥匙,摆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他也有自信让她拿不到。 更别提手机,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她拿着就是个砖头,除了可以用来敲他脑袋再无其他用途。 这种残酷的认知,让池念感到无与伦比的挫败。 第129章 把你们傅氏闹个天翻地覆 一连三天,池念跟傅庭谦音讯全无,好似他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让人连一点踪迹都寻觅不到。 苏蔓之找了傅庭谦名下所有的别墅房产,甚至连他常落脚的酒店套房搜寻,始终都没能看见他的人影。 别说人影,这些地方,甚至都没他回来过的痕迹。 就连电话……除了傅庭谦带走池念的第一个晚上,她打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人接听后,再之后还想继续打,便已经是关机的状态了。 而这几天,她多番让蒋雪去问傅氏公司的人,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傅庭谦没有去过公司。 一天两天,苏蔓之还信傅庭谦没回去过,可是都已经三天了,她不信傅氏公司的人,半点没有他的消息。 毕竟偌大的傅氏上下,没了傅庭谦坐镇,岂不是人心惶惶早就乱了套? 可是蒋雪观察完,却说傅氏运行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看出因傅庭谦失踪而有什么影响。 他不在他名下任何的一处房子或者酒店,手机也是连日来的关机状态,杳无音信的仿佛都没了他这个人,一个公司的掌舵者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公司却没有任何波动的风声透露出来,怎么看都充满了怪异。 苏蔓之也不信,傅庭谦会因为一个池念,就丢下偌大的傅氏不闻不问的失踪。 也许他回来过,只是没人告诉她。 如此想着,苏蔓之再难自持,即便清楚傅庭谦不会喜欢她跑去傅氏的行为,她也无法再维持冷静,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已经被排除出他的世界一样。 苏蔓之跟蒋雪来到傅氏公司的楼下。 让司机靠边停了车,她打开车门,和蒋雪一前一后的下来。 正要拾阶而上,忽然旁侧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算陌生的女声,“苏蔓之?” 苏蔓之下意识扭头,望见距离她没多远的地方,是同样刚刚下车的顾时筝。 她眉头微拧。 苏蔓之分明已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气质长相自然都属万里挑一的上乘之姿,身上也自带焦点光环。 可如若把她跟顾时筝放在一起对比起来,顾时筝那张美艳到嚣张的脸,绝对的碾压性就连苏蔓之也无法与之相比。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云城乃至全国上下,能跟顾时筝比美貌的人,还真挑不出几个。 因为她是那种美得妖娆,妩媚却不俗气,魅人心神的双眼仿若星辰璀璨,浑身上下还洋溢着灵动的气质,就像个修炼成精出了世的妖精。 而她惯来喜欢穿惹人扎眼的红色衣服,再加之从小淫浸在金钱中长大,深受别人的恭维,走哪都被尊称一声“顾大小姐”,于是养成了她跋扈嚣张到高傲的性格,脾气跟她喜欢的颜色一样,走到哪都是鲜明夺目的存在。 家世与美貌集于一身的顾时筝,简直堪称上帝的宠儿,她的自信张扬,让人站在她面前,有时不自觉就会感到自行惭愧的自卑,甚至是卑微。 苏蔓之不止一次的想不通,像顾时筝这样的人,是如何能跟池念成为的朋友。 她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极端。 顾时筝懒洋洋的摘下几乎能盖住她整张脸的墨镜,捏在手指间双手环胸,轻傲的挑了下唇,“巧啊,这都能碰上,出门果然需要看一下黄历才行。” 即便顾时筝的背后是整个顾家,但苏蔓之毕竟是傅庭谦的女人,她自是不可能会对顾时筝和颜悦色看她几分面子。 苏蔓之没有心情理会她,转身正要走,顾时筝却徐徐笑道,“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因为找不到傅庭谦,才来的傅氏吧?” 苏蔓之脚步一顿。 顾时筝挑了下眉,“你不是傅庭谦的女人么,他失踪了连你都没告诉一声他在哪,还需要你跟我一样,跑到傅氏来问?” 稍稍的停了一下,顾时筝不禁讥诮着道,“你作为他的女朋友,我该说你太失败,还是他压根心里就没你呢?” 这句话,无疑大大的刺痛了苏蔓之。 蒋雪看她脸色一白,忙出声怼回去,“你要不要脸,你的好姐妹勾引傅总,你还有脸在这里兴风得意?不觉得丢人现眼的害臊吗?”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配跟我说话?”顾时筝轻慢的目光扫过她,“再护主的狗终究也是条狗,何况还是条只会狂吠的狗,跟我说话之前,先掂量清楚自己算哪根葱,惹得我烦了,我想让你消失在云城,你看看傅庭谦会不会因为你这么个小角色,就大动干戈跟顾氏作对。” 被人如此直言的羞辱,蒋雪不免恼羞成怒。 但不等她发作,顾时筝又一句话,让她顿时噤若寒蝉,“上次在帝爵你跟苏蔓之和我闹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再跳出来找打,你看我会不会弄你。” 蒋雪好歹是自己的人,苏蔓之自然也会不满顾时筝如此不把她们放在眼底。 苏蔓之冷冷地道,“顾时筝,你少在这里仗势欺人。” “我还真就欺负你们怎么了?”顾时筝红唇微勾,“再说仗势欺人这种,现在你们两个对我一个,怎么看都是你们人数占了上风,有本事来打一架试试?” 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提打架的人,不仅粗俗还鲁莽,苏蔓之觉得跟她闹,都是拉低自己的品行。 她对顾时筝的挑衅视若无睹,眼下还有更紧迫的事等着她。 苏蔓之往上走了几个台阶。 顾时筝也不是很有心思跟她们吵,至少现在她更担心池念的情况。 自从听说宴会上发生的事,顾时筝心急如焚,同样也是找了几天,不仅寻不到池念,连傅庭谦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这让她愈发担忧池念如今的处境,连日来的惴惴不安,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看着她们欲图往傅氏的大门踱步,顾时筝也掏出手机,一边手指懒懒的卷着头发,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林临是吧?如果三分钟之内你没出现在傅氏的大门前,我立马就进去把你们傅氏闹个天翻地覆。” “……” 第130章 不要脸的让人没法拒绝 接到顾时筝的电话,林临惊的差点从办公桌后跳起来。 连让他思考的余地都没有,通话直接被对方掐断。 他拉开椅子急忙起身。 见到他急匆匆的脚底生风似的身影,章秘书问,“林助理,你这么着急去哪?” 林临停都没停一下,“见姑奶奶!” 可不就是姑奶奶么。 顾家的这位顾大小姐,她的脾气如何,云城上流圈众所周知,那可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善茬。 她心情好的时候,你说什么都可以。 她心情不愉的时候,没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皇帝大驾光临,她都未必会给好脸色。 要放其他人,兴许未必能有这份底气,但她顾时筝可不是一般人。 避免她真的会把傅氏闹得鸡飞狗跳,林临不得不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急急忙忙的乘坐电梯下楼。 在电梯内,林临急得团团转。 这位顾家大小姐,可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 而且这几日他接连不断的应付着国外的那些高层们,早就快榨干他的脑汁了,实在想不出要怎么送走这姑奶奶。 突然的,林临猛然想起—— 傅总告诉过他,倘若顾大小姐来傅氏闹,让他打电话给顾氏的总经理盛斯衍。 傅总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他早就猜到了顾大小姐会杀到傅氏来了? 林临没时间感叹什么,快速的拿起手机,又快速的找到盛斯衍的号码,想都没想就拨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彼端的盛斯衍慵懒的声音道,“是不是顾时筝找到你们傅氏去了?” 林临,“……” 你们不要都这么料事如神好不好,不然会显得我很蠢。 林临说,“是的,盛总,您看您能不能……” “不能。” 被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是林临始料未及的。 盛斯衍倦懒的道,“怎么送走顾时筝,是你的业务范围,你办事能力这么差,对得起你身为你们傅总得力助手这个职位?想要我帮解决,你一个月上万的工资难道也给我?” “盛总您别说笑了,我这点工资您哪瞧得上眼。”林临被怼的想哭,说得都快让他自我质疑了,“是傅总让我给您打的电话。” 他只能搬出他们傅总了,因为他显然很难说得动盛斯衍。 彼端的盛斯衍啧了一声,“他这么能安排,不懂的人还以为我在给他打工。” “傅总说只要您能把顾大小姐安顿好,城西那块地皮就是您的了。”林临硬着头皮笑,又补充道,“是您私人的,跟顾氏无关。” “他这么大手笔,劳务费就是一块地皮?” “傅总说是互利互惠,您是什么野心他心里有数,也十分期待您能早日达成所愿。”林临一语双关,“能够稳住顾小姐的人不多,您是其中一个,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盛总您说是不是?” 盛斯衍默了几秒钟,尔后慢慢的笑了,“他还真是……不要脸的让人没法拒绝。” 傅庭谦心知肚明他并不太想跟顾时筝牵扯太多,却抛出来这么个让他难以拒绝的饼,只为了让他把顾时筝稳住,让她别太闹腾。 他一时都看不清楚,傅庭谦究竟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还是池念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值得他考量? 单单一个顾时筝,可不会让他思虑至此。 顾时筝给林临打完电话过去,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抬头,见到苏蔓之跟蒋雪居然没动,她不由扬高了眉梢,“你们怎么不进去了?” 苏蔓之来这里,正是为了找林临。 因为只有林临,是最有可能清楚傅庭谦踪迹的人。 现在林临被顾时筝一个电话叫下来,她再往傅氏公司里面走进去也是多此一举,索性不如干脆等在这儿。 但现在听着顾时筝嘲弄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苏蔓之出声道,“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顾大小姐有必要这么明枪暗箭的讽刺人么。” “谁跟你们为同一件事,你找你的男朋友,我找我的朋友,别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顾时筝眼含冰凉的嘲意,“毕竟我不会让自己的男朋友,跟另一个女人一块消失得无影无踪,显得自己太无能。” 苏蔓之纵然再不想理会顾时筝,此刻也是忍耐到了极限。 她蓦然回头,漂亮的大眼睛瞪向顾时筝,“顾小姐,你是哪里来的底气来讽刺我,池念是你朋友,那你就应该很清楚,她如今的所作所为跟个小三有什么区别?小三的朋友也有立场指责我这个真正的受害者?” 顾时筝惊的双眼不可置信的扩大,“小三?受害者?” “难道不是吗?”苏蔓之咬了下唇,冷声道,“她分明已经跟庭谦离婚了,为什么却还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纠缠不清?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欲擒故纵的太明显了吧!” 顾时筝早就打听清楚,关于之前宴会上发生种种的来龙去脉,她正不爽苏蔓之敢找茬池念的茬呢。 如若不是苏蔓之非得激起战火,念念怎么会被傅庭谦那渣男带走,消失了几天下落不明,让人无法得知她的安危? 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是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首先,我懒得跟你争念念是不欲擒故纵,因为屁话没什么好说的!说她是小三,你是受害者,你哪里来的脸这么理所当然?”顾时筝轻蔑的扫视她,“我知道你从小就穷,但我没想到,你会穷到连羞耻心都没有,如今都这么世风日下了么,名副其实的小三上位,也好意思指责别人是小三?不提醒你一句,你是不是都忘记了念念跟傅庭谦婚姻还在的时候,你第三者的身份了?” 苏蔓之白着脸,气势不输的道,“我跟庭谦早就在他们结婚之前在一起了,说她池念小三有什么问题?不论他们离婚或者没有离婚,自始至终都是她插足在我跟庭谦之间!” 她越说,顾时筝发现自己愈发震惊,三观都要碎了一地。 禁不住,她火爆的脾气就这么上来了。 第131章 谁告诉你她出身贫寒? 顾时筝怒意横生,压都压不住。 “既然你想不起来念念之所以会跟傅庭谦那渣男结婚,究竟又是因为哪个白莲造成,我也懒得再跟你叨逼叨。”她撸起袖子,朝着苏蔓之走过去,“直接打一架吧!打到你想起来意识到自己多蠢为止!” 看她气势汹汹的过来,苏蔓之脸色徒然骤变,被吓的本能地后退几步。 顾时筝这人有多难缠,她们都是亲自领教过的。 她不像池念。 池念还会跟人讲道理,会明辨是非。 顾时筝没那个忍耐力,也懒得管你那么多的道理,惹了她不快就会用最简单干脆的方式解决。 蒋雪忙上前,将苏蔓之护在身后,“说不过就想动手吗?你站住!” “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跟你们逼逼太多简直浪费我口舌!”顾时筝一向是能动手,就少动口的性格,“之前不是还想教训念念吗?那么有能耐你现在别怂啊!” 苏蔓之是有些怕顾时筝动手的,脸色煞白的咬着唇说,“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堂堂顾家大小姐,竟然是这么个家教作风,也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顾时筝最讨厌别人说她家教问题,苏蔓之几乎完美的踩在她的雷点上,登时心底喷出各种各样的火气。 “教训个蠢货还得分场合?你是什么玩意儿会让我觉得丢人现眼?我动手教训你都是看得起你!” 没有池念拉着,顾时筝就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无所顾忌。 她几步过去,一把掀开蒋雪,一个巴掌直接甩到苏蔓之脸上,“这一巴掌是你之前想教训念念,我替她还的!” 说着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是你过于蠢货的举动,害得念念被傅庭谦那渣男带走!” 苏蔓之被她连接两个掌掴,打得眼冒金星的懵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五指鲜明的巴掌印,在她脸颊两边触目惊心的显露出来。 蒋雪震得错愕不已,反应过来,她忙上前试图拉开火冒三丈的女人,“顾时筝你这个神经病,你住手!” 顾时筝一脚踹过去,冷戾逼人的盯向她,“滚!” 蒋雪被猝不及防的一踹,摔倒在地上,痛呼一声。 正当顾时筝还要再朝苏蔓之左右开弓,蒋雪眼尖的望见赶来的林临,慌乱的大声求助,“林助理,你快来拉住这个疯女人!她疯了!” 林临哪里能想到,他乘坐电梯下来这三分钟的时间,外面竟是这么个火花四溅的场面。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震惊过后,叫苦不迭的忙跑过来拦住顾时筝,“顾小姐,手下留情,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 “让开!” 林临自是不能让的,哪怕顾时筝汹汹的气势让他心生畏惧,但苏蔓之又是什么人? 他哪能任由顾时筝如此荒唐闹得不可开交。 林临道,“顾小姐,你想想池小姐吧,你这么个闹法,最后受苦的不是池小姐吗?” 顾时筝瞠目,“你敢威胁我?” “不是……”林临想哭,赶紧换了个说法,“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想知道池小姐的下落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池小姐吗?” “想知道念念的情况,和我想教训送上来的贱人没有冲突!你让开,今天不教她好好做人,我顾时筝的名字倒过来念!” “……” 真的不必如此呀! 他就说他拦不住这位祖宗,看吧,没错吧? 看她还不肯罢休,林临心里哀嚎,祈祷着盛斯衍能赶紧过来,面上则苦着脸道,“顾小姐你如果还想继续动手的话,那就只能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了。” 顾时筝瞪大双眸,“你非得要帮着这个贱人?” 不是他要不要帮苏蔓之的问题,是他必须得这么做啊!再怎么说,苏蔓之如今都是他们傅总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自是没法置之不顾的啊! 不然傅总回来了,他怎么交代? 林临想不出能让这姑奶奶消火的法子,只得昂着脸闭上双眼,一副任凭你要打要骂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得也是有几分滑稽。 顾时筝虽是脾气火爆,即便天王老子惹了她也是找打不误的性格,但她也同样不会随随便便就对无辜的人发火。 林临一个小助理,不招不惹她,她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 顾时筝视线越过林临,直逼他身后的苏蔓之,又是冷笑又是火爆还有几分不屑的嗤嘲,“之前不是很嚣张吗?有本事你别怂啊!就会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大大方方出来跟我打一架,我还敬你有点骨气,看得起你几分!” 苏蔓之捂住火烧似的脸,双眼通红的含着泪,敢怒不敢言的红着眼睛瞪着她。 顾时筝鄙夷碎道,“怂货!” 苏蔓之遍布着恨意道,“你那么了解池念,你觉得她会跟你一样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不顾身份不管形象跟一个泼妇大打出手吗?” “你还真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啊,好意思拿自己跟念念做比较?”顾时筝嘲讽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哪里来的自信?” 池念斯斯文文,性格温静,不会轻易会跟别人动手,在她的世界里,素来便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动手就尽量不搞得那么难堪,这就是池念跟顾时筝的区别。 但凡事没有绝对。 池念倘若真的被惹恼了,那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类似于像顾时筝这种,当众挑衅的让人脸都挂不住,唯有打一架才能解决的麻烦,池念也是会直接上前跟你动起手来。 这就是为什么顾时筝能跟池念成为朋友,而她却瞧不上苏蔓之的原因之一。 同样都是较为斯文的那一款,像苏蔓之这样,只会躲在别人背后哭哭啼啼委屈抱怨的,她真心的看不惯。 苏蔓之几乎是咬碎了牙,“我不是什么玩意儿,那她池念又是什么东西?同样都是出身贫寒的人,我至少不像她恬不知耻寄人篱下在别人家多年!” 顾时筝惊了,“谁告诉你的念念出身贫寒,傅庭谦?” 第132章 消失的几天他们会发生什么? 傅庭谦没有对任何人提过,池念的家世如何。 仔细回想,傅庭谦甚至很少会跟她说起,关于池念的只言片语,最多也就提过池念脾气如何的让他看不顺眼。 “不需要别人怎么说,想来也知道,她池念家里有什么能耐,至于会被她父母扔在傅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至于到今天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小制片人?”苏蔓之想当然的道,“你可别告诉我,她是什么富二代去体验平民阶层的生活,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任何一个家世能拿得出来的人,哪会是如今这个境地? 倘若没有傅家,她池念还指不定如今还在哪个贫民窟里,靠着捡垃圾过活呢! 甚至未必还会活着! “说不定,她父母觉得她就是个拖累他们生活的累赘,才把她丢在傅家,让傅家替他们养这么个麻烦精。”苏蔓之眼眶边挂着泪珠,言辞间净是不屑,“她也就是命稍稍的好了那么一点,父母跟庭谦母亲曾经有点交情,但实际上她跟我也就半斤八两,甚至还远不如我呢!起码我没有像她一样,需要靠寄人篱下才能活到今天!” 池念体验平民阶层生活倒是谈不上。 因为事实上,她是真的很穷,跟顾时筝这种挥金如土的千金大小姐,完全是天差地别不同世界的人。 但要说她家境贫寒,需要靠别人才能活到今天,打小认识池念的顾时筝,是第一个不服的人。 顾时筝听完苏蔓之洋洋洒洒一番得意的言辞,她发自内心的想,真的,她都不忍心打击苏蔓之的蜜汁自信。 “没有人提过念念的家世,就说明她家世不行?她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稳扎稳打混到今天,你却觉得是她父母没有能耐?她寄养在傅家,你以为是她父母觉得她是个累赘?”顾时筝笑了,她突然觉得苏蔓之也是蠢得可怜,“可以的,你没毛病,我很佩服你以为念念跟你一样,拿着灰姑娘剧本的脑洞。” 顾时筝的阴阳怪气,尤其的令苏蔓之感到不舒服。 “如果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世,会闭口不谈无人知晓?顾时筝,你也别给她抬个自视清高的身份了,她池念要是个清高的人,都不会如今这么没脸没皮的缠着庭谦!” 苏蔓之理所应当的认为,到了如此地步,顾时筝都没将池念的家境说出个所以然,只是一味的讽刺她,想来左右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给池念留着一块遮羞布罢了。 池念的家世兴许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但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灰姑娘就是灰姑娘,顾时筝有什么可因此而嘲讽这么明摆着的事实? 越是这么想着,苏蔓之脸上的底气越是充足,“顾时筝,跟你比,我自然比不过,但跟池念比,我绰绰有余!她如今如此不知羞耻的插足进来,恐怕也是意识到了离了傅家跟庭谦,她也什么都不是!” 顾时筝,“……” 顾时筝醍醐灌顶,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池念都懒得跟苏蔓之撕起来。 太奇葩了。 苏蔓之的观点,简直令她望尘莫及。 连让她继续撕的心思都没了。 真的都没人用脚趾头去想过,池念的母亲能跟当年身为大家闺秀,云城有名的世家名媛何慧蓉成为相识多年的闺蜜,其中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也没有人想过,池念之所以能跟她堂堂顾氏财团的大小姐自小成为朋友,又是因为什么? 以为只凭性格原因一见如故? 太天真了。 在上流社会中,没有与之匹配甚至更胜一筹的能力与资本底蕴,以为有几个分明存在于不同世界的人,会一见如故? 就像她苏蔓之,倘若没有傅庭谦,在他们这种上流社会中,有几个人认得她搭理她。 单靠她贫寒的身世,与丝毫不会让人欣赏的能力吗? 那很抱歉,因为不论她能力亦或者家世,比她更出众比她更努力的人,比比皆是。 顾时筝的火焰顷刻尽失,突然默了下来。 林临有些懵,也有些头疼,不清楚她们怎么从大打出手,变成了争执起池念的家世来。 女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看顾时筝只是笑着瞧着苏蔓之,也没再动手了,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林临试探的问,“顾小姐,你……是不闹了吗?” “不闹了。”顾时筝讥诮的瞟了眼苏蔓之,“本小姐大度,不屑跟一般人见识。” 林临彷如死里逃生的松了口气。 苏蔓之抿紧了唇,自然也顺理成章的认为,顾时筝是被她戳中了事实后无话可说。 但就算顾时筝不再动手也不再吵了,她被顾时筝打了两巴掌是不可掩饰的事实。 这般羞辱,令苏蔓之心底恨意遍生。 顾时筝有傲气的资本,她没法把这笔账记在顾时筝头上,难道她就要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说来说去,顾时筝都是为了池念! 苏蔓之放下来的手,越攥越紧,指甲用力的抠进掌心肉里。 顾时筝虽是不跟苏蔓之再吵了,但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目的,扭头又冲林临握起拳头威胁道,“傅庭谦那渣男呢?” 林临神色骤变,脸都僵了,“这……傅总在哪,我也不清楚啊。” “你会不知道?”顾时筝摆明了不信,“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还有什么人清楚?骗我,想过自己扛揍吗?” 林临为难的想哭。 正在这时,马路边稳稳停下来一辆黑色轿车。 盛斯衍的面孔在车窗降下后露出来,“顾时筝。” 听到这一声唤,顾时筝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诧异的回头,“你怎么……” 盛斯衍不跟她废话,眼神透过斯文眼镜瞥向她,“走不走?” 他是来接她的吗? 顾时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阵暗自雀喜,但很快又皱起一双眉毛,纠结又为难的道,“你能过来接我,我很高兴,只是我也不能见色忘友吧……念念她还……” “你威胁林临也无济于事,他的确不知道傅庭谦跟池念在什么地方,傅庭谦没有告诉任何人。” “……真的?” 一旁的林临点头如捣葱。 既然如此,那她好像闹也没用噢? 那……还是另想方法吧。 顾时筝飞奔着朝盛斯衍过去,她那副激动的不能自持的模样,苏蔓之没心思多加关注。 苏蔓之看向林临。 林临抢在她之前开口,“苏小姐,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事实是我的确不知道傅总在哪,你如何问我都没用的。” 苏蔓之咬了下唇,神情尤其的不好看,眼底深处的恨意,较之前还要浓烈。 他们两个人单独消失的这几天会发生什么,无需多想都能猜出个大概了! 第133章 很好,她很有种 一连几天的时间过去。 这几天日子以来,简直堪称池念这些年来最为萎靡的时候,没有任何正经事可以做,虚度的令人如坐针毡。 最主要也是最难熬的,还数每天晚上,都跟傅庭谦同床共枕的睡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他不再像第一天那么欲求不满,但兽欲一旦涌来,她还是在劫难逃的被迫承着欢。 池念每天都在心底把他骂了无数遍,也试过各种各样的抵抗。 从开始想偷他车钥匙屡试无果,到直接摔门出走被他带回,又或者把房门反锁整天闭门不出,甚至连绝食都用上了,可无一例外,没有任何效果跟作用。 她把房门反锁,他有备用钥匙,她敢绝食,他就百试不爽的威胁她。 他好像成心跟她干上了,越是看她憋屈,他越是身心舒畅的愉悦。 折腾她,似乎成为了他的兴趣之一。 在这之前,池念哪里能想得到,她在宴会上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居然会令她遭遇这样的结果。 傅庭谦心思之小气之恶劣,简直刷新了她对他过去的所有认知,以前她就清楚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绝没料想到,他能斯文败类的禽兽恶劣至此。 用过晚餐之后,傅庭谦照常去书房,池念也没有待在客厅看电视或者打游戏的心思,也回了房间待着。 傅庭谦的书房,就在卧室的隔壁。 池念回了房间后,径直来到露天的阳台上。 她手掌握住雕艺围栏,微微侧过目光。 从她这个地方,能看见书房的灯光从窗口透出来,不难得知,书房内的男人正在日理万机的忙碌着。 第四天了。 池念闭了闭眼帘,她原以为傅庭谦应该不出几天就回去,哪里知道四天时间过去,他却始终不曾透露回去的时间点。 这几天来,池念也没有完全的闲着。 她仔细观察过,这个洋房里除了她跟傅庭谦,还有傅庭谦的保镖。 保镖每日都会早早安排人离开这里,去给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和饮食,以及傅庭谦工作需要处理的文件。 每当他们用完餐,保镖收拾完了屋子,几乎都守在洋房大门,外轮班换守。 她之前也想过,趁着保镖出去买东西时敲晕他们,抢了他们的车离开。 但思考到力量跟人数的差距,她后面还是放弃了。 她连傅庭谦摆在她眼前的车钥匙都很难得手,抢保镖的车就更加不自量力了。 不过,她偷不到傅庭谦的车钥匙,也抢不了保镖的车,不代表她就没别的法子。 池念抬头,看了看墨色夜空。 很难得,在这种深冬的天气里,夜黑风高的晚上居然有一弯明月微弱的银色光芒洒下来,好像连天气突然都站在她这边。 而此时,傅庭谦在隔壁书房忙,保镖在一楼收拾屋子。 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不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池念低下脑袋,目测了下阳台跟地面的距离。 大约三米左右,应该没到三米……不过即使不到三米,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也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她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苏蔓之在剧组拍戏时发生的意外,好像她那个时候摔下去的高度也没有三米吧? 池念心底忽然有些怂。 不怕是假的。 她内心还没有强大到,面对不确定的因素意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还好,地面是草坪,想来……应该不会摔得太惨。 只要她跳下去,跑进后面的森林里,然后穿过森林到达马路,运气再好一些,说不定很快就能在路边拦下一辆路过的车,让别人载她一程……黑夜比白天能逃掉的几率更大一些,因为视野有限。 池念又重重地闭了下眼睛,不断的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内心本能的恐惧。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是坚定的决绝。 她没再多加犹豫,双手抓住围栏。 池念翻身爬上围栏正坐着,一只脚跨了出去晃荡在半空里,清眸望着地面,她咬了咬牙。 “不管了!” 鼓足勇气低低的吼了一声,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身子往低空一跃—— 物体落地的声响,从窗口传来。 傅庭谦手上的钢笔一顿。 只是迟疑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脑海中划过的画面,让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钢笔被重重“啪”地一声搁在书桌上,他猝然起身。 傅庭谦三步并两步的冲到窗口边,见到的便是一抹女人娇小的身姿,慢腾腾揉着腿站起来。 他黑如夜色的眼瞳骤然收缩,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个女人,英俊绝伦的脸庞顷刻紧绷起来,勃然骤怒的低吼,“池念!” 听到来自二楼书房男人的声音,池念回过头,看向他的所在位置。 “你在干什么?”傅庭谦冷漠的让人发憷,一字一顿的仿佛从深渊而来,“给我回来!” 回应他的,是她竖起来的中指。 那模样好似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毫无疑问的挑衅。 不管是她唇角勾起的得意又张扬的弧度,亦或者是她再鄙视不过的举动,无疑都是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让人难以相信,这会是那个表面斯斯文文,性格乖乖巧巧的女人能干得出来的举动。 再之后,她是头也不回的走。 傅庭谦面色愈发冷骇阴沉,骨节分明的双手落在窗口于上,手掌微微收紧,他凝视着那个朝后面树林走去的女人,深黑如夜的眸子阴鸷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站在窗口边,他没动,唯有目光在黑夜中尾随着她。 舌尖抵了抵后牙槽,他突然的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阴沉沉的。 很好。 她很有种。 池念不傻,不可能会跟傅庭谦僵持。 眼下时间对她来说最为宝贵,虽然没看见傅庭谦追上来,但她也怕他会叫保镖来追,能争分夺秒的走远一点,她被他们逮住的可能性就越低一些。 不过刚刚跳下来的时候,腿虽然没有摔断,不过一阵阵像失去知觉的发麻,还是挺令她举步维艰。 她拖着双腿往前走,可还没走出去多远距离,前面忽然出现了两个黑色身影拦住她的路—— 第134章 傅庭谦,我不是你的玩物 “放开我!” 拖着发麻的双腿,走出去还不足五十米,伴随着傅庭谦神出鬼没的保镖出现,她短暂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扩张至整个心灵,就被保镖架着重新带回洋房。 “松开我!妈的你们是不是有毒!” 此时的池念,别说得意了,简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心情也从天堂瞬间跌入谷底。 她早就该意识到,傅庭谦的保镖怎么可能只有大门前的那四个人呢? 潜伏在暗处的,远她是所不能想象的。 无论她怎么挣扎,两个保镖架着她,跟架着犯人似的,显得她无助又弱小。 从大门进入客厅,保镖朝沙发中的男人道,“傅总,池小姐我们带回来了。” 带? 分明是押回来的好吗! 傅庭谦背靠沙发,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抽着烟淡淡道,“放开她。” 保镖闻言,这才松开她的双臂。 终于不再被强制的押着,得了自由的池念,看都没看一眼沙发中吞云吐雾的男人。 傅庭谦抬起眼皮,不容置疑的两个字泻出他的薄唇,“过来。” 池念没理他。 不仅没理,她还无视掉他,转身就要往二楼踱去。 傅庭谦丢掉烟蒂,如狼一样猛然起身,几步过来拽住她手腕,遒劲的力道强势的把她甩回。 池念整个身子都摔进沙发里,她怒极攻心的起身,“傅庭谦——” “跑啊!”傅庭谦欺身而上,直接把她摁回去,“有能耐了是吧,你怎么不继续跑了?” 池念恨恨瞪向他,眼神丝毫不虚,红唇齿白的道,“有本事,叫你保镖别多管闲事啊!” 傅庭谦眸光阴鸷,“听这意思,没有保镖你还准备想上天了?” 上不上天不知道,反正一定会够他吃一壶麻烦的。 池念唇瓣紧抿,不说话,把头别向一边。 傅庭谦最看不惯她这个样子。 她不想看他,他非较劲的伸手把她的脑袋掰过来,让她不得不面朝着他,“看哪呢,嗯?我在跟你说话。” “你烦不烦!”池念也是不耐烦了,抬起手臂挥开他霸道的钳制,“跑不掉我认了行吧!人都被你抓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傅庭谦眯了眯眼,“顾时筝上你身了是吧,哪里来的狗胆敢从二楼跳下去的,怎么没把你摔死?” 像那样危险的举动,也只有顾时筝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不要命的人才干得出来了。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连她这么个老实乖巧的人,也会做出这么令人咋舌的大胆举动。 这还是她? 池念嘲他,纤细的睫毛抬起来,“傅总这么没有常识的吗,从二楼跳下去是摔不死人的。” “是摔不死,顶多也就来个高位瘫痪,断腿断胳膊又或者摔成脑瘫。”傅庭谦回之同样的讥嘲,轻薄的眼上下扫视她,“看你的样子没缺胳膊没断腿的,看来毛病都出在脑子上了。”稍稍的停顿,他的薄唇继而弯出弧度,“但你这脑子想必在跳下去之前就已经瘫了吧,再摔也不会更睿智了。” 池念,“……” 你才智障! 你最睿智了! 池念压着呼之欲出的火气,勉强维持着镇定,并不想理会他或明或暗的内涵。 “从二楼跳下去的行为是跟顾时筝学的吧?”傅庭谦一条腿压在她的双腿上摁住她,一手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徒然加重,“那竖中指呢,也是跟她学的?” “用得着跟谁学吗,我发自内心的不行吗?” 言下之意,她真心的鄙视他? 傅庭谦面容一寸寸的冰冷下去,黑沉沉的双眸里是冰与火的相撞,“池念,你活腻了就直说。” “傅总说笑了,我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活腻。”池念皮笑肉不笑,小嘴一张一合的,“我很惜命的。” “我看你倒是一脸活得不耐烦的样子。” 她也不是第一次想逃跑了,之前她直接摔门出去的情况都发生过,傅庭谦几乎都是抱着戏谑的态度。 但今天,出人意料的,他格外的恼火。 池念忽然间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望着他阴沉沉的脸庞,清晰的捕捉到他双眸里夹带着火气,她忽而极轻的笑了一声出来,“你这么生气,是因为被我嘲讽到了?” 那还真是……挺意外的啊。 把她张扬得意的神情纳入眼底,傅庭谦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焠了毒的冰,“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想让自己死得更快?” 池念倔着一张脸,非但不怕他口吻里透出来的冰凉,还满是冷笑着,“你想掐死我吗?” 傅庭谦棱角分明的五官绷紧,“再惹我,试试看?” 分明已经是阴鸷到叫人心生胆寒的畏惧,可她却丝毫没有被他威胁到。 不仅不受他威胁,她完全就是沁着凉意的眼含着挑衅,“傅总你可放宽心吧,只要你一天不放我离开,我就一天不会再让你安宁的。” 不就是搅他个天翻地覆吗? 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走,他也不放她离开的话,那她闹也要闹得让他无法安生。 这种心情怎么说,他喜欢欣赏她憋屈的模样,池念也逐渐的想看他被她惹火的样子。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他再如何怒意滔天,对待她再差也不会差哪里去。 因为现在于她而言糟糕的简直不能更糟,事已至此,那就是比谁让谁更不痛快,在这点上池念也是不逞多让。 只要能让他心塞不快,那她就会感到报复的快意。 傅庭谦阴恻恻的起唇,“你是不是真当以为,我不会掐死你?” “那你就别废话了直接动手吧!”她昂起脸抬高下巴,口吻决绝的脱口而出道,“相比起不人不鬼暗无天日的活着的,天天还要遭受你禽兽一样的侵犯,我还不如干脆被你掐死,一了百了来得痛快!” 傅庭谦五官寒冷,一字一顿的字字成冰,“你说这种话是认真的?” 她破罐子破摔,早就对此不以为然,回了他一个坚定不移的字眼,“是!” “池念——” “傅庭谦,我不是你的玩物!” 第135章 你让我觉得,我就是那个第三者 傅庭谦神色一凝,细细的嚼着她的话,“玩物?” “难道不是吗?”说都说出来了,池念也什么都不管了,她咬着牙,“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是你想发泄兽欲就随便发泄的对象?” 愤懑的情绪,宛如巨浪拍打着岩石,在她心底不断的汹涌冲击着,池念顾不上他听完是什么心情,哪怕他听完更加恼火,她也不会再在意。 “你把我当什么了,没有自尊没有情感,任凭你随意压榨的木偶吗?”她此刻就像打开了的匣子,不吐不快的没打算停止下来,也更像是在发泄这些天堆积在她胸腔里,一直没能控诉出来的浓烈不满,“傅庭谦,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你可以随意支配的玩物!” 把她当做什么,傅庭谦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若她先不知死活,他们兴许未必会是如今这个境地。 但听着玩物这两个字,他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傅庭谦半眯了下眸子,凉薄的眼蔓延着危险的意味,“我不否认在那方面我需求是多了些,但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我有哪里没照顾到你,委屈到你了?” 吃穿用度,没有一样是他没有给她的。 甚至基本上都是最好的。 就连她会待着无聊,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不可否认,在这些生活方面,他对她的确还算周到。 只是,这样的周到就能掩盖掉他的禽兽行为吗? 池念娇俏的五官遍布着冷意,“但发生关系呢?有哪一次不是你在强迫我,你有问我的愿不愿意吗?你有尊重过我的意思吗?” “乖女孩,你问这种就有点儿可笑了知道吗?”他指尖捏着她下巴晃了晃,薄唇泛出阴郁,“不谈你愿不愿意,事实上不止一次,我都让你满足了不是么?” “你闭嘴!”池念耳朵一烫,气红了脸蛋,“不准再说这个!” “你不肯承认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傅庭谦冷呵,从薄唇流泻出来的语句直白得露骨,“所以说什么玩物,玩物也会高潮?” 生理的反应,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吗? 他分明应该清楚在一定的情况下,她即使心理排斥却仍旧身不由己。 而且,她多数时候不受自我控制,也分明是他故意的有意而为,是他看出来她不愿意,偏要一次次的让她不能自持。 明明他就是那个恶人,却居然用这么理所当然的口吻,还用这种的事来取笑她…… 池念重重地咬下唇。 放在之前,兴许她会恼羞成怒的动手了,可是这一次,沉默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竟毫无想伸手打他的冲动。 就像他说的,即便自欺欺人又怎么样? 事实摆在那里,不论何种原因,终究还是她没能坚守阵地,守住最后的一丝尊严。 “傅庭谦。”她僵滞的脸蛋忽而笑了笑,水盈盈的眸子清澈而泛凉,视线落在他英俊如斯的脸庞上,“羞辱我,是不是真的让你感到特别的痛快?” 她不怒不闹的细微变化,傅庭谦都看在了眼底。 他冷漠着道,“把你取悦到让你满意,就是羞辱你?说了个事实也是羞辱你?” “难道你以为这些不算?”池念提唇,“你清楚我的本意是什么,却非得去摧毁我的所思所想,这些还不够羞辱?” 傅庭谦不能否认自己的成心,看到她生出与她本意背道而驰的反应,他也的确感到过类似于报复的痛快。 仔细想来,他那样的想法,兴许确实跟羞辱没有太多的差别。 只是,确定只有羞辱吗? 傅庭谦沉着脸,“跟我做,就那么让你难受?” “对!”池念的双眼逐渐湿润,“如果并非我的本意,而是你强制要求的,那我跟个玩物的区别在哪里?羞辱我,报复我,既然这么做能让你满意,那你满意也该满意够了吧!” 他双眉微微蹙起,竟没如同往常一样的恼怒,而是镇定着,口吻听不出情绪,“还想说什么,你继续。” “不想说其他的,只是很想感谢你。”池念情绪起伏不定,唇角弯出笑意,然而那笑是没有温度的冰冷,她逐字逐句,“因为你很成功,让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什么人? 傅庭谦冷峻道,“继续说。” 他静待着她说下去,然而池念却忽然闭口不谈了。 她觉得很烦,又烦又恶心。 还有满满心灰意冷充斥在胸口里,多种多样的情绪不断的相融相撞,令她呼吸不畅。 抿了抿唇,她神情肃冷。 原以为她会如同火山爆发似的不断倒出控诉,可是她却令人意外的,语调极度平缓的道,“傅庭谦你让开。” 傅庭谦深沉的眸盯着她,没让。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隐隐的温怒着,“让开!” 他还是没动,只是道,“你先说清楚,你最讨厌的人,是哪种人?” 池念不想再开口,她手上用了些力道,还是推不开他,这不由得让人愈发的失去耐性。 也许是因为他并未完全压上来,而是只用一只脚固定在她的双腿上,所以这一次,当池念耐性尽失之后突然卵足了劲,终于是能如愿以偿的把他往旁边推过去。 她起身下地,步子却还没迈出去,手腕蓦地被男人的大掌钳制住。 傅庭谦阴鸷的不悦,暗含薄怒,“我到底怎么让你变成你最讨厌的人了?给我说清楚!” 池念紧绷着道,“不想说,没什么好说的。” “池念,别让我动粗才能撬开你的嘴。”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傅庭谦却没再任由她像方才那般轻易推开他,不论她如何使力,都没法再挣脱他的掌控。 “你就这么想知道?”挣脱不掉,她索性认命般的安静下来,点了下头,“好,我告诉你。” 傅庭谦半阖下深邃眼帘。 池念朝他回过头,慢慢弯唇,“你知道我爸妈离婚是因为第三者的插足,所以其实我最厌恶第三者,应该不是很难猜得出来吧?” 她眼眶有泪,“而你的这些所作所为让我觉得,我现在就是那个第三者!” 第136章 当你最厌恶的小三 傅庭谦一怔,英俊的眉宇覆着复杂,“我让你成为了第三者?” “哦,这么说好像确实也不太对。”清眸里的泪光闪烁着,池念弯唇,满是自嘲的味道,“别人当第三者,好歹都是你情我愿,或者是不知情的情况被迫当三,但我真是哪一样都不沾,根本连个三都不是。” 她既不是你情我愿,更是清楚他跟苏蔓之的关系。 如此想着,池念是愈发感到好笑,“所以我究竟算个什么呢,充其量只是你一个泄愤的工具吧,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你的目的都达到了。” 傅庭谦眉头拢聚,“你说这是杀人诛心?” “没错!”她眼底漾着水润,满脸笑着却字字珠玑,“真的恶心,不论看着你,还是看着我自己,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恶心的想吐!”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的落在男人耳里。 她究竟是在凌迟着她自己,还是凌迟他? 傅庭谦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的跳,“你非得要这么说?” “我说的都是事实。” 知道他最不喜欢听她说“恶心”两个字,事实也证明,每当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都无比恼火。 然而池念含着利刃的眸子盯向他,“而且也是你非要让我说的,傅总,你还想听什么?” 她讽刺进骨子里的笑靥,让人丝毫不怀疑,但凡是这个世界上可以用来形容他们之间关系的言辞,她一定会挑选出最恶毒最难堪的那一种。 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蔓延,逐渐灼伤了他的全身。 他以为,这些天来她应该吃够教训了,即便喜欢跟他对着干,但起码不会再说这些字眼。 但现在看来,她身上的刺,显然要比之前还要尖锐刺人。 傅庭谦阴沉如冰,连气息都是凛冽至极。 似乎失了跟她僵持的耐性,他沉着脸,猛地将她打横抱起,长腿径直朝二楼迈去。 “傅庭谦!”池念在他怀里挣扎,双手乱挥乱捶,仿佛对于他的触碰,从身心都透出满满的排斥与反感的意味,“你放开我!我能自己走!” 事实证明,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并没有太多拒绝的权利,反抗或者挣扎,都是多此一举的徒劳而已。 来到卧室,傅庭谦将她扔到床上。 看着他松了松衣襟,满身怒火难泻的戾气模样,不用多想,池念都清楚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抵抗,毕竟反抗没用。 她披头散发的爬起来,冷冽笑着望着他,“我说的话让你感觉不中听,所以又想睡我了吗?” 傅庭谦松着衣襟的动作一顿,冷冷侧过头来瞟她。 “你想做那就做吧!”挂在她眼睛边晶莹闪烁泪珠子,伴随着她不可控的情绪,猝不及防从她脸蛋上滑落下去,“反正都已经足够恶心,做的再多也不能更恶心了!” 他凌厉道,“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恶心都已经恶心透了,凭什么我不能说?”池念红着眼睛嘶声道,“你想睡就睡,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你也别指望再拿这种事威胁我了!” 暴戾的因子,流窜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 戾气遍布了他的整张脸,那样寒冷的气息,仿佛令整个空间寸寸凝结成冰,让人感到如置冰窖,禁不住身心都跟着打颤。 池念心底哆嗦得厉害,忍不住抱紧了双腿,但她昂起来的脸,却是半点都不肯退让的对望着他。 傅庭谦似笑非笑的阴鸷弯起唇角,“你是完全豁出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是吧?” 池念不甘下风的冷笑,“我还能在乎什么,我最在乎的,不都被你一一践踏个够了吗?” “践踏?”他一步步的朝她逼近,“什么是践踏,我让你爽了就是践踏?还杀人诛心,你很了解什么是杀人诛心,嗯?” 池念抿着唇不说话,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冷硬的紧绷着。 他弯下腰来,突然一把捏起她的脸蛋,“你说你原本老实一点乖一点,这些事或许也就过去了,你怎么就非得那么成心想不开,非得一次次来挑战我的底线,嗯?” 池念的声音沙哑的从喉咙里流出来,“事实上,我老实你也没有放了我,我听话你也没让我离开。” “我说过了会走,你急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她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的砸下来,“难道要我一直等着你一个没有肯定答案的日子,然后每天都要跟你做那些恶心的事?我做不到!” “你除了觉得恶心,就没有其他能说的了是吧?” “对!” “很好。”他点头,阴戾的冷笑,“看来这段日子的确是让你委屈得不行了。” 池念双眼通红的对望他,两人的目光一个比一个还要冷厉可怕,彷如火焰在彼此间撞击着。 放在平时,傅庭谦说不定就对她哭的样子心软了。 实际上,在她刚说她像个第三者的时候,他的确也是有点儿心软,因为他清楚,她的确不太能忍受第三者的身份。 可是这女人偏偏天生的不知好歹。 他刚有一些心软,觉得触及到她内心深处的伤痕令他有点过意不去,她倒好,一句话比一句话更很更凶的砸出来,生怕觉得刺他不够。 挺好的。 本身他也觉得,对她心软简直是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怪异的甚至连他自身都感觉哪那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如此这样,反而简单干脆得多。 “既然在你眼里我都那么不是人了,恶心也让你恶心透了,我何不如彻彻底底坐实了你的每一个字。” 听着他突如其来的话,池念微怔,“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自己连个三都不是吗?”傅庭谦幽幽的笑,面容冷戾得叫人心下战栗不止,“我成全你,让你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三。” 池念双瞳惊恐的瞪大,大脑倏然一片空白,连应该是什么反应都忘了。 傅庭谦幽幽凉凉的启唇,“明天我们就回去,你也给我搬回九溪湾,好好当你深恶痛绝的小三!” 第137章 最好干脆烧傻得了 傅庭谦摔门出去之前,留下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他说,“别指望着你有表达不愿意的权利,除非你连你的工作也不要了。对了,还有那个叫江靖北的,他之前也挺让我不爽的了,我现在心眼小得很,不确定什么时候会不会突然不快想弄他,你自己掂量好。” 尤其是后面的这几句,宛如炸弹一般在池念的脑子里炸开,直到他夺门而出,她的眼前仿佛还是他满是寒戾的模样。 她抓起枕头,用尽所有力气的狠狠砸向门,“傅庭谦你这个混蛋!人渣!” 不仅拿她的工作威胁她,他还算上江靖北? 江靖北是得罪了他没错,但这些天他都没再提过这件事了,唯独现在才说出来……无非是在告诉她,江靖北因为她而得罪他的事,并没有过去,如若她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他随时都能对江靖北出手打击或者报复。 他根本是在借题发挥,故意刁难。 这么做的目的,只为让她老实安分的当他的小三,她最深恶痛绝的人? 他真是残忍的从未叫人失望过! 如同世界崩塌一样,池念整个人崩溃不已,眼泪扑簌簌的滚落而下,身子抖如筛糠。 客厅里。 傅庭谦坐在沙发里,吞云吐雾的抽着烟,袅袅烟雾模糊了他英俊立体的五官,他讳莫如深的双眼仿佛裹挟着狂风骤雨。 二楼连接不断的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即使没有亲眼见到,也能想像得出来,此时上面是如何的狼藉一片。 保镖看着沙发中的男人纹丝不动的坐着,不由的试探出声道,“傅总,要我上去阻止一下池小姐吗?” 傅庭谦吐出烟雾,五官冷峻如霜,“随她砸。” 看出来他的脸色十分之差,都觉得有些吓人了,保镖很识趣地低声说,“那我先出去守着,您有什么吩咐再叫我。” 傅庭谦一声不吱,神情恍惚的皱着眉,只见他的脸庞愈发的深沉起来。 其实为什么要偏偏这么刁难她,连他自己都快不明白了。 起初是真的被她惹得恼火。 但这几日下来,再大的火气实际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也本可以先让她离开这里,两个人完全不必到如此境地,更不必提追根究底起来,她让他不痛快,他完全有的是其他办法从她身上找回痛快,大可不必用如今这样的方式。 傅庭谦难以解释清楚,近日来潜伏在他心底的鬼迷心窍是怎么回事。 她总是喜欢跟他唱反调的脸,很多时候真的令他恨不得掐死她算了,可是每一次他都气到头顶,最后居然也没太把她怎么样。 他不是不清楚他们已经离婚了,然而他却……说不清道不明的,总被她各种各样的举动牵引着。 ——傅庭谦,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句话猝不及防的浮出他脑海,傅庭谦抽着烟的动作一滞。 喜欢? 胸腔里突然心烦气躁的厉害,他冷冷地想,也许是了。 至少,他是挺喜欢跟她做的。 没再多想下去,傅庭谦倏然起身,直接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蒂,身形冷漠的朝着二楼踱步而去。 整整一夜,他都没回过卧室,而是在书房里待到了天明。 早上八点左右,保镖送来早餐。 傅庭谦坐在餐厅里,不冷不热的用着早餐,负责去叫池念的保镖匆匆下来,“傅总。” “她不肯下来?”傅庭谦的神色冷峻着,难得意外的说,“不肯下来就算了,随她去。” 之前池念不想吃东西的时候,他可不会说这些话。 而且这些天也基本都是傅庭谦去叫的池念,然而今天他却是让他们去叫,实在反常的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保镖心底稍稍有点儿诧异,不过很快道,“不是,傅总,我敲池小姐的房门,她一直没有应声。” 傅庭谦蹙眉看他,“没应声?” “是的,敲了很久她都没理。”池念不应声不开门,保镖也不敢随便进去。 傅庭谦冷漠的脸沉了下去。 他都答应今天离开了,她还想干什么? 筷子被啪地一声放下,傅庭谦徒然起身,大步朝着二楼迈去。 卧室的门没有反锁。 傅庭谦轻易打开门进来后,最先令他感知到的,是无与伦比刺入骨髓的寒意扑面而来。 没开暖气? 他皱着眉,望了一眼地面。 整个地面都是一片的狼藉,有衣服枕头被子,也有花瓶碎片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十分的难以下脚。 他长腿踩过这些东西,走到大床边,见到的是身姿娇小的女人蜷缩着躺在床上,身上除了穿着的那套衣服,基本什么都没盖。 傅庭谦的脸又难看了下来。 他站在大床边,没动,只是阴沉至极的眼盯着背对他,对他进来也无动于衷的女人,“你又开始了是吗?” 她没有回答他。 “池念,你不要总是在挑衅我对你的忍耐力!” 傅庭谦忍着直达头顶的怒意,终究还是上前,拽着她的手臂将她蛮横的提坐起来。 当女人精致小巧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这才让人注意到,她双眼紧闭着,整张脸都是不自然的酡红,而唇色却是泛着白,身子软趴趴的。 对他的怒吼,她别说回应了,不省人事的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傅庭谦眼瞳微震,伸手探上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她脸上的温度滚烫到不正常,明显是烧晕了过去。 傅庭谦神色骤变的狠狠低咒一声,急忙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冲出卧室。 保镖见到他抱着怀里的女人急匆匆地下来,不明所以的道,“傅总,这是……” 傅庭谦一身冷戾,“去书房把我车钥匙拿来!” 保镖不敢耽搁,忙应声就去拿了。 车门打开之后,正要把怀里的女人放进副驾驶,但转而又想到什么,傅庭谦眉头紧蹙地对身旁保镖吩咐,“你来开车。” 保镖不问缘由,只点头,“好的。” 很快,傅庭谦跟池念都进入后座。 她身上的温度很高,抱着她,都能连带着把他也给捂出一身汗。 傅庭谦低眸注意怀里的女人,忍不住捏了下她毫无知觉的脸蛋,“最好干脆烧傻得了,省得整天气人。” 第138章 竟然还是回来了 池念烧得浑浑噩噩,大脑一片雪白。 当她察觉到自己不舒服时,是在半夜,不正常升高的体温,以及脑袋和整个身体沉重的难受,让她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海边本就风大,靠近海边的洋房里冷风不断的往屋内灌,混合着寒冬的空气,简直是冷到骨子里。 她本来想去找遥控把暖气开了,结果发现遥控早被她无意间砸了个稀巴烂,零件碎片散落一地。 望着一地的残骸,顿时她又有气无力的躺回床上。 宛如世界崩塌的心灰意冷充斥了她整个人,这种时候,她半点没有想去找傅庭谦的心思,见都不想再见到他,更是不想出这个门。 但她没有料想到,自己这一犟,后面竟是不知不觉烧晕了过去。 等到池念缓缓打开艰难沉重的眼皮时,她的脑子还是懵懵的,意识仍旧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呆滞无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随后是身体本能的需求,令她渐渐皱起眉,“水……” “念念?”顾时筝听见她的动静,放下手机,从床脚那边的单人沙发里腾地起身,关切着急忙过来,“你醒啦?” 看到她,池念刹那恍惚了一阵,“时筝?” 在海边洋房待了几天,除了傅庭谦跟他的保镖,她就没见过其余的人。 此时见到顾时筝这么再熟悉不过的人站在她跟前,简直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池念迷迷糊糊的甚至都差点认为,是不是自己烧出了幻觉。 顾时筝的手探上她的脑袋,吁了口气,“好像是退了些。” 紧接着,顾时筝问她,“你是不是想喝水?” “嗯……” 池念愣愣地点了下头,她口干舌燥的,喉咙干涸得厉害,声音都是沙哑的暗沉。 “你等着哈!” 看到她醒来,顾时筝喜不胜收,哒哒哒的像个花蝴蝶似的跑开。 直到这时,意识逐渐回笼,池念这才注意到,这里既不是海边的洋房,也不是医院的病房,而是九溪湾别墅的卧室。 隐约记得,傅庭谦说过要让她搬回来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还是回来了……而且并非出自于她意愿的情况下。 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还在发着烧,身体软软的像漂浮在云端一样,生气这么激烈的情绪,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奢侈。 唯有疲惫的无力感,如藤蔓在她内心深处蔓延。 顾时筝下楼给她倒水的时候,保姆云姨跟守在别墅的医生知道池念醒来,都跟着上来看她。 医生拿了温度计给她量体温,又给她做了些其他检查,这才放下心道,“温度比之前降下来了些,目前没看出其他方面因高烧产生的不良症状,先再继续输几瓶液,等情况再好一些,再去医院做个更详细的检查吧。” 池念昏迷过去之前是在海边洋房,醒来又是在九溪湾,对自己的具体状况一无所知,只能感觉到身体孱弱无力,眼睛酸酸胀胀的难受,脑袋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她靠着枕垫半躺着,哑着嗓子不由问,“我之前烧得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啊,你完全的不省人事了!”顾时筝心惊胆战的接了话,“我快被你吓死了知不知道!” 池念呆呆的,那的确是……还蛮严重的样子。 “你确定她脑子之类的没有被烧傻吗?”顾时筝望着她面露呆滞,心下惊悚的不放心朝医生道,“赶紧给她再检查一下智力有没有坏掉。” 池念,“……” 虽然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但你这样质疑我的智商让我很受伤。 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道,“顾小姐放心,池小姐目前都还算是正常的,她高烧刚退人也才刚刚醒过来,思维意识没那么跟得上,等她慢慢恢复过来就好了。” 顾时筝将信将疑,“确定她真的没什么问题?” 没让医生再开口,池念朝她道,“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了。” 顾时筝撇撇嘴,“好吧。” “既然池小姐醒过来了,那我先回医院一趟,等晚点再过来换药水。”医生对云姨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然后道,“池小姐,顾小姐,我先走了。” 池念点头,“云姨你送送医生。” “嗳!” 医生是傅庭谦的私人医生,客套了两句跟着云姨一块离开。 顾时筝在床边坐下,“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池念手背上还挂着点滴,闻言摇了摇头,“嘴里苦苦的,没什么胃口,等会再说吧。” “那你先继续躺着休息,好好恢复一下再说。” 顾时筝想扶着她躺下,但池念伸手拦住她,“不想躺了,躺得浑身难受,一点力气都没有。” 顾时筝也不要求她什么,“那就坐着吧,我陪你说说话。” 一睁眼就回了九溪湾,池念心底惆怅着,整个脑袋都还沉沉闷闷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句话说起。 倒是顾时筝率先迟疑又担忧的问她,“你怎么会突然烧得这么高?这几天,傅庭谦那渣男对你做什么了,他是不是都没把你当人看?” 池念不想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一是难以出口。 二则,她不想让顾时筝掺和进她跟傅庭谦的事情来,以免她脾气发作遭遇无妄之灾。 毕竟顾时筝在云城再如何横着走,在傅庭谦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池念声音哑哑的,不是滋味的道,“他没把我怎么样,会发烧是我自己的原因。” 顾时筝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怪?” “我好歹也在傅家多年了,你也看到我现在不缺胳膊不断腿的,不是好好的么?”池念勉强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忙转了话题,“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傅庭谦告诉你的?” 顾时筝冷哼,“那渣男怎么可能会通知我,是我中午的时候听到消息说他回傅氏公司了,我就去星月首府没找到你,然后又想来这边碰碰运气,哪里知道你不但被他带回这里,居然还高烧不醒。” 第139章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顾时筝跟她聊着这些天怎么寻她都没找到,然后问池念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连一丝消息都打听不到。 池念回了她手机没带,简单的说起如何没法跟外界联系之类的事,唯独跟傅庭谦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谈。 她不想多说,顾时筝便不继续追问,毕竟池念浑身上下还算安然无恙,除了发着烧的确也没其他什么不对的症状。 而且现下池念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时筝忽然神秘的冲她道,“你猜猜,你消失的这几天,除了我之外最担心你的是谁?” 池念一时还真猜不太出来。 想了想,她才说,“唐导?” “哦,他倒的确也是其中一个,刚开始知道你被傅庭谦带走后,也是跟我询问过你的消息来着。” 听这意思,池念便知道她指的另有其人。 顾时筝也不卖关子,冲她揶揄的一笑,“你跟那个江靖北,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念懵了,“朋友啊,你不是知道吗?” “朋友会那么着急你的情况么,他一天能问我起码三次有没有你的消息。”顾时筝表情夸张地道,“真的,要不是他操心的是你,我一天能被他给烦死。” 池念能想得到,她那样的情况下被傅庭谦带走,江靖北估计不免担忧。 可他会如此担心,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应该也没少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想找你,估计也跟我差不多黑眼圈都给熬出来了吧?” 池念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从她神采奕奕的脸蛋上察觉什么憔悴之色,心直口快的道,“说实话,没看出黑眼圈。” “那是因为我保养得好,今天还化了淡妆的原因,你当然看不出来啦,诶你别煞风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顾时筝想说什么,池念跟她那么相熟,稍微动一下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果然顾时筝八卦着,“普通朋友可不会像他那么担心你,你们俩真的没什么猫腻?” 池念心里吃味,因为想起了江靖北那天的告白。 “他很喜欢你吧,而且还不是一般般的喜欢。”顾时筝意味深长的继续道,“就算你们两以前没什么猫腻,那以后呢?我都看得出来,他是很在意你的。” 池念微微垂下睫毛,“没可能的事想什么以后呢。” “怎么没有可能?”顾时筝懵了懵,不解着,“我跟盛斯衍稍微打听过他,他回国的时间不算多长,这么短的时间内他都已经是公认的云城商业圈的新贵了,很可以了,未必就比傅庭谦差。” “我没拿他跟傅庭谦比较过。”池念低下视线,淡淡的说,“他是很优秀,所以我才配不上。” 顾时筝觉得她这话说得太谦虚了,在她眼里,从来还没有池念配不上的男人,只有配不上她的。 顾时筝也是了解池念的,不由狐疑的看了看她,“你是因为傅庭谦的原因,还是自己对他没感觉?” 池念默了一阵,朝她无辜又可怜的眨了眨眼,“时筝,我头疼。” “……好吧,我不问了。” 不管是池念不想答,还是现在刚刚醒来她的确不太舒服,顾时筝都很聪明的不追根究底。 池念想了一下,还是道了一句,“既然他之前找过你,那你应该也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帮我跟他报个平安吧。” 这点是应该的,毕竟对方都担心了她这么多天。 顾时筝看了她几秒钟,“确定,你不自己跟他说?” “我现在没手机,等之后有机会再说吧。”如果特意用顾时筝的手机联系过去,觉得又太郑重,让顾时筝转达更为妥当,“你别多说其他什么,告诉他我现在挺好的就行,让他不必再多想。” 这么点小事,顾时筝自是很痛快的应许下来。 再之后,顾时筝又道,“这几天你就先暂时在这里养着病,等烧彻底退了有精神了,我再过来接你回星月首府。” 如若不是池念现在整个人不方便移动,她早就把她给带回去了,哪里忍得了让池念在傅庭谦的别墅里多待一秒。 池念刚从高烧的昏迷中醒来,顾时筝不敢太打扰她休息,嘱咐了让她安心静养,其余都别多想的话,她便离开了卧室。 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池念滋味极其复杂,凝重的情愫盘踞在她的胸膛里,她没有回顾时筝那句接她回去的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时筝解释她目前的处境。 她不清楚,傅庭谦之前让她搬回九溪湾是不是认真的。 倘若他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她应该怎么办? 不是认真的,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今跟傅庭谦愈发复杂的关系? 都发生了那些事,难道还能像过去一样云淡风轻吗? 可能吗? 池念没法去想太多,混混沌沌的意识沉重的脑子,更是由不得她想那么多,全身仿佛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席卷着,柔柔软软的无力感,让她捂着被子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池念跟顾时筝都不知道的是,她实际上是昨天早上被傅庭谦带回来的。 傅庭谦带回池念时,她身上的温度跟火烧似的,浑身冷汗不止,整个人都胡言乱语的呓语起来,分明脸蛋红的彷如被开水沸煮过,唇色却是没有血色的惨白无比。 他先送她到医院治疗,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折腾,她的情况有所好转稳定,然后到了今天早上,她才被傅庭谦又带回了九溪湾,让她能安静休养。 公司那边仍有紧张事务等待他处理,尤其是关于如何能够全权接手国外公司的事,虽然目前一切都在他运筹掌握之中,高层们也终于被送走,但他真正的计划才进行了三分之一而已,后续仍有紧要的工作等着他继续推行。 傅庭谦送她回了九溪湾,只得留下医生跟云姨照看她,然后便赶往公司。 没有人知道,从海边洋房带她到医院再到回九溪湾,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过来,他是什么心情。 云姨也只是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到他双眼遍布着红血丝,疲态尤其明显,那分明是睡眠严重不足的模样…… 第140章 蔓之,分手吧 傅氏总裁办公层。 傅庭谦回到公司后,先在办公室里把紧要文件都给处理了,然后便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进行长达两个多小时。 等会议终于结束,人人面露严肃的出来,章秘书这才进入会议室里。 傅庭谦还在对林临交代什么,章秘书一时没敢开口。 “行了,就这么去办吧。” 傅庭谦蹙眉摆手,林临低头应声,收拾上桌上的文件,退了出去。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章秘书,傅庭谦道,“什么事。” 说话间,他双手抄兜,迈开长腿朝外走去。 章秘书一边跟上他,一边出声道,“傅总,刚才九溪湾那边的保姆来电话,说池小姐醒了。” 闻言,傅庭谦身形一顿。 章秘书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过了会儿低淡开腔,“知道了。” 仅是这么三个字,再无其他。 章秘书也只是转达内容而已,傅庭谦没什么交代的,她也不会多问,然后又道,“苏小姐知道您回来了,现在正在会客室,您要见吗?” 傅庭谦回来的事,虽没有特意告诉任何人,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苏蔓之会来傅氏找他,无需意外。 傅庭谦沉吟了片刻,听不出情绪嗓音说,“带她去办公室吧。” “好的。” 苏蔓之是和蒋雪一块来的,但傅庭谦的办公室,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去,所以章秘书只带了苏蔓之一个人过去。 从会客室到他的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让人心绪紊乱至极。 苏蔓之一路上都在想,等会见到傅庭谦的第一句该说什么。 相比起几天没见到他的期待,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底占据了多数。 办公室的门被章秘书推开,“苏小姐,您进去吧。” 苏蔓之抬起双眼,一眼望见坐在办公桌后,正在低头看着文件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是熨烫得体的西装,忙碌工作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专注认真的迷人。 苏蔓之压下心头的复杂,把脸上的不安褪去,换上一副再平常不过的微笑。 她一边走了进去,一边出声唤他,“庭谦。” 佯装轻松的口吻,好似无事发生,一如往常那般仿佛半点没受到什么影响。 傅庭谦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转而落到她身上,淡淡的眸色波澜不惊的,“坐吧。” 苏蔓之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没有坐。 看了眼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再抬眸望向他时,他眼眶边几乎难以掩饰的暗沉,眼珠里隐隐约约的红血丝,即便不用细心观察都能洞悉得出来。 她格外的诧异,“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没有休息好吗?” 傅庭谦神色如常的抚了抚眉心,掩去了眼底深处的疲态,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浪费时间,只道,“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急需处理。” 苏蔓之有点不安的试探着,“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无碍。”捏了下眉心后,傅庭谦不着痕迹的把文件合上,然后拿起内线,抬眸瞧着她,“你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苏蔓之想了一下,勉强挤出笑容,“既然你还这么忙,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不耽搁你的工作时间。” 傅庭谦放下内线,“也行。” 其实按照他们如今的关系,加之他以往的作风习惯,他回来了通常即便没法先过去看她,也会告知她一声的。 苏蔓之为他这一次异常行为找了个理由。 她笑着道,“看你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处理,我稍微有点儿能释怀,你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一声。” 因为忙,所以没法顾及到她。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方面。 但实际上,还有另一方面,是傅庭谦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他背部靠着座椅,半阖下眸子,视线落在办公桌上,“你来这里,应该是想问这些天我去了哪里,和池念做了什么。” 没有料到他会主动提出来,而且说得如此猝不及防的直白,苏蔓之略有意外的一僵。 傅庭谦淡淡的目光望向她,“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苏蔓之心下凝滞,慢慢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中坐下来。 她缓缓笑了笑,“我不否认,这些天我有很多次都想质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池念带走,又为什么要跟她一块失踪这么些天,不但把我扔下来还一直不跟我联系。” 稍稍一个停顿,她掀起睫毛凝视他,“但现在,我不想知道那些。” 傅庭谦喜怒不形于色的平淡看她。 静待她说下去。 苏蔓之酝酿了好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介意你跟池念怎么样,不论你们之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 “你应该介意。”傅庭谦蹙眉,她大度的实在让人感到意外,甚至是不适,“这一次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你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质问我,甚至是责怪我,包括我回来没有告诉你一声,也是我的问题。” 把他放在身为她男朋友的立场上,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失败得不行。 任何一个把自己女朋友弃之不顾的男人,要么是不喜欢,要么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而这种问题,在她心底,这些天不知反反复复的想过多少次。 她咬了咬唇,“我不怪你。” 是池念那个女人! 苏蔓之摒掉心神,面露从容的笑容,“你不是一向比较想让我能多包容一些吗,我都不想计较,你怎么反而还让我去怪你了?” 之前他想让她能够包容池念,因为他跟她离婚了就代表了将来再无可能,苏蔓之大可不必把池念放在心上,以为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瓜葛。 可现如今……该如何说,她似乎总在不该计较的时候去计较,该计较的时候却又大度的让人感到诧异。 这样的违和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蔓之。”傅庭谦静默了片刻,眉眼深沉,毫无防备的说,“分手吧。” 第141章 云泥之别的态度 分手…… 当这两个字从他嘴里流泻出来,堪比晴天霹雳,苏蔓之错愕的一震,“你说……分手?” 傅庭谦没看她,神色寡漠如常,淡淡应了一个字,“嗯。” 她再难维持镇定,蓦地从椅子中站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攥紧,漂亮的脸蛋上逐渐失血。 “因为什么?”苏蔓之喉咙仿佛失哑的道,“因为池念……你果然还是喜欢上她了?” 傅庭谦口吻极淡,“跟她无关。” “无关?”苏蔓之哪里会信,“如果跟她无关,你会跟我提分手吗?” 她问出这些的时候,似乎从未想过,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能够质问的。 因为身份,因为差距。 越是身居高位的男人,对待女人,对待感情,越是不喜欢被人深究追底的盘问。 但苏蔓之到底也不是一般其他的女人,她是当初不论他娶池念,又或者跟池念离婚都能够左右他决定的人。 她还是他原本想在跟池念离婚之后,打定主意要跟她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所以她此般质问,也算是傅庭谦给她的底气与勇气。 傅庭谦眼眸的视线终于调转向她,似乎仔细的蹙眉想了一下,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也许你说的没错。”微一沉默,“或许的确跟她有关。” 苏蔓之表情都僵了住,难以置信的缓声道,“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你一定要从我嘴里听到答案么?”傅庭谦眉头微皱,从容不迫的口吻淡淡的说,“如果提分手,就一定是因为喜欢上别人,那就当做,我的确是喜欢上她了。” 他承认了! 苏蔓之更为僵硬的震惊。 大概也是因为太过于震惊,她竟一时忘记了该说什么,以至于她木讷的,只能听着他继续开腔。 “蔓之,我不想再瞒着你。”傅庭谦徐徐晦涩道,“实际上,在跟你的这段感情里,我早已经背叛过你。” “……什么?” 连接不断的意外冲击,让她整个人仿佛置身谷底,大脑的思绪呆滞的空白,都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这次之前,他跟池念已经睡了两次,虽然情况各有不同,但那都是不可抹去的事实。 傅庭谦从来没想过要永远把这件事瞒下去,只是这么久以来,他始终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她坦白。 后来打算的也是再过些时日,等事情尘埃落地,他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坦诚交代他和池念已经离婚的事实,然后再告知苏蔓之他和池念之间的那点破事。 原本都打算得很好,好的一切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然而事与愿违。 在此情此景的情况下坦白出来,诚实地说,也是他自己未能预料到的。 苏蔓之听完他有条不紊的交代出,那两次他跟池念发生关系的缘由,她错愕不已,难以相信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抱歉。”傅庭谦眼神锁在她身上,是真真切切的有几丝歉意在里面的,语调复杂又晦涩的道,“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当初是身体背叛,如今却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背叛,我不会指望得到你的原谅。” 苏蔓之完全彻底的懵了。 她来这里之前,以为自己对他表达出,她不会计较他跟池念这段时间的事,一切都能继续恢复往常。 她依旧还是他的女朋友,等他跟傅家处理清楚了他跟池念离婚的事,他们很快就能订婚,然后是结婚。 可她哪里能想得到,他不但对她提出分手,还把他曾跟池念的那些事都不再瞒她。 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兴许以愤怒居多。 而她却只感到恐惧。 傅庭谦菲薄的唇继续淡声说,“你如今正值芳年,我跟你分手,以你的姿色和能力,不愁找不到比我喜欢你,更值得你托付的男人。” “不行!”苏蔓之冲动的脱口而出道,“我不同意分手!” 傅庭谦深邃的眼望着她。 苏蔓之整颗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心绪更是凌乱的不行,她努力的稳住心神,勉勉强强的维持着平缓的语气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突然说分手就分手,我……很难接受。” “我能理解。”傅庭谦道,“但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显然我也不再值得你耗费时间跟青春,你若继续待在我身边,对你来说有害无益,女人的青春最是宝贵,趁着现在你还有很多能够挑选的机会跟余地,找一个更合适你爱惜你的人,对你才是最好的打算。” 什么是对她最好的打算? 苏蔓之突然想起盛斯衍的那句话。 ——他眼里有你的时候,你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他眼里没你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 这种事,即便盛斯衍不说,苏蔓之也当然清楚。 离开了傅庭谦,她不可能再如鱼得水,风光无限,要知道,她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几乎都是傅庭谦给的。 傅庭谦自然也能想到了这点,又对她深然道,“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何况还是我对不你在先,分手既然也是我提的,我不会让你这些年的青春白白浪费。” 苏蔓之怔了怔,很快便听到他说,“分手之后不仅你娱乐圈的资源不会改变,另外也会让人帮你单独成立一个工作室,由你自己掌控所有的事业资源跟安排,房子跟车子我也会让林临再划几套到你名下,至于现金支票这些……” 傅庭谦蹙了下眉,波澜不惊的道,“我个人是觉得,拿金钱这种当分手费就有些俗气了,但如果你需要,想要多少你都可以尽管提。” 相比起当初他对池念一毛不拔的吝啬,对苏蔓之他真的无限阔绰有余了。 连想要多少钱她都可以尽管提,跟池念完全是云泥之别的态度。 只要不像顾时筝那样肆意挥霍的人,她这辈子凭着傅庭谦给的这些,完全可以过上足够富裕的生活。 苏蔓之从震惊到错愕到僵硬,再到现在的怔愣,她终于慢慢缓过神,消化掉他所有的信息。 第142章 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你这么面面俱到的为我考虑,连我将来的事业安排都给照顾到了……”苏蔓之垂眸,苦涩的笑了笑,“这算不算说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跟其他男人对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 傅庭谦英气的眉梢微拢,“蔓之。” 他的话还未出口,苏蔓之美而不可方物的脸,再之后便朝他露出柔软的试探,“你告诉我,我跟你,和其他男人对其他女人,是一样的吗?” 傅庭谦沉默须臾,给了她个答案,“自然是不一样的,我们在一起很多年。” 言下之意,他并不是随随便便开的这个口。 但苏蔓之没有听出来他的另一层意思,“既然是不一样的,那怎么能轻易说分手就分手呢?” 话音落下,她动了身形。 傅庭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坐在办公椅里岿然未动。 从办公桌前绕到他身边,苏蔓之半蹲下来,把他搁在办公桌上的大掌拿过来,情深意浓的握住,“你能跟我坦诚你和池念之间发生过的事,我很高兴,真的。” 傅庭谦深邃似海的眼一瞬不瞬凝着她,薄唇轻抿着。 “既然你能坦诚相对,那你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的意思呢?”苏蔓之唇角弯出弧度,漂亮的双眼漾着柔弱的光泽,“我不会介意的,不论过去你跟池念发生过什么,只要你能跟我说出来,我都不会再介意,我可以全盘接受,以后也不再过问。” 傅庭谦虽是个男人,有很多男人通有的劣性,一般能得到一个女人如此大度的善解人意,对自己过去的事不再盘根追底,不知是多少男人渴望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的观点。 换做是以前,他坦诚,然后得到她的原谅,那必然是最好的。 然而如今已不再是从前。 他道,“你不必如此卑微。” “我不觉得这是卑微。”苏蔓之咬了下唇,渐渐湿润的双眼透出情意绵绵的味道,“是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相比起失去你,我更愿意接受过往所有的不美好。” 不论任何人看着她如此模样,都不免心生不忍。 即便是不忍,甚至可以称之为无情,傅庭谦也还是对她道,“方才我说了,我不再值得你的喜欢,曾经身体的背叛尚且还可以弥补,但如果连心意都在开始改变了,那我就不再值得你付出情感。” 苏蔓之微微的一僵,“不是的!” 她摇头,“我们认识七年了不是吗,这七年来你都从未喜欢过别的女人,你怎么敢肯定,你现在喜欢上池念了呢?” 傅庭谦的确是不清楚,或者说,他并不敢完全肯定。 他跟池念之间的关系素来复杂。 若说喜欢,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觉得有哪一刻,她令他感到想要跟她把婚姻关系持续下去。 倘若说不喜欢……现如今,他越来越荒唐的举动,开始令他自己也渐渐困惑起。 昨晚他在医院里守了她一夜,把自己近日来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仔仔细细的冷静想了一遍。 然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喜欢跟她做,并且并不想放她离开。 这是对她这个人的喜欢,又或者仅仅只是他前段日子被江靖北挑衅到了,出自于对她私人的占有欲,这就很难再分辨得出来。 也许,两者皆有。 再细思下来,多少有点在意她是一部分,更多的部分,大概是出自于男人最根本的征服欲。 他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挑衅的人,可不但江靖北敢来挑衅他,连池念也是一次次的如此。 占有欲这种东西,一旦滋生出来,就像大火渐渐蔓延整个山头,单凭一个人,是扑不灭的。 傅庭谦会跟苏蔓之提出分手,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似乎永远都不在一个频率上,也有他认为,让她退出他跟池念之间,对她的伤害才是最小的。 她无需承受这样的伤害。 而伤害却又已经被他造成,能如何在未来让她避免开,便只有他们分手这种情况。 虽然这样对她也是一种残酷。 “蔓之。”傅庭谦立体的五官裹着歉意,“不管我是不是喜欢上池念,我们之间都很难再有可能。” “我不信。”苏蔓之眼眶湿润,明亮的泪光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柔弱可怜,“也许你对池念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呢?七年之痒你听说过吗,我们相识到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也许你就是暂时对我们的感情有点感到疲倦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新鲜感么…… 傅庭谦淡淡的阖了下眼眸,“不论与否,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裂痕,即使继续在一起,也只会增添更多的隔阂而已。” 苏蔓之握紧了他的手,“我不会介意。” “蔓之。”静默须臾,他深沉而晦涩的看着她道,“过去都是你跟我提分手,而我是第一次跟你说出这两个字。” 苏蔓之又是一凝。 “你应该清楚,这么多年来,不论什么情况我都没跟你提出这两个字。”傅庭谦道,“既然我提了,必然是因为我想的足够清楚。” 他的性格,让他不是会轻易提出这两个字的人。 提了,就说明几乎没有回头的可能。 可是苏蔓之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咬了下唇说,“庭谦,你相信我好吗,感情这种事,我比你更了解,你真的只是暂时的疲倦而已,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好了。” 傅庭谦凝着眉,话已至此,他实在很难再把话说得够绝情果断。 苏蔓之拿着他的手碰上她的脸,轻轻地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要轻易说分手好吗,你想要空间还是自由,我都给你,我也不会管你目前跟池念怎么样,你可以完全随着自己的心意来,等到你想清楚了,对池念的新鲜过去了,我们再好好在一起行吗?” 傅庭谦沉默不语的看了她须臾,“你又何必如此。” “我没法对我们的感情说放就放。”苏蔓之双眼含泪的恳求道,“就算你心意已决,也不要分手那么快好吗,至少,你先给我一点时间慢慢接受,可以吗?” 第143章 我又得意忘形了? 苏蔓之从傅庭谦的办公室出来。 “蔓之……”等候在外的蒋雪看到她,忙迎过去,当看到她眼里浮着的湿润,不由愣了一下,“你怎么哭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后,苏蔓之脸上的柔弱祈求很快褪去,转而是受伤之中带着冰冷的色泽。 她的嗓音仍是带着哽咽的,“出去再说吧。” 整个傅氏都是傅庭谦的人,总裁办公楼的这一层还都是他的心腹,蒋雪心领神会的明白在这里不便多言。 两人很快乘坐电梯下楼。 出了傅氏公司大楼的门,蒋雪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处。 一边走下石阶,蒋雪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傅总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苏蔓之脚步倏地停下。 傅庭谦那些始料未及的话,突如其来的令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几乎是措手不及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其实也稍微预料过,傅庭谦跟池念这一遭回来以后,兴许对她多少有点影响。 可分手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她万万不曾想到的。 好在傅庭谦不是那么的冷酷绝情,念在他们多年的情分上,他愿意给她时间来接受。 苏蔓之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捏紧,面色十分冰凉紧绷,从应接不暇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后,她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他还能给她时间接受,这对她来说,起码还有缓和的余地。 没有回蒋雪的话,苏蔓之突然对她道,“你先自己打车回去,我想去一个地方。” 说完,她不等蒋雪再问,急忙的迈开脚步—— 自顾时筝走了之后,池念昏昏欲睡完全提不起精神,又捂着被子足足睡了一觉,期间医生来给她换了药水,云姨又让她吃了药,整个过程中她依然是浑浑噩噩的。 等到她被云姨再次叫起来,天都已然黑了。 云姨道,“太太,您都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晚餐我都做好了,您想在房间里吃,还是下楼用餐?” “下楼吧。”池念想了想,抿了下干瘪瘪的嘴,“躺得有点累了,正好可以下去活动活动。” 她的烧虽然还没完全退掉,身子骨也还是很没力,但此时的精神倒是稍微好了些。 掀开被子,她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双脚趿拉上拖鞋。 云姨给她拿来外套披上,“医生说你现在尤其得注意保暖了,好好把外套披着,别再受凉了。” 这个别墅里,早已经没有属于池念的东西。 眼下她穿的用的,无需多想都知道是傅庭谦让人安排送过来的。 池念身上穿的是一套新的保暖睡衣,其实已经挺暖和,别墅也都开着充足的暖气,但为了能尽快好起来,她只能乖乖听话。 她裹着外套,先去刷了个牙,然后才任由云姨扶着她走出卧室,边走边随口问,“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云姨笑着道,“不是,是今天早上先生帮你换的。” 先生? 池念缓了一下,才想到云姨指的是傅庭谦。 秀气的眉梢,几乎是下意识的轻蹙一下。 算了,谁换的都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她又转开话题,“云姨,你以前不是每隔两天才过来一次么?怎么今天一整天都在。” “自从上次您跟先生一起回来,先生就让我在这里住下了,因为房子需要人看管和定时打扫。” “……” 云姨笑呵呵的又道,“您从这里搬出去衣服,先生好像都没有打算把这套房子卖出去,想来应该是因为这套房子是你们的新婚别墅,他没舍得让它蒙尘或者卖出去吧。” 怎么说来说去,都能提到傅庭谦那个狗男人。 池念此时最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于是道,“云姨,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 云姨一愣,“啊?” “也不要叫我太太,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 那她应该叫什么? 直接叫名字……也太不合适吧? 云姨扶着池念下楼。 准备快到一楼时,她想起了什么,三秒又忘的唤池念,“对了太太,有位姓苏的小姐来找您,我之前看您一直没醒,就叫她回去等您好点再来,但她坚持不肯走,一直都在客厅里等着。”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池念已经抬起盈盈长睫,望见了坐在客厅里的苏蔓之。 苏蔓之自然也注意到她们这边,把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池念几乎没做多想,连多一秒的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留,直接就对云姨道,“送客吧,我不舒服,不想见其他什么人。” 没待云姨应声,苏蔓之从沙发中站起身,“我有话想跟你说。” 直觉让池念清楚,她此行不善。 当然,她们也不可能再善得起来了,甚至是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太可能维持得了。 池念冷淡的开腔,“有什么话你自己去问傅庭谦,别来问我,我没心情回答你。” 云姨不上网,跟傅庭谦也没怎么接触,自然不知道苏蔓之跟傅庭谦是什么关系。 听池念的口吻,她便也对苏蔓之下了逐客令,“太太现在还病着,你有什么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请你出去。” 苏蔓之视若无睹,目光直逼池念,“你现在既然能下楼,聊几句耽搁不了你太长的时间。” 耽搁不了太长时间池念也不想耽搁。 她冷着脸,没有商量的余地,“云姨,有人听不懂人话,那就直接拿扫把轰吧。” 云姨还真的应了一声,松开她,转身就想去拿扫把。 苏蔓之蹙着眉,立即冷声道,“你跟庭谦还没有复婚呢,这么快就开始想用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是不是得意忘形的太早了点?” “我又得意忘形了?” 真有意思。 池念真心觉得不论是傅庭谦还是苏蔓之,简直令她烦到没边。 一个个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难道上辈子她真的挖了他们祖坟,以至于这辈子非得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找她的不痛快? 池念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没去找苏蔓之的麻烦,反而苏蔓之自己却送上门来。 第144章 池念你是不是贱? 池念觉得苏蔓之的行为迷惑,而很快,她觉得自己更迷惑。 没让云姨再赶苏蔓之走。 她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精神恹恹的在客厅中坐下。 “云姨,我口渴。”嗓子干哑得厉害,极其的不舒服,池念冲云姨道,“麻烦你帮我倒杯水,然后再帮我把饭菜温着,我等会再吃。” “好。” 云姨应声就要走开,池念抬了抬眼皮,转为朝苏蔓之瞥去。 没让她开口,苏蔓之便冷漠道,“我不渴,不需要给我倒。” 噢,她也没打算问这个。 池念看着她,“我就是想告诉你,大晚上的你戴着墨镜,别磕着碰着然后赖我头上,我担当不起。” 知道她是大明星,但大晚上的戴墨镜,还是在私人场所里,不知道是个什么病? 苏蔓之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闻言,她迟疑了一下。 之所以戴着墨镜,是因为她之前在傅庭谦的办公室哭过,出来后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尤其是不想被池念看出她哭过的痕迹。 但没想到她来到九溪湾后,竟然让她等了几个小时,池念才慢悠悠的醒来。 等了她这么久,苏蔓之等的多少失去了耐性。 不过此时瞧见池念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发烧的缘故浮肿得厉害,病怏怏的身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不论身体或皮肤或精神,远比她的状态差了不知多少倍。 苏蔓之将眼中讥讽敛去,从容优雅的把脸上的墨镜拿开,露出那张依旧貌美如花的脸,朝池念漠然弯唇道,“看着你这幅样子,我挑这个时候过来,倒显得我像是故意的。” 苏蔓之那一身连坐着,都是端庄而气势凌人的模样,像极了知道自己男朋友出轨,拿出原配的大方来登门拜访第三者的戏码。 而满是孱弱的池念,从气势上更是输了。 池念想,她现在吃穿住都是傅庭谦的,堪称被金屋藏娇的她,根本输得不能再输。 妥妥的,她现在就是个破坏别人感情,人人喊打的小三。 省得还真把自己代入进那个角色里,池念搭理都不想搭理她,懒得接她的茬。 云姨在这时给她倒了水过来,嘱咐道,“太太,水是烫的,先凉一下再喝。” 池念道了句谢谢,接过水杯,然后云姨便朝着餐厅走过去,给她把晚餐温着。 云姨一走开,苏蔓之不禁讽刺的上下瞥着她,“太太?” 之前没注意到保姆对她的称呼,现在听到保姆这么叫她,苏蔓之简直觉得可笑,“都已经跟庭谦离婚了,也没有复婚,你住着他的房子我还没说什么,连这个称呼你都应得下来,不觉得底气不够吗?还是真的有人能像你这么不要脸?” 称呼问题池念下楼前刚纠正的云姨,只不过云姨这样叫了她三年多时间,一时没能改过来,此时又见苏蔓之出现在这儿,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纠结。 池念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跟她解释的。 双手捧着水杯,眼皮里都没抬一下的轻轻吹气,池念不动声色地说,“你若是再这么废话连篇,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还想吃完东西继续回去睡觉,没工夫搭理你不痛不痒的几句废话。” 苏蔓之神色有点挂不住。 心下不由讥讽的想,她自己都无耻的这么理所当然,顾时筝之前有什么可把她说得那么清高的? 苏蔓之凝着脸,“你不是言之凿凿说根本不屑庭谦,也不会跟我抢他么,这才过去多少天,跟他消失了一趟,回来了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住着他的房子,不觉得打自己的脸打得太快了点?” “打没打我的脸我很清楚,说我在这里住的心安理得,那我就真不知道你眼神是不是有问题。” 她浑身都难受得要死,哪里来的心安理得? 苏蔓之冷然的瞟着她,唇角弯出冷嘲热讽的味道,“既然在这里住的这么不舒服自在,那你不会走吗?有人拦着你还是架着你了,限制你的行动了吗?” 池念纤细的睫毛低垂着,不时的吹着水杯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精巧的小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病态般的柔弱感。 听完她的话,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视线终于从地面收回,池念幽幽抬起眼皮,凝向对面满身满脸对她充满嗤之以鼻的女人。 “第一。”她缓缓弯唇,“还是想提醒一下,你眼神如果真的有问题,就去医院看看,不然视力正常的人,应该没有多难看得出来我在生着病,起身下个楼都觉得很费劲,你要我自己怎么离开?” “你如果想离开,这么点事能难得了你?”苏蔓之不屑道,“再不济,你不是还有顾时筝这么个闺蜜,真心不想住在这里,让她想办法叫人带你离开,很难吗?” 池念不想跟她啰嗦,让顾时筝带她走,也许顾时筝会面临傅庭谦怎样不爽的结果。 “那就接着说第二个原因。”顿了一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倏然冷锐的逼向苏蔓之,言辞间净是犀利,“你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不肯让时筝带我走,不如你去质问一下傅庭谦那个疯批,他凭什么拿我工作威胁我,凭什么拿我朋友威胁我?凭他一手遮天就能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居然拿这种事来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是不是没种?” 看着她一口气说完,苏蔓之简直被她惊人的话语,气得怒意直逼头顶。 尤其是最后的六个字落下,激得她登时从沙发中站起来,怒不可遏的伸出手指着池念,疾声厉色的道,“池念你是不是贱?庭谦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居然这么说他?” “就是因为认识多年,我才发现我以前眼睛有多瞎。”池念皮笑肉不笑,“虽然他一直都挺卑鄙的,但现在他简直卑鄙无耻到刷新了我的认知,我骂他有问题吗?” 让她当他小三?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第145章 在我眼里,跟他有纠缠是无妄之灾 跟池念如何争执吵闹,即使被她夹枪带棍的讽刺,苏蔓之都还可以忍受,毕竟她们现如今是对立的关系。 自从不断的把脸皮撕破,特别是上次宴会一闹以后,她们就不太可能维持得了像从前那样的虚与委蛇。 但听着池念竟然骂傅庭谦“没种”二字,甚至还用卑鄙无耻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傅庭谦,她哪里还能忍受得了? 苏蔓之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脚,直指池念愤怒道,“你吃着他的用着他的还住着他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要论不要脸跟卑鄙无耻,像你这种享受着别人给的好处,背地里却又说尽别人坏话的小人,才是真的卑鄙无耻!” 相比起苏蔓之的火冒三丈,池念施施然的坐在沙发里,慢腾腾喝了口水的态度,镇定自若的跟她形成对比鲜明的反差。 像是气她还不够,池念浅浅喝了点水后,徐徐淡淡的从容道,“我可不止会背地里才这么说,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么些话。” 什么? 苏蔓之瞪大双眼。 这些难听的话,她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哦,我好像骂到你心爱的,被你视为神祗一样不容诋毁男人,让你很难接受对吧?”凝了眼她震惊的难以言喻,整张漂亮的脸蛋被气红的彷如猪肝色,池念不急不缓的放下水杯,“那真是挺抱歉的,谁叫他该,人都会触及必反的,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不仅吃穿住都是他的还要骂他,你再惹我得厌烦,我还会连带着把你一起给骂进去。” “你真是犯贱!” 几乎是咬着牙怒吼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苏蔓之再难忍受,徒然迈开步子带着势如破竹的凌厉与愤怒,她疾步过来—— 池念倏地抬起眸子,盯住她,“苏蔓之,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我现在是个病人。” 苏蔓之义愤填膺,完全就是一副作势要教训池念的架势,“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池念冷着脸,“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哪怕只是打一个巴掌,我都立马就去医院验伤,以故意伤害起诉你。” 苏蔓之气上头顶,听着她的话就像听到笑话一般,丝毫不以为意的冷蔑着。 她正想开口嘲讽,然而池念抢先一步的出声,“当然起诉对你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我也没指望让你在法律上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过除了走法律程序之外,我还能把验伤单跟你故意殴打病人这种事放到网上。” 话音掷地,苏蔓之一震。 “你猜猜,以你无所不知的大明星名气,这件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池念唇角弯出笑弧,“你要是不在乎你的名声,大可以动手试试,只要你敢动我一根头发,看看究竟是你们把事情压得厉害,还是我能闹得更厉害,再想想会不会彻底毁掉,你对外立的斯文优雅的玉女人设?” 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苏蔓之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威胁我?” “你若是动我一下,就不止是威胁这么简单。”池念慢条斯理的淡笑,摆出一副我根本就不怕你的从容架势,“你又不是傅庭谦,他一个有权有势的巧用手段的商人,我玩不过他,但对于你,我想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必然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嘴巴上是她占尽了优势,但实际上说得越多的人,心里越是没底。 池念现在内心就慌得一批。 如若苏蔓之此时若还是不管不顾的坚持要动手,她一个病得没什么力气的人,自是没有招架甚至没有还手的能力,几乎只有挨打的份。 打都挨了,事后再怎么报复让苏蔓之付出代价,也无法抹消她现在所受的皮肉之苦。 让还没恢复的身体再雪上加霜,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惨的想哭。 池念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蔓之的神色变化。 好在苏蔓之似乎真的被唬住了,尽管怒意汹涌仿佛恨不得扒了池念的皮,可她行动上已然滞在原地,没再往前一步。 苏蔓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掺和着怒气与恨意的盯住池念,“我真的搞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庭谦究竟看上你什么?” 撇去私心不说,这种牙尖嘴利完全看不到别人好的女人,她真不觉得池念有什么配得上他的。 而他偏偏还为这种女人,要跟她分手……即便不谈其他,他们七年的情分,她也绝不能接受他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池念不清楚,她跟傅庭谦之间发生了什么,也绝想不到傅庭谦已经跟苏蔓之提出分手这种事。 她大约明白,因为失踪的这段时间,让他们兴许闹了点不愉快,而听了苏蔓之的话,仅仅也只是觉得好笑和讽刺而已。 池念凉凉的讥诮着,“在你眼里是他看上我,在我眼里,跟他有纠缠根本是无妄之灾,没有他,不用说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心塞,我连面对你的必要都没有。” 她明明只想跟他痛痛快快的离完婚,然后再愉愉快快的过自己风生水起的日子,在跟傅庭谦离婚之后,她甚至为自己的未来都盘算好了,也在努力付之行动。 然而他们离婚才半个月而已,真的只有半个月而已,本以为可以从此跟他们再牵扯的舒心日子,居然短暂的只有半个月。 她感觉自己高兴的还没几天呢,一下他们又把她从天堂拽了下来,比起不平衡,池念觉得自己远比她不平衡得多。 但她不想再翻之前的帐。 池念不冷不热的又朝向她道,“这次你突然直接找过来,想来应该也不是为了跟我吵几句就完事的吧?” 倘若只是这样,那完全是在浪费心机。 打几句嘴炮又有什么实际意义,根本不值得她特意坐下来跟她说话。 “我猜,你应该是想叫我离他远一点?”池念淡淡笑了下,“你光叫我没用,起码你得拿出什么实际点的作为吧,不然我没法跟你谈。” 第146章 既然如此,我帮你离开庭谦 忽然被池念这么一提醒,苏蔓之气昏头如雷灌顶的顿时清晰过来。 她此行,的确不是为了跟池念吵架。 毕竟她跟池念吵得再多,闹得再难看,都不能解决她目前的处境。 更不利于她想挽回傅庭谦的心意。 苏蔓之纵是再如何痛恨池念此刻的这幅嘴脸,也不得不尽量冷静下来,让思绪渐渐平稳,“既然你猜到我的目的,那就直入主题的说吧。” 通篇废话终于可以揭过,池念不由松了口气。 因为发烧还没彻底好转,她脑袋还会隐隐作痛,嗓子也极度的不舒服,人是精神恹恹的提不起劲。 跟苏蔓之吵了这么些时间,她有点心力交瘁。 话说得越多,喉咙就越痛。 但若是闭嘴,任由苏蔓之踩在她头上,净说一些让她感到可笑不已的言辞,又感觉自己忍得更是难受。 左右都是难受,也是自找苦吃的一种吧? 苏蔓之平复着呼吸,重新又坐回沙发中,没有温度的目光跟池念对峙着。 尽管觉得她的嘴脸虚伪至极,苏蔓之还是照着她的说,“你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不想跟庭谦在一起,直到现在你都还是这么个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远离他?”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被胁迫的,而且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多废话,我耐心有限。” “好,那就当做你是被胁迫的。” 不是当,是的确被胁迫,才导致她现在寸步难行。 真要硬刚,她是真的刚不过傅庭谦,那男人完全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顾忌丝毫不会手软。 想弄她,或者是弄她身边的人,于他而言那真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势力压人,没办法。 不过池念已经放弃了纠正苏蔓之,因为觉得没意义,反正不论苏蔓之怎么想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什么结果。 池念嘴里又干又苦,端起已经温凉下去不少的水杯,慢慢的送到嘴边轻抿一口,静待着苏蔓之继续说下去。 苏蔓之凝眸看她,蓦然道,“是不是只要庭谦放弃威胁你的想法,你就会离开他,从此都不再跟他有纠缠?” “当然。” 虽然跟苏蔓之不合,想法或者立场都没法再维持和善,不过在想让她离开傅庭谦这一点,算是她跟苏蔓之难得达成一致的共识。 这种心情很微妙。 好比曾经特别让你不爽的人,突然有一天,因为某一个点某一件事,你们却成为了同一个战线的盟友,那种滋味很复杂。 而你还很十分清楚的明白,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还不得不跟对方合作……因为只有双方合作起来,才能事半功倍解决掉自己的麻烦。 如此想着,便愈发觉得滋味晦涩了。 可是尽管觉得挺难受煎熬,池念也不得不接受。 倘若单靠她自己,她根本无法预料会是什么结果,也许是鱼死网破,也许是等傅庭谦腻了烦了的那天。 即便她存着再好的奢望,想的也只能是傅庭谦可能是随口一说……但这种奢望,已经住在九溪湾的她,好像不太能这么天真。 池念沉默着,苏蔓之也沉默了须臾。 她有点没太料想到,池念会答应得如此果断,难道她真的没有心思想跟她争? 这个世界上,真会有女人不爱傅庭谦那种男人吗? 他有权有势,身价不菲,能力出类拔萃,不仅地位背景是不容撼动的强硬,就连长相气质都是万里挑不出一个的卓尔不群。 这些年,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女人对他前仆后继。 若不是有她的存在,加之傅庭谦并不是轻易对其他女人有兴趣的男人,围在他身边漂亮的女人,到现在恐怕数不胜数,早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而这种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是令人心之若骛的男人,池念却只想离他远远的,根本不屑他身上叫人心之向往的优点? 苏蔓之实在觉得难以相信。 或者每个人的审美各异,有不同的喜好,可池念跟傅庭谦是什么关系,她最是清楚不过。 男人最了解男人,同样女人也是最了解女人。 女人的直觉,早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让苏蔓之看出来,曾经池念对傅庭谦多少有过爱慕的心意。 所以她才一直怀疑,池念离的这个婚并不是完全的心甘情愿,离婚之后池念还出现在本不该是她出现的场合里,还跟傅庭谦站一起,她岂会不质疑池念的心机? 可现在池念眼看就要完全得到傅庭谦,她却又说想离他远一些,苏蔓之忽然不知道该信她的哪一句话。 为了确信她的真实想法,苏蔓之还是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离开庭谦,对他的权势地位,或者说他这个人,你都没存有一点非分之想?” 池念觉得,她这个问题,真是多余的让她不太想回答。 不过她想得到苏蔓之的帮助,因为只有苏蔓之的帮助,才不会牵扯她身边朋友,以傅庭谦对苏蔓之的感情,他也绝不会计较什么。 池念耐着性子温声答,“我对存在于你们之间,我第三者的身份没有兴趣,甚至是恶心,他再怎么优秀完美,我都不可能当他的小三。” 苏蔓之不再说话。 太天真了。 只想要一份美好单纯感情的女人,不能说没有。 但在他们这种阶层的世界里,想获得一份单纯美好的感情,根本就是在做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梦。 尤其是在这种资本权势的世界中,多少人为了想更上一层而爬上别人的床,根本数不胜数放眼皆是。 小三? 能当上傅庭谦的小三,都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幸运,多少女人挤破脑袋都不可能当得了他的小三,甚至连爬上他床的机会都没有。 可池念却说恶心? 分明就要触手可及的男人,她却想拒之千里,不是天真是什么? 而且,她好像对傅庭谦已经跟她提出分手的事,并不知情……苏蔓之打量的目光在池念身上扫了个来回。 “既然如此,我帮你离开庭谦。” 第147章 有的人,千金不换 因为工作原因,池念素来是个讲究效率的人,不太喜欢在跟人谈事的时候,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口舌,以免耽搁对方也是在耽搁自己。 苏蔓之连续不确定的问了她几个问题,才总算正入话题,让她忽然有点儿不应景的想—— 她果然是个为达到目的,连脾气都可以磨没的人了。 “你想怎么帮,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又或者已经想到什么让我离开他的方式方法,都先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再说。”池念不温不火的瞟向她,“既然我们终于能达成共识,你的方案,应该不必兜着瞒着我吧?” “这个当然。”苏蔓之微微提唇,“你既是决心要离开庭谦,那现在我们至少都是同一条线上的,任何事情两个配合起来,总比一个人来完成要轻松得多。” 池念没有什么表情,冰凉的手指尖碰着手中捧着的杯子,“我洗耳恭听。” 老实说,池念想离开傅庭谦,这完全是苏蔓之的意料之外的收获。 她来这之前还在想,她要如何才能让池念离开他身边而绞尽脑汁,经过这么多事情来,她深知池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本来并不是抱有很大的期望能说服池念,她甚至想过池念如若不要脸继续纠缠傅庭谦,必要的时候,就需要一些必要的手段。 然而现在这样始料未及的转变,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惊讶,甚至是惊喜。 苏蔓之努力平复着心绪。 “很简单。”略微一个沉吟后,她想到了什么主意,信心满满的向池念道,“你离开云城。” 池念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我离开云城?” “我知道你没有钱,我给你钱,再想办法让人帮你弄个身份证,然后帮你安排一个逃走的路线。”苏蔓之自信地道,“只要你离开云城,从此消失在庭谦的眼皮底下,再也不跟他有所往来,他自然威胁不了你,也威胁不了你朋友。” 池念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一句吐槽起。 池念缓了一下,然后面色平静地说,“你知道我朋友都在云城,我工作也在云城,你却让我离开云城,从此再也不回来?” “工作跟朋友都可以再换。”苏蔓之凝着她,“你在云城又没有家人房子,既然决心想离庭谦远一点,朋友跟工作又算什么?” 池念原本觉得,她跟苏蔓之合作是一件再完美不过的事。 但听了苏蔓之此时种种疑似不屑的言辞……她不屑她其他什么都还好说,可池念难以忍受,苏蔓之对她的工作跟朋友嗤之以鼻的态度。 朋友跟事业,是她最难割舍的。 她的脸色寸寸冰冷。 “离开云城之后,你还需要销声匿迹的躲一段时间,因为庭谦如果想找你,恐怕没那么容易躲得开他。”苏蔓之还沉浸在计划里,云淡风轻自信满满的说,“你只管拿着钱离开云城,其余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摆平,我还会给你两年都花不完的钱,所以哪怕你没有工作收入来维持生活,也完全不必担忧过不下去。” 池念突然冷冷的扯了下唇角,“你的想法很美好,天高皇帝远,只要我离开云城走得够远,傅庭谦的确没法再拿我怎么样,你们可以依旧如胶似漆,郎情妾意恩爱无比。” “这么做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但将我们对方的损失降到最低,也能杜绝将来庭谦有可能对你念念不忘。” 苏蔓之压下心头的激动,但也许是因为这个办法实在过于完美,合她心意的甚至可以省去她不少麻烦,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喜色。 而她那一抹一闪而过,被她很快又掩饰掉的喜色,池念细心的恰好纳入眼底。 池念笑。 就像对她这个人都没再期待一般,她把目光从苏蔓之的身上收回,视线转而落在手中捧着的水杯上,无声嘲弄的弯唇,“的确是一劳永逸,但要论损失……应该是你的损失被将到最低吧?” 苏蔓之蹙了下眉。 池念毫不留情的戳破事实,“比起跟傅庭谦在一起,能在他身边捞到的好处,给我两年都用不完的钱又算得了什么呢,你的算盘打得挺好,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利益,我都快被你这个完美的计划给惊叹到了。” “你嫌钱少?”苏蔓之早就料到,她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满足的女人,“只要你能离开云城,我不介意再适当的多给你……” “你给我多少我都没有兴趣,因为我不可能离开云城。”池念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将杯子搁到茶几上,暗哑的嗓音冷漠道,“对我来说,傅庭谦还没有达到我为了离开他,而不惜抛弃我朋友跟事业的价值。” 话音掷地,池念再无谈下去的欲望,从沙发站起身。 看她居然一句话就推翻她的所有打算,苏蔓之的神色变换莫测,急忙的叫住她。 为了能够说服她,苏蔓之出声道,“你不是自己恶心当小三,既然恶心,离他越远越好有什么不值得的,你那点事业就这么重要?” “事业的确还可以再拼搏。”池念微微侧过头睨她,双眸冷如冰霜,忽而笑着道,“苏蔓之,你是不是没什么特别知心交好的朋友?” 苏蔓之皱紧了眉,神色收紧,“你想说什么。” “看来是真的没有了。”池念端着一副浅笑,“因为没有所以不知道,那我就不能怪你无知,不清楚有的朋友千金不换的感受。” 苏蔓之语塞,但她显然还是不甘心。 池念一脸兴致缺缺的说出一个馊主意,“要不然,你干脆逼傅庭谦在我跟你之间做个抉择,相信他会为了你,很乐意跟我断绝往来。” 苏蔓之想都没想,“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再谈的。”池念漠然道,“傅庭谦没有值得我为避开他而离开云城的价值,你又不肯逼他做抉择,话不投机那就省点口舌吧,我懒得送你,你自己走。” 苏蔓之一口气都憋在心底。 还想说话,然而目光流转间,瞥见出现在大门处的男人,让她顿时哑口失言的,表情几乎僵在脸上,“庭谦……” 池念,“……” 这种背后密谋坏事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的窘迫惊慌,让她突然想原地表演昏迷这个行为艺术。 第148章 她不信池念比得了 傅庭谦身长挺拔的站在大门的玄关处,神色寡漠的脱下身上的长款黑色外套,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走进来,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 苏蔓之跟池念都没料到傅庭谦会突然过来。 她们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在门口站了多久,她们的谈话内容又被他听了多少。 苏蔓之很慌,脑海一片空白。 这种感受,宛如一贯在他面前维持的完美形象露出了马脚,又被他亲眼撞破。 她心虚着,想要解释。 但是她几度试图张口,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她再愚蠢也知道,这个时候解释根本是欲盖弥彰。 “你先回去吧。”她说不出一句话,傅庭谦便出声给了她台阶下,“天色不早了,我司机在外面,让他送你。” 苏蔓之漂亮的脸蛋从最开始的惊慌,到伴随他的话音落下后,转为是淡淡的惆然失落与受伤之色。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立场……好像曾经池念才是应该离开,或者是他跟她一块离开,池念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整张脸都是僵滞的,“好,那我回去了。” 傅庭谦叫苏蔓之离开,让池念很是惊讶。 苏蔓之居然不问不闹不吵的离开,令她更是惊讶的不能自已。 这……不对吧? 怔怔地望着苏蔓之从沙发里拿起包,然后满脸失落的走出客厅,池念一时脑海里也满是空白着。 “庭谦。”站在玄关处,苏蔓之忽然又停下脚步,慢慢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 他真的要为池念跟她分手么? 傅庭谦清楚她问的意思,英俊的眉宇间覆着不见情绪的平淡,对望上她,低沉的嗓音道,“我答应了给你时间慢慢接受,以后也别再来找她了,没有意义。” 苏蔓之扯了扯唇,眼中受伤的情愫更浓,“你怪我来找她,怂恿她离开你?” “没有,你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 傅庭谦说的实话。 苏蔓之此行作为也算是情理之中,他们多年的感情,却因为他一句分手就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太能承受得了。 他若尚有良知都不会怪她,毕竟是他亏欠了她,辜负了她这些年的感情与付出。 傅庭谦又看着她,缓声道,“像今晚这种事,有这么一次就可以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有其他的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 他虽然没有怪她,连语气都是歉意的,然而苏蔓之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立在另一边默不作声的池念,满心满眼的仍是心有不甘。 或者说,不甘的更浓郁了。 “你给我时间接受,那么,你也用一些时间再仔细考虑一下可以吗?”苏蔓之漂亮的双眼,浮着令人不禁怜悯的泪光,“你的决定来的太快太突然,可能连你自己都未必清楚是一时兴起的新鲜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等你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的时候再做出决定,我才能接受得了。” 傅庭谦深邃的眸凝望她。 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思及她的感受,沉默须臾,尔后还是温着声音答应了她,“好,我会考虑清楚。” 得到他的这句话,苏蔓之便不再多做停留,留下一个勉强的苦涩笑容,她转头离开了别墅。 走出大门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很快便维持不住。 神色冰冷着,苏蔓之用力的咬紧唇。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自他跟她提出分手,立场跟身份天翻地覆的转变,这种落差感……她难以释怀,也绝不甘心。 满满的危机感,让她无法坐等傅庭谦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给她一个答案。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都了解他的脾性,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向来没有太多改变的可能性。 否则,他不会对她感到那么歉意,让她不论想要什么,他都在力所能及的补偿她。 思考至此,苏蔓之心中愈发痛恨。 想让池念离开云城,显然是不可能了。 那女人嘴上说得言之凿凿,仿佛恨不得能离他越远越好,可真要她离开,却又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根本毫无诚意跟决心,虚伪的简直让人作呕! 而现在,他字里行间都叫她不要再找池念,显然也并不高兴她怂恿池念离开。 这样类似的事情若是再做,定然会惹得他不高兴,她也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 既然池念不离开云城,那她必须得想办法挽回他的心意……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信池念比得了! 不能释怀的不只有苏蔓之,还有池念。 凝望苏蔓之一脸备受伤害的离开,池念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叫住她,但冲动到了喉咙边,她又堪堪压了下去。 因为觉得好笑。 她叫住苏蔓之算怎么回事,这好像,是怎么都轮不到她去管去想的事? 那一秒种圣母玛利亚上身的池念,不禁沉默的反思了一下。 她一个在他们世界中拿着女配剧本的人,去管他们感情纠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只要他跟苏蔓之两人不波及到她,她就该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当然,不波及也是波及到了。 从他们方才的对话中,那明显的异常,不难让人察觉出端倪。 池念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朝傅庭谦投去一眼,净是晦涩难言,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欲言又止的道,“你跟苏蔓之……” 傅庭谦表情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情绪,也没回答她的疑问,开腔道,“云姨呢,我还没用晚餐的。” 云姨一直在厨房待着。 听到傅庭谦叫她,忙走出来道,“正好太太也还没吃的,我这就去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再做两个菜,先生你们一块吃吧。” 傅庭谦幽深的眸落到池念身上,“行。” 他说着便朝餐厅走去,几步之后察觉池念站在原地,岿然未动。 第149章 傅庭谦,你是不是也犯贱 池念站在水晶吊灯下,披头散发的微垂脑袋,没有多少血色的苍白神色间,浮出不太明显的复杂凝重。 傅庭谦脚步微顿,“不是还没吃饭的,要我请你?” 跟苏蔓之耽搁这么长时间下来,池念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毫无胃口。 沉重弥漫在她心头,令她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朝他问,“你是不是跟苏蔓之分手了?” 傅庭谦没有否认,低磁的声线淡淡道,“今天刚提。” 池念怔松,双眼呆滞。 傅庭谦朝她过来,牵起她的手,“去吃饭,我饿了。” 他的手指刚触碰上她,池念就像触电似的,挪开了手避开他。 傅庭谦眉宇微拢,抬起视线瞧她。 池念整颗脑袋都是乱哄哄的,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极其僵硬,“我自己走。” 话音一落,她率先转身。 傅庭谦盯着她的背影几秒钟,薄唇渐渐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脑海中回荡的,是她方才那句—— “傅庭谦没有值得我为避开他而离开云城的价值。” 没有价值…… 薄唇轻扯,溢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好一个没有价值。 分辨不清是由于发烧未痊愈的缘故,又或者刚刚知晓的事实过于意想不到的冲击,池念头重脚轻步子都是虚浮的。 难怪苏蔓之这么急切的想让她离开云城……原来是他跟她提出了分手。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因为她? 纵然再如何难以相信……这种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但眼下,好像又由不得她不承认。 池念心绪紊乱至极,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机械似的走到餐厅落座,连云姨是什么时候把晚餐端上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身旁男人唤她,“还不动筷,是不打算让你的病好了?” 池念倏然回神,眉头轻拧的看了他一眼,越是看着这张英俊如斯的脸,她的眼神却越是复杂了。 脑子里怎么想,她便怎么下意识的问出来,“你跟苏蔓之分手,是什么意思?” “分手就是分手,能有什么意思。”傅庭谦的手指拿起筷子,波澜不惊的斜了她一眼,“字面上的意思,很难理解?” 分手两个字当然不能理解。 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分手背后的意义。 这段时间来,连续不断起起伏伏的情绪跟所发生的事,让池念整个人都快麻木的失去了知觉一般。 她看向面前餐桌上的菜肴。 这些都是云姨特意给她做的,因为医生嘱咐过,目前她得吃些清淡的才有利于她的病况,所以桌上摆着的两菜一汤都很清淡,唯一带点荤的都是用骨头熬成的烫。 汤汁尤其鲜美,葱花漂浮在上面,一看就很清淡又好喝。 傅庭谦给她盛了一碗,“你胃口要是不好,就多喝点汤补充营养,不然营养跟不上,你的烧只靠吃药跟吊水,好了也不会有精神。” 她病焉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提得上劲的。 尤其是现在,深深的疲惫让她感觉整个身子都被灌上铅。 “我要离开这里。”池念突然道。 傅庭谦把汤碗推到她面前的动作一顿,黝黑的眸凝着她,不加掩饰的不悦直白又明显。 池念顾不上他多么的不悦。 再者说,她让他不悦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次。 她没有表情的拉开椅子,起身就想走,然而手腕却被他拽住,身后传来傅庭谦的声音,“你要离开,想去哪?” “去哪都可以。”池念抿着唇,餐厅的白炽灯,将她神色衬托得愈发肃穆而紧绷,“总之,我不会待在这里。” 傅庭谦淡淡寡漠的道,“坐下来,吃饭,哪也不许去。” 不论言辞或者是口吻,都是强势的不容拒绝。 本身是个极其温顺的她,然而每当面对他时,池念反骨的真正听他话的时候少之又少。 之前她不听,现在就更不会听了。 池念思维麻木又凌乱,完全凭借着自己当下涌出来第一个想法,而做出决定,“傅庭谦,我不想再跟你吵。” 她实在没有心力吵,也没有精力再闹。 呼吸是紧促的,语调蔓延出冷硬,她道,“你放开,我要走。” “忘了之前我说过什么?”傅庭谦流转过眸子,斜视着她清瘦的背影,“让你搬回来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池念感觉自己受够了他的蛮横霸道。 但没有力气,她实在没法甩脱他。 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长长的剪影,她低垂着眼帘若有似无的笑,“如果我偏不在这里住,你是不是真要拿我工作跟朋友威胁我?” 他平淡无波的说,“你可以试试。” 倔强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事实也证明,她越是犟,越是让她的境地更加难堪而已。 “傅庭谦你真有意思。”池念缓缓轻笑的出声,“苏蔓之跟你七年的感情你说分手就分手,然后偏偏要让我这么个你分明看不惯的人住在你的房子里……” 稍稍的停顿了下,她慢慢回头凝向他,“苏蔓之说我犯贱,这句话,我忽然也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也犯贱啊?” 最后的这句话落下,她满眼的嘲讽不加掩饰的直逼过来,让人即便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傅庭谦立体的五官裹着寒霜,气息仿佛瞬间让整个餐厅都冻结成冰,他薄唇流泻出来的字眼同样都是冰冷的,“你想说什么,觉得我跟她分手很薄情寡义,七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难不成你高烧醒过来,忘了是谁的一句痛恨自己成为小三?” “……” “我没让你当成小三,反而让你觉得是我犯贱,嗯?”他深沉的眸子含着的凉意,让池念感觉自己仿佛快被冻伤了,“我跟她分手,然后让你顺理成章的住在这里,是我犯贱?” 那她应该感到高兴吗? 可是,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甚至觉得脸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刮了一个耳光,打得她一个眼冒金星的措手不及。 第150章 傅庭谦,你给我钱吧 池念没有想过要跟苏蔓之争傅庭谦,她也口口声声说过不会争。 但现在……尽管傅庭谦跟苏蔓之分手,让她也很诧异,而除了诧异之外,她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很疼。 直直地对望上身旁不远的男人,她几乎不带情绪色彩的道,“苏蔓之跟你七年的感情,你因为我一句不想当小三就跟她提分手,老实说,傅庭谦,你难道不无情无义?” 他含着讥诮,“你在替她感到委屈?” 会替苏蔓之感到委屈的池念,绝不是真正的池念。 在她眼里是如何看待他们的,他再清楚不过。 可是池念却依然端着,移开了视线道,“大家都是女人,就算我不待见她,但看到一个女人付出七年的感情却沦落到被辜负的下场,谁都会忍不住唏嘘。” 这句话是真的。 抛开个人因素不谈,单说感情这一点,七年的付出却没换来一个好的结果,不论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想都觉得挺可悲的。 傅庭谦凉凉的低笑玩味,“你唏嘘的时候,是不是都忘了,她被辜负也有你的功劳?” 那语调似是在说,都是罪魁祸首之一,她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 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能吗? 池念知道她是摘不干净了,高不高尚,也不是她自己认为的算。 但她觉得她是真的无辜。 “多数情况我都是被动的,不论之前或者现在,就像我说想离开,你都不放我走。”她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刺人的话,“所以傅庭谦,你是真的渣男一个,你渣我,也渣了苏蔓之。” “我对不对得起她,我心知肚明,你没有立场来提醒,至于对你——”傅庭谦眸子变幻莫测。 他忽然起身,颀长挺拔的身躯慢条斯理的到她身侧,手指捏过她的脸蛋,“为了让你名正言顺所以我跟她提出分手,这就是你眼里认为的渣?” “名正言顺?”池念细细嚼着这几个字,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映入他的英俊五官,轻扯唇角,“说到底都是你自己擅作主张的决定,我从来没要求过名正言顺。” “这么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的确如此。” 傅庭谦俊脸阴郁,唇齿间含着阴冷的味道,“池念,你最好别这么不识好歹。” “傅庭谦。”她直坦坦的对视他,“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是不会甜的。” 他下颌收紧,盯着她的神色间,透出漠然冰凉。 “你以为你跟她分手,让我们之间的荒唐事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我就会心满意足吗,你以为你让我回来住,我就会高兴吗?”池念一字一句的道,“不会,因为这些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傅庭谦轻嗤,凉薄着道,“睡都睡过了,不想成为小三也是你说的,没让你有成为第三者的罪恶感,结果你却来跟我说,你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没去看他此刻眼里有多冷多凉,池念因发烧而沙哑的嗓子艰难出声道,“我说我不想成为小三,并不是完全代表,只要不是小三,我就能接受其他任何一种身份。” 傅庭谦俊脸阴沉。 良久,他冷然的道,“让你当小三你不乐意,不让你当小三你也不乐意,那你想要什么,怎样的结果才是你满意的?” 她想要什么……暗暗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波澜起伏的心绪,站的有些累了,她便重新回到座位中落座。 视线望着餐桌上几乎没动过的晚餐,池念的眼神却飘忽着不知游离到了哪里。 过了会儿,她听到自己说,“你跟苏蔓之和好,让我离开。” 傅庭谦一下子轻笑出声。 仿佛在笑她的愚昧,也仿佛在笑他自己。 他低眸注视着坐在跟前的女人,愈发嗤嘲,“这意思,我们上了这么多次床,你都打算让我白睡了?” “倒也没打算让你白睡,毕竟我心里也很不平衡,也很有多难以释怀的怨气。”池念如实的道,“让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轻轻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揭过,扪心自问,我做不到。” 傅庭谦一语不发。 因为他几乎能隐约猜测到,她接下来的话,一定不会顺他的耳。 而事实证明,果然她也没叫他失望。 在沉默了须臾后,池念沉重地闭了闭眼睛,忽然道,“傅庭谦,你给我钱吧。” 他视线不动声色的锁住她,只是眸色在一点一点的发寒。 “只要你给我钱,我就会乖乖拿着钱滚蛋。”她不吵不闹,以一副谈判的架势,平静地对他道,“苏蔓之想让你再考虑清楚,说明她也并不想跟你分手,你给我钱,然后跟她和好,从此之后我们就银货两讫。” 傅庭谦的怒意登时便涌了出来。 一手扶在她背后的座椅上,一手板过她的脸,像是想掐死她似的,捏住她脸蛋的手用着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嗯?”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认真? “你还真当自己是在卖了?” 池念哽着脖子,“只要能两清,你当我怎样都行。” “好一个两清。”他英俊的脸庞上是冷与怒并存,逐字逐句的阴戾不禁令人胆寒,“想当自己是卖的,没想过自己合不合格?女支女可比你会取悦人。” 池念不畏惧他。 说出这些话之前,她早就做好他会雷霆大怒的心理准备,所以哪怕他词汇难以入耳,她也面无表情的不在意。 她依旧是平平淡淡的道,“我是不会取悦人,因为我本身就不想取悦你,如果你不想给这个钱,诚实的说我也拿你没办法,再多的不平衡过段时间就能稀释掉,最主要的还是想离得你远一点,不要跟你有纠缠。” “跟我有纠缠让你很难受?” “没错。” 她回答的不带一丝犹豫。 他低笑出来,“那还真是我犯贱了。” 她都当自己是卖的了,他还巴巴的上赶着想对她负责,不是犯贱是什么。 第151章 睡出了感情? 话都说到如此田地,弥漫在他们之间的,就只有僵冷的空气。 餐厅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静谧的,仿佛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 两个人都在一瞬不瞬的对望着,他眼中满含无边的冷意,而她则是无情无欲的坦然自若。 已经做好两个菜的云姨端着菜过来,察觉两人之间诡异沉默的对峙,她忽然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犹豫了好一会儿,云姨还是上前,把两盘刚刚炒好的菜肴摆到餐桌上。 她是这个别墅的保姆,理应来说,没有她多话的份。 但看他们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云姨劝慰道,“先生太太,吃饭吧,夫妻两人之间吵吵闹闹都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没有吵。” 餐桌边一坐一立的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出声。 说完之后,似乎两人各自也很诧异会说出来同一句话,于是很快又一股沉默的气息弥漫开,都闭嘴了。 云姨一个旁观者,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云姨也不问,说道,“只是你们再不用餐,这饭菜我可能得去温第二回了,有话可以慢慢坐下来边吃边说,再怎么样都不能饿着肚子对不对?” “云姨。”终是池念先开口,“你先去忙其他的吧,不用管我们。” 知道她说几句话也无济于事,云姨微微叹了口气。 应了一声,她便退开。 空间里,又只剩下池念跟傅庭谦两个人。 刚刚端上桌的菜冒着热气,云姨的手艺是极好的,单看菜色就很引得人食指大动。 然而,偏偏僵峙中的两个人,谁都没动一下。 傅庭谦定定地瞧着池念的脸蛋,哪怕期间云姨过来,他的目光都没从她脸上移开。 “我一向不自诩好人,也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突然的,他阴戾的起唇道,“但我就他妈想知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有多十恶不赦,才会让你这么避如蛇蝎?” 池念淡淡的说,“十恶不赦倒是谈不上,就是觉得不耻而已。” 他沉着脸,“不耻?” 倒是的确,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恶心无耻卑鄙人渣等等这样的字眼。 她不耻他,似乎很理所当然。 “之前种种的是非对错,你心里没数是谁先点的火?”他把她下巴捏高,迫使她仰望着他,轻启的薄唇净是浓郁的不快,“激我的人是你,我现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你又一口一个巴不得跟我划清界限,你是不是搞错了好像需要负责的人不是我?” “傅总这话说的……”傅庭谦黑如夜色的眼瞳里,映出她慢慢笑开的倒影,然后听见到她道,“你所谓的负责跟名正言顺,不过是日后睡我睡得名正言顺罢了,这种事情,没有直白的说出来你就当我不知道么?” 她竟然觉得,他不惜跟苏蔓之分手,只是为了日后睡她? 即便这话虽也没毛病,傅庭谦轮廓立体的五官,每一处都写满了寒戾,“在你眼里我是个人渣让你不耻,那你怎么还没搞清楚,我想睡你,名不名正言顺实际上我并无所谓?” 池念自然清楚。 都这么多次切身体会过来了,几乎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的渣属性了。 只是她搞不明白,他既然分明可以不用对她负责,他们之间更是没有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最多的,也只有彼此间互相看不顺眼而已。 那,他又为什么要放弃掉跟苏蔓之七年的情分,转为要来对她负责? “傅庭谦。”思来想去之后,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如其然的冒出来,池念先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住,很快有些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好笑问出来,“你该不会……对我睡着睡着,就睡出了感情吧?” “……” “可别吧。”他没回答,她就像不怕死似的,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睡出感情这种事……恕我直言,简直跟吃了苍蝇没什么区别,你好像……也不是那么纯情的男人?” 倘若不是她病着,此刻傅庭谦怕是没忍住,把她直接扔到外面的马路上。 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他简直前所未见。 他阴恻恻地道,“你是不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吃了?” “不吃了。”池念扫了眼餐桌上几乎没动过的晚餐,心里喟叹的觉得可惜,“没胃口。” 一下是苏蔓之,一下又是他,她纵然再饿都被倒尽了胃口。 “行。”傅庭谦已然不太想再跟她继续争执不休下去,因为也显而易见,他们之间争论不出结果,他懒得再跟她多费唇舌,“既然现在不想吃,那就上楼休息,等想吃了再下来。” 她一板一眼,“我不去。” 他根本没理会她的话,不由分说就把她从座椅中抱起来。 池念身子一僵,但终究没有做无用功的抵抗,也是因为真的没力气,很疲倦,好像连挣扎都觉得无力。 任由他抱着上楼,她在他怀里纹丝不动,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忍不住开口道,“傅庭谦,我现在是个病人。” “然后?” 然后什么,池念没再说。 傅庭谦低下视线,不冷不热的看着臂弯里的她,“以为我抱你上楼,是想跟你做什么?” “毕竟你是个渣男,没法把你往好处想。”先前跟苏蔓之对峙,现在又跟他对峙这么久,她不免感到疲倦袭来,“现在我没法离开这里,但我不会一直不离开,傅庭谦,你想怎么威胁你就尽管去做吧。” 他脚步一顿,沉沉的道,“你是什么都不管了?” “是,不管了。”她睫毛轻轻的重叠在一起,口吻是浅浅淡淡的,“你要不要跟苏蔓之和好,我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我只清楚我不想跟你有纠缠,不能忍受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不喜欢?” 她真该庆幸她在傅家多年,不然她分分钟在他面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忘了当年是谁他妈跑来跟我告白的事了,嗯?” 【作者有话说】 ps:最近写男女猪脚对手戏不太顺,卡卡的一整天修修改改才憋出两章,还有一章晚上再更新吧 第152章 不出半年你就能看到顾时筝的下场 告白…… 睫毛轻颤,池念双眸微阖着。 她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又缥缈的浅笑,“那点陈芝麻烂事,我都快忘了,傅总居然还记得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因为我既没有记忆力衰退,更没有烧蠢。” 如果没有理解错,他好像在说她白痴? 算了,她懒得争辩这种小事。 “所以说什么不喜欢,不喜欢你还跑来告白?”傅庭谦继续迈开长腿,很快抱着她来到二楼,稳重的步子走在走廊上,“女人都很爱口是心非,嗯?” 不论她把他骂得再如何不是人,唯独说她不喜欢他这点,傅庭谦是绝不认同的。 然而池念却道,“我没有口是心非。” 傅庭谦神色微凝,棱角分明的下颌收得很紧。 “你也说了是当年了,谁还没个青春懵懂的时候。”池念继续慢慢的蠕动唇畔,弯出的笑弧清浅又嘲弄,“曾经是我年少无知才会喜欢上傅总你,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人渣,我当年都不会心动。” 他忍着满身的戾气,低眸冷厉的威胁,“你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给自己找个花样死法?” 池念无所顾忌的道,“我怕我说得不够清楚,傅总你听不懂。” “池念——” “傅庭谦。”他冷沉的欲要开口,她却抢先出了声,缓缓打开一双睫毛浓密细长的眼睛,望见上方男人刀削般的轮廓,“你虐了我多少次数都数不清了,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还会喜欢一个把我虐得完无体肤的男人?” 傅庭谦神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着。 他把她虐得完无体肤……不是她自找的? “哦你是有那个自信,毕竟不论外在或者内在条件,你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出色。”池念浅盈盈的要笑不笑,“但很可惜,我不是受虐狂,也不像苏蔓之那样对你用情至深,所以你最好不要觉得我还会喜欢你,不然你这样的误解会让我感到很困扰。” 傅庭谦分不清在这一刻,一瞬间有多少次,他想直接把她仍在地上的冲动。 这女人在他面前想找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抱着她进入主卧,傅庭谦俯身弯腰把她放到床上之后,他没有顺势起身,而是双臂撑在她两侧。 慢条斯理的优雅矜贵间,他薄笑出来的弧度溢出冷鸷,“看你还活得好端端的,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命好,还是我的忍耐底线比我自己的想更低。” 从始至终,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顺他耳的,包括现在。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你不爱听那是因为我们天生八字不合。”池念淡漠的抿了下唇,“所以别再给彼此找不痛快了,你给我钱,咱们一干二净再也不要纠缠,这样对你对我对苏蔓之,都是最好的结果。” “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变回像曾经那样?”他意蕴着嘲讽的勾唇,“什么是最好的结果,我们睡过的事实她都清楚,你以为我们一干二净,一切还能恢复成原样?” 是回不去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无可重来,就像她被他睡了这么多次,她也没法再风轻云淡。 池念微垂眼帘,心房上宛如被巨石压着,“恢复不成原样也可以尽力弥补,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管你要跟她分手还是和好,都别把我牵扯进去,当你们的炮灰我早就受够了。” 她一个在他们感情世界中,早就应该伴随离婚而退场的女配,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能在他们中间有这么多戏份。 难受。 “你还真是人间清醒。”傅庭谦低笑,看着她一头青丝长发披散在肩后,他冷冽的气息伴随着他伟岸的身躯,极具逼人的压迫感,“但也很可惜,你不想纠缠也是纠缠上了,事已至此,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 “傅总,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想脱离你的决心。”她对视着他,口齿清晰的道,“我说我不在乎你的威胁,我就真的不在乎了。” 傅庭谦的巴掌拍了拍她的脸蛋,从他阴戾含笑的模样不难察觉,这么久下来他的忍耐度已然快达极限,“不知抬举的女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知道吗?” 她不说话,只看着他。 他半眯了下眸子,“我再最后耐性问你一次,是不是非得要跟我划清界限,嗯?” 池念刚想开口。 傅庭谦又道,“你只有最后这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 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通牒,也清楚她的这个回答一旦出了口,她就会面临着未知但很快就要来临的结果。 池念迟疑了那么两三秒钟,嘴巴上说得无所谓,内心实际上还是蛮怕这个疯批真的不择手段,于是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我不喜欢你,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只会让我觉得煎熬跟折磨。” “好。”傅庭谦慢慢的低笑开,“池念,我也不是那么犯贱的,既然你满心满眼不论如何都想离开,我还巴巴的强留你显得我多么离不开你似的,也会挺让我不爽的。” 池念平静的望着他,静待他说下去。 他粗粝的手指落在她的眉眼上,然后她听见他轻描淡写的道,“你要走随时可以走,我不留你,我也不会威胁你。” 后面的几个字,让她眼瞳里露出些许的微惊,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有稍稍的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他嗤嘲,“毕竟威胁一个不喜欢自己女人留在身边,也是犯贱的一种。” 当初说出威胁她的这些话,不过是由于她当时特别让他不快,他也想让她不痛快随口一提的言辞。 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威胁她,倘若他想不顾手段的留她,完全可以让保镖把她二十四小时看管起来,但他没那么做。 池念很惊讶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卑鄙无耻的傅庭谦吗? 而她的惊讶,很快又变成另一种震惊。 因为傅庭谦说,“不过有一点我事先提醒你,只要你出了这个门,将来有一天,你最在意的闺蜜顾时筝落魄街头,可别说我冷漠旁观,没有给你透露一点消息。” “什么意思?”池念双眼一滞,眼瞳微缩,“你要对顾家出手,你想吞了顾家?” 傅庭谦起身,优雅从容的理了理衣袖,“用不上我出手,对它虎视眈眈的人正排着队。” “傅庭谦你想唬我?” “顾时筝的爹年事已高还老眼昏花,专门爱挑一些豺狼进门,顾氏易主,迟早的事。”傅庭谦留下一个薄冷的笑,“我是不是唬你,你可以拭目以待,不出半年你就能看顾时筝的下场。” 第153章 他要么兜着不说,说了就是实话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都行,想要嫖资我也不会吝啬这么点儿钱,明天就会让人打到你账户上,但是记住,只要你离开了这里我们就真的两清,从此以后都别来找我。” 话音掷地,傅庭谦整理好衣袖,寡漠的最后睨了她一眼,挺拔健硕的长腿很快迈开。 池念被他方才的话说得怔愣,大脑在快速运转着,等她反应过来时,卧室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傅庭谦——” 这会儿,她是真的慌了。 顾不上脚底的虚浮,她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来。 可是等她撑着孱弱不堪的身子,焦急的追下楼来,客厅也不见那个男人的踪影。 “太太,您怎么又下来了?”刚收拾好厨房的云姨走出来,看见她晕头晕脑的似乎有些站不稳,忙过去扶住她,“您还是上楼休息吧。” 本来医生就交代了让她好好休息,结果倒好,不仅苏蔓之找上门来,她还跟傅庭谦又闹,这会儿是真的体力不支就要晕倒了。 池念揉着太阳穴,“云姨,傅庭谦走了吗?” “应该是。”云姨说,“我刚刚在厨房忙,好像是听见有脚步声离开。” 客厅里没有人,连他的外套都没在,那应该是真的离开了。 池念脸色发白,对云姨道,“借你手机给我一下。” “好的。” 云姨转身去客厅的茶几上,拿了她的手机过来。 接过递来的手机,池念输入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接着便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一次两次没人接,当拨到第五次依然还是无人接听后,池念只得放弃,把手机还给云姨。 顾时筝不接电话,通常只有几个可能,要么睡觉,要么在玩。 这个时间点,她那样的夜猫子自是没可能睡觉,所以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就应该是在玩。 池念转头看向云姨,“云姨,你可以帮我叫一辆车吗?” 她现在不仅没手机没车,连钱都没有。 “这么晚您要去哪?医生交代您要好好休息,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池念不听,然而她刚走两步就头晕眼花的厉害,身上因发烧而燥热的气息令她十分难受。 云姨扶住她,苦口婆心道,“太太,您就算有什么急事,也不能急于这时对不对,你身体现在这个状况,出去万一晕倒了怎么办?这样不是事情没办好,反而还让自己病得更厉害吗?” 云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这个样想出门,实在不太现实, 池念不是个莽撞的人,但心里着实忧心。 顾时筝之前来看她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奇怪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还有心情跟她聊八卦……难道傅庭谦在骗她? 不。 傅庭谦这人虽然又坏又渣,但他基本没骗过人,他要么是兜着不说,说了就是实话。 他也绝不是空穴来风的人,他那一副完全给顾时筝命运下结论的笃定语气,仿佛那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改变的事。 他一定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池念最终没能离开,因为身体不允许。 就算她急着想问顾时筝情况,可眼下更需要考虑的是,她如若这个样子出去,怕是真会如云姨所言那般,非但没能找到顾时筝,反而自己晕倒在外面那便得不偿失,增添更多的麻烦。 于是池念只好又拿云姨手机,给顾时筝发了条短信过去,让她看到消息回复电话。 然而池念等了一个晚上,都没能等到顾时筝的电话,直到第二天早上的九点左右,一个电话都没回她的顾时筝风风火火的找来。 彼时池念刚被云姨叫下楼,因为傅庭谦的私人医生过来给她检查发烧的情况。 她正在客厅里量体温,想着等医生检查完就去找顾时筝,没成想瞧见顾时筝带着四五个保镖进了门。 池念心底一咯噔。 由于傅庭谦那席话的作用,导致她望见顾时筝这一行头,当下轰然在她脑海中炸开的是,果然出事了! “怎么了?”池念登的一下从沙发里站起身,神经格外的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她异常诡异的反应,让刚刚踏入客厅的顾时筝反而懵了一下,“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 “?” 四目相对,一个瞪着一个,两人的眼里都充满了疑惑。 一旁的医生说,“池小姐,您还在量体温呢,先坐下来吧。” 顾时筝对池念的问题摸不着头脑,医生的话把她注意力吸回。 让保镖都在门口守着,顾时筝踩着一双黑色高筒靴走过来,“她的烧怎么样了?” 医生如实道,“看表面情况恢复了很多,不出意外的话,继续吃几天药就行。” 池念的确是好了不少,脸色相较于昨天更有血色了些,精神也不再是那么萎靡不济,不过还是能看出些许的病态感。 顾时筝哦了一声,“那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了?” “适当走走可以,运动量尽量还是不要太大。” “行,那你赶紧给她检查完吧。”跟医生说完,看见池念还傻傻的站着,顾时筝过去按下她肩膀,“干嘛呢你,赶紧坐着让医生检查,检查完了我才好带你离开。” 池念呆呆的,“离开?” 哦对,她是说过要带她走。 “我怕傅庭谦那渣男不让你走,以防万一所以我保镖都带过来了。”顾时筝冲她得意的挑了下眉梢,“我办事靠谱吧?” 池念终于明白过来,“你带保镖过来是为了带我走?” 吓她一跳,她还以为顾时筝身边带着几个保镖,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毕竟顾时筝平日没事,很少会让保镖跟着。 “不止,暂时就先让这几个保镖保护你,免得傅庭谦那渣男继续找你麻烦,你一个人没法应付。”顾时筝在她身边坐下来,哼了一声道,“像被他带走消失这种情况,以后决不能再发生了!” 池念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该从哪一点说起,“那倒也不用这么多保镖……有点夸张了。” 第154章 前提是,有谁能吞得下呢? “夸张吗?我还觉得少了呢!” “……” “只是目前我只能抽出来这几个人,不然我都想让人把你里里外外围三层。”顾时筝凑近她,捧着她白皙的脸,说着都觉得追悔莫及,“你看看你现在都被他弄成什么样子了,我真的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不然你也不至于被他欺负到这个份上。” 她没法找傅庭谦算账……因为她去跟傅庭谦算账,傅庭谦那渣男势必转头又报复在池念身上,她不想好心办坏事。 但不能算账,她还不能让人保护她吗? 顾时筝的心意,池念怎么会不清楚。 “时筝。” “嗯?” “你真好……” 感动的情绪顷刻涌上来,池念忍不住伸手想拥拥她,然而她手臂一抬,夹在腋下的体温计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然后医生就看着她,平静地说,“池小姐,重量吧。” “……” 有其他人在场,说话终究是不方便了些。 何况医生还是傅庭谦的私人医生,虽然他会不会把她们方才的内容跟傅庭谦提,她们也不太在意,但有旁人在终究不方便畅所欲言。 池念跟顾时筝都沉默的等医生检查完。 大约十分钟左右后,医生便收拾药箱起身,“池小姐,药我都留下了,你记得要每天按时吃。” “好的,谢谢医生。” 池念叫来云姨送医生出门。 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顾时筝忙迫不及待的道,“那你收拾一下,我们也赶紧走了吧,趁着傅庭谦那渣男不在。” 走? “让保镖都撤了吧。”池念淡淡道,“傅庭谦不会拦我。” “他说的?” “嗯。” 顾时筝不太放心,“那万一他后面又找你麻烦怎么办,那渣男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还是让保镖守着你才安心。” 原本以为池念跟傅庭谦离了婚,一切都算了了,哪里知道会来这么一遭。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跟教训,顾时筝说什么都没法再让池念一个人,省得哪天傅庭谦又丧心病狂。 池念看着她,心里无不动容。 但她突然是问,“昨晚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还给你发了很多短信,你怎么都没回,我还正准备出门去找你。” 昨晚顾时筝跟一帮富二代的狐朋狗友聚着喝多了,手机都不知道落在哪,于是才没接到电话。 池念听完她的解释,只能喟叹的认了。 顾时筝性格向来丢三落四……不过,直到现在手机钱包都还没找回来的她,似乎也没资格说顾时筝丢三落四。 “这里说话不方便,先上楼吧。” 池念起身,顾时筝有点疑惑,“怎么了,你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 瞧着她睁着一双懵懂不解的大眼睛,池念都不禁要怀疑傅庭谦是不是在诓她,还是顾时筝故意在她面前表现的这么淡定。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上楼再说。” “好吧。” 满肚子问号的顾时筝,像个乖宝宝一样的跟着上楼。 大抵是因为池念遭遇了家庭变故,十四就住进了傅家里,傅家虽从未亏待过她,可她的性格却在那个时候起,不可避免的因为家庭破灭而变得敏感而早熟。 所以比起跟她年纪相差没几天的顾时筝,虽然顾时筝母亲早逝,父亲再娶,但好歹是从小在顾老爷子的呵护宠爱下长大的,显然要比她单纯简单的多。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许顾时筝未必意识得到。 因为直觉,也因为了解傅庭谦,池念没法在听了他的那些话后,还能只顾着自己的事,而不在乎顾时筝这边是什么情况。 就像她遇到困难或者危险,顾时筝必然是首当其中为她奋不顾身的那一个。 她为顾时筝,也是义不容辞。 尤其还是傅庭谦说,顾氏会易主这种话…… 来到主卧外面的阳台上,池念回身,望着顾时筝,眼里含着担忧,“你老实告诉我,顾氏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顾时筝困惑,奇怪她怎么回这么问,“顾氏的公司能出什么事?” 看着她的表情,池念却没觉得松一口气。 反而,她的神色是愈发的凝重,“你没听顾叔叔,或者其他人说什么吗?” “没有啊。”顾时筝狐疑着,知道池念在担心她,不过觉得她担心的多余了,“你是不是在哪听到了什风言风语啊?” 这么说完,顾时筝不禁失笑。 懒洋洋的在藤椅中坐下来,她完全不以为然,“我跟你说,外面对顾氏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闻,真的再正常不过了,我虽然不关心公司的事,但也听我爸爸隐约提起过,有些竞争对手为了想扳倒顾氏,没少因为顾氏一点点的变动,就放出什么顾氏就要面临倒闭,或者财务危机之类各种耸人听闻的谣言,下三滥得很,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这么多年顾氏不还是好好的?” 傅庭谦的话,绝不可能是道听途说而来。 他这样的地位,道听途说有失他的身份,他也不屑于将一个谣言传闻的消息透露给她听,更不会说得煞有其事的斩钉截铁。 池念走到顾时筝面前,弯下腰,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们顾氏的内部竞争大吗?” “内部竞争是每个公司都有的吧,我爸爸说有竞争才是好事。” 池念蹙着眉想了一下,“那顾叔叔有没有提过,你们公司有哪位高层的野心跟权利是直逼他的,或者有哪家竞争对手又或者其他什么公司,有想吞并了顾氏的心思?” “你是在担心有人想把我爸爸拉下来,想吞掉顾氏?”顾时筝懵懂的眨了眨眼,“念念,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有人想吞掉顾氏很正常,但前提是,有谁能吞得下呢?” 这话说的毫不夸张,顾氏公司不是随便谁想让它倒闭易主就能轻易办得到的,顾氏财团的强大地位,大概只有如傅氏这样的才能拿得下。 但傅庭谦表明了他并不会对顾氏出手。 所以,除了傅庭谦以外,有谁能让顾氏易主? 【作者有话说】 ps:最近突然多出来个作者有话的功能,忽然很方便说话了哈哈哈哈,晚上应该还有一章,闺蜜这段目前不会多写哈,主要是傅庭谦的一个心机,也算为以后做个铺垫o(* ̄3 ̄)o 第155章 事关顾时筝,她赌不起 顾时筝吃喝玩乐惯了,对公司的事不怎么了解,池念知道,这样问她没用。 池念心绪冷静下来,想了想。 她想到傅庭谦的那句豺狼进门的话,再看看顾时筝毫不在意的态度,心里不免拔凉拔凉的。 豺狼进门……那是不是可以首先排除掉外面的竞争对手,而是顾氏财团公司内的人? 顾时筝虽然不管公司的事,但到底是他们自己家的公司,如若公司内部真有什么异常动静,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如此看来,不仅顾时筝不清楚有顾氏内的人想打顾氏的主意,怕是顾时筝的爸爸都未必有所察觉……既然是豺狼,在没有彻底的把握吞掉顾氏之前,又怎么可能轻易露出自己的獠牙,让别人发觉? 越想,池念心里越是发凉。 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其不意的下手。 “念念?”看她怔怔的眉头紧锁着,顾时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池念回神,按住顾时筝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道,“时筝,你听着,你现在就回去告诉顾叔叔,顾氏内部可能有人想打顾氏的主意,让他千万小心提防,尤其需要注意越是位高权重的那些人。” 如若傅庭谦的话不假,能有想动顾氏念头的野心跟本领的,怕是只有顾氏的高层了。 顾时筝略一思索,还是觉得她太敏感了,“念念你是不是真的想多了,内部高层的人我都熟,好些都是跟我爸爸有十几二十多年交情一块打拼过来的,不会有人想动顾氏的。” 池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傅庭谦搞得神经质了,他的话就像魔咒一样盘踞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无法在听了顾时筝的话就能安下心。 因为对方是顾时筝,所以池念把话说得直白,“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你回去告诉顾叔叔一声,他自会有考量,没有人想动顾氏最好,如果真有异心,你们也能及早防范于未然。” 池念只能言尽于此,毕竟她远比顾时筝更不了解顾氏。 看她如此凝重,顾时筝也没法再泰然处之,点了下头,“好,回去我会跟爸爸提的。” 顾时筝心眼不像池念那么谨小慎微,答应完了,也没问池念是如何想到公司内部有人想动顾氏。 她便从藤椅中起身,推搡着池念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收拾了我送你回星月首府。” 池念没什么东西要能的,属于她的所有物品,都早在之前搬家的时候拿去了星月首府,她孑然一身,随时都能离开。 但,她真的要离开么? 脑海中涌出傅庭谦的种种言辞—— “出了这个门,将来有一天,你最在意的闺蜜顾时筝落魄街头,可别说我冷漠旁观,没有给你透露一点消息。” “我是不是唬你,你可以拭目以待,不出半年你就能看顾时筝的下场。” “记住,只要你离开了这里我们就真的两清,从此以后都别来找我。” 池念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随便她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他就差没直白地说出来,她是要跟他一干二净从此不再有纠缠,眼睁睁看着顾家生变顾时筝将来沦落街头,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能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消息,兴许还能帮到顾家避免顾时筝的落魄下场。 走或留,他丢给她自己选,孰轻孰重,也由她自己掂量。 池念一点一点的肃穆凝重,神色十分的不好看。 在跟顾时筝下到一楼时,她脚步倏然停下。 顾时筝转头看她,“念念?” 池念目光落在她美艳逼人的脸蛋上,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顾时筝。 顾时筝拥有一头微卷蓬松的栗色长发,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五官精致貌美的如妖精似的,身上披着深红色的斗篷外套,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高筒靴。 她从内至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是写着她娇生惯养。 池念更是记得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米煮熟之前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从小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同供祖宗似的被人侍奉着长大,平日里穿的衣服没有一件是低于十万的。 她无法想象顾时筝落魄街头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敢想,甚至是害怕。 如若有一天,顾时筝失去了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她该怎么承受得了? 又该怎么活? 顾时筝的性格得罪过不少人,她现在是顾家大小姐,别人敢怒不敢言,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倘若她落魄了,被她得罪过的人届时会怎么做? 池念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沉甸甸的,腿像被施了定身术,跨不出去一步。 闭了下眼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彷如从幽远的深处响起,“时筝,我不走了。” 顾时筝错愕又震惊。 池念不得不承认,她被傅庭谦那番话影响到了,什么是她的软肋,他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注定没法对顾时筝将会面临的危机,而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顾时筝不是别人。 虽然她让顾时筝转告给她爸爸,让他们提早做个防范,可顾时筝爸爸会不会严肃对待尚未得知,毕竟没有证据的空口白话谁又放在心上。 如若那些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出来,她也会感到好笑并且置之不理,但偏偏是傅庭谦说的。 池念也不是彻底信了傅庭谦。 但,是真是假,没有能力插手进顾氏的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留下来才能辨别。 事关顾氏,事关顾时筝,她不敢赌。 顾时筝倘若清楚她留下来的原因,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不让她为了这么个捕风捉影的话而留下来。 所以不论顾时筝怎么惊讶她会突然选择不离开,池念都没解释太多,只告诉她有她自己必须得留下来理由。 顾时筝还以为她又是被傅庭谦威胁,然而池念解释说不是。 到最后,顾时筝只能作罢。 她恹恹的道,“你做事都有你的道理,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来的,那我也支持你的决定,只是,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傅庭谦那渣男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把他们公司闹个鸡犬不宁!” 池念感动的拥住她,安抚道,“放心吧,我背后还有傅家撑腰呢,他不敢欺负我。” 第156章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想清楚也做出了决定,池念的思绪愈发清晰明确起来。 傅庭谦既然给她透露了这么个重要的信息,想来他必然是知道些什么,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留下来,然后撬开他的嘴! 既然决定在九溪湾住下,池念的东西自是得搬回来,否则有太多的不方便。 于是当天,她便让顾时筝先送她到星月首府。 池念没打算真在九溪湾长住,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信息,迟早她还是会搬出来……内心里,她不觉得她能跟傅庭谦长久处得下去,也没那个想法。 所以她只收拾部分的衣物跟生活用品,还有工作中的资料,然后取了自己的车开回九溪湾。 至于之前在宴会上被落下的手机跟钱包……钱包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几个钱,卡丢了可以再办。 但手机里有很多重要信息跟资料,能找回来是最好的,而顾时筝比她更容易接触之前举办宴会的陆家,池念只得让她帮打听能否找回,不过心里也不太抱希望。 再多休息一天,发的烧差不多恢复完,更有精神了些,池念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她消失了这么久没回公司,也没亲自打个电话请假,以为会遭遇秦鸿严劈头盖脸的一阵斥责。 结果没成想,秦鸿严反而对她眉眼开笑的,表示她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她手头上的事都被他交给别人处理好了,让她不用多虑,现在她回来了就继续接手过去,但也不用再像以前那么累,可以适当的把工作让其他人一起分担。 等池念出了他的办公室,秦鸿严还亲自送她出来,弄得池念特别的受宠若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请罪完,她便找到同个制作团队的小唯,询问了关于新剧的后期进程,再之后,是唐修怀找了过来。 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唐修怀大喇喇的进来,问她近来什么情况,关心她在宴会上被傅庭谦带走之后如何。 最近天翻地覆的改变,池念也是五味成杂,只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通,没有隐瞒什么,但也没有把过程都仔仔细细的说出来。 唐修怀啧啧有声道,“这么说,你现在是跟傅庭谦在一起了?” 好像对,好像也不对。 池念滋味复杂道,“也不算在一起吧,没有明确过。” “你都搬回去住了,还不算在一起?” “……” 池念,“我是利用他,利用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那你也得跟他待在一起,才能撬开他的嘴。” 唐修怀一语戳穿现实,池念一时语塞。 这个她不是不知道,可傅庭谦自那天晚上离开后,就再也没回过九溪湾。 别说待一起,她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今天她在来公司之前,特地去了一趟银行重新补办卡,果真看见她的账户上多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没错,少一块就十万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池念当时就气震丹田,忍不住想狠狠碎他。 少一块是几个意思?就算四舍五入是十万,他睡了她那么多次,竟然才给十万? 她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吧,身家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连第一次都是被他夺走……给十万是打发乞丐吗,还说不会吝啬这么点钱呢? 当时就感到两个字,羞辱。 再看那少一块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更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羞辱! 他存的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吗?他在说她连十万都不值,夜总会的姑娘都比她值钱!她连十万都不值,他还跟苏蔓之分手,转头要她跟他在一起? 想到此处,池念愈想愈气,搁在办公桌上的手蓦地攥成拳头,连带着无意识的直接就把手中纸张给揉成一团。 坐在对面的唐修怀看到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我不就是说了句实话,你干什么突然撕剧本?” “啊?” 池念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一阵尴尬。 她赶忙把手松开挪走,掩饰性的扯了扯唇,笑了一下,把话题岔开,“不说我跟傅庭谦,我今天怎么觉得秦总对我的态度怪怪的,是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好事,还是他家里有什么喜事?” “这个啊,那还是得扯回傅庭谦了。” 跟他又有关系? 唐修怀老沉的慢慢给她解释,“你被他带走的那两天,他的助理来过公司,交代秦鸿严把你的工作转交给别人处理,然后秦鸿严就知道了你跟傅庭谦待在一起的事,再然后,他应该是猜到你跟傅庭谦关系不简单,就变成现在这么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 毕竟傅庭谦那样地位权势的人,不知多少人想巴结套近乎搞好关系。 池念明白过来,不禁喟叹。 以前她只有被傅庭谦打压的份,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因为靠上他这层关系,而令一向颐气指使的老板对她和颜悦色,连她不声不响丢下工作失踪几天都不生气,还能得到他亲自送出办公室的待遇……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笑。 自重新回了公司以后,池念白天照常去公司,把之前交由别人处理的事务都交接过来,又是恢复往日的忙绿。 不过《魅》这个剧连后期都快制作完毕,谈好上映的平台以及确定播出时间,还有就是各种话题宣传什么的,需要再忙的事情相比起以前少了许多,她也自由轻松了不少。 到了晚上,她则正常回到九溪湾吃饭睡觉。 然而这样的日子维持了近三天过去,傅庭谦自从那晚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九溪湾。 她还住在这里,他应该是知情的。 因为池念问了云姨,云姨说她跟傅庭谦的生活秘书通过电话,顺便提了她搬回这里的事。 池念又问,“那他秘书有什么话吗?” “没有呢。”云姨道,“就跟平常一样。” 这就让她不太确定,傅庭谦的秘书有没有转告给他。 假如不知道,那她就得想办法让他知道。 倘若他知道,却故意不露面……这就有点儿值得深思了。 第157章 傅总说他不在 不管傅庭谦究竟清不清楚她搬回九溪湾,池念都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任由时间耗费下去。 他说过,不出半年顾时筝就会落魄街头……不出半年,时间有多紧迫不言而喻。 何况谁都不知道,究竟这半年来的哪一天,顾氏会突生变故。 谁也没法保证得了,会不会是明天,或者后天,甚至是下一秒……只有那个处在阴暗处的豺狼,才知晓他动手的时机。 而她现在浪费的每一天,那个人则在精心盘算,等万事俱备时他要发难,那就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池念惴惴不安,用新买的手机跟顾时筝每天保持联系,追问她那边的情况,从而得知顾时筝已经跟她爸爸提过此事,但公司内并无其他异常,目前就算想要提防也无处下手。 毕竟不能因为一件捕风捉影,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的事,就大动干戈的整顿公司,弄得公司人心惶惶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顾时筝爸爸的态度是静观其变,也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因为这样危言耸听的事他见得多了,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没有得到更多确实的消息,或者不把那个人揪出来,池念知道是没有说服力就不足以引起重视。 如此,今天提早下了班,池念直接开车杀到傅氏公司。 傅氏大楼的一楼前台处。 池念礼貌问道,“你好,请问你们傅总在吗?” “你找傅总?” 傅氏公司内,认识池念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前台狐疑地看着她,“有预约吗?” “没有。”顿了顿,池念又补充,“你告诉他,一个叫池念的人找他,他知道我是谁。” 前台还是婉拒,“抱歉,没有预约是不能见我们傅总的。” 池念对此不是很意外,不过还是坚持,“你告诉他我的名字,他会见我的。” 前台歉意的笑,“不好意思。” 像她这样自报姓名的人来找他们傅总的也不少,但实际上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 而且池念这个名字他们听都没听过,单看长相是很好看,不过穿着简单不是什么牌子昂贵的衣服,首先就能排除掉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或者其他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由此,前台不可能因她而打扰傅庭谦。 池念也是混迹职场的人,尤其是她这种制作人需要拉赞助投资的,隐约能揣度别人的心思知道些对方的考量。 她略一思忖,随后道,“那我找你们傅总的助理林临。” 见不到傅庭谦,见傅庭谦的助理林临倒不是什么难事,前台帮她打了内线过去。 没多久,林临便出现在一楼大厅。 瞧见坐在会客沙发里的池念,林临惊讶于还真的是她,快步走近,“太太?” 池念听到这个称呼,首先下意识四处瞟了一眼。 还好,并没有其他人发觉什么。 她朝林临轻咳两声,提醒道,“我现在不是了。” 林临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我一时忘记您跟傅总已经离婚的事了……” 池念见过林临的次数不多,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一段日子,不免客套些的微笑道,“以后叫我池念就好了。”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林临赶忙说,“虽然您跟傅总离婚了,但身份还是摆在那的。” 傅庭谦前妻的身份么? 池念语塞片刻,“那随便你怎么叫吧,只要不是太太就好。” 她现在都还要纠正云姨这种称呼问题,纠正的实在哭笑不得,不想再多一个林临。 林临倒也没太纠结称呼这种问题,想了想,便普遍的唤了她池小姐。 他问,“您怎么突然过公司来了,是找傅总吗?” 池念点头,“他在吗?”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来傅氏,还是来找傅庭谦的,林临内心无不惊奇,“您跟我来吧。” 池念跟着他一块乘坐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层。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尔后面前就是总裁办公室。 林临停了下来,“您在外面稍等一下,我先进去汇报一声。” “好。” 池念不急于这一刻,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等,在林临推门进去汇报的时间里,她目光不自觉地打量起这个办公层。 总裁办公层不同于其他楼层,相对安静人少,似乎只有傅庭谦以及身为助理的林临和三个秘书的办公区。 每一处的设施都十分整洁有序,摆设尤其赏心悦目的雅观,连地面干净的都是看不见一丝灰尘的干净明亮。 这就是那狗男人平日里时间待得最多的办公地方? 池念还没多想什么,林临就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走出来,一言难尽的看向她,“我现在说傅总不在,还来得及吗?” 池念,“……” 池念眨眨眼,“你说呢?” 林临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里面那男人的话,“不见。” 两个字,干脆又利落。 他当时也是,“……” 他硬着头皮道,“可是池小姐已经在门外了……” 结果那男人冷眼瞟他,“你是干什么吃的?” “……” “说我不在。” 得到这么句话,他只好退了出来,不惜自我打脸说他们傅总不在。 但显而易见,池念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临为难,“不然,您还是先回去吧……” “不行。”知道是傅庭谦不见她,虽然不懂那狗男人玩什么花样,池念依旧坚持道,“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可是……” “你再进去帮我通报一声,说我有急事找他吧。” “行吧,那我再试试。” 林临转头又进了办公室。 不过还没到半分钟,可能二十秒都没到,他又出来站在池念面前,一脸苦愁的道,“池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 池念蹙了蹙秀眉,知道意思但不甘心,“他怎么说?” 林临难以启齿,“傅总说他不在。” “……” 很好,很可以,就很棒。 睁眼说瞎话,撒谎都不带走心的,借口都不能换一个? 他是几个意思? 池念看着林临身后那扇磨砂玻璃门,忍住了直接冲进去的冲动。 第158章 她这毫无疑问是在内涵他们傅总 池念竭力稳下心绪,冲林临微微一笑,“你再去告诉他,我是来退他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 看着她一脸和善的笑容,他怎么觉得她不太和善呢? 林临只得再一次掉头进去。 总裁办公室里。 林临转告完池念的话,坐在办公桌后的傅庭谦轻敲桌面的食指顿下,抬起冷锐逼人的深眸,“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林临点头。 傅庭谦俊脸一冷,寡漠无比,“那就回告她,打发叫花子的钱我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有,离开公司之前别让我看到她还在外面,也别再进来烦我。” “您真的不见吗?”林临迟疑,“我看池小姐找您,好像真有什么急事……” 傅庭谦抬起眼皮扫他,“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林临顷刻闭嘴,然后灰头灰脸的走出去。 凉凉的扫视了眼被打开又关上的门,外面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林临以及关上的门挡住。 傅庭谦纳回视线,冷冷低哼了一声,“给脸不要。” 该。 外面。 望着林临有苦难言的神色,池念就知道那狗男人又没什么好话,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他又怎么说?” 打发叫花子的钱……林临不好把这种原话如实转告。 于是他委婉的道,“傅总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不收回……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退钱,不是很明确的说明,她退了这个钱就代表她答应在九溪湾住下吗? 何况她都已经住下,还特意跑来找他了……他究竟想怎么样? 池念弄不明白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不过傅庭谦在成心刁难她,她倒是看出来了。 林临苦口婆心的劝道,“池小姐,您就先回去吧,傅总的确还有工作要忙,暂时是抽不开身见您了。 ” 池念抿了抿唇,几乎了然了什么,“他让你赶我走?” 林临苦笑,“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傅总都说了别再进去烦他,离开公司之前别让他看到她还在外面,跟赶她走有什么区别? 池念心里说不气是假的。 这男人就是拥有让她想口吐芬芳的强大本领,弄得她斯斯文文的优雅气质都快端不住了,有种想砸了他办公室门的念头。 但也只是想一想。 不敢动,不能动,现在是她求他。 得脾气放好,姿态放低,人要冷静。 池念微笑,“好的,那我回去了。” 继续待在这里,显然只会让林临难办,她也不想为难他这么个无辜的助理。 林临如蒙大赦,“那我送您下楼吧。” “不必,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去忙你的吧。”池念摆手拒绝,然后道,“辛苦你了。” 他进进出出跑了几趟,都叫人有些过意不去。 林临倒是无所谓,“没有的事,池小姐您太客气了。” “那我可以留一个你的号码么?” “啊?” 池念扯唇笑了一下,“因为我明天还会过来,没有预约上不来,每次都让前台打电话也麻烦,留你电话会方便些。” “……” 这是磕上了? 可以,这很强势。 池念要林临的号码,不止是为了通过前台找他比较麻烦,她更有另一层的用意,是她觉得照傅庭谦这态度,她怕她明天连傅氏大门都进不来。 留着林临的号码,有备无患。 何况有林临这个后门倘若走得通,她却不走,岂不是傻。 说不定,还能通过林临,知道傅庭谦的行踪? 池念以为第二天,那狗男人会叫人保安或者前台拦住她,结果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等她翌日又提前下班来到傅氏,一路畅通无阻。 由于差不多快到傅氏时,池念提前跟林临通了电话,这一次无需林临再下楼,有他事先跟前台交代过,池念很容易就乘坐电梯来到总裁办公楼。 不过今天的池念,跟昨天有点儿不一样。 因为她意气风发的手上提着一个麻袋。 真,就麻袋。 还沉甸甸的。 她出了电梯门,早已等候在外的林临赶忙迎过去。 看到她手上不该出现在这个公司却偏偏出现,与他们高逼格公司格格不入的那一坨黑不溜秋的麻袋,林临的表情跟其他人见到她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一言难尽想说又不好说的尴尬。 空气仿佛都是尴尬的。 林临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池小姐,您拿着的是……” “钱。”池念笑,红唇齿白,“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你数数,然后拿去给你们傅总。” “?” 池念看他双眼肉眼可见的惊讶睁大,满脸的问号彻底的懵了,她也没解释,提醒道,“别傻站着,赶紧数数。” 他们傅总不是说了不收回么?而且她就算退钱为什么要取出现金来,为什么不直接转账? 还有为什么要用麻袋装,十万块至于用得上麻袋?除了麻袋好像还有保险箱这么个玩意儿吧? 就算没有保险箱也能用其他东西装? 林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一句才好。 边走边看,来到他的办公区,憋了一会儿,看着那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儿被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终是没憋住脱口而出,“您怎么用麻袋装钱……” “哦。”池念把东西搁在他的办公桌上,随后站直身子,懒懒的甩了下青丝长发,从容又得体,“其他可以装钱的东西我嫌太小了,怕不符合你们傅总尊贵优雅高大上的气质,麻袋显得大气点。” 林临,“……” 默默地看着足可装下一个他半个身子容量大的麻袋。 大气是很大气,就是他脑子里不可自控地已经出现,当他们傅总看见这个麻袋时一脸黑沉的画面了。 她这毫无疑问是在内涵他们傅总。 绝对是。 可以的,这很勇敢。 但他表示他不敢送进去,毕竟他真的没有活腻,还想保住饭碗。 当被池念催促着,让他把装着钱的麻袋送进办公室时,林临还想垂死挣扎一番,“池小姐……不然我们换个东西装吧,我给你找。” 池念笑吟吟的,“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不,你觉得不好! 【作者有话说】 ps:今天三章更完,晚上没有了不用等(*  ̄3)(e ̄ *) 第15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装潢奢华整洁的总裁办公室内,黑乎乎的麻袋被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 麻袋打开,里面则是一踏踏的钞票。 以一万为一捆,一共八捆,还有零散的一部分加起零头来,正好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傅庭谦翘着腿,静静地看着。 在把这些钱拿进来的时候,林临已经心死如灰,做好了空气冻结的心理准备,他坐立难安的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对面男人的神色。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未露出阴沉难看之色。 林临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可不等他松完气,对面的男人却慢悠悠的扯唇笑了。 他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傅总……” 林临咽了咽口水,整个神经都绷得很紧。 他就说,这样不合适不合适不合适,池小姐干嘛不听呢! 傅庭谦放下优雅交叠的双腿,矜贵从容的起身,只留下两个字,“挺好。” 他说他不收回,她却偏把钱退回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 因为他的刁难,她在表达她会在九溪湾住下的同时,通过这种行为方式暗暗跟他较劲。 至于拿麻袋装钱又是什么意思—— 连林临都清楚她在拐弯抹角的内涵他,暗指他小气,可能还有成心恶心他,故意气他的成分。 算是在反击他只给了她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指他的这点儿钱只配她用麻袋装着。 挺好的。 傅庭谦想。 林临望着他起身后便走向办公桌,踟躇着问,“傅总,那这钱……” 傅庭谦身形微顿,深邃的眸淡漠的轻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麻袋,冷呵一下。 她现在之所以这么巴巴的来找他,原因是什么他岂会不知? 为了顾时筝那女人,此刻她不觉得他恶心渣男了? 现在又愿意跟他有纠缠了? 虽然她会来找他是意料之中几乎被他笃定的事,不过这不代表,她来找他,他就会没条件没底线的接纳。 之前他上赶着给她脸色她不要,信誓旦旦说什么都要远离他不要再跟他有所纠缠,这会儿他要是这么轻易就理会她,显得他多么没脾气太好说话了一般。 好说话的傅庭谦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傅庭谦。 所以当池念看见林临提着那一麻袋的钱出来,她着实没什么意外的,好像这也是她意料之中。 池念朝他走过来,“傅庭谦还是不收?” 林临心想,这样会收才是奇怪的吧? 他叹道,“傅总让您拿回去……” 傅庭谦倘若坚持不收这个钱,是不是差不多就代表,哪怕她想清楚了决定在九溪湾住下,他也不再接受了? 可是,他不是让她自己想清楚抉择好么? 她想清楚了,他却变卦了? 池念蹙眉凝思,实在是没法再揣测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复杂的内心,犹豫了一会儿后,干脆试探问林临,“他是不是不让我在九溪湾住了?” “这个傅总倒是没说过。”林临仔细回忆了下,确定傅庭谦的确没表达出不让她住在九溪湾的事。 池念更迷惑了,“那他不收这个钱又是为哪般?” 还能为哪般,问完她就瞬间明了了。 他既没有让她离开九溪湾的意思,也不见她一面,说明这是刁难她还不够。 他在报复她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通俗来讲就是“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想让他见她可以,拿出诚意再谈。 傅庭谦想要她拿出怎样的诚意? 林临就像个机器人,他渐渐也当自己是个只为他们传话的对话筒,一字一顿如实转述他们各自的意思,“傅总说如果您坚持要把钱还回来也可以,但他不收纸币。” “那他收什么?” “……硬币。” “……” 你仿佛在跟我开玩笑。 池念脸都要僵了,“他真是这么个意思?” “是的。” “他知道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硬币是个什么概念?” “应该是知道的吧。” 可能就是因为太知道这有多难办,所以才故意这么提? 林临深深地觉得,简直了,要不是他们傅总亲口说的,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能不能凑出这么多硬币另谈,哪怕她跑断腿的侥幸凑到了,单单扛过来也够她吃一壶的。 这一次她毋庸置疑真的需要麻袋装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搞我我也搞你,睚眦必报。 不愧是你,傅总。 “他的意思是,您要是坚持退钱,那他就只接受硬币,不然这钱您就不必再退了,干脆扔了都随你。”林临传达完,无不同情地看向池念,良心建议着,“池小姐,不然这钱您还是别退了,其实傅总他……” “既然这是他的要求,那你回去告诉他,给我几天时间。” 明白了傅庭谦的花样,池念再一次在他面前体验到,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品尝到自作自受的苦果。 后悔。 她是真不该跟这狗男人较劲,这么多次的经历过来,她就该明白他的手腕远比她那点心思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追悔莫及都为时已晚,她如果不想翻脸不想再继续惹火他,最好从此刻开始就知趣识趣,乖乖照着他的意思办,让他高兴满意。 否则一切都会适得其反。 纵然觉得他这个要求荒唐夸张的不行,她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没办法,谁叫她还是太年轻。 池念不多做停留,果断转身不再浪费一秒的时间。 林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开口叫住她,但显然池念主意已决,容不得他多劝。 随之片刻后,他身后的办公室门被人打开。 林临毕恭毕敬的瞥向身长伟岸的男人,“傅总,您真的要池小姐非凑那么多硬币不可吗?” 他们的兴致,他凡人不懂。 傅庭谦一手抄在一丝不苟的西裤里,端详着走远的女人娇小的背影,轮廓分明的脸庞喜怒难辨。 他牵唇,评了四个字,“年轻气盛。” 既然她觉得她能办得到,那就随便她怎么去办。 他不着急。 第160章 没能得到过她的心 池念两天内,几乎跑遍云城一半能纸币换硬币的银行。 当工作人员听到她要换的数额,差点没惊掉下巴,秉持职业素养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不过还是被池念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像是在怀疑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现如今只有拿硬币去银行换纸币的,鲜少有人拿纸币去换硬币的。 而且数目不低,十万块的硬币那已经是用吨来计算重量单位了,有哪家银行如今还会储备十万块的硬币? 她其实也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傅庭谦较这种劲,她不拿麻袋内涵他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她还不够清楚那男人什么德性? 自食恶果了吧? 现世报了吧? 这样一家一家亲自过去兑换清点,不仅耽搁时间还没效率,于是她折中想了办法,用一天时间跑了但凡能换的银行,跟银行工作人员谈拢可以兑换的数额,让银行提前准备,第二天再过去统一兑换。 但即便如此,想凑齐十万硬币根本是在强人所难,何况硬币最大面额是一元,其中不乏五角一角的,单是银行工作人员清点都是一番极大的人力与精力的消耗。 池念心情极其复杂。 看着被她搬回办公室里那几袋硬币,第一次冒出想打退堂鼓的念头。 太难了。 哪怕她再如何厚着脸皮让银行的工作人员帮她清点出这么多硬币,她自己累不累都另说,最根本的现实就是,十万硬币真的一点都不好凑。 难如登天。 想用几天时间凑够,比登天还难。 顾时筝动用关系也许还可以做得到,可她不行,而她也不好因为这种事,就让顾时筝大张旗鼓的去办吧? 那还不如干脆跟傅庭谦认怂来得简单又利索…… 池念坐在办公桌后,想法正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打着架,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叩”两声敲响,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小唯道,“池念姐,有人找你。” 她抬眸,看见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站在小唯身旁。 池念愣了愣,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你是?” “池小姐,我们家三少想请您出去一趟,有您的贵重物品交还你。” 三少? 池念恍惚了一下。 综合他话里“三少”以及“您的贵重物品”这两个信息,她试探问,“是……陆家三少,陆祁?” 男人点头,“是的。” “……” 自从池念在宴会上被傅庭谦带走又回来以后,江靖北一直没有见过她,虽然从顾时筝的嘴里得知她安然无恙,可是再多的消息,顾时筝就没再透露给他。 只是让他安心,不用担心她。 但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江靖北在得知她回来的那天,便来过星尘传媒,然而当时池念并未回公司。 因为有他投资他们那部剧的关系在,他跟星尘传媒的老板有所联系往来,直到前两天他才从秦鸿严的嘴里得知,池念终于回了公司。 在连续两天的无功而返后,真到想见轻易就能过去见到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之前的种种焦虑急切,变成了踟蹰止步的犹豫。 当时她被傅庭谦在那样的情况下带走,他都没能护住,如今的他,有什么颜面面对她?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她,要对她正式告白征得她的同意,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有什么脸面再站在她面前,征求她同意? 说到底就是他无能,没法跟傅庭谦抗衡,导致了他分明不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带走。 而这样无能的自己,让他难以接受。 他以为自己是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那一个,曾经不论他走到哪,都是焦点聚集的所在,不论是在学校亦或者成立自己的公司,他顺风顺雨几乎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他的能力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优秀得多,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内,就让自己爬上商界新贵的地位,在云城也算崭露头角有了些名气。 不自夸的说,他的出类拔萃足可让人忌惮,只有他不想要的,很少有他得不到的,但有两件事,令几乎可以被称之为一帆风顺的他感到极度的挫败。 一是没能得到过她的心。 二是没能护住她。 江靖北用了两天的时间,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与弱小。 跟傅庭谦比,如今的他的确比不上。 可否因为他的无能与弱小而退却,从此放弃她远离她的身边,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江靖北终是不能再等。 他开着车来到星尘传媒,还未靠近,远远就瞥见池念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从星尘传媒的大门出来。 江靖北下意识踩了刹车。 随后,他看见池念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 他认得那个车。 池念由陆祁手下的带领,站在马路边的轿车旁,手下敲了敲后座车窗,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祁那张并不张扬,但越看越觉得沉着迷人的脸。 望着她,陆祁微微颔首的淡笑道,“念念小姐,别来无恙,一段时间不见,还记得我么?” 池念回之客套疏离的微笑,“自然,陆家三少不是一般人,见过的人想必都会过目不忘。” 陆祁看着她,玩味嚼着她这句话,说话间眼睛往自己下方的腿步轻扫过去,“不是一般人……” 池念扯唇解释了一下,“我是说您身份尊贵,没有其他层面的意思。” 陆祁倏尔轻笑,“我没有误会什么,本身我这腿就容易让人过目不忘。” “……” 不管他有没有误会,池念都不再解释了,省得越描越黑,她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暗指什么。 而他的敏感,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池念又出声感谢道,“劳烦了陆三少亲自给我送东西过来,谢谢了。” 陆祁给她送来的贵重物品,无非是她之前落在宴会上的手机跟钱包,她之前让顾时筝帮找陆家那边问,但没有消息。 她话音落下,陆祁没有立刻就把东西给她。 后座车门被打开,他道,“上车说吧。” 第161章 你是哪家的姑娘? 上车? 池念睨了他一眼。 分明她眼中并无任何怀疑打量的色泽,平静到平淡,他却像是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 陆祁施施然的道,“只是感觉跟念念小姐你特别投缘,想跟你聊一聊,没有其他意思。” 投缘? 池念一点儿都不觉得他们投缘,见过一次面能投什么缘? 一面之缘,如若不是他给她送东西过来,她根本都没想起过陆祁这个人,早就忘到九霄之外去了。 他给她送东西过来,感激归感激,但不意味她会随随便便上一个半点不熟的男人的车。 于是她得体婉拒,“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忙,没法在外面待得太久,请您见谅。” “念念小姐的工作性质我懂,真的忙不忙这一时三刻我也明白。”陆祁端端的道,“如果你是不想,直说无妨,我不是小气的人,连一点真话都听不得。” 那就…… 池念,“恕我直言了,我是不想。” “……” 陆祁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池念不卑不亢的站着,口吻与表情都很从容得体,令人不太能挑出什么毛病。 陆祁评价她,“倒是挺实诚的一个人。” 池念,“?” 不是你让我直说无妨的吗? “上车吧。”陆祁收回视线,口吻平常无异的淡然,“半个小时内会送你回来。” 食物链顶端的这批人,都很喜欢用由不得别人拒绝的口吻说话么? 傅庭谦是这样,陆祁也是这样。 池念平静地看了他须臾,在上与不上之间迟疑了三秒钟,尔后上了他的车。 不是非要拿回手机跟钱包才上他的车,也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好感上他的车,纯属是她现在大体隐约知道,陆祁会亲自给她送东西过来,就不太可能随便两句感谢的话都能打发掉。 他若不是有想见她的目的,完全可以让别人送来,哪怕只是路过顺便好心送还给她,他也可以让手下在方才就交还给她,用不着身份尊贵的他露面。 拒绝也是无用的话,倒不如她识趣些,省得太不给他脸面,反而令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他已经承诺了半个小时内送她回来,要求也不算过分。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星尘传媒外的马路。 池念不得已的跟他同坐后排。 她上了车以后,陆祁幽深的目光便端详在她身上,那种感觉,彷如自己被一条毒蛇正牢牢一动不动的盯住,虽然没有特别的毛骨悚然,可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特别的不适,令她突然后悔上这个车。 很不舒服,说不清楚为什么。 分明他的眼神没有多么阴冷可怖,甚至还用一种疑似……怀念与深情的感觉?但池念就是觉得,比在正常情况下被人盯着看还要不自在一些。 傅庭谦用很恐怖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都没现在这么浑身难受。 陆祁不开腔,空间里净是沉默又诡异的味道。 池念轻蹙下眉梢,正想找着开场白打破他的专注与静谧,没待她开口,身旁就传来他低醇悦耳的声线,“真的像。” 像? 池念抬起黑白分明的盈盈清眸,凝向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却又率先道,“这个眼睛跟眼神,就更像了。” “陆三少。”池念不接他的话茬,不问他,“我的东西,可以先还给我么?” 果然她不合时宜的打断,终于令他把赤裸直白的视线稍稍敛回一些。 陆祁是不容置疑颠扑不破的优雅贵公子做派,徐徐冷贵间,素养与得体在他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倘若没有他方才没顾她的意思,以及没有那么盯着她看的话,那就真是一个涵养完美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存在了。 他让前面的手下把东西拿来,然后递给她,“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池念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打开后果真看到了她失踪已久的白色手机跟银色钱包,虽然她已经买了新手机跟重新补办了卡,不过钱包里别的东西以及手机里的资料能拿回来是最好的。 她合上盒子放在腿上,冲他感激浅笑,“什么都没少,谢谢。” “不客气。”陆祁背靠着座背,“我也只是在当天宾客都散去之后,无意间发现你的东西顺手收了起来,然后听说那天我先离开后,你没多久就被傅总带走了,我一时不知道你的身份也找不到你的人,没法在第一时间还给你。” 他这话绝不是完全的真话。 因为她的钱包里有她跟顾时筝的合照,他既然知晓这是她的东西,无需多猜他定然打开她钱包看过。 找不到她的人,他完全可以交给顾时筝,顾时筝他不可能不认识。 但池念不拆穿他也不想对此多言,微微莞尔,客套又保持礼貌的疏离,“麻烦你了。” 陆祁没太在意她刻意保持的生疏,饶有兴味的眼里很耐人寻味,“你跟傅总的关系,似乎不太一般?” 这要解释起来,就有点儿说来话长了,池念干脆简短扯唇,“不好意思,私人问题,不太方便多说。” 跟他待在一起有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她想尽快回去,半点没有想跟他找话题聊的欲望。 像平常其他什么人得到这么客套得疏远的回应,早就聊不下去了。 可陆祁像感知不到一般,用的是肯定句,“你是他的前妻。” 池念回之微笑,“是的。” “从来没听说过他结婚的事,他这人还真是小气,结婚离婚都不带告诉人的,瞒得那么深,让我跟其他人一样,以为他跟苏蔓之神仙眷侣恩爱无比,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个秘密。” 池念很佩服他这样都能尬聊得下去。 真的,他感觉不到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的尴尬吗? 她也只好继续微笑,“谈不上什么秘密,只是没有大肆宣扬而已。” “诚实地说,我查过你。”陆祁也不兜着,细数着他所得到的信息,“你跟顾家的大小姐交情匪浅,还是傅总前妻,十几岁的时候在傅家住过,以及你曾经读过什么学校,但也只是得到这些信息。” 池念静默看他。 “在傅家住过,是傅总前妻,跟顾家大小姐是朋友,唯独你自己是什么家庭背景,却一点儿都查不到,倒是让我不禁有些好奇了。”他颇为意味深长,“你……是哪家的姑娘?” 第162章 不在的意思是,她死了 他查了她,还来告诉她—— 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人查,包括池念。 他还来问她是哪家的? “我姓池,陆三少。”池念温平的微起唇畔,“很平凡无奇的一个人,你犯不着去查我的背景。” 陆祁戏谑看她,“你平不平凡我还是瞧得出来的,平凡人家可养不出你这样的人。” 她哪样的人? 他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或者他的眼光很异于常人? 池念自知自己的性格真的是很平淡得随处可见,没有一点惹人扎眼特别有魅力的地方。 尤其是跟顾时筝这样高调的走哪都是耀眼的闺蜜待在一起时,她安分守己平淡的简直像个隐形人,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再论外貌的话,长得确实还行吧。 但像陆祁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池念不懂他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或许隐约能明白点什么,但她不想深思。 她淡淡笑道,“陆三少以为如何,那就如何吧,我想回去了,可以送我回去么?” 她才刚刚上来五分钟,陆祁哪里会这么快就放她回去。 他几乎无视了她的要求,温温笑问,“曾经云城出过一位美人,不知道念念小姐认不认识。” 池念微微一凝,接着很快又不着痕迹的,依旧是没什么温度的浅笑,“云城出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我一个小人物,不会谁都认识。” “这个美人不一样,她曾经被称之为云城第一美人,在二十多年前,是一位非常著名的顶级舞蹈表演艺术家,名声大噪轰动一时,只不过后来在她事业的巅峰期,她却忽然销声匿迹消失于公众视野内,有传闻说,她是结婚生子去了。”陆祁噙着笑意的眼凝视她,“我看念念小姐的身上,颇有几分那位美人的风采。” 池念脸色微白,想维持冷静,可是不自觉收紧的双手却出卖了她此刻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 陆祁捕捉到,却是不言。 只见过了会儿,池念忽而抬起那张娇俏明媚的脸,皮笑肉不笑,“陆三少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又说我跟别人长得像么,最近都是怎么回事,我这么没有辨识度没有个人色彩,跟谁都像?” “念念小姐,那可是曾经云城的第一美人。” “那又怎么样?”池念微冷的弯唇,“跟她像我就一定会感到荣幸么,陆三少,如果你整天被人说像这个像那个的,你是会高兴还是觉得冒犯?” 陆祁深然挑眉,“倘若你觉得冒犯,不妨回去上网查查,关于那位美人的资料至今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她最风华正茂的时候,看完你就知道我是在夸你。” 池念对此显然毫无兴趣,轻笑间溢出了刺,“那以我这样的姿色,跟那位姓柳的卿卿小姐,又有几分相似?” 陆祁玩味的笑意渐渐凝在脸上。 “我跟柳卿卿比,谁更胜一筹?” 她勾出的弧度,明媚又平静,在陆祁渐渐冷淡下去的眼神里,丝毫不生半点怯意。 池念大概猜出他想见她的原因是什么,甚至清楚他之前通过她看到了谁,因为之前在宴会上,他失态的让她记忆犹新。 “陆三少,我不清楚你跟那位柳卿卿小姐是什么关系,但想来也不难猜到你跟她很熟,你盯了我那么久……” “她是我妻子。”她话还未说完,陆祁就出声阻断她。 池念一顿,清眸望了他须臾,并不多问什么,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那现在我有让你了解到,我跟你妻子一点都不相似么?” 她分明说的平静从容,可身上的锋芒却在无形的像针一样的刺向他。 陆祁用很快的速度,辨别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是一个不轻易露出利刃的女人,别看她表面一副斯文乖巧的温静模样,倘若一旦别人让她不舒服,她必然也会反扑,挠向别人内心里最深最痛的地方。 她一点都不像她表面那样柔弱,性格像极了一只宠物猫,不惹她的时候,她温顺乖巧惹人疼惜,惹了她的时候,她的利爪绝对能抓出人一道血痕。 陆祁表情冷冷淡然着,“你们确实不止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太相似,她很温柔,不会伤人。” 池念红唇齿白的微笑,“那看来你妻子比我好很多。” “但你身上有她那种书香味儿。” 尤其是她安静下来,一颦一动的眉目之间,颇有几分跟柳卿卿类似的赏心悦目的山水墨画。 她的确跟柳卿卿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她跟柳卿卿一样,明眸皓齿,气质清冷温凉,特别是眼睛,盈盈动人仿佛蕴含着水的清亮,如山间溪水。 不过她的狠,是柳卿卿所不拥有的,而柳卿卿身上的那股书香世家的感觉,她大概也只占了四分。 他话音落下之后,池念没接下去。 陆祁凝视她片刻,“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对我一点都不好奇,我就这么没有让你想了解的欲望?” 那是因为她觉得,过了这次,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池念没兴趣了解一个将来不会有交集的人。 她说,“这些是你的个人私事,我尊重每一个人的隐私。” 潜意思是在说,他在她眼里,跟其他一般什么男人并无不同? 陆祁眸色深深,低醇到蛊惑人心的悦耳声音,充满了轻易撩拨得人心驰荡漾的魅力,忽然轻笑,“念念小姐,你让我稍微有点儿喜欢你了。” “……” 他的声音是她听过最好听最迷人的,然而他说的话,没有几句是让她感到舒适的。 “有点儿喜欢你”是哪一种喜欢? 不过不论是赞赏或者其他什么,池念都没觉得欢喜或自豪,她淡淡的笑,“陆三少,夸奖别人的话可以换个其他什么词,这种言辞太惹人遐想,三少夫人知道了会吃醋的。” 陆祁默了须臾,眼中有什么暗流在涌动,“她不会吃醋。” 池念挑了下眉,“您妻子这么大度?” “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的意思是…… “她死了。” 第163章 为什么偏偏是傅庭谦的前妻 伴随他足可令人惊心震慑的话语落下,池念诧异地凝着他。 死了…… 这样直白的惊心动魄的两个字,叫人难以消化。 陆祁却不再看她,他视线调转向车窗外,目光却不知看去了哪里,唇角勾出的弧度,没带笑,有微末的苦涩味道,“无需太过感到太惊讶,也不用同情我什么。” 池念抚下震惊不已的视线,转头同样望向景物倒流的车窗外,有些不知滋味,“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用她来刺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节哀。” 她方才拿柳卿卿来对比,就是不快他非得盘根究底的话。 在根据有限了解到的信息里,她只是以为他跟他太太离婚什么的,万万不曾想过居然是丧偶,如若事先知道柳卿卿已经去世了……她不会在这样的伤口上撒盐,更不会冒犯已经不在的人。 “无妨,不知者无罪。”他将眼底深处暗涌的情愫掩去,回头来冲池念笑,但那笑在她的眼里看来是苦的,“她已经去世两年了,两年的时间,我已经接受了她不在的事实。” 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接受得了自己喜欢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现实吗? 池念没经历过这种事,想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不过一定不太好受就是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每次看到她都如此失态。 倘若她真的跟柳卿卿有一点气质或神态的相似,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失态也是情理之中,也稍微理解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的恍惚动容为何令傅庭谦的反应那么大。 池念抿了下唇,车内狭隘的空间流淌出片刻的沉默后,她岔开这个沉重的话题,“陆三少,我真的需要回去了。” 分明还没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却提了两次回去,可见待在这里果真是让她难安。 陆祁轻扬眉梢,“等你下班了,可以请你用个晚餐么?” 池念微一歉意颔首,“今晚有约了。” “明晚?” “明晚也有约。” 陆祁忽然失笑,“念念小姐,我是洪水猛兽吗?” 请她吃个饭而已,至于这么一次次的拒绝? 池念低眉顺眼,脸不红心不跳,“是真的有约。” 她还要想办法搞定傅庭谦那狗男人呢,哪里有心思跟他吃饭。 陆祁深深地看了她几秒钟,倏尔淡然,“行,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约。” 以为他是随口一提,给自己找的台阶,池念没太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随口的应了一声。 之后,陆祁便不再强留,对前面驱车的人吩咐,“掉头吧。” 车子打了转向灯,正要掉头,陆祁的目光不经意的从侧后镜瞥见后面跟着的车,不禁一笑,“念念小姐魅力看来远比我想的还要高,这车都跟了我们一路,还不死心。” 有人跟着他们? 池念闻言,忙朝后方看去,果真见到一辆银灰色的车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行驶着。 虽然看不清车内的人,但她认得那辆车,是江靖北的。 池念有点惊讶,他怎么会跟在他们后面? 她回头对陆祁道,“就在这里停车吧。” 陆祁挑眉,“不用我送你回去了?” “不必。” 陆祁瞬间了然什么,明知故问的道,“你要下我的车,然后上江总的车?” “他是我朋友。” 不清楚江靖北怎么会跟在他们后面,既然看到了,池念便没法视若无睹。 坐江靖北的车,总比坐他的车自在。 陆祁透出耐人寻味的意味,“你喜欢江总吗?” 池念蹙了下眉,望着他。 “上一次在宴会上,江总就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出跟你是一对……毋庸置疑,他喜欢你。”陆祁轻然道,“恕我再多嘴一句,如果你对江总没有男女之情,还是趁早拒绝了他让他死了心,以免受伤害。” 这种事,根本无需他多言,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陆祁很快又道,“倘若你想拒绝他,我觉得这个车,你不下兴许更好一些。” 下不下这个车,在池念眼中看来,跟她拒不拒绝江靖北并无关联,她跟江靖北相识多年,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去拒绝。 池念什么都不对他多言,只道,“靠边停车吧。” 她坚持,陆祁睨她一眼,尔后也不再强求。 没过一会儿,兰博基尼在马路边靠边稳稳停下,池念伸手打开车门,“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池念很明确自己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多待,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的踏出车门。 关上的车门彻底将他们隔开成两个世界,陆祁望着那抹转身离去的倩影,一边道,“走吧。” 兰博基尼继续行驶在车水龙马的马路上。 “三少。”副驾驶的手下从内视镜里看他一眼,“要不要晚上我把她请过来?” 这个请的方式,就要取决于她配不配合了,她是什么态度,则决定他们用怎样的方式。 陆祁低下视线,淡淡的看着自己的腿,“这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动的女人。” “但她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从来没有女人,敢对他爱答不理的。 手下说,“您若是觉得她跟夫人像,想把她神不知鬼不觉请过来不难办到,我会做得干干净净不让任何人察觉。” 陆祁阖上眼闭目养神,不置可否,“再说吧。” 他终于找到一个跟她的感觉相似得最高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是傅庭谦的前妻……为什么偏偏是傅庭谦的前妻? 池念下了陆祁的车,站在人行道上。 很快,江靖北的车在她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身烟灰色西装的他快步下来,绕过车头来到她跟前,满是不安的皱紧眉头,第一句便问,“陆祁找你做什么?” 池念举了举手中的盒子,“还我东西。” 江靖北看了下盒子,又抬眸望她,仍是不安,“只是这样吗?” “你以为他会对我做什么吗?”池念看出他的担忧,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回答,“没有,只是说了会话,你别担心。” 第164章 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江靖北上下看她,确定她没什么事,这才信了她的话。 眼角余光瞥向那辆已经走远的兰博基尼,他面色微严,回头来对她道,“以后陆祁若是再找你,尽量离他远一些,最好不要跟他有所接触,知道吗?” 他不说,池念自己内心里同样不太喜欢跟陆祁有所接触。 没有其他什么太多的原因,单纯的是因为,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相处起来太难受。 这是一种很直观的感受,跟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无关。 不过看江靖北如此严肃,又转而想起上次在宴会里,陆祁跟她说几句话就让他紧张的帮她挡下,不免令人感到哪里不对劲。 池念双眼露出些许的疑惑,“是不是……他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的确是有一些关于他不好的传闻。”江靖北看了看她,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的,他道,“先上车再说吧。” 池念嗯了一声,“好。” 在副驾驶落座,她系上安全带,江靖北打了方向盘,踩了油门慢慢将车子开走。 他稳稳的控制着方向盘,解释说道,“我对陆祁这个人也不太了解,隐约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你知道他有个妻子么?” 池念点头,“刚刚他跟我提起过。” “他跟你提?” 陆祁为什么会跟她提他妻子的事? 联想起上次在宴会上,陆祁说池念跟柳卿卿略有神似的言辞,江靖北面容愈发肃穆。 他问,“陆祁怎么跟你说的?” 对此,池念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将关于在车内,陆祁说他妻子已经离世的话全盘告知。 “没错,他的妻子的确已经去世了。”江靖北视线望着车前方,不苟言笑的道,“不过,是被他逼死的。” “什么?!” 池念懵了,这句话俨然要比方才她知道陆祁妻子已经不在的事实,还要让她更震撼到心惊肉跳。 江靖北慢慢凝重的道,“我听到一些有关于他的传言,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暴虐成性,他的妻子就是忍受不了他的虐待,自杀了。” 池念震惊的呆住,满满的不敢置信让她黑瞳扩大到极致,“这是……真的?” “看不出来对吗?”江靖北严峻的转头望她一眼,弯唇道,“倘若只看他表面形象,确实是看不出他实际上是个怎样的人。” 何止是看不出,他没有攻击性却越看越觉好看的脸,以及他简直如同天籁般动人的低醇嗓子,和他那种有条有养冷贵端庄十分具有涵养的气质,不知会令多少女人对他春心荡漾。 他的迷人,不胜在脸,胜在声音与一举一动的贵公子做派间。 倘若不是江靖北的这席话出来,哪怕是她,也没法将陆祁跟“暴虐成性”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像他们这样从小在豪门中长大的人,尤其像陆家,几个兄弟自小就勾心斗角手足相残,慢慢养出了什么心理疾病也不足为奇。”江靖北冷肃道,“他的妻子都难以忍受他的虐待,被他逼迫致死,可见他已经暴虐到何种地步,所以不要看他表面是个正常人,陆祁内心里有多扭曲,根本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池念头皮发麻,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听到自己勉强的声音不是滋味的道,“这……不就是变态吗?” 她不是不知道,竞争激烈的豪门中人,或多或少兴许都有心理问题,但也不能说全部,像傅庭谦就没有心理扭曲这种东西。 虽然她觉得傅庭谦也是个变态,但傅庭谦的变态之处,跟陆祁这种实打实从性格心理上的变态,完全不是同一类。 之前她只觉得跟陆祁待在一起不舒服,现在听了江靖北的话,池念只觉得自己彷如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她是个正常的人,没法在得知自己刚刚跟一个把自己妻子逼死的人待在一起,还能觉得平淡如常不以为意,她甚至感到自己的汗毛都在冷竖起。 果然,她不喜欢陆祁的直觉是对的。 江靖北看到她脸色在渐渐发白,凝眉问她道,“念念,你相信我说的这些话吗?” 池念点头,“你说的,我当然信。” “那就好。”她的信任,令他不自觉的笑了下,“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吓你,这些传闻可能并不一定完全就是事实,不过无风不起浪,倘若他真的没有一点问题,不会有这样关于他的传闻传出来。” 确实,空穴不来风。 池念回想起,刚才陆祁还问她……他是洪水猛兽吗? 倘若这些传闻是真的,他根本比洪水猛兽可怕得多,内心扭曲到能把自己妻子都逼死的人,简直让人感到惊悚寒凉。 池念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了其他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跟陆祁待在一起?” “我之前开车到你们公司附近,看见你上了他的车。” 所以,他怕陆祁对她做什么,于是一直开车跟在他们后面的吗? 池念望着他,发自内心的道,“谢谢你靖北。” “别说这种话,我什么都没做。”他自嘲的道,“就连上一次在宴会上,都没能把你保护好,我根本配不上你的谢。” 池念心里滋味成杂,“你为我做了多少,我都知道。” “但还是不够。” 江靖北平稳的开着车,在车流涌动的马路上,车速不快不慢。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越握越紧,忽然唤她,“念念。” 池念睁着清澈如水的眼看他。 江靖北文质彬彬的脸上,露出认真且郑重的神情。 他转头对望上她澄澈的双眸,犹豫了很久的话,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跟我在一起吧。” “……” “让我报保护你,名正言顺的。” 他的这句话,究竟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池念分辨不清了。 她没有露出什么惊讶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把视线慢慢跟他错开,她漾着晦涩复杂色泽的眸子,看向前方,心里有答案,却沉重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165章 我跟傅庭谦……睡过 池念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他“好”与“不好”。 江靖北不着急立刻就要她的答案,或者说,她越是能沉默下来思量,反而愈叫他安心。 这样起码能说明,她是有在认真想这个问题,而不是连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那样伤人于无形。 静默弥漫在他们之间,他把车渐渐放慢速度,随后很快在路边停靠下来。 车没熄火,车内的暖气也是暖暖的正好。 无需再开车,令江靖北转头过来,终于能好好看着她说话,“我喜欢你,我想,这件事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你心里都明白了。” 池念睫毛微垂,平静的语气道,“是,我清楚。” 上次在宴会上,他的心意他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如若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会为她做那么多。 “那就跟我在一起。”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挪开,转而落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过身,江靖北认真地看着她,“陆祁这一次找你,绝对不是想还你东西那么简单,不过是想打着还你东西的名义,过来见见你。” 池念蹙眉,“这个我也看出来了。” “但你还是没有了解到,他会想过来见你的性质是什么。”江靖北脸上有焦虑,有不安,“因为你让他感觉,你跟他妻子在某些方面相似,他想在你身上找到他妻子的影子。” “为什么要找他妻子的影子?”池念懵然,对陆祁是真的不了解,“柳卿卿都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要在一个活人的身上,找一个死人的影子,柳卿卿不是被他逼得自杀的么?” “这个不清楚,只听说,他妻子死后的这两年,他在不断寻找跟他妻子较为相似的女人,那些被他看上的女人,最后没有一个有什么下场。” 伴随江靖北的这句话,池念脸色缓缓发白。 他刚刚还说他已经接受他妻子已经去世的现实……接受柳卿卿不在的事实,却仍旧想通过其他人,找到她的影子? 不仅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还是个偏执狂? 陆祁是个怎样的人,已经完全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内。 如若不是江靖北说出的这些,换做其他什么不太相熟的人,池念几乎无法把这些话,跟之前那个涵养极高的男人联系起来。 她知道他可能因为深爱自己的妻子,于是觉得她相似不免觉得怀念,但真没想到过还有这么多的内情在。 “他会来找你这一次,一定还会来找你第二次,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吓你。”江靖北撑着她的双肩,神情与语气都是极其严肃的,“我想保护你,只有你跟我在一起,我才能更好的将你保护起来,不论是傅庭谦或者陆祁,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他们的伤害。” 对待陆祁,池念只觉背脊发凉的厉害,倘若江靖北所言句句属实,那陆祁再来找她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可是,因为陆祁还会来找她,就答应跟江靖北在一起吗? 池念目光直直的跟他对视着,露出诚恳的歉意,“靖北,你的好意我心领,不过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她这跟拒绝无异的词汇,令江靖北无不着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保护自己?” 池念微抿下唇,“我可以的。” “念念。”江靖北深深的看着她,试探地问,“你是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吗?”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我很清楚,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跟傅庭谦跟陆祁抗衡,但他们若是想再对你做什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认真,像一团火,灼热的令人无法忽视。 池念有些被他的这番话震到。 他……就这么喜欢她吗? 可是,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么喜欢的? 江靖北的掌心箍紧了她肩膀,温和帅气的脸,透出不容置喙的专注跟坚定,“相信我可以吗,将来我会比之前做得更好,有我在,我不会让像宴会上类似的事,再一次发生。” “我信你说的每一字。”他的承诺令她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但我不能因为需要保护就跟你在一起,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江靖北温和的笑了一下,“怎么会不公平,我喜欢你,你不是都清楚么。”稍稍的停顿,他继而真切道,“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公平。” “你知道,我结过婚了。” “你觉得我是会在乎你结没结过婚的人吗?重要的是,你已经离婚了,有可以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 他是不会在乎,不问她都清楚。 然而—— “结过婚的意思是,我跟傅庭谦……”池念调转开视线,即是难以启齿,又是伤人无形,“睡过。” 江靖北一怔。 车内的温度暖洋洋的,池念却觉得自己的心,冷硬的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了。 江靖北的这番种种言辞,她不能说没有动容,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感动,这是第一个对她如此坚定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让她感到原来她也被一个男人如此在意。 以前她跟傅庭谦的婚姻关系还在,对江靖北只是敬他重他,一味忽略掉他明显得不行的喜欢。 现如今她的确是有再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她能被他这么在意,想也该明白,倘若她答应跟他在一起,将来必然不会受什么委屈,他一定会疼她爱她,将她视若珍宝。 但她有资格吗? 她不配。 “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你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池念咬了下唇,“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话落,她解开安全带,手握住车门把手。 直到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江靖北才倏然回神,他匆忙解开安全带追了下去,“念念——” 池念身形一顿。 他甩上车门,绕过车尾快步来到她身边。 江靖北看着她,说,“我不在乎。” 池念身体狠狠一震,蓦地抬头,“……不在乎?” 第166章 念念,答应跟我在一起 与此同时—— 宾利尚慕驱驶在车流涌动的马路上。 司机稳稳的开着车,后座中,傅庭谦将手中翻阅到一半的文件扔到一边,神色阴郁的扯了扯衣襟,满脸的不悦令副驾驶的林临心下一个咯噔。 林临亦步亦趋的问他,“傅总,今年的财务报告是哪里有问题吗?”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年关,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傅氏整理年度报告的时候。 而傅庭谦方才看的,则是年度财务汇报情况。 “这个年度的财务支出,有几处情况明显对不上号,等会回了公司叫财务总监到我办公室一趟。”傅庭谦五官冷郁,“我要亲自问问他,那些对不上数的钱都消失去了哪里。” 对不上数? 傅庭谦管理公司素来严苛有条,眼里最容不得有什么不明不白的沙子,能被他注意到的异常,那必然不是一件小事。 难怪脸色不好看。 林临应声,“好的,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让他在公司等着。” 连续看了几份各种年度汇报,眼睛已然有了些疲倦,傅庭谦闭上眼睛抚抚眉心,稍作休息。 暂时抛开公事,转而又想到什么,傅庭谦抚着眉心淡声问,“那女人这两天没去傅氏?” 林临听出来他指的是谁,想了下说,“应该还在凑硬币吧?” 十万硬币,对她来说可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 傅庭谦闻言,稍稍的掀起一侧眼帘,“她没联系你?” 傅总会知道池小姐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一点都不惊奇。 林临摇头道,“没有。” 后座中的男人从喉咙里冷哼一声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又蠢又倔,牛脾气。” 傅庭谦的内心一向令人难以琢磨,不过林临到底是跟在他身边久了,稍微能从他话里揣度出一些意思。 他隐约看得出来,怕是之前池小姐做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惹了傅总不高兴,傅总这么故意刁难她,应该是想让她自己放低态度拿出诚意来认个错。 十万硬币,不需要想都知道,她不可能凑得齐。 傅总对她提了一个她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的条件,并不一定要她通过这种方式来拿出诚意。 其实,女人对待男人,只要别那么硬刚,稍微转换一下思路,还有的是其他法子解决她的困境。 比如,撒个娇服个软什么的…… 林临想了想,犹豫地问后座男人,“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池小姐,稍微给她提个醒?” “提什么醒。”男人没什么好语气,冷冷地说,“她以为她能做到,那就让她去办,办不到就叫她别来见我了。” 林临看了眼臭脸色的男人,不禁偷笑。 口口声声说池小姐办不到就别去见他,结果这两天他还不是每天都问他池小姐有没有去傅氏。 傅总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呢…… 注意到外面的街道,林临觉得眼熟,很快想起来什么,又转头冲后座的男人小声问,“傅总,这附近就是池小姐上班的星尘传媒,过去五分钟就到,我们要不要下车看看池小姐凑得怎样了?” 傅庭谦不可能放得下身段去看她。 她自己惹了他,却不来低声下气的跟他认错,还内涵他,就她这不顺眼他的德行,他才让她凑十万硬币都是他格外开恩了。 还想让他去看她? 这也太给她脸了,急的人又不是他,比谁能更坐得住更有耐性,他傅庭谦就绝无可能是认输的那一个。 傅庭谦漠然的将林临的话当做耳旁风,完全的置之不理。 可这时,林临忽然一声惊诧出来,“咦,那不是池小姐吗?” 傅庭谦懒懒的掀眼皮,朝着林临惊讶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瞥去一眼,果真望见几十米外一抹熟悉清瘦的身形。 以及……另一个男人的背影。 后座中男人英俊如神祗的完美脸庞,神色肉眼可见的冷郁下来。 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池念下了江靖北的车后,还没走出去几米远就被他叫住。 他来到她身前,对她说出的那三个字,让她无不感到吃惊。 她抬头望着他。 不在乎? 他知道在他在说什么吗? “你们既然结过婚,发生过关系没有什么可惊讶的,都是情理之中很正常的事。”江靖北拉起她的手,待如至宝一样轻柔的放在他掌心中,看着她的脸,他是情深意切的温和郑重,“既然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么点事情自然不在我不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论你跟傅庭谦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现在跟将来。” 池念愣愣的,大脑都空白了。 江靖北勉强笑了下说,“有婚姻关系在的夫妻,却清清白白干净如玉这种事,我从来想都没有想过,这种人之常情,你也根本不需要这么直白的告诉我,我都明白。” 她说她跟傅庭谦睡过,他却没有反应,是因为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一点都不掩饰。 这种话,其实根本无需多言,谁的心里都有数。 江靖北想得通透,但池念不一样。 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跟傅庭谦之间真正发生了什么,她跟傅庭谦,压根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那样,包括现如今的情况。 很多事很多话,她实在过于难以启齿,“你难道没有想过,上一次我跟他一块消失……” “我说了,我不在意。” 江靖北倏然皱紧眉头阻断她。 那样无能为力的经历,是他心里难以释怀的东西,也正是因为上一次没能护住她,才让他更加确信了心中的信念。 他眉头又缓缓舒展开,语气愈发坚定而诚恳,“我保证将来都不会再让傅庭谦打扰你,任何不是你愿意的情况都不会再发生,所以,别再用你跟他之间发生过什么的理由来拒绝我。” 池念怔忡片刻,“我不是用这些做借口来拒绝你,我是想告诉你,我不值得你……” “别再说值不值得这种话,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值不值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呆愣着,江靖北深情的将她拥入怀中,“念念,我爱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只有在一起,我才更有身份护你周全。” 他话音刚落,忽然一个拳头伴随寒风凛冽砸来。 第167章 他揍江靖北,她就永远不原谅他? 猝不及防挥过来的拳头,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狠狠地砸在江靖北的侧脸上。 突如其来的重力落到脸上,他闷哼了一下,身躯被这个十分具有震慑力的拳头,打得连接逼退两步,不得已的松开怀里的池念。 池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傅庭谦,像属于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了一样,猛然上前一把攥起江靖北的衣襟,“姓江的,你是真的想找死是不是?” 鲜红刺目的血,当即就顺着江靖北的嘴角流出来,可见傅庭谦那个拳头之凶狠之暴力,绝对是用了男人滔天的凶猛怒意。 池念惊愕的眼里望见江靖北嘴角淌出的血迹,她冷冷的倒吸凉气,震了两秒钟后,大惊失色的上前去掰男人的手腕,“傅庭谦你干什么!” “闪到一边去。”傅庭谦转头看她,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满含危险的警告,“你的帐,我等会再跟你算。” 她整个大脑神经徒然紧绷到极致,这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知道,但方才的画面,一定是被他看到了。 想不了那么多,她也不顾不了他的警告。 “你先放开他!”池念胆颤又紧张,用尽力气掰开他攥住江靖北衣襟的手,但是傅庭谦不想放开,纵然她卵足了劲,他都像巨石一般让她无法撼动分毫,她不禁怒瞪低吼,“傅庭谦!我叫你放开他!” “干什么。”她的愤怒,他视若无睹,甚至都不管她怎么去抠他的手,纹丝不动犹如雕塑,唇角含着凛冽的弧度,“你很紧张他?” 池念又是愕然又是愤怒。 他突然过来就打人,还问她是不是紧张江靖北? 他觉得他打人还有理了是吗? 池念刚想开口,这时江靖北出声道,“念念,你先退到一边,这是我跟他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 她想都没想,“不行!” 什么这是他们的事? 这明晃晃的跟她有关,何况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她怎么可能把自己当个局外人一样,无动于衷做个旁观者。 但江靖北的视线从跟前的傅庭谦身上移开,转为落到她脸上,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容,“听话。” “你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听你的话?”那两个字,当即就令傅庭谦愈发的不爽起来,随后,他转头冲她低沉道,“站我身后去。” 池念浑身血液仿佛在迅速倒流,紧迫慌乱的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选择谁的话都不听。 她脸上血色尽失的看着傅庭谦,提心吊胆的道,“你先松开靖北再说!” 傅庭谦寒戾的眯了眯眼,“我若是不松?” 池念凝下声音,“那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会袖手旁观”这几个字灌入耳里,他一下就冷冽的笑了出来,“你这意思是,我要是再揍他,你要跟我翻脸?” 他们的脸都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在乎这多一次还是少一次。 傅庭谦轮廓分明的五官愈发阴戾暴怒,双眼幽然而具凶狠之意,如同一头危险又凶残的狼,猛然盯在江靖北身上,“那我今天还非要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了!” 他话音未落就抡起拳头,看得池念惊恐的瞪大双眼,来不及多想什么,慌忙拉他的同时急急尖声愤懑道,“你要是再动他一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夹带寒风的拳头,在距离江靖北面部不到三尺的空中戛然止住。 人行道上不乏有人经过,见到剑拔弩张的此情此景,不由得引人脚步驻足,停下来站在远远的地方惊讶的看着他们,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只是像看到什么惊奇的事物围观着。 弥漫着硝烟中心的三人,完全呈现出三人对峙的画面……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气势处于上风怒不可遏的男人,他一个人对峙柔弱不已的女人和脸上挂了彩的男人两个人。 吃瓜群众唏嘘不已。 啧啧,这暴露在大街上明显的三角关系,该怎么收场? 要不要报个警? 看戏的人哪里都有,尤其是在这种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何况发生争执的三人,长相一个个都不赖,特别是傅庭谦那张英俊到完美的脸庞,和他挺拔高大身材以及矜贵的气质,更是引得频频侧目让人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身旁女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落入耳中,傅庭谦挥在半空的拳头没有收回,黑眸含着不敢置信朝她看来,“你说什么?” 他揍江靖北,她就永远不原谅他? 以前他对她做了那么多事,她都没说过一次不原谅这三个字!现在,她居然为一个区区江靖北,就说永远不会原谅他? 池念咬了下唇,凝着面色道,“你如果还要对他动手,就先打我吧!” 他算是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在乎江靖北了。 傅庭谦骤然无声的笑了,只是那弧度却让人觉得阴沉沉的,“你就这么喜欢换着花样的惹我是不是?” 池念不懂,她究竟又惹他什么了? 这是惹他吗?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对江靖北动手,什么都不做他就满意了? 可是,这不可能。 纵然知道她说的话,好像愈发的让他不快,池念也没法乖乖闭嘴,任由事态继续恶劣下去。 她咬了下唇,这男人是个疯子没人比她更深有体味了,尽量稳下心绪道,“是你先突然不讲道理动的手。” “我不讲道理?”傅庭谦阴戾的直接一句粗话出来,“我他妈动手是不讲道理,这个姓江的手脚不干不净就有道理,嗯?当我是死的是吗?” 池念诧异看他,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他怎么手脚不干不净了?傅庭谦你别乱污蔑人行不行!” 傅庭谦双眼怒意遍布,“他跟你又拉又抱,你告诉我这是手脚干净?” “……” 池念被他堵得大脑立刻当机,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总。”一旁的江靖北,舌尖抵了抵方才被打过那一边已经微微肿起来的脸,忽然的低笑出声,“你好像误解了什么。” 傅庭谦视线转而落在他身上,半眯下阴寒的眸子,“我误解?” 第168章 那你去死吧 “第一,我并没有在占念念的便宜,又拉又抱这种话你说得太难听。”江靖北不急不缓,对上傅庭谦逼仄的目光,气势毫不退却,“第二,我爱她,有可以跟她告白的权利。” “你爱她?” 这三个字如同芒刺,直直的刺进傅庭谦的神经末梢里,像是自己的东西跟领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不知名的人亵渎了一般,令他的气息霎时无形的张狂出来。 攥住江靖北衣领的手愈发的收紧,手背上骨骼跟青筋根根分明的暴露出来,傅庭谦英俊如斯的脸庞意蕴着阴戾到骇人的神色,彷如听到笑话一样的看他,菲薄的唇角勾勒出极致的讥诮,“你跟我谈你爱她?” 上一次在宴会上还说喜欢而已,这才过去了多久就谈爱? 这个姓江的还真是让他感到出其不意啊。 江靖北拇指拭去了嘴角的血渍,挨下的那一拳,并让他露出半点的弱势,反而令他不慌不忙,从容的温淡有余。 他轻笑着的弧度溢出不输于傅庭谦的凛然,“傅总,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次,在你跟念念的婚姻关系还在的时候,哪怕你如何对不起她没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我跟她都从未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事,如今念念跟你已经离婚了,她既然恢复了单身,就有选择接受我的自由,你再也没有身份在我们之间横加阻挠,明白吗?” 那一瞬间,傅庭谦浑身的暴戾因子仿佛都在沸腾叫嚣,像是囚困在牢笼深处凶猛的野兽,在渐渐打开双眼苏醒过来,蓄力待发下一秒就要挣脱铁链,凶残的即将就要把人置之死地。 池念对傅庭谦有多了解,从他瞬息突变的气息里她就能感知到,他接下来就要做出什么。 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变得格外难看,紧迫的对江靖北道,“靖北,别再说了,你先回去!” “让他继续说!”傅庭谦唇角含着笑,只是那笑不抵眼底,“他又没有说错什么,还有什么话,让他尽管不必吝啬放开了说!”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姓江的,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池念看他那模样,仿佛听出来他话里潜藏的含义—— 说得越多惹得他更火大,等会江靖北也就死得更快更彻底。 她心下胆颤着,对他哀求的摇头,“靖北……” 傅庭谦不会喜欢任何人惹他,有些事实,她直言不讳他都未必高兴,何况是通过江靖北嘴里道出来,那他就更不会喜欢听了。 “念念,你无需担心什么,这一次,不是上一次。” 江靖北看得出来,她在忧心他激怒傅庭谦,这算不算说明他,在她心里是有一定分量的? 心里觉得温暖的同时,也让他愈发清楚跟坚定,如若每一次遇到跟傅庭谦对峙,都需要她来如何维护他为他着想,那他就没有资格提出要她跟他在一起的话。 那样无能的自己,有一次就够了。 江靖北不允许自己懦弱,尤其是在她面前。 不过,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他未必就只会激怒傅庭谦,单单跟他公开叫板而已。 江靖北重新对视上傅庭谦,勾唇笑了笑,“傅总,念念跟你的婚姻关系还在的时候,你这么多年都从未对她尽到过做丈夫的责任,也从不珍视她一分,如今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却又来对她纠缠不清,连别人跟她告白你都见不得,不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十分自相矛盾吗?” 尽管傅庭谦攥紧了他衣领,满身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出来,但大抵是她的关心让他好似有了不知名的力量。 那样神奇的力量流淌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让他有条不紊甚至都不叫傅庭谦松开手,也不跟傅庭谦动手,就让他已然处于优势的倨傲感散发而出。 而他好似已经占尽人和的不迫态度,这样细微的变化傅庭谦哪里会感知不到,心底的阴郁更浓郁了,胸腔里彷如在雷电在炸炸作响。 傅庭谦寒冷的噙出一抹弧度,“我做事,需要跟你解释?” “是无需跟我解释。”江靖北眼中流泻出同样惊心的危险性,“但我也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如若你依旧如此强制蛮横,半点不顾她的意思,哪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跟你周旋到底,半点不让你再动她分毫。” 这就是不加遮掩的直接宣战了。 “说得这么情生意动,看得出来你是很爱她了,”傅庭谦幽凉的眼帘半阖,唇角划开,冷啧出声,“有多爱?” 江靖北神色认真且不容置疑,从他嘴里缓缓吐出八个足够摄人心魄的字眼,“不惜代价,不顾一切。” 傅庭谦冷鸷着双眸。 他忽然明白过来,或者不是他低估了这个姓江的,而是他低估了她跟江靖北曾经过去的那点日子。 在国外的那三年,他们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以至于她这么在乎这个江靖北,江靖北又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到至今? 说他们两个人曾经如若只是简单的普通朋友关系,傅庭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信。 普通朋友,可不会让一个人一厢情愿这么多年,更不会令一个人甚至还用上“不惜代价,不顾一切”这样的态度。 而他问了她几次她跟江靖北究竟是什么关系,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从来没解释清楚。 如今这样细思起来,傅庭谦越感到他们两人非同寻常的瓜葛。 “很好。”他蓦地低笑,手指缓缓的松开了江靖北的衣襟,“我开始有点儿敬佩你了,你的确有资格,让我不得不拿出对待对手的态度,来对待你。” 池念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只能愣愣地望着他们。 直觉上,觉得傅庭谦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而很快,傅庭谦又似笑非笑的瞧着江靖北,“你都说了不惜代价不顾一切了,那么,想必为了她去死,你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江靖北犹豫了三秒钟,尔后是个肯定的回答,“当然。” “那你去死吧。” 第169章 是啊,他可以为了我去死 不论是她在意江靖北小心翼翼的维护,或者是江靖北一番信誓旦旦,在所不惜甚至能为她连命都豁得出去的言辞,都像一根根的刺,深深地刺进傅庭谦的眼里。 他的忍耐度,已是被逼至彻底爆发的临界点,是第一次有了真正想置江靖北于死地的念头。 伴随他话锋一转,低冷笑着说出那几个字时,傅庭谦倏然敛回视线,转身拉住池念手腕的同时间,只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保镖一下子涌过来。 黑色着装的七八个保镖,各个身材高大步伐矫健,全部都朝着江靖北面色凶狠的围聚而去。 而傅庭谦的声音,也落入她耳里,“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傅庭谦,放开念念——” 看见他拽住池念的手腕,就要把她带离开,江靖北徒然气息凛冽,跨出步子想上前拦住,然而疾速过来的保镖不仅立刻挡住他的路,不由分说直接朝他动起手。 江靖北避开一个保镖挥过来的拳头,顺势一脚踹出去,“滚开!” 猛然而来的围攻,哪怕是他低喝出声,保镖们也无所顾忌。 他们不多言,却俨然像是都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凶狠模样,让他清楚地明白,不解决这些保镖,他根本别想动傅庭谦分毫,更别谈此刻想从傅庭谦的手中把池念抢回来。 江靖北面色阴沉,不得不拿出所有的气势力量与专注认真,跟保镖迎战而上撕打在一起。 路人看见这架势,纷纷大惊失色躲闪不及,生怕被殃及鱼池。 池念完完全全彻底每一个身体细胞都震住了,她怎么想都不明白,事态为何会演变成这样白热化的境地。 而眼下叫人心惊胆战的情况,根本不是她去想缘由的时候。 也没有那个时间让她去思虑多余的什么。 待回过神察觉自己竟被傅庭谦拉出去几米远,又紧接着注意到身后江靖北跟保镖们扭打成一团的混乱画面,严峻到刻不容缓的斗殴氛围,让她内心发憷连头皮都在发麻。 一向都在保持着最大冷静的她,此刻再也无法以冷静自持,她几近崩溃的嘶吼出来,“住手!不要再打了!你们全都住手!” 保镖哪里会听她的。 池念脸色煞白的慌乱看向身边男人,“你快让他们停下!让他们住手!” 傅庭谦看也没看她,回了她讥诮无比又冷血无情的三个字,“可能吗?” “傅庭谦!!!” “他不是有能耐么,倘若连几个保镖都打不过,还谈什么为你不顾一切?” 他黑如墨色的双眼犹如寒夜,周身冰冷到极致的气息,令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他冻伤了。 池念浑身都冰冰凉凉的,“你这样真的会打死他的,傅庭谦……” 他的保镖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纵然江靖北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可他一个人对上七八个身手不错的保镖,不必多想就能知道,迎接他的下场,只有渐渐力不从心到筋疲力尽,最后被痛殴致死。 她木讷的感知不到自己的血液是否还在流淌,然后看见他弯唇,漠然轻狂勾出嗜血的味道,“那就正好,如他所愿。” 看出他坚决的决意,池念一双清眸扩张到最大,惊悚的摇头,“不……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不该?”傅庭谦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冷漠的不近一丝人情,像个将别人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主宰者,“他愿意为你去死,我成全他,也不算枉费他的一腔热忱,让他死得其所。” 他一定不知道,他的这席话,于她而言是有多伤她。 池念被他拉拽着的身形,突然一动不动的止住。 傅庭谦也停下来看她。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很冷很凌厉,而她却是空茫到空洞的,像是突然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了。 傅庭谦冷沉唤她,“池念。” 在空气凛凛的人行道上,刺骨的寒风刮过她的面颊,她手脚发凉发颤,身体好像冻伤到了极点变成了麻木,于是就感知不到寒意了。 身后是拳脚相向的撕打声,或是江靖北的,或是保镖的,还参杂着有人又被放倒在地的其他什么声音。 总之,很吵闹,很混乱。 光天化日的街道上,此番画面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 当然她也明白,对方是傅庭谦,即使别人报了警也是毫无用处,她也没抱过这样的期待。 而她逐渐的像是听不到其他什么声音,怔怔地望着跟前挺拔矜贵的男人,他历历在目的言辞,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耳朵里,像利剑穿一样穿透进她的肩胛里。 那样的冷酷无情,刺得她鲜血好似正从皮肉里逐渐往外蔓延。 “是啊。”池念蓦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的,“他可以为了我去死。” 在他沉至冰点的目光里,她徐徐问,“而你呢,傅庭谦?” “池念。”英俊绝伦的男人,神色倏地黑沉,傅庭谦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疑似解释什么,“这就是男人解决事情最干脆的方式,他有那个自信跟魄力,我用等同的方式回敬他,说明在我眼里,他现在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只说不做,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平常有其他什么他不放在眼里的人惹了他,他连多看一眼都吝啬,甚至根本犯不着他出手就有的人是替他解决。 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身份地位,就让他命人大动干戈的,江靖北是头一个。 也许他说的是实话。 但这些话,在池念的耳朵里听起来,跟狡辩无异。 “可是你现在要置之死地的人,是真真正正把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扯唇笑,“我是不能理解你们男人之间解决事情的方式,不过你让我看出来,谁对我冷血至极半分不顾我的感受,谁又对我全心全意奋不顾身。” 他语调沉沉,“我冷血不顾你的感受?” “你有吗?”她反唇相问,“哪一次,哪一分,哪一秒?” 傅庭谦瞬息莫测的看她。 第170章 你告诉他,你不爱他 静默了片刻,他胸膛里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抑制不住的即将呼之欲出。 “池念。”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傅庭谦神情略有松动,微起唇畔,“我……” 他话音尚未出口,就被池念不带温度的低笑阻断,“你有你的行事风格,我也有我的方式,既然你没有同理心,不能体谅别人的人情冷暖……不过你一向都是这样,经历的次数多了,我早就该知道求你也没用,那我也不会再浪费口舌求你放过他。” “……” 挺直了背脊,她面色冷然而决绝,“你如果非要置靖北于死地不可,那就算上我一个吧!” 音色掷地,傅庭谦还未回味出她这话的含义,她就在他恍惚间挣脱他箍着她手腕的大掌,随后猝然掉头—— 她转身离开他身边的那一刻,傅庭谦清晰的捕捉到她不自禁微红的眼眶。 刹那间,他神色一怔。 但来不及细细品味什么,他甚至都没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哭了,两秒钟后注意到她转身离去的方向,傅庭谦俊脸骤变,“池念,你给我回来!” 这个该死的倔脾气的女人! 她是不想活了? 池念掉头冲过去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处于一帮男人扭打殴斗的风暴中。 混乱不已的场景里,江靖北跟七八个保镖顽强搏斗,但他手脚再如何利落,一个人终究是处于下风弱势方,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 正是白热化的斗争中,忽然窜进来一个女人娇小清瘦的身影,她用尽吃奶的劲儿去推开跟江靖北死斗在一起的保镖,“让开!都滚开!” 保镖见着她,虽是不会伤她,可拳脚无眼,她又总是在江靖北的身边,无可避免偶尔还是会碰到。 她掺和进来就令保镖们有些难办了,不禁都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其中一个保镖不知从哪捡来一根钢管,正朝着跟其他人撕打在一起江靖北偷袭而去。 池念眼尖见状,在保镖凶狠的举起钢管时,她忙朝江靖北扑过去,“小心——” 保镖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想收手都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钢管就要重重砸到她脑袋上,然而这时突然横出来的一只手臂,稳稳地接下了这个不出意外就是敲在她脑袋上的一击。 保镖的这个力道,是用了想让江靖北死的蛮力的,所以当钢管狠狠砸在男人手臂上的沉闷声响,让人好似也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保镖惊愕的看向身前男人,“傅总——” 打着架的人,谁都没察觉到傅庭谦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见到他忽然出现在混杂的这片撕斗里,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江靖北也在这时放倒了两个保镖,然后才注意到身后是个什么场景。 江靖北脸色大变的忙过去拉池念,“念念,你有没有受伤?” 池念呆如木偶的望着傅庭谦,对江靖北的话置若罔闻,不知道究竟听没听到。 傅庭谦整个左手臂都像失了知觉一般。 在短暂的麻木之后,极致的痛楚直逼神经系统,但他却只是面色铁青,缓缓放下了手臂,深渊似的眸子盯着她,“你一个女人在一堆男人打架的时候进来掺和什么,有几个脑袋够人敲的,嗯?” 池念神情惨白如纸,心有余悸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厉害。 倘若不是他挡下保镖的那一击,现在恐怕血溅当场的就是她了。 她终究是个女人,这样的场面她怎么可能不怕。 可是她没有办法。 完全处于崩溃边缘的她,除了用这样最愚蠢的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她想不到还能怎么帮到江靖北。 傅庭谦不容拒绝的磁声道,“过来。” 他的声音令她激灵回神。 池念有些凝滞的视线看了看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臂,又望了望眼角青紫而嘴角渗出血迹的江靖北,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站在他们中间,双眼茫然又空洞,大脑已经被刺激到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完全凭借着本能的张了张嘴,喉咙发哽而导致嗓音暗暗沙哑的说,“除非你放他走。” 傅庭谦冷下眼,“我叫你过来。” “我叫你放他走!”她嘶吼着,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滚烫的泪珠子直接潸然而下,止也止不住,“不然,他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干脆点把我一块弄死!” 江靖北惊讶于她的决断,“念念……你……” 他想说什么,可是她令他震撼于心的言辞,又让他倍感欣喜到不知所言。 池念泪眼朦胧,但语调很是凌厉,“傅庭谦,反正对你来说弄死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想必再多我一个也不会让你良心受挫,那你就干脆点让我们一了百了,不然你就让他离开!” 这是在威胁他。 傅庭谦并不是个会在乎别人威胁的人,因为没人能威胁得了他,得罪他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他真弄死了江靖北,他不想让她殉情他也能办得到,但他忽然发现,她有这个殉情的想法就很让他不愉。 满满的不愉在他心底炸开。 “可以。”他忽然扯唇道,“我能就这么放他走。” 池念怔松。 但还由不得她松气,傅庭谦转为又道,“前提是,你告诉他,你不爱他。” “……什么?” 她呆呆着,雾气萦绕的眼里她都能看出他寡漠到极点的表情,“你说,你不爱他,从今往后我就不会再为难他。” 池念本来便没打算接受跟江靖北在一起,但是此时此刻,江靖北刚刚为她不惜拼尽所有身上还受了伤,她却要他在这个时候,对江靖北说她不爱他? 还真是他一贯的残忍风格啊。 她抿紧了唇,双眼遍布冷意,始终不肯发出一个字眼。 僵冷的对峙间,江靖北牢牢的注视着她。 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决绝态度,令他霍然清醒也顿悟过来,倘若今天他真在这里跟傅庭谦斗个你死我活,不论结果如何,她必然是那个承受最多伤害的那一个。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而他真正想要的,好像也已经得到了。 第171章 你很可以,所以我一定会让你消失 池念能为他豁得出命的坚定果决,这已经足够令江靖北心满意足而不自觉的感到喜悦。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样的情分更珍贵,更真情实意? 他知道,他从未看错过她。 她一直都是那个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令他值得珍视的人。 “傅总。”江靖北抹掉嘴边的血迹,再抬眸时,眼里是无畏无惧的铿锵色泽,“念念爱不爱我,我心知肚明,她说与不说都已经对我构不成任何的伤害,你逼她说出那几个字,毫无意义。” 她无声拒绝过他多少次,没人比江靖北更清楚。 他从未指望过池念爱他,至少他很明白,现在的池念,不爱他。 “既然心知肚明她不爱你,你还一厢情愿来缠着她?”傅庭谦听见他的声音,唇角勾勒出轻薄的弧度,“摆出这幅义无反顾的姿态作秀给她看,企图动摇她的内心让他多看你几眼?你的手段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池念惊恐于,他竟然认为江靖北是在作秀? 说作秀未免实在是太好笑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会拿自己的命来作秀的? 也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冷血无情,没有同理心专制蛮横的男人,除了他自己,别的任何人的真情实意,他只会弃如敝履。 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再如何情深意重,在他眼里……恐怕都是笑话。 她微微弯了下唇,只是默然讥诮着。 “你以为我是在作秀,那就姑且这么认为也无妨。”江靖北温文淡淡的开怀笑了,“我只想告诉傅总一句话,你不当一回事,不曾珍视的人,自会有人把她视若珍宝,你觉得不重要的人,总会有人把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他不珍视她,觉得她不重要? 傅庭谦听着这话就想冷笑,根本不屑对此做出辩解,更是毫无兴致跟江靖北浪费多余的一个字眼。 “如果想表达你对她坚定不移的一往情深,那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他薄唇掀出嘲讽,“听多了,腻。” “不是。”尽管脸上多处挂彩,用狼狈来形容也不为过,然而江靖北却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我想表达的意思是——” 江靖北稍一停顿,不怒不气的从容有余,随后缓缓从他嘴里流泻出一句,“我认输。” 认输…… 池念或是茫然,或是惊诧的蓦地看他,“靖北……” 认输……是什么意思? 池念不明白江靖北的含义,傅庭谦却是听懂了。 可能这就是男人之间某种莫名的思维相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理解能力与洞悉能力,一向比常人过之而无不及,就好比别人处于团团的迷雾中辨不清方向,而他总是能快速拨开云雾洞察全部样貌。 傅庭谦立体的五官裹挟着寒意,不悦之意充填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但他却是慢悠悠的笑了,“好一个认输。” “我不是你,你可以不顾念念的感受,为所欲为而强制专横,但我不会。”江靖北有条不紊着,口吻露出了不同一般的凝重与妥协,“她是我视若瑰宝舍不得伤她害她的人,所以,我绝不会让她为难,更不会让她因我受到什么伤害。” 傅庭谦神色收紧,寒戾的气息在他身体里肆虐流窜。 分辨不清究竟是哪一点特别的让他不愉,不过从方才下来,这样想强烈弄死一个人的欲望,似乎愈演愈烈越来越重。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想非弄死一个人不可。 而他很快又听见江靖北说,“我可以为她不顾一切,认个输……”江靖北顿了顿,随后淡然一笑,“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这有折辱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显得自己多么懦弱无能……如若换做其他什么情况,他绝无可能会认这个输,甘于屈服于傅庭谦的手下败将。 江靖北道,“就此停止收手吧,倘若我们继续这么对峙下去,结果只会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偿失。” “你搞错了。”傅庭谦脸上没有温度,“得不偿失的是你,两败俱伤也是个笑话。” 伤的只有他江靖北一个。 “那念念呢?”江靖北凝色,“她到底在傅家多年,你真的忍心逼她到绝路?” 如若江靖北今天真的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她必然不会置身事外,他今天真要被傅庭谦在这里弄死了,池念果敢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江靖北说,“傅总,我认输求你,放了我。” 也是给她一条好好的活路。 在场任何人谁都能瞧得出,他不惜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的隐忍,池念是,傅庭谦自然更是。 也恰恰是因为他隐忍到不惜如此地步,池念的神情无不动容,而她又是撼动又是难看的神色,又刚刚好的落入傅庭谦的眼底。 傅庭谦眼中净是冰凉。 再放任这个姓江的说下去,她待会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还真是情深意浓,连他这么个看客都想拍手叫好了……再这么弄下去,好像等会他就能真的看到一副悲惨的殉情现场。 傅庭谦怒极反笑,道了一个字,“好。” 江靖北凝视他。 “既然你都诚心诚意的求我了,给你一条生路又何妨。”傅庭谦冷漠的扯唇,随之冲池念强势道,“你还不过来?” 池念怔忡着不为所动,整个脑子都像是当机了,令她什么都没缓过来,“你真的……放了?” 傅庭谦也干脆,直接过去一手拽过她身子,低低冷冷的沉声道,“不想让我反悔,就给我到身后去。” 江靖北望着傅庭谦拉扯她的动作,禁不住上前一步,但不待他开口,傅庭谦冲他道,“既然认输,那就别再多余的举动。” 江靖北面色铁青,只得忍下冲动的心绪。 把池念拽到身后去,接着,傅庭谦上前几步。 他靠近了江靖北几分,低声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你很可以,所以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 第172章 刻画下属于他的印记 不是这一次,不是现在,而是迟早有一天…… “将来的事,只有将来才知道。”江靖北用着同样低的音量,有恃无恐的淡然,“就目前来看,傅总再如何想让我消失,暂时是没法动什么手脚了。” 下一刻,乃至目前这段时间,都不行。 除非他真的半点不在乎池念的死活。 傅庭谦含着冷冽的讽刺,“不过是一个女人为你换来的短暂安稳的日子,你愿意苟且活着,我当然会给你这个脸。” “你当真以为你赢了吗?”江靖北温润且精锐的看向他,笑了一下,“有的人明面上是赢了,实际上,他已经输了。” 傅庭谦眯起深黑的眼,“输?” “虽然我低了头,但我起码得到了她愿意为我奋不顾身的真情,这样的感情,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比拟。”江靖北轻淡的勾唇,“在这件事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傅总你,没有你这番作为,我不会知道原来我于她而言也是如此重要。” 傅庭谦眸色寒凉,幽幽翘唇道,“你尽管安心,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来不存在输这个东西,她对你这么点儿在意,迟早我会将它剔除得干干净净。” 输? 他从不知道输是个什么滋味。 江靖北被她如此在意又如何,她人都是他的,把一个江靖北从她心尖一角挖掉,于他而言算不得多么难以办到的事。 稍作停顿,傅庭谦复而是不带温度的冷漠笑意,“等到她眼里没你的那时,就是你为今日之事承担后果的那天。” ——也就是他的死期。 话音掷地,傅庭谦漠然转身几步走向池念,让她多问一句的时间,甚至连让她跟江靖北再说两句话的余地都没有,他一如往常的霸道拽着她的手腕,不容抗拒的强势扯着她走。 “傅庭谦你松开我……你抓疼我了!” 伴随着池念朝他反抗的声音走远,江靖北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但凡他没控制住冲动想上前,保镖即刻就来围堵着他,冷漠地挡住他的去路,不让他靠近一分。 江靖北盯住保镖,尽管眼神冰冷,双手攥紧成了拳头,终究还是竭力抑制住了冲动。 虽然他十分不快甚至是愤怒于,傅庭谦每一次都这么强制如斯的带她走,但,现在这个结果,总比真的让她承受她不该承受的伤害,来的更好一些。 想要达到他最满意的结果,显而易见的不太可能。 现如今,以他跟傅庭谦互相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情况,她如何能在他们之间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江靖北在告诫自己忍耐的同时,也打定了主意。 光是为她不惜一切没有用,如若他不够强大不够有势力,不顾一切,不代表就能护她周全—— 停在不远处的宾利尚慕旁。 林临等候在车外,望见池念被傅庭谦连拉带拽的扯来,他忙将后座车门打开,“傅总。” 傅庭谦面色冷峻,一言不发的将池念推入车内。 池念摔在车座中,神色难看的想爬起身,“傅……唔。” 她的嘴里只来得及发出那么一个音节,大脑混乱不堪都来不及捋清什么,刚想起身的动作只是刚转过身子,脸蛋就被一同进入车内的男人一只大掌掐住,同时间唇畔也被男人薄凉的唇给堵住。 站在车外的林临瞥见这猝不及防的画面,脸当下就热了。 在默念了几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问后,他默默地为他们关上车门,然后又默默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后不声不响的调下挡板,将后座中旖旎暧昧的画面隔绝成两个世界。 待林临干完这些事,车内一片静谧。 司机轻咳了两声,缓解了下氛围,“林助理,那现在……去哪?” 去哪? 原本他们去往的路线是回公司,可是现在……他们傅总也没说要继续回公司还是去哪啊。 第一次经历他们傅总在车内就跟人干产烈火起来,林临也是懵逼,考虑了下后,冲司机试探道,“九溪湾……或者酒店?” 司机笑,“九溪湾有点远,我看酒店可以。” “那就酒店吧。” “好勒。” 被隔开的后座中。 从傅庭谦拽着她一路过来到车内,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来就是蛮横霸道的深吻着她。 这个吻像是要把她镶嵌进他的身体里一样,带着野蛮性的深入侵略着,仿佛半点都容不得多余的一丝空隙。 就好像要在她身上,刻画下属于他的印记,炙热又浓烈,滚烫的让人胆颤心惊。 他身上的重量压得她难受,他把她呼吸都掠夺的吻也叫她难受,而之前刚刚发生又是亲身经历过来的事,更是令她心底难受得厉害。 所以池念自是受不了他这般野蛮掠夺。 被他又是压着又是捏着脸蛋带着怒意般的凶猛吻着,她拼了命蠕动着身子,被封住的唇痛苦地发出呜呜声,双脚乱踢乱蹬,双手也胡乱用力捶打着他。 似乎是她无意识的手砸到他方才受伤的手臂上,傅庭谦忽然发出低低痛楚的闷哼声,猛然打开如黑洞一般能把人吸进去双眸,盯住近得不能再近的她。 池念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有愤懑的滔天火气,那模样像是在叫他滚开。 但,她再如何波涛汹涌的怒火着,在那双漾着酸红湿润的眼里,实在是构不成多大的威慑力。 傅庭谦也当然不可能会被她威慑到,不过他还是松开了含着她的唇。 他慢慢起身来的同时,池念也宛如弹簧一样坐起身,厉声厉色的凶他道,“傅庭谦,你放我下车!” “下什么车?”他转头凝视她,然后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送往他面庞前的半尺内,阴沉沉的道,“还想去找江靖北?” 池念怒火中烧,气的脸都红了,“你没看到他身上的伤吗,我要送他去医院!” “你这死女人能不能知足一点,我都放他离开了,你还想送他去医院?”傅庭谦亦是气的想掐她,“我也受伤了,你怎么不说送我去医院,嗯?” 【作者有话说】 ps:先更一章,剩下的晚上再更,么么o(* ̄3 ̄)o 第173章 他已经掉皮流血了 他会受伤,还是帮她挡的……直到现在,那一记钢管狠狠砸在他手臂上的刺耳声响,彷如犹然震响在耳畔。 池念的心虚晃了一下,不自觉地扫过他的左手臂。 他的整只左手臂,一直都是垂在身侧,西装衣袖的包裹下,让人看不见他的伤势如何。 但他这么久都没个什么动静,上来还有心情亲她……想来也没废。 他方才似火浓烈的吻,吻得她嘴唇一阵红肿发麻。 可顾不上芝麻小事,池念转而冷冷地哼了一声,冲着他口不对心的道,“那是你活该!” 傅庭谦阴恻恻的,“我活该?” 如果不是他挡下那一棍,可能她当时就脑袋开花了。 而他换来的,是她一句他活该? “本来那些保镖就是你的人。”池念重重咬着唇,沉着脸色,“如果不是你非要闹事伤人,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傅庭谦要笑不笑的,精湛的眼仿佛洞穿了她,“倘若今天换做其他什么人给你挡了,而是你的痛哭流涕感动涕零吧。” 末了,他嘲弄弯唇,“但对象是我,活该没有一句好话?” 池念冷着脸,不言不语。 那模样好似在说,“你明白就好。” 成功接收到这样讯息的傅庭谦,幽幽的笑。 扣住她后脑勺的掌心力度,倏地将她整个脑袋又往前送了几分,她的鼻尖都快贴到他又直又挺的鼻梁上,他唇齿间含着阴凉带笑的意味,“我是活该,那他江靖北就不是活该了,嗯?” “他言语上是冒犯了你,可他跟你动手了吗?”池念不禁气势冷硬的叫板道,“先对他动手的人是你,想弄死他的人也是你,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哪点伤你害你,至于你到非要弄他的地步不可?” 傅庭谦冷幽着,“你说呢?” “我不懂!”她厌烦极了他这样理所当然,好似除了他之外别人确实都该死的语气,“是你先动手打的他,他说几句冒犯你的话又怎样,何况他有哪一句说的不是事实?” 他看着她怒意满泻,叨叨的说个不停,“几句实话就让你气急败坏到想弄死人的地步,傅庭谦,你心胸狭隘的程度可真是叫人望尘莫及啊!就你这样气度的人,居然是身居高位的堂堂傅氏总裁?就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是一个地位身份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你配吗!” 以前……或者说是这件事之前的池念,任由他对她怎么不客气都行,什么愤怒什么委屈,最后她都可以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傅家对她也有养育的恩情,她不看傅庭谦的面子,也会看在何慧蓉跟傅启正的面子上,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太跟这男人计较。 所以哪怕他再如何过分,再不择手段一次次的刷新她的容忍底线,除了把他痛骂个狗血淋头不是人,一心只想离得他远一点,她到底也没拿他怎么样。 可现在,他动她身边的人,已经彻彻底底的超出她最低的忍耐底线。 他都想弄死江靖北了,这实实在在的惊心,让她从内心深处的发寒发颤心有余悸。 池念从最根本上的质疑,可不仅只是怀疑他这个人的德行问题,而是十分果断的笃定,他配不上他所拥有的一切。 她以前怎么痛骂他,都没有这一次令他寒意遍生。 傅庭谦逐字逐句间眯起了眼,“就为那个姓江的,你就这样把我损得一文不值?” “在你嘴里那个连让你高看价值都没有的人,却是实打实能为我豁得出去的人。” 纵然他的模样叫人胆寒,但不争馒头她也要争这一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她无所谓怎么把他惹个彻底。 池念犀利的道,“而你专制蛮横不讲理得,有哪点值得让人高估的价值?你心胸度量之小,配当傅家的儿子,配做傅氏的总裁,配站在被人敬重的人上人的高位吗?你不配!” 他冷冷着。 她说,“傅庭谦,我唾弃你!” 唾弃? 傅庭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忍住没把她扔下车的。 他寒笑勾唇,“照你这么说,我不做得干脆点,还对不起你这么些个说我不配的言辞了。” 池念一惊,“你想干什么?” 傅庭谦倒也干脆,放开她的脑袋,坐直了身姿,然后一手敲了敲挡板,一边冲她漠然道,“不是说我心胸度量狭隘么,放他就这么离开,显得我还是太大度了些。” 伴随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挡板被调开,副驾驶的林临回身看他,“傅总?” 傅庭谦幽寒的眼神落在池念身上,话却是对林临说的,“手机。” 林临忙将手机掏出来,毕恭毕敬的递给他。 然而手机还未落到傅庭谦手上,就被池念眼疾手快的一把抢过去。 林临有点吃惊的看她,“???” 这是干嘛,这画风不对啊! 刚才还激烈似火的吻着呢,怎么转而……两个人就像仇人一样的又对峙上了? 傅庭谦朝她伸出好看的手指,“手机给我。” “休想!” 他拿手机想干嘛,无需多言她都清楚,想叫那些保镖继续对江靖北下手? 他想都别想! 把手机收到身后,池念神色紧绷,眼神警惕地瞪着傅庭谦,“你都已经答应放他离开了,还想言而无信的反悔?” 傅庭谦似笑非笑的嘲弄她,都懒得跟她抢,“我想反悔,你抢我手机就有用?” 是没用。 光抢他手机杜绝他给保镖去电话,根本于事无补。 池念肃穆又凛然的破罐子破摔,又凶又狠的放出狠话,“你若是再敢动他,我跟你玉石俱焚!” 傅庭谦看着她,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幼稚到愚蠢的人。 跟他玉石俱焚,她怎么这么天真? 池念也知道她这话说得有点大了,但她抿紧了唇,郑重其事的道,“你伤了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起码让你掉皮流血的傅庭谦,你信我。” 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可以了。”傅庭谦幽幽沉沉的锁住她,默然须臾,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已经成功做到了。” 第174章 死女人,我他妈喜欢你 延绵的战火,像电影突然被按下暂停键,整个声音画面都被定格似的安静下来。 池念怒火激荡的内心一滞。 什么叫……她已经成功做到了? 她做到什么了? 傅庭谦漠漠的看她很久,阖了下眸子,突然出声道,“把手机给我。” 池念思绪快速回笼,咬紧了牙关,那一瞬间茫然无措的目光,很快又恢复极致的冷然,“除非你先让我下车。” 他俊脸冷峻,“你不就是担心他的伤势,我让人送他去医院,保证不动他了行不行?” 池念倏然一呆。 所以他刚才想拿手机,是想让人送江靖北去医院? ……是她误解了? 不对,方才她都把他损到那种份上,照着这男人一贯的脾气,他不可能不怒,反而还好心的想送江靖北去医院。 她在静默的几秒钟时间里,仔仔细细的辨别着他话里的真实性。 可是,这男人一向就没什么好心,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你刚刚还想继续找他麻烦,现在又说送他去医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池念蹙眉,“你有什么时候能让我信过?” 没有吗? 好像还真的没有。 傅庭谦快被她气得心扉都要炸了,没什么好气的赏了她一句,“那就随你!” 扔下两个字后就吝啬言辞,寡漠冷绝无比。 留下池念只能将信将疑着。 过了会儿,终究是她凝声道,“你如果还继续多在他身上加重一点伤痕,就会让我对他愧疚更多一分,我越是对他愧疚……”咬了咬唇,视线坚韧,“你知道的,但凡是个人,恨到极致哪怕力量微弱,也会不惜所有捅个鱼死网破。” 傅庭谦已经听够了她为另一个男人,一次次的语出惊人,“说够了?” 池念抿唇不语。 “说够了就拿手机给我。” 他一句废话都不多言,用着一双冷幽的眼看着她。 池念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机从身后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傅庭谦一边解锁打开手机,一边拿着斜眼瞧她,随后快速拨下一个号码,漠然的吩咐了出去,“带江靖北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他,让他好好治,用心治,治不好就不准出院。” 彼端的保镖,“……好的傅总。” 池念听着他说完就后悔了,不可置信的道,“你这跟监禁他有什么区别?” 傅庭谦挂断通话,冷冷的丢开手机,“我让他安心治疗伤势,这也不能让你满意?” “你如果安的是好心,方式不该是你这么用。”对于他,她是真的无能为力的绝望,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一点点的期望,“你也根本就不是让他好好治病,而是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 池念脑海中,缓缓冒出一个特别骇人的猜测,令她身心都在发抖,“你是不是还打算一个不高兴,就吩咐保镖打完他然后继续让医生继续治?” 这听起来,的确像是他的手腕能干得出来的事。 傅庭谦不得不佩服,她是真的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因为他其实还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仅仅只是想法而已。 他嗓音低沉,“刚刚的通话内容你都听见了,我没吩咐过这样的事。” “你是没有吩咐,但你说了治不好不准出院。” 谁知道他的治不好不准出院,是不是含着其他什么个意思,何况就算刚刚没有吩咐,谁能保证后面会不会吩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恐惧胆寒,已经由不得她再信任这个男人的一个字眼了。 不跟江靖北待着,她根本无法确认他的安危情况,更无法确保傅庭谦之后会不会找他麻烦。 “停车,我要下车。” 她突然的出声,令傅庭谦眸光又是一寒。 “你非要再对他动手我管不了你。”她哽着脖子,嗓音缓缓暗哑的道,“可是傅庭谦,我也有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待在他身边,此时此刻。” 他凉凉的轻扯薄唇,“你坐在我的车上,告诉我,你想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这种境况,怎么越听越讽刺。 池念被他噎了几秒钟,尔后一字一顿道,“这个车,我根本就不想上。” 的确是他强制拽她上来的。 “好。”傅庭谦滔天的怒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气极,他骤然低喝道,“停车。” 司机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傅庭谦冰冰冷冷的眸子盯在她身上,没有一个字眼用的是好语气,“要我给你开车门?” 池念亦是板着脸,哽了一下后,冷硬道,“不必。” 宾利尚慕是被喝停的,所以可想而知,车子停的位置是正正的马路中间。尽管外面呼啸而过的车子不多,但在这个地段下车,着实还是危险了些。 司机跟林临面面相窥着,都摸不清楚该不该开口提醒他们。 而池念则是铁了心,半点不在乎这样下车是否冒然危险,拧开了车门。 林临终是没忍住,低低的唤了一声,“傅总。” 后座男人双眼重重地闭在一起,不断起伏着的胸膛以及青黑到极点的神情,彰显出他此刻极致汹涌的火气。 他是个有脾气的人,脾气可以说足够不好。 这女人哪里来的信心,这样一次次来挑衅他的臭脾气? 干脆就让她被车撞死算了,真的。 他跟她,简直无异于火星撞地球,碰在一起就是爆炸。 也是水与火,势必不能相融。 她岂止是让他掉皮流血,她根本就是在他心尖上兴风作浪,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他怎么会在意上这种女人? 池念打开车门,小心观察着马路上的情况,正想等一辆车过去便下车横穿马路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然而她刚欲跨出一只脚,傅庭谦猛地打开双眼。 “池念你给我滚回来!”手臂被男人箍住,遒劲的力道把她狠狠拽回车座里,池念来不及惊呼,跟前是他俊脸怒不可遏气得想咬人的模样,“死女人,我他妈喜欢你,你偏偏蠢得看不出来,眼里只有那个江靖北是吗!” 【作者有话说】 ps:还是先更一章,剩下的晚上再更,最近没法保持每天三更,只能尽量努力做到三更 第175章 认真的? 池念瞪得极大,眼里溢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喜欢她? 他? 傅庭谦? 不知是被他的低吼还是被他的话震慑到,池念很久之后大脑仍是雪白的,车子也没有去往酒店,而是直接开往九溪湾。 傅庭谦的私人医生离得近,在他们到九溪湾之前,就被林临通知已经到了。 客厅里。 医生粗略检查了傅庭谦手臂上的伤势,蹙眉说,“傅总,我只能给您的伤做个简单的处理,您还得去医院一趟拍个片,仔细检查一下具体伤情,看看肌肉脉络及骨头的受伤程度。” 傅庭谦淡淡的说,“先消毒包扎了再说。” “好的。” 傅庭谦的手臂伤得挺严重的,有一节呈现出触目惊心的紫红到发黑的颜色,受伤的位置完全的肿起来。 没有流血,可是那只手跟快废掉动也没法怎么动的模样,看得足够叫人心惊的。 池念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演变至此,都是他自己一手的杰作,不是他谁都不可能受伤,她觉得他受伤也是活该,但,到底是他给她挡下的那一棍。 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的动容呢? 只是,她不想过多在意。 池念抿了抿唇,把目光转向另一边,心绪万千的复杂着。 医生给傅庭谦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涂了消毒止痛的药,然后给他包扎完,便收拾药箱起了身,“傅总,您记得有时间尽快去一趟医院,免得耽误了伤势留下什么影响,左手暂时都不要动了。” 傅庭谦应一声知道了,便叫林临送医生出门,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云姨站在一旁,无不担忧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这手一时半会都没法好了吧?” 傅庭谦目光落在身旁不远的池念身上。 那视线深邃幽然,令池念半点不敢跟他对视上。 他口吻颇淡,话是对云姨说的,“你先去忙。” 云姨看了看弥漫在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猜测大概这两人又是闹什么矛盾了,心里也是忧愁。 云姨道,“那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正好要出去买菜。” “随意。” 望着从进门到现在几乎没有言语交流的两人,云姨唉声叹气的应声,不便多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客厅。 傅庭谦拿起沙发上的衬衣准备穿上,可左手没法动,单一只手穿衣又麻烦又有难度。 于是他掀着眼皮,盯着池念。 池念低眉顺眼的面无表情,“我去叫云姨帮你。” “那你干嘛?” 帮他穿个衣服会死吗? 不会。 池念犹豫了片刻,想着终归他这伤是替她挨的,她心情复杂的犹如一团乱麻,最终还是走到他身边。 拿过他的白色衬衣给他套上,她看也不看他肌理分明的上身,听不出情绪的说,“你不应该帮我挡的。” 这女人没有良心的是不是? 这么久没关心他一句,反而说他不该帮她挡? 傅庭谦一张英俊的冷郁下来,禁不住低冷道,“说得我还真有点后悔了,你这榆木脑袋被敲几下,说不定对你反而是件好事。” 池念给他左手臂套上衣袖的动作一顿,恶从心起,继续给他穿上的时候动作跟力度猛地加大,碰上他受伤的手臂处。 顿时,手臂上传来的痛感令傅庭谦低低抽气起来,“嘶……池念——” 他还来不及多说一句,她就温温淡淡的道,“没注意,好像弄到你受伤的地方了,不好意思了。” “……” 道歉来得太快,明知她是故意的,傅庭谦也只能除了剜她一眼,其余拿她毫无办法。 不跟她一般见识。 池念给他穿上衣服,随后就退到一边,“扣子一只手也能扣。” 潜意思让他自己扣。 傅庭谦凝视她,也懒得跟她计较,冷着脸就自己一只手扣起扣子来,低声说,“还有外套。” 池念只好又拿起外套给他穿上。 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彷如都是机械的,在做着自己的事。 傅庭谦在想什么,池念不知道,但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思绪万千。 等给他把外套也穿上,她终是没忍住开腔,“你真的不会再为难他了?” 又是江靖北。 这女人有多少次想让他揉搓捏扁数都数不清了,傅庭谦压下心头腾升的怒意,口齿冷硬,“我说了会让他好好治,就让他好好治,不为难就真的不为难。” 什么时候他说出去的话没有算数过? 真有不算数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她惹他? 池念抿了下唇,“我还是想去看看他。” “你还是不信我?”他转身过来,挺拔的身姿是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傅庭谦没好气地说,“到底是江靖北跟你认识的久,还是你跟我更熟?” 她在傅家那么多年,跟他结婚也那么多年。 他们之间什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通通都发生了,可是到现在,她反而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池念视线低垂着,自始至终都没往他脸上看去一眼,似有故意避开他视线交汇的嫌疑。 他听见她道,“他到底是因我受的伤,还是被你打的,不去看他一眼,我没法安心。” 这样情理之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傅庭谦不是不能理解,但对象是江靖北,所有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在他眼里就变得不该起来。 傅庭谦含着低怒道,“你越是这么在意,只会让我越想让他没法安宁懂吗,知道我是个多么小心眼的男人,你最好离得他越远越好,省得给他找麻烦。”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那你又懂吗?”池念听着他这话也不舒服,蓦然抬头看他,很是冷然,“你越是这么想给他找麻烦,也只会弄得我越来越在意他。” “……你就这么喜欢气我?” “是你在气我!” 她一直都想息事宁人各自安好,江靖北的告白她本打算拒绝,可是他呢? 不问缘由上来打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江靖北死…… 池念复杂地凝视他,“傅庭谦,你说喜欢我……是认真的?” 第176章 我喜欢你,你很不能接受? 她问了一句相当废话的废话,至少在傅庭谦的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他瞥着她,“你说呢?” 池念整个人都是懵的,对于这件事久久难以消化。 她黑漆漆如鹿一样明澈的眼,定格在他俊脸上,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究竟是他不正常,还是这个现实太魔幻? 眉梢微蹙,她低下了视线,滋味惆怅的缓缓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傅庭谦看着她这模样就没好气,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傅庭谦。”他不肯说什么时候,她也没太在乎这种,池念净是晦涩难言,“你可能弄错了。” “弄错什么?” 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已经提前察觉,她接下来的话估计又是不顺他耳的。 果然她也没叫他失望。 她的神色并未露出任何喜悦之色,反而沉沉的,池念慢慢道,“你对我……根本不是喜欢,你弄错了你的感情。” 他坐在沙发里,掀起眼皮,瞧着站在他旁侧低眉顺眼的女人,不冷不热的启唇,“我弄没弄错我的感情,我自己不清楚,需要你来告诉我,嗯?” 池念睫毛动了动,平静又淡凉的语气道,“你如果真的清楚,你就不会以为自己喜欢我。” 傅庭谦快要气笑了,于是也真的笑了出来。 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进沙发来坐在他身旁,他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的,低笑开,“在你眼里,我对你不是喜欢,那应该是怎样的?” 池念对望上他深邃似海,彷如能将人吸纳进去的眼,她表情空茫了好一会儿。 真的,她从未想过傅庭谦会喜欢她。 所以当他在车内说出那句话,她整个人的思维仿佛都凝固住了,木讷的像个木头一样,什么都思考不过来。 这件事的魔幻程度,已然完全超出她的预料范围内,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可能对她会是喜欢? 僵滞的思维里仿佛渐渐有了什么答案。 答案一旦冒出一个头角,就像模糊不清的迷雾被渐渐拨开,露出清晰明朗的真实事态。 池念错开与他交汇的目光,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你可能就是习惯了。” 习惯什么? 哪个方面的习惯? “说明白点。” 他脸色沉沉的,她只好继续道,“我在傅家住了太多年,在你面前晃了太多年,你就是习惯了我在你面前晃,跟喜欢没有关系。” 傅庭谦隐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你觉得我就是习惯了有你这么个人,把这种习惯误以为成喜欢?” 池念不带情绪的道,“是。” “我就是习惯你这个人……你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他呵笑一声,唇齿间含着阴凉,顿了顿,紧接着一针见血的犀利道,“我他妈只是习惯你这个人,我会跟一个男人在大街上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只是习惯一个人,就容不得对方身边有异性?” 尽管争风吃醋这种事,他内心并不想承认。 因为这显得他嫉妒心太强,他虽不是一个多么大度的人,但这种女孩子家家的嫉妒心理会出现在他一个男人身上,着实不该。 在傅庭谦一贯的思维里,男人之间没有争风吃醋,看不爽就弄死,弄不死也要弄个你死我活,直至对方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为止。 但比起他不想承认乘风吃醋这种事,此刻她的这番话语,才是更令他七窍生烟的。 而事实也证明,这女人没有最气他,只有更气他。 她睁着一双毫无情愫的眼,意有所指的说,“以前你也是容不得我身边有异性,一次次的警告过我不准出轨背叛你,难道你跟苏蔓之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 傅庭谦被她这一呛,呛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凝噎默语的看幽幽她。 池念把他所有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反常行径,找了个合乎合理最符合他的完美理由,兴许也不是理由,在她眼里那就是铁定明摆着的事实。 “傅庭谦,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她红唇齿白的道,“你性格一直就那样,只要是烙上你傅庭谦名字的,不管是不是你喜欢的,哪怕是被你丢在一边你看都不看一眼,你也容不得被别人惦记。” 顿了顿,池念愈发觉得她说得没错,这这才他的行事风格会干得出来的事。 他不做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背脊挺直,愈发有理有据的道,“你一向就是这么蛮横霸道不可理喻,就算是你不要的东西,你宁可丢在一边让它生锈蒙尘,也不会让它成为别人的,所以你见不得靖北跟我告白,上次在宴会上是,这次也是。” 迷雾被拨开以后,她整个人像是突然豁然开朗,连底气都充足起来。 池念终于敢转头对视上他,勾唇讽刺的笑了一下,“不管上次你在宴会上把我带走,还是这一次跟靖北大打出手,无非就是他侵犯到了你的颜面,又偏巧我是那个导火线,你气不过,当然得做点什么来抚平你的怒火,但这些,跟你喜欢不喜欢我无关,纯属出自于你男人的威严被挑衅到了而已。” 经过她这么一番分析,好似这还真的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这些也的的确确是贴合他的性格,根本叫人无从反驳。 傅庭谦冷郁着英俊的五官,“所以在你眼中,我应该喜欢谁,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才算喜欢?” “苏蔓之。”池念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你喜欢的人是她,你这些年对她的好才是喜欢。” 他深深地望着她,“然而我已经跟她分手了。” 池念哑然失语了片刻,继而真诚地朝他发问,“所以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你说呢?” “……” 他一句话再一次堵得她哑口无言。 “替我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辛苦你了。”傅庭谦幽幽轻嗤,“你字里行间倒让我听出来一件事,你不相信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很不能接受?” 第177章 原来……你还真的是喜欢我 是不能接受吗? 好像的确是不能接受。 这么多年,他跟苏蔓之的感情如何之坚固,在她这里已经是深根蒂固的认知。 虽然他们已经分手。 他们分手,池念只当他抽风,说不定过段时间,他跟苏蔓之就会和好。 她压根从未想过,傅庭谦会喜欢上除了苏蔓之以外的其他人,而那个人还是她……这种不切实际的事,该怎么形容? 池念默了默,找了个不算恰当,但还算符合她心情的比喻,“就好像……你走着走着路,天上突然掉下来五百万砸到你的头上,你以为第一时间会觉得惊喜吗?不是。” 傅庭谦默然不语地看着她,凉凉的静待她说下去。 “你会首先感到惊吓,或许你连惊吓都没感到就已经被砸晕过去了,所以天上不会掉下来馅饼,只有惊悚的陷阱。”池念缓缓凝视着他,“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你说喜欢我,让我觉得,要么是你对自己的感情有什么错误认知,要么就是你不怀好意的陷阱。” 他不是对自己的感情有错误认知,就是想害她?她宁可相信他会害她,也不相信他会喜欢她? 傅庭谦整颗心情都是阴郁阴郁的。 她比他还不能接受他喜欢上她,这种感受,简直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体验。 糟糕至极,比生气还要过之而无不及,完全形容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都想把她脑袋给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她摆明不了不相信不接受,傅庭谦实在也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还再跟她说的,再说下去,好像是他舔着脸巴巴的求她相信似的。 这死女人是真当他没脾气了? 傅庭谦划开唇角,冷呵了一下,点头,“行。” 池念静默无声的看他。 傅庭谦蓦然起身,怒意横生的拔腿欲走前,身子又停顿了一下,尔后他侧过头,五官弥漫着嗤嘲,“五百万砸到你头上,是惊悚还是惊喜,你体验过?” 池念怔忡,她不过就是找了个比喻而已。 不过既然他要拽着她这个比喻说事,那她自然也是顺着往下接,“没有体验过……但想想也知道。” 他继续嘲讽,“没有体验过你就笃定一定是陷阱?” 池念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又不是傻白甜,更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他是不是对自己的为人心里没点数? 她皮笑肉不笑,“傅庭谦你是个商人,有哪一次你给别人一点好处的时候,背地里没有更大的目的?” “我有目的?”傅庭谦气急攻心,“我让你搬回这里,我能有什么目的你告诉我,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目的?” 这话就问到点子上了,因为她也没想明白。 池念缓了一下,“……男人跟女人之间不就那码事。” “图我想睡你?”傅庭谦听出来她的含义,他不禁凉凉扯唇,“我只想睡你用得着跟蔓之分手?” “可能因为你欲求不满,苏蔓之没法满足你,你稍微还有点良心,没有一边跟她交往,一边又睡着别的女人。”池念的口吻平淡的像个毫无情感的木偶,“又或者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感情到了疲倦期,你一时有了别的新鲜感。” “你当这世界上是没其他女人了,我跟她分手就非睡你不可?”傅庭谦不禁笑了,他又折身回来,俯身到她面前,手指不客气的捏起她的脸蛋,目光上下扫视了她一番,嘲弄出来,“还有,瞧瞧你这张脸,能勾出我新鲜感这么个玩意儿?” 他们都相识这么多年,她长着这张脸除了用来气他,有过其他什么太多的作用? 新鲜感……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说的有道理。”池念顿了顿,生怕是气不死他,“我不能给你新鲜感,我们互相早就看腻了,所以你应该去睡别的女人才对,我……” 她话没说完,他就阻断她,“是不是下一句就准备要说,你不应该搬回来,会立刻收拾好东西麻溜从这里离开?” 池念黑漆漆的眼里倒影出他的剪影。 她无语凝噎着,竟无言以对。 “池念,别忘了你自己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傅庭谦松开她的脸,慢慢的站直身躯,低眸漠然地看她,“说句现实点的话,我让你留下你可以选择留下,但我不让你留下,你就没有选择只能离开,现在该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非要让你相信我喜欢你懂吗?” “……” “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是可以改变的,我能跟蔓之分手让你搬回来,我也可以让你从这里离开从此当做没你这么个人。”他的每一句话,忽然骨感的让人不得不直面事实,“所以你最好懂得适可而止一点,别一次次来挑战我的容忍度,否则适得其反,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翻译出来的意思,用一句话概括—— 就是他喜欢她,她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他说话,也有机会得到她想知道的东西,如若她一次次非得这么跟他对着干不合他心意,让他真的心生厌烦对她再无好感失去了兴致,她不但得不到关于顾氏内鬼的任何消息,她在他面前甚至什么都不再是。 当虚幻到不切实际的东西,用现实点的方式表达出来,池念的脑子立马就开窍了,忽然真的明白了。 她提唇,笑了笑,“原来……你还真的是喜欢我。” 是了,倘若不是喜欢,不是对她有点好感,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让她留下来。 他缺女人睡吗? 不缺。 可是她总是看不明白这样的现实,还质疑他情感认知的错误,不能接受他的喜欢……真是矫情又不懂把握机会,愚蠢得不行。 到底是她不能接受他的喜欢更重要,还是顾时筝对她来说更重要? 她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池念淡淡的笑,“你这样说我就很通透了,那你放心,以后我会尽量避免做出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这一次,是轮到傅庭谦铁青着脸,再无话可说。 第178章 您估计会彻底失去池小姐的 话已至此,空气仿佛降至冰点,再无多说半个字的必要,于是傅庭谦离开了。 他走之前是什么表情,池念没看到,不过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很凌厉,彷如带着一股穿胸刺骨的寒风。 她在沙发里呆呆的坐了很久,脑海中不断涌现的,是一幕幕关于今天所有的画面。 最后在脑海中定格的,是那句—— “我让你留下你可以选择留下,但我不让你留下,你就没有选择只能离开,现在该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非要让你相信我喜欢你懂吗?” 这话有多现实,就像一个无形的耳光掴在她的脸上,让她如梦初醒彻底的明白过来。 就像他说的,现在是她有求于他,本就应该是她知趣点讨好他,她哪里来的底气跟勇气这么惹他不高兴,凭什么要让他来解释来照顾她的心情? 凭他现在对她有好感吗? 但也像他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是可以改变的,今天他可以喜欢她,明天他也可以不喜欢她。 倘若她继续这样跟他斗下去,屡屡不得他心意,等他厌烦了厌倦了,随时随地都能一脚把她踢开。 像是有无尽的寒冷裹挟着她的身体,池念深深吸了口气,尔后是无声弯唇。 的确,她太愚不可及太天真了,总是没搞明白真正的现实是什么。 既然他是喜欢她,那她有求于他,其他什么……很重要吗? 过于矫情就会得不偿失,她真的该早点明白。 一天的时间内,心情起起伏伏的波折感,好似让人度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着实令人感到身心仿佛都疲倦至极。 池念动了动,又蓦然想起江靖北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他被傅庭谦的保镖带去了哪家医院,现在情况又如何。 她从呢子衣兜里掏出手机,想给江靖北打个电话过去,但脑海中又倏然掠过傅庭谦的种种言辞,她触在屏幕上的手指动作就这样停顿下来。 他不喜欢她跟江靖北有所联系,更不喜欢他们有所瓜葛。 她越是这么在意江靖北关心他的情况,无异于给他带去更多的麻烦,傅庭谦知道了肯定又是不快。 不论是她或者是江靖北,傅庭谦都是他们目前最好不要招惹的人。 算了。 池念淡淡的想,虽然这样问都不问一声,真的很没良心,可是比起没有良心,江靖北能好好的不要再招惹上傅庭谦这个麻烦,才是更好的。 既然她没打算接受江靖北的感情,又何必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傅庭谦说过不会为难他,只要她别惹他不高兴,别再有多余的举动,他应该是真的不会再为难江靖北了。 池念又这样坐在客厅里想了一会儿。 越想,越是觉得身心疲惫不堪。 尽管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但实在再无心思做其他什么,在客厅里待了好一会儿后,她就干脆上楼休息了。 …… 当傅庭谦从九溪湾出来以后,林临就感觉得到他被气得不轻。 假如人真的能被气到吐血,那想必他应该能吐个三升吧,所以可想而知,他们傅总的脸色究竟有多差。 而这样糟糕的状况,哪怕过去了两天,仍然不见好转。 平日接触傅庭谦最多的林临,也是最苦的。 虽然他们傅总没有朝谁发火,甚至都没有呵斥过公司里任何人一句话,但越是这么沉着冷静的样子,才是最叫人感到可怕的。 有时候,一个怒到极致的人面无表情了起来,远比他大发雷霆来的威慑力大,而他们傅总分明不怒,整个人却好似都被冰块冻住了,周身净是冷冰冰叫人望而却步的气息。 林临感觉自己彷如处在水生火热之中,相当的煎熬。 总裁办公室里。 汇报完每日的工作行程,眼瞧着没其他什么事,林临正想溜之大吉避免自己被寒气冻伤,哪料忽然被傅庭谦叫住。 林临不得不硬着头皮,转回身来,一举一动间更加的小心翼翼而毕恭毕敬,“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傅庭谦面色不喜不怒,薄削的唇动了动,想问什么,但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冷硬的一句,“叫财务总监进来。” 林临骤然想起来,之前他们傅总提过财务状况有异的事。 只不过后面因为跟江靖北大打出手,紧接着他又跟池念闹了种种连接不断的矛盾,以至于这件事都被暂时抛之脑后。 林临点头应声,“好的。” 刚想转身退出去,可林临又停了一下,小声试探地问办公桌后的男人,“傅总,您刚才是不是想问池小姐?” 傅庭谦倏然抬眸看他。 那一瞬间,林临感觉自己像被一双利刃盯着。 他果然说错话了? 他就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这句,虽然他方才分明看出傅总就是想问池小姐。 林临忙道,“是我多嘴了,我现在就去叫财务总监。” 他正欲走,傅庭谦又低沉开腔,“等等。” “您还有什么事?” 傅庭谦英俊的眉宇微拢,终是道,“她这两天都在干什么?” 还是忍不住问了? 林临将从章秘书那边听到的内容,转告了出来,“保姆说,池小姐这两天都待在九溪湾,门都没出。” “没出门?”傅庭谦蹙紧了眉,“为什么?” 这个林临就不可能知道了,他缓声说,“会不会是太伤心难过,没心情出门?” 伤心难过?她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 他不就是说了几句现实点的话,还让她伤心难过上了? 傅庭谦板下脸色,从喉咙里冷哼出来,“那就随她去,她爱怎样就怎样。” 他喜欢她,让她感到惊吓? 他说什么她都不肯相信,连喜欢她都觉得他有什么目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江靖北,江靖北喜欢她难道没有目的? 一天的时间内,她气了他多少次,又因为多少件事气他,数都数不过来。 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傅总。”林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庭谦抬起眼皮凝他,“要说就说。” “您继续这样下去,估计会彻底失去池小姐的。” 第179章 只会令她心里更冷更寒 他会失去她? 傅庭谦神色漠漠的,不言不语。 林临继续硬着头皮说,“傅总,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真诚相待的。” 傅庭谦扯唇,“我不真诚?” “那倒也不是……” 该怎么说呢。 林临纠结了一下,“只是您这样的方式,恐怕会适得其反,只会令池小姐越来越想离您远远的。” “我的方式哪里有问题?”傅庭谦板着脸,重重地冷哼一声,“她想走就走,没人拦着她。” 他跟苏蔓之分手,让她搬回九溪湾,她说他是犯贱,要他给她钱然后她离开,还说睡出感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他跟江靖北动怒,她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姓江的,一旦江靖北有个什么闪失,还打算陪着江靖北一起,更是放话要为江靖北跟他鱼死网破。 就连他对她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她都是那副死样子。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她有什么时候让他高兴过,有什么时候合他心意过,有什么时候是不惹他不气他的? 这样的女人,他还有什么可迁就她的? 他没把她扔到马路上被车压死,都是他好脾气了。 傅庭谦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一个人气到这个份上,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死女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真是一点都没变过,永远都在他忍耐底线的边缘来来回回的疯狂试探。 她能好端端在他跟前蹦跶到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林临望着一身气息冷骇的男人,踟躇着问,“可是傅总,倘若池小姐真的因为您那番话离开了,您会真的让她走么?” 傅庭谦掀着眼冷凝他,“我舍不得她还是怎样,这世界上是没女人了,我非得求着一个不顺我眼的人留下来?” 嫌她让他心塞的还不够,嫌他自己活得太舒坦? 林临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的确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女人,比池小姐更会讨人欢心的大有人在, 没必要让一个不合心意的人留下来。 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池小姐,能跟傅总您知根知底,跟您相识时间最长,最了解您的只有池小姐一个了。” 傅庭谦凉凉的笑了一下,那脸色差的都快让林临以为他就要拍案而起了,“她了解个什么,她嘴里的那个我?” 他好的地方她一样不知道,坏处她倒是一抓一把信手拈来,仿佛比他还了解他性格,把他里里外外损的都不是个人了。 在她的眼中,原来他是那么不堪? “她是仗着自己有几条命,才敢这么有底气?”傅庭谦气不打一处来,“以为她跟傅家关系不一般,我不会真拿她怎么样,还是我最近越来越将就她,让她有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勇气为非作歹?”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管是不是身居高位,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得了,一个女人将自己形容的如此不堪。 要不是通过她的嘴里说出来,他都不知道,原来他竟是这么一无是处还小肚鸡肠,甚至好像连个男人都不配当,更像是不配为人了。 傅庭谦活了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种气。 虽然他不否认,她说的某些部分的确符合他的脾性,可实际上,他真有做到那么斤斤计较,真有那么狠辣决绝? 并没有。 就像他本可以毫不心慈手软弄死江靖北,他不还是忍了? 可是她呢? 她一点都不仔细想想,他之所以放弃的原因是什么,更不仔细想想,他不管身份不顾气节不论风度,跟一个区区江靖北大动干戈的原因是什么。 她的脑子是榆木疙瘩做的? 不对,她的脑子不是榆木疙瘩做的,她什么都能想得通,唯独不会想得通他会在意她,所以不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就是不可理喻的专制蛮横。 “以前她阴阳怪气也就罢了,但她如今愈发得寸进尺了。”傅庭谦臭着一张脸色,没好语气,“我没跟以前一样和她计较,就代表她可以蹬鼻子上脸,愈发不把我放在眼底了?” 还对她好声好气,她岂不是很快就要踩着他上天? 林临默默的听着他的话,有点不合时宜的突然想笑,时候越是不满这个人,越是说明自己内心在意。 他算是了解到他们傅总心里有多憋屈了。 简直是有史以来。 以前苏蔓之跟他们傅总在一起,他从未见傅总这样心塞过,别说不平了,连提都很少提,两个人交往的就是很平淡如水的相处着。 池小姐也是有能耐,居然能让他们一贯不喜不怒寡淡如水的傅总,激起了片片火花四溅的硝烟,林临不禁心服口服的佩服起她来。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们傅总此般反常了。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也许好坏都参半吧。 林临想了想,说,“您跟池小姐,原本就因为苏小姐的存在而立场不同,让你们彼此间在过去里争锋相对闹了诸多不愉,如今您突然跟苏小姐分手转为选了她,池小姐没能接受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傅庭谦冷着脸,“那要怎样才可以让她接受,我低声下气去求她接受?” “毕竟您曾经对待池小姐确实是……”后面的话,林临一副你自己心里有数的样子,没敢说得太直言不讳,转而是道,“您在九溪湾对池小姐最后的那番话,说得实在是过于直白伤人了,您不担心池小姐反而因为那番话离您更远吗?就算她没因为您那番话离开,您觉得这样状态下的池小姐跟您待在一起,会真心吗?” “……” “傅总,您是想跟池小姐在一起的对吧?”林临望着对面的男人,一言一句间都在小心掂量着,“如果您觉得池小姐真不真心都无所谓,那您确实是可以不在乎她的心情,但您若是真想跟她在一起,对待女人,尤其是您跟池小姐这样的,不温和一些怕是难以扭转她的所思所想。” 池念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他的强硬或许对她的处境有用,但他每一次的强硬,只会令她心里更冷更寒。 第180章 傅总,当心火葬场啊 这么说,还是得他低声下气了? 但她那臭脾气以及她对他的刻薄认知,他对她好声好气的时候不是没有,结果哪一次不是让她更加嚣张气焰倍涨,愈来愈不把他放在眼底? 每一次都是非得他把话说绝了,她才肯安静收敛起来。 这一次也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的就是她。 傅庭谦强势惯了,对女人低声下气是个什么滋味,他还没体味过,也无法想象。 气息在内敛流窜,傅庭谦沉默了须臾,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尔后满满凝视着林临,薄唇微起,“那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应该怎样个温和态度对待她,才算好?” “您跟池小姐每一次待在一起,基本都是动大于静,争锋交错得多了,把你们的相处模式都快固定了。” 林临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发觉他之前那席话并没有让他不满,于是这才逐渐大起胆子来。 “下一次再跟池小姐相处,兴许您应该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两个人待在一起,还是两个本就有各种各样矛盾存在的人,总有一个人要学会让步做出改变,才能继续得了下去,傅总您是男人,自然不可能会跟池小姐计较谁让步,谁先做出改变的问题对不对?” 傅庭谦微蹙着眉宇,磁性嗓音淡淡低沉道,“继续说。” 既然是傅总让继续的,也不见半点不悦的色彩,林临自是松开了话匣子畅所欲言着,“不过当下最首要的问题是,池小姐这两天既然没出门,连公司都没去,想必是真的被您的话给伤到了。” 伤到了? 她把他说得再难听的时候,他都没跟她计较太多,他那么几句话能伤她到什么程度? “时间都过去两天了,傅总您这个时候过去给池小姐一个台阶下,好好哄一哄她,说不定过些日子,池小姐就不介怀了。” 傅庭谦眯了眯眼帘,“我给她台阶下?” “不然你们这样一直冷战,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万一池小姐心灰意冷够了,干脆从九溪湾又搬出去了呢?” 她不可能会搬出去,这一点傅庭谦还是很笃定的。 因为她跟顾时筝穿同一条裤子长大,闺蜜情深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对顾氏的情况坐视不管。 这么想着,傅庭谦敲着桌面的食指蓦然停下来,整个身心都是满满浓郁的阴郁,脸庞一下冷峻下来。 他让她留下来,她死活不肯,但为了顾时筝,她倒又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一个江靖北一个顾时筝,真是谁都他妈比他重要,独独他什么都不是,在她眼里连人都不配。 这个时候去给她台阶下,让他脸往哪搁? 他是个男人应该做出让步没错,但让步也看让的是什么步,到这个份上他还先主动去找她,岂止是脸没处搁,这根本是连自尊都可以被她随意践踏,那她将来岂不是更加不会把他放在眼底。 傅庭谦冷郁着,淡淡的回了三个字,“再看吧。” 这话的意思当相当于,去不去都看心情,不过依照林临对他的了解,这就相当于不去。 林临不禁喟叹了一句,“傅总,当心火葬场啊。” “什么?” 林临感叹的小声,显然他没有听清楚,便连忙笑了下道,“我是说,您有您的想法,不过您若是真心喜欢池小姐,有想跟她在一起的想法,适当的时候适当低头,反而更能彰显出傅总您的大气。” 他到底是跟在傅庭谦身边久了,用词真可谓小心谨慎,规劝的每一个字眼间,斟酌的没有一个字眼是得罪人的。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傅庭谦看了看他,突如其来的问,“你交过女朋友?” 林临懵了一下,“以前交是交过,怎么了傅总?” “难怪。”傅庭谦不喜不怒的道,“我还以为你工作太闲,去兼职了情感电台。” 林临,“……” 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说他? 傅庭谦目光轻扫过办公桌,随后从办公椅中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幽深的眸俯瞰着外面高层底下如蝼蚁般的行人,忽而淡然吩咐出声,“帮我打五百万到她的账户里。” “池小姐吗?” 这么一问,林临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但打五百万到她账户里又是个什么操作? 林临这么想着,也就问了,“池小姐有什么难处,还是……” “没什么难处。”傅庭谦淡淡的翘唇,“我就想知道,五百万砸她头上,是不是真的会令她感到惊吓或者惊悚,甚至有可能被砸得头晕过去?” 林临,“……” 不愧是你,傅总。 一个比喻你还给当真了,绝了真的。 你拿什么砸不好你拿钱砸,什么时候拿钱砸不好你偏偏这个时候砸,没谁了。 注定火葬场无疑了。 林临沉默了几秒钟后,踌躇着问,“傅总,您不再考虑一下,换个其他什么方式?” 傅庭谦冷嗤,“给她钱不是最好的方式?” “心意,最重要的是心意。” 傅庭谦没什么表情的道,“给她钱就是最好的心意,省得她天天惦记我小气,对她一毛不拔。” 不主动去找她,反而拿钱砸她,是傅总您能干得出来的事,给你点根蜡。 林临哭笑不得,他无话可说了,“那我这就去办。” “顺便把财务总监叫进来。” “是。” 林临应声退下,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正欲跨步出去,蓦然望见门外站着的人。 他一怔,“池小姐?” 林临望见她的第一眼,总觉得她哪里格外的不太一样,再看第二眼的时候,是终于发觉她究竟哪里不一样了。 平日里的池念,见客户资方之类重要的人会画个淡妆,没什么要紧正常就是素脸朝天不施粉黛。 然而今天的她,描绘着精致的妆容,披着一头黑长直的青丝长发,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日常那么普通随性了,而是一身淡橘色的呢子外套,搭配着一身白色镂空修身齐膝的连衣裙,莹白的脚上踩着一双八厘米高的高跟鞋。 门外,她问,“傅庭谦在吗?” 第181章 想来跟你服个软 傅庭谦站在落地窗前,听见池念的声音从门口灌来,他略一迟疑,还是微侧过身来,瞟向办公室门口的方向。 林临急忙说,“在的在的,傅总他在。” 话未说完,他便让开身,池念很快通过他让开的方向,一眼瞥见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四目相汇,他是不动声色的沉默深邃,她则是平静如常的看不出端倪。 池念两秒钟后收回视线,朝林临微微莞尔,“你去忙吧。” 林临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视线在两人身上看了个来回,很识趣的应声,“好的,那您跟傅总好好聊。” 池念突然来到傅氏,还是这个时间点,让林临内心很是惊讶。 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的她,不仅妆容一改往日的随性简朴,穿的也比平日更淑女更具有韵味气质,就连气场也是稍微有点儿与众不同了。 尤其是张娇俏好看的脸蛋,神情分明平淡无澜,连眼神也是如同寂静而不带涟漪的湖面……或许恰恰正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才显得太不正常了?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她应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傅总,毕竟他那番现实到无情的言辞,应该是足够令人难以接受跟消化的。 可她此时不但没有避着他们傅总,反而还闭门不出两天后,突然就直接找过来了。 这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诡异。 林临当下心底咯噔了一声,这种一般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女人一改常态的各种变化,在电视剧里好像都代表着黑化? 那他只能再一次在心里给他们傅总默默点根蜡了。 叫你先去低头你不去,人池小姐自个找上来,傅总您只能自己好自为之的保重了。 池念进了办公室后,林临也出了办公室,他顺带着小心翼翼的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忍不住唉声叹气了一声。 本以为他说通了傅总,化解了傅总跟池小姐的矛盾,他们每天的工作氛围可以不那么如至冰窖胆颤心惊。 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指望舒坦了。 伴随办公室的门关上,偌大的空间里,便只剩下池念跟傅庭谦两人。 一时间,沉默的气息顿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静谧的仿佛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整个空间的空气似乎都是僵冷的。 傅庭谦幽然深邃的视线,一瞬不瞬的定格在她身上,好像是从头到脚的把她扫视了个遍,又好像一直都在盯着她的脸。 原本就有一六八身高的池念,再踩着一双八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一下子她整个人都长出一截,气质与气场从小家碧玉的宜家宜室,一下子就变得愈发充满端庄矜持的女人味。 平时即使不怎么化妆的她,都是很耐看的秀净婉约,肌肤白嫩干净的似凝脂一般,而当她描绘着的精心妆容,五官彷如黛玉色,眉目之间不可忽视的成熟女人味,尤其的拨人心扉。 尽管傅庭谦认识她这么多年,但他很少看到池念会精心打扮自己,即便偶尔她精心打扮了那么一两次,他也很少会去注意……或者说是因为相识得太久的缘故,以至于他很少会去欣赏她的打扮如何,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他以前能对苏蔓之有多专注,就能有多忽略掉池念这个人,哪怕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似乎也没太真正的去欣赏她的外貌如何。 这大概是第一次,他真真正正拿着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让他恍惚之间忽然发觉—— 那个曾经初到傅家,怯生生叫他庭谦哥哥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觉间原来早已出落的如此俏丽动人,拥有他过去从未察觉的成熟女性的韵味。 “傅庭谦。”忽然响起的清脆女声,在打破沉默的同时也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池念静静的清眸望着他,唇瓣动了动,找了个开场白,“你忙吗?” 傅庭谦笔挺的身姿站在落地窗前,日光从他身后投射进来,他看起来犹如倨傲伟岸的雕像,充满了高不可攀的矜贵,不急不缓的从容间,回了寡淡的两个字,“还行。” 池念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再是无话。 没有尴尬,但这样蔓延在他们之间的疏离,比尴尬更为诡异。 她好像都没什么话能跟他说的。 傅庭谦墨玉般的眸子瞧着她,英俊绝伦的脸庞看不出喜怒,低磁的声线道,“你特意过来,就是问我忙不忙这一句话?” 池念沉默了片刻。 她还未开腔,傅庭谦定定道,“过来。” 浓密的睫毛微动,她凝视他,只仅仅迟疑了一下,她便抿了下唇,迈开步子朝着他走过去。 高跟鞋踩在干净地面上,发出十分脆耳的声响。 待她离他还有半米远时,她脚步停顿下。 彼此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傅庭谦岿然未动,幽深的视线牢牢的锁在她娇俏动人的脸蛋上,“今天怎么有心思画了个妆?” “噢,就是突然来了兴致,突然想画一画。”她漫不经心的说着,然后也是漫不经心的问他,“好看吗?” 他轻薄的唇角流泻出低浅的嗓音,“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么?”池念撇撇嘴,“也行吧,有你这三个字,那我这妆画的也是值得了。” 傅庭谦眼神变幻莫测着,“听这意思,你是特意画给我看的?” “嗯,因为硬币短时间内我凑不齐,想来跟你服个软,自然得打扮打扮。”她面带着笑容,明媚如风一样,轻轻拂过他的心尖,“我不凑硬币了,行吗?” 傅庭谦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怔怔失神了一下。 会这样不带刺的对他笑的池念,究竟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已经不记得了。 而会来跟他服软的池念,尤其还懂得要仔细打扮一下才来见他的池念,更是破天荒着实令人意外的一件事。 她身上的刺好似突然都收了起来,温温软软的,乖顺得不行。 傅庭谦深深地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窥探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道,“服软代表你想清楚了?” 第182章 你也说过,不再喜欢我 “想清楚了。”池念温温静静的笑着弯唇,乖巧的道,“之前确实是我不捡好,明明是我自己非要留下来的,还一次次给你不痛快……”顿了顿,她明媚如画,“的确是太不知抬举了点。” 她真的得感谢他,没有他的一语惊醒,她不会幡然醒悟,总是那么不得要领不仅浪费时间,他甚至可以随时都叫她滚蛋。 而她不能滚,至少现在还不行。 傅庭谦神色透出深然的味道,明知故问的道,“确定真的想留下来?” 池念清浅道,“确不确定这种事,我之前来找你那几次,不是已经有结果了么?” 是已经有结果了。 就算他现在这么问,显得很多此一举,分明他心中也有答案。 但他还是道,“我问的是,就算经过江靖北那事,以及我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你也愿意留下来?” 他不厌其烦,池念也耐得住性子,“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应该也已经足够表达我愿意与否了。” 确实。 她没有在他那番话之后选择离开,而是主动过来找他,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真是既像她会做出的选择,又不像她会做出的选择。 像是像在,她的确可以为她最好的朋友顾时筝义无反顾,别说只是待在他身边这么轻巧的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恐怕也是义不容辞。 不像是因为池念这个人,总有某种别人难以明了的铮铮傲骨,不是她真心渴求,或者伤及她内心深处的东西亦或者事务,她宁折不弯,磕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妥协。 就像当初他想用五十万打发她离婚,她野心不小的开口就要五千万,坚持不肯退让。 可真当他们离婚了,他说要送她九溪湾那套别墅,她又怎么都不肯接受……她的傲骨,一直是让他觉得迷惑一样的存在,常常让人捉摸不透她究竟傲在什么点。 傅庭谦一瞬不瞬的道,“我就说了那么点关于顾氏的情况,你都能为顾时筝服软到这个份上,你不担心我骗你?” 既然他主动提到这个问题,池念便昂着头真诚朝他发问,“那你说顾氏有人心怀异心,究竟是真是假?” 他轻微的眯着眸,“如果我现在说一句是假的,你是不是会掉头就走?” 这种事不问也该清楚,倘若被欺骗了,谁还能待得下去? 但池念回答他的是——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只有你告诉我一句真或假,我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反应。” 她红唇齿白的浅笑着,清眸漾着水盈盈的灵澈。 傅庭谦深深端详着她,双眼黑如深渊,看着她的时候,眸色深沉的彷如旋涡一样能把人吸纳进去。 她笑容与措辞都叫人没法挑剔,相比起之前,此刻她对他的态度,良好了不知多少倍,可是傅庭谦心里,却又无端端的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这个时候,他似乎反而不想看到她来服这个软了。 因为她此刻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别人,而并非出自于她内心真正的本意,更不是因为多么在乎他这个人。 倘若让她按照自己的内心选,她会怎么选? 傅庭谦心底不禁嘲弄。 他没当即就给她一个肯定答案,倏尔后敛下视线,转身朝休息区的沙发迈开长腿踱步而去,角度新奇的说,“你连真假都没法自己完全肯定,就已经先来低头了,实在有些不值当。” “值不值当这种事……也看个人想法吧。” 他没有撒谎骗她的必要,她也不是没法肯定。 只不过比起她个人单方面的笃定,他能给她一个肯定点的回答,会让她更确切坚定罢了。 池念跟在他的身后走向休息区,等他在真皮沙发里从容不迫的坐下来,她步子停在他面前。 望着他,她又抿唇淡笑的道,“而且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待在你身边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就算不为其他,单为我自己也是值得的。” 他一顿,徐徐莫测的看她,“为你自己?” 有点意外。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离婚之后,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自己对我有那么些喜欢,但既然你已经跟苏蔓之分手了,而我唯一一次的婚姻是跟你,唯一有过的男人也是你。”她眉目之间俏落动人,“怎么看,我都没什么好再损失的不是么。” 傅庭谦定定凝视她。 池念持着平静的浅笑,“既然如此,那待在你身边,好像总比我再另外找个男人嫁了更好一些。” 该怎么说现在的她。 他刚刚还不太喜欢她单纯是为了顾时筝才来跟他服软,这么快她就说其实她也是为了她自己,她好似突然就脱胎换骨了似的,字眼透彻的刚好拿捏住了他心底的想法。 傅庭谦看了她须臾,忽然出声道,“过来点。” 池念身形顿了顿,水灵灵的眼睛俏生生的望着他,不过很快就照着他的意思,朝他更靠近了一些。 傅庭谦也顺势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过来坐在他怀里,池念没有抵抗,很是顺从的配合着他。 他捏起她的下巴,近距离的对视间,他的视线虽不锐利,可依旧逼人的厉害,低吟问她,“你真的认为,跟我在一起会更好一些?” “毕竟我们都这么熟悉了,跟你在一起,不需要再去慢慢了解,但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从不熟到熟的磨合过程中,难免会让人感到疲惫。”池念从善如流的缓缓道,“而且你有权有势,有颜有钱,想要再找一个能比得上你的人,我磕破脑袋好像也不太能找得到了。” 此刻的池念在傅庭谦的眼中,模样乖顺是足够乖顺,但总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也许是真的应了林临的那句—— “您觉得这样状态下的池小姐跟您待在一起,会真心吗?” 她少了对待他时出自于本能反应的真诚,多了一丝知趣识趣的虚伪……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刻的她虚伪,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是攀附权势的女人。 “池念。”傅庭谦讳莫如深的看她,“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想,你也说过,不会再喜欢我。” 第183章 但我却想跟你谈爱了 对于他猝然响起的话,池念不闪不避,直坦坦地弯唇笑说,“我可以从喜欢到不喜欢,那再从不喜欢到喜欢,总是可以还再尝试一下的。” 傅庭谦继续探究道,“你不是认为我把你虐得完无体肤么?现在不介怀了?”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纠结于她过去说的话? 这种事,还有讨论的必要么? 何况他虐她,什么叫她认为,难道那些不是事实吗? 池念觉得,如今再提这些毫无意义。 不过既然他问,她的答案几乎是手到擒来,“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你虐我是为了你心爱的女人,站在你的角度不是不能理解。” 就是他的手段他的方式,就算她说出来她不介怀,别说他不会相信,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池念语调温温的,风轻云淡的道,“而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可以翻篇了。” 是不是真的翻篇了,傅庭谦没能从她淡然处之的脸上瞧出个真假。 “过去的事不能再重来,不过可以将来我会尽量补偿你。”他抬起干净又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描绘着她的五官,好似在摩挲着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唇角含着慢条斯理的浅薄弧度,“但是池念,我不喜欢总是处处跟我作对的女人,同时我也不喜欢对我虚与委蛇的女人。”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池念身子僵了僵,些许的错愕从她眼里流泻出来。 分明她都在尽量表现得完美无缺,处处斟酌小心应对,话里也是真假参半,但他还是能洞悉出她虚假的成分么? 果然她并不合适这种违心的角色。 傅庭谦的手指落在她的眉眼上,他定下来视线,深刻地看着她,“你说会尝试喜欢我,但你真的会尝试么?” 池念唇畔轻抿了一下,溢在脸上乖巧的神色渐渐退去,转为是由淡至冷的色彩,“你想听真话吗?” 傅庭谦寡淡无波,“但说无妨。” “可你不会喜欢听。”她笑了笑,“那我岂不是又在惹你不高兴?” 她说过,从此往后她会尽量避免做出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 而今天的她,的确也做到了,至少从她进门到现在,她没有一个字眼是再继续忤逆他,没有一个动作是不顺从他的。 倘若他不要求她说点她内心的实话,他一点都不怀疑,她可以继续保持着那副完美无瑕的笑容,跟他虚伪到底。 以前池念也不是没有跟他虚假过,但曾经他们是对立的立场,她过去的虚假,没有哪一次让他像这个时候一样,会令他感到莫名而来的不适应。 “既然你肯来服软,我听你几句实话又如何。”脑海中回响的是他作为男人应该退步的话,傅庭谦默然片刻后,“说吧,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计较。” 池念不放心的试探,“确定不会不高兴吗?你真的不会喜欢听的。” “我今天比较喜欢犯贱,就想听几句不顺耳的话。”他深眸瞧着坐在他腿上的女人,英俊的眉宇微拢起来,“够了吗?” “我还没说,你就已经不高兴起来了,真说了实话,万一你怒急攻心,把我从这里扔下去怎么办?”池念表情平平,脑袋往落地窗那边探了探,有点心有余悸的咕哝着,“还挺高的,我记得有三十多层吧,从这里被扔下去会粉身碎骨摔成稀巴烂吧?” 傅庭谦把她脑袋摁回去,“你有九条命都不够你之前激我的那些,你现在不一样不缺胳膊不断腿,看看哪个人有过像你这样的待遇,嗯?” 池念无言以对。 所以,她都气他气到她九条命都不够还的,他偏偏还喜欢她……他究竟有什么好喜欢她的?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男人内心了,觉得简直比女人还要复杂。 要她乖一点识趣一点,是他要求的,她都已经对他言听计从低眉顺眼了,他偏偏又想听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明知道她的意思会逆他的耳,还要让她坦言相告……这么奇葩的要求,也是前所未有了。 难道他习惯了,她在他面前牙尖嘴利的样子? 还是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受虐狂? 池念久久的默不作声,还在犹豫着什么。 傅庭谦掐了她的腰,“让你直说你直说就是,磨磨唧唧的,是不是还我请你开口?” “我不喜欢你,也不会让自己尝试喜欢你。” 他话音刚落,池念便不再迟疑。 傅庭谦面色也渐渐冷然下来,但没生气,大约也是对她的这个回答是他预料之中的。 他凝着她,不温不火,“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受得了这种委屈?” 池念眉目轻淡,“不委屈,和你在一起怎么算委屈呢。” 傅庭谦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么?” “各取所需而已,谈委屈就很矫情,我现在不矫情了。” 各取所需……她这句各取所需,傅庭谦是真的信这是发自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还有呢?” 池念没从他的怀里挣脱开,平静到面无表情,话语是一点都不再遮掩,“反正迟早我们还是会分开的,在分开之前,我们谈钱谈情谈目的,什么都可以谈,唯独爱就不要谈了。” 傅庭谦西装革履的矜贵坐在沙发里,而她端坐在他的腿上,分明靠得如此之近,然而他们之间,却好似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他低笑,深沉的视线如浓墨浓郁,“你这么肯定我们迟早会分开,是因为你不会爱我,等你从我嘴里套出想对顾氏动手的人是谁,你就打算跟我断绝往来?” “还有也是因为……”池念定了定,口齿清晰的道,“就像你自己说的,你今天可以跟苏蔓之提分手,明天照样也可以不喜欢我,你能放弃掉一段七年的感情,你也能放弃掉一个本就不顺你眼的人,就算我不提分开,你自己也会迟早厌倦的。” 傅庭谦静默了几秒钟,片刻后,唇畔溢出低低淡淡的薄笑,“所以你想了两天,就想通了跟我走肾不走心。” “走肾就挺好。”池念温凉的笑着,“走心不合适我们。” “只想走肾的话,我可以选择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他的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你不想跟我谈爱,但我却想跟你谈爱了。” “……” “池念,我们来好好谈情说爱吧。” 第184章 傅庭谦,我不爱你 他说……他们来好好谈情说爱? 傅庭谦长指穿过她的发间,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以后会对你好,再尝试喜欢上我一次,好不好,嗯?” 池念微愣住,瞳孔里是他英俊五官的倒影,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不笑但也不冷。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秀气的眉梢微拧,她脸上的神色淡漠着像被有冷气在蔓延,回了他说,“不好。” 原以为她这么这两个字,难免会惹他不愉,但今天的傅庭谦尤其的好性子。 他不温不火的低声,“就这么不想再喜欢我?” “喜欢是凭着感觉的,勉强不来。”池念温吞着,视线平垂的落在茶几上,微微勾起的唇不加掩饰的轻笑道,“傅庭谦,我不爱你。” 傅庭谦寡淡的望着她,神色间不可避免有隐隐的寒意,不过却没有发作出来,依旧是那副轻描淡写的口吻,“既然是凭感觉来的,现在不爱,但你能肯定将来也不爱?” “你如果需要一个真心爱你,想跟你好好谈情说爱的人,你可以考虑其他人,或者回头去找苏蔓之,她是真心爱你。”池念清清浅浅的笑说,“我们之间,既然迟早一定会分开……谈爱真的不合适。” 而且,谈情说爱这种事,在他们之间实在是太讽刺。 她接受不来。 可是傅庭谦却忽然道,“没有什么一定或者肯定我们会分开这种事,既然已经选择在一起,你还是努力尝试喜欢上我比较好一些。” “……” 他深深凝视她,依然是很专制的道,“池念,我要你喜欢我,懂吗?” 她喜不喜欢他,很重要吗?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对此,她实在没有好再多言的。 正在她不知该继续说什么话时,办公室的门被叩叩两声敲响,财务总监推开了门,“傅总,您找我……” 他话还未说完,一眼瞥见休息区沙发里男女亲昵暧昧的坐姿,登时就尴尬地杵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气氛微妙的,好像被他撞见了什么旖旎的画面。 池念比他还要尴尬,单单她跟傅庭谦两个人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因为习惯了? 但当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撞见她坐在傅庭谦的腿上,她那点脸皮当场就热了起来。 僵了一瞬后,池念徒然从傅庭谦的腿上站起来,不自在地说,“你、你还要忙,我……要去公司了。” “等会。”傅庭谦拉住她的手腕,冲财务总监道,“五分钟后再进来。” 财务总监一看这状况,当下忙应声暂退出去。 尔后,傅庭谦掀起了眸子,看向站在他跟前的女人,“晚点我去你们公司接你下班。” 接她下班吗……他倒是适应得很快。 她没回答好或者不好,转而是抿了下唇道,“那硬币……” 傅庭谦淡淡道,“不凑了。” 其实只要她乖一点,他实际上也是什么都好说话的,既然她都愿意过来找他,他也没打算再为难她什么。 池念还想问他什么,但转而想了想,觉得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就算她此刻问关于顾氏他到底知道什么,他怕是也不会回答。 她目光落在他左手臂上,静了静,清脆的声音还是出声复杂的问了他一句,“你的手怎么样了?” 他穿着西装,令人看不出他受伤的那只手是个什么状况。 傅庭谦眉梢微挑了一下,“这么快就开始学会关心我了?” 毕竟好歹也是因为她受伤的…… 池念抿了下唇说,“应该的。” 他凝视着她的脸,眸色深沉,片刻后道,“没什么大碍,除了工作时没法动那只手,日常生活上也有些不便,其他都还好。” 嗯,日常跟工作都不方便了,其他还有什么是还好的? 分明就是在说他各种的不方便。 池念看了看他,没什么表情的道,“那你多注意一点。” “就这样?” “不然呢?”她低眉顺眼的说,“就算我想代替你痛,也是有心无力做不到的事对吧?” 他要的是她代替他承受这种痛么? 傅庭谦的视线意味深长锁住她,分明感觉到她在装傻,但他过了会儿后,也没再说什么,弯唇淡笑,“算了,去忙你的吧,晚点我再去接你。” 池念淡淡的应了一声,“那我走了。” 话已至此,她没做多想的正想转身就走,可是傅庭谦忽然又叫住她,“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 池念微微侧头,迷惑不解,“什么?” 看她那样子,似乎真的没意识到什么,傅庭谦挺拔的身躯便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几步踱到她跟前,捏起她的下巴。 池念明亮的眼里,是他俯下头来。 唇畔与唇畔互相碰上。 这个吻不绵长,甚至可以说是蜻蜓点水。 然后他定定看着她,低沉的嗓音道,“既然已经在一起了,这种事我教你这一次,下次记得自觉点。” “……” 傅庭谦是看着池念走出总裁办公室的,等她前脚刚一离开,后脚财务总监就进门来。 财务总监亦步亦趋的过来,“傅总……” 傅庭谦变幻莫测的神色瞬间收回,又是恢复一贯的寡漠平淡。 他从容不迫的踱步到办公桌后,老神在在坐下来,再抬眸看向财务总监时,眼神是顷刻的犀利,“好好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年度财务报告有几处对不上号。” 他那逼人的眸子,仿佛方才那个好说话的男人只是错觉…… 池念乘坐电梯下楼时,温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唇畔上,心里没觉得暖,但又说不上来是种怎样复杂的感觉。 要她喜欢上他么? 池念弯唇讥嘲,他也是说得出来。 一个心都冷的快跟石头一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得起来? 更何况对象是他。 电梯到了一楼,池念摈弃掉种种想法,刚想跨步走出电梯,在抬头间猛然望见外面站着的人,她一怔。 同样看见她的苏蔓之,当下便是先声夺人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85章 风水轮流转,转到我这边 池念觉得苏蔓之这话问的属实是奇怪,以及这种质问的口吻,更是奇异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她没心思搭理苏蔓之,更是懒得跟她呛声,一边走出电梯的同时,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找傅庭谦就上去吧,他在。” 苏蔓之会出现在傅氏,她是一点都不意外,心里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 越过苏蔓之的身侧,池念没有一句话想跟她说的,不做停留的朝着一楼大厅处走去,平静到好像苏蔓之是一个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然而苏蔓之哪里经受得了她这种漠视。 这种漠视在她眼中看来,仿佛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也更是目中无人的挑衅。 苏蔓之含着冷锐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一样,冷冷地说,“池念,你别在我面前得意!” 得意? 池念身形一顿,反而是有些不解的凝向她,一开始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但也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心里想着事情才懒得理她,结果苏蔓之以为她在轻视她? 虽然她的确也没必要太将她放在眼里…… 池念无语着,难得的解释了一句,“你搞错了,我没有要跟你得意什么的意思。” “没有?”苏蔓之冷笑的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 这算不算是偏偏印证了那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她如今是没有心思跟苏蔓之呛声了,苏蔓之却反而愈发肉眼可见的敌视起她来,比过去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她敌视她也是情理之中。 池念都没开腔说什么,苏蔓之就道,“池念,别以为庭谦跟我分手选了你,你就能踩到我头顶上来了,他对你就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你看不出来吗?” “嗯,看出来了。”池念点了下头,然后困惑看她,“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要告诉我等他新鲜感过去了,他就会立刻甩了我重新回到你身边么?” “我跟他七年的感情,你知道七年意味着什么吗?”苏蔓之双手用力的攥紧,一字一句间漠然笑着伤人,“你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确实是比不了。 七年的感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他们的相知相守,相爱相伴。 而她不会跟傅庭谦也有个七年。 他们甚至不会相知相守,相爱相伴。 池念眼瞳在一点一点的冷却着,发自内心的真诚地问,“苏蔓之,都是女人,真的有必要互相为难么?” 苏蔓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勾引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要为难我呢?” “我从来就没有勾引过他,我已经跟你说了不止一次了。” “何必狡辩,事实就是你们现在在一起,你狡辩又有什么意义?”苏蔓之极致讽刺着,眼里透出憎恨的光泽,“池念,破坏掉别人七年的感情是什么滋味,是不是特别让你拥有成就感?” 池念生平最讨厌小三,自然更难以忍受被别人说自己是小三,她掀着眼睫,凉凉的注视着对面恨意逼人的女人。 以前她是真的看苏蔓之挺不舒服的,不过现如今眼睁睁看着苏蔓之七年的感情付之东流,被傅庭谦说抛弃就抛弃,池念心里觉得很唏嘘。 毕竟女人能有几个七年呢? 尽管她现在依旧跟苏蔓之不对付,但她也没想过因为傅庭谦选了她,就在苏蔓之面前炫耀过什么,更没有所谓的成就感,觉得自己从此就平步青云高人一等,或者是破坏掉别人的感情而拥有成就感。 可听着苏蔓之的这番言辞,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恻隐之心实在也是个笑话。 池念忽而扯了下唇,“你这样说的话,那就很有意思了。” 苏蔓之冷凝着她。 “傅庭谦明明白白跟你提出分手,我也是堂堂正正跟他在一起,你既然也清楚我跟他在一起了,你还来找他,你想干什么。”池念不急不缓的勾出懒洋洋的味道,“跟他缅怀一下你们曾经支离破碎毫不牢固的旧感情?” 苏蔓之漂亮的脸上浮出寒霜似的漠然,“你说我跟他的感情不牢固?” “既然牢固是我能破坏掉的?” 何况她本就没想过破坏,她至今搞不明白,她究竟做了什么让傅庭谦喜欢上她的。 池念淡笑,“你千防万防以前生怕着我会抢走他,迫不及待的想让我跟他离婚,我分明都成全你们跟他离婚了,但到底该说是你无能呢,还是傅庭谦对你的爱已经岌岌可危,我才跟他离婚过去多久而已,他非但没跟你结婚,还向你提出分手。” 苏蔓之霎时铁青着脸色,“风水轮流转,你不怕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吗?” “是啊,风水轮流转,然后现在转到我这边了。”池念皮笑肉不笑,“你呢,最好别急着恼,也别想来跟我闹,既然现在是我跟傅庭谦在一起,那我今天要是不想让你见到他,叫人把你从这里轰出去,似乎只是我一个电话的事情?” 苏蔓之咬下唇,那双眼里似是漫出了无边的憎恨,“你可以尽管试试,庭谦会不会让你这么做。” “你还是不要太期望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对待一个他已经抛弃了的女人太过心慈手软。”池念没有温度的道,“今天我不会叫人把你从这里赶走,但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他,毕竟我没有跟另外一个女人同时共享一个男人的嗜好。” 话音落下后,池念就没有多待的兴致,然而她刚转身走了两步,苏蔓之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她忽然笑道,“我说你比不上我跟庭谦的感情,你以为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七年吗?” 池念身子一顿,头也没回的淡淡弯唇,“我对你们的事,没有过多了解的欲望。” “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现在能站得有多高,将来就会摔得有多惨。”苏蔓之胸有成竹的道,“一时的鬼迷心窍,是没法跟我和他的感情相提并论的。” 池念闭了闭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在用极大的努力在忍耐着什么,随后是直接拔腿就走,连一个字都吝啬。 第186章 那女人心思挺不简单的 池念没太把苏蔓之那些话放在心上,甚至都不关心她找傅庭谦干嘛,反正无非就是苏蔓之割舍不下跟傅庭谦的感情,又或者有什么事找他帮忙。 她又不爱那男人,自是感觉不到吃醋是个什么滋味,更别提,苏蔓之自以为那些话会让她嫉妒。 不爱,则没有嫉妒。 至于将来会不会摔得惨……不管傅庭谦怎么说,他们会分开是她认为板上钉钉的事,从一开始就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还怕将来会失去他吗? 于是她根本不以为然着。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池念接到顾时筝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 彼时池念刚跟新剧播出的平台方洽谈完,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打开车门上车,手上没什么要紧事,就答应下来。 约碰面的地方是一家比较有名的茶餐馆,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心。 顾时筝看她拿着手机怔怔出神,“怎么啦?” 池念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想了想,说,“你银行账号是多少,我把之前借你的钱转过去。” “你有钱啦?”顾时筝冲她挑了下眉,“你们那部剧都还没播出,分红也还没下来吧,你哪来的钱?” 池念滋味惆怅的道,“傅庭谦给的。” 顾时筝惊讶了,一脸的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池念把手机里入账的信息给她看,看完之后,顾时筝难以相信,魅人的双眼瞪得极大,“五百万?” 那狗男人会给她五百万? 假的吧! 池念也是语塞,他好端端的,无缘无故偏给她不多不少的五百万……她怎么可能联系不起来,前两天她说被五百万砸了是什么感受的事? 果然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池念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了,她从来不是个觉得钱多烫手的人,但傅庭谦这五百万,不是她开口要的,也不是她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再联系起他给她这五百万抱的心思,她就一言难尽。 在退回去与收下之间犹豫了片刻后,她选择欣然收下。 傅庭谦给都给了,管他是想用来砸她还是干什么,这个时候她退回去不免又像是在跟他对着干,池念懒得再为这么点事斤斤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他不缺钱……用钱砸她他觉得高兴,那她也不介意他多砸几次的,毕竟她很穷。 正好,她也可以用这些钱把之前欠的账都清一清。 不管如何不相信傅庭谦会对池念出手这么阔绰大方,一给就给了五百万,顾时筝都不得不慢慢接受消化过来。 顾时筝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中,问道,“那看现在这个样子,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池念点了下头,“是这样了。” “念念。”顾时筝神色复杂地望着她,欲言又止的道,“跟他在一起,你会开心吗?” 开心么…… 池念冲她一笑,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来喝,“开心啊,你看他对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他也说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他就会对我好,傅庭谦对自己的女人一向都挺舍得的,你看看以前苏蔓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多风光。” 这么些年,池念跟傅庭谦的关系是如何的水深火热,顾时筝都看在眼底的。 因为另一个女人而互相不对付的两个人,如今却反而在一起了,要说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真感情,顾时筝是不信的。 何况她也看得出来,池念早已经把当初对傅庭谦的那点喜欢都已经放下了,跟一个自己已经不喜欢,还是发生过种种不愉矛盾的男人在一起……那滋味得多煎熬? 就算傅庭谦从今往后会对她好又怎么样,她不喜欢,再好也弥补不了曾经的伤害。 顾时筝大约清楚她待在傅庭谦身边有什么难言之隐,认真地望着她道,“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不要勉强自己做你不喜欢的事。” 闻言,池念喝着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看向顾时筝。 其实她也迟疑过,到底要不要因为傅庭谦那么几句话就跟他在一起,可是一旦看着顾时筝,池念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她能为顾时筝做的事不多,可顾时筝为她做过的事,却是数不胜数的。 池念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继而放下茶杯,微微莞尔笑道,“不勉强,你看,跟他待在一起好处还是挺多的,不仅帐可以还完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用再拮据了,生活质量一下就提高了。” 顾时筝知道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念念……” “好啦。”池念安慰她道,“不要想着我跟傅庭谦如何如何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后悔的,何况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你不用担心我这些。” 她就是不肯说她的为难处是什么,顾时筝也没法再追根究底下去,嘟了下嘴道,“那你跟他在一起,苏蔓之没有找你麻烦?” “找麻烦无非也就是呛几句,我懒得搭理她。” “你还是小心点好,我觉得那女人心思挺不简单的,她肯定不甘心就这样跟傅庭谦分开。” 苏蔓之想挽回傅庭谦的心,那是肯定的,但她会怎么做,做些什么……池念托着腮,觉得兴致缺缺。 没兴趣把话题放在苏蔓之的身上,猜她会如何挽回傅庭谦,只要她别来给她找太多的不痛快,池念都还无所谓。 顾时筝这一次找她,不单单只为消遣时间,聊了没多久,就告知池念她马上要进入顾氏工作的事。 池念有点儿讶异,“你这是浪够了,开始想进公司准备为将来继承家产打下基础了?”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然顾氏将来岂不是要轮到那对母女,我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顾时筝双手环胸,“而且你说顾氏内部有人居心叵测,这事儿我也有点在意,只有进公司我才能掌握更多的消息。” 池念有种仿佛自己家的女儿终于长大的欣慰感,“不错,有想法了。” “所以以后我就没时间经常找你碰面啦。”顾时筝冲她暧昧的抛了个眼神,“不要太想我哟。” “……” 第187章 没有再分开住的道理 顾时筝进入顾氏工作,并且将她的那些话放在了心上,池念是觉得高兴的,这样起码说明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有顾时筝在顾氏内,虽然她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否发现究竟有谁想动顾氏尚未可知,但两个人都往自己能去努力的方向而努力着,总比只有她待在傅庭谦身边,随他心情好的时候给她点消息来得更好。 连顾时筝都进入顾氏工作了,池念觉得自己也不该这样浪费时间,还是得想想要怎么能让傅庭谦开心,然后再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 跟顾时筝分开之后,时间还早,池念就回了公司。 忙完手头上的一些工作,顺带把之前凑来的几袋硬币给处理了,终于得了空,她便坐在办公桌后沉思着。 说实在的,让他不高兴她倒是很容易办到,但要讨他开心的技能,她是真的不太会,也觉得很别扭。 正思忖间,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池念没有多犹豫,拿过手机便滑了接听,“你好。” “我在你们公司门口。”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男声。 低沉又悦耳。 从来没有跟傅庭谦通过电话的池念,一时间脑袋都空白的愣了一下,没太反应过来。 傅庭谦又道,“没听见?” “听、听见了……” 想起来他说要来接她下班的,池念看了看时间,果然是快到了下班的点。 她忙说,“你等我一下。” “嗯。” 通话收线,池念快速收拾掉办公桌上的东西,拿着包起身,跟同个制作组的小唯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待她出了公司大门,果然望见马路边傅庭谦的车停在那儿。 她压下心头异样的情愫,在稍作迟疑后,便快步走向那辆宾利尚慕。 司机站在车外,看到她过来,一边打了声招呼,一边给她打开后座车门。 “谢谢。” 池念抬眸看向后座的男人,抿了下唇,弯腰坐进去。 她上车的同时,傅庭谦也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徐徐凝着她的同时,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腕,让她挨着他坐,“晚上想吃什么。” 他掌心的温度很热,可是说不上来忽然怎么回事,分明如何亲密的举动他们都有过,他拉她手更是数不清多少次了,现在她却觉得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算在一起了,还是因为第一次在他们公司外见到他所以会觉得不适应的缘故。 池念坐在他身旁,看也没看他,“你决定就行。” 她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回来,傅庭谦察觉,微微扬了下眉,“池念。” “嗯?” 池念朝他微侧过去脑袋,没料他的一只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英俊的面容倏然在她面前放大,一个带着温凉的吻倾覆而来。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撬开牙关,深入的索取片刻,考虑到有第三人在场,这个吻持续了大概十秒多种,他这才松开含着她的唇。 扣住她后脑勺的拇指转为落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的摩挲着,傅庭谦低声道,“你还不能适应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最好还是快些习惯,懂吗?” 像他们这样都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的,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再一步步的来,一步步的来也不太合适他们。 池念也没指望过他们像正常的男女交往那样,嗯了一声,“我知道。” 说完之后,没让空气陷入沉默,她找着话题道,“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码的,林临告诉你的?” 只有林临有她的号码。 然而傅庭谦兴味看她,不紧不慢的道,“早之前就有了。” 早之前? 早之前他怎么可能会她的号码?他们从来没通过电话。 池念露出轻微的意外之色,但傅庭谦对此却是不再多言,转为是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决定吧,我不挑。” “那就回九溪湾,外面的东西我也吃腻了,可以尝一下云姨的手艺。”傅庭谦一向干脆,做出决定后就让司机开车去九溪湾。 回九溪湾么……是不是代表着他今晚在九溪湾住下了? 池念不经意的瞟着他。 “池念。”似乎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傅庭谦瞧着她说,“既然是在一起了,我们就没有再分开住的道理,明白吗?” 这个她不是想不到。 只是今天早上才确定了关系,这么快就要住在一起……这几年她独居惯了,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各种的不适应。 就好像自己原本熟悉的世界,忽然发生了改变,让她一下什么都不想就坦然接受,还是挺难的。 而且还是关系和睦的住在一起,跟之前他们在海边住的那几天心理完全不一样。 池念温淡道,“那你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嗯,今天已经让秘书过去把生活用品都准备好,工作资料那些也都让秘书拿过去了。” 她哦了一声,“九溪湾离傅氏不太近,你每天从九溪湾到公司会不会太费时间了点?” “那我买一套离傅氏的别墅,然后我们再一起搬进去?” 傅庭谦不缺再买一套的钱,但—— “我住习惯了九溪湾,不太想搬。” “那就还是住九溪湾,那里是我们当初的新婚别墅,住在那也挺不错的,每天起早一点,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傅庭谦捏了捏她的脸,意味深长的道,“你可别想着九溪湾离傅氏远,我就打消住在一起的念头,要么你跟我一块搬,要么还是住九溪湾。” 好吧,看来住在是一起是必然的了。 池念眸光流转向他,像是没话找话的说,“你平常住哪?” 问完就有点后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回答也是模棱两可,然而傅庭谦却是一派散漫的淡淡道,“有时是公司,有时是酒店,有时也是公寓之类的,看每天的情况来做决定。”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的行驶着。 池念望着他英俊夺目的五官,听着他居无定所的话,心底属实是讶异,这么多年,傅庭谦从没回过九溪湾住,她以为他…… 池念脱口而出,“你没跟苏蔓之住在一起?” 第188章 不删吧,留着看看你的惨样 闻言,傅庭谦默了片刻,拿着讳莫如深的眼神看她,“你以为,这么些年我都跟她一起住?” ……这不是想当然的吗? 他跟苏蔓之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曾经那么如胶似漆,恩爱无比,他们同居住在一起,完全是一件猜都不需要去多加猜测的事情吧? 或者说,他们没有同居在一起,才是不正常的吧? 可傅庭谦反问的话,忽然令池念过去深根蒂固的认知,一下就产生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就算心里好似有什么模糊不清的答案,在隐隐像藤蔓一般逐渐外延,但这种难以信服的程度,就好比他说他跟苏蔓之交往这么多年,还是清清白白一样的让人不可能相信。 “难道……不是吗?”池念怔怔的,似试探似疑惑,“你们……没有住在一起?” 她睁着一双无辜兮兮的清眸,水润明亮又融合着懵懂不解,模样是说不上来的温顺娇俏。 不得不说,当她就这样安安静静不带刺的时候,她是真的挺合他心意的,哪怕就这样看着她,他整颗铁石心肠的心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他忽然这么淡淡的想。 傅庭谦一向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感情这种事,在他的认知中,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拿出翻来覆去的提。 尤其是他跟苏蔓之的感情,跟其他旁人解释得多了,就好似亵渎了过去他们的情分。 即使是分手了,但过去到底是有情分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存封在过去里,而不是事到如今还拿出来细数过往。 可看池念那不解的模样,他却忽然心情好的,竟难得有耐性的解释了一句,“没有,我跟她没有住在一块。” 池念几乎下意识就想问为什么。 但这句话刚升到她的喉咙,就被她又压下去。 问他为什么没跟苏蔓之住在一起,弄得她好像在吃醋一样,怪得让人不自在。 而且,她怎么不太相信他这话呢? 池念压下那种微微的惊讶,静了静,她视线四处游离的温吞道,“你们住在一起很正常,都是过去的事,就算承认你们住在一起,我也不会介意的。” “没有就是没有。”他难得意外的解释了,傅庭谦没想到她居然是不信他,不免就有些不悦,“就像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难道指望用这么点小事让你改观对我的看法,立刻就喜欢上我?” 说得有道理。 她的确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了,更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会觉得他是一个值得她再次喜欢上的男人。 池念无言反驳,渐渐也接受了这种她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禁不住就小声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句,“那你们还挺不方便的……” 没住在一起,就代表着他有时欲望来了没法得到舒心的缓解,怪不得他那么欲求不满……果然是因为没怎么被满足过么…… 他跟苏蔓之还真是挺奇怪的,没住在一起她就很不能理解。 两个人挨着坐,隔得这么近,傅庭谦怎么可能听不到她碎碎念似的咕哝,不由蹙了下眉,“什么不方便?” 池念倏然收回思绪,扯了扯唇说,“没、没什么……” 傅庭谦深眸漫出窸窸窣窣的兴味,低磁的嗓音道,“我一直都在奇怪,你经常骂我渣,原来是你以为我一边跟她住在一起,一边又跟你暧昧不清?” 不不不,你渣是真的渣,这一点并不能代表你所有的渣。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暧昧不清了? 对于这件事,池念觉得自己有必要郑重解释一下,“我们不是暧昧,以前一直都是你在单方面的虐我,你别用错形容词了。” 苏蔓之以为他们暧昧,甚至以为她勾引他也就算了,但是他最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 暧昧? 如果那都能算作暧昧,那她真不得不重新审视暧昧的定义是什么。 “池念。”傅庭谦定定看着她,突然的道,“我以前对你,难道只有不好?” 池念眨了眨眼,“比如?” “……” 还比如? 这死女人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她是不是对那次她喝醉酒,如果没有他,她早就被其他野男人拽到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去的事了? 即使不提这件事,其他的也还是有的吧? 池念洞察到男人倏然而来的不愉……一旦这男人不言不语板着脸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在不爽了。 大抵是习惯了他不快的模样,或者说他不快了,她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傅庭谦,于是她竟也没觉得害怕。 她甚至讨价还价的道,“你觉得你有对我好的情况,那你把我裸照删了么?如果没有的话,那也实在太没说服力了。” 裸照……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傅庭谦几乎早已经忘记,当初他在帝爵拍了她裸照的事,那时他拍完就直接给抛之脑后了,毕竟那个时候纯属就是想吓她,没太真把这个当一回事。 他扬了下眉梢,“你不提,我都忘了原来我手里还有这么个可以威胁你的筹码。” 池念,“……” 在她的目光注视中,傅庭谦慢条斯理的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 他的手机上几乎没有什么照片,所以当他打开相片后,果然属于池念那张狼狈不堪的模样顷刻映入眼帘。 傅庭谦啧啧有声的眯眼欣赏着,“现在这么一看,你当时确实还挺惨的。” 池念忍住了咆哮,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这不多亏了傅总您的手笔,我也不至于配得上惨这个字。” 她棉里带针的意味,傅庭谦也不介意,饶有兴味的瞟向她,“要删吗?” “您说呢?” 他好似听不出她的反讽,“不删吧,你要是再惹我心烦的时候,留着看看你的惨样,指不定能让我心情变好。” “……” 她有一句粗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庭谦唇角带笑的淡淡的说,“不然,你讨我欢心一下,我高兴了兴许就删了。” 第189章 或许,你可以试试主动吻我? 讨他欢心么…… 池念眼底微微掠过一抹异样,随之是温温软软的笑开来,冲着他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怎么做,会让你觉得欢心?” 她略有狗腿似的讨好笑着,傅庭谦却反而拿出一本正经的姿态,背部懒懒的靠着车座,端出一副散漫之姿,“连这种事都要来问我,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走心,甚至不走心的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被他呛声呛气的说了一通,池念自知理亏,砸吧下嘴。 不在意他突然拉开的距离,她想了想,有了主意,“我给你买东西好不好,你喜欢什么?” 傅庭谦,“……” 以前苏蔓之说他送她东西诚意不够,如今他算是碰到比他更不懂诚意的人了。 她想送就送,还来问他好不好,喜欢什么? 傅庭谦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我喜欢的东西,你买不起。” 池念这就不乐意了,拍开他的手,立刻反驳道,“我现在有钱。” “五百万?”傅庭谦啧了一声出来,薄削的唇溢出似笑非笑,“拿我送你的钱买东西给我?” 她哼声哼气着,底气不足但气势不输,“给了就是我的了,怎么支配那也是我说的算,你该不会想再要回去吧?” 傅庭谦对她这个问题就不太满意,“我像是会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钱财再要回来的人?” 池念下意识就想回他一句—— 他是不像,但他对她素来小气,谁知道他阴晴不定的明天又会怎么想。 不过这句话,她没再那么不知趣的说出来,毕竟想都不用想,他估计会被气得当场黑下脸。 比起气他,让他高兴点才是对她更有益处的。 池念笑眯眯的道,“也是哦,要回去的不是男人,但你是男人。” 听着她如今是愈发会对他说话了,傅庭谦看着她,脑海中蓦然闪过的,是林临听到他说要给她五百万时,那副捉急的劝他考虑的样子。 事实证明,林临太大惊小怪了。 “扯远了。”池念忽而又朝他一脸好奇的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我真的可以给你买呀。” 他矜贵从容而漫不经心,英俊的眉宇间净是寡淡之色,“我喜欢的东西能用钱买得到,我还用你去买么。” 何况,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池念觉得他说得也是在理,不过这样的话,那她真的一时间想不到做点什么,才是能讨他欢心的。 她像个焉下去的皮球,忽然就有了些愁容。 傅庭谦在这时含着兴味的挑唇,“或许,你可以试试主动吻我?” 池念一滞,略有怔愣的蓦然抬眸望他。 他们有过这么多次亲密接触,然而每一次都是他在强势,单方面的霸道带领着她。 没有哪一次,是她主动过的,就连接吻都前所未有。 但现在跟过去已经不一样了,身份关系的转变,以及他对她的心意……傅庭谦已然不再满足于,每一次都是他去强制着什么。 他更想看到她主动的样子。 池念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这样的要求不过分……至少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真的不过分。 然而心底说不上来的怪异,让她格外的不自在。 她迟迟疑疑的温声,“这……不太好吧。”小声的道,“还有人在呢。” 前面驱车的司机笑呵呵道,“池小姐,您可以当我是个隐形人,不存在就好。” 池念,“……” 你都这么说了,就更没法当你不存在了。 池念的视线从司机的身上收回,又试探的朝傅庭谦投去,可他眼神却倏然很是深邃的睨着她,让她猝不及防一眼撞进他的眼底深处。 那样如黑夜深沉,又似深渊无边,带着三分不经意的认真,三分戏谑的笑意,却是十分的迷人,足够令人不可自抑的沉沦。 她心尖猛地一紧,在跟他视线交汇的两秒钟后,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与他错开,稍稍偏移向了另一边,却好像一时不知道该看哪里而飘忽不定着。 傅庭谦不为所动的靠着车座,似乎在等她有所行动。 池念努着嘴,扯出有点儿勉强的笑弧,“我吻你一下,你会觉得高兴么?” 傅庭谦的磁声不急不缓的道,“你试一试,我才知道。” 行吧。 池念想,主不主动什么的,没必要太在乎,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既然这样有可能讨他欢心,总比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好得多,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 就是需要别太在意脸皮。 她自我心理建设了一番,这才重新看向他彷如被雕刻出来英俊如俦的脸庞,定了定神,然后朝他靠近—— 傅庭谦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撑在他两侧的手,英气的眉不由轻挑了一下,随之拿着不动声色,但又偏是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看着她,不言不语的默不吭声。 池念俯身在他面前,心脏砰砰地直跳……第一次主动吻人,有点紧张。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两两对望着,本还没有那么旖旎暧昧的氛围,反而因为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弄得车内狭小空间的温度逐渐升高起来。 腾腾灼烫的热气,让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仿佛都燥热了。 偏生傅庭谦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个光听声音,就觉得缠绵悱恻的长长的音调,好整以暇的,“嗯?” 池念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随后眼睛一闭—— 傅庭谦纵然拥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也不可能猜得到她现在想的是什么,因为她的面部神情尚算柔情蜜意。 所以他决计不会知道,在她低头亲上他薄薄的唇畔时,她脑子里想的是……早死早超生。 车子行驶的速度不快不慢,稳稳当当的,没有任何意外的突发情况打断这个吻。 她的唇相当的柔软,傅庭谦觉得吻她的唇尤其的舒服,甚至有种甘甜的味道令人贪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就喜欢上吻她的滋味,宛如心房上被羽毛轻轻刷过,勾得人心痒难耐。 池念本想意思意思,亲一亲也就过去了,哪里料到她刚想退开,察觉了她意图的傅庭谦猛然翻身过来,把她抵在车座与他健硕的身体之间,一秒都没有让她松开的机会,汹涌而激烈似火的加深了这个吻。 池念整个思维都要炸开了,“傅……唔。” 第190章 这意思是……晚点还来? 池念原以为,她听他的话吻他一下就算完事,哪里料想得到,傅庭谦这男人半点经不起勾引。 他不但反客为主的欺身上来,那样满身浓郁的欲色更是让人心悸。 等车子到达九溪湾的时候,车门打开,傅庭谦一手捞着她下去。 自从云姨被安排在九溪湾住下,就没见过傅庭谦跟池念有在一块的时候,即使在一起,每一次也是闹得相当的不愉快。 从未见过两个人一块回来,云姨看见他们不免惊讶了一下,“先生,太太……” 她还没说什么,傅庭谦低沉暗哑的嗓音扔下一句话,“等吃饭的时候再叫我们。” 接着,他捞着池念径直走向二楼。 云姨呆呆的看见他们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看这个样子,两个人总算是好了? 从未见过这两个人有和平相处,甚至是亲密的时候,云姨由衷觉得高兴,转身进了厨房里,看来今晚得多做几个菜。 卧室里。 池念被傅庭谦半搂半抱的一只手带来, 一进房间之后,他把她放到床上,来自于他身体本能反应出来的欲望,仿佛再也不能按捺。 他一边或深或浅的吻着她,从唇到脸,深深浅浅的亲吻落下去,慢慢从她的下巴漫延而下,而他的身体也一边俯身上来。 池念被他灼热又滚烫的气息包裹着,他炙热浓烈的吻,吻得人情迷意乱。 正在他的手剥开她的衣服时,池念心如鼓跳,连忙按住他的动作,脑子顷刻之间清醒很多,“傅庭谦……停、停下……” 傅庭谦的动作果然停顿了一下,他的吻从她的脖子上离开,俊颜俯在她的上方,嗓音满是蛊惑迷人的低沉,带着情欲的暗暗沙哑,“嗯?怎么了?” 到了这份上,他想干嘛彼此都心知肚明。 种事也都经历过那么多次了,也不是新鲜或者难以接受的事,可她还是不免身体紧张的紧绷着。 她不明白,明明是他叫她吻的他,怎么结果却变成这样不可控的局面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池念心底无措,一时间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合适,就只好随口道,“你的手还受着伤,现在就……是不是不太好?” “做这种事,跟手又没有关系,有什么不好的?”傅庭谦声线又低又哑,情迷的不成样子。 池念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但是也挺不方面的吧……万一你不小心碰到受伤的那只手怎么办……” 傅庭谦好看的眉梢轻挑着,忽然是轻轻的笑开,“那……你来主动,在上面?” 什么? 池念娇俏白皙的脸腾地涨红,面红耳赤的微微扩着双眼看他,心脏砰砰砰地直跳,身子僵直着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傅庭谦低头,咬了咬她耳垂,炙热浓烈的气息勾得人心驰荡漾,“乖,我一只手脱衣服不方便,帮我脱……” 都已经是情到浓时,他蓄力待发的欲望由不得她拒绝,更是没有就此打住停下来放过她的可能。 毕竟都已经确定关系了,他也说了他会在九溪湾住下来,这种房事自是必不可少的,她没有借口或者理由推辞,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抗拒着。 再抗拒就显得矫情,甚至还会惹得他不高兴。 傅庭谦又不是柳下惠,没道理现在他们确定了关系,他会有放着自己女人不睡的道理,不然他也没必要她跟他在一起。 反正都是迟早会发生的,或早或晚都是不可避免的,她主不主动什么的……也无需觉得太羞耻吧? 尽管池念努力自我说服着,渐渐让自己接受过来,也主动帮他把他西装脱下,但她红得滴血的耳根和仿佛开水沸腾的脸蛋,仍旧出卖了她此刻紧促而窘迫的心思。 傅庭谦将她的神情纳入眼底,眸色仿佛更浓更深了。 看着她的一双手落在他的胸前,像轻轻挠在他心扉间的羽毛一样,等不了她慢悠悠的给他解开衣服,他一只手忽然又将她捞于身下。 傅庭谦翻身压上,窸窸窣窣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皮肤上,“池念,我要你……” 他低哑而蛊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畔,池念心脏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了一下,身体的温度也跟着灼烫起来。 …… 大约差不多快两个小时后,洗了澡的池念跟傅庭谦,各自身上都换上一身干净的居家服在餐厅落座。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云姨笑眯眯的说,“快吃吧,这鸡汤我煲了很久,很入味好喝。” 池念身上软绵绵的,但还是朝云姨道,“云姨,一起吃吧。” 这段时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池念嫌一个人吃饭太寡淡无味,都是叫云姨一块吃的。 但今天有傅庭谦在,云姨哪里会打扰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空间,笑着道,“我已经吃过了,您跟先生慢慢用,我去收拾厨房。” 说完,云姨就退开了。 池念撇撇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心里说不上个是什么怪异的滋味,借题发挥的抱怨道,“看来以后云姨都不可能再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傅庭谦食髓知味后,神色格外的焕发,一张如被雕琢出来的五官,溢出来的都是轻愉之色,明明她的语气就有点闷气成分,他竟也不觉得怎样,“不高兴我住在这里?” 池念赌气似的道,“一来就这么折腾人,换你,你会高兴吗?” 每一次他在床上极其的折磨人,花样百出,分明有一只手受伤了,也不见得多么的消停……越想,她越觉得未来的日子简直遭罪。 傅庭谦也知道他折腾得她挺惨的,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晚上我尽量温柔一些,先吃饭补充体力,嗯?” 这意思是……晚点还来? 池念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软了下去,立马觉得眼前的饭不香了。 两个人吃着饭,氛围难得融洽和睦。 默了片刻后,看他心情挺不错的,池念咬了咬唇道,“你之前答应,你高兴了……就可以删照片的吧?” 傅庭谦看向她。 他还没说话,她便道,“照片就不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谁想打顾氏的主意?” 第191章 想去看看他么? 相比起裸照在他手里,池念更在乎的是顾氏的情况。 然而温存过后还余留的暧昧因子,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而霎时消散,餐厅里的温度似乎也凝滞冰冷了下来。 傅庭谦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冷却着。 “池念。”他神情不温不火,但语调有着明显的改变,那是不太愉快的感觉,说她,“你问得太直接,也太急不可耐了。” 言下之意,她不该问得这么直入主题,也不该这么快就问他这个问题。 池念听得出来他的不满,可还是蹙着眉道,“你清楚顾氏内部有人想图谋不轨,那自然也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迫,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你现在告诉我不可以吗?” “现在就告诉你,然后你就可以立马又离开了?”傅庭谦薄唇勾出嗤嘲,“我们今天刚确定关系在一起,还没过去二十小时呢,这么快你就迫不及待想离开?”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似乎被她这个不太知趣的问题,顷刻之间就变得微妙的冷凝着。 池念被嗫嚅了一下,她知道她是急了点,更应该立刻打住这个话题,以免造成两人都不太愉快的后果。 不过—— 她道,“我没想过你告诉我之后,我马上就走。” 傅庭谦不冷不热的含笑反问,“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因什么而选择留下来跟他在一起,纵然之前在公司里,她编织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他,但她真正的想法彼此间都心如明镜。 池念也觉得自己的话很假。 顿了顿,她掀着睫毛对视他,真诚地说,“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我们可以立个合约期限?” “合约?” 池念抿了抿唇,道,“我也不会让你白白现在就告诉我,你不放心,有个契约在,我就没法立刻离开了。” 她还真会想事情,甚至想得明明白白干干脆脆,连合约这种事都提得出来。 “池念。”傅庭谦沉了脸,口吻已然不愉起来,沉沉的道,“我们不是买卖关系,我想要的也不是这种买卖关系,懂不懂?” 池念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有合约也不影响我们的关系,而且有合约不是代表着我没法随便离开,你能安心了,这不是挺好的么?” 这根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谁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她自己认为这个办法还挺不错的。 可她觉得不错的想法,在傅庭谦的眼中看来,简直就是馊主意,说不上来的不快。 签了合约,他的确可以更放心她,不过签了合约,就代表着他们的关系从本质就是买卖交易。 这还真是她那句各取所需了。 虽然她为顾时筝留下来,其实没比签合约相差太多,但他偏偏却不喜欢用合约来缠住一个人。 这女人明明看起来那么温顺乖巧安静,怎么但凡能惹他的点子就这么多? 傅庭谦真是很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他冷沉道,“难得能坐下来好好一块吃饭,你要不要非谈这些事扫了兴致?” 再说下去,他大抵是真要被她激怒。 池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能让他不高兴的,不过也是识趣的闭嘴不再谈。 省得真的坏了关系变回以往,那她就更得不偿失了,她也不会再像曾经那样,彼此谈不拢就甩他脸色。 “那就暂时不说了。”为了挽回他的好心情,池念给他盛了碗鸡汤,笑容满面的端到他面前,言语间颇为讨巧,“你一只手不方便,想吃什么我给你夹菜呀。” 傅庭谦,“……” 这女人果然很会变脸。 他瞟着她,说,“我伤的是左手,可以自己夹。” “那好……” 傅庭谦一本正经的淡淡打断她,“不过你想喂我的话,我其实也不会介意。” “……” 她并不想。 但她还是做了。 搞僵气氛的人是她,虽然从帮他夹菜变成喂他吃东西,他得寸进尺的让她觉得有点不要脸。 算了算了,说到底,他受伤的手也是为了她。 池念脸上都是浅盈盈温和得不行的笑意,一边乖乖的喂他东西,一边笑着说,“那你不生气了哦?” 傅庭谦喜怒难辨的道,“看你表现吧。” 行吧,她也认了。 傅庭谦吃东西时很优雅,不能说跟女人似的细嚼慢咽,但也绝对不是狼吞虎咽的,斯文从容间,搭配着他那张完全无缺英俊的脸,竟也格外的觉得赏心悦目。 池念耐着性子喂他吃东西时,忽然看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隐约记得,之前他们在海边洋房的时候,他也有耐性极好的喂过她……难道,他真的是在那几天里,对她有了情愫? 其实傅庭谦的确不完全只有对她不好的时候,只不过不好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完全没在意过他什么时候是对她好的…… “池念。”傅庭谦突然开腔唤了她一声,池念心底正觉得哪里怪怪的,听到他说,“既然是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做无用功。” 池念愣了愣,“所以……” “你可以叫顾时筝转告给她爹,查一查上个月顾氏的几个项目是否有什么异常。” 能不能查得出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虽然实际上并无什么用处。 傅庭谦眼眸色泽瞬息莫测的深沉,口吻却是淡然的,“我目前只告诉你这点,还想知道更多的,再看我心情吧。” 池念懂了。 对于这个男人,她有种福至心灵的顿悟,果然只要她乖乖巧巧的表现得好一点,他就什么都好说。 “我马上去给……” 她在呆了片刻后就想起身,傅庭谦一手又把她拉回来,“不急这一时,先吃饭。” 池念哪里坐得住。 可是看着跟前的男人,她只能努力压下心头的急切,勉强勾出笑意来,“你说的也是。” “江靖北的伤应该养得差不多了。”傅庭谦又是猝不及防的道,“想去看看他么?” “呃……” “毕竟他是因为我们两个,明天去看看他吧。”他轻描淡写的笑,语气里透出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们一起。” 第192章 可是念念,我也爱你 傅庭谦给的消息,池念当晚就打电话递给了顾时筝,确定了顾时筝会转告给她爸爸。 再之后,就不再是她能管的了。 第二天,池念心情繁复的跟傅庭谦同坐一辆车上。 等宾利尚慕停下时,他们正处于一家医院的大门外。 “走吧。” 傅庭谦率先推开车门下车,池念却迟迟未动。 他察觉,笔挺的身姿站在车门外,一手撑着车门框,微微的俯下身来,瞧着她,“嗯?” 池念的目光不经意的朝医院大门放心瞥去一眼,尔后才落在英姿勃发的男人脸上,踌躇不定的道,“真的要去么?” 傅庭谦低浅道,“你不是担心我会让人对他再度动手,亲眼看看他的情况如何,总比我告诉你来得让你信服。” 可他真的是抱着这样的好心吗? 答案显然不是。 他已经看江靖北很不爽了,带她过来看望江靖北,哪里是让她安心这么简单……他是什么心思,从他提出要他们一块过来看江靖北时,便不难察觉一二。 池念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天过去,她始终不知江靖北情况如何,的确有些放心不下。 傅庭谦就好似看穿了她心思,要笑不笑的道,“你不想看看他?” 这话就好像她跟他在一起,却又对江靖北不清不楚一样。 池念蹙紧了眉,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 犹豫片刻后,她下了车。 站在男人身边,想了想,池念还是道了一句,“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傅庭谦凝着她精巧的面孔,没对她这句话感到多么意外,但还是多看了她两眼。 没多时,当他们出现在病房门外时,门外守着的保镖恭恭敬敬的道,“傅总。” “开门。” 保镖点头,转身给他们打开病房门。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江靖北掀起眼皮,望见傅庭谦跟池念走进来,他神色微变。 江靖北起身,几步来到池念跟前,“念念,你没事吧?” 池念摇头,“没有,我没什么事。” 注意到他落在池念肩膀上的双手,傅庭谦低冷开腔道,“手,拿开。” 江靖北没顾他的警告,一把就将池念护到身后去,面色寒冷而气息一触即发的森严,“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庭谦漠然笑看他,“我让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想做什么,还有你现在生龙活虎跟我说话的份儿?” 这话说得张狂,但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从那天池念被傅庭谦强势带走后,江靖北也被傅庭谦的保镖不由分说给押到医院来。 原以为傅庭谦没安什么好心,结果傅庭谦不仅让人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还给他安排了最好的vip病房,这几天来的相安无事,实在令人费解,这可不像傅庭谦的作风。 江靖北面目森冷的对峙着,傅庭谦却没什么心思管他,而是冲他身后的池念不容置疑道,“过来。” 这男人好像特别的见不得她跟江靖北站在一块。 池念不想他们再次因她而大动干戈的敌视着,她绕过江靖北,从他身侧来到傅庭谦跟前,抿了抿唇道,“我有点话想跟他单独说。” 傅庭谦眉宇一拧,黑瞳似是流泻出不悦的色泽。 “五分钟。”没待他开腔拒绝,池念忙恳求的道,“五分钟后我们就离开,行吗?” 傅庭谦凉凉的看了看江靖北,随后视线再次定在她脸上。 沉默须臾,虽然不悦于让他们单独相处,让他在外面等着她跟另一个男人说完话更是荒唐,不过,他到底还是同意了。 “那就好好跟他摊开说清楚。”傅庭谦冷然着,似嘲非嘲的扫过江靖北,“毕竟我不喜欢,有人天天惦记着我的女人。” 池念凝噎着。 傅庭谦话音掷地,随之便转身走了出去。 自池念跟傅庭谦一块出现在这儿,江靖北就隐隐看出来些什么,但真当傅庭谦那句“我的女人”灌入耳中,他才实打实的真正愣住。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靖北凝滞的视线,缓缓定格在池念身上,“你们……在一起了?” 傅庭谦之所以要故意跟她一块来,无非就是想让江靖北清楚地认知到,他们现在已经不同以往的关系。 池念心里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如实的点了下头,“是。” “他逼你的?”江靖北神色肃穆。 池念吃味的厉害,“没有,我是自愿的。” “念念!”江靖北明显不信她这番言辞,认为她在隐瞒什么,“你又不爱他,怎么可能自愿?” 池念没法一件件的跟他解释清楚。 静了静,心里喟叹着,她迈开步子淡淡的道,“先坐着说吧。” 她径直在不算大靠着墙壁的沙发里坐下,目光扫视了一圈病房,vip的病房不仅空间宽敞,各种的设施都算齐全。 再看江靖北,他脸上的淤痕消下去了不少……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伤及根本的伤,甚至还比不上傅庭谦受到的那一棍,根本用不着住院,只不过当时傅庭谦被她激着,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此想着,池念心底愧疚更浓。 不论江靖北受伤,还是被强迫在这里住院毫无人身自由可言,似乎……都是因为她。 不过现在看着他平安无事,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 江靖北不是个没有理智的人,看着池念冷冷静静的坐下来,他在迟疑了一会儿后,到底也没再冲动。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隐隐觉得她似乎哪里有点儿不一样。 江靖北拿了椅子,在池念对面坐下,严肃的蹙着眉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池念温静着,“傅庭谦喜欢我。” 江靖北一针见血的道,“但你不爱他,不是么?” 池念心虚,没去看他的表情,淡笑着说,“我爱不爱他不重要,总之我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他没有半点强迫我。” “可是念念,我也爱你。” 第193章 不可能给你回头找他的机会 他语调没有令人觉得过于深情的沉重,却又透出满怀的真诚。 池念听着他拨人心弦的话,心底微微一颤。 这一次没再闪避着他,在稍微停顿片刻,她大大方方的冲他露出温和的笑靥,拿出了同等的真诚,“嗯,我知道,谢谢你的喜欢,靖北。” 谢谢么…… 她的回答他从不觉得意外,可心尖却抖了抖,收缩着生了疼。 他勾出浅笑的弧度,只是带了点苦涩的味道,“所以你是在两个你都不爱的男人之间,选择了他。” 有些事实,解释就会给他希望。 池念不想再让江靖北对自己抱有任何希望,他很好,甚至好得让人不忍拒绝,更不应该被她耽搁了时间。 但这些话终究太冠冕堂皇了,如今好像再也没法对他说得出口。 池念将发丝撩到耳根后,说了一句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谎话,“我以前喜欢他那么多年,如今跟他在一起了,不论现在爱不爱,也算是成全了我自己吧。” 她不起不伏,带着浅笑,“说不定……将来还会爱上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江靖北神色微动,用了好大的力量,才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几乎是不可自控的冲动,屏息着道,“你想过吗,他跟苏蔓之的感情这么多年,他能完全放得下,彻底跟苏蔓之再无往来么?” 池念瞳孔轻滞,忽然间不经意的想起来,昨天苏蔓之去傅氏找他,他却自始至终没有跟她提过一句。 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她淡淡的想,反正她不爱他,这种小事没什么在意的必要。 池念眸色暗淡,答非所问有故意避开这个问题的嫌疑,“他会对我好的。” 可是,他也会对她好。 江靖北紧绷着,没将心底将要脱口欲出的话真的说出来,他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收紧又慢慢放开,“你该清楚,他不可能完全放得下苏蔓之,倘若苏蔓之是那么容易被他轻拿轻放的,他们的感情不会维持这么多年。” 这些事情池念不愿去想。 但她不想,江靖北偏偏直言不讳,“念念,就算我不带个人偏见的评价,傅庭谦都不是一个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池念还是黯沉的那句话,“他会对我好。” “可若还是跟其他的女人有所牵扯,这样的男人,仅仅是对你好喜欢你,就值得选择的么?” 他的话太犀利了,犀利的让池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看向他,笑了笑,“你的这些话,好像也适用在我们身上。” 江靖北一滞。 “我也跟别的男人有牵扯,不清不白。”池念红唇齿白,温温静静的弯唇,“靖北,比我好的姑娘还有很多,真正发自内心爱你的人也一定会有,把目光多看看别的姑娘吧。” 她拿着他的话来劝慰他,令他哑口无言的呆滞着。 他慢慢垂下了脸,胸口上好像生生被人挖了一块出去,低低苦笑了一句,“这怎么能算一样呢……” 她是她,别人是别人。 她跟别人又不是一样的人。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池念不忍心将话说得太伤人,何况对象是他,连接两次都为她跟傅庭谦怒剑拔张的人,所以她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轻柔的。 “靖北。”她轻声道,“我在乎的人不多,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你是其中一个。” 江靖北一震,蓦然地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我不喜欢你这样为了我,让自己受到什么伤害,甚至是遍体鳞伤。”池念浅浅而诚恳的道,“答应我,以后好好的别再做傻事了,尤其……” 尤其什么,即便她没说出口,他也能知道。 她想说,他不要再跟傅庭谦互相敌视,再为她鸣不平。 “你的心意我都懂,但如果你若是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没再安心了。”池念道,“而且你真的可以放心,我跟傅庭谦认识这么多年,想来以后也不会让我受什么委屈。” 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怔愣了好久,终于是弯唇笑了一下,声音沙哑,“我明白了。” 池念稍稍的松了口气。 “我可以接受你跟他在一起。”江靖北很快又道,“但如果有一天他对不起你,念念,到那个时候就不要再犹豫,跟我走。” …… 江靖北跟池念究竟有怎样的过往,傅庭谦无从得知,他也不可能去问她这种事。 可偏偏自从认知到,她曾经在国外的那三年跟江靖北绝非普通朋友之后,这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皮肉里,不怎么觉得疼,但碰到就没法忽略。 傅庭谦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边,抽着烟,吞云吐雾间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却掩不掉他精湛狭长的眼。 他抬手看了看精致的腕表,时间竟还没过去五分钟,然而他却渐渐不耐烦起来。 答应让他们单独相处,简直是一个自降智商的决定。 他们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傅庭谦越想越觉得躁郁,把没抽几口的烟蒂在垃圾桶上狠狠捻灭,片刻都不想再等。 当他一身冷鸷拔腿就要朝病房那边走去,转身时却徒然望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上的女人。 他长腿倏然一顿,神色一松。 池念迈着悠然的步子朝他靠近,精巧的脸蛋上挂着笑意,“我们走吧?” 那一刻,傅庭谦冷硬的心,好似无端端就这么软了下去,很莫名,就好像看到她竟觉得没由来的安心,“这么快就说完了?” 池念很快来到他跟前,像一条温温顺顺的宠物猫,眨了眨眼,无心的道,“快吗,那我想起来还有些话忘记跟他说了,你再等等,我去去就来。” 她说着好似还真要折身回去一样,然而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傅庭谦就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不许去。” 池念的脑袋都撞进他的胸膛里,就感觉这男人还真是蛮不讲理。 明明觉得她出来的太快的人是他…… “说完了就是说完了。”头顶上方,他声线磁性而低沉,唇角勾出浅而薄的弧度,“我这么小气,不可能给你回头找他的机会。” 池念怔怔的,抬头看向他线条完美的下颌。 第194章 跟他复婚了好好当你的傅太太 从医院离开后,池念跟江靖北聊了什么,傅庭谦没问。 在送她去公司的车上,池念犹豫了很久,看他脸色还算不错,于是跟傅庭谦提了让他把保镖撤走。 傅庭谦本懒得管江靖北死活,现在让她看到他根本分毫未动江靖北,也大约猜测得出她把该说的话都跟江靖北说了,他也就懒得再理,叫保镖把江靖北这几天的医疗费用给结了便让人撤了。 从这之后,池念几乎就没再跟江靖北有过联系,也从不再傅庭谦面前提起这个人。 如此,傅庭谦还算顺心如意。 就这样还算相安无事的连续过了几天。 还有半个月左右就是过年,星尘传媒的那部新剧成片已经制成完毕,跟播出的平台方一切谈拢确定了上映的日期,各种宣发也在跟进,接着就是上映之前的新闻发布会。 秦鸿严确定好发布会的时间,接下来的则是交给池念负责确定出席人员的名单以及安排记者等问题。 小唯跟池念沟通完毕,确定好了种种安排之后,接着池念就找到唐修怀。 此时唐修怀正闲着无聊,在自己的办公室摆摆花弄弄草的,池念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唐导。” 唐修怀捣鼓的动作停顿下,回头望她,眼神询问。 池念边说边进来,“想问问你,后天的新闻发布你有时间出席吧?” 唐修怀挑了挑眉,揶揄的道,“这点小事还需要你这个堂堂总制片人来亲自确认?” “他们看我跟你比较熟,估计觉得我来问的话,你应该会答应出席吧。”池念也是无奈笑笑,“你会出席吧?” 唐修怀对此无话可说,接着想了想,“可以,有时间。” “那我就让人给你安排席位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池念转身便想出去,但唐修怀又叫住她道,“我这边倒是都好说,沈砚那边应该也可以,不过苏蔓之那边你怎么办?” 新闻发布会,不论缺了导演还是男女主角的其中一个,都不太完美。 “我记得上次庆功宴,苏蔓之就没出席。”唐修怀戏谑的道,“依现在你跟傅庭谦的关系,她还不得对你恨之入骨。” 说起这件事,池念也是头疼。 她一直都不想跟苏蔓之闹得太难看,就怕新剧宣传的时候,苏蔓之不会再配合,虽然当初她跟苏蔓之签的合约上,有要求苏蔓之将来配合他们各种重要宣传的条例,但苏蔓之若是拒绝于她而言损失也不大,这种事,他们没法强制要求苏蔓之如何,顶多就是未来可能不会再有任何商业合作罢了。 池念沉默片刻,说了句连自己都不太信的话,“也许她分得清楚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呢?” 唐修怀笑了,“你被人抢了在一起多年的男人,你还能公私分明么?她没利用她的粉丝把你跟公司骂个狗血淋头都不错了。” 说得好有道理。 苏蔓之出演他们这部剧,本就是跟池念交易后分文未取,还在拍戏过程中摔伤了腿,如今不但没能如愿以偿跟傅庭谦结婚,反而还落了个被分手的下场,是她,她也会觉得不平衡。 池念语塞,虽然事到如今这么个发展也是她未能预料到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让人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争取争取一下再说。”她慢慢道,“若她没有商量的余地,那我就只能负荆请罪让秦总再骂一顿了。” 不论私事如何,工作上没能完善处理,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算她真的不出席也不是太要紧的事,你也别太有压力。”唐修怀对此也没办法,转而是笑,“你现在好歹跟傅庭谦在一起,秦鸿严真有什么话说,你搬出傅庭谦这么块活字招牌,他巴结你都来不及。” 唐修怀是难得不多,知道她跟傅庭谦如今是什么关系的人之一,虽然很多事情池念都没跟他细说,不过近段时间来她天天被傅庭谦接送上下班,别人不知道那是谁的车,唐修怀可是清楚得很。 池念悻悻的,“那倒不必搬出他。” 唐修怀啧声道,“难道现如今你们都正式在一起了,还打算跟以前结婚一样,秘而不宣?” “秘而不宣也没有。”池念不知怎么解释,“但也没必要见一个说一个我跟他是什么关系。”顿了下,她由衷笑开,“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不喜欢张扬,何况她跟傅庭谦的关系本就复杂得厉害,从结婚到离婚再到现如今再度在一起,三言两句根本说不清楚,倒不如依旧维持着曾经他们结婚后一样的状况。 当然,也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唐修怀是清楚她没打算跟傅庭谦长久的,看了看她,忽然是真心劝道,“其实我觉得,你跟他都倒这份上了,不如干脆好好跟他过得了,傅庭谦毕竟不差,跟他复婚了好好当你的傅太太多舒坦。” 复婚? 池念怔松了一下。 “你继续当你的傅太太,有他如今对你的心意,你想干什么不可以。”唐修怀说,“他以前跟苏蔓之在一起就那么舍得,让他捧你当导演不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 注意到她倏然有点怪异的神色,唐修怀隐约感觉察觉到了什么,惊讶的有口无心道,“不是吧,你们都在一起了,他该不会还没叫你复婚吧?” 池念脸色有点白,勉强地扯了下唇,“这不是正好么,没复婚将来才好走得干净。” 这会儿,是轮到唐修怀一言难尽了。 对于这种事,池念实在不想多谈,“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不说这些杂七杂八的,我先出去忙了。” 话落,也不等唐修怀说什么,她笑了笑,转身就出了他的办公室。 她跟傅庭谦确定关系的时间不长,复婚这种事,池念想都没想到过,被唐修怀这么不经意的提出来,心里头忽然就有点乱糟糟的,不清楚该怎么想。 在她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这时,傅庭谦的电话偏巧打过来。 第195章 就今晚……把时间留给我行吗? 池念脚步一停,拿出手机看到傅庭谦的来电。 她稍作迟疑,摒掉杂乱的心绪,这才滑过接听,换上轻柔的话语,“还没到下班时间,你怎么现在给我电话?” 彼端的傅庭谦道,“今天没法去接你了。” 这个星期来,傅庭谦得空时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班,同出同入同吃同睡,除了工作时间就像个连体婴儿似的,几乎没太分开过。 如若不是她自个清楚,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们刚刚在一起时的新鲜劲儿,都快叫人以为他们的感情多么深厚,至少在云姨的眼中看来,他们是真的挺和睦恩爱的。 难得他说了句今天没时间。 虽然猜得到他应该有事,但池念一面拿着手机朝办公室走,一面还是问他,“有应酬么?” 傅庭谦悦耳动人的嗓音,透过电话淡淡嗯了一声,“应该会有点晚,晚饭你自己吃。” “行,那我自己开车回去。”除了工作需要这跑那跑之外,自从傅庭谦开始每天来接她,她的车几乎都停在公司了。 那头的傅庭谦听着她平静无波的语气,默了一阵,“你好像一点都不失落?” 失落什么? 瞬息池念就了然了。 噢,是说近来都是他亲自过来接她,一块回去一块吃饭,今天却因为应酬不得不让她自己回去一个人吃饭,这种本应该习惯了有他,却又突然没他,想想是应该失落的。 池念心里明明没那种感觉,却还是口不对心假模假样的唉声叹气,“失落啊,我当然失落,一个人怪孤零零的,虽然有云姨……虽然我也习惯了……” 后面的那两句,她的语调听起来是真的低落。 傅庭谦虽是压根不太相信她的话,不过听到后面两句,突然又沉默了一阵。 电话久久没有动静,池念还以为他挂断了,说话间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拿开手机看了看。 没有挂断啊。 于是她又把手机放到耳边,试探的唤了他一声,“傅庭谦?” 傅庭谦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我会早点应酬完早点回去,以后不会再让你像以前孤零零的。” “?” 这突如其来的认真是怎么回事? 那头的傅庭谦又道,“我让司机开另外一辆车过去接你,不用你自己开车。” “你有应酬还是你带着司机吧,喝酒了自己开车不安全。” “林临可以开。” 池念砸吧下嘴,“那也行。”顿了顿,她继而补充,“少喝点。” “嗯。” 通话收线,池念搁下手机,脸上温和的笑意很快敛了下去,止不住的叹气,烦糟糟的抓了抓头发。 去应酬就应酬了,他实在没必要特意打个电话来告诉她一声。 他近日来对她无微不至的体贴周到,虽然知道这应该是他对自己的女人一向会有的好,可是这种愈发浓厚的亲密感……让她有点慌。 她只想跟他走肾而已,他却偏偏跟她走上心……真的是,他们的想法惯来不会一致。 不过…… 池念又静下来,脑海中回响起唐修怀的话,她不禁弯了弯唇,清亮的眼底微微暗淡着。 只要没复婚,就算再怎么亲密看似恩爱似漆,也不会妨碍将来分开吧…… 傅氏总裁办公室里。 跟池念结束了通话之后,傅庭谦把手机随手放在办公桌上,懒懒的靠着背椅。 他回想着这些年来,池念是如何一个人过的。 然而仔仔细细翻了一遍,脑海中关于她跟他结婚这三年来,除了他们结婚的那天,以及偶尔他们会一块回傅家主宅之外,直到他跟她提出离婚前,她竟没在他记忆里留下过任何片段。 他以前还真的把她晾得……挺彻底的。 想来想去,想到自己的确亏欠了她挺多东西,傅庭谦的眼神便晦涩复杂了起来。 倏尔后,他拿起内线把林临叫了进来。 “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傅庭谦望着他道,“把今晚的应酬推了。” 林临愣了一下,“傅总,您这段时间已经推了好几个应酬了,再推就真的不好了。” 由于他这段时间每天都接送池念上下班,定时定点的离开公司,工作时间之外的其余所有交际,都被他推得一干二净。 傅庭谦不是有了女人就不顾工作的人,但想到池念那句一个人怪孤零零的,虽然有云姨虽然她也习惯了的话,即便明明知道她说的失落是假话,可心里就好像特别抓心挠肝的,愈发觉得过往对不起她。 他皱着眉问林临,“确定不能推?” “真的不行……”林临摇头。 傅庭谦的脸色霎时阴沉了,半点没有商量余地,“我说能就能,推了。” “傅总,您想多多陪着池小姐是挺好的,之前可以推的应酬都推了,但今晚这个真不行。”林临各种为难,“今晚的是国外公司的高层过来,您好歹都得露一面的。” 知晓其中利害关系的傅庭谦,扯了扯衣领后,不耐烦的道,“知道了,那就把时间提早一点,你出去吧。” “好的。” 林临总算安下心,应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安静,傅庭谦打开文件,正想把手头的事都赶紧处理完,忽而这时,暗下去的手机再度震动亮起。 他未动,眼睛瞟见来电显示,眉心轻蹙了一下。 过了大概十秒多种后,傅庭谦手指还是将手机抄过来,一边拿起来接听,一边起身,一手抄进西裤的裤兜里,往落地窗前走去,“蔓之。” 苏蔓之心神恍惚不定着,直到他接了电话,才稍稍的安下心来,“你今晚有空吗?” 傅庭谦没问她有什么事,道,“有应酬了。” “应酬完了之后呢?” “大概也还是没空。” 他说得委婉,但苏蔓之听得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应酬完了,他当然是要陪着池念,这根本是想都不用多想的事。 她声音明显低落了几分,“庭谦,我真的有话想对你说,就今晚……把时间留给我行吗?” 傅庭谦淡淡的道,“有什么话,你在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 第196章 她会没有一点怀恨在心? 苏蔓之拿着手机的手僵滞着,脸色渐渐发白,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就是想见见你,想当面跟你说。” “蔓之,我们已经分手了。”电话那头的傅庭谦缓缓不喜不怒的道,“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助理或者秘书,他们会给你安排。” 被他连接拒绝着,饶是苏蔓之再低声渴求,此刻也几乎语言尽失,她喉咙哽着,“分手了,难道没什么要紧事,连见一面都不可以了吗?” 傅庭谦沉默须臾。 苏蔓之急急地问,“是池念不让你跟我见面?” “没有,跟她无关,她没说我们连面都不能见。” 纵然苏蔓之不信池念会没有这种要求,她此刻也没心思多想什么,只咬着唇道,“那是为什么,因为你……不想见我?” 谈不上什么想跟不想,见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但…… “你别多想。”傅庭谦口吻淡然,“我这段时间比较忙,等有时间再说吧,没什么事就先这样。” 苏蔓之还想不甘的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非要深根究底的话,跟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纵使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想相信,可他跟池念在一起已是事实,他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半响,她只能勉强扯唇,“好,我明白了,那等你有时间再给我电话。” 傅庭谦应了一声。 结束了通话,苏蔓之将手机啪地一下扣在化妆台上,把正在给她做造型的造型师和一旁的蒋雪吓了一跳。 蒋雪看她神色奇差无比,忙对造型师摆手示意他们先退出化妆间,待没人了,她小心问苏蔓之,“怎么了,傅总说什么了?” 苏蔓之铁青着脸,“还能说什么,让我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尽量不要再找他。” “傅总这么绝情?”蒋雪无不惊讶,“不可能啊,你们好歹多年的感情,他怎么可能会不见你呢?” 虽然他叫她别多想,可她怎么可能会不多想。 苏蔓之心情糟糕透顶,直接跟蒋雪道,“把等会的采访取消了,我没心思应付那些记者。” 蒋雪迟疑,“可是记者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个时候取消,会对你的形象不利。” “那就给他们点红包再让他们赶紧走!”苏蔓之不耐烦的瞪她,“以前不也是这样做的,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怎么去办吗?” “蔓之,现在不是以前了。”蒋雪赤裸裸的把现实揭开,“那些娱乐记者不是用点红包就可以打发的,以前是有傅总的关系在,别人不敢乱写,但那些记者目前是还不知道你跟傅总已经分开,等有一天他们知道了,我们再这样放他们鸽子,迟早难保他们不会埋怨在心乱写一通对你造成不利影响。” “……” “我们得罪谁,现在都不能再得罪记者。” 即便傅庭谦兑现了他自己的承诺,给了她几套房子几辆车子,还给了她一支顶尖团队,帮她成立属于她自己的工作室,但依旧今非昔比,没有傅庭谦这颗大树在背后撑着,在这个圈子里,谁不可以随便踩她一脚。 从曾经的随心所欲,到现在不得不看别人脸色,这样的落差感,中个滋味只有切身体会到的她才会明白。 蒋雪站在她的身边,凝重的道,“所以蔓之,你若真想挽回傅总的心意,光是这样等着他见你是没用的。” 苏蔓之重重咬着唇,不言不语。 上一次她去傅氏找他,结果因为他正在跟傅氏的财务总监谈着什么事,她苦等久久,最后看到财务总监一脸难看沉重的出来,又听到进去送咖啡的秘书出来说傅庭谦神色阴鸷可怕,她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进他的办公室。 那个时候,她再进去找他,明显不太合适。 可没想到才过去了这么些天,她如今想见他一面,居然也会有遭遇他拒绝的一天。 “蔓之,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叫我让人观察池念的动静吗?”蒋雪说,“我们之前在拍他们公司那部剧的时候,跟他们公司的一个人相熟,到现在都还有联系,听他说,这段时间池念上下班都经常被豪车接送,而那车,就是傅总的。” 苏蔓之震惊的登时看向她,脸色刷的白下去,“你说的……是真的?” “那可不是,以前你跟傅总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这样天天接送你,他们现在想必都住在一起了吧?”蒋雪添油加醋的补充道,“照这样下去,他们离复婚也不会远了。” 苏蔓之如遭雷击,大脑一片雪白,“复婚?” 他会跟池念复婚吗? “蔓之,你以前就是太心善了,跟她发生争执有什么意义,自降身份抬高了她而已。”蒋雪看了看她,“本来傅总眼里没她的,你们这样吵着,虽然傅总没说,但他肯定觉得池念是受害者,而你才是不分青红皂白找麻烦的人,由此就会对你渐渐感到失望了。” “……” “如果你再这么心善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最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复婚,而你这些年付出的感情跟青春,从此都将付之一炬,将来四处看人脸色。”蒋雪冷笑,“而且,你跟池念早就撕破脸了,等她跟傅总复婚,那她还不得仗势欺人对你处处打压。” “不可能。”苏蔓之喃喃的,“庭谦……不会让她这么做。” “傅总不让,她就不会找了吗?你跟傅总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怎么可能不介意你的存在?你们本就闹几次都动手了,她会没有一点怀恨在心?到时候,你过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呢。” 苏蔓之想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只考虑到要如何挽回傅庭谦的心意,或者是等他过了新鲜感,也厌倦了跟池念的感情,就会回到她身边。 然而此刻听了蒋雪的一席话,仿佛被一语惊醒,神色愈发的冰冷煞白。 池念将来会不会找她麻烦不知道,但她绝不能接受他们复婚。 那样,她就真的彻底失去他了…… 第197章 你跑不掉了! 寒风习习,池念走出公司大门时,连接打了几个喷嚏。 正在跟她煲电话粥的顾时筝诧异问,“感冒了?” “没,风大。”池念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裹紧了外套,开玩笑地道,“也有可能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顾时筝好笑道,“那一定是苏蔓之,她现在肯定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嗯,唐修怀说苏蔓之对她恨之入骨,顾时筝说苏蔓之恨不得扒了她的皮,越想,池念自己都觉得她罪恶深重。 这都是什么事儿? 忍不住叹了口气,心累无比。 傅庭谦说会让司机派另外的车来接她,池念出来后,果然望见路边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 她以前见傅庭谦开过。 不好意思让司机等太久,她加快脚步,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之后系上安全带,冲司机点头示意了下,表示可以走了。 随后,她对电话里的顾时筝道,“对了,之前让你们去查的事,顾叔叔查得怎么样了?” “你说的不错,上个月我们公司的几个项目果真有问题,好像是负责促成那几个项目的负责人,擅自把那个几个项目交给了几个不太靠谱的小公司去做的,都是几个小项目,我爸爸都没注意。” “就只是这样?”池念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没有其他的了?” 顾时筝想了想,有点烦躁的道,“我爸爸嫌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太跟我细说,不过我觉得他当时的表情挺不对劲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或者怎样。” 好吧,她刚进公司,顾叔叔有他自己的顾虑。 顾时筝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公司项目有问题的?我们都不知道的事,你哪里来的消息?” 池念结舌了,胡编乱邹道,“就……听人乱说的,长了个心眼让你们查查也不亏。” “你撒谎都是不走心的。” 池念哑然失语,胡乱的瞎扯了一通,然后猝不及防地道,“你跟盛斯衍,最近怎么样?” 一提到盛斯衍,顾时筝语气都焉了,也没心思追问池念,哼声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吧,我怀疑他不是男人。” “……怎么说?” “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你猜接下来怎么着?” 脱光? 池念惊了。 幸好是在电话里说,不然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去,她完全可以想象出别人瞪目结舌的表情。 她直接就忽略了她后半句,“不是,咱追男人,追归追,但别把自己搭进去啊,他不负责你不就亏了?” 顾时筝嘀咕着,“我倒是想把自己搭进去……不是,现在问题不是这个。” “……我好像听明白了,都那样了,结果你还没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说他不是男人!”顾时筝气愤着,“他是不是那方面硬不起来?不然我都那么努力勾引他了,他为什么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很差吗?我很没有吸引力吗?我就那么一点想让他睡的欲望都没有?” 池念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格外的想笑又不好笑,憋得难受,正义言辞的道,“他肯定是那方面有隐疾,赶紧让他治治。” 顾时筝叹气,满腹惆怅的哀声道,“念念,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特别没有魅力?我长的其实是不是一点都不好看,一点都不漂亮,身材也不好,别人夸我其实都是骗我?” 向来自信张扬的顾时筝,居然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自我怀疑,这简直让人惊悚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不不不,你要相信大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有问题的人是盛斯衍,他要么眼瞎心盲,要么真是那方面有问题。” 顾时筝又叹了口气,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我缠了他那么久,他一定很烦了吧,要不然我还是放弃算了……” 以前池念不是没劝过她放弃,可顾时筝就是个不信邪的人,哪怕明摆着盛斯衍对她的热情主动毫无回应,她也像飞蛾扑火似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池念不信她真会放弃,不过还是劝了一声,“量力而行就好了,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了,感情的事强求不了,及时止损挺好的。” “可是,我止不了……” 刚刚还说要放弃的人,结果这么快又说止不住对别人的感情…… 池念也喟叹着,“那就随着自己的心来吧,但也别太满心满眼都是他了,免得碰了一身伤。” “嗯,再试试吧,还是不行,我就真的放弃了,追了他那么久,我也有点心累了。”顾时筝长长地叹了口气,尔后想到什么,忙道,“你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 她能说,她有点怀疑想对顾氏下手的人会不会盛斯衍吗? 毕竟盛斯衍跟傅庭谦还挺熟的,他真有那个想法,傅庭谦知道点一二似乎还挺正常的。 就算不是盛斯衍,搞不好跟盛斯衍也有点干系。 只是看顾时筝对盛斯衍用情至深,没有铁证,池念没法将自己的猜测无所顾虑的说出来,倘若盛斯衍是无辜的,那她岂不是害了顾时筝追求爱情的权利? 池念没多言,随便几乎话搪塞了过去。 又随便扯了一会儿,等她们挂断电话,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池念将手机收回,叹息着目光随意的往车窗外瞥去,徒然发现眼前的马路,根本不是回九溪湾的路。 “程师傅……”她一愣,转头看向司机,适才定睛惊恐察觉,“你不是程师傅!” 司机戴着口罩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她之前看见了,只当他是天寒感冒。 虽然她见了傅庭谦的司机好多面,但还没细微到对方戴着口罩帽子,就能立马辨别出来的地步,而且她跟顾时筝聊着天,就更没细心观察其他什么。 何况这明明是傅庭谦的车…… 司机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冷笑着干脆把口罩扯下来,“我的确不是傅庭谦的司机,不过你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你跑不掉了!” 他的长相映入眼底,池念隐隐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第198章 谁叫你是傅庭谦的女人呢? 车流稀少的马路上,当与迎面而来的黑色商务轿车交汇擦过时,前面开车的手下蹙眉道,“三少,刚刚那车有点不对劲。” 陆祁没注意到什么车经过他们,但也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手下说不上来,匆匆一瞥,实在没注意到太多的东西。 只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了那位姓池的小姐在里面,情况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把玩着手里的钢珠动作一顿,陆祁缓缓掀起眼皮,朝车窗外瞟去一眼。 手下说,“那辆车去的方向,是我们刚来过来的郊外。” 陆祁半阖着眸沉思了一下,对于与己无关的闲事,他一向没有心思理会。 不过…… 陆祁随后波澜不兴的吩咐,“跟上去看看。” “是。” 手下得了命令,很快调转车头。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林临顾不得此刻豪华大厢里都坐着些什么人,急匆匆的进来,在傅庭谦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林临的话,傅庭谦的神色像是裹上了寒霜,气息霎时冷了下来,站起身朝包厢内的一干人微微颔首道,“先失陪。” 随后,他便冰冷的转身走出包厢。 一群外国人面面相窥,“傅总……” 他们想要起身,但却被后面的林临拦下,“抱歉各位,傅总有其他要紧事得必须去处理,望各位见谅。” 一群外国人显然各种不满,上一次他们过来连面都没见着傅庭谦,这次终于见到了,结果说了没几句话连凳子都还没坐热,他竟然又走了! “傅总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面对众人的不满,林临只得留下来连连赔笑,“事关紧急,实属不得已,各位见谅。” 傅庭谦出了御春楼,就见到本应该被派去接池念的司机站在这里,而那辆车却不在。 傅庭谦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怎么回事?” 程司机四十多岁了,大概是因为来得急,加之惶恐不安而导致他喘着粗气。 他把事情经过快速大致的说了一遍。 傅庭谦听完,猛然地看向他,“你说你是被打晕的?” “是。”程司机抹着额头的虚汗,“就在我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内,他把我打晕之后就把我拖到楼道口隐蔽起来,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车钥匙跟车都不见了。” 毫无疑问是被对方开走了,而至于对方把他的车开走去了哪里……傅庭谦脑海中倏然掠过什么。 他青黑着脸,首先给池念拨了个电话出去,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关机了。 傅庭谦满身骇人的气息肆虐流窜,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突突的跳,倏然转身往停着宾利尚慕的方向迈开长腿,一边又再度拿起手机对保镖吩咐着什么。 …… 黑色商务轿车被开到郊外,直到荒僻到可以完全确定,这里绝不会有人找来时,男人这才把车停下。 他打开车门下车,绕到池念这边来,“下车!” 池念扫视了一圈荒凉的周遭一眼,放弃了抵抗,老实听话的打开车门下来。 本就是寒冬腊月的时间,空气冷得刺骨,在这种郊野外,不仅温度低得出奇,席卷过周身的风简直跟狂风似的,吹得人感觉骨头都在疼。 池念穿得不多不少,平时要么是在别墅里,要么是在车内,要么就是在公司里,到哪哪都有暖气,很少会有在外面冻着的时候。 此刻处在这种鬼地方,她一下车,入骨的寒风顷刻让她激灵了一下。 顾不上被吹乱的头发,池念双手裹紧了外套,看向男人道,“你让我把手机给你,我都听话照做了,我不想受苦,你应该也不是索命,求财对吧?” 主要是她当时不把手机交出去,这个人就扬言说开车去撞大卡车,让他们都车祸身亡。 男人惊讶于她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保持着冷静不吵不闹,下意识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要你的命?” “简单,我们无冤无仇。” 想要她的命,也总得有个理由吧,何况他大费周章把她弄到这个地方来,想要她的命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池念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但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的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绑架我,但你如果是想要钱的话,我们可以谈谈。” “谈?你跟我怎么谈?” “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打过去,想要多少钱对方都会二话不说打给你。”顿了顿,池念补充道,“而且,我保证事后没人再追究这件事。” 她自觉认为,就绑架求财来说,她开的这个条件挺可以的了。 可男人以为他指的是傅庭谦,冷笑着道,“你当我傻吗?傅庭谦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 “不是,我说的人不是傅庭谦……” 她想都没想过要让傅庭谦来给这笔赎金。 而男人显然不听她的解释,大力的推了她肩膀一把,“少跟我玩花样,赶紧走!” 池念踉跄了一下,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他到底想去哪? 这人好像不止是求财那么简单,他到底想做什么? 势单力薄的,池念也不敢激怒对方,以免受到苦头,于是只好跟着走,只不过视线有意无意的往男人揣着钥匙的口袋。 正当她边走边思虑间,四十多岁的男人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跟你无冤无仇。” 池念往他看去一眼。 “但谁叫你是傅庭谦的女人呢?他让我不好过,就别怪我对他的女人下狠手!” 池念,“……” 她忽然不适时宜的想,众所周知傅庭谦的女人是苏蔓之,他不更应该绑苏蔓之吗? 但又很快,听着他似乎跟傅庭谦有过节,池念猛然想起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有点面熟。 大约一个星期前,她在傅庭谦的办公室见过! 糟心了。 她就说,他怎么会认识傅庭谦,还开着傅庭谦的车。 池念脚步一顿,郊野外,冷得她几乎瑟瑟发抖,“不知道你跟傅庭谦有什么过节,不过我不得不劝你一句,还是趁着现在收手,把我送回去的好。” 第199章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欠着我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一般,“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我好不容易趁着傅庭谦不在,寻得机会下手,你说放就放?” “你既然了解傅庭谦,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也该清楚他很不好惹吧?”池念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可她实在太冷了,呼啸的冷风嗖嗖的往她衣服里灌,她的手脚都冰凉起来,止不住的瑟缩打颤,“你开着他的车过来,是怕他不会找过来吗?” 男人脸色一僵。 “你相信我,他想找自己的车在什么地方不是难事,如果你用我当做筹码那就更不必了,我跟他的感情没你想的那么好。” 池念冻得感觉自己的脑门都在发疼,牙齿不住的上下打架,唇皮都冷得发紫,说话间飘出来的都是白雾。 她停顿了下,适才勉强继续道,“你这样挑衅他,如果他没有被你激怒到,那你还不会有什么事,可如果他被你激怒到了,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男人神色冰冷着,丝毫不为之所动,“你想唬我?” 池念定了定神道,“我只想告诉你,你拿我威胁他根本没用,傅庭谦不受任何威胁,而且……” 而且什么,她没说,因为这时他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滴滴的响了两声短信声。 他拿出来打开短信,看到的是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两个人惊恐瑟瑟的依偎在一起,而他们的周围站了七八个保镖。 中年妇女一边流着泪,一边哽咽的冲着镜头道,“魏国,你在干什么啊……这些又是什么人?你快回来吧!” 小孩子哭着喊着爸爸爸爸的,叫的人心生不忍。 池念看见男人满是惊讶不安的的眼眶倏地红了,视频还没放完,他的手机忽然又响起电话来。 男人立马接听,满是憎恨的吼道,“傅庭谦——” “许魏国,不想你老婆孩子出个什么意外,限你三十分钟之内把她送到我面前。”此时正开着车往目的地赶的傅庭谦,烦郁又骇人的扯了下衣襟,口齿冰冷的道,“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人加倍在你老婆孩子身上讨回来。” “傅庭谦你不是人!”许魏国沙哑下去的声音愤怒道,“他们是无辜的!” 傅庭谦彷如深渊发出来的冷笑嗓音,通过电话传进他的耳里,“你老婆孩子是无辜,那她就不无辜吗?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能动我身边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动你老婆孩子?” “……” “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池念听不见电话里的内容,不过洞察到许魏国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好像突然都软了下去,隐约不难猜到傅庭谦说了什么。 用他的老婆孩子来威胁他么,果然是傅庭谦一贯雷厉风行的手段,掐人掐软肋,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如果…… 她脑海中刚有什么想法要冒出来,许魏国又出声了。 他无力的道,“傅庭谦,你这么逼得我走投无路,就不怕我什么都不管不顾要了她的命吗?你再怎么手腕狠辣手眼通天,你也没法立刻飞过来阻止我。” 被逼到极致,谁会做出什么来,谁又能保证得了? 池念听不到那头的傅庭谦是怎么回答他的,扯了扯唇,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只是,周遭的温度仿佛更冷更寒了,她裹紧外套都没用,冷意浸透进了她的四肢百骸,令她不能自持的抖得厉害。 冷风呼呼的刮过耳畔,池念转身之际,徒然望见不远处的马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辆兰博基尼。 陆祁坐在轮椅里,身边站着他的手下。 他望着她,似笑非笑。 那种像看戏一样的姿态……池念的脸色一下子就维持不住的垮了下来,莫名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糟糕透了。 …… 一个小时后,警局里。 警察将许魏国收押了起来,池念也勉勉强强做完笔录。 待她转身出来,没有意外的见到陆祁还在。 池念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不过还是朝他走了过去,说了一句,“谢谢。” 陆祁坐在轮椅中,要笑不笑的挑高了眉,“我怎么听着你这句谢谢,感觉你很心不甘情不愿?” 池念不喜不怒的低眉顺眼,“没有,你想多了。” “你是不是很惊讶,我明明看见你被那个人带走,却没有第一时间立刻帮你的忙?” “你真的想多了,我们没什么交集,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 她没有什么惊讶的。 正确来说,她已经没什么可想的了,更别谈如若她当时真出了什么意外,要去想陆祁会不会救她这种事。 其实当时的许魏国就已经被傅庭谦吓怕了,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应该也能平安无恙的回来。 除非许魏国真的不管不顾发了疯…… 池念抿唇道,“你送了我回来,这句谢谢是应该的。” 陆祁打量着她,仿佛在端详她话里的真实性。 池念只觉得累极,不想多说别的,便道,“这次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我会还你。” “虽然很微乎其微,不过我还是得厚着脸皮说一句——” 大约是因为冷着了,看他的样子身体条件比她还差,话还没说完,他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 立在他身侧的手下忙道,“三少,回车上说吧?” 陆祁抬手示意不用。 等咳嗽停止下来,他放下手帕,这才抬起头朝着她淡淡一笑道,“既然是人情,我迟早会跟你讨回来的,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欠着我。” 池念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想,正欲开口间,忽然这时警局的大门灌来一阵凉飕飕的冷风。 人还未到,男人沉沉的声音就已至,“陆小三,你可真是好样的!” 池念昂起脸,朝着大门处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一身冷绝的傅庭谦出现在那里。 他气场可怖,顶着一身的寒气。 陆祁忍不住又猛咳了起来,“我怎么了?” “把人带到警局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你还敢问怎么了?” 让他扑了个空! 第200章 之前是前妻,现在…… 傅庭谦俊脸阴郁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目光似刀刃的扫过陆祁。 陆祁觉得自己挺无辜的,“我没告诉你,你不也是找过来了么。” 傅庭谦冷哼,没说因为陆祁的不告知,又耽搁了他多少时间跟功夫,视线随之移到池念身上。 他高大的身躯定在她身前,深邃的眼定定地望着她,“被吓到了?” 他眼中似有担忧与愧疚的情愫流露出来,池念对望着,遂尔摇了摇头,轻淡的说,“还好。” 傅庭谦不太相信她只是还好,毕竟刚刚突然遭遇了绑架,她到底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不会被吓到。 看着她娇俏的脸蛋上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冷白着,鼻尖冻得红红的,连声音都带了些鼻音,他眉头一皱,将身上黑色的大衣脱下来。 带着属于他刚阳温度的大衣被罩在她身上,身体一下子就暖了不少,池念有点怔怔的。 傅庭谦凝重地睨了她须臾,却又什么都没说,而是转头道,“许魏国呢?” 警局里立刻有人恭谦的过来,似是傅庭谦的人,“傅总,人已经收押起来了。” “行,那就先让他先好好在这里待着,稍微招呼招呼,等之后我再跟他把账仔细算清楚。” 那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池念听着他们的话,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庭谦正想带着她走,但刚握住她的手,这才察觉她的双手冷得像冰渣子一样。 他又看了看她,“怎么这么冷?” 池念勉强地扯了下唇角,“在郊外被冻到了。” 傅庭谦眼神瞬息莫辨,一言不发地把她拽进他怀里,让她靠近他摄取更多他身上的温度。 他手臂将她肩膀箍紧,低眸道,“那就回去了,嗯?” 池念依旧是温温的,回了一个字,“好。” 傅庭谦刚带着她走了几步,到了大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那边的陆祁问,“你为什么会在她被绑架的地方?别说是路过的。” 最后那几个字,明显带着了点低暗的意味。 像个透明人一样的陆祁,听到傅庭谦这话,端端的笑了一下,“的确是路过的时候撞见的,你不信,可以问问阿哲。” 傅庭谦没给陆祁的手下阿哲开口的时间。 他英俊的五官隐隐阴鸷,深邃似渊的眸子暗含着不经意的警告味道,“陆小三,你有什么恶癖我不管,但不该你动的人,你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不然别说我不顾相识一场的面子。”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懂的都懂。 陆祁却是云淡风轻给的微微流淌出了笑意,“好歹是我送她回来的,怎么从头到尾我都讨不到你一句好话?” “我怕你担不起。” 嘲弄的丢下这句话,傅庭谦没再跟他浪费时间,带着转身转身便走。 陆祁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傅庭谦对待池念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以及言语间的轻柔,他眼中了然了什么。 陆祁的神色渐渐淡去,抿着唇禁不住的又低咳了几声。 他身旁的手下阿哲关切道,“三少,您的身体本就不好,还是别在外面待得太久,我们回去吧。” 这里的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傅庭谦跟池念都离开了,陆祁也没心思还待在这里。 他拿着手帕捂着嘴咳着,难受的说,“那就回去吧。” 阿哲推着他往外走,略有些不满,“这个傅总是怎么回事,明明我们也算是帮了他点忙,他非但没一句好话,还遭了他一通警告。” 虽然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帮救下那个女人,不过她毕竟不是没出什么事么。 再怎么说,他们即使无功但也无错吧? 陆祁淡笑,眼底的色泽却是暗的,“防着我呢。” “他防您?”阿哲皱着眉说,“不是前妻吗,他这么在意干什么,一个女人而已。” “之前是前妻,现在……就不太好说了。” 傅庭谦对池念关心在意的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自己前妻该有的,陆祁怎么看不出来,如今他们愈发非同寻常的关系。 阿哲似乎也犯了难,“那如果您再想要这个女人,岂不是得跟他撕破脸皮了?” 动傅庭谦的女人,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傅庭谦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不得不让人掂量三分。 阿哲迟疑道,“三少,为了个女人跟傅庭谦撕破脸不太值得,不如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去给您……” “该怎么考虑,我很清楚。” 陆祁目光晦涩难辨,一句话就堵得他没法再说下去。 ……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下去,夜幕笼罩下来。 池念跟傅庭谦回到九溪湾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车在九溪湾停下来。 云姨听到动静,忙迎出来。 看见池念被傅庭谦抱着下车,她无不担忧的道,“太太,你怎么样了,没出什么事吧?” “我没事,云姨。”池念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昂起脑袋望向上方的男人,“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就行了。” 傅庭谦不容置疑道,“别动。” “我没受伤,可以自己走。” 池念实在不习惯这种动不动就抱她的举动,感觉自己像个巨型婴儿似的,太大惊小怪了。 她温着声音道,“而且你的手之前伤成那样……”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傅庭谦低眸看她,“抱你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每天晚上都待在一起,他的伤如何,池念也都看得到。 确实是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也还没到可以随随便便就抱着一个人的地步。 池念顾虑着还想说话,可傅庭谦就已抢先朝云姨道,“去煮碗姜汤过来,先给她去去寒。” “嗳,我这就去。” 云姨应声,连忙转身进厨房。 说话间,傅庭谦已经抱着她来到客厅,把她在沙发里放下,随后在她身旁坐下,拿她的手揉了揉,“还冷吗?” 在车上的这一路,他把车内的温度调得很高,池念其实已经不冷了。 她回了一句,接着向他问,“那个许魏国,是什么人?” 第201章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刚刚遭遇了无妄之灾,想知道点什么理所当然。 傅庭谦也不瞒着她,淡声说,“他是傅氏的财务总监,私吞了公司几百万的财务,被我查到了辞了他。” 池念略有惊诧,没问几百万具体是个什么数额,“他这是监守自盗了,吞了这么多钱,他自己难道想不到会被你查出来?” “在这方面他也有点脑子,从几次支出里分批私吞了一点,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注意到这点钱的异常情况。” 可他还是注意到了。 池念默然不语着。 “我让他把这笔钱拿出来,不然我就会让法务部走法律程序告他。”傅庭谦继续道,“他拿不出,知道一旦走了法律程序,将来有的牢饭够他吃的,所以就心生歹念。” 说着,他歉意地看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没料到,许魏国会有这个胆子想到要绑架你,这次是我的问题牵累了你,让你有了这种遭遇,对不起。” 听着他道歉的话,池念呆住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道歉? 他是真的觉得,因为自己的事牵涉连累到她,所以觉得愧疚了? 那还真是挺不可思议的…… 池念静了静,视线从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移开,低垂着复杂地望着干净的地面,带着浅浅鼻音的清脆嗓音轻声道,“以后这样的事,是不是还会有很多?” 傅庭谦默了一瞬,分明是不可能保证得了的事,他却说得笃定认真,“不会。” 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又静静地觊向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太相信。”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下来,“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 要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 “我从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原来还会遇到这种危险。”池念抿了下唇,“傅庭谦,老实说……”她顿了顿,还是继续绵柔道,“我有点后悔了。” 他黑漆漆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池念轻淡的笑了一下,“这一次是有惊无险,可是下一次呢?” 她以为在他身上有所图谋,不会让自己后悔,但真遇到了生命危险的话,她真的不会怕吗? 只是因为有所图谋,而不是出自于爱他才留在他身边,她能伟大明知危险重重,而不心生一点退意吗? 她的身子瘦瘦软软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 傅庭谦记得,以前他威胁她或者怎样时,她经常动不动就哭。 然而这一次,分明遭遇了绑架,即便是有惊无险可却也是她自己亲身经历着的,但直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神情和态度都平静的不似一般人。 说不上此刻的她在他眼里如何,不过她的那句“有点后悔了”,竟令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微末的慌乱。 “相信我,嗯?”傅庭谦将她揽进臂弯里,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低沉的嗓音柔和着,“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这种类似的事,将来都不会再发生。” 静默了一下,他继而神情灼灼的专注认真,“我保证。” 池念对望着他的眼,忽然就想问他—— 他当时那么激着许魏国,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他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许魏国激愤之下真的要她的命? 她纵然不可能对许魏国听之任之,可她一个柔软无能的女人想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前,能讨到多少好处? 明明周身都暖和起来,可她却突然又觉得冷。 池念闭了闭眼帘,没说自己得到他的保证是不是真的安心了,反而极轻的道,“既然钱是他吞的,他怎么拿不出来?”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傅庭谦眸色阴暗着,“不论他有什么理由,都不是他监守自盗的借口,何况他还敢绑架你,简直愚蠢至极。” 两条罪,够他在牢里好好反思,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了。 大约不难知道,那个许魏国估计以后在牢里都不太好受。 池念迟疑了一会儿,“那他的老婆和孩子……” “已经让人放了。”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傅庭谦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心吧,我从始至终都没打算真对他老婆孩子下手,也没打算太为难他们什么。” 也是,傅庭谦再如何狠辣,但也真不是会对孩子妇女下手的人。 这一点,她是该相信他的为人的。 “只不过许魏国最在乎的就是他老婆孩子,我手里头没点筹码,反而更没法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他定定的凝视她,手指轻抚着她的脸,“毕竟如果我被他牵着走,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不利。” 池念双眼一滞,原来他是这样考虑的? 她呆愣着,云姨在这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过来,“太太,先把这汤喝了,免得生病了又遭罪。” “我来吧。” 傅庭谦松开她,一手从云姨手中接过碗。 勺起一勺的汤,轻轻吹了下热气,然后他才喂到池念在嘴边,“张嘴,喝了。” 池念心里头不知道是释然了,还是觉得过去了就不想了,不过听着他轻柔的语调,感觉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 她不自在地咕哝着说,“我自己喝就行了。” 傅庭谦低笑的道,“就当是这一次,你因为我平白无故遭了这趟罪的补偿,我喂你,张嘴。” 她看了看他,“我都被绑架了,你喂我喝一次东西就算补充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傅庭谦挑了挑眉,“你说,我必然无所不应。” 池念当时冒出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问他是不是盛斯衍对顾氏心怀鬼胎,可这个想法刚涌出来,她几乎不难猜测到气氛会立刻又被破坏。 而且真是盛斯衍,傅庭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出卖他。 池念略一思索后,冲着他弯唇清浅的笑了一下,“暂时还没想到,你先欠着我吧。” “行,那就先欠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到随时可以跟我提。”傅庭谦是真觉得这一次愧疚了她,对待她完全就是一副纵容又柔和的模样,“先把姜汤喝了,然后吃点东西就上去好好休息。” 第202章 他……有那么喜欢她吗? 池念听话的喝完姜汤吃了东西,随后就上楼休息。 傅庭谦则在书房里忙了大概一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手头上的事,正要关上电脑,搁在一旁的黑色手机蓦然传来盛斯衍的电话。 傅庭谦瞟了一眼过去,神色平常的抄过来接听。 “真的,我想来想去想了几天,怎么都想不通。”盛斯衍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我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你,算起来应该也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怎么我反而被你给卖了?” 欠人情是指那次在宴会上,他出面帮拦下江靖北。 傅庭谦不紧不慢的一面关上电脑,一面寡淡的回了他的话,“我什么时候把你给卖了?” “池念知道上个月顾氏几个项目有问题,把这事供给顾时筝,然后就被顾时筝的爹翻出来了,别说池念一个跟顾氏公司八竿子撇不到一起的人知道这些,不是你给的消息。” “这不是也没翻你的头上?” 盛斯衍快被气笑了,“虽然这次的事跟我关系不是很大,但顾时筝的爹也不是吃素的,你可别让我最后栽在你这里。” “你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顺藤摸瓜翻出来,那倒是我高看了你的野心。” 这么说,他这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自己能力不行的问题了? 盛斯衍对傅庭谦的厚颜无耻甘拜下风,被噎的一下竟说不出话。 片刻后,盛斯衍才幽幽地道,“你怎么突然给池念递这些消息,闲的?” 傅庭谦漠然矜贵的起唇,“你的消息似乎不太灵通,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彼端的盛斯衍难以言喻的默了。 根本无需多言就能猜得到,傅庭谦为了稳住池念,而丧心病狂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把他卖到裤衩都没的盛斯衍,一句话都不再说,直接就把电话啪地一声挂断。 这边的傅庭谦没什么感想的收回手机,起身走出了书房。 卧室里。 池念洗了澡穿上睡衣,但时间还早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干脆拿着ipad找了部电影来看转移下注意力,省得总是回想起被绑架的糟心事。 她看的专注认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ipad上,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动静。 卧室里只留着一盏壁灯,光线昏沉。 池念窝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目不转睛盯着ipad屏幕,突然的,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那张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视线里,吓得她浑身汗毛竖起,瞬间激灵的没控制住,一下就掀开被子惊叫出来—— “啊”这个字才从她喉咙里发出半个音节,猛然看见大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男人,她的声音倏地卡壳了似的,就像电影被按了暂停键,惊恐的表情也这么定格在脸上。 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傅庭谦想笑又不好笑的盯着她,兴味浓郁,“原来,你怕鬼?” 池念也尴尬住了。 她应激的反应落在的他眼底,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模样,让她突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愧的红了耳根,池念讪讪的看也不好意思看他,“不是我怕鬼,是那个镜头太突然……我、我……” 傅庭谦看她半天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觉得好笑,“怕就怕了,没什么丢人的。” 还不丢人? 她自己都觉得她那个反应,都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而且丢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丢人的时候还被人看了个现行。 身旁的床踏下去了一块,傅庭谦在她身旁坐下来,把她从床上捞进他的怀里,从床头上拿过ipad。 看了眼屏幕,他客观的评价了句,“挺拙劣的鬼片。” 池念更无地自容了。 就是这么拙劣的鬼片,把她吓出了魂飞魄散的表情,又偏偏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把ipad从他手里夺过来,她嘀咕着道,“但我就是想看。” 傅庭谦兴味的挑了下英气的眉,“怕成这样还想看?” “就是因为怕才想看啊。”她撇撇嘴,“不怕的话,也没有看的必要了。” 一个人看怕成这个样子,她这是给自己找的什么罪? 傅庭谦也不问她怎么突然看起来鬼片来,低柔道,“那先放一边,等会我洗完澡跟你一起看。” 池念讶异的瞥向他,“很无聊的,你确定要看?” “你想看,就陪你一起看,免得你一个人又被吓出三魂七魄。” 她怔了一瞬。 以前她看这种恐怖片,都是叫上顾时筝一块窝在被子里,本以为两个人可以壮壮胆,结果一个吓得比一个更加惊叫连连,最后都不知道究竟是电影更恐怖,还是她们的叫声更惊悚吓人了。 现如今,顾时筝没法陪着她看,反倒是他可以陪着她看了么…… 池念又有点不自在了,忙把这个话题岔开,讪然的道,“平常吃完饭,你不是都要忙两个小时吗,今晚这么快就忙完了?” 她今天刚受到绑架的惊吓,傅庭谦心里有点内疚,总觉得丢她一个人不太好,“想赶紧忙完,就能多点时间陪你。” 池念习惯了傅庭谦的简单粗暴,可是近日来他愈发细腻的举动以及轻声细语的言辞,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傅庭谦,你……” “嗯?” 她张了张嘴,凝视他柔和的神色,想叫他别这样为她考虑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心乱乱的。 傅庭谦看她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先低声开腔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 他有什么事,需要跟她商量的? 池念眨了下眼,眼神询问他。 “我想在你身边安排个人。”傅庭谦揽着她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为避免什么时候我又不在,还会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池念也不想再有类似的经历。 只不过他这么快就做出行动想在她身边安排人,这……纵然不想承认,可还是无法忽略,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心里头滋味惆怅着。 他……有那么喜欢她吗? 第203章 陆小三敢来偷人,不用跟他客气 傅庭谦洗完澡就真的陪着她看完电影。 一部电影结束以后,夜也深了,池念以为他会跟平常一样精力旺盛,不料他只是抱着她,整整一夜都未逾越半分。 这个晚上,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头一次遭遇绑架,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池念心底沉沉的,睡得不太踏实。 翌日。 傅庭谦起床的时候,池念还在睡。 他其实也几乎一夜没怎么真正入眠,所以很清楚她是到了后半夜将近清晨的时候,才终于熟睡过去。 看着她在睡梦也纠结着皱紧眉头的脸,傅庭谦眸色深深。 虽说他们现在是在一起了,但池念跟他貌合神离,他不是不清楚。 毕竟她说了,她不会再爱上他。 她说不会再爱上,那自然是小心守着自己的心,不会轻易就被拨动了心弦,所以哪怕遭遇了绑架直到现在,她宁可用恐怖电影抒发掉自己的心情,也未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的依赖跟怯弱。 傅庭谦干净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眉心,试图把她的纠结揉开,低低淡淡的忽然轻声着,“明明以前觉得你这张脸总是惹得我心烦得很,怎么现在……” 如今再看着她这张脸,他忽然想到,她从一开始直到现在,她被他或者因他而受到的种种不平遭遇,还真的挺多的。 倘若他能早点认知到自己的心意,没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兴许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遇到了危险也不敢依赖他。 傅庭谦开始怀疑,他利用她对顾时筝的感情,而让她留在他身边是不是也是错的,因为这不是出自于她的真心实意。 一开始,他以为她爱不爱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让她在身边,感情这种东西,可以在日后相处的点滴中总会滋生出来。 可是现在,他倒希望她是爱上他,然后可以无所顾虑的依赖着他。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毕竟他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开,再慢慢一点一点的让她不再介怀过去的事,从而对他敞开心扉爱上他这个人。 再者—— 傅庭谦眸色暗了暗,想到了陆祁那个人。 那次陆祁就在宴会上对待池念时的失态,本以为就会那样过去了,但是昨天在警局见到陆祁,这简直给傅庭谦敲了一记警钟。 他比外界任何人都更清楚,陆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柳卿卿那种莫名其妙的执念,不知让多少良家少女跟着无辜遭殃,他要是对池念没什么心思倒还好,若是有了……怕是最后也不会管池念是不是他的女人,迟早要动她。 十分钟后,傅庭谦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一楼客厅时,客厅里不只有正在忙碌的云姨,还站着一个中英混血的女人。 中英混血的女人看见他下楼来,毕恭毕敬的上前,“傅总。” “我平常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能待在她身边,所以以后你就贴身保护她。”傅庭谦寡漠的道,“如果陆小三敢来偷人,不用跟他客气。” 原来她被叫过来保护池念,不单单是为了防止昨天的绑架事件再次发生,还要防着陆家三少? 她犹豫了会儿道,“大概可以不客气到什么程度?” 傅庭谦冷漠着,眸色不带一点温度,“直接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女人没多问其他什么,点头,“我明白了,您放心。” …… 池念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她一看时间,完全错过了上班的时间点,而房间里,也丝毫寻不着傅庭谦的身影。 她惊得起身,慌慌忙忙洗漱过后换了衣服下来楼来,在一楼也没看到傅庭谦,忙问云姨。 云姨说,“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那他怎么不叫醒我?” “您睡得熟,先生就先去了,也让我们不要上去打扰您。” 池念心里哀嚎着,都没注意到云姨的用词里加了个“我们”,她苦哈哈的说,“那我怎么去上班,我的车都留在公司了……” 在这个地段,叫车都不太好叫。 难道用云姨买菜的三轮电瓶车去上班? “池小姐放心。”突然的,一个陌生的女声插话进来,“傅总留了车在车库里。” 池念愣了愣神,这才朝客厅那边看去,恍了一下,“你是……” 中英混血的女人不卑不亢道,“想必傅总应该已经跟您提过,会派人跟在您身边保护你的事,我就是他安排过来的人。” 昨晚才提,今天就安排过来了,要不是真真切切的站着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池念都没想到他安排得这么快。 池念好奇的目光上下端详着她,傅庭谦说给她身边安排个人的时候,她以为会安排个男人,没想到…… “池小姐放心。”女人不苟言笑的道,“虽然我的体格不像男人强壮,不过我一个人放倒五个男人还是没问题的。” 这么厉害的吗? 池念的惊讶都掩饰不住了,眨巴了下眼睛。 诚实地说,她平日里独来独往的惯了,除了碰上傅庭谦之外,她的世界里都还算平常,此刻突然就被安排了个人在她身边……也是觉得怪怪的。 不过比起觉得怪,再遭遇绑架才是她更不想发生的。 池念默了一阵后,勉强让自己接受了这种安排,朝着半点不熟的女人走过去,向她伸出手道,“那……以后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女人有点讶异于她伸出手的举动。 她看了看池念,浑身上下流泻出来的都是冷酷英气的气质,“池小姐,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顿了顿,她又不带一丝情绪的道,“我就是个保镖而已,傅总安排我在你身边,你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尽管跟我说。” 池念觉得既然以后她身边要跟着这么个人了,搞好关系还是有点必要的,何况都是女人……她身边关系要好的女性,除去公司的同事外,也只有顾时筝这么一个,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女性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傅庭谦给她安排了个女生在身边,还挺得她心意的。 池念也不管眼前的女人有多生人勿近,她拉起她的手主动握上去,温温笑道,“总之,以后就麻烦你啦。” 女人看了看她被握住的手,眉心不自觉地轻拧一下,但也没立刻就抽出来。 池念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云莫。” “你等我等很久了吧?” “还好。” “那你吃饭了吗?” “……” 第204章 那你……有男朋友吗? 池念随便吃了点东西,收拾好完毕后,就跟云莫一块取了车。 云莫很自主的拿过车钥匙,充当司机这个角色。 车上,池念还是忍不住打量着身边的女人。 云莫是混血儿,一张脸说不上特别好看,但特别英气,五官既有东方的柔美,又不失西方的立体,一头利落齐肩的短发,身上穿是特别古板的黑西装黑西裤,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英姿飒爽却又古板冷酷的气质。 嗯,很有保镖范儿。 就是太冷漠了点。 车内安静的叫人坐不住,池念正想组织着话题,她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是傅庭谦。 “起了吗?”那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 池念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起了,在去公司的路上。” “人见到了?” 池念往旁边的云莫瞟去一眼,分明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她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压低了些,“见到了,就是……她好像不太喜欢聊天?” 傅庭谦笑了一声,淡淡的回了她的话,“她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就行,你要是怕闷的话,我也可以叫她多陪你聊聊天。” 那就是强迫人家跟她聊天了。 池念忙说不用,转而道,“我现在身边也有人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天天接送我上下班了。” “为什么?” “你工作不都是挺忙的么,星尘传媒跟傅氏又不顺路,本来从九溪湾去傅氏就远,你这样一天太耽搁时间。” 而且麻烦。 而且还因为他这段时间的接送,公司里都传出她是不是被富豪保养的流言了。 “行。”那端的傅庭谦沉吟了片刻道,“不忙的时候我再接你。” 池念嗯嗯两声,又说,“还有就是我想换自己的车开,你能不能让司机到星尘传媒把这辆车开回去?” 傅庭谦没问她为什么不用他的车,什么都依着她,“好。” 池念满意的笑了笑,本想挂断电话的,不过想了想,还是问了他一句,“你在干什么?” “开会。” “……你开会还打电话给我?” “无妨。” 池念以为他应该不至于在会议上打电话给她,猜想他是开会中途休息得空才给的她电话,于是也没急着挂断电话,跟他随便再瞎扯了几句。 傅氏的会议室里,众人听着拿着手机在安静的会议室里闲聊的男人,一干人脸上五彩缤纷的,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但都是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谁都没敢吭一个字。 这边,跟傅庭谦通话结束。 池念收回手机,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想了想,她佯装自然而然,朝身旁开车的人八卦出声道,“云莫啊,你怎么会当起保镖来的?” 云莫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马路,“缺钱。” “缺钱也不用当保镖的嘛,你一个女孩子当保镖会很辛苦吧?” “不辛苦。” “那你当保镖之前是干什么的?” “在部队。” 这种问一句答一句,而且回答的相当的惜字如金,也没磨灭掉池念的孜孜不倦。 她不厌其烦的道,“那你……有男朋友吗?” 云莫总算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池小姐,如果您是担心我交男朋友会影响到保护你的工作,那就不必担忧,我很职业素养。”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池念忙摆手,她就是纯属没话找话的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了。” 这是别人的隐私,纵然她想拉近点关系,但探听别人的隐私好像也不太好。 云莫随之又继续看向前方马路,没什么情绪起伏,“没有。” 池念愣了一下。 云莫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男朋友。” 她居然会回答她这种无聊的问题,池念心底有点高兴,不禁得寸进尺起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 一路上,几乎都是池念扯什么,云莫回答什么,但她回的每一句话,都极其的简单,一旦池念没话题,那氛围完全是死寂一样的。 不过好在她这么厚着脸皮的乱扯一通,也稍微了解到一点,云莫在被傅庭谦派来保护她之前,都是负责在保护傅庭谦的。 在一干保镖当中,别看云莫是个女人,但曾经在部队待过的她,能耐半点不输其他保镖,甚至还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她能力比较出众,还同是女性,于是才被傅庭谦指派过来。 到了公司以后,池念下了车,云莫也跟着下车来,似是要打算跟她一块进公司。 池念脚步一停,试探地问云莫,“你们都是怎么保护傅庭谦的?” 云莫不知她突然怎么问这个,如实道,“傅总自己的身手就很不错,有什么紧要情况他自己都能应付,所以他不喜欢被人跟得紧,我们一般情况都在暗处跟着,随时待命。” 难怪。 她就说平日里也没见傅庭谦身边跟着什么人,除了司机就是林临,怎么每次一有事,他的保镖就神出鬼没的。 池念想了想,她没什么能耐,于是才要被人贴身保护。 只是让这么个大活人,跟在自己身边招摇过市的在公司待着,不免会引来其他人侧目。 池念思索了片刻道,“你跟着我进公司不太方便,而且在公司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不如你在附近找个咖啡厅坐坐,或者去忙一下你自己的私事,等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我再打电话通知你怎么样?” 云莫似乎也意识到,跟着她进入她工作的地方不太实际,便道,“那我就在附近,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 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池念心满意足地进了公司。 她前脚刚踏入公司的门,后脚同个制作组的小唯就找上她,“池念姐,好消息!” “嗯?” “苏蔓之那边同意出席明天的新剧发布会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但也足够令池念意外的,“没确认错?” 苏蔓之怎么可能事到如今还配合他们公司的这部剧? “千真万确!我跟她经纪人再三确认过了!” 第205章 愿意,我太愿意了 以苏蔓之的咖位,以及跟池念的个人恩怨来说,她无论如何都没必要再搭理他们这部剧。 她没让她的粉丝发起抵制这部剧就算不错的了,因为她参演这部剧,从结果来说属实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论换做谁,现在都该铁定恨极了池念。 但不论怎么样,苏蔓之能出席对他们来说一件好事。 也许是苏蔓之自己明白,将来她没法再靠着傅庭谦给她遮风挡雨,把工作跟私事区分开了。 毕竟在娱乐圈子里混,她如今名气再大也需要资源维系,如若从此跟他们公司因个人私事而闹得不愉,才是更不划算。 池念一个下午的功夫,都跟同公司的人布置着明天发布会的现场,事无巨细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一切都是有条有理的进行着。 而关于她自己刚刚遭遇绑架的事,公司的人一概不知,她也一句没提就连唐修怀也不知情,一如往常好似无事发生。 到了下班时间点,池念则打电话给云莫,两点一线的开着她自己的车回了九溪湾。 傅庭谦无需去接她之后,反而更忙起来,到了将近吃饭的时间点,才踏入九溪湾的门。 餐厅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莫在送池念回来以后,也不知去了哪里,池念觉得她也该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何况都回了九溪湾,云莫无需再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吃饭间,池念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明天苏蔓之会出现他们新剧发布会的事,跟傅庭谦提了。 傅庭谦闻言,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她,“这么说,你们明天必然会碰到一起了。” 池念点头,“是这样。” 傅庭谦眉心轻蹙。 “不过你放心。”池念扯唇,“我会尽量避着她,不会发生让你难做的事。” 前任跟现任碰到一起,新仇旧恨的,她要是再跟苏蔓之闹出点儿什么……他的立场不想也知道挺难的。 然而傅庭谦深深地望了她须臾。 他忽然伸手,把她从椅子中拉起来,池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也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腿上坐下。 傅庭谦定定注视着她嫩白的脸蛋,低淡的口吻道,“我没什么难做的,池念,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决定,现在你才是我的人,我自然是偏向你的这一方。” 池念无心道,“就像当初我跟你们闹矛盾,你更偏向她一样?” “……” 傅庭谦呼吸一滞,这无疑是有点扎心了。 他柔和着道,“不提以前行吗?” 再提以前确实是有点糟心,也有些自讨没趣。 池念很乖的沉默着。 而她这样又闭嘴不再多说,傅庭谦没法掰开她的脑袋看她此刻在想什么,不禁怕她胡思乱想。 他低头咬了咬她耳垂,“池念,你要时刻想着,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想在一起的人也是你,不要拿以前的事来做类比。” 池念抬起睫毛对视上他的眼,他如泼墨般的眸子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很快听见他说,“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是同样的人。” 他这话,池念听出来两个字含义。 一是她跟苏蔓之不是同一个人,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比较起来没有意义。 二是,他对待她和苏蔓之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她不想过多揣摩,免得想得越多,心就越乱。 池念抿唇,淡淡的道,“我没想拿自己跟她比,我也清楚现在是我跟你在一起……不说这些。” 这种话题没什么好深究的。 “我跟你提起明天会遇到她,就是想让你知道,这是我的工作也是她的工作,我们不可避免会碰上,不过我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尽量不会跟她发生与工作无关的冲突,你也不必多想什么。” “但是她心里难免会有点怨气,短时间内无法释怀,依照她的脾性,有可能借着工作拿你撒气。” 苏蔓之冲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池念都能想得到这种情况发生,傅庭谦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深眸晦涩,“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一块去发布会现场,有我在,她不会刁难你。” 这大材小用的让人简直受宠若惊。 池念些许的讶异过后,忙摆手道,“不用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你放着工作不管陪着我,而且你去……怕是现场记者都围着你转了。” 首先不谈苏蔓之要是看到他陪着她一块出面,会不会觉得扎眼的同时估计会更恨她,当他出现在发布会现场,必然也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这就有点喧宾夺主影响他们公司的主题。 傅庭谦退而求其次,“我可以在后台休息室待着。” 池念心直口快,“那多委屈你。” “不委屈。”他箍紧了她的身子,低垂着头,气息喷洒在她颈上,弄得她敏感的耳部痒痒的,“我都怕你委屈。” “……” 池念稳了稳心神,努力忽略掉他暧昧的举动和语气,“那也不好,现场记者那么多,难保你不会被拍到。” 他若真去,会带去的影响实在太多了,何况外界必然会将他跟苏蔓之联系起来,圈圈绕绕的,让原本简单的发布会变得愈发复杂。 到最后反而是增加她的工作量,变得繁复。 她极力婉拒,傅庭谦无奈,只能放弃,“那就你自己注意着点,让其他人接待她就是,跟她避开。” “嗯,我明白。” 他话锋一转的道,“吃完饭,你有没有什么事做?” “没什么事。”池念老实的回了他,“就挑挑有没有什么好剧本之类的,准备过完年筹备新的项目。” “那就去书房陪着我一块,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 “这……不太好吧,你忙公事的时候,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她总是不太想跟他有太多,除了睡觉吃饭上下班接送之余的相处时间,之前他都没什么要求,可现在他却愈发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 傅庭谦扬眉,“你不愿意?” 池念巴不得一个人待着,少跟他处在一块,但他问得这么直接,让她心里苦苦的,“……愿意,我太愿意了。” 傅庭谦没戳破她的口是心非,噙着笑的又吻了吻她的脸,“其他事现在都可以由着你高兴,不过两个人相处的这一点,我不会退步的。” 好吧。 她淡淡的想,陪他忙公事也不是什么要求过分的事,他不退步就不退步吧。 第206章 他看你的眼神很怪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 这个发布会公司很看重,地点被设在专门影视发布会的场地,邀请了众多媒体记者,以及一干界内相关人士和剧组导演主演和各个重要的配角。 媒体记者跟剧组的人员都是池念等人邀请的,而其余的则都是秦鸿严亲自致电过去邀约,包括投资方。 所以当多日不见的江靖北出现在面前,池念没太震惊。 只是,他浑身上下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气质儒雅而文质彬彬,可总好像有股说不出来的消沉。 看起来,比上一次在医院见到他时似乎消瘦许多。 池念恍神,他怎么会瘦了的话,迟迟问不出口。 她只好扯唇笑了一下,尽量自然的打了声招呼,说,“你来得有点早了,现在入场坐着也会无聊,我让人先带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等到准备开始的前十分钟再通知你。” 他来早的足足半个多小时。 江靖北看了眼她身前挂着的工作牌,知道她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便没太耽搁她的时间,温和的应声,“好。” 池念叫来一个工作人员,让人把江靖北带去休息室,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嘱咐,“送点饮料和吃的进去,天冷,暖气记得打开了,顺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求,不管什么要求都满足了,然后再去告诉秦总一声,说江总过来了,他自会接待。” 工作人点头道,“好的,我明白。” “去吧。” 工作人员恭谦的领着江靖北走开。 走了没两步,江靖北脚步又停住,穿着皮鞋的脚尖微转过来,视线跟目送他们离开的池念在空中撞上。 心弦轻漾,他止住了想上前的冲动,突如其来的开腔,“这段时间……他对你如何?” “很好。”池念在怔忡瞬间后,露出清浅的笑靥,“比以往好得太多。” 这是实话,也是想让他安心,不必为她多虑。 江靖北明明既是想她真的好,可又真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却又吃味。 他眼底暗淡着,扯唇浅笑,“那就好。” 池念不想在他面前说傅庭谦究竟对她有多好的细节,江靖北也不继续问。 时隔多日再相见,说尴尬也不尴尬。 但她跟傅庭谦在一起了,总觉得如今再跟江靖北相见,好似隔了一层不能跨越的屏障。 很难再像曾经那样,可以无话不说无事不谈。 尤其池念还心底对他愧疚万分。 越是愧疚,越是难以无所顾虑的畅所欲言。 而江靖北自己也很心如明镜,清楚此刻横在他们之间的沟壑是什么,如若傅庭谦真的待她很好,那他再有纠缠,便是给她带去无谓的麻烦。 最后望了她一眼,他竭力压下心头的万千语言,转身跟着工作人员迈步离开了走道。 待江靖北一离开,云莫来到她身边,冷幽的道,“池小姐,这男人对你心怀不轨,要不要干掉他?” “你说刚刚的人?” “是的。” “别啊!”池念要被她的冷酷吓到了,“他不是坏人,你怎么会觉得他心怀不轨?” “他看你的眼神很怪。” “……” 池念一时哑口无言了起来。 要解释她跟江靖北是个什么情况也挺麻烦的,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轻声安抚道,“乖啊,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不过他真的不是坏人,没有什么不轨心思,你别真对他动手哈。” “你很在意他?” “不是……” 这跟在意有什么关系,江靖北因她都已经遭过罪了。 池念苦哈哈的,“总之你要明白,不要动他,不然我会很过意不去。” 云莫看了看她,她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也只能打消了想法。 “我不是让你在休息室待着的吗?”池念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不太放心,出来看看。” 对于云莫的神出鬼没,池念实在是不习惯得厉害,就好比昨天云莫送她下班之后消失了,等早上的时候又出现在九溪湾,比她上班还要准时得多。 让她在休息室里待着,结果她都能跑出来看到她跟江靖北说话,尽职尽责的简直无可比拟。 池念哭笑不得,“你尽管安心好好在休息室待着,今天这种场合不可能会有什么绑架的事发生,真有其他什么事,我也会打电话给你的。” 今天这个发布会人多眼杂,云莫无法放心。 不过她也知道不能打扰到池念的工作,便说,“我就在你周围转,有什么事也能及时知道。” “……那也行吧。” 拗不过她,池念只能由着她了,毕竟云莫也是为她的安危考虑。 池念要忙的事情多,而且她一向都习惯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钻,半点没让自己闲着,毕竟这部剧是她首部担任的总制片,生怕出一点岔子。 还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运作正常。 正在她跟人确定流程的时候,小唯过来朝她低声道,“唐导跟沈砚已经到了,你要不要去休息室那边看看?” 唐修怀跟沈砚都是熟人了,她过不过去都一样,何况唐修怀还是同一个公司的。 但随之小唯又说,“还有苏蔓之也到了。” 池念心想,那她就更不能去了,免得发布会还没开始,就出了什么撕逼的意外。 “他们的咖位会有秦总亲自接待,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她淡淡道,“记者也都到了吧?” “都到了,安排在记者专用的休息室里。” 为了方便今天看时间,池念特意戴了一只表,她扫了一眼女士腕表后道,“还有十多分钟就开始了,你先去带记者入场吧。” “好。” 另一边,苏蔓之被人在唐修怀跟沈砚的前后脚带着进休息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江靖北。 休息室里还坐着其他的人,秦鸿严看到她,立刻起身过去招呼,众人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没坐多久,就有人来请他们去发布会的演播厅。 当江靖北从跟前过去时,苏蔓之低声道,“江总留步。” 江靖北脚步一顿。 第207章 但也不至于要跟你同流合污 对于苏蔓之,江靖北几乎没怎么跟她接触过,不过上一次苏蔓之在宴会上差点要跟池念动起手来,一直让他的印象不太好。 但出于男人的绅士风度,他还是停下来。 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靖北朝她道,“苏小姐有事?” 苏蔓之缓缓笑问,“江总为什么会亲自出席这个新剧发布会呢?” 他虽是投资方,却也不必亲自出席,让他公司一个高层代表就可以。 江靖北淡然道,“秦总邀约,盛情难却。” “我看是这里有江总你心仪之人。”苏蔓之含着轻笑,“你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她吧?” 江靖北眼中渐渐暗下,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先失陪。” 苏蔓之不在意他的冷淡,在他步子将要跨出时,她蓦地道,“你很喜欢池念对吧?” 江靖北身形还是不由自主的顿住,转头,蹙着眉瞥她,“这好像跟苏小姐并无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苏蔓之面色渐渐冰冷下来,眼底是几乎快要掩饰不住的恨意,“她既然答应了跟庭谦离婚,现在出尔反尔转头又跟庭谦在一起,口口声声说不爱庭谦不想跟他在一起,结果她自己又在做什么?她那个样子,是像不想跟庭谦在一起吗?” 她提到池念近乎厌恶的口吻,让江靖北语调不禁漠然了几分,“你与其管念念对傅庭谦心意如何,不如多想想,为什么傅庭谦会抛弃你,转而想跟她在一起?” “那当然是——” “苏蔓之。”江靖北文质彬彬温和帅气的脸上,笑容里没夹带温度,“傅庭谦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喜欢上过别人?” 苏蔓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怔愣了一下。 “据我所知,这么多年除了你之外,他没有跟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闹出过什么绯闻,可事到如今他偏偏抛弃你转而跟念念在一起,你没想过是你自己的什么问题?” 江靖北感觉得到,她对池念几乎不能自控的滔天恨意。 他冷冷地道,“你与其总把过错归在她身上,不如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行为处事是不是哪里惹人不喜,否则一个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的男人,怎么说抛弃你就抛弃你。” “……” “那必然应该是心灰意冷到无法再容忍了吧。” 江靖北面无表情的言辞落入耳里,尤其是最后那句字眼,伤人于无形,跟在她心口上划了一刀没什么分别。 苏蔓之胸口逐渐的剧烈起伏着,她双手倏地攥得死紧,指甲都用力的陷进肉里。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她跟江靖北争执这些没有意义。 这么着想,她突然的冷笑出声,“上一次在宴会上你那么护着她,不难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挺喜欢她的,那你就甘心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江靖北闻言,不由嘲弄,“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你如果不甘心的话,我们可以……” “苏小姐。”她话没说完,江靖北就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愚昧而不自知的人,“纵然我不想让念念跟傅庭谦在一起,但也不至于要跟你同流合污。” 苏蔓之身子一僵。 “而且,我跟你不一样。” 池念跟傅庭谦之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决定要跟傅庭谦在一起,江靖北不知道。 那是池念自己的选择,无论她有什么缘由,即使不甘,他都尊重她的决定。 他的喜欢,是会尊敬她的选择。 然后,强大他自己。 扔下那几个字,江靖北就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的欲望,不论身后的苏蔓之是何表情,他都没再停留一秒。 苏蔓之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怒得咬牙切齿。 不一会儿,蒋雪找了过来,低声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蔓之眼神一闪,“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放心吧,绝不会。” 脸上的怒渐渐散去,苏蔓之转而嗤嘲的冷笑,看着江靖北离开的方向,眼底净是幽暗。 “那我先去发布会,后面的事你盯紧点。” 蒋雪马首是瞻的巧笑,“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发布会的现场陆陆续续逐渐坐满了人,后排是几个有名演员明星消息比较灵通的粉丝,记者媒体都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而前排则是各位比较重要的人物。 池念的位置是在第二排,等她来到自己的位子中坐下,前面早已坐了秦鸿严唐修怀,以及江靖北和一干其他的重要人物,各自都在寒暄着什么。 由于池念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了边角的地方,没什么人太注意到她,也省去了她跟别人客套一番。 而这时,大约是那抹目光快要把她洞穿的缘故,池念不经意看向旁侧的时候,就见到苏蔓之被人带领着,朝着这边款款而来。 目光相汇不过一秒钟,苏蔓之就把视线调转开了,由着人带领去到她的位置中落座。 池念也淡淡纳回眼神。 直到发布会开始,从始至终池念跟苏蔓之都没有任何交集,伴随着主持人上台走流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池念专心地看着台上,听完一个又一个人被主持人邀请上台说话,听到沈砚说起他们拍摄期间的一些小趣事,不禁也跟着众人一块笑出来。 直到苏蔓之拿过话筒时,池念的目光扫过led大屏幕上的剧组海报,随之低头看了下手机。 忽然的,有人弯着腰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江总刚刚身体不适离开了,秦总让你过去看看。” 江靖北? 池念朝那边原本属于江靖北的位子看去,果然没见到他的人影。 她距离他们的位子远,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不在的。 池念怔愣了下,问那人,“他怎么了?” “不知道,就说突然不舒服。” 江靖北于他们公司而言可是极其重要的人物,此刻秦鸿严自是没法抽得开身,只得她过去。 池念收回手机点头,“好,我过去看看。” 第208章 滚……!滚出去! 听说江靖北是往后台休息室的方向去的,池念一路找了过去,终于是在其中一间休息室寻到他。 江靖北听到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蓦地警惕抬头。 看见来人,他神色一松,“念念……” “你怎么了?” 池念望见他坐在沙发里,一手撑着沙发,难受的弓着身子,一手不住的扯着衣领,外套都被他脱下来扔在一边。 她脸色微变,忙疾步过来扶住他的肩膀,“哪里不舒服?” “我……”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江靖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感觉心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撞破他的胸膛,让他难以自控。 池念看他愈发不对劲起来的脸色,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发觉他额头上的温度烫得惊人,“你发烧了?” “不是……” 他身体一直好好的,无缘无故就像被野火燎原一样的灼热,绝不是发烧那样简单。 池念看着他面色呈现出氤氲的绯红,眼眸里夹带着丝丝迷离的欲色,她心底重重咯噔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脸色倏地白了,“你刚刚吃了什么?” 江靖北混乱的神思飘忽着,听到她的话,脑海中猛然划过什么。 他用力抿紧唇,艰难的道,“水……我刚刚就喝了我座位面前的那瓶水……” “水?” 池念匪夷所思的震住。 发布会上他们座位上的水,都是他们负责统一发放不曾开过的瓶装水,怎么会是水出的问题? 但不论如何,江靖北这模样,显然是被人下药了…… 谁会对他下药? 他得罪了什么人,居然用这种恶心的方式对付他? 由不得她去细思什么,也没法放着他这样不管,池念急忙挽起他的手臂,“你撑住,我先送你去医院再说。” 然而江靖北一米八几的身高跟重量,不是她一个柔弱的女人想扶起来就能扶起来的,她把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试了几下才勉勉强强艰难的把他从沙发里扶起来。 池念知道自己力量微弱,单靠她一个人很难把他带到医院,而现在整个后台休息区几乎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就连保安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前面发布会上。 咬了下牙,她一边扶着江靖北试图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正想给云莫打电话过去,可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一把扼住—— 池念来不及震惊,身子就被他压到旁边的沙发里,手机伴随着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啪嗒掉到地上。 抬起眸子,撞进他越来越浓的眼底,她呼吸一滞,脸色骤然大变的道,“靖北,你清醒点坚持住!” “我……” 江靖北压在她的上方,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离。 看得出来他似乎也在极力的忍耐着挣扎着,正在跟身体本能的原始欲望做剧烈斗争。 池念努力放平声音,面色严肃的循循善诱道,“你是个君子,不会让自己乱来的对吗?” 望着她画着精致妆容的娇俏五官,心猿意马的浴火把他里里外外都灼烧个通透,他的声音越来越暗哑,“念念……” “你坚持住,先放开我,我这就打电话叫人过来送你去医院。” 她不知道,此时她在他眼里是怎样的。 苏蔓之有一点说得没错,他今天的确是为了她而来。 但他没有想过要再跟她如何纠缠不休,只是想见一见她,都觉得心满意足。 他本打算见完这一面,确定她真的过得很好,那他也可以放心的退出她的世界里,成全她的选择。 直到……除非有一天她需要他。 可是此时此刻,来自身体不可自抑的反应,让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打架。 一个是在警醒他立刻放开她让她走。 一个是在蛊惑他,说——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占有她? 他喜欢她这么多年,真的甘心成全她跟另一个男人,真的那么无私的要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 只要把她变成他的人,那她就属于他了…… 理智与欲望在他身体里剧烈厮杀着,江靖北儒雅帅气的五官满是挣扎的痛苦,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我很难受……你、你快走……!” 他前言不搭后语。 池念观察到他愈发情迷意乱起来,心底又冷又惧的紧绷着。 江靖北是个君子没错,但再怎么君子的男人,在药物的控制下,也不可能保持得了原本的清醒。 早知他是被下了药,她是万万不可能一个人找过来的。 “你再努力坚持一下,我马上去找人!” 真怕等会发生什么,更不敢指望他真能控制住自己,她慌忙的试图从他的钳制里挣脱。 然而不由她把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再将他推开,她一动,就好像将他心底的欲望彻底勾出来。 “念念,我爱你……我真的……” 江靖北密密麻麻的吻带着极其灼热的温度,落在她的脸上,沙哑的嗓音模糊不清,手也再难自控的去扒她衣服。 池念惊惧,闪避着他落下来的亲吻,一边铆足劲推他,一边嘶声歇力的叫着人。 休息室的门再度被人从外面撞开。 原以为会是云莫听见她的声音赶来,不成想—— 居然是一个男人扛着相机对他们一顿乱拍,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别拍了……!” 记者不是都在发布会上么? 后台休息室现在怎么可能会有记者? 而且这个男人……好像是刚刚在前面发布会上,通知她过来找江靖北的男人! 徒然意识到什么,池念大惊失色,“滚……!滚出去!” 伴随她话音掷地,匆匆赶来的云莫望见这幅旖旎暧昧的场面,吸了口凉气,“池小姐……” 她眼底寒光闪现,率先抓住那个陌生男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人放倒在地。 男人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惨叫了一声,像是当场晕厥了过去再无什么动静。 云莫随之就顾不上他,疾步冲到池念身边,把压在她身上丧失了理智的江靖北掀翻到一旁。 第209章 要论最恨她的人…… 云莫之前看到发布会举行的正常,便暂时走开,她没想到,她只是去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出来就找不到池念的人了。 等她找过来,居然是这么个场面。 云莫将池念从沙发里扶起来,十分懊恼的道,“对不起池小姐,我刚刚……” “没关系,你来得还算及时。” 池念心有余悸,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只是身体在不住的发着抖,阻止了她自责的言辞。 云莫不安的上下看了她一眼。 池念身上的衣服被毫无理智的江靖北扯得凌乱,不过好在也只是凌乱,并未发生任何不可挽回的结果。 她这才稍稍的安心下来,“对不起,是我失职了。” “先不说这些。”池念努力维持着冷静,吩咐道,“你先去把那个男人的相机拿过来,然后……” 她话还未说完,这时,那个原本应该是晕倒的陌生男人,突然一把抄起相机就爬起来往外跑。 池念跟云莫同时察觉。 云莫一凛,正想追上去,却被池念一把拉住。 她惊讶道,“不追吗?那个人拍下的那些照片,怕是想对你跟他不利。” 池念当然清楚,别人拍这种照片肯定不怀好意。 她神色煞白的道,“现在没空理他,先放他去。” 当下最重要的,是江靖北的情况,若让云莫去追那个人,她自己一个人是没法拿江靖北如何的。 池念回头看向一旁的江靖北,在她们说话间,他朝着她们扑过来,幸得云莫这个练家子在,没能再让他靠近分毫。 他完全陷入欲望得不到缓解的极致痛苦当中,正胡言乱语着好似整个人都快发了疯。 池念咬牙,“能把他打晕过去吗?” 云莫点点头,“可以。” 她心一狠,“那先把他打晕了,我们一起送他去医院。” 不然他这个样子,她们很难把他带走。 而且他自己肯定也很难受。 云莫听她的话,按住江靖北,在他的后颈上用力一劈,江靖北当即就昏迷了过去,老老实实的摊在沙发里。 随后,云莫对池念道,“池小姐,这里距离医院很远,他虽然是被打晕过去了,但他体内的药效还在,等憋到医院怕是会对他的……” 后面的话,云莫不好说话口,池念自己大约也明白。 池念脸色惨白着,“那怎么办?”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个女人给他解决了。” “这个不行!” 江靖北一直是洁身自好的男人,等他醒来,怕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何况,这一时间去哪里找女人给他? 池念咬了咬唇,皱紧了眉头,“让他泡冷水有用吗?” “应该……可以吧。”云莫也不是很懂这个。 池念叹了口气,头疼得厉害,“那先带他去酒店再说吧。” 前面发布会还在进行着,此时此刻,她分身乏术。 把这个样子的江靖北扔给别人她也不放心,只能打了电话给小唯,说自己暂时有事先离开,嘱咐了一些话后,她便跟云莫两人一块将江靖北带走。 驱车来到最近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池念跟云莫互相搀扶着昏迷中的江靖北刷卡进来。 径直来到浴室,费力的把他放进浴缸里。 她们两个人都是女人,池念自己不好去脱他的衣服,更不好叫云莫去脱,只能干脆让他穿着衣服躺着。 当满满的一缸冷水漫过身体,昏迷中的江靖北无意识蹙起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但过了一会儿后,他又缓缓舒展开。 看着遍布在他神情上的欲色渐渐退去,池念不由松了口气。 她叫上云莫一块出了浴室,“看来泡冷水有点用,先让他泡一会。” 云莫点头,和她一前一后的走出浴室。 站在房间里,池念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后知后觉的觉得庆幸。 她冲着云莫感激地勉强笑道,“幸好今天有你在,不然现在恐怕……” 她苦笑了一下。 恐怕,结局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江靖北被欲望驱使的样子,根本不是她一个人招架得住的。 她的感激很真诚,云莫看着,眼神有点复杂。 她自行惭愧的道,“池小姐你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失职刚才都不会那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你我都不敢想现在是什么样子。”顿了顿,池念不想太矫情,转而是道,“他泡着冷水,估计会被泡出病,我先去附近给他买点药备着。” 她身体里瘦弱,云莫看得出来她折腾得够呛,主动道,“我去吧,你先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池念确实是累极,虽然有云莫帮忙,但这一路搀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重量,折腾来折腾去的,她几乎筋疲力尽的虚脱下来。 她也不再推辞什么,恹恹的锤头丧失道,“那麻烦你了。” “池小姐,你真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去做的。” 云莫微微提唇,很快便转身去了。 驻足在原地的池念呆了一下。 她刚才好像……看到云莫笑了一下? 眼花了?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池念就没见到云莫哪怕笑过一次,所以她怀疑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云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池念也很快敛回思绪,转身在椅子里坐下来。 休息的片刻中,又放心不下发布会上的情况。 再度给小唯打了个电话过去,得知一切正常,进行得很顺利,她这才安下心。 池念突然问道,“苏蔓之还在发布会上吗?” 电话那头的小唯道,“在啊,怎么了?” “噢,没什么事,随便问问,有什么事你再通知我。” 电话挂断。 池念眼底幽凉,脑子里不断闪现方才惊心的一幕幕。 毫无疑问她跟江靖北都被人给算计了。 可是,谁跟他们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用这样恶心人的方式算计他们? 要论最恨她的人,池念只能想到苏蔓之……然而苏蔓之现在正在发布会现场。 而她隐约记得,那个去通知她,并且把她跟江靖北拍了照的男人,好像是他们公司的人。 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跟公司里的每一个人,分明都没什么恩怨,不至于让人如此针对才是…… 第210章 你们还跑到酒店去了? 傅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越是将近过年,工作上的事就越多。 傅庭谦早上的时候,终于把之前被晾下那群国外公司高层打发回去,接着又进行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再看了一天的文件,看得眼睛疲惫不堪。 合上文件,他抚了抚眉心,另一手拨下内线,“送杯咖啡进来。” “好的。” 秘书应声,挂断内线。 傅庭谦正想暂时休息一会儿,视线无意的瞟见搁在一旁的手机,他长指拿过手机,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现在是下午将近五点的时间。 他记得,池念说他们那个发布会是下午三点半左右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也快结束了。 只是,不知道是否顺利。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苏蔓之刁难。 傅庭谦想慢慢融化弥补过去造成的嫌隙,于是踟蹰着,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一声,免得看起来他好像还是不够关心她。 但她会接他的电话么? 会不会忙的听不见电话,亦或者看见了却故意不接? 池念对他有几分真心假意,他都是知道的,很难保她不会借着工作忙没听见的由头,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不过,如今的她又是那么识趣,知道不该惹恼他,凡事都顺着他的心意,百依百顺的温温软软的。 应该,也不会故意不接…… 当傅庭谦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在纠结着多么小的一件事时,他身躯一僵,心底暗惊。 菲薄的唇角勾出自嘲的弧度,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简直……不太像他。 明明那女人也没做什么,他怎么得了空反而都惦念着她了? 倒是她,一整天除非他给她去电话,或者是回到九溪湾,否则她都好似当没他这个人存在一般。 说起来,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池念好像还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倏然想到这点的傅庭谦,俊颜顷刻黑下去。 算了,她现在毕竟还不能释怀过去的事,对他怨念颇深,何况又才刚因他的缘故遭遇绑架,不主动联系他也可以理解。 不过他这段时间都在费心对她这么好了,难道还不值得她有一点点的心动? 他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稍微敞开心扉稍微施舍出一点喜欢? 再次喜欢上他,很难? 送咖啡进来的秘书,望见落地窗前的男人神色一会儿黑一会儿淡,一会儿又怒一会儿又是无奈,仿佛在进行着什么天人交战。 第一次在这个素来寡漠无比的男人脸上,见到这么多的情绪转变,秘书当场就要石化了。 傅总莫不是鬼附身了吧…… 秘书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迟疑着要不要叫醒那个沉浸在自己思维里,连她进来都没察觉到的男人。 而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林临急匆匆地进来,“傅总,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傅庭谦倏地回神,眉头紧锁着不悦的抬了抬眼皮。 林临很少会这样冒失。 “您快看看微博,出大事了!” 傅庭谦不玩微博,手机里也没下载那个app。 林临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登录上去,把最新最热被炒到热门话题,趋势还在不断往上升的新闻翻出来拿给他看。 接过他的手机,傅庭谦深邃的眼底映入几张照片。 照片上,江靖北将池念压在红色皮质沙发里,手在扒扯着她的衣服,亲着她的脸。 两个人的姿势跟举动,看起来是如此暧昧悱恻,令人遐想连绵……不,这根本不需要再去遐想了。 这几张照片足可彰显出,他们有多放荡淫乱不检点。 再看那段配上的文字—— “惊了,星尘传媒制片人与投资商,在新剧发布会现场的后台休息室里,竟干柴烈火上演激情戏码!” 肃杀之气霎时自挺拔英俊的男人身上四下流窜而出,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拿在他手上的手机,光滑的屏幕顷刻之间如同蜘蛛网蔓延,碎了。 林临心底大惊。 看到男人寒戾遍布的脸,他慌忙道,“傅总,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您先别生气……” 误会? 这么明明白白的照片甩在这儿,难道还能是p的? 就连林临都看得出来,这些照片绝不是造假合成,一看就像是她跟江靖北亲热的时候,被人给撞见拍下来的。 所以能是什么误会? 林临仿佛看见了他们傅总头顶顶着一片青青草原,而这造成这片青青草原的男女主角此刻还被广大民众津津乐道着。 林临咂舌,生怕着这男人生起气来寸草不生,他赶紧小心翼翼的又道,“不然,您还是先听听池小姐怎么说吧?也许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呢?池小姐……她不像是这样的人……” 傅庭谦一语不发的拿起手机,想都没想直接拨通池念的电话。 电话响了。 傅庭谦站在落地窗前,从来没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因为彼端迟迟没有人接听。 林临观察到伴随这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过去,英俊绝伦的男人面色一点一点愈发骇人起来,他心底哀嚎不断的祈祷—— 池小姐你赶紧接啊! 眼看着男人耐性全失,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挂断手机,忽而那头就传来池念温凉的嗓音,“……傅庭谦?” 傅庭谦抑制不住的冷沉,“你在哪?” 他的声音,一听就有股寒意逼来。 池念几乎无需多猜都能知晓,他此刻心情有多暴戾。 她复杂地道,“你看见新闻了是吗?” 傅庭谦不跟她多费唇舌,薄唇冷硬的轻启,逐字逐句地道,“我问你,在哪。” 池念迟疑了会儿,在告诉他与不告诉他之间,选择了告诉他。 “酒店。” “酒店?”傅庭谦蓦地就笑了,“你们还跑到酒店去了?” 池念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哑然须臾,“傅庭谦,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地址发给我!” 傅庭谦却根本由不得她多言,撂下这句话,猛然将手机收了回去。 一边脚底生风的迈开凌厉步子时,傅庭谦一边寒如凛冬的吩咐林临,“把这个新闻压下去,然后把发出这个新闻的人给我揪出来!” 林临严肃应声,赶紧去办了。 第211章 眼下要让他泻了这火气才行 热搜新闻刚开始火热发酵的时候,池念便看到了。 因为—— 在她跟江靖北的照片被爆出来引起话题时,她的微博就被人肉出来,私信@爆了。 池念没看评论,只翻了一下私信。 很多人都在问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她,以及问她跟照片里的投资商是什么关系,还有说她拉来的这个投资商,是不是用不正当的手段拉来的? 所谓不正当手段,就是说她出卖肉体,靠着桃色交易取得江靖北投资他们那部剧。 网上一片或是揶揄或是嘲讽,更甚至还有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数不胜数。 同时,来自公司以及各方记者等等电话纷至沓来,一个接着一个,夺命连环扣似的不停歇。 她跟江靖北的新闻,风头俨然是盖过了他们的新剧发布会,当然,同时也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们今天的发布会,给他们这部剧赚足了眼球。 只不过,风评不太好就是了。 电话里,秦鸿严掂量着,“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马上请人公关,这些负面消息影响不了这部剧的质量跟口碑问题,你暂时别露面就行了。” 池念结束了跟秦鸿严的通话,接着又接听了顾时筝跟唐修怀等人跟她关系要好的人电话。 没想让他们太担心,如今顾时筝进入顾氏上班都是自顾不暇的,她只简单的解释了下是个误会,没说是被人算计了,免得顾时筝为了这么个破事扔掉自己的事不管。 再之后,不想理会那些新闻八卦记者,池念把手机扔到一边,直到云莫不经意看到傅庭谦的来电,才提醒了她。 当傅庭谦冷硬的掐断通话后,池念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一直忙着应付其他人,没想过傅庭谦会不会看到那些照片,而现在……池念头疼的脑子都快炸了。 她知道那个拍了他们照片的人,肯定想用照片做文章,可她没料想到动作居然如此之快,从被拍下照片到现在,还没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方就把这些消息散布了出去,令她跟江靖北在网上被高度讨论。 而江靖北还昏迷不醒着,她不仅难以抽身去解决这些事,此刻傅庭谦肯定是要找来的。 倘若他找过来,她不在,依照他的脾性,怕是不会轻饶了江靖北。 云莫瞥见池念满脸愁色,安慰道,“池小姐,清者自清,你跟江总什么都没发生,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你不知道,有时候清者自清没有用,清者自清堵不住悠悠众口。”池念摇头叹息,“对方不惜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让我跟靖北身败名裂。” 而且,现在都已经不止是她跟江靖北身败名裂,还有……傅庭谦此时此刻的滔天怒火。 那男人看到那些照片,怎么可能忍得了? 他估计都有杀人的心。 池念思维一团乱麻。 果不其然—— 半个多小时后,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傅庭谦带着四五个保镖,来势汹汹的闯入酒店房间。 不大不小的单人房间里,因为他们的闯入而变得拥挤起来,酒店里的人一看这些人来头不好惹,都不敢管。 一看这架势,池念当时就有一种他来抓奸夫淫妇,而她则被捉奸在床的错觉……简直了。 保镖也根本不顾池念的阻拦,一通翻找后,在浴室里找到江靖北,“傅总,人在这里。” “提出来。” 听到他冷沉肃杀的命令,池念惊心着,忙过去道,“傅庭谦,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一身冷骇气息的男人,周遭仿佛都因他的出现而温度变得冰冻起来,“有什么可解释的,不论有任何缘由,那些照片上的画面都是事实。” 照片上江靖北压着她亲她还扒她衣服的画面,都是真的。 傅庭谦怎么可能还容得了他? 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傅庭谦将她拉至身前。 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处处透出怒到极致的阴翳,每一个字眼都像淬了毒的冰,“我不想跟你发火,但是今天,江靖北必须死!” “他是被人下药的!” “那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江靖北必死,不论因为什么! 池念领悟了他冷绝的意思,无不心惊肉跳着,急切的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他被人下药了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 “我今天偏偏就是不想讲道理了。” 他再他妈讲道理,他都不配当个男人。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池念心力交瘁的解释,“你不信,你可以问云莫,她可以替我们作证!” 提起云莫,傅庭谦的眼神更冷了。 他冰冷如寒川的眸子扫过立在一旁的云莫,“我让你保护人,你就是这么保护的?是不是下一次,还要让我看到更多我不想看见的东西?” 男人强大又逼仄的气场,压迫的令人不敢对视他。 云莫低头道,“抱歉傅总,是我失职。” “知道是自己失职,那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以后会……” “还有以后?”傅庭谦冷冷弯唇,冷漠到了极点,“办事不利的人我不喜欢留在身边,要么你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代价时刻警醒自己,要么你就拿钱滚蛋别干了。” 云莫一震。 池念更是震惊,无力的道,“你怎么还怪上她了?如果没有她,你知道我今天……” 傅庭谦阴鸷的阻断她,“所以这一次,你别再想让我放过江靖北。” “……但他自己也并不想那样,我跟他都是被算计的。” 傅庭谦怒极反笑,字字含着讥嘲,“自己的女人都要被他强了,我还管他怎么想,是不是身不由己被人算计?” “……” 池念算是看出来,傅庭谦心里是知道,她跟江靖北没有发生什么实际关系的。 只不过,因为那些照片太过暧昧,以及如若这一次没有云莫在,结果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简单,才导致他如此动怒。 他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他火气大的把谁的账都要算一遍,是不是太过头了? 听这意思,不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便不肯罢休……好吧,傅庭谦就是这么个人她不是不知道。 池念跟他闹过那么多次,足够清楚他火大的时候,跟他讲道理或者对峙都没用,他总有他的道理跟立场。 眼下要让他泻了这火气才行。 可是,怎么泻? 第212章 他都亲你哪了? 在他们说话之际,昏迷中的江靖北,一身湿哒哒的被保镖架住双臂从浴室里拖出来。 保镖道,“傅总,要怎么处理他?” 傅庭谦上下端详了不省人事的江靖北一眼,脑海中净是江靖北趴着池念衣服的画面。 越想,他俊脸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胸膛里无名的野火烧得他心肝炸裂。 傅庭谦不带温度的冷酷着,“先把他的手给我卸了!” “是。” 保镖作势就要对江靖北动手。 “别啊!先住手!”池念惊魂甫定,慌忙过去拉住保镖,“你们先别动!” 保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庭谦,眼神询问着。 一见她又是这么护着江靖北,这是她第几次这么护着这个姓江的了? 以前都算了,到这个地步她还要护着? 傅庭谦气得整个人都要爆炸,“池念——” “傅庭谦,你先听我说几句好不好?”池念心急如焚,满脸无可奈何的哀求着,“就几句。” 他阴鸷沉沉,摆明了她说什么都没用,不论江靖北如何被动,都撼动不了他的决意。 不过,他到底是没立刻再给保镖下指令。 池念严肃告诫了保镖一声不准动手,然后快步走到身材高大伟岸,一身冷贵的男人跟前。 傅庭谦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巴掌大的娇俏脸蛋,义正言辞的冷肃道,“你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 冷酷的话语只说了一半,嘴唇上忽然传来一抹柔柔嫩嫩的触感,堵住了余下来的另一半言辞。 傅庭谦眼瞳微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凑上来的女人。 一旁的云莫跟几个保镖,皆被她这个突然的举动错愕到。 保镖们立刻将视线调转开,没好意思去看。 池念情急之中急中生智,她也顾不上是不是有旁人在了,踮起脚尖便亲上男人薄凉的唇。 离开他的嘴唇,脚后跟重新落地,池念放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的抠着掌心,巴巴地说,“这一次也有我的责任,你实在很生气的话,那也要把我一起算上才行了。” 顿了顿,她抿了下嘴道,“毕竟,当时如果我能想多一点,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被人拍下照片,被你看到让你这么生气。” 唇畔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温软的触感,她无辜如鹿一样的双眸对望着他。 傅庭谦凝视她这模样,想恼火,然而原本燎原的盛火,伴随着她那个讨巧意味的亲吻,似是无声无息的被浇灭了起码一半。 再听着她可怜巴巴的一番话……倘若池念还像以前跟他死磕的护着江靖北,他必然是愈发怒火中烧。 但她现在聪明了,学会了不再跟他顽固对抗,反而用这么柔软的态度对待他,令他的怒火彷如拳头砸在棉花上。 气归气,却什么都发作不出来,堵得他难受。 “别生气了,行吗?”池念轻声细语的看他,拿起他手捧在手心里,双眼漾着莫大的委屈,“谁也不想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傅庭谦怨怼于心,“可是,他亲了你。” 池念结舌,压低声音弱弱地说,“没亲到嘴……” “那也是亲了。” “……” “他还压着你。”傅庭谦咬着字,登时又是火大,“还想脱你衣服!” 他真的是很纠结这些事了。 池念头疼不已,“没脱!” “池念,我是你的男人!”傅庭谦像是根本听不进她说什么,冷冷扫了那边的江靖北一眼,“你要我忍一个差点侵犯了自己女人的男人?可能吗?” 在傅庭谦这里,哪怕他们什么都还没发生,只是“差点”也是罪。 他五官冷硬着,“这一次是没让他得逞,可万一呢?倘若不是早在你身边安排了人,结果会是什么?” 那样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怕自己忍不住立刻过去把昏迷中的江靖北都给狠狠揍一顿。 “那我也不可能乖乖就范,什么都不做对不对?”池念巴巴的道,“不管我身边有没有人,我都不可能会跟他真发生什么的。” 傅庭谦扫过她,“你一个人你能做什么?” “那就在发生什么之前,我……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倒不必。”他眼底冷暗,凉凉冷哼出声,“发生那种情况时,你把他命根子踹没就行了。” 池念,“……” 好的她知道了。 池念无力着,现在说这些没意义。 她默了一下,抿了抿唇道,“傅庭谦,我跟他这次真发生了什么,不止是你接受不了,我也是。” 傅庭谦没料到她会这么想。 正确来说,他没想过,她会不会愿意跟江靖北发生关系。 因为江靖北喜欢她,而她跟江靖北又是那么……他不愿想,想多了添堵。 不过,他现在听着她的话,倒是有点惊住。 “倘若事情真的不可挽回,我也原谅不了他。”池念昂着脸,对他一番好说歹说的,“只是这一次也并非他的本意,到底也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比起计较他的身不由己,是不是更应该先把那个算计我跟他的人找出来?” 长久之后,傅庭谦似乎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一腔怒火,终究是被她柔软的语气给说没了。 “那个把照片放到网上的人,我已经让林临去查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说完这句话,傅庭谦定定凝视她的脸蛋,心里头还是有点疙瘩得厉害,干脆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椅子中坐下。 他回头对云莫吩咐,“去拿条湿毛巾过来。” 云莫看了眼他们,很快进浴室里,没过一会儿再来到他们身边时,把湿了水的毛巾递给他。 傅庭谦接过毛巾,低眸望着池念,“他都亲你哪了?” 看出他想干什么,心底凝噎着,池念难以启齿的小声说,“脸……和耳朵。” 傅庭谦嗓音又沉了,“哪边?” “这、这边……” 她把右边的脸朝他露过去。 傅庭谦也不管具体是什么位置了,拿着毛巾在她右边脸蛋上抹了一通。 力道说重不重,明显是在极力忍耐。 第213章 那他……就不再见她了吧 池念无奈任由着他拿湿毛巾,在她脸上擦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精细到半点都不能允许别人痕迹留在她的身上。 最后把她的耳朵揉搓了好几遍,搓得她耳朵都红了,傅庭谦扫了一圈过去,这才把毛巾扔到一边,“好了。” 池念看他脸色稍有缓和,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起码是比之前那种想杀人的模样要好得多。 她暗暗的舒了口气,看了看被保镖架着的江靖北,轻声朝傅庭谦道,“先把他继续放到浴缸里泡着吧?” 傅庭谦却不由分说,“弄醒。” “但他……” “死不了。”他脸庞无比冷硬,“我有话要问他。” 池念看着江靖北被保镖放到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又看着保镖不客气的浇了一盆冷水下去,她想叫保镖客气点别太动粗,但望着身边的男人,没能说出口。 直觉上,她这个时候再帮江靖北说话,必然会让这男人好不容易才不计较的恼火又要卷土重来。 他此刻还能忍着江靖北,已经是难得不易的一件事。 罢了,当下他没继续迁怒就挺好的了。 江靖北泡了一些时间的冷水,可体内的药效并没有完全褪去,当冷冰冰的水浇到脸上,他打了个冷战,浑浑噩噩的缓了好久。 像宿醉过后一样的酸软无力,仿佛漂浮在半空中似的,江靖北撑着床,身体里无名的燥热在灼烧着他,但起码是没再像之前那样难以自控。 他打开眼皮,视线内是模模糊糊的重影,勉强看清了床前站着的人,“念念……?” “你怎么样了?” 池念想上前,然而手臂却被身旁男人一把攥紧,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傅庭谦一板一眼的道,“不准过去。” 这男人可怕的占有欲啊。 池念无语片刻,头大,挤出笑脸,“好好好,听你的。” “我……”江靖北闭着眼睛甩了甩头,记忆断层的他,显然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只觉浑身依旧难受无比,“怎么回事……” 傅庭谦不多费唇舌,也不浪费时间,倨傲挺拔的身姿站在床脚,冷然地道,“你怎么被人下的药?” 江靖北喃喃着,“下药……” “知道你差点做了什么吗?” 这话一出,傅庭谦气息霎时又是一凛。 池念站在他身旁,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就想上前凑人,而江靖北的意识明显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她轻声安抚着,替江靖北把话说了,“听他之前说他只喝了水,应该是水被人动过手脚了。” 傅庭谦转头看她,“水?” 池念三言两语便把发布会上的经过,大致跟他说了一遍,听完她的一番话,傅庭谦眉宇越蹙越紧。 这件事与其说是算计她跟江靖北,倒不如说,是冲着她来,江靖北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 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如若是江靖北得罪过的人,对方找任何一个女人来算计他,都比她来的要更靠谱一点。 给他下药,再把她叫过去,在几乎没人的后台休息室里,孤男寡女的,如若不是她身边有云莫在,被下药的江靖北把她强了那基本无需多想的事。 倘若她真的被江靖北强了,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 池念只要一想到,心底便不禁冷意横生。 而这边的江靖北朦胧不清的思绪里,也隐隐约约回想起了一些片段,再听到池念说的那些经过,他身子一僵,凝滞又迷离的眼看向池念,“那我是不是对你做了……” 池念忙对他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多想。” 看这情况,应该的确是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傅庭谦此刻哪里还会站在这里无动于衷。 江靖北勉强应了一声,浑身仍旧难受不已,呼吸粗重。 看得出来他的情况还是不太好,池念转头朝傅庭谦道,“你能不能让人把他送去医院,他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与其让他待在这里难受,不如先把他安顿好。” 傅庭谦还未答话,江靖北这时艰难出声,“不必,我再泡会冷水就好。” 他明显不想受傅庭谦任何帮助。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由着他了。”傅庭谦并不想多看江靖北一眼,省得心烦气躁,朝着池念道,“我们走。” 池念望了望两人,欲言又止。 江靖北努力寡淡的笑,“我现在好很多了,你……跟他走吧。” 既然他已经比之前清醒了些,没再那么不可自控,池念离开是得离开的。现在这情况,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去处理,而不是一直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不过,还是不太放心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没问题了吗?要不要留两个人下来照看你?” “不用。”江靖北暗哑的嗓音说,“我一个人可以,没什么大碍。” 她也不再纠结,点头,“好,那我等会叫人给你送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池念!”傅庭谦听着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么点小事用得着你操心吗,他自己不会安排?” 哦,她差点又忘了,身边有个极度小心眼的男人在。 池念砸吧下嘴,虽然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可这男人是真的小气得很,只能顺着他。 她不再耽搁,“那我们先走吧?” 傅庭谦纵是满脸不愉,不过看她也知分寸,终究是没再说话,重重地抓过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他这才带着她转身。 江靖北凝视他们的步子就要跨出房门,他目光怔怔的落在池念被傅庭谦牢牢握住的手上,只觉刺眼。 他把头转向另一边,却又无意间瞟见搁置在旁侧床柜上的各种感冒药和发烧药,心底一愣,忍不住还是叫住池念,“等等。” 傅庭谦当即冷眼扫过去,“姓江的,你有完没完?” 池念怕他风雨欲来,赶忙问江靖北,“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江靖北沙哑的道,“差点就毁了你。” 池念呆了一呆。 傅庭谦漠然起唇,“真觉得对不起,以后就离得她远一点。” “我知道。” 江靖北苦笑了一下,眼皮下方一片阴沉,无法释怀着自己差点将她毁掉的事实。 倘若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给她带来各种不幸,那他……的确是不见她的好。 第214章 假如是她做的,你会怎么做? 池念跟着傅庭谦走出酒店房间,对于江靖北自责的歉意,心里头也是复杂得很。 没关系的话,说不出口。 可真若要计较,江靖北兴许才是被她牵累的人。 酒店的走廊上,云莫跟保镖跟在他们身后,池念的脚步忽然一停。 傅庭谦低眸注视她,“怎么了?” 池念蹙眉道,“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还得去发布会那边一趟。”她淡淡的说,“离开这么久,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我得过去看一眼。” 傅庭谦几乎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那个发布会分明已经结束了。 他定定睨着她,“对于这次算计你们的人,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 池念抿唇,睫毛轻垂,“是。” 他眸色微闪,“谁?” 她低眉顺眼,淡声说,“你不会想听的。” 傅庭谦听得出来她在怀疑谁了,因为实际上,他也曾怀疑过。 但—— 他眉头轻蹙道,“池念,不会是蔓之做的。” 听着他这么笃定的语气……池念抬起清眸,凝视着面前这张英俊如斯的脸庞。 想问他为什么敢这么肯定,忽而却又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曾跟苏蔓之在一起七年。 她转开视线,努力忽视掉那股无端而来的不适感。 实际上,她并不想跟傅庭谦多么深入探讨苏蔓之这个人,更多的时候,她甚至想忽略掉苏蔓之。 可是这一次,由不得她忽略。 池念沉默了须臾,望着走廊上铺着地毯的地面,平淡的口吻道,“我仔细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我怎么得罪过那个拍下照片的人,而他还是我们公司的。” 给江靖北下药,还把她叫过去找,这么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算计,绝不是一个毫不相干,她从没得罪的过人无缘无故做的。 “他必然是被人收买的。”傅庭谦眉宇笼罩着一片难言晦涩,一瞬不瞬注视她白嫩精俏的侧脸,“但不一定是蔓之做的。” “傅庭谦,做我们这行最忌讳得罪人,要论我得罪过的,我想到得罪最狠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然而绝不可能是他做的。 她声音浅淡,尾音含着黯然的意味,“然后,就是苏蔓之。” 其他或许无意间得罪过的人也有,但貌似怎么都不值得别人如此精心算计,想让她失身,还把她跟江靖北的照片散播出去发到晚上,不仅让她不洁,还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对她的恶意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人,真的太少了。 想到苏蔓之每一次见她,都是越来越恨的眼神…… 说真的,苏蔓之对她憎恶如此之深,以前每一次见到她,都仿佛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然而今天在发布会上,苏蔓之居然一点都没给她脸色看。 没再像以前一样撕起来当然也是好事。 怕就怕在,有的人表面如常,却开始在背地里搞动作。 其他什么动作都还好,但这种算计实在太恶心人。 “池念,她的确是一个很值得怀疑的对象。”傅庭谦凝眉道,“我也不否认她心里始终对你有一定的偏见,甚至是恨,但倘若她是会做得出这些事的人,以前她有很多的机会。” 池念视线又流转向他,“你怎么知道她以前做不出来的事情,现在跟未来也是做不出来?” 傅庭谦看着她,无言反驳。 接着,他听到她几乎没有情绪的声音道,“没有实际证据,我不会随便给她泼脏水,只是怀疑对象之一,你用不着这么快给她洗干净的傅庭谦。” “……” 不是他想给苏蔓之洗干净,只不过依照他对苏蔓之的了解,不说她心思有多单纯,可这么久以来,她实实在在的确没对任何人做过,除了冲动之下的举动以外,其余任何其他可谓算得上阴谋的事。 傅庭谦眼神变换莫测的凝着她。 池念整个面部表情都很平静,平静的仿佛溢出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好似无形之中,隔阂漫在了他们中间。 就像此刻,他跟她之间,隔着的那抹空隙一样。 傅庭谦面色微凝,语调复杂又晦涩难辨,“既然你认为她是怀疑对象之一,那我把她叫过来,亲自问问,嗯?” 她睫毛轻颤,对视上他的眼里露出些许的诧异,“你……舍得?” 这话傅庭谦听着就不太高兴了。 “叫过来问问而已,跟舍不舍得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多年。 如若不是他要问她怀疑谁,池念没打算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承认她在怀疑苏蔓之。 “不可否认她或许有一定的动机,叫过来也是让她证明自己的清白,林临那边应该也快有结果了,正好可以都当面弄清楚。”他捏住她的手,眉眼低柔,“在这里站着不是办法,先找个地方坐着等。” 池念是觉得,没有肯定的证据,谁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干过什么。 不过他既然让林临去查了,想必也能查出点什么。 纵然她总觉得哪里有点惴惴不安,可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努力压下了心头的一点异样。 一边跟着傅庭谦走进电梯,池念一边蹙眉道,“发布照片的人,不一定是拍下照片的人,林临那边需要去查,不过还需要去把我们公司那个拍下照片的人找来。” 这样就好办得多。 傅庭谦有的是手段,兴许能逼得对方说出自己是被谁收买。 他应声,“好,你说名字。” 池念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不过在他来之前,她就已经打电话问了公司里的人,根据长相描述后以及照片确认后,锁定了对方的名字和住址。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一行人走出来。 池念把名字跟地址都告诉了傅庭谦,傅庭谦便示意保镖去办。 尔后,他才对她道,“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既然这个人是被人收买的,不太可能还在自己的家里乖乖等着我们去找,要找到他,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嗯。” 这点不说,她心里也有数。 “傅庭谦。”池念抬头看他,眼神漾着异色,“如果这事跟苏蔓之无关,我为怀疑她而道歉。”顿了顿,她接着抿唇,“但假如是她做的,你……会怎么做?” 第215章 难为你还有这个心思了 傍晚六点的时间,咖啡厅里几乎没有其余客人。 咖啡厅的露台上,云莫跟剩下来的三个保镖站在不远的一旁,池念坐在靠着雕艺围栏旁,对面是傅庭谦。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夜色降临的极快,咖啡厅里四处亮起斑斓璀璨的灯光。 从二楼的露台望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池念却在怔怔出神着,脑海中回味着的,是方才的对话—— 她问他,假如是苏蔓之做的,他会怎么做。 傅庭谦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问她,“你呢,你想怎么做?” 她想怎么做…… 之前她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心只想把那个算计她跟江靖北的人找出来。 真要问她想怎么做的话…… 不论是不是苏蔓之,那必然都是要让人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向大众澄清,还她跟江靖北的清白。 然后,那就是把对方送进警局,该是如何自有法律来审判。 即使不见得构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却也是让对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但倘若是苏蔓之,想把苏蔓之送进警局…… 池念眼珠动了动,缓缓落在对面的傅庭谦身上,没让她再继续多想什么,耳畔里忽然灌入苏蔓之的声音。 “庭谦?” 发布会结束后,苏蔓之又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一番时间耽搁下来,她刚要离开又被傅庭谦一通电话叫过来。 咖啡厅离发布会场地没有多远,她过来的也快。 苏蔓之身上还穿着发布会上的那身礼裙,外套是一件羊绒保暖大衣,姣好的面容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款款过来,不着痕迹看了一旁的池念一眼,随之把视线落在傅庭谦的身上,身姿也在他身旁停下,微微笑问,“你找我,怎么了?” 单看她这样无害又焦点璀璨的模样,哪里能把她跟用心险恶,居然想让池念失身且身败名裂的人联系起来。 池念睫毛轻垂,胳膊搁到桌面上,面无情绪轻轻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 傅庭谦眸子扫过她,看出了她并不想说话。 他只得开腔,直入主题地问苏蔓之,“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你都在做什么?” “我不是在参加发布会吗?”苏蔓之露出不解的神色,“你怎么问我这个?” 傅庭谦抬起黑眸,精湛的眼定在苏蔓之身上,“这期间,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 他的语调是委婉的,然而还是不难让人听出凝色。 何况他这话都问到这个份上,即使没直白的问她池念这次遭遇的事是不是她做的,但这么明显的怀疑,任凭谁都能感知得到。 苏蔓之脸色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庭谦不动声色的寡淡,“那些被放到网上的照片,你看到了或者听说了么?” “听说了,毕竟事情就发生在发布会后台的休息室,照片被公布在网上的时候,当时很多人都知道了。”她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池念,“刚刚记者采访的时候,问我了一些她跟江总的事,说她是不是跟江总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记者联系不上池念,也找不到江靖北,身为事件中心的两人完全无所寻觅,记者自是会问其他跟那部剧相关的人。 “不止我被记者问了这些,沈砚跟唐导他们也都被问了一遍。”苏蔓之又凉又讥诮的视线从池念身上收回,转为看向傅庭谦,蹙眉认真道,“不过,我没有跟记者透露过什么。” 池念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她既然怀疑苏蔓之,那必然是时刻都在关注苏蔓之的举动,发布会结束之后,苏蔓之的采访内容,在这之前,她悄悄背着傅庭谦让小唯给她发过来。 苏蔓之的确没跟记者透露什么,不过她说了句很耐人寻味的话。 苏蔓之接受采访对此事的原话是,“我们这部剧的制作人跟江总是朋友,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大家还是不要凭着几张照片过多解读了。”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分明也更像是在为她跟江靖北说话,让人别再误解她跟江靖北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池念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弯唇道,“你帮我跟靖北向记者说明是朋友,谢谢啊。” 苏蔓之一愣,冷淡的道,“不然我能说什么,难道要跟记者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却还跟其他男人牵扯不清?” “所以才要谢谢你。”池念眸光流转向她,“你没有趁机故意抹黑都不错了,还能帮解释一下,难为你还有这个心思了。” 其他人对这件事都是保持缄默,让记者别问任何与新剧无关的事,反倒是这个最恨她的人,叫记者别再过多解读? 听起来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要换做是她,她可能做不到这样帮自己讨厌的人说话,不倒打一耙,至少也是对此沉默。 苏蔓之凝眉,冷声说,“随口一句罢了,记者一直在追问,没办法只能随便搪塞两句过去。” 池念点了下头,也像是随口的一句话,苏蔓之说完之后,她便把目光收了回去,静静的没再发表任何看法。 傅庭谦怎么会听不出来她们的三言两句间,苏蔓之对记者说的那番话虽是不痛不痒,但实在有点多此一举。 他低沉的嗓音道,“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在记者面前提了,你不是事件中心的人,不合适你去回应什么。” 苏蔓之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池念,这才对傅庭谦道,“我知道了。” 从来到这里开始,苏蔓之脸上毫无异色,半点看不出什么端倪,面对池念也毫不心虚。 从表面上来看,她似乎除了对于照片的事知情之外,其余其他什么阴谋算计的,一点都没察觉似的。 傅庭谦凝着她,突然波澜不惊的道,“你知道,这个时候把你叫过来,意味着什么?” 她表情懵了一下,“什么?” 傅庭谦徐徐看她,眸色是捉摸不定的深邃,“江靖北被人下药,池念被人故意引过去。” 第216章 他……在跟她保持距离? 他点到为止。 剩余的话不说,都该清楚他把她叫过来,意味着什么了。 “你们以为,这事跟我有关?”苏蔓之像是后知后觉一样,接着不敢置信地瞪向默不作声的女人,“池念,我知道你刚被人拍了照片放到网上,对你名声打击不小,但你竟然跟庭谦污蔑是我做的?” 池念还未说话,傅庭谦便率先道,“没人肯定是你做的。” “可是,我却是你们的怀疑对象,是吗?”苏蔓之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咬着唇望着他,“庭谦,你也怀疑我?” 傅庭谦看着她的眼睛,想透过她受伤的眼底,穿透进真伪里。 结果是一无所获。 苏蔓之除了感到受伤,就没有其他的情绪流露。 他淡声说,“现在只是怀疑而已,谁都有这个可能,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不会冤枉你。” 苏蔓之走近了他几分,半蹲在他交叠的双腿旁,握住了他搁在腿上十指交握的双手,“池念怀疑我也就算了,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池念看见她握住傅庭谦双手的举动,下意识就朝傅庭谦凝视而去,不想,正好与他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他瞳色极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也许是在期待着她吃醋吧。 作为他现在名正言顺的女人,她理应在此刻上前,把苏蔓之从他身边拉开,不让任何一个女人靠近他。 然而她只是无声的转开眼神,把目光焦点从他们身上错开。 她的无动于衷,令傅庭谦眉头蹙了蹙。 这女人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举动的表示也就算了,居然连一句话都不说? 看着她基本漠视了他们的模样,傅庭谦心底有点儿不愉,自然而然的把手从苏蔓之的掌握中抽出来,食指点了点桌面,示意了下一旁空着的椅子道,“过去坐着说。” 手中空了下来,苏蔓之眼底略有呆滞。 他……在跟她保持距离? 她愣愣地抬头望着面前矜贵漠然的男人,他五官依旧英俊,分明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她却忽然感到分外的陌生。 苏蔓之终是在他的示意下,不得不到一旁的位子中坐下来,只是视线仍旧不离他,讷讷的道,“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说的小声,但傅庭谦显然也听得到,然而他视线都没偏移一下,再淡不过的口吻说,“没什么不一样。” 苏蔓之察觉,他眸子不悦的盯在池念身上,她不由也朝池念投去一眼,然而池念却看也没看他们,好像是在望着楼下的行人。 她眉心微拢,又回头凝视跟前的男人。 这样陌生的生疏感,以及他此刻的注意力竟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令她感到一阵阵的慌乱。 苏蔓之急忙挽出笑容,“庭谦,我们都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我一直都想见你一面,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 “苏蔓之。”池念觉得自己有点忍无可忍了,她回头看着他们,淡到极致的笑了下,“如果你们想叙旧,等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我把空间腾出来,随你们怎么说个够行吗。” 傅庭谦还以为她一直要装死呢,没想到结果也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不过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 他又看了看她。 苏蔓之不快的冷着脸,“我没做过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我一直都在发布会上,很多人都看着的,你就算怀疑我也得拿出点证据吧!” 池念只想赶紧解决完这事,然后赶紧离开,省得徒添心烦,“你的经纪人蒋雪呢,今天她在干什么,现在人又在哪?” “她是我经纪人,当然基本都在我身边,她现在也在楼下,你有什么怀疑的,可以把她叫上来问。” 傅庭谦把云莫叫过来,“去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儿,蒋雪跟着云莫来到他们这里。 关于自己的行踪,蒋雪回答的有模有样,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异常,跟苏蔓之一样,对于池念是被算计的事,仿佛一概不知,从神色上也看不出异样。 她们两个人可以算是完美无缺的回应,几乎能把她们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跟池念想的差不多,没有任何证据的事,问是不可能问得出来什么的,又不可能对她们使用什么非常手段。 这时,林临终于也来到这个咖啡厅,把自己所查到所有相关的事都如实告知了出来。 池念跟江靖北的照片之所以会在网上蔓延得这么快,是因为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买了营销,林临查了几个第一时间发布照片的营销大v,发觉他们都是受雇于同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是拍下照片,池念公司的那个男人。 傅庭谦不冷不热的道,“确定都是他一个人所为?” 林临点头,“我查了那些大v的银行流水,给他们付钱是同一个银行卡,卡银行是他的。” 傅庭谦冷笑了一下,“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一个人能办得到这么多事?” “那些营销大v是他昨天就找好的,钱也是昨天就付了。”顿了顿,他补充道,“所以显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拍下池小姐跟江总的照片,然后统一传给别人发布到网上,之后就任凭网上如何发酵了,可见,他早有预谋。” 林临说出这番话时,傅庭谦目光不经意的流转着,忽然之间,他眉头拧了起来,深黑的眸里流出一抹沉色。 苏蔓之跟蒋雪在眨眼一瞬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再看向傅庭谦时,就撞入他深黑的眼底深处。 她一怔。 另一旁的池念皱紧了眉头,“什么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想必那水估计也是他动的手脚,但我也很确定我跟他无冤无仇,跟他从来没有过节……这么看来,不把他找出来,就没法知道他背后是受谁指使的了。” 林临点头,“是这样。” 池念只得转向傅庭谦,隐约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没多想,“派去找他的保镖,有没有回电话?” “还没有。”他端起咖啡,浅啜一口,“不过这么久没有电话,估计是没有找到。” 第217章 只要……能让你心里舒坦了 傅庭谦话音刚落没多久,保镖的电话便过来。 果然不出意料,他们没有找到人。 那人不在公司,住处也早已人去楼空,电话关机……一切就这样断了。 池念的心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不由朝苏蔓之睨去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苏蔓之依旧端着不慌不乱的冷漠,“到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人做的吧?” “的确,是没有。” “所以你凭什么这样怀疑我?”苏蔓之不客气的道,“池念,我们之间是闹得不太好看,但不代表你什么脏水都可以往我身上泼,现在问也问了,查也查了,事实证明这些跟我牵扯不上,你还有什么理由污蔑我?” 池念闭了闭眼睛,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不是她想污蔑苏蔓之。 只是她真的想不到,她究竟还得罪了什么人,至于让人如此精心预谋,连后路都打算得这么清清楚楚。 苏蔓之望着她凝重的模样,意有所指的讥讽道,“该不会这些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池念微微眯眸,“我自导自演?” “倘若你真的是被人算计,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不就是我么。”苏蔓之姣好的面容溢出了不屑,“你都能怀疑是我指使人做的,反过来,我也可以怀疑是你贼喊捉贼的一出戏。” 池念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生出了幻觉,“我做这些,于我有什么好处?”听着苏蔓之那些话,就觉得好笑,“就为了给你泼脏水?” 苏蔓之凉凉的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们闹了这么多次,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怨恨么?” 池念感觉自己差点要窒息。 “我拿自己的清白名声,去污蔑一个跟我有过节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她不禁扯唇,直白地道,“苏蔓之,你真看得起自己。” 她从容中不急不缓的冷蔑之意不加掩饰,听出来她根本就没太把她放在眼底的意思,苏蔓之神色凝滞,有点挂不住脸。 一阵沉默以后,池念接着动了动唇,“没有任何证据就怀疑你,的确是我不对,我为怀疑你而道歉……” 她说过,如果不能证明是苏蔓之做的,她会道歉。 而现在所有得知的消息,都无法跟苏蔓之关联上,苏蔓之清清白白的再无让人怀疑的道理,她必然也要说到做到道这个歉。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傅庭谦阻断了她,“时间不早了,先让云莫送你回去吧。” 事已至此,再待在这里也没意义,池念也本是打算离开了。 只不过,让云莫送她回去,他还不走吗? 池念无声的凝向他。 傅庭谦说,“我还有点事要去办,等晚点再回去,云姨应该已经做好饭了,你乖乖的先回去吃饭。” 她视线下意识在他跟苏蔓之身上探了个来回,直觉是觉得,他想把她支走。 看来是真的有旧要叙了。 也是,他们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把苏蔓之叫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证据是指向她的,苏蔓之遭受这样莫大的冤枉,不安抚一下说不过去。 何况,苏蔓之是他曾交往长达七年的旧情人。 她待在这里是无需多言的多余。 池念扯了扯唇,回了一个“好”字,叫上云莫拿了包起身。 “池念。”傅庭谦忽然又叫住她。 池念身形停下。 傅庭谦从咖啡桌前起身,踱着慢条斯理的步子。 倨傲的身形定在她身前,低眸注视她平静轻淡的表情,他的手指刮了下她的脸,有不自觉的温和透露出来,“别想太多,记得乖乖吃饭,嗯?” 别想太多? 是让她别太烦恼是谁在这么精心盘算的针对她。 还是……让她别误会他跟苏蔓之什么? 池念掀起细长浓密的睫毛,把他看不出情绪的俊颜纳入眼中,分不清他究竟指的是什么。 只不过,他语气好似有股能抚慰人心的魔力,能把她心里头的那点不适感驱散开。 池念抿了下唇,“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想了想,想叫他也早点回去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紧接着便叫上云莫一块离开。 凝视池念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视野里,怔愕在原地的苏蔓之,满脑子里都是他对池念轻声细语的柔和。 仅仅是一两句话的交谈间,那样的画面落入她的眼中,跟眉目传情没什么分别。 苏蔓之控制不住的妒火在心底蔓延,就在她木讷的呆滞着时,傅庭谦的眸子也终于敛回,转而停在她身上。 他黑如曜石的眼极其犀利,犀利到苏蔓之无端端的感到心慌,有那么一瞬间,竟是让她不敢看他,“庭谦……” “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背叛。”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苏蔓之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感觉不太明白。 她双眼露出不解,“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这样说好了。”傅庭谦双手抄进熨烫的笔直的西裤里,眉宇之间皆是从容不迫的寡淡,“倘若这一次池念真跟江靖北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放过江靖北,同时我也不会放过促成这件事背地里的那个人。” 停顿了下,他那双黑沉得几乎不带色彩起伏的眼,逼得人几乎无所遁形,轻起薄唇补充道,“不论是谁。” 这个不论是谁里,显然包括了所有人……甚至是她。 苏蔓之心房一震。 但面色上,她仍旧是那副维持着镇定的模样,不露一点痕迹,“这个自然,毕竟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 “你明白就好。” 他意有所指的话,令苏蔓之无不僵硬。 “庭谦。”苏蔓之深呼吸着,“在你们没有找出那个背地里算计池念的是谁之前,她可以随意怀疑我,我也不给她挂上自导自演的嫌疑,但倘若连你也是对我怀疑最深的话……” 她苦涩的弯着唇,“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感情,与其让你这么疑心怀疑我,不管有没有证据,我都可以认下这个罪名,只要……这样能让你心里舒坦了,是你认为最好的结果。” 第218章 她的职业,是个演员 傅庭谦默然不语的不吱一声,神情讳莫如深,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甚至无法猜测。 “如若你想让我去跟池念道歉,我跟她之间有这么多的隔阂在,做不到跟她道歉,何况看样子,她到底是没跟江靖北真的发生什么。”苏蔓之咬着唇,“所以除了道歉之外,你想让我承担什么后果,是去跟警察自首,还是在网上公布这些事都是我做的都可以。” 傅庭谦终于开了口,寡漠的道,“既然还没有证据的事,自是不可能让你去承担这些事。” 她双眼漾着失落与受伤的色泽,“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关系,连你的心里都在怀疑我,不相信我,我还不如干脆认下这个罪名。” “没有任何人要求你认下这个罪名,你无需多此一举。”傅庭谦心里头郁躁的厉害,尽量压着口吻淡声说,“时间不早,你也回去吧。” 苏蔓之不想走,也不甘心。 尽管清楚着,他现在怕是没了跟她多费唇舌的心思,她仍旧驻足在原地,双眼委屈的逐渐微红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却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纵然我以前有千万般的不是,找了池念几次麻烦,可是那些不过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不想失去你不想让其他女人惦记你而已。”她声音带着了哭腔的道,“她怀疑我无所谓,但如若连你都怀疑我的话……庭谦,你没想过这会多伤我的心吗?”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他不该了。 也确实是不得不承认,她曾经之所以给池念找了那么多的不痛快,终究不过是因为在乎他。 “蔓之,我只说这么一次。”傅庭谦深邃的眸子半阖着,眉宇间覆盖着晦暗,“倘若真的不想让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情分,变得毫无价值,在这之前的所有事都可以暂不计较,但从今往后,就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他徐徐道,“尤其是,对她动什么手脚。” “……” “明白了的话,就走吧。” 清清楚楚接收到他每一个字眼,苏蔓之神色略略苍白的僵滞,呆如木偶似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不想让他们在一起七年的感情变得毫无价值,就不要对池念动任何不轨的心思么。 想当初,他也是这么护着她,她才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对待池念的心意,她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用心程度。 这根本不是一时的新鲜感。 可是明明他们才分手多久而已,这么快,他就那么喜欢池念了? 喜欢到,为了池念而来告诫她? 到底,他们是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地步? 过了片刻之后,苏蔓之嘲弄一笑,溢满伤痛的眼看着他,“庭谦,你的心……真的已经彻底的变了吗?” 傅庭谦薄唇微抿,“我现在是跟她在一起。” “可是池念根本就不喜欢你!”冲动之下,堆积在胸腔里的话终是不吐不快着,苏蔓之神情激动的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根本没有一点真心吗?” 他淡淡着,眼底暗沉,“看得出来。” 她再次僵住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那你还……” 傅庭谦阖了下眸,不温不火的挑唇,“可能因为我喜欢犯贱吧。” 苏蔓之彻底的呆住了,心口上好似被刺了一大块。 在她满是错愕跟震惊的表情里,听见他缓缓的道,“她跟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她想跟我在一起,不过是我卑鄙无耻,稍微利用了她的软肋。” 他用着最淡然的口吻,说着让她无法理解甚至感到惊心无比的话,“所以你不必对她抱有敌意,因为没有意义,和你分手辜负了你这些年的感情跟付出是我的错,你有什么不满跟难以释怀,可以怨恨我,亦或者还需要我如何补偿你,你都可以尽管提,但凡是我能做得到的。” 苏蔓之喉咙宛如被什么东西卡住,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头满是无端端的被刺得空荡。 她一直以为,他之所以跟池念在一起,是因为池念勾引,而他又因刚好对他们的感情有了厌倦感,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免会心生疲倦。 可是今天,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好像……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他说,原来是他要求的池念跟他在一起? 他让她不要对池念心生怨恨? 忽然的,苏蔓之忍不住哑着嗓音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这是他自己都没能寻到的答案。 说来好笑,他以前一直都是那么的看池念不顺眼,但一直不顺不顺着……等他反应过来时才猛然察觉,他的眼里竟然一直都是这个不顺他眼的女人。 又仔细想想,他起初是为什么会觉得池念不顺眼的? 这似乎又要追溯到那个新婚夜…… 傅庭谦心弦微动。 该是把最后一点跟苏蔓之说清楚的事,他自觉是认为说得已经足够明白,至于其他他跟池念的事,没有再多言的必要。 傅庭谦道,“其他事不必再问,你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不送你了。” 苏蔓之心房上宛如利刃一样的穿透着。 他明显不想再多谈,也不想再浪费毫无意义的时间,对她更是没有再多余的话可以说了。 她是以怎样的表情离开的,傅庭谦没有去看。 他迈开步子,径直来到咖啡桌前,拉开了椅子坐下。 没喝完的咖啡都已经凉了。 一直没敢吱声,只默默站在一旁听完他们对话的林临,看了看逐渐走远的苏蔓之,这才回头问身前的男人,“傅总,你怀疑池小姐这次的事,是苏小姐干的?” 傅庭谦半阖着眼帘,眼底幽暗着,“起初是不怀疑的。” 不对,最开始是怀疑过,后来一想觉得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又打消了怀疑。 林临听出他的含义,“可是看她的反应,不像啊……” 傅庭谦端起凉透的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五官神色黯然,波澜不惊的口吻,“她的职业,是个演员,作为演员,她的口碑一向还不错。” 林临感觉品出了点什么。 咖啡桌前的男人接着又道,“你再去帮我查点东西吧。” 第219章 所以这笔账,只能我自己来算 苏蔓之和蒋雪一块离开的咖啡厅。 蒋雪跟她身侧,彻底离了傅庭谦,她才小声开腔道,“傅总刚刚告诫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怀疑是我们做的?” 苏蔓之神情很难看,听完傅庭谦的那些话,难以接受的震惊久久弥漫在她的胸腔里,心头上更像被针扎一样,刺得难受。 闻言,她脸色更是煞白。 他虽是没有直接坦言说怀疑她,但他话语中透出来的意思,毫无疑问是在怀疑她了。 蒋雪不解,“可是我们不是做得很滴水不露吗,他们查的什么证据都跟我们无关,他为什么怀疑我们?” 苏蔓之脚步微顿,想起了方才她跟蒋雪眼神相交后,她再看向傅庭谦时,他眼神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她抿紧了唇,没回答蒋雪的话,而是继续边走边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云城了吧?” “让他办完事就送走了,现在早已经到另外一个城市了。”蒋雪信心满满的道,“你尽管放心吧,什么事都是让他一个人去办的,查不到我们头上。” 苏蔓之还是不太安心,“万一他被找到了呢?” “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保证过就算被找到,也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如此,多少是能安心了。 蒋雪又道,“只是傅总既然在怀疑我们,我怕他……” “没事。”苏蔓之沉着声音说,“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不会怎么样的。” 蒋雪怕就怕在,傅庭谦还真能找出什么证据。 尽管她们把这事撇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马脚能彰显出是她们指使人做的,但傅庭谦哪是吃素的人? 他一向手腕铁血冷硬。 蒋雪担忧着道,“蔓之,如果傅总真能查到点什么,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苏蔓之脑海中,不住回荡着傅庭谦的每一个字眼。 他说—— 倘若真的不想让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情分,变得毫无价值,在这之前的所有事都可以暂不计较,但从今往后,就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尤其是,不要再对池念动任何手脚。 他的意思,她都听明白了。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在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只是怀疑她的情况下,他竟会为了池念而来告诫她这些。 苏蔓之闭了下眼,双手暗暗攥紧,“没关系,这一次他查到了也无所谓,毕竟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会一点情分都不顾。” 所以说,她到底跟池念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她犯一两次错误,他是可以不计较的。 苏蔓之转而又冷漠的道,“以后我不再动池念就是了。” 蒋雪也听得出来,她们若是再动池念,傅庭谦怕是不会再顾他跟苏蔓之这些年来的情分。 他不可能一次次纵容,她们肆无忌惮算计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人。 “就是可惜了这一次,池念竟没跟江靖北发生什么,不然肯定不是现在这个结果!”蒋雪惋惜的道,“傅总到底是个男人,池念如果真跟其他男人发生关系,他肯定会觉得她脏,不可能还会跟她在一起!也真是没想到,池念身边竟然有一个女保镖!” 原本她们想的是那样好,然而却没想到,在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被池念身边的一个女保镖给搅乱了。 眼下这情况,即使她们还想在池念身上动什么手脚,也不太可能了,仅有的一次机会,也就这样没了。 苏蔓之却跟蒋雪想的不一样。 这一次池念没真跟江靖北发生什么,傅庭谦才说过去的事可以暂不计较。 可如若真的发生关系…… 苏蔓之脸色惨白。 如若真发生了关系,池念脏是脏了,就算他不要池念了,但其他的人,尤其是促成这件事的她们……他还会容忍吗? …… 池念跟云莫跟傅庭谦分别之后,原本云莫是要开车送她回去的,然而车还没开出去多远,池念就让云莫把她送到附近的派出所来。 等她再从派出所出来时,云莫看了看她,什么都没问。 回到车上,池念坐在副驾驶。 开着车的云莫道,“池小姐,现在回去吗?” 池念想了想,“再送我去我们公司一趟。” 云莫看了她一眼,“今天才刚出这样的事,你们公司怕是有记者在蹲守。” “不会,现在都这么晚了,记者再蹲在那里没有必要。”池念淡淡说,“如果白天去才是不方便,这个时间点,公司里都没什么人,大冷的天记者也没这么多闲心。” 她这个时间点还去公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去找更多那个男人的相关资料。 关于这次的事,分明有傅庭谦在让人查,可是池念依旧在派出所立了案。照理来说,案子立了会有警方的人去查,接下来她们只管回去等着消息就好,无需她再多费功夫。 云莫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疑虑,问道,“池小姐,我不太明白,你既然已经报了警,傅总那边必然也会让人去找那个男人的,为什么,你还要自己去查呢?” 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查,这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池念转头看向她,温温道,“你觉得这一次的事,像是苏蔓之干的吗?” 云莫想了一下,她待在池念身边没几天,于是如实道,“从她每一次跟你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毫无疑问她对你充满了怨恨,所以即使没有证据,也不能完全排除掉她的嫌疑。” “你觉得,倘若真是苏蔓之干的,傅庭谦会怎么做?”池念微微扯唇,“就算他查到了什么,他会跟苏蔓之算这笔账么?” 云莫开着车,沉默了好久。 过了片刻后,她才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池念心里忽然有点发苦。 有些事情,不想承认都不行。 “好歹也是曾经在一起七年的人,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谁又可能一点情分都不看。”她浅浅的轻笑着,视线游离的转向车窗外,“我才跟他在一起多久而已,本就不是什么两心相悦的感情……所以这笔账,只能我自己来算。” 第220章 池小姐,你好像有点累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知道傅庭谦还在让保镖找那个男人,却依旧选择报警,不仅让警察去查,自己也要去查么? 云莫欲言又止的道,“也许傅总也不会一点都不计较,只是可能……不会计较的那么严重。” “那就不是我要的结果了。”池念背部靠着车座,眼底有点凉,“发生这种事,这次是万幸有你在,但假如没有你在,结果会有多糟糕想都不敢想,所以想让这次的事轻轻揭过,是没可能了。” 她一想到那种结果,心底就冷得厉害。 云莫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可是倘若傅总不想太计较,你却偏要坚持,岂不是又要跟傅总闹矛盾?” “立场不同的事情没有办法,他念及他的情分,我也有我的不能原谅。”池念的声音彷如烟雾缥缈着,“不管他那边查到什么,只要我找到证据是苏蔓之做的,他不阻碍我对苏蔓之如何,我跟他就不会闹起来。” 谁也不知道傅庭谦会怎么想。 会不会闹起来,也只能等到她查清楚了才会明白。 “总之到时候再看吧,目前来说我跟他没有闹起来的理由,而且,不是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苏蔓之做的么。”她嘲弄的慢慢道,“也许,真的跟她无关呢……” 云莫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不知怎么的,她竟从池念的神情里,隐隐看出了一丝丝的疲惫之色。 云莫下意识道,“池小姐,你好像有点累了。” 她的确感觉身体挺无力的,“可能是今天发布会上的事太忙了吧。” “不是。” 说不上来那是种怎样的感受,云莫也才来她身边没多久,对池念以及傅庭谦的感情并不算怎么了解。 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的累,并不是因为工作的忙碌而造成的。 而且之前她都没这样的感觉。 似乎是因为刚刚提到了傅庭谦会如何对苏蔓之时,她脸上才渐渐有了疲态。 云莫想了一会儿,“你是在烦恼这件事万一真跟苏蔓之有关,傅总却在从中阻碍,不让你追究苏蔓之?” 池念神色滞了滞,目光没有焦距的凝着车窗外,口吻轻淡,“也许是吧。” 以前她跟傅庭谦就因为苏蔓之闹了许多,说实在的,心里无不感到疲倦着。 没有任何人喜欢日子总在矛盾中度过,这段时间她跟傅庭谦在一起也尽量避免了争执不愉的事发生。 没想到安生的日子没过多久,又出这事。 “最好这次的事跟她没关系吧。” 她是肯定要追究到底的,不论是谁。 “不说这些。”池念示意了她一下,“你把车窗解锁一下,我想透透风。” 云莫提醒道,“这种天气,很冷的。” “开我这边就行。” 云莫只好把车窗解了锁,池念降下了她那边的车窗。 云莫注意到她只开了小半,“池小姐,你想开完的话就开吧。” “但是全开完,风会吹到你那边。” “没关系。”云莫勾唇,“我底子好,这点冷风还不会让我觉得冷。” 池念听着她的声音回头,就见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弧度,讶异着,真心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云莫微怔。 “你的脸很英气,虽然不笑也显得很酷,不过有句话不是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么?”她夸赞道,“你一笑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好多,很好看的。” 云莫没再笑,不过看着车前方,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池念耳畔边又风灌入,没听清,“什么?” 云莫又不多说什么了,“你想吹风就吹吧,我也想透透风了。” 池念,“……” 行吧,她们毕竟了解的不深,反而是她说的有点多了。 池念把车窗差不多全降完,然后双手的胳膊肘搁在窗口上,狂风呼啸着从她脸上刮过,把她的头发都吹得凌乱了也没管,双眼出神的看着外面流逝而过的景物。 好久之后,她声音随着风吹过来,“云莫,倘若我真的查到点什么跟苏蔓之有关的,你会告诉傅庭谦么?” 云莫暗暗降低了些车速,听闻她的话,迟疑了下道,“不会。” “他不是你的雇主吗?” “傅总只让我负责保护你,并没有说让我监视你,所以不论你做什么,我的职责只有一个。” 池念一张巴掌大的脸都被吹乱的头发胡住,她伸手撇开发丝,轻轻说,“但他若是问你了怎么办?” 云莫一边稳稳开着车,一边道,“如果你不想傅总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池念斜过视线,不由瞟向她,“为什么?” 为什么……也许是出于感激吧。 若不是她把傅庭谦安抚下了,之前在酒店里的房间里,傅庭谦不会那么轻易罢休不再问罪她。 她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不过后面这些话,云莫没有说出来,“池小姐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跟着你,其他什么都不听不管,这样即使傅总问了,我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池念点头,“这样也好。” 她是相信云莫不会跟傅庭谦说什么的,只是云莫毕竟受雇于傅庭谦,倘若傅庭谦真问她什么,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太为难的话,倒不如什么都不知情。 在他们说话间,没多久就到星尘传媒的公司。 云莫把车在路边停下,没跟池念一块进入他们的公司里,只在路边等着她。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时间,如今他们那部剧已经没什么可再多忙的,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再加班的人,还有几个留在公司的也是在闲聊着什么。 看到池念走进公司里,正在跟人聊八卦的小唯惊讶了一下,“池念姐,你怎么来了?” “来查点东西。” 池念简短的说明来意后,留在公司的几个人都明白了,然后就把她带到一张办公桌前,“这就是赵同的办公桌,什么东西都还没动的。” 池念点头,“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我自己来看就行。” 第221章 姜还是老的辣 傅庭谦回到九溪湾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半。 见到他进来,还没睡的云姨从沙发里起身,“先生,您回来了。” 傅庭谦应了一声。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随之把身上的外套大衣脱下来,云姨走过来接过。 傅庭谦瞟向客厅一眼,客厅里的大屏幕电视还在放着电视剧,但没见到其他什么人。 云姨仿佛看出来他在找什么,笑着道,“太太已经回房了。” 傅庭谦随口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约半个多小时前吧。” 半个多小时前…… 也就是说,她跟他分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来。 傅庭谦阖了下眸,“她吃饭了吗?” “吃了。”就是吃得不多,随便扒了几口就回房间了。 傅庭谦摆手,“知道了,挺晚的,你也去睡吧。” “嗳!” 云姨看着他迈开长腿上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他们两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主卧的卧室里留着一盏光线低暗的壁灯,傅庭谦打开房门进来,见到的就是大床上裹着天鹅绒被子凸起的一团。 他打开房门的动静,似乎没有惊动到大床上的人儿,床上一动不动的没有什么反应。 傅庭谦看了一眼,没有当即走过去,而是折身去拿了睡衣随后进了浴室。 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十五分钟左右。 喷洒水柱的蓬头被关上,水声止住。 没多久,穿着黑色睡衣的他,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随意的把水渍擦拭掉后,将毛巾扔到一旁的脏衣篓里,他身形来到大床边坐下,微侧过俊脸,凝着那个始终未有动静背对着他的人。 片刻后,柔软的大床陷下去。 大掌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肢,他咬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你还没睡,跟我说说话,嗯?” 池念的确还没睡,正确来说,她是睡不着。 耳畔边灌来男人低低的嗓音,她闻言便缓缓打开了双睫,没在他明知的情况下还佯装熟睡的样子。 她嗯了一声,“说什么?” 他们能说的话,不应该很多吗? 傅庭谦的视线下方,是她白嫩娇俏的五官,他定定看了须臾,“你不问我这么晚才回来,去干什么了?” “你能忙的事情很多,这有什么好问的。”她侧过脸,看到他一头墨色的短发还是湿湿的,“你怎么没把头发吹干?” 傅庭谦自己懒得吹,“你帮我?” 池念看了看他的脸,不起不伏的说了声好,然后挪开他搁在她腰上的手,掀开被子起身,“我去拿吹风筒。” 任由她去拿了吹风筒过来,在插座上通了电。 傅庭谦配合的坐起身。 打开开关,池念站在他的身侧,举着吹风筒,指缝间穿透过他的短发。 傅庭谦的发质很硬,又硬又黑,一头墨发还很浓密,修剪整齐十分衬他充满男性成熟而英气的长相。 吹风筒是静音的,基本没什么声响,流淌在他们之间的,是无尽的静谧。 终是傅庭谦开了腔,“听云姨说,你回来得很晚。” 池念抿了抿唇,“去了公司一趟。” “去查那个男人?”听起来是疑问句,但他用的是笃定的口吻,接着又说,“查到什么了?” 池念听不出真假的语气回道,“他既然是有预谋的做这些事,哪里还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在公司里等着我去查。” 傅庭谦掀起眼眸凝视她。 她表情很平静,平静的叫人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 “既然查不到什么,那就别浪费心思去查了。”他陈述道,“我会把他找出来送到你面前,任凭你想如何处置都行。” 依照他的人脉关系,想找出赵同只是时间问题,兴许比她报警找到的还要快。 从上一次她被绑架,就该知道他在警方内部有人,能利用的资源远比她报警或者自己一点一点的查,都要来得轻易便捷得多。 池念没想过会得到他这样的保证,不由不确定的看了他两眼,“真的?” “当然。”傅庭谦薄唇轻淡的应声,黑如深渊的眸子隐隐幽暗,“既然这事是他所为,自是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否则将来岂不是谁都知道,你是任何人想算计都能算计的。” 那他作为她的男人,未免也太失败了点。 池念听着他这话,总觉得哪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怪。 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傅庭谦溢出轻笑的弧度,“说起下药这事,我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一直都想不明白,挺想问问你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到底怎么想。” “嗯?” 他忽然伸手,把她手上的吹风筒拿开放到一边,然后拿过她的手腕,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傅庭谦面朝着她,捏了捏她的脸,“当年蔓之被爸妈绑了威胁我,要我跟你结婚,你在知道这事以后死活不愿意跟我结……” “那当然是死活都不想跟你结了,你都有苏蔓之了我还跟你结婚,我秀逗了?”提起这事,直到现在她还愤愤不平,怒火堆积在胸腔里,无不埋怨的嘟囔道,“哪里知道几年不见你居然变得那么……” 顿了顿,想说他卑鄙无耻的话被吞下去,她哼声道,“总之,你自己知道你干了什么。” 他哄着她,低眸柔软的注视着,“是,当初我逼你结的,这事一开始就是我的不对。” 但当时他也别无办法,也是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逼的她。 毕竟一面是他的父母,一面是苏蔓之。 苏蔓之当时被何慧蓉跟傅启正,牢牢攥在手里失踪了半个月,说什么都不放了她。 面对自己的父母,他抵抗过争执过,却不能真的彻底与他们为敌大动干戈,最终只能选择一个缓和点的办法,让池念暂时跟他结婚从容而令他们放掉苏蔓之。 原本他想的是,等苏蔓之被放了,他便立刻又跟池念离婚,再补偿她物质方面的东西,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那时他还算年轻,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第222章 傅庭谦,你万死难辞咎了! 在他跟池念结婚领证的那天,傅启正跟何慧蓉似乎早就看出了他心底当时打的什么算盘,于是让他签了一份极其不平等的协议。 那份协议有多不平等? 他若跟池念离婚,就得让出他名下一半的财产,其中包含了股票、基金、房、车等等甚至是公司一半的股权。 当时的傅庭谦还没有彻底接管傅氏,但也依靠自己的能力发展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公司,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得来的,名下一半的财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要让出自己打拼来的半壁江山给池念。 这对于当时野心勃勃的傅庭谦来说,他可以补偿她高额钱财,却绝无可能把他单靠自己奋斗所得来的一切,分出去一半给任何人,省得后面他还要找她买回来,池念又能再狠狠敲他一笔,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也许那个时候,他可能想得太多了点。 当时的境况已然难以两全,箭在弦上,只得签下了那份协议。 而后来,他跟池念结婚,傅启正也撒手只管国外的公司,把国内的傅氏交由他,傅庭谦将自己那个公司与傅氏合并之后,那便更无可能再轻易对池念提出离婚了。 如今想来,傅庭谦猛然发觉,他竟是一步步的跌进傅启正的圈套里,心里头也是百感交集。 这些几年前的所思所想所有打算,傅庭谦都没告诉池念,如今也没有必要再提。 毕竟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他曾经的想法并不代表着他现在的想法,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把她牵涉进他跟苏蔓之的世界里,尽管他有自己不得已的缘由,却依旧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傅庭谦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语调不轻不重,含着缱绻的温和,“当初逼迫你结婚,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厚道,我道歉,行吗?” 道歉么……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来了他为这事道歉了? 池念撇了撇嘴,用着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令他无地自容的话,“你这声道歉,来得可真够晚的。” 傅庭谦闭了闭眼睛,换做以前或许都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如今看着她,竟觉得有几分心虚了,心脏上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是我该死。” 男人带着沉重的声音传入耳里,池念本能心惊肉跳了一下,双眸溢出错愕的看他。 “当然这么几句话,你肯定是还不能原谅的。”傅庭谦突然起身,一条长腿曲着,半蹲在她身前,拿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脸庞上,“要不然,你打我?” 她目瞪口呆,“让我打你?” “今晚你想怎么打都行,只要你觉得消气了,我随你打,你也不用手软。” “……” 池念是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手软的,只是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样子,她很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真的,他会道歉都不错了,居然会伸出脸来让她打……他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是会任由别人随便打的人? 看她半响没有什么动作,傅庭谦扬眉道,“不知道该怎么打?不会这事还要我教你,而且你以前不是没打过……” “别说了!”池念触电似的把手从他手掌抽出来,一言难尽的道,“你让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傅庭谦,“……” 她很狐疑他,“不会我打完你,你立刻又报复回来吧?” “我想我表达忏悔的态度很真诚了。”傅庭谦抚抚眉心,“应该不至于让你怀疑我会报复回去,何况这事能有什么让你有不好的预感?”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心情,就是觉得他认错认得也太不像他了,无缘无故忽然就扯到以前的事,态度这么积极还让她打他出气,他这段时间来对她再怎么好,都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破天荒的待遇。 太奇怪了。 过于奇怪的事没有缘由,她不信。 难道,他已经查到什么跟苏蔓之有关的证据了? 池念心底一沉。 看不透他突如其来的诚恳,是否跟她所想的一样,尔后把探究的视线移开,她轻蹙眉梢道,“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要问我的。” “是。” 她既没打他,也没说原谅他当初的逼迫,傅庭谦也没要求她立刻表什么态。 他定定看着她的侧脸,随后起唇道,“为什么结婚的那天晚上,给我下药?” “下药?”池念懵了。 “原本强迫你结这个婚,我也很过意不去……”顿了顿,他还是不说这些,接着在她身旁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道,“你说你不喜欢我,你还给我下药,让人把我送到九溪湾?” “……” “如果不是喜欢,那你当时就是在故意报复我逼你结婚的事?” 池念呆住了,大脑在嗡嗡作响,感觉自己哪里有点连接不上他的思路,缓了好久才渐渐明白了什么。 江靖北这次被下药的症状,说起来,的确还真跟他们新婚夜那个晚上,傅庭谦的症状相差不多。 只是三年多前的池念还是个未入社会职场的人,不知道那样的反常意味着什么,以为他是喝了醉,别人把他送回九溪湾让她扶进去,她把他扔在客厅就没管了…… “我承认当时你逼我结婚,我是很想报复你,但你要说我给你下药,我肯定不认!” 傅庭谦眸色深然,“真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 她疯了吗给他下药? 池念气极的心肝都在疼,“感情你一直以为我给你下了药,让你背叛了苏蔓之?” “……” “我也一直都不明白,明明婚是你逼我结的,你怎么好意思还各种看不惯我针对我。”她呼吸剧烈起伏着,说起这些事,简直越想越愤然,“你半夜爬上我的床……我都怨恨你怨恨得不行,你居然以为是我给你下药?我闲的拿这种事来报复你?” 傅庭谦喉咙失语。 “你自己被人下了药,居然以为是我做的,所以以前才那么针对我是吧?”越想越悲愤,“傅庭谦,你万死难辞咎了!” 第223章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话音掷地,池念一骨碌的双脚落地,起身。 还没走出去两步,手腕被钳住,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去哪?” 池念头也不回,“你别管我了行吗。” 傅庭谦眉心跳了跳,掌控着她手腕的手没松开,放轻了声线,“池念,不要这样。” 她弯了弯唇,“那我应该怎么样?” “池念……” 池念回头来,白净精俏的脸蛋溢出满满的气愤,“傅庭谦你自己说,你曾经针对我的事还少吗?” 傅庭谦默了默,唇畔艰难的吐出两个还算诚实的字,“……不少。” “对吧,你自己也知道了。” 池念要气笑了,可她却笑不出来,反而是眼眶在渐渐的红了。 “但凡只要碰上苏蔓之,永远都是我的错我的不对,那时你们在一起,你无条件站在她那边,好,这点勉强可以理解,但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她想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比较贴合的形容词,“很令人发指吗?” 傅庭谦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然后,用力的揪了一下,辩解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本身没什么可辩解的。 把她委屈得酸酸红红的双眸纳入眼底,他绕到她身前来,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拭她的眼睫,“对不起,别哭,嗯?” 池念不想哭,她也不是喜欢把旧账翻来覆去拿出来算的人,这么久忍到现在,能忍的不能够忍的都过来了,事到如今本来就没什么可好再谈的。 然而此刻,忽然之间很多她曾经不能明白的事,都明了了。 “我一直以为,是不是我天生长了一张让你看不惯的脸,所以你处处针对,处处给我脸色。”她极致讽刺的气笑着,“可是现在,你却来告诉我,这些都是因为你以为我给你下药引起的?” 傅庭谦默然不语的注视她,相当于默认了她的疑问。 细数过往,真要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尤其看她不顺眼的,那真该要从新婚夜那晚开始算起。 他逼她结婚,本就是他把她牵涉进他跟苏蔓之之间的关系来,没有道理还那么看不惯她,但自从新婚夜那晚过后,傅庭谦明显对她刻薄了起来。 池念终于想明白了缘由,就觉得很好笑,气得又哭又笑的,胸口跌宕的起伏着,“居然是因为一个误会……” “误会你是我的错。” 这些过去的事,也许本不应该再提及。 到了如今,他既然想跟她在一起,那便早不再计较这些事。 傅庭谦轻轻揉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唇畔间溢出低低柔柔的语调,有些自责,有些后悔,“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别哭行吗?” 她一哭,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念浅浅的呵笑一声出来,挂在眼眶里的湿润被她用力的憋了回去,转头回来对望他,“我打你骂你有什么用……打你骂你,能让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吗?” 显然不会。 “你为什么当初不早点跟我说清楚?”她声音有点哑了,“你早点跟我说清楚,我不会解释吗,你早点跟我说清楚,还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吗?” 傅庭谦静默片刻,“我想那时,即使你解释了,我可能也不太相信。” 池念微震,遂尔了然,喃喃的好笑道,“因为那时候,只有我有给你下药的可能性?” “你能想得出,还有其他什么人么?” 只有她,有充足的理由跟动机。 “但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她身子发着抖,“我再怎么埋怨你逼我结婚,我也不可能给你下药!再说,我那个时候哪里懂得这些?” 她遭受莫大冤屈的反应,不是在说谎。 “抱歉,误会了你这么多年。”傅庭谦眉眼都是低柔,轻轻地道,“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提了。” “你不提,岂不是一直都以为是我干的,然后一直都误会下去?” 他嘲弄着轻扯唇角,“说的也是。” 如若不是因为好奇她当时到底怎么想的,他都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了。 傅庭谦形容不出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当初如若不是以为她下的药,他兴许不会那么过分。 “不过这事,在这之前我就已经不介意了。” “可是我介意。” “嗯,我知道。”他禁不住想把她拥入怀里,拇指摩挲着她的头发,“池念,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了,对不起你的事,说要让你原谅你必然也不太可能轻易原谅得了,但以后不会再有那些事了。” 以后…… 她跟他,有以后吗? 池念闭了闭眼睛,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把他推开。 傅庭谦凝视她的背影走到落地窗前,她的背影清瘦的好似风一吹就等倒。 她静默了好久,声音才缓缓传来,“我脑子很乱,想自己安静一下,可以吗?” 他眉宇微皱,“你要自己安静想什么?” 她没出声。 傅庭谦几步过来,到她的身侧,板过她的肩膀,“你想安静可以,但不能胡思乱想,嗯?” 池念不说话,看也不看他,眼神瞥向了另一边。 望着她这个样子,他忽然有点慌了。 “既然是误会,误会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傅庭谦箍着她的肩膀,微微低下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即使曾经有误会,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池念低笑,可笑意不达眼底,“怕是过不去了。” 她想都没敢想过,造成这些恩怨的缘由,仅仅是因为一个误会这种事,这未免过于荒唐过于好笑。 他渣得明明白白的,她都没觉得比这种一个误会造成的原因,更叫人难受。 “过得去的池念。”他压低了声音,“信我。” 池念不闹不怒,静静地说,“我想安静,想一个人待着。” “可以,但你要保证不会胡思乱想。” “不是。”她抿了下唇,没什么温度的道,“我想搬出去,想一个人待着。” 搬出去? 他瞳孔微缩,定眸看她,接着是没什么商量的道,“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第224章 惆怅而难受 不答应吗? 无边的沉默弥漫在他们之间,略略压抑的气氛。 池念睫毛动了动,可终究还是没有去看他,傅庭谦的视线,却是分秒都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他心里头也很清楚,当初明明是他被别人下药半夜爬上了她的床,结果事后还甩她脸色,这些年来更是对她刻薄以待。 不仅刻薄,他的某些部分行为,大概是开始知道疼惜这个女人了吧,他自己竟也感到了些许的发指。 曾经他是怎么想的? 他以为下药的人毫无疑问是她,一个下药给他让他玷污了自己清白的女人,那必然是没有什么好客气好珍视的,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他又何必爱惜她。 所以他对她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丝毫不管她的所思所想。 而这些都是因为一个误会…… 傅庭谦眼神微暗,凝着她不想再看他的眼,了然她提出想搬出去一个人安静的缘由是什么,“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是不是?” 池念没吱声,无疑于默认。 傅庭谦声线暗哑,“你想安静,我可以让你安静,你不想看到我,我就暂时不出现,但你别搬出去,嗯?” “傅庭谦。”池念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们没有未来的。” 他不容置疑的两个字,“会有。” 池念垂着眸,低低嘲弄的出声,“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错得离谱,你现在让我明白了这些年你对我的误解,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只觉得更加不上不下,特别难受,特别不舒服,一点都没有觉得因为误解被解除了而感到高兴。” 无边无际汹涌的情绪,犹如巨浪在她心扉上拍打。 这种滋味,令她真的太难受了。 “我的确是万死难辞了。”她难受,他也没好受多少,“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舒心一点?” 池念张了张嘴,“我……” “除了想离开,想搬出这里。”这是他唯一不能退让的。 她暗淡着,“我说了,我们没有未来。” “你以为没有未来,是你心里还放不下过去那些事而已,但这些迟早会过去的,我保证我将来再也不会那么不是人了。” 后悔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 傅庭谦唇畔溢出自嘲,低头吻了吻她的侧脸,“我现在有多后悔,我就有多不想让你离开了,你以前骂我骂的对,你再继续骂我,嗯?” 池念没心情骂他,因为骂他并不能让她心里好受。 她慢慢的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真的还要这样继续错上加错,维持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吗?” “没有什么不上不下,等你放下了那些疙瘩,我们就会很好。” “可是我放不下。” 她唇角溢出浅浅的弧度,傅庭谦看着她,心头凝滞。 片刻后,他道,“所以,你只想离开?” 池念没有否认。 因为难受,她想,或许只有离开才能稍稍的感到轻松点。 但是真的离开他了,那她就相当于不再管顾氏那边的事了,唯有这点,是令她迟迟没法放任不顾的。 想到这里…… 池念终于掀起眼皮,睨着身边挺拔的男人,“如果你真的觉得过去很抱歉,任凭我想怎么样都可以,那你告诉我,想对顾氏下手的人,是不是盛斯衍?” 傅庭谦一震,英俊的眉宇裹上晦涩,“这个时候,不谈这件事,行吗?” 利用他的愧疚,得知她最想知道的消息,这么做的确是卑鄙了点。 而他明显是不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的。 池念笑了笑,“我想离开,你不答应,我问你我最想知道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他道,“现在我只想跟你聊我们之间的事。” 她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好再聊的。 傅庭谦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无奈的道,“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她轻淡着,口吻略有些疲惫了,“那就不必想那么多,原本该是怎么样的,就继续怎样好了。” 继续原来的样子,怎么可能呢? 倘若不知道原来他误解她这么多年,兴许都不会这么觉得煎熬,兴许也不会想立刻要求她多在意他一点点。 但事已至此,如今真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傅庭谦抚抚眉心,悔青了肠子。 她不恼不怒也不多说什么,反倒叫人愈发难以猜测她在想什么,而到了现在,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彼此间都沉默了须臾。 过了一会儿,池念疲惫的叹了口气,缓缓出声道,“这样吧,我现在的确是不太想见到你,你今晚去别的房间睡,或者,我去别的房间睡。” 分开睡? 傅庭谦望着她,纵然并不想答应,但还是答应了,“行,你留在这里,我出去。” 只要不是再要求着离开,她说什么都可以。 池念也是很果断,“那你出去吧。” “……” 是真的很想跟他暂时分开了。 “傅庭谦。”池念抿了下唇,有点疲态的说,“你明知道我还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迟早我还是会离开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对我用太多感情的好,而且要不要趁着现在结束这种关系,你也想清楚吧。” 免得真的待在一起越久,陷得越深,越来越难以抽身。 “池念,不要再说这种傻话,我没打算跟你分开。”傅庭谦无奈道,“之前我没太考虑过将来我们会不会在一起,但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明白吗?” “……” “我们不会分开的,曾经的错事,我也会弥补的,相信我,我会拿出自己的态度,给你最好的。” 她没再说话,低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庭谦看了她片刻,尔后是拥过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早点休息吧,别再想这些,晚安。” 他很快就转身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池念在窗口边站了很久,心里头的情绪还是很难平复,惆怅而难受。 第225章 等着 池念不想看到他,傅庭谦只得在隔壁的客房睡下。 这是这段时间他们确定在一起,第一次分开睡。 纵然明知道她现在一个人待着不免会胡思乱想,可他更清楚,她更不愿跟他处在一个空间里。 傅庭谦的滋味也没比池念好受多少。 本身过去横在他们之间就有诸多的不愉,现在旧事重提,无疑是一件极度错误的事,令这段日子来维持的和睦,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胸腔里弥漫着无边的躁郁,傅庭谦突然拿着手机起身,拉开帷幕窗帘,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拨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对方接通。 “现在应该是国内时间凌晨一点左右,你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我,应该跟工作无关,也不太像有什么好事。” 傅庭谦捏紧电话,嗓音沉沉的道,“当初我跟池念结婚那天,我被人下药了。” “……”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池念做的。” 彼端的傅启正反而是有点惊讶了一下,不解的反问他,“你为什么会以为是她做的?” 傅庭谦哑口无言了,差点要爆粗,原因是什么他没心思回答,咬牙切齿的逐字逐句道,“所以,果真是你们的手笔?” 不是池念,倘若连傅启正跟何慧蓉都不是,那他真找不出还有谁有这个可能性。 而傅启正的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傅启正三秒钟后,中气十足的声音才缓缓透过手机传来,“这都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才来问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他凝噎着,低沉嗓音沉沉的道,“你们知道因为这事,我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看她,怎么对她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过傅庭谦这些年对池念有一定的偏见,傅启正跟何慧蓉多少都了然于心。 但他们倒是的的确确没有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事? 傅启正明白过来,一阵阵的无语之后,然后中肯的评价了一句,“那你可真是欠念念太多了。” 这事不说他也清楚了。 傅庭谦气得整个胸腔都感觉要炸了,气到极致,就笑了出来,“我现在就想知道,有你们这么坑自己儿子的吗?” 他以为给他签那份协议就已经够绝的了,哪里知道给自己下药的人,居然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傅启正不痛不痒,“用你妈的话来说,儿子就是用来坑的。” “……” “但是你这么多年居然以为给你下药的人是念念,这真是我跟你妈都没想到的事。”傅启正浑厚老沉的嗓音带出些许责怪的腔调,“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念念要是能做得出来这些,都不必我们这么费心。” 这么说,反而还是他的不是了? 傅庭谦整颗心脏都在郁结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启正跟何慧蓉当初为什么这么做,傅庭谦既然能怀疑到他们头上,自然也清楚缘由。 无非池念是何慧蓉好友的女儿,寄养在傅家几年,何慧蓉跟傅启正待她如亲生女儿,看出来那时池念对他的心意,一心想要撮合他们亲上加亲,让她成为傅家真正的一份子。 而且何慧蓉尤其的不喜欢苏蔓之,为了拆散他跟苏蔓之,又为了成全池念的心意,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诸多手段,也就有了后来的许多的事。 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大抵不过就是让他跟池念结了婚,又有了夫妻之实,那样他迟早会跟苏蔓之分手,然后跟池念培养出感情。 手段虽然不光彩,但就结果而言能达到他们想要的,他们也利用了那份协议,给了池念足够的保证与主动权,真真实实的为她盘算好了。 可是他们没有料想到,他是一匹谁都无法掌控的野马。 不论是让他跟池念结婚或者发生关系,又或者被那份协议束缚着,都没能让他跟苏蔓之分开,甚至还因此而造成了误会而闹出诸多矛盾……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缘由,傅庭谦太阳穴都在隐隐发疼,心中百感交集滋味惆怅,不愿再去回想。 半响之后,他起唇,“挂了。” 在他电话挂断之前,傅启正道,“你跟念念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听说你们离婚了?” 他们离婚的事,这么久以来傅庭谦都瞒着还没跟任何人提,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傅启正会听说,也无需太意外。 “妈知道了?” “没告诉她。” 不然哪里还会有傅庭谦的舒心日子。 “你们的事我会让你妈不再掺和,我们也不想再继续勉强你们,不过既然你清楚自己误会了念念什么,不管你是什么打算,都对她好一些吧。”傅启正叹了口气,“当初硬要撮合你们结婚,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是错了,让她白白耽搁了几年时间在你身上,如今还是避免不了离婚的结果……算起来,真是我们这一家都对不起她了。” 傅庭谦看着窗外浓墨的夜色,突然开腔,“她耽搁的时间不会浪费,你们也没有做错。” “哦?” 傅庭谦却不再多言,只道两个字铿锵有力的字眼,“等着。” …… 第二天早上,池念穿着一件浅色针织毛衣下楼来。 云姨看到她,招呼着她过去吃早餐。 池念走到餐厅里坐下,端起透明玻璃杯里的牛奶喝了一口。 这时,男人健劲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循着声音无意的侧过视线,傅庭谦很快到她的身旁。 他没有当即坐下,而是在她的身侧站了须臾。 池念眼观鼻,无动于衷,没有想开口打招呼的意思,也没有看他,面无表情的好似当他不存在。 傅庭谦微不可查的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过去了一夜,她的怨闷仍旧不能消。 如若让她知道,当初给他下药的人是他的父母,她又会怎么想? 罢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好。 给他下药的人是谁于她而言并不重要,毕竟真正造成这么多不幸的人,皆是他自己所为。 傅庭谦忽而弯下腰,在她脸上浅浅烙下一吻,眼中含着缱绻的柔,“早安。” 第226章 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池念心尖微漾,但没让自己做出什么表情来,连睫毛却没动一下,抿了下唇不咸不淡的,“嗯,早安。” 傅庭谦细细的看着她的五官,自然也看见了她眼皮下方的浅浅的青黑,低柔的道,“昨晚……没睡好?” 池念语调轻淡,听不出情绪起伏,“还好。” “还好”这两个字,真是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就该知道,连他都是翻来覆去一夜都不能入眠,何况是她。 心中嘲弄的低笑了一下,傅庭谦适才站直身子,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在她旁边的位置落座。 而这时,池念却放下了牛奶杯,起身。 他扫了一眼餐桌上,除了牛奶就丝毫未动的早餐,不禁快速腾出手来捏住她的手腕。 池念脚步停下。 傅庭谦抬眸望着她,“早餐,你还没吃的。”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不然容易生出胃病。”他温和着,“回来把早餐吃了。” 池念头也没回,语气是淡的缥缈的,“我喝过牛奶就可以了,现在没什么胃口,等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是没有胃口,还是不想看到他? 或者本就没什么胃口,看到他,更是失了胃口? 傅庭谦呼吸微滞,轻吸气,简直是这辈子都没这么好声好气过,“等会不是还要去公司,吃点东西,我送你一块去上班。” “我今天不去公司。” “不去?” “嗯。” 在下楼之前,她跟秦鸿严都已经商量过了。 虽然那些新闻都被压下去,不过为免记者不死心,这几天她需要暂避一下不出现在公司,以免被记者蹲守。 傅庭谦也不强迫她过去坐下跟他一块吃东西。 他起身,来到她跟前,“那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池念不太想跟他多说,随口含糊道,“能做的事很多,睡觉,看剧,逛街什么的。” “那我也不去公司了。” 什么? 池念终于抬眸睨他,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他不去公司他准备想做什么? “你今天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他低眸注视她,说的是那样认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哪也不去,就陪你。” 她骤然想起,昨晚他说他要跟她在一起,并且拿出自己的态度,给她最好的,弥补过去造成的错事。 这就是他拿出来的自己的态度吗? 池念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什么睡觉看剧逛街都是她随便搪塞他的,她还有着极其重要的事要去办,傅庭谦若是跟在她身边,她还怎么办事? 再者,且不论她有没有事情要办,单单是他不去公司留下来陪她这点,她就不能习惯也不能接受。 本以为他们还能维持着先前那样的状态,可是经过昨晚,她发现,她没法再像之前那样还能对他乖顺迎合,哪怕是伪装的都不行了。 真的是装都装不下去,因为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现在想想,都还是觉得很可笑。 一个误会而造成这么多年的委屈,她该怎么平复自己? 她平复不了。 池念怔了两秒后,挪开了他箍着她手腕的大掌,疏离的平静道,“你不去公司怎么行,我不用你陪,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自己待着就挺好的。” 她满身满气的写着拒绝两个字,根本不愿意跟他多处。 傅庭谦心尖微刺,性感的喉结动了动,想问她是不是跟他待着真有难难受的话,差点就要夺口而出。 但最终也没问出来。 这种话,不问也该知道答案,问了就是自取其辱。 而也在这时,突然的,他放在兜里的手机蓦然响起。 傅庭谦定定看了池念须臾,才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他还没来得及去看来电显示是谁,眼角余光瞥见她迈出了步伐。 手一伸,他又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开,“等我接完这个电话。” 看样子,他是还有话想对她说。 然而池念是无话的,她想走开,可他紧箍着不放,甚至没让她开口,他顺带着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庭谦救救我!他来了!他、他说要杀了我!”手机里灌来女人极度惊恐到撕心裂肺的声音,“他真的会杀了我的!庭谦……你快来!我一个人我真的害怕!” 池念隔得他近,即使不能完全听清楚电话里的内容,但也隐约到了“救、来了,害怕”这样的字眼。 她也听到了这个电话里的女声是属于谁的。 池念的眸子不由朝身边男人凝视而去,只见他英俊绝伦的五官霎时间阴鸷沉沉,气息瞬时冷厉起来。 餐厅里的氛围,一下就变得格外的诡异。 傅庭谦挂断了电话,正迈开脚步,但骤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朝池念道,“跟我去个地方。” 池念一动不动,秀气的眉梢微微拧着,“苏蔓之出什么事了?” 他沉声道,“跟我去你就知道了。” “我不去。” “别闹。”傅庭谦不容置喙的没得商量,“一块去。” 池念不想去,她对苏蔓之的事漠不关心,抿唇道,“她找你,你去就是了,我还有事要办。” 她说着就想转身离开,然而傅庭谦钳着她的手腕。 他绕到她身前来,声线压着低沉,对待她的表情是柔和的,“有什么事先放到一边晚点再去办,现在先跟我走。” 池念想不明白,于是也就问了,“你自己去就可以了,我跟着你去干什么?” 听苏蔓之的语气挺十万火急的,而且好像还挺严重的,他再这样跟她耽搁,不怕等会什么都来不及了吗? 傅庭谦还是耐着性子,完全就是一副说什么都不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的架势。 他一手板在她的肩膀上,笔挺的鼻梁低着她的额头,吻了吻她的眉眼,“一次误会就已经很不可挽回了,我不想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更多的误会出来。” “……” “所以,你跟我一块去,嗯?” 他这是……怕她误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跟苏蔓之还会有什么? 池念头疼了。 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扔她在这里多好…… 第227章 池念,你可以理解吗? 傅庭谦好说歹说,池念摆明了就是不想去。 时间又是那样紧迫,听苏蔓之语气刻不容缓,最后,他没法再管她有多不愿意,强势霸道的拽着她踉跄上了车。 车上,池念的脾气差点就要上来。 但看他神色紧绷的开着车,最终还是忍了忍,她将头别向另一边,板着脸却没发作。 车是傅庭谦自己开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用着飞驰的车速赶往目的地。 期间,云莫到九溪湾没见到她人,打来电话问池念去了哪里。 池念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心情不佳又不想跟身旁开车的男人多说话,便对云莫说晚点再告诉她。 结束了通话,只感觉又烦又躁,池念懒懒的靠着车窗。 傅庭谦开着车,朝默不作声的她斜视过去一眼,菲薄的唇轻抿着,突然开腔道,“蔓之的家境不好,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 苏蔓之在娱乐圈里混着,池念的职业也跟娱乐圈息息相关,各种明星八卦当然多少有所耳闻。 但也仅仅只是听说她家境一般而已,至于具体如何一般,那就不知道了。 这些事,苏蔓之瞒得紧,外界几乎无从得知。 池念不知道他说起这个干什么,眼角余光瞟了瞟他,没说话。 “她母亲在她小时候跟人跑了,对他们一家不闻不问不管,父亲是嗜赌成性的赌徒,常常欠债跟她要。”傅庭谦缓缓陈述道,“弟弟也是个没什么志气担当的人,年纪轻轻时辍学,常年跟一帮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混吃混喝的度日……可想而知,这些年,她过得多不容易。” 池念一怔,眼里露出些许的错愕。 她知道苏蔓之家庭一般,但以为起码也是个正常的中等的家庭,不成想…… 很快,她听到傅庭谦继续道,“不过她跟她家里的人都不一样,也许因为是从小生活在那种强差人意的恶劣环境里,反而促使激发了她的野心,她不甘于自己的生活环境永远都逃离不了那种环境,所以从高中开始,她就学会了自力更生,一边读书一边给人做家教赚取自己的生活费,从未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池念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最大的机遇,应该是遇见你吧。” 傅庭谦不可置否,“有她那个父亲在,他们那个家庭就是个无底洞,即使她有自力更生的本领,也填补不了他父亲赌钱欠下的债务,在遇见我之前,她不是被他父亲讨着要钱,要不了就动辄打骂,或者就是被欠债方打电话追债恐吓。” 遇见他之后,无需多说,这种情况肯定有所改善。 至少,那些债方再也没敢骚扰过她。 “虽然她父亲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不过还是会明里暗里背着我久不久就跟她要钱,尤其是当她成名之后,越来越贪得无厌。” 池念觊他,“你既然都知道,还放任她父亲这么做?” 傅庭谦当然没想放任,“我提出过要把她父亲送进监狱,或者直接把他腿打断让他老实安分下来,但是她不忍心,说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不让我那么做,所以每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除了帮她解决困境,暗地里让人警告她父亲之外,没能实际拿他怎么样。” 他想让一个人老实安分下来很容易。 可如若苏蔓之不愿意让他用什么手段去针对,即使再容易的一件事,他都没法去办,因为不得不顾忌她的心情。 池念无话可说了很久,“她父亲都这样的人了,送进监狱不是更好吗?送进监狱劳改一下,指不定能戒酒戒赌,出来就是个正常人了。” 就算不会悔过,她起码也能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这不是挺好的? “而且。”池念更不能明白的是,“她既然忍受不了那种环境,还任由她父亲一次次跟她索要钱财?她不想送他父亲进监狱也就算了,也不考虑断绝父女关系?” “她也没有一次次都任由她父亲随心所欲,只是一旦她父亲找上门就会很难缠,至于断绝父女关系……她不忍心把她父亲送进监狱,断不断绝父女关系意义都不大,他想找上她,还是会找。” “……” “这一次不出意外,应该又是她父亲找上门。”傅庭谦英俊的容颜弥漫着又冷又寒的气息,顿了顿,侧头看她,神色间敛去了寒冷,换上平缓的温和,“她既然打电话给我,我就没法坐视不管,池念,你可以理解吗?” 理解,她当然是能理解的。 傅庭谦若是对苏蔓之求救都无动于衷,那才是真的薄凉冷血到了骨子里,叫人感到害怕。 只是理解归理解,心里头不免仍旧滋味晦涩。 池念把头转向另一边。 没问他,是不是每一次苏蔓之遇到这种情况找他求助,他是否都要管一管? 半个多小时后—— 宾利尚慕在南苑别墅前停下。 傅庭谦打开车门下车,却不见池念跟着下来,他回头。 池念没什么表情的道,“我在车里等。” 傅庭谦却不能任由她。 他回身过来,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语调不高,却透出他一贯的不容置疑,“下来。” 池念心烦气躁的,“你要我跟你来,我也来了,我就在车里等着就行了。” “不行。”他狐疑的盯着她,“谁知道你等会是不是准备先走,你不跟我进去,我不放心。” 心里头的打算被戳中,池念一时结舌。 最后,她只能无奈保证,“我不走行吗,我就在这里等着。” 突然这时,别墅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女人凄厉的叫喊声灌入他们耳里。 池念心底咯噔了一下,傅庭谦面色同样皆是一沉。 她看向他,他亦是还在等着她。 听别墅里的动静那么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要是因为他们在外面僵持不下而耽搁,苏蔓之因此遭遇了什么不测,她倒成了那个罪人了。 池念只得投降,硬着头皮下了车,沉重的吐气道,“走吧。” 第228章 庭谦,你别走! 南苑别墅是栋中小型的别墅,占地面积不像九溪湾那么大,但一个人居住空间是绰绰有余了。 池念跟傅庭谦跨进别墅的大门,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地的狼藉。 各种花瓶碎裂的碎片四溅开,装饰的盆栽和挂画也七零八落的倒着,看起来就不难知道这里刚刚经历了什么。 二楼处,男女激烈争执的声音,伴随着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了地上,传来破碎沉闷的声响。 “走!” 傅庭谦拉着池念的手,快步朝着二楼踱步而去。 二楼的书房里。 书房里的东西跟一楼的境况差不多,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摔在地上。 而此时,苏蔓之被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按在墙壁上。 男人双手掐着她的脖子,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呈现出几近扭曲的表情,“我不过就是想跟你要几百万而已,几百万对你来说很多吗!你一分都不给我,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些高利贷逼死吗!” “我给你的钱还少吗,你每一次都是这样欠了账就来逼我……我再怎么有钱我也填补不了你这个无底洞!” “苏蔓之,我是你老子,你给我多少钱都是应该的!”他怒火中烧,恶狠狠地道,“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我就掐死你信不信!” 苏蔓之被大力的握住脖子,呼吸不畅致使她面孔上的颜色都涨红了起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拍打着他,“你放开我……你今天要是掐死我,你就真的什么都别想再得到了!” “那就给我钱!” “不可能……有这次你还是会有下次,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给你了!” “你这是逼我!” “是你在逼我!”苏蔓之双眼含泪嘶吼道,“苏世宏,我是你女儿!不是你的摇钱树更不是你的提款机!” 苏世宏冷冽一笑,“别说的好像我跟你要这么点钱有多要你的命,你跟傅庭谦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得到多少好处我不知道?他捧你做大明星,给你房给你车,你会在乎这么点钱?” 说着,他表情愈发阴冷的用力掐着她的脖子,“以前每一次我跟你要你都给,偏偏这一次你就不给了!苏蔓之,你是想眼睁睁看着那些高利贷逼死你老子吗!你知道我再拿不出钱,他们就会断我手断我脚吗!” “我……” “苏世宏,放开她!” 骤然的,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苏世宏的身体就被一把狠狠掀开,男人遒劲的力道之大,直接将他甩到墙壁上。 苏世宏痛苦的啊了一声,眼前黑了一下,被震得感觉连心脏都四分五裂开。 苏蔓之剧烈的咳嗽喘息着,望见如天神降低般站在眼前的男人,她在眼眶边打转的湿热一下便夺眶而出,“庭谦……” 苏世宏缓了一下,凝见身姿挺拔矜贵的男人,他不敢置信的瞪向苏蔓之,恼羞成怒的道,“你居然把他叫过来了!苏蔓之,你是不是真的想找死?” 苏蔓之被他一吓,畏畏缩缩的躲在傅庭谦的身后。 “究竟是谁在找死?”傅庭谦冷冷朝他摄去一眼,“这么多年来,还真是一点都没让你涨到教训。” 跟面对苏蔓之不同,面对傅庭谦,苏世宏顷刻犯了憷。 他跟傅庭谦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尤其是以前他来找苏蔓之要钱被傅庭谦逮到,没有哪一次他不是灰溜溜的离开。 私下,更是被傅庭谦派人警告。 不过他好歹是苏蔓之的父亲,傅庭谦即便再怎么警告他,也不得不看在他是他心爱的女人份上,不会真正对他如何。 这么想着,苏世宏便有了底气。 只是在这男人面前,他也不敢太嚣张,“我只不过是想跟蔓之要点钱而已,又不多,她早点给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 “蔓之……”傅庭谦冷笑勾唇,“这会儿你倒是叫的亲密了,刚刚不是还想掐死她?” 苏世宏支支吾吾的,“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真会掐死她,我只是想跟她要钱而已……” “要钱。”傅庭谦低呵出声,瞳孔幽凉,仿佛含着不见形的利刃一样,“要钱你就掐她威胁她,那些东西想必也都是你砸的吧?” 苏世宏心虚,顿时不敢吱声了。 傅庭谦眯了眯眼,“苏世宏,我以前就说过了,你再敢来找她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碰上傅庭谦,苏世宏只能自认倒霉。 他不敢跟这男人闹,因为以前就已经在傅庭谦的身上讨过苦头,知道他身手了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傅庭谦站在这儿,他想再逼苏蔓之是没有可能的。 苏世宏跟吃了苍蝇一样,恶狠狠地瞪了苏蔓之一眼,不甘不愿的碎了一声道,“晦气,我走可以了吧!” 傅庭谦看都没看他一眼。 望着苏世宏骂骂咧咧的离开,苏蔓之刚想开口说话,然而视线伴随着苏世宏走出书房门,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站在门口边的池念。 苏蔓之心头一震,错愕的看向跟前的男人。 他竟是带着池念过来的? 苏世宏经过身边的时候,池念往旁边避了避,苏世宏气冲冲的也没注意到她。 待苏世宏蹬着步伐快速下楼,池念凝着男人,轻声问,“就这样……放他走了?” “当然不可能。”傅庭谦神色寡漠,“我没说他可以离开了。” 果真很快,从楼梯口传来苏世宏惊叫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傅庭谦你敢让人扣我?我是苏蔓之的老子!是你未来的岳父!” 岳父…… 这明显还不知道,傅庭谦已经跟苏蔓之分手的事。 池念不经意的看了看苏蔓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苏世宏闹事,苏蔓之受到惊吓的原因,她的脸色不太好。 傅庭谦转开身,迈开了步伐,似乎是想下楼了。 然而他的步子还没迈出去两步,忽然身后的女人猛地上前,双手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庭谦,你别走!”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落入眼底,池念呆了呆,大脑短暂的空白了几秒。 第229章 我心里住不下两个女人 腰上被一双女人的手紧紧的箍着,傅庭谦眉心拢了拢,下意识朝着书房门口的方向投去一眼。 他跟她的视线交汇上。 可仅仅交汇了不到一秒钟,池念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的身后,是苏蔓之带着哭腔道,“庭谦,我一个人害怕,你别扔下我好不好……” “蔓之,我没走,你先松手。” “我不要!”苏蔓之声音哑哑的,说着说着眼泪都跟着涌了出来,哽咽的道,“你不知道,我爸他刚刚又是砸东西又是逼我……我真的很害怕,庭谦……我不能没有你……” 池念闻言,轻轻的扯了下唇角。 所以说,她不想来不想来,他干为什么非要拽着她来呢? 找不自在吗? 她在他们这里,不自在的还少吗? 傅庭谦伸手,试图拿开苏蔓之的双手,可是她紧紧的箍着他,倘若他用力的掰开,势必就会捏疼她。 而也在这时,听到书房门口有脚步声渐渐远去,傅庭谦蓦地抬头,书房门口已然不见池念的身影。 他心底一慌,“池念——” 池念没有回答他。 傅庭谦的声音倏然冷却,“蔓之,松手。” 那样不加掩饰的冷漠,令苏蔓之身形一僵,环住他腰身的双手,渐渐无力的松开了。 傅庭谦正要迈开腿,苏蔓之察觉,慌乱又急迫的猛地又抓住他的手臂,“庭谦——” 他回头。 她盛满泪光的双眼柔弱的看着他,“你留下来陪陪我,就这个时候……我真的很需要你,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不好?” 傅庭谦淡漠的起唇道,“你需要人陪,我帮你打电话叫蒋雪过来,让她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可是以前都是你陪着我的。”苏蔓之含着湿热的眼泪,摇着头沙哑的哀求道,“我不要别人陪,我只要你……傅庭谦,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你不要走,不要走好吗?” 她抓着他,像抓着最后的一丝救命稻草,满脸蓄着脆弱的模样,叫人心生不忍,难以拒绝。 多年的感情令傅庭谦没法过于待她冷硬,他也同样看到她的脖子因为被苏世宏掐得而留下了红痕。 这个时候,兴许他的确应该留下来陪陪她,让她平复下情绪。 因为不论怎么看,她都的确很需要他。 她需要他陪着。 然而傅庭谦看了她须臾,却是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苏蔓之双眼一滞。 “为了杜绝后患,我还是建议你让我把苏世宏送进监狱,因为下一次倘若他再来找你,我可能不会再管这件事。” 说着是可能,但他的语调用着的是笃定。 苏蔓之脑海雪白了一下,木讷的动了动唇,“你以后……不管了?” 傅庭谦五官溢着不起不伏的寡漠,平缓的道,“蔓之,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如若我一次次都管着你的事,池念心里会不舒服。” “她心里会不舒服?”在震了几秒钟后,苏蔓之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说着说着眼泪流得更凶了,满是好笑的道,“因为不想让她心里不舒服,所以你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再管我了?” 该说的很多话,傅庭谦先前都已经跟她说得足够清楚了,作为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该做的,他也够仁至义尽了。 他淡淡的道,“所以我说,为避免将来你还会受到苏世宏的上门威胁,我认为还是把他送进监狱的好,只要把他送进监狱,你的日子也能过平稳安生。” “……” “当然,他是你父亲,怎么做,还是由你自己选。”傅庭谦不温不火的道,“你如果要放了他,我还是会放了他,只不过放了苏世宏,将来苏世宏再是这么上门,那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去解决,我不会再出现。” 苏蔓之知道他喜欢上了池念,甚至是很在乎。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可以为了不让池念多想,而打算将来都不再管她。 很显然的,他是真的放下了他们曾经过去的感情了。 可是苏蔓之却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她身形不由后退了几步,背部靠着墙壁。 “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做得不好……”她缓缓苦涩的扯唇,“明明你都已经跟池念离婚了,再坚持下明明我们也能结婚了……为什么你会喜欢上池念,为什么你会放下我们的感情……” “你问我为什么会放下我们的感情。”他深眸看着她,静淡的道,“是因为我发现我们越来越不合适,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对,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仅此而已。” “不合适?”苏蔓之怔怔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你现在告诉我,我们是因为不合适才分开的,我怎么可能相信?” 傅庭谦淡淡的笑了下,“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在我跟池念刚提出离婚没多久,有一次跟你在御春楼吃饭,那天是我们相识的七年纪念日。” 然而那天,她却不记得是什么日子。 苏蔓之记忆缓缓涌上心头,身子震了震,神情霎时白了白,“就因为那一次,你就觉得我们不合适?” “以前偶尔也会因为一些事而感到不合适,不过都是一些小事,想想觉得可以接受,于是这么多年也过去了。”傅庭谦薄唇轻抿,“以前的事还是都不提了。” 顿了顿,他望着她道,“我只想告诉你,感情的事我没法左右,我努力过想让我们得到最好的结果,只是最后也没能做到。” 因为他发现了他们的不合适,而且是越是越浓郁的不合适。 也因为……他喜欢上了池念。 在这两者的情况下,他必然是要跟她分开的,否则即使再勉强继续在一起,他不会觉得高兴。 他想,她应当也是。 苏蔓之却仍是不甘心,逐渐沙哑的声音,缓缓从她喉咙里溢出来,“你心里,真的对我一点点的在乎都没有了?” “我心里住不下两个女人。” 第230章 池念,我们重新好好开始 住不下两个女人…… 多么绝情绝义的一句话。 “那你就不应该在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还过来。”苏蔓之用力的咬着唇,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既然你已经一点都不在乎我不爱我了,你又何必还过来这一趟……还不如让我干脆被掐死算了!” 傅庭谦不置可否,对此也并不吱声。 在明知道她遭遇危险的情况,让他无动于衷,他自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只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就看她怎么选。 但苏蔓之却对如何处置苏世宏避而不谈,反而是尤其的在意着他,“到了这份上,就算我说想我还想挽回你的心,还想跟你在一起,你也不可能再爱我了,是吗?” “你会碰上一个,真正合适你的人。” 他心里既然有了池念,也就再也不会有她了。 “可是我不要别人,我只想要你!” 苏蔓之倏然几步过来,神情满是哀求着抓着他的手臂。 昂着头看他,她嘶声泪下,“庭谦,我只想要你一个,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真的放下不我们的感情!一点都放不下!” “蔓之。”他语调淡淡,一边挪开她的手,一边说,“我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爱你,因为我变了心,你也没有你以为的那样爱我,因为你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 她含着泪摇头,“不是……不是这样!” “我明白你自小的处境跟生活环境是怎样的,我也明白你心里怎么想,你想要的不过是个能够给你遮风挡雨,替你撑起一切的人,那个人也可以不是我。” “可是你已经出现了!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再比你对我那样好了!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不单单只是因为你能替我撑起来一切!”苏蔓之泪眼婆娑的道,“我承认,有时候我的确做得不够好……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爱你也是真的!” “放下吧。”他说,“我并不是合适你的那个人,你也并不合适我,及时止损,然后碰上一个真正爱你的人,那才是你应该走的人生。” 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劝着她放下。 她声音沙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可能再回头了,是不是?” “嗯。” 为避免给她不该有的希望,傅庭谦淡淡的一个字却回得十分肯定。 他从未打算过再回头。 苏蔓之却被他这个肯定的字眼,刺得眼瞳剧烈的收缩。 傅庭谦继而又道,“苏世宏我暂时还是先送他进警局,要不要让他在牢里待着改过自新把赌瘾戒掉,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先走了,你好好待着。” 他很快迈开了腿,转身朝着书房外面踱步而去。 苏蔓之双手无力的下垂,连带着身子也滑坐在地上,神情掩在阴霾里,扯了扯唇笑。 真的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再回头了吗…… 她不信。 …… 傅庭谦下了楼,果然没在一楼或者别墅外面,寻到池念的身影。 苏世宏还在没完没了的抗议着,然而傅庭谦并未理会他,直接叫保镖把他送进警局。 再之后,他上了车,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给池念的电话打过去。 电话响了,可是没有人接。 第一遍无人接听后,傅庭谦眉头紧拧,很快开着车,又拨了第二遍过去。 还是没有人接。 他一边开着车在四处寻找,再拨第三遍过去。 这一次,没等电话自动挂断,直接就被人给拒接了。 傅庭谦面色有点黑。 她这是在干什么? …… 刚刚接到池念的云莫,听到池念的手机一遍遍的响起。 起初池念拿出来看了一眼,云莫无意间扫到是来自傅庭谦的电话。 一连响了几遍,池念都没接。 当望见她有点不耐烦的把电话挂断时,云莫出声问她,“池小姐,你不接傅总电话吗?” “不想接。” 池念把手机关机,然后便扔到一边。 但是很快,云莫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一手开着车,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看池念。 池念也料到了这个电话来自于谁,她抿着唇冷淡的道,“说我没跟你在一起。” 云莫随后划过接听,“傅总。” “让她接电话。” 他完全笃定池念此刻就在她身旁,连叫人撒谎的机会都不给。 云莫只好把手机递到池念眼皮下方,“池小姐,你还是接一下吧。” 池念闭了闭眼,整个胸腔都弥漫着无名而来的烦躁。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把手机拿过来接听,尽量保持着平静的情绪,“什么事?” 手机那端,傅庭谦不快的道,“你跑了做什么?” 池念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搞笑。 她不走,难道还留在那里看着他跟苏蔓之诉讼情意? 她是个很识趣的人,所以不会做这么不识趣的事。 池念口吻轻描淡写的说,“我把空间留给你们,不好吗?” “你告诉我,好在哪里?” 她哑然失语了一下,“总比我待在那里好。” 彼端的傅庭谦默了默。 好一会儿,正当池念想把电话给掐断的时候,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你吃醋了?” “……” “看到蔓之抱我,你觉得不舒服,是不是?” 他温温带笑的低沉嗓音通过手机灌入耳里,有几分戏谑的轻佻,也有几分肯定的认真。 但不管他是戏谑还是肯定,都让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池念连忙否认,“我吃什么醋,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跑了?”他透出薄薄的笑意来,“若是心无旁骛,一点都不会吃醋,你又何必跑掉,嗯?” 她哑口无言的须臾,辩解着,“就算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外人,都知道那种情况不应该在留在那里。” “但你不是外人。” “……”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她听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说的这话,“苏蔓之更需要你。”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尽管她处处提防,处处避免,可他就像无孔不入一样,一点一点的试图渗透进她的心里去。 “池念,”他说,“我们重新好好开始。” 第231章 行,我给你一个释怀的方法 重新好好开始…… 池念心中细细无声的嚼着这句话,忽地低笑了一声,“我跟你吗?” “是。”停顿了下,傅庭谦听着她那低笑,心中满是不踏实的不安,又道,“你在哪,我过去找你,我们当面说。” 她却是想都没想就道,“你别来找我。” “池念。” “傅庭谦——” 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答应他,哪怕骗他的也好,答应了他她很快就能得到她想知道的,然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然而,她却好像做不到口是心非虚情假意了。 池念唇畔边勾着淡淡的讥诮,“我跟你重新开始不了,也不可能重新开始得了。” “因为过去的事?” 池念没答他,而是默了默片刻,自顾自的突然道,“我昨晚想了很久,想来想去,发现我是真的不想跟你维持这种关系了。” 手机里,他呼吸凝滞。 “你给我一个痛快,告诉我想对顾氏动手的人到底是谁,我念你几分恩德,从此往后曾经的事就此一笔勾销,我不再恨你,也不管苏蔓之曾经做过什么,行吗?” “然后你就立刻想都不想卷着包袱离开?” “我们结婚是个错误,如今在一起更是错上加错,如果我这时退出,你跟苏蔓之的感情尚且还能修复。”池念轻轻扯唇,“比起我,她才是真心实意的爱你,更需要你,不是吗?” 傅庭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低低的笑了一下,“你想退出成全我跟她?” “你就当是这样吧。” “池念,这不是你的性格。” “我是什么性格?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拆散一份长达七年款款深情的感情吗?”她嘲弄弯唇,指尖握紧了手机,“不,傅庭谦你错了,纵然我是你们世界里的配角,但我也有自己的意识。” 之前她一心想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以为只要他跟苏蔓之分了手,她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待在他身边,直到有一天他厌倦了她就能离开。 可是自从昨晚得知误解开始,她思维凌乱的好像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不知道该怎么想,不清楚得知这些应该做什么。 而当看见狼狈不堪的苏蔓之紧紧的抱着他,那样用尽一切力量的去抱着他,她恍惚间突然明白了—— 她是实打实他们世界里的配角,多余的不能再多余。 她应该走。 拆散一份七年感情的她,根本是个罪人。 既然曾经就是个错误,错误持续了这么多年,他们以前闹得如此不堪,再不及时刹车那就是错上加错,谁都不会快乐。 他们就该回到一开始那样。 他跟苏蔓之在一起,她只是一个路过他们世界的过客。 池念惆然的望向车窗外,听见自己的声音静静地说,“傅庭谦,你就当日行一善行行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然后我也日行一善行行好,把你还给苏蔓之,行不行?” 电话里,男人没了声音。 过了大概十多秒后,通话倏然被对方掐断了。 池念听着手里传来通话结束的声音,默默的把手机放下,递回给了云莫。 云莫把手机接了过去,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忽而从后视镜里瞥见什么。 她有点惊讶的道,“池小姐,那是傅总的车。” 池念一怔,不由朝后视镜看去,果真看见那辆宾利尚慕用着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像一头蓄力待发的野兽一样,凶猛而极具压迫之姿。 池念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但当时第一个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就是不想见他。 “快走!别让他追上来!” “池小姐。”与池念的紧张不同,云莫十分淡定的陈述着一个事实,“傅总想追,我们是逃不掉的,再者,你现在不想见他,回去一样还是会见到。” “……” 池念愣了愣,无法反驳云莫的话。 而也很快,傅庭谦的车直接逼上来,超过她们的车然后方向盘一打,直接横在她们的车前,把她们逼停。 于是云莫也便踩下了刹车。 池念看见前面的驾驶座,男人打开了车门下来,然后颀长的身躯径直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踱来,一身的冷绝气息,叫人不自觉的心底打了个寒噤。 傅庭谦拧了拧车门把手,没拧动,他站在副驾驶的车门旁,即便隔着玻璃她也听得见他的声音,“下来。” 池念闭着眼睛。 “要么你打开车门下来,要么我把玻璃打碎了拉你下来。” 他不容置疑的声音灌入耳里,带着他一贯的强势蛮横。 自知是只能下车了,池念在默了两秒钟后,无可奈何的对云莫道,“把车锁开了吧。” 云莫依言照办,将车门锁解开。 池念打开双睫,这才慢慢推开车门,踏出一只脚走了下去。 一待她下车,傅庭谦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人行道上,随后他掐住她的脸蛋,低头下来又凶又狠甚至还带了点儿的恨,用力的重重的咬在她的嘴唇上。 她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挣扎着反抗着,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眉头皱得很紧,从唇畔间流泻出一个字眼,“疼。” “疼?疼死你算了!” 傅庭谦真想把她的嘴皮都给撕咬下来,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移开她的唇后,却没有松开她的脸,他似乎被她方才的话气得不轻,整个人都像是恨不能掐死她一样,“什么把我还给蔓之,嗯?我要你把我还给她了,我要你成全我跟她了?” 他怒火滔天却还是压着的模样,让池念也感到无奈至极,“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我要你喜欢我,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懂不懂?” 池念面朝着他,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喜欢上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吗,你以为说重新开始我们就开始得了吗,不可能的傅庭谦!” “你不就是对过去的事无法释怀吗?”傅庭谦笑着点了下头,“行,我给你一个释怀的方法。” 第232章 迟早会让它填满我 他松开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叠刀,打开之后,然后拿起她的手掌,把折叠刀放在她的掌心里。 手心里,刀子冰冰凉凉的触感,令池念猛地抬眸。 傅庭谦将她的手掌收起,让她握住了刀柄,随之抬起她的手刀尖对准他心脏的部位,“来,刺进去。” 池念讶异又错愕着。 “我让你打,让你骂,你觉得没法解气,那就刺我一刀。”他深眸锁住她,有条不紊的道,“如果一刀不够,你可以多刺几刀,只要你觉得出了那口气。” 池念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面上端着冷静,可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 她半天都没有动作,仿佛还是在犹豫不定,傅庭谦眸色微暗,干脆替她做了决定。 他猛地握紧了她的手,直直的把刀尖朝着他胸膛上刺进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看出来他居然是认真的,池念瞳孔微收,在锋利的刀尖刺破了他衣服的时候,她倏然把手抽开,“无聊!” 看到她把手里的折叠刀,给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傅庭谦眸光一喜,微微挑了下眉宇,“你舍不得?” “不是。”她冷着脸,回头怒瞪他,“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很没意思。” 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可恨是可恨,诸多的委屈她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若真能下得去手一刀捅了他,她曾经气极的时候早就那么干了。 但最后,到底还是念在他是何慧蓉跟傅启正的儿子份上,到底她还是没怎么样。 当然,就算她曾经想那么干,以他的能耐她不可能得逞就是了。 曾经没有这么做,现在她更不会这么做。 傅庭谦近乎赖皮的道,“刀我递给你了,机会也给你了,如果你不下手的话,我就当过去的事你放下了。” 池念快被他的无耻给震到了,“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今天还真想捅你一刀了。” 他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朝着垃圾桶那边的方向指了指,“那就去把刀捡回来,我人就在这里。” “……” 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好似今天随便她想怎么样,他都可以任由着她去做。 池念没有去捡回那把折叠刀,而是有些疲倦的,无奈的,甚至是无力的说,“傅庭谦,你别这样行吗?” 他扬了扬眉,“我怎么样?” 他怎么样…… 他实际上也没有怎么样,就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对她越来越好……虽然那些好,她根本也无所谓。 但是,他这种认错的态度,她还真的受不了。 大抵是骨子里已经被他虐习惯了,她受不了他这种积极认错,认真悔改的模样。 他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的好。 “池念。”傅庭谦牢牢的盯着她的面孔,忽然是低笑的问,“你是不是害怕自己喜欢上我?” 她身形微颤,脸上的颜色不是变红,反而是渐渐的白了。 傅庭谦深眸注视着她的反应。 忽而,他长臂把她揽到身前来,捏起她的下颌,他在她的唇上啄了啄,“池念,重新开始没有那么难的,再次喜欢上我也没有那么难,你放下过去的事,我将来也不会再强迫你什么,我们就这样好好的,行吗?” “傅庭谦。”她抿紧了唇,问个极其俗话的话,“你喜欢我什么,为什么非想跟我在一起?” 她自认为,她真没做什么值得让他喜欢的事的。 傅庭谦唇角边含着的笑意渐渐扩散开,竟还真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大概是……喜欢你又倔又犟跟我对着干的样子。” 池念刚想吐槽,他紧接着又道,“虽然以前觉得你挺恨的,不过现在想想,又觉得有点可爱。” 池念,“……”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是真的很想吐槽。 “然后又喜欢你要乖巧会乖巧,要温顺会温顺会的样子……”他顿了顿,笑了一下道,“其实具体是什么,这种事情并不好说,我也说不清楚,你以前喜欢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以前喜欢他的时候…… 池念微微弯唇,“过去太久的感觉,我记不得了。” 傅庭谦深黑的眸色闪了闪,却不恼不怒,又是低低柔声道,“那好,等将来想起来了,或者是有一天发现自己喜欢我了,再告诉我。” 池念深深的觉得,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些话不说明白,一直这样不上不下的……若是还能维持着之前的虚与委蛇还好,但他总是这样,试图一点点的攻破她内心的城墙,让她感到很不安,很忐忑。 毫无疑问,他真想俘获一个人的心,于他而言似乎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傅庭谦,我不会喜欢你的。”池念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道,“以前喜欢过,但那种喜欢早就伴随这几年消失了,到了现在,”她弯了弯唇,“早是一点都不剩了。” 他心尖似是被什么东西微微的刺了一下。 深邃的眼深深的看着她,喉结动了动,他正想开腔,她却又率先出声了。 “你以为,横在我们之间的隔阂只有过去么?”她浅浅的笑了笑,红唇齿白的道,“不是,还有你跟苏蔓之的感情。” “我跟她的事情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将来她的事也不会再管,池念,你是会计较别人曾经有过什么历史感情的人吗?” “我不计较你跟谁有过什么感情,但我计较我是不是那个破坏你们感情的罪人。” 尤其是他们七年的感情,让她觉得过于沉重。 傅庭谦几乎是黑了脸,“我并没有让你当第三者。” “苏蔓之离不开你。” 他真是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就因为看到她抱我,看出她离开我,所以你觉得你继续跟我在一起,你就是那个破坏我跟她的罪人了?” “最主要的还是我并没有打算跟你一直在一起,所以你真的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她心平气和的说,“与其跟我耗费时间,你不如把心思放在你应该放的人身上。” 傅庭谦看了她良久,看得心扉都要炸了。 “你这么肯定不会喜欢我,不会跟我一直在一起,那你就好好守着自己的这颗心。”他没心情跟她争辩这些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手指戳了戳她心脏的位置,“因为我不信邪,迟早会让它填满我。” 第233章 跟他公平交易的筹码 话音落下,傅庭谦转身上车,驱车绝尘而去。 池念在原地怔怔站了很久。 直到云莫来到她身旁,低声唤她,“池小姐?” 倏然回神,池念索然无味的勾了勾唇,这才开腔道,“走吧,去医院。” 那个拍了照,把照片散布到网上然后就消失男人的同事,叫赵同。 之前她跟傅庭谦说在公司里什么都没查到,池念撒了谎。 她虽是没有查到什么直接的证据,但实际上,她在赵同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张病历表。 那是他家人的。 警局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过来通知她,于是池念决定从他家人这边下手。 起初她还只是想找出赵同,想知道背后指使他的人是谁,然后他们该承担怎样的后果就去承担。 可是现在,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池念内心多数还是认定给江靖北下药,试图让她身败名裂的人是苏蔓之,只是苦于没有实际证据,一旦她有了证据,也许她可以利用这次的事,跟傅庭谦做个交易。 傅庭谦总是不肯告诉她,想对顾氏动手的人是不是盛斯衍,甚至也没有再多给她点什么消息,这样坐以待毙单看他心情,令池念极度惶惶不安。 她怕傅庭谦愿意告诉她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倘若这一次的事真是苏蔓之干的,傅庭谦必然不想过于追究苏蔓之的责任,可如若她捏到什么证据,那她基本可以反客为主。 要知道,一旦她得到什么证据,试图把这件事捅出去,迎接苏蔓之的将是什么? 让她承担多么严重的法律后果指望不上,不过池念却有信心让她从此星光陨落,而池念更有信心,傅庭谦必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不论他现在喜欢的人是谁,苏蔓之都是他曾经在一起七年的女人,虽是不爱了,但曾经的情分还是在的。 他说他不会再管苏蔓之的事,池念不信。 因为这事若她证明得了跟苏蔓之有关,一个是曾经,一个是现在,他作为中间的那个人,岂有不管的道理? 于是,这也变成了池念的筹码。 跟他公平交易的筹码。 是选择现在就告诉她想对顾氏动手的人是谁,还是眼睁睁看着她指控苏蔓之的所作所为,让苏蔓之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在娱乐圈立足,声名尽毁人生留下抹不掉的污点……听他说完苏蔓之的家境,再看到苏蔓之被她的亲生父亲如此对待后,池念敢肯定,他会选前者。 毕竟苏蔓之的遭遇还挺惨的,不是么? 池念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但既然这么打算了,她只能付之行动,没法再多虑其他。 甚至都把刚刚傅庭谦的那些话,暂时抛之脑后。 她不能再让他来影响到自己。 池念跟云莫开车来到那张病历本上的医院地址,以看望的名义在护士站问了相关信息。 从护士嘴里得到赵同家人的住院楼层跟病房,池念松了口气,看来她还真的来对了,赵同的家人果真在这里住院。 她转身在医院附近买了水果跟鲜花,然后跟云莫重新返回医院里,来到赵同家人住院的病房门外。 “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池念看云莫黑西装黑西裤的,一身的气质一看就不太像一般人,出现在赵同家人面前不太合适。 云莫点了点头,“好。” 池念这才推开了病房的门,病房里有一老一小两个人。 虽是同一个公司的,但池念对赵同真的不熟。 来这之前,她率先跟公司的人稍微打听过赵同,知道赵同有一个年过半百的母亲,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儿。 池念进了病房,换上一副微笑的笑容,提着一袋水果跟抱着一束康乃馨进来,“阿姨您好,您是赵同的妈妈吧?” 病房内的一老一小都朝她看来。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家微微侧起身,不解的道,“你是……” “我是赵同的同事。”池念走过来,“阿姨您先躺着。” 老人家看着她把水果跟鲜花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出于礼貌客气,朝那个在凳子上乱踢乱蹬的小女孩招了招手,“果果,到这边来。”然后冲池念笑着点头,邀请她道,“你坐。” 这是一件很普通的病房,病房里只有一张凳子。 小女孩刚下去,池念忙阻止了她,“不用,我站着就行了。” “这怎么好。”老人家看她提着水果跟花来的,哪怕好意思真让她站着,还是把小女孩给叫到病床上坐着,对池念道,“你坐着说吧。” 池念没打算来看一眼就离开,只好便不再客气,在那张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 老人家看了看池念,“你说你是赵同的同事?” “对,我们是同一个公司的。”池念微笑应声,自然而然的道,“他没有跟您提过吗?” 老人家没多想什么,笑了笑说,“他很少跟我们说起公司的同事。” 别说是提,她住院这些日子以来,也没瞧见过赵同带哪个同事过来看看,所以见到池念自称是他同事,都有点意外。 池念了然了什么,从容应对着,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不着痕迹的道,“我也是最近才从他嘴里得知您老人家在住院,本来之前就想过来看望您一下的,只不过最近太忙没抽出时间,今天难得有空,想着看望一下您顺便看看赵同在不在医院。” 老人家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跟赵同的关系不错,但听到后面就有些惊讶的道,“赵同没在公司?” “您不知道吗?”池念做出吃惊的样子,“他这两天都没去公司也没请个假,手机也联系不上,我还以为是医院这边有什么事,还以为他在医院这边忙着。” 老人家被她这话说得懵住了,没做他想的道,“他这两天也没来医院啊,之前跟我通电话还说公司最近很忙,暂时没空来医院……他不在公司,那他干什么去了?” 第234章 与众不同独属于他的心意 跟池念分开后,傅庭谦便来到公司。 林临忽然敲门进来,“傅总,您之前让我查的事,都查到了。” 傅庭谦看着文件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睨向林临,“说。” “那个算计池小姐叫做赵同的男人,的确跟苏小姐那边有点牵扯……”林临停了一下,继而又道,“具体来说,是跟苏小姐的经纪人蒋雪有点牵扯。” 傅庭谦静待他说下去。 “赵同不是云城本地的人,他跟蒋雪都来自同一个城市,以前曾就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有点交集。”林临如实的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复述出来,“前段时间赵同的母亲生病住院,动了一个手术,他母亲这病是老毛病了,久不久都要进一次医院,依照赵同那点工资来说,是支撑不了这么久的,而这段时间来,蒋雪频繁跟赵同通过电话。” 傅庭谦眸色沉了沉,复而问,“蔓之的账户里最近有什么不明财务支出么?” “苏小姐的没有。”林临道,“倒是蒋雪的账户上,前几天有十多万的支出不明去处,然后赵同欠着医院的钱很快就缴清了。” 后面的话,林临无需多说,其实都很好理解了。 倒是做得很干净。 且不说没有特别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得了苏蔓之才是幕后指使的那个人,即使有点痕迹,可那些痕迹都是指向蒋雪的,跟苏蔓之并无干系。 林临试探道,“傅总,要把蒋雪带过来吗?” 傅庭谦思量了一会儿,才说,“先不用。” 苏蔓之刚因苏世宏上门受到惊吓,而他又才对她说了那些算是无情无义的一番话,然后就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 她正是脆弱无助需要人陪着的时候,他已经通知蒋雪过去陪着她,此刻再把蒋雪叫走,她一个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件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暂且可以先任由蒋雪陪着她不动,毕竟她也跑不了。 傅庭谦接着是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人抓到了?” “抓到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傅庭谦非正常通道的手段多,他说了会给池念把人抓回来放到她面前任由她处置,自也是早就查出了赵同已不在云城。 昨晚连夜,他就让保镖过去逮人。 保镖的办事效率也快,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就已经把人抓到,在返回云城的路上。 通话结束后,傅庭谦位置中沉默的坐了很久。 对于整件事情的脉络,他心里都有了数,解决起来于他而言也并不麻烦。 麻烦的是,池念要怎么相信这件事跟苏蔓之无关? 这事既已经牵扯到蒋雪,说蒋雪指使赵同做的那些事,背后不是有苏蔓之授意,谁又可能相信? 除非他把蒋雪在这件事都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事都让赵同一人承担,不留一点痕迹被池念知晓,否则池念不会善罢甘休。 傅庭谦不是没有想过,要把所有的事都摆在她的眼前,任由着她怎么去做,这样分明也更利于她对他的看法。 在明知道她现在一心想要离开他的情况下,他若还替苏蔓之隐瞒什么,那无异于将她推得更远。 但如若真让她追究起苏蔓之来…… 这件事可大可小,全凭池念怎么想,她不想轻易绕过,她完全可以弄得苏蔓之从今往后无法在娱乐圈里立足。 但他也跟苏蔓之保证过,只要她将来别再打池念的主意怨恨她,他便不再计较这件事。 毕竟说到底,苏蔓之想针对池念,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如若他能早些处理好苏蔓之的感情问题,便不会有这档子事发生。 辜负了苏蔓之这些年的情感托付,本身就是他不在理,所以他不能让池念把她弄到连自己的事业都要失去。 这根本就是一件左右为难的事,然而傅庭谦没得选,他必须得做出一个决定。 可这个决定,并不好做。 林临望着他在出神想着什么,一连叫了几声,才把男人叫回神来。 傅庭谦突然朝他问,“你说,惹了一个女人生气,而且她必然会气得不轻,甚至可能因此而埋怨你,让你们本来就不太和睦的关系碎裂了,应该怎样才能让她消气冰释前嫌?” 林临一听,就听出来他指的是谁了,没有回答,反而不由得问道,“傅总,您这是决定要替苏小姐瞒下这次的事,不让池小姐追究她了?” 傅庭谦也没想到,之前跟池念分开的时候,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那么坚定不移,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他就打了自己的脸。 老实说,他心底有点慌。 但他只能这么做。 由此,他更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补偿一下池念。 傅庭谦面色不愉,淡淡的道,“问你话,你回答就是。” 林临笑了笑说,“那就万事顺着她,哄着她,她说什么是什么,女人嘛,说些好话哄着哄着就好了。” “没有用。” 池念哪里是那么容易哄的,尤其是这次被算计的事,差点让她失了身……连他尚且觉得疙瘩,如若不是苏蔓之干的,他必然不可能轻易饶恕。 又何况是她? 林临想了下,“那就想想她最想要什么,成全她满足她的心意,说不定也可以不计较。” 池念最想要什么,她最想从他这里知道到底是不是盛斯衍想对顾氏下手,最想离开他。 傅庭谦皱眉道,“再换一个。” “……” 一般哄女人高兴,连林临说的那几个建议都行不通的话,那更别谈买个包买套衣服什么的送她她就会高兴。 而且依照傅庭谦跟池念的状况,也绝不是他送她这些身外之物,她就能原谅得了的。 看林临为难的半天说不出个好的建议来,傅庭谦只得摆摆手,“你出去吧,我自己想。” 林临得以解脱,赶忙应声退出去。 但走到门口,林临又顿了顿,有点儿怕他们傅总动不动又拿钱砸人,于是提醒道,“傅总,心意是最重要的,一个独属于您自己与众不同的心意。” 心意…… 与众不同独属于他的心意…… 第235章 我给你糖,你答应我好不好? 池念在医院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一边跟赵同母亲聊着闲话,一边旁敲侧击的问了老人家许多问题。 老人家看她面善,没多疑什么,也难得有赵同的同事过来看望她,一时打开了话匣子。 由此,池念不经意得知了几个关键点。 老人家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她做过什么,无法联系上赵同后,赵同这两天倒是联系过老人家一次,只是让她注意身体好好在医院休养之类的,没多言其他。 再有就是,老人家这病属于老毛病了,经常动不动就要进医院,这次更是动了个手术,赵同早年离了婚,一人承担整个家庭本就不易,再有老人家这个病在,经济压力不小。 老人家叹气着,“我都说别治了,反正我都这个岁数了,进医院都是浪费钱,他偏偏不听。” 池念没想到赵同还是个孝子。 她宽慰老人家道,“您才五十多岁,还年轻着,赵同有这份心您就安心治疗休养好了。” “我就是怕他为了我这病欠别人太多钱,身边的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又跟谁借了钱,把医药费跟住院费都缴清了。”顿了顿,老人家担忧的问,“是不是跟你们公司的同事借的啊,你知道吗?” 池念怔愣了一下,脑海中渐渐明白了什么。 她不露痕迹的对老人家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他把医疗费都缴清了,您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好好安心休养吧。” 再问什么,显然也没法从老人家这里得知更多的东西,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池念便客套的起身告辞了。 “赵妈妈,您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了,改天有时间再过来看您。” 老人家躺在病床上,起身不便,只好歉意的笑道,“那你慢走,我不送你了。” 池念含笑点了下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外,云莫还守在这里。 池念正想叫上她一块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姐姐。” 池念闻声回头,见到的是赵同那五六岁大的女儿。 小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矮小的身子朝着池念走过来,“你认识我爸爸对不对?” “认识呀。”看着她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池念的心有点软,不禁蹲下身与她平视着,露出和善的微笑,“我跟他是同事,就是一起工作的那种。” 小姑娘不懂同事是什么,不过年纪小小人却很机灵,天真无邪的道,“那你要是见到他,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叫他过来,我几天没看到他,有点想他了。” “呃。” 池念愣了愣。 小女孩从衣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把它递到池念的面前,嘴巴跟裹了蜜似的,眨着无邪的眼甜甜的说,“我给你糖,你答应我好不好?” 池念有点错愕不及,看了看她小手里摊开纸包的糖果,又看了看跟前的小女孩。 过了片刻,她把糖果接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好,如果见到他,我会帮你转告他。” “谢谢姐姐。”小女孩高兴得蹦蹦跳跳的走开,到了病房门口,又转身回来冲着池念挥挥手,“姐姐再见。” 池念勾了勾唇,也扬了扬手。 等走出医院的大门,云莫瞧见池念的神情略带了惆怅,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池小姐。” 池念感叹的道,“可能是……有点想我外婆了。” 云莫讶异了一下,“想你外婆?” “嗯。” 看到赵同的母亲,不知怎么的,池念就想起了虞老太太。 云莫不解着,“想她了,给她打个电话过去不就好了吗?” “电话每个月都有打,只是算起来,我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过她老人家了。” “不可以视频吗?” “老人家哪里会用这些。”池念微微莞尔,“我外婆一直在乡下,不会用智能手机。” 云莫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说这个。”池念朝她摆摆手道,“你去把车开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好。” 云莫朝着停车坪走去,池念独自站在原地,垫着脚尖垂眸回想着方才赵同母亲的话。 赵同的母亲说赵同这段时间得了一笔钱,把医疗费用都缴清了,但这笔钱并不是跟公司的同事借的,因为公司里没有人说借了钱给他。 再仔细想一下,他既然帮别人做了这档子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好处利益,甚至还把自己的工作都给搭进去,无条件的帮别人? 赵同目前的处境,独独需要钱。 明白了他不是为了其他,事情就好办得多。 她掏出手机,正犹豫想给顾时筝拨个电话出去,恰巧这时,手机里涌进来江靖北的号码。 自从在酒店分开之后,池念都还没联系过他,不成想,反而是他先给她这个电话。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听,“靖北。” 江靖北没多说别的,直入主题的问,“你是不是在查,指使那个人做那些事背后的人是谁?” 这点池念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江靖北也是受害者之一。 江靖北轻声问,“有什么眉目了吗?” 具体的事情说起来比较麻烦,池念简短的说,“稍微有一点。” 江靖北很快又道,“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要论帮忙,池念现在的确有事需要别人帮忙。 她想查赵同这段时间的通话记录跟银行流水,可是这些没有很硬的关系她不可能办得到。 她本来是想找顾时筝帮她查这个。 但顾时筝这几天没怎么联系她,不知道是不是顾氏公司那边有事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太忙了,导致她有点犹豫要不要找。 现在听到江靖北这么说,她心念微动。 迟疑了好久,池念还是跟江靖北提出了这两件事,最后道,“如果不好办不用勉强了,我还可以找我朋友帮忙。” “这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我有认识的人可以查清这些。”江靖北淡淡失笑,“再者,我也算是这件事里的人员之一,我能办到的事,没必要再麻烦你朋友了。” 第236章 毕竟我要继承家产的嘛 缓过来的江靖北,也意识到这件事是冲着池念来的,克制住了见她的心情,出于关心,他还是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江靖北正想着能不能为她做点什么,没想到池念刚好需要帮助,他道,“你等着我消息。” “好。” 云莫在这时把车开到她身边来,池念收回手机,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云莫问她,“现在直接回九溪湾吗?” 照理来说,除了回九溪湾她也没什么其他事好办的。 然而池念却道,“去一趟警局。” “警局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他们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池念固执着,“我想亲自过去问一问。” 云莫不再多说,按照她的吩咐,把车开到警局。 警局里的人客气的对池念道,“池小姐,我们这边还没有关于赵同的消息,你放心回去等着消息就好。” “那麻烦你们尽快找到他,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会的,你放心吧。” 池念实际上真的放心不下。 现在的打算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了之后,她还真有点怕赵同先落到傅庭谦的手里。 原因很简单,她担心如若傅庭谦已经查清这事跟苏蔓之有关,难保他不会给赵同施压,让他把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一旦如此,即便她费功夫去查到什么证据,赵同不肯承认,那她的打算就白费。 而傅庭谦不是没有可能那么做。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乖乖等着傅庭谦查清一切,等着傅庭谦把赵同带到她面前,非要自己一通费力忙活的原因。 这事如若跟苏蔓之有关,傅庭谦届时想让她知道的,则都是他想让她知道的。 到那个份上,她完全丧失了跟他谈判的筹码。 可直觉上,她觉得以傅庭谦的能耐,应该很快或者已经找到赵同了。倘若他已经找到,她必然不可能第一时间见到赵同,但她不能因此而慌乱。 他有他的手腕,她也有她的手段。 去医院的那一趟,她不仅仅只是为了想知道赵同的消息。 池念从警局离开,也没有立刻回九溪湾,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耐性等待江靖北那边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江靖北那边什么时候才能给消息,不过他既然答应帮她办这件事,想来应该也要不了太久的时间。 等待间,池念又想起了顾时筝。 这两天她们都没怎么联系,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池念想了想,忍不住给顾时筝发了条微信过去,是一个偷窥的表情包。 一般顾时筝看到她的信息,都会第一时间回复过来,然而这一次池念等了将近五分钟,顾时筝都没回她。 池念只好又发了信息过去,“在干什么?” 还是没有回复。 等了又近十分钟,池念干脆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可是电话响了,却久久没有人接听。 池念怔愣了一下,这才下午四点多种,还不是顾时筝出去玩的时候。 而且她自从进入顾氏工作,出去玩的机会更少了,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接不到她的电话。 难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形成,池念心中便愈发不安,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搁下咖啡杯,池念一边起包正想起身离开,一边再一次给顾时筝打电话过去,但这个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江靖北的号码先进来。 池念快速划过接听,“靖北,你把消息直接发到我手机里,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办,先不说了。” 那头的江靖北听出来她语气的急切,愣了愣。 他应了一声好,随之挂断通话。 池念又继续给顾时筝打电话,叫上云莫急匆匆的走出咖啡厅。 还没等她们走到停车坪的车前,池念无意间瞥见一辆十分眼熟的兰博基尼,稳稳的停在她们车旁的停车位里。 果然,当她们靠近自己的车时,那辆兰博基尼的车门打开。 行动不便的陆祁坐在后座里,用那他足可令人春心萌动的嗓音打招呼,“念念小姐,这么巧。” 巧? 他的车停在她的车旁边,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居心,池念握着手机还在打着电话,一颗心都放在顾时筝那里,没心思去深究这种浅显易见的问题。 倒是云莫,突然冲她面前,把她拦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陆祁道,“陆三少在这里干什么。” 池念无声地看了看他们。 陆祁闻言有点儿意外,望了眼池念,又瞧着云莫,嗤笑道,“怎么,看见熟人打个招呼是犯了哪条法律了吗?还是我脸上写着恶人两个字,至于用得着这么防备我?” 陆祁是个什么样的人,云莫多多少少是清楚的。 再有傅庭谦之前叮嘱在前,云莫虽是不再发话,却是片刻都不敢让池念靠近他。 池念心里正是不安又烦躁急切着,放下手机,连一句话都没心思搭理陆祁,直接跟云莫道,“上车。” 云莫点头。 两人一人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陆祁看得出来池念似乎有着什么要紧事要去办,也那么不识趣的拦着她们。 云莫启动了车子,将车驶出停车坪,然后渐渐涌入马路里,“池小姐,去哪?” “顾……” 她话还没说完,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顾时筝的电话,瞥见,她急忙拿起来接听。 “时筝?” “嗯啊,怎么啦,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的的确确是顾时筝,池念悬在半空紧绷的心悄然的落下一些,“干嘛一直不接我电话?” “刚刚在忙呢,没拿手机。” 原来是这样。 听着顾时筝若无其事的口吻,池念才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因为一直忧虑着这件事,以至于联系不上顾时筝都往最坏的方向想。 她稍稍的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担忧的问,“最近顾氏怎么样,没什么事吧?你和顾叔叔也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顾时筝没心没肺的笑道,“安心哈,我们都好着呢。”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聚聚。” “唔,这段时间可能不行,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有这么忙吗大忙人。” “那没办法啊,毕竟我要继承家产的嘛。”顾时筝不跟她多说,开玩笑的道,“等我继承家产了你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了,所以先不跟你聊了,空了再约你。” 没等池念开口答话,她就先把电话掐断了。 听那语气,似乎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池念无奈的勾了勾唇。 彼时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得到,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跟顾时筝通电话。 第237章 所以你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 夜里八点多将近九点的时间,蒋雪从南苑别墅出来。 她一如往常一样,正想开车回去。 然而手刚落在车门把手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突然她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她的头。 “啊!”蒋雪大惊失色,惊叫一声,“谁!想干什么——”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双手被人往后一拧,蒋雪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紧接着她的嘴又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令她没法尖叫出声呼救。 “把她绑好,带上车。” 旁边传来一道还算熟悉的女声,蒋雪心头震了震,简直不敢置信。 从被绑到被带上车,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等大约半个小时后,车终于停下。 后座车门在这时打开,她手臂被人抓住,随之又被带下车扔到了地上。 蒋雪双手被从身后绑得严严实实的,她只能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拼命的挣扎。 罩在她头上的麻袋被扯开,蒋雪很快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女人,她双眼瞪得极大,抗议得更加奋力了。 其中一个女人上前,把封住她嘴巴的封口胶给撕开,凉凉的道,“省点力气吧,你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 伴随封口胶被撕拉一声撕开,嘴上一痛,蒋雪倒吸凉气,又恨又狠的瞪向跟前的女人,“果然是你!池念!” 把她绑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池念跟云莫。 由于之前的约定,不过多掺和进这件事来,于是当把蒋雪推到地上后,云莫便朝池念道,“池小姐,我先到另一边,有事你再叫我。” 池念轻声应道,“好。” 云莫走了开,留下池念跟蒋雪两人。 蒋雪愤恨的盯着池念,“你干什么!凭什么绑我!” “凭什么?”池念嚼着她这句话,站在坐在地上的蒋雪面前,居高临下充满俯视的意味,要笑不笑的反问她,“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蒋雪一愣,心虚了一下,眼神闪躲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懂的。” 蒋雪怒气汹汹的瞪住她,“你这是绑架!我告诉你,你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就告你!” “随便。”池念丝毫不受她威胁,冷淡道,“前提是,你从这里出去,还有那个心情报警再说。再者,有谁目睹了我绑架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绑架你?” 这是一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四处无人,监控都是坏的。 而她们刚刚绑蒋雪时,特意选了她停车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监控的死角,大晚上的,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两分钟之内发生了什么。 能干得出绑架这事,虽然准备的不算充足,能力有限,但池念也没傻到给自己留下太过明显的把柄,等着蒋雪事后报警。 到这份上,再看不出她是来者不善,那蒋雪就是蠢了。 蒋雪愤懑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除了车灯照亮,完全没有其他一丝多余的光亮。 车灯将池念的影子拉得很长,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内回荡着。 她在蒋雪面前半蹲下身,慢悠悠的道,“简单,告诉我是不是苏蔓之指使你叫赵同做的那些事。” 蒋雪刚要不屑的嗤嘲出声,池念又率先打断她。 “别急着想否认,我既然敢把你绑过来,那一定是查到点什么跟你有关的事。” 查到什么跟她有关的事? 要说傅庭谦能查到点什么,蒋雪还信,但池念这种没权没势的能查出个什么来? 蒋雪冷哼道,“你说你查到什么,那你到底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池念冷淡的瞧着她,“你这段时间跟赵同频繁联系,还给了他一笔钱。” “什么钱?”蒋雪不以为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池念目光冷了冷。 江靖北给她发的信息里,有着蒋雪跟赵同的所有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 通话记录联系的是频繁了点,这点抹不掉,所以蒋雪似乎没打算否认,但赵同的银行流水里却没有转账记录,她猜测蒋雪给的是现金。 只凭着通话频繁了点就想给她定罪,那未免牵强。 蒋雪完全可以编造出各种理由跟借口,毕竟查到通话记录又怎么样,他们又不知道当初他们说了什么,于是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这些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池念不慌不乱,有条不紊的道,“我只想知道,是苏蔓之指使你叫赵同做的,对吧?” 蒋雪不屑的道,“你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就想给我跟蔓之随便扣罪名?” “你说的对,我的确没有能直接证明你们的实际证据,我也找不到,因为你们做得很好。”池念点头,然后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腮,无害的笑了笑,“所以,就算你告诉我是苏蔓之指使你的,我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不是吗,你承认了也对你们没什么损失是不是?” 蒋雪还没有那么傻,随便就被她的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她脱口而出的说,“你想骗谁呢,你分明想让我承认了把我的话录下来!就算没有证据我的话也变成证据了!” 心思被戳破,池念也不恼。 她眯了眯眼,没怎么惊讶,“所以你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的确是苏蔓之指使你叫赵同干的了?” 猛然察觉自己失言,蒋雪脸色一变,“我可没说这种话,你少来断章取义给我们泼脏水!” 她好不容易更加确信了这事跟蒋雪和苏蔓之有关,呼之欲出的答案都摆在眼前了,蒋雪还在矢口否认。 撬不开蒋雪的嘴,纵然她有办法令赵同那边承认,也还是不够。 傅庭谦一定想不到,她没有问他任何这些事,甚至不问他有没有找到赵同,而是直接过来把蒋雪绑了。 能不能让蒋雪亲口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她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下一次绝无可能再动蒋雪或者苏蔓之。 池念内心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压着心头的急切,她把云莫叫过来。 没有走得太远的云莫重新来到她身旁,“池小姐。” “帮我找几个流浪汉过来。” 第238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池念道,“要快点,时间不早了。” 云莫应声点头,“好的。” 听着池念波澜不惊的吩咐,再看见黑西装黑西裤的云莫走开,蒋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盯着池念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池念声音冷冷的,讥诮看她,“你嘴巴是很严,所以我不用点儿什么法子,显然是没法让你开口的。” 可蒋雪还是想不明白,她叫流浪汉过来做什么。 池念蹲在她的面前,细细的打量着她这张脸,忽而是笑,“三十岁出头,长得虽然一般,不过那些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怎么也不会嫌弃你。” 骤然领悟过来她的含义,蒋雪脸色顷刻煞白,失声尖叫,“你敢!池念,你敢这么做傅总不会放过你的!” “傅庭谦?”池念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凉凉的抬了下眼皮,“蒋雪,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认为傅庭谦会管你么?” 蒋雪怔愣。 不可否认池念说的是事实,傅庭谦当然不可能管她。 她惊慌失措的道,“但是蔓之会管!蔓之知道这次的事闹开了,傅总还会坐视不管吗!” “你好像还是没搞清楚,苏蔓之跟傅庭谦已经分手,他们的关系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而相反,如今跟傅庭谦在一起的人,反而变成了池念。 “就算他们分了手,傅总还是顾虑蔓之的!” “你可真天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绑苏蔓之,而是选择你吗?”池念微微的笑着,红唇齿白的道,“因为你好欺负,因为这事就算苏蔓之为了帮你闹开了,傅庭谦也不会为了你这点破事跟我闹得怎么样。” “不可能!不会的!” “有什么不可能,相反,为了不让这件事闹得太难看,傅庭谦甚至会让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你报警都没用,你应该清楚,傅庭谦可以压下这些的。” 蒋雪脸上彻底失了血色,嘴唇都在惊恐的抖动,“你不过就是想骗我告诉你而已!我不会上你的当!” “是不是骗你,等会那些流浪汉被叫过来你不就知道了,只是等他们来了,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池念端详她惨白的脸色,心知她多少肯定是在害怕的,而恰好正中她下怀,但这还不够狠不够撼动蒋雪,也不足够令蒋雪心有余悸。 她不禁再接再厉,上下打量着道,“你这皱纹都不太看得到的脸,应该花了很多钱保养了吧,要是被那些流浪汉给糟蹋了,想想,还挺可惜的。” 蒋雪双手被绳子牢牢的捆在身后,挣脱不开。 她只能手脚并用在地上激烈的反抗,控诉道,“你这是在犯法!我会告你!我一定会告你!” “犯什么法,你有证据吗,凭你一张嘴就能定我的罪?”池念笑着,蹲得腿有点麻了,她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而且,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你们想让我失身和身败名裂,我也只是用了差不多的手法奉还给你罢了。” 蒋雪凝着她半点都不像是在唬人的模样,心里头是怕极了,她们那么算计她,保不准池念真会干出让人玷污她的事! 而池念停了停,淡定的接着补充,“不过我会做得比你们更狠,等那些流浪汉糟蹋你清白的时候,我会让摄像机把整个过程都给录下,到时候,不止是发到网上那么简单,我还会发给你的亲朋好友,让他们都看一看。” “你敢!池念,你敢这么做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蒋雪近乎尖叫的愤怒声音灌入耳里,池念依旧还是又凉又讥诮的样子,俯视着她,“那就等你做鬼的时候再来找我算账吧。” “……” “哦对了,我再提醒你一句,那些流浪汉邋里邋遢几乎不洗澡的,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池念似笑非笑的留下一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说一个多余的字眼,迈开了腿便打算欲要往外走去。 蒋雪看着她真就这么丢下她,心里头是真切的慌乱而恐惧着。 真落被那些流浪汉给糟蹋了……那些流浪汉的形象想想她都觉得恶心至极,这辈子都没法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了,池念若是把过程录下来发给她的亲朋好友,她纵然脸皮再厚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蒋雪忍不住冲着池念的背影嘶吼,“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池念并不理会她,冷绝的连一秒钟都没停下。 “我说!”蒋雪终是怕得崩溃,“你不要叫那些流浪汉过来,你问我什么,我都说可以了吗!” 池念脚步一停,垂眸弯了下唇。 等她从废弃的地下停车场走出来的时候,等候在外的云莫跟个木桩似的站在那儿,哪里去叫了什么流浪汉? 云莫看到她,迎过来,“池小姐。” “去把她放了吧。” 云莫没动,反而是眼神朝着一边坐在轮椅中的男人投去一眼,警惕性很强。 “没事。”池念拍了拍她肩膀道,“他要做什么早就做了。” 似乎的确是这样。 云莫犹豫的看他一眼,还是选择站在原地不动,“我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池念看得出她很防备陆祁,倒也不多说什么。 “其实,有一点你说得不对。”陆祁由着手下阿哲推着他的轮椅,完全无视了云莫不客气的眼神,笑着对池念道,“你说没有人能证明你绑了那个女人,我不就是人证吗?” 自从咖啡厅出来以后,陆祁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她们身后,云莫试图开车甩掉他,但最终没能甩掉。 对于她们的所作所为,他把一切都看在眼底。 池念没见他有什么举动,也没干扰她们,于是没理会他的存在。 听见他这番话,她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瞟向他,“你会这么多管闲事?” 陆祁笑了笑,“不会。” “我想也是。” 毫不介意她那抹浅浅的冷笑,陆祁趣味的挑眉,“你威胁恐吓人还挺有一套的,经常这么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跟顾时筝通了那个电话后,即使顾时筝说了没什么事,最近也没见顾氏有什么动静,可她就是在莫名的不安着。 在得知蒋雪跟赵同有频繁的联系时,池念觉得她不能再这样慢悠悠的一点点的查,太浪费时间。 事实证明,这种非正常手段是有用的,也是最快的。 池念蹙眉望着陆祁,“你一直跟着我们,是闲的还是找我有什么事?” 第239章 池念找你拼命,别怪我给她递刀 陆祁优雅勾唇,“我是来跟你讨人情的。” 池念想了片刻,想起来上一次她被绑架,陆祁送她到警局的事。 他在警局说过,他不喜欢别人欠着他的。 “原来如此。”池念点头,没什么情绪的道,“也好,我也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你想让我怎么还?” 那么点举手之劳的事,提太过的要求她必然不可能答应。 陆祁想了想,扬了下眉梢,“我请你吃饭?” 这要求很普通,普通的叫人难以拒绝。 “既然还人情,那我请你吧。”池念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请吃饭也得等改天。” 而且她还有事要忙,没太多的功夫应付他这点事情。 陆祁端详着她,“可以,只要你记得就行。” 接着,他示意身后的阿哲。 阿哲上前,朝着池念递出一张名片。 “上面有我的号码,等你有时间了给我电话。”陆祁施施然的笑了下,“念念小姐,我会一直等着你这顿饭,可别让我等太久了。” 池念迟疑了会儿,才接过阿哲手中的名片,捏在掌心中,淡淡的道,“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会尽快还你这个人情。” “那就不打扰你办事了。”陆祁也不再多停留,适才转头吩咐道,“阿哲,我们回去。” 阿哲回来,推着他的轮椅,往那边停着的兰博基尼走去。 走了没两步,陆祁忽然又示意阿哲停下。 回头,他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笑说,“念念小姐,要是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我也不介意帮你,所以名片记得不要丢了,也许你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但池念还是丢了,就在他前脚上车离开之后。 凝视着阿哲把他扶上车后座,再把轮椅收到后备箱里,看着他们开车走远。 云莫对池念道,“池小姐,他的话你别听,陆祁这人没什么好心眼。” “我知道。”池念转头,把名片塞进一边的垃圾桶里,唇角微微勾起讥诮,“为了讨这么点人情就跟我们那么长时间,说他是闲得慌我都不信。” 陆祁若是只想找她还人情,以他的能耐会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么? 可是他偏偏不通过电话,而是一而再的出现在她面前……即使不清楚他到底什么心思,却也该明白,他是有意的。 也许他的心思,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无外乎因为她在他眼里,跟柳卿卿有点儿相似么? “陆祁明显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池念嗤嘲,摇了摇头,“上次他送我到警局,为了这点事都来跟我讨人情,我要真遇到什么麻烦事找他帮忙,那这人情可能就不是一顿饭可以解决的了。” 从她的举动以及话语中,云莫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跟陆祁有过多的交集。 说实在的,她很意外。 意外于池念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骨子里实际上却透出一股狠劲,说绑蒋雪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也意外于她的从容冷静,不慌不乱条理清晰。 不论是绑了蒋雪,还是面对陆祁,云莫都没见到她流露出除了冷静之外的其他情绪,心理素质并不比他们这种训练过的人差多少。 云莫不由试探地问,“那你还请他吃饭么?” “请。” 不请,免得他还可以拿这种理由来找她。 请完就两清,再也用不着搭理他。 “不过也得等我忙完有时间再说。” …… 夜里的帝爵依旧热闹非凡,糜烂如前。 在池念把蒋雪绑了的同时间,傅庭谦也见完了赵同。 让保镖留在包厢里盯着赵同,西装革履的傅庭谦从包厢里出来。 盛斯衍倚在门边。 傅庭谦身形顿了顿,朝身后的包厢睨去一眼,“吩咐你的人,暂时别让其他人进这个包厢。” “明白。”盛斯衍回了他一句,倏尔意有所指的道,“你这么做,真的好么?” 傅庭谦寡漠的眼看向他。 盛斯衍垂眸轻笑了一下,“我是有点看不懂你了,不是想跟池念在一起,你这么做不是在伤她的心?” 傅庭谦当然清楚这样会多少伤她的心。 盛斯衍凝着他英俊寡漠的脸,“就算知道,也还是选择保苏蔓之,而选择伤害她?” 长腿停在原地,傅庭谦闻言也没立刻回答什么,慢慢掏出一根烟点燃,淡淡的道,“我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 合理的交代么。 合理的交代是什么,盛斯衍也不问他,作为旁观者,他没理由掺和进傅庭谦的个人私事来。 不过,他还是笑着评价了一句,“一边是交往了七年的前女友,一边是现在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帮哪一边你好像都不太是个人。” 他那幸灾乐祸的意味,傅庭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傅庭谦并不恼,抽着烟,过了片刻才轻描淡写的道,“我帮蔓之这一次,亏欠她的感情就算还清了,从今往后,再无下次。” “尽管如此,怕是依旧没有任何女人,能理解你这个心思。” 傅庭谦拿着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他,“你很了解女人?” “不了解,但我了解男人。”盛斯衍摸了摸鼻子,玩味道,“这么难做的事,也只有你才会管,换我,放着任由她们互撕得了。” 傅庭谦吞云吐雾,语气中肯的道,“那做你的女人,也是挺糟糕的。” “不会,因为我的女人,会是赢的那一个。” “比如像顾时筝那样的?” 盛斯衍唇边的笑意一僵。 “顾时筝那脾气跟性格,撕什么都肯定是撕赢的那一个。”傅庭谦低淡的道,“你们倒是挺合适的。” 盛斯衍脸上的表情收敛回去,没吱声。 傅庭谦朝他扬起一侧眉宇,猝不及防的问,“什么时候动手?” 几乎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盛斯衍斯文淡笑,没回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在你为了讨女人欢心,彻底我卖光之前。” “顾时筝跟池念从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你悠着点别做得太难看。”傅庭谦轻扯唇角,随之把烟蒂捻灭,迈开了长腿留下一句话,“否则池念找你拼命,别怪我给她递刀。” 第240章 傅庭谦,别装了 池念回到九溪湾的时候,偏巧不巧的,傅庭谦也刚从外面回来。 两辆车都在九溪湾别墅外面的停车坪停下,各自坐在各自的车内。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 池念阖了下眸,终于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来。 同时间,傅庭谦也打开车门,迈出了腿。 两人在车外面碰上。 挺拔长腿在她跟前停下,他深邃的眼落在她俏生生的脸蛋上,“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现在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一点了。 的确是有够晚。 池念缓缓掀起睫毛,看着他,不回答,反而是无声笑了笑,“你呢,你又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互相对视着。 云莫走过来,毕恭毕敬的道,“傅总,池小姐。” 傅庭谦的目光从池念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云莫。 那眼神有点犀利,有些逼人的压迫感,即使他没发话,都能叫人看得出来他的不悦。 云莫顿时便低下了头。 怕他质问云莫什么,让云莫不好办,池念蹙了蹙眉,对她道,“时间太晚了,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云莫却没敢动。 看这个样子,直觉上,傅庭谦应该会问她什么。 比如今天她们去了干什么,比如为什么这么晚才会回来。 然而一阵沉默之后,傅庭谦却没问她一句话,只冷然道,“走吧。” “是。” 云莫这才转身。 不难看得出来,云莫极其尊重傅庭谦,在某种意义来说,甚至是怕他。 也是。 池念想想,觉得连她自己都经常怕着傅庭谦,又何况是受雇于傅庭谦的云莫。 “你开我的车回去。” 听到池念的提醒,云莫看了看她,遂尔应了一声好。 待她开着池念的车离开了,池念这才转身,朝着别墅内踱步而去。 傅庭谦跟在她的身后,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今天你们一起办了不少的事。” 池念步子停了停,怕他事后为难云莫什么,微微侧头望他,“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不必为难她。” 她停了下来,他的脚步也跟着顿住,拿着讳莫如深的眼对视她道,“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回答?” 这个就要看什么事情了。 池念抿了抿唇,不答反道,“云莫都是听我说什么就去做什么,你如果是想让她监视我的话,那你就得提前说清楚了。” “嗯,看得出来她很尽心尽责。”傅庭谦薄唇微弯,黑如夜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选了她在你身边,你们倒是挺合得来。” 不懂他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池念望了望他。 他定定低眸看她,接着道,“以后别那么晚才回来。”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没继续问其他什么,以至于让池念突然不知该怎么接话。 索性,她哦了一声,转身便踏进了别墅的门。 傅庭谦站在她身后,凝视她清瘦的背影,眼底都是精光。 她从早上出去到现在才回来,去了做什么,无需多猜他都能想个大概出来。 他无声勾了下唇,这才继续跟着进去。 由于他们回来得太晚,云姨都已经睡了。 客厅里留了灯,可以看见路,于是池念进来后,便没再打开多余的灯。 她走进厨房里,取出一盒牛奶倒进杯子里,正想喝完了牛奶就上楼洗澡去睡,然而手中的牛奶杯忽然被人夺了过去。 她斜视他一眼。 “天冷,喝热的。” 傅庭谦拿着她的那杯牛奶,转身欲要找奶锅热一热牛奶。 但对厨房极度不熟悉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平常被云姨搁在什么地方。 池念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在厨房里一通翻找,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出厨房。 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傅庭谦回身,“池念。” “我不喝了,想上楼睡觉,要热你自己热了喝吧。” 她俨然是不想跟他处在一个空间。 傅庭谦抚了抚眉心,无奈的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避着我了?” 池念静了静,没回答他,欲图迈开步子继续走。 “赵同已经找到了。”终是傅庭谦无可奈何,先开了这个口,“现在就在帝爵关着。” 果然,等他话音落下,她转身回来。 大抵因为早就猜测到这点,池念没有太意外,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有点悸动。 傅庭谦洞察得见,她平静无波的双眸生出了些许的色彩。 可那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其他。 说不上应该是觉得失落,还是应该有其他什么情绪。 傅庭谦继续回身,终于在一个厨房柜里翻出奶锅。 他一边开了小火给她热牛奶,一边淡声道,“你想去帝爵见他,还是直接把他送到警局?” 池念站在厨房的门口,忍不住似笑非笑,“如果把他送到警局的话,你到时候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傅庭谦闻言,只是淡然,“我为什么要后悔,从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会把他找出来,任由你处置么。” “那现在的赵同能告诉我的答案,会是真正的答案吗?” “当然。” “傅庭谦,别装了。”池念垂眸,嘲弄弯唇,“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想糊弄我可没那么容易。” 傅庭谦眸色深谙,“池念,我没有糊弄你。” “你摸摸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到底有没有想糊弄我。” 他温着牛奶,轻缓的道,“你不信我没什么,等你见赵同,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似乎有恃无恐,半点不怕她从赵同的嘴里问出事实来。 池念下意识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抿紧了唇说,“带我去见他。” 傅庭谦关了火,把奶锅里的牛奶倒进杯子里,随后端着牛奶杯踱步到她跟前,“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见他。” 池念秀眉轻拧,“我现在就要见他。” 他洞悉了她的心思,淡笑着,“我们才刚刚回来,就算你担心夜长梦多,我要对他做什么现在也都办完了不是吗?你急这一时也没意义。” 浅黄色的灯光投射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他轮廓分明立体的脸庞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着,竟也显得他温和而轻柔,“先把牛奶喝了,好好去睡一觉,我答应你明天早上就带你去见他,或者把他带过来。” 第241章 你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 傅庭谦话已至此,纵是池念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见赵同,他明显看出来了却依旧不让她如意。 凝着他举到她面前满满的一杯牛奶,池念又看了眼他的脸。 她不言不语,接了牛奶灌下去一口,尔后把杯子重重搁到灶台上,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厨房。 傅庭谦瞧着她的背影,没再叫住她。 这一晚傅庭谦依旧是在客房睡的,因为池念把主卧的房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他不气不恼,认命的又在客房待了一夜。 翌日清早。 大约由于满腹心事,就算睡前喝了牛奶,池念辗转反侧还是没怎么睡好。 想尽快叫傅庭谦带她去见赵同,于是她起得极早。 厨房里,云姨在忙着给他们做早餐。 当她顶着惺忪的睡意下楼,正想开口叫云姨,不料想,傅庭谦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喝着茶。 而他的面前不远处,则站了几个保镖。 被保镖困在中间的那个人让池念感觉眼熟,走近了看,发现是赵同。 他果真把赵同带过来了。 池念定了定神,无声的扫视他。 傅庭谦掀了掀眸,朝着她道,“早安。” 池念抿唇不答,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转为瞟向被保镖盯住的赵同。 知道她自是有话要问赵同的,傅庭谦抬手示意了一下保镖。 保镖们很快松开赵同,转身走出了别墅。 而傅庭谦自己则依旧坐在沙发里,没有要避开的意思,悠闲的品着茶。 池念也没管他,径直踱步到赵同跟前。 他完全无损的站在那里,身上不见一点伤痕,似乎没有被傅庭谦如何用手段逼迫什么,但他却像是怕极了,战战兢兢的连头都不敢抬。 池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赵同长得很平凡,放在人堆里也不太能注意得到。 他仿佛也在等着她的审判或者质问,心虚又忌惮的看也不看她,嗫嗫嚅嚅的道,“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事情都是我做的没错,被你们抓到了算我倒霉!” 池念却突然弯唇笑了笑,不疾不徐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然后在他面前摊开了手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意味不明的话,令赵同不解,“不就是一颗糖?” “对。”池念镇定道,“你女儿送的。” 赵同愣了一瞬,诧异地盯向她。 “没错,我去见过赵妈妈跟你女儿了。”池念表情平淡,丝毫没有因为被他算计那些而恼羞成怒什么,连对他说话的语气,都听不出半分的怒意来,“你女儿拜托我告诉你,她有点想你了。” 闻言,傅庭谦不着痕迹的往他们那个方向投去视线。 唇角轻勾,分明洞察了池念的意图,却不横加阻挠,任由着她,他还有闲心拿起一旁的ipad看今日的新闻,全然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这边的赵同身子僵了僵,脸上有一抹柔和闪过。 但他不明白,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误以为她想拿他家人威胁他,他神情微变,“得罪你的人是我,跟我家人没什么关系!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对她们说。”池念不急不缓,审视着他,“这几天你不见人影,你女儿很想你,你其实应该也很想你女儿吧?” 没说? 她去找了他的家人,却什么都没对她们说? 赵同不懂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吗?” “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她已经很清楚。 池念踱到他身侧,朝着那边闲散坐在沙发里的冷贵男人指了指,“你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给你施压逼你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真是很光明正大的指着傅庭谦说话了。 似乎是为了打脸,他昨晚说没糊弄她的那句话。 傅庭谦不动声色的半阖下眼帘,依旧拿着ipad看新闻,眉梢都没动一下,云淡风轻的寡淡道,“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我昨晚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赵同向他看去一眼,分明沙发里的男人什么都没做,他却不由哆嗦了一下,回头看向池念,“傅总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人把我带回来关了起来。” 池念不太相信,皱了皱眉,“只是这样?” “傅总说,让我把一切都跟你交代清楚。” “……” 傅庭谦不但没给他施压,反而让他对她交代清楚一切? 池念怎么可能相信得了这种话。 她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他。 傅庭谦好整以暇的翘着腿,没看她却也能感觉得到她的眼神似的,淡然道,“你不信,可以用点什么法子逼他。” “我说的都是实话!” 赵同茫然不解,不懂这种事情他有什么好骗她的。 池念又观察着他的表情,那样子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令她忽然之间不禁哑然。 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正色着,又回望赵同,“那就说说,你是被谁指使的。” 傅庭谦的确没对他做什么也没要求他什么,只不过他早已保证过这事要他自己承担下,赵同咬了咬牙,“我没有被谁指使,那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赵同,我已经报警了你知道吗。”池念在他身旁,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拿到蒋雪承认的录音了,只要你一口咬定你是被苏蔓之跟蒋雪指使的,这次的事我会尽量让你承担最小的结果,甚至可以不计较,跟警方那边撤销案件。” 赵同怔愣,错愕地望着她。 “赵妈妈一个人在医院,身边只有你那个五六岁大的女儿,你不想回去看看他们,让她们婆孙俩在医院孤苦伶仃吗?” 池念的目的,早已不是想让他被警察带走。 知道他是个孝子,她企图动摇他的内心,认真看他道,“你若是非得一个人揽下这些事,知道你被警察带走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么,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有蹲牢的份没有人会保你出来,到时候,赵妈妈怎么办,你女儿又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 赵同神色变得难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这时,池念放在兜里的手机蓦地响起。 第242章 池念,她自杀了 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尤其嘹亮,阻住了赵同堪堪到了嘴边的话。 池念不想理会,但手机没完没了的响着,叫人心绪紊乱。 她只好拿出手机,正想挂断电话继续方才的话题,然而瞟见是警方的来电。 她犹豫了一下,一时不明。 赵同现在在她面前,警局那边怎么这个时候给她电话?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油然而生,池念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可是,她到底忘了什么? 眼下又由不得她细细分辨,她带着狐疑而不自然的心情接通电话。 “你好,是池小姐吗?” “我是。” 电话那头的警察人员自报了姓名,道,“你之前报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一位姓蒋叫蒋雪的人来自首了,自称是她指使的赵同。” 池念大脑嗡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讷讷的道,“……自首?” 蒋雪? “是的,你有时间就过警局来一趟吧。” 犹如晴天霹雳,当场劈中她的头顶。 池念整个身子僵直不动,粉红的唇瓣渐渐失了血色,通话分明已经被对方挂断了,她却怔松了好久才慢慢放下双手。 怎么可能…… 蒋雪怎么会去自首? 蒋雪自首,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件事,跟苏蔓之再无瓜葛了? 不就代表着,她会自己承认下所有的事,把苏蔓之推得干干净净? 池念颓然无力的定在原地。 怎么都想不明白,蒋雪怎么可能会去自首? 昨晚她放了蒋雪离开之后,蒋雪都还在担惊受怕的。 即使被她录了音,也不见得蒋雪会是那种心甘情愿,自己跑去自首的人……说她会跑去报警,告她绑架还差不多。 池念懵了须臾,骤然明白过来,她猛然不敢置信的看向沙发里的男人,“是你!” 傅庭谦大抵猜出了她方才接的那个电话内容。 将ipad丢在一边,他放下交叠的双腿,缓慢起身,一步步的朝她走近,话却是对赵同说的,“蒋雪已经自首了,你也可以去跟警方投案了。” “她自首了?” 赵同本还不敢轻易暴露出她来,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一时震惊了住。 傅庭谦却不与他多废话,问池念,“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他的,没有的话,我就让人送他到警局了。” 问他? 蒋雪都已经自首了,她还有什么好问他的! 她半响不说一句话,白嫩的脸色青白交错,一双眼牢牢的注视着他,那眼神是锐利的,冰冷的,甚至是……陌生的。 她这个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但即使是意料之中,傅庭谦也不免生出些许的歉意。 他先叫保镖进来,把赵同带走。 待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庭谦适才对望她,“池念——” “傅庭谦。”池念抢在他之前出了声,喉咙哽了哽,“很好玩吗?” 傅庭谦不太赞同的拢了拢眉,“好玩?” “不是吗?”她走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双手倏地捏住了他的衣襟,目光如刀似刃锋利,含着满满的讥诮,“让蒋雪去自首的人,是你,没错吧?” 他薄削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相当于默认了这话,低磁的嗓音道,“跟赵同有交集的人是她,跟赵同频繁联系的人也是她,她自首,合情合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也对,她都能查得出来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池念笑了,笑的冰冷至极,“那你还把赵同带过来干什么,你既然已经叫蒋雪去自首,你还让我见他做什么!好玩是吗,看戏是吗?” “我只是想让你从他嘴里问明白,他到底是受谁指使。”傅庭谦神色复杂的凝视她,“池念,他是受蒋雪指使的,不论你再怎么问他,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回答,因为只有蒋雪联系过他。” “是只有蒋雪联系过他,可蒋雪又是因为谁才去做的这事,你会不清楚么?”双眸意蕴着好笑,松开了他的衣襟,池念摇了摇头,缓缓嘲弄的道,“我知道你肯定要护着苏蔓之,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选择把蒋雪推出去。” 即使早已经清楚他必然有所手段,会为了苏蔓之做点什么,就算为了不让苏蔓之承担什么,让蒋雪去领罪也不应该太意外。 但是真到这个时候,竟还是觉得有点……怎么这么讽刺? 傅庭谦低淡柔和的道,“推她出去是因为她的确做了这件事。”停顿了下,他轻缓晦涩的继续说,“我只是叫她去承担她该承担的事。” 池念回之冰凉的嘲讽,“那苏蔓之呢,苏蔓之就不该了?” 傅庭谦隐隐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心口一刺,英俊的神色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异样来,“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证明得了她,怀疑构不成事实。” 没有证据? 池念嗤嘲,想都不再想,徒然转身—— 看她突然就往外面快步而去,傅庭谦眼疾手快,伸出长臂蓦地把她拽回来,“你干什么去?” 池念跌进他宽厚的怀里,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放开我!” 看她挣扎,不想弄伤了她,傅庭谦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你准备想做什么?” 池念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跟他的距离。 闻言,她扯了扯唇,“想做什么,当然是去警局揭露苏蔓之,我手里头还偏偏就有一份蒋雪的录音,你要听吗?” 录音…… 傅庭谦没怎么意外,眉宇笼罩着一片深沉的晦涩,“你想要个结果,蒋雪已经自首了。” 她眼中的冷冰凉刺骨,逐字逐句的道,“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你一定要把蔓之揪出来?” 倘若她执意如此…… 傅庭谦忽然想,那不如成全她吧。 让她心满意足不好么? 不管苏蔓之做这事的原因是什么,但到底是对她下了手,她有那个权力让苏蔓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不让我跟她算账也行。”池念却是突然开腔,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作为等价交换,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 傅庭谦身形瞳孔微震,心中瞬间了然了她这么固执想找苏蔓之算账的理由是什么了。 她居然……是想利用这件事,以达到她心中所念,然后离开他? 分明无比通透她的心思,心尖上却依旧像万千蚂蚁啃食而过似的。 四目相对,彼此无言着。 傅庭谦久久不说话,只是那么看着她,眼底是怎样的情绪,池念不知。 她同样在等着他的回答。 突然,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傅庭谦眼神没有移开她,拿出手机接听,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英俊的容颜变换了神色。 “池念。”等他放下手机后,池念听到他说,“蔓之自杀了。” 第243章 但现在,她的算盘空了 苏蔓之自杀…… 当这信息在脑海中炸开,池念愕然,思维当即雪白。 她分不清是错愕还是茫然的眼看向他,“你说……她自杀了?” “嗯,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起初,池念怀疑他是不是在骗她。 但转念一想,傅庭谦不可能拿苏蔓之自杀这种事来骗她,毕竟这种谎言太拙劣太卑劣,他再怎么想护着苏蔓之也犯不着用自杀这事来哄骗她。 看着他从初时的微惊,到沉下来绷紧的神色,那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令池念意识到,苏蔓之自杀是真的。 她身子不可自抑的僵直住。 傅庭谦把她带到客厅沙发里坐下,随后叫来云姨照顾着她,留下了一句什么话,池念没有听清。 等她渐渐回过神来时,客厅里已经没有傅庭谦的身影。 池念呆呆的坐在沙发里,苏蔓之自杀这几个字,像个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飘荡着,久久驱之不散。 过了好久,她无力的闭了闭眼睛。 云姨看她脸色白白的,不免担忧的问,“太太,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 现在有事的人不是她了。 池念嘲弄的弯了下唇,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喉咙宛如失了语言,一时竟不知道能说什么。 片刻后,她颓然的摆了摆手,声音缥缈如烟,“云姨,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云姨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放心,“早餐我都做好了,你先去餐厅坐着吃点早餐吧。” 池念僵硬的点了下头,“好。” 话落,她便起身,迈着还算镇定的步子,朝餐厅走去。 云姨把早餐都端上桌。 早餐是很平常的西式早餐,三明治,小米粥,煎蛋和牛奶。 云姨原本是做了两个人的份,但傅庭谦已经不在别墅里,她只端了池念的那份上来。 池念坐在餐桌边,思绪一直不断的游离,时不时的怔怔出神。 在想什么,连她自己都辨别不出。 云姨提醒她,“太太,赶紧吃吧。” “噢,好。” 池念回神,目光看着面前的早餐,没有什么吃东西的欲望。 不过她还是拿起勺子,勺了一口小米粥喝下去。 味如爵蜡没什么滋味,喂到嘴里都尝不出是甜是咸或者是苦,像是舌尖的蓓蕾失去了品尝酸甜苦辣的能力。 云姨站在一旁守着她,也没去忙别的。 看到她喝了几口粥就放下勺子,也不再动其他的东西,云姨关切道,“是不是今天这个早餐不合你胃口?你现在想吃什么,我重新去给你做。” 这些都是池念平常吃的,她一向吃得比较清淡简单。 摇了下头,她寡淡无味的道,“不吃了,没什么想吃的,云姨,把这些收了吧。” “太太……” 云姨还想劝她两句,池念已然拉开椅子起身,神色平平,面无表情。 还没等她走出多远,云莫如同往常一样按时来到九溪湾。 “池小姐。”云莫朝她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她,也照常问她,“你准备要去公司吗,还是出去办其他事?” 公司那边池念暂时还不用去,秦鸿严让她在家里待几天,等她跟江靖北的事彻底没了水花,记者不再感兴趣了,再打电话叫她回去。 至于其他的事…… 池念微微扯唇,无不嘲弄。 原本是想拿着那份录音去警局的,不去警局也起码要威胁到傅庭谦,利用他想替苏蔓之遮掩的心理,问到她想知道的事情。 但现在,她的算盘空了。 苏蔓之自杀,现在生死未卜。 她去警局又怎么样,不去警局又怎么样。 不论她是想让苏蔓之付出自己该有的代价,亦或者是想利用这件事跟傅庭谦公平交易,伴随苏蔓之自杀的行为,她所有的心思都变得没了意义,不得不暂时搁浅。 虽然警局她肯定还是得去的,可池念此时却感觉浑身无力的厉害,脑子里混乱而空白。 “我今天哪里都不去。” 池念不太想说话,感觉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是心灵上不能自控无端席卷而来的疲惫。 她努力的动了动唇,“云莫,你也回去吧,今天不用跟着我。” 云莫看她整个人的样子都不太对劲。 想问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她还是不问的好。 想了想,云莫说,“那我就在一楼待着,万一你想出去,我也好随时都在。” 池念没再出声,任由着她了。 苏蔓之作为极有流量号召力的演员明星,自从傅庭谦帮她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让她单靠自己以及工作室的人员不再依附他之后,她的发展势头不可避免没有曾经那样顺风顺雨。 在她经纪人蒋雪已经向警方自首正在警局的情况下,苏蔓之自杀的消息,单靠她的工作室压都压不住。 或者是,他们现在没工夫压,又或者还没想到压。 总之,自从傅庭谦接到苏蔓之自杀的消息,再到转告池念,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网上就已经铺天盖地出现苏蔓之自杀的新闻。 池念坐在卧室的阳台的藤椅里,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最新最热的新闻。 以苏蔓之作为公众人物的影响力,再加之还有池念他们公司那部剧的宣传,苏蔓之作为女主角正是当热的时候,她自杀这样爆炸性的新闻一旦被爆出来,那几乎以火速的势头迅速窜上热门。 首先爆料出这个新闻的,是一个在医院工作自称护士的人。 她拍下了昏迷不醒的苏蔓之躺在担架上的照片,配上了一段话,大意是感到很惊讶,说当红正热的大明星苏蔓之,竟在家中吞了安眠药自杀,被她的助理于早上发现送到医院,正在急救室抢救当中。 于是,当苏蔓之自杀的消息就这样风靡全网的时候,就有自称圈内人士出来爆料,说苏蔓之是为情自杀。 接着很快,#苏蔓之为情自杀#这样的惹人眼球,又戏剧十足的词条话题,一下登上了热门话题第一,引得众人纷纷唏嘘探讨,一时间各种各样关于苏蔓之私人感情的八卦纷至沓来。 其中最靠谱的,自是要数她跟傅庭谦的过去。 第244章 我不是她的家属 苏蔓之跟傅庭谦在一起这么多年,虽从未在公共平台公开过他们的关系,傅庭谦也从不在这些平台上露面,但苏蔓之是他一手捧红的。 圈内的人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圈外的人也有迹可循。 他们曾经出双入对,如胶似漆,一起参加过公开的非公开的场合数不胜数,稍微查一查,想一想,傅庭谦跟苏蔓之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不难得知。 而苏蔓之的部分早就怀疑过他们男女朋友关系的粉丝,当得知苏蔓之是为情自杀,网上顿时吵得沸沸扬扬。 至于是怎么个吵法,池念就没去看了。 因为伴随苏蔓之自杀的新闻火热发酵,远比她之前跟江靖北那点新闻八卦,还要热闹的过之而无不及,弄得一时间,看到新闻并且知晓她跟傅庭谦以及苏蔓之瓜葛的人,都给她打了电话。 首先是唐修怀。 他在电话里十分困惑,“怎么回事啊,苏蔓之好端端的为情自杀?她跟傅庭谦都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吧,这个时候突然为情自杀?她想不开什么?” 唐修怀到底也是娱乐圈子里的,看到八卦新闻远比其他人都快得多。 池念握着手机,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 这话刚说完,她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之前在南苑别墅里苏蔓之紧紧抱着傅庭谦的画面。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苏蔓之。 苏蔓之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因为放不下跟傅庭谦的感情,而他却已经一颗心都不在她身上,导致了她有自寻短见的想法,还是苏蔓之知道自己做的事瞒不住了,害怕她把她揪出来,于是吞了安眠药? 也许是她怀疑的其中一个,也许两者都有,又也许还有些其他什么的缘由。 池念不知道,她不是苏蔓之,怎么猜也都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 何况现在尚未有新闻说苏蔓之脱离危险,她的猜测毫无意义。 那头的唐修怀试探问她,“那你……没什么事吧?” 池念觉得他这话问得挺莫名的,想笑,可唇角勾出来的弧度,却是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涩味,“我能有什么事,正安安心心坐在阳台上吹着风,没病没痛的好着呢。” 远比其他人好得多,比如正在急救室的苏蔓之。 唐修怀直觉感到她的语气挺不对劲的,忍不住问,“傅庭谦呢,他陪着你的,还是……” “苏蔓之怎么说都是他曾经在一起那么久的女人,她自杀了,他岂有不过去看的道理。”而她,并不需要他陪着。 “这倒也是……” 顿了顿,他还想着安慰她两句,池念先阻断了他。 “先挂了吧,还有其他人打电话给我,有空再聊。” “……” 不等唐修怀发声,池念兀自把通话掐断。 苏蔓之是他们那部剧的女主角,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公司自然也是震惊不已的。 等她结束了跟唐修怀的通话,公司的电话也打过来,甚至还有江靖北的。 但池念不想再接了。 算盘落了空,让她不得不把找苏蔓之算账,亦或者威胁傅庭谦的打算暂时搁置,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池念干脆把手机关了机,想清清静静的不再接任何一个电话。 不过在关机之前,池念怕顾时筝看到新闻有什么反应,想了一下,给她的微信编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才搁下手机。 寒风冷冷的从面颊上佛过,她只感到胸口堵得慌,禁不住吐出一口沉闷的闷气,随后起身走进卧室里。 …… 傅庭谦的确是去了医院一趟,可他并没有在医院待得多久。 急救室的门外,他气场冷贵的身形站在那儿,气息冷冽如霜。 旁侧,是苏蔓之的助理在低声抽泣着,“我赶到南苑别墅的时候,蔓之姐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做这么傻的事……” 傅庭谦听着,立体的五官极度漠然。 医生在这时亦步亦趋的过来问,“请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傅庭谦晦涩阴鸷的视线从急救室的门移开,落到医生身上。 医生被他这寒冷的目光看得背后一冷,勉强的道,“这里有一份手术证明需要家属签字,你看……” 望了眼医生手中拿着的纸张,傅庭谦接了过来,拿着笔正要在家属签字栏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但在这时,脑海中蓦地划过什么。 笔尖一顿,过了一秒钟后,傅庭谦神色晦暗,把东西递给那个助理,“你来签。” 助理愣了愣,“啊?” “我不是她的家属。”傅庭谦冷鸷的道,“你是她的助理,你签最合适。” 助理不敢拒绝,战战兢兢的拿过来,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交给医生。 医生拿着东西便走开了。 急救室的门外,人不多,只有傅庭谦跟林临,以及苏蔓之的助理跟她工作室的几个人在这里守着。 当不想在家属栏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其实也并不合适。 他跟苏蔓之在一起很多年是没错,可分手后对她那点情感的亏欠,在刚刚九溪湾的别墅里,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还清了。 “等她脱离危险,再通知我一声。” 留下这么一句话,傅庭谦转身。 林临跟在他身后,低声问,“傅总,医院外面来了很多记者和苏小姐的粉丝,要不要让人把他们赶走?” 傅庭谦脚步微顿,尔后薄唇间流泻出两个字,“不用。” “那网上关于苏小姐自杀的消息,我们帮压一下吗?” “她工作室的那些人又不是废物。” 言下之意,是让苏蔓之工作室的人自己出面解决。 他显然是没打算再插手苏蔓之的任何事。 林临便不再多言。 为防止被记者拍到,傅庭谦是从地下停车场走的。 司机开着车,问道,“傅总,现在直接去公司吗?” 去公司…… 傅庭谦当下的念头,是想回九溪湾一趟,看看池念的情况。 可,此时此刻,她会想见到他么? 答案是不会。 因为他让蒋雪自首,她现在该是恨极了他。 傅庭谦弯出一抹弧度,带着自嘲的意味。 更嘲弄着,她费力找着证据,原来是为了跟他谈判。 所以说到底,比起让苏蔓之得到该有的代价,她更想着得偿所愿然后离开他…… 第245章 我想计较,我计较得了吗? 傅庭谦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 池念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一直磨蹭到现在,才出了卧室的门。 她刚随便吃了点,从餐厅出来,经过客厅时,便与刚回来踏入大门的傅庭谦撞上。 傅庭谦没说要回来吃晚饭,云姨基本只做了池念一个人的份,看到他这个时间点回来,忙过来道,“先生,您用过晚餐了吗,要不要我……” “不用。”傅庭谦扫了一眼餐厅那边,淡声道,“我吃过了。” 实际上是没吃,因为没有胃口。 还想着他这个时间点回来,如果池念也没什么心情胃口还没吃的,他便叫上她一块多少都用点晚餐,如果她吃了,那便算了。 但他回来的显然不早不晚,她刚刚放下碗筷。 傅庭谦一面走进来,一面道,“你先去忙。” “嗳,那我去收拾桌子了。” 云姨点头应声,走向餐厅,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池念的视线在他身上没有停留多久,想开口问什么,唇微微动了动,最后却又什么都没问,随之转开目光,兀自朝楼梯口踱步而去。 “她没什么事。” 身后,蓦地灌来他低沉而辨不清情绪的嗓音。 池念的手搭在雕艺楼梯的扶手上,身子停了停,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沁着凉意,“那挺好。” 苏蔓之在被送到医院不到两个小时,就已没了什么危险,待到下午的时候人便清醒过来,然后吵着要见他,让助理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这些事,傅庭谦无需跟池念提起。 只是,他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在池念吝啬言辞的情况下,竟一时找不到此时合适他们之间可以说的话。 傅庭谦迈开步子,朝她走近。 来到她身侧时,他低眸看着她的侧脸,“你现在是什么打算,继续拿着那份录音去警局,还是依旧想利用这件事跟我谈判。” 池念目不斜视的看着阶梯,抿了抿唇道,“选择权在你手里。” 潜意思是,如果这事跟他没得谈,那她依旧还是会拿着录音去警局。 对她的这个回答,傅庭谦没有感到多么的意外。 他眸色深刻地望着她,声线低磁的道,“我不会跟你做这种交易。” 池念心底一僵,微刺,接着挽唇,笑了笑,“那就不能怪我,就算苏蔓之还躺在医院里,也要不客气的找她算账了。” 话落,她扶着楼梯扶手,继续往上走去。 “池念。”他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影,“你手里头拿的那份录音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她身子一顿。 傅庭谦半阖下眸子,神色淡淡道,“蒋雪既然肯去自首,她自是不可能再拖蔓之下水,什么事都会一并承担过去,她不会承认你手里头的那份录音。” “她不承认,警方听到录音就不会查了?除非你又想使什么手段。”池念回头,点了下头道,“哦对,你警局里是有人的,可以让警方忽视掉这份录音。” 她的讽刺直面而来,傅庭谦对此并不介怀。 对视她,他用着平缓的口吻,陈述着一个事实,“即使我不再插手任何一点事,任由你怎么去做,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事实结果都只会是,警方最多拿着你的那份录音,让蔓之配合调查,她跟蒋雪都不可能承认你那份录音里的内容,警方再怎么查,除了你那份录音的内容,也不会再查到更多的东西。” 池念脸色一白,神情僵硬了住。 “再者。”他停了停,深邃望她,“那份录音你是怎么得来的,你心里也明白。” 是的,是这样了。 从他把只跟赵同有联系的蒋雪的推出去自首,在这件事上,她早就已经满盘皆输,再无多少让苏蔓之付出代价的可能。 她手里头有那份录音又怎么样? 蒋雪完全可以跟警察反咬,说她是遭遇她的威胁,不得已给苏蔓之泼的脏水,不得已说下的那些话。 哪怕警察不会完全相信蒋雪的话,会鉴于蒋雪跟苏蔓之的关系去查一查苏蔓之,但又能查得出什么来? 苏蔓之怎么可能承认录音里的内容? 何况她自杀,此时躺在医院里,警察又能拿她怎么样? 深深的无力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直逼她的心灵里,池念从未觉得这样颓败,这样可笑,这样讽刺的时候。 她不是想不到最终会变成这样,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想,不愿意面对这个已经明显得不行的结果。 她早就应该清楚,从傅庭谦把蒋雪推出去的那刻起,这件事便已然注定成了他要的结局。 池念微微垂下眼帘,勾出来的弧度净是讥诮的意味,“感谢你告诉我这么一个事实,让我明白,之前我是白费力气,之后我也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做了。” 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如寒风一样透着刺骨的冷意。 “只有这一次,池念。”傅庭谦竭力压着心头动荡不安的紊乱,隔着两三个台阶的距离,容颜肃穆的凝着她道,“别跟她计较。”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想计较,我计较得了吗?”她微微的笑着,只是笑意不抵眼底,“我没权没势的,你都这么保她了,我还能怎么计较?” 他让她根本想计较的余地都没有! “说来也是讽刺。”池念扯唇笑,目光冷绝的嗤笑觊他,“最开始看到我跟靖北照片的时候,你多么生气,多么愤怒,多么想要杀人啊,你还冲到酒店去找他算账……虽然最后这个结果,我实在也没太意外,也不觉得遭遇了多么严重的打击,因为早就清楚你肯定会护着苏蔓之,只是,你不觉得你这前后不一的态度,还蛮好笑的吗?” 顿了两秒钟,她歪了歪头看他,仿佛是真的挺好奇的,“如果当时的你知道这事是苏蔓之做的,你那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池念分明站得比他高了两三个台阶,实际上却几乎与他平视着,清瘦而浑身透着无力的她,感觉不出盛气凌人来,不过那肆意不含温度的浅笑,却极度的扎人心扉。 第246章 你的喜欢,叫我高攀不起 “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你不累吗傅庭谦?” 她又问,笑意盈盈的。 有些人就是可以做到这样,她不吵不闹也不表达出自己的愤怒,可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宛如冰锥一般,一寸寸的插入一个人的心脏里,扎得人心脏不见血的疼。 傅庭谦没法让她从心理上接受得了这件事,也不会试图说服她去原谅苏蔓之,因为那事没得原谅。 而护住苏蔓之的他,只能如数接受她这番无边无尽,蔓延而来的嘲讽。 甚至只能忍受着,弥漫在他们之间那股冰冷如寒川的氛围。 他深沉似海的眸子片刻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薄唇间流泻出来的,是极其笃定的语调,“我只护着她这最后一次,池念,这件事过后,我跟她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池念的唇齿间低低的缠绕着这几个字,须臾后,却是轻描淡写的笑,轻描淡写的睨他,粉嫩的唇轻扬笑弧,“可是你跟她还会不会有什么瓜葛,跟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干系了。” 傅庭谦心头像被一块巨石猛地砸下,一抹异样从胸腔里滑过,他半眯眸,还是问她,“没有干系?” “分开吧傅庭谦。” 当这几个字轻飘飘的从她唇瓣间流泻出来,完全证实了他那股异样而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还是说了这句话。 傅庭谦脸色铁青,明知她是认真的,却依旧这么说,“池念,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池念又凉又讥诮的笑看他,一语不发,转身便走上二楼。 傅庭谦在原地怔了两秒,接着快步跟上她。 在二楼的走廊上,池念手臂蓦地被他从身后钳住,他寒冰似铁的眸子牢牢的注视她,“顾时筝的事,你不管了?” 池念身子轻颤,片刻后忍不住回头,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的用力,近乎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管,我当然想管,但是我管得了吗?” 说到底,她就是个没权没势的女人而已,纵然她无法对事关顾时筝的事坐视不管,可她一不是顾家的人,二不是顾氏公司的人,能力有限。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想尽办法,从这个一开始告诉她那些信息的男人嘴里,多撬出一点信息。 但她好赖都做了,服过软,温温顺顺的努力讨过他欢心让他高兴,,这几天之前都没再跟他对着干。 可这些,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吗? 池念一字一顿的道,“这段时间来,你给我过什么有力的证据,或者告诉我究竟是谁想对顾氏下手了吗?没有!之前告诉我那点不痛不痒的消息,跟随便糊弄我搪塞我有什么区别?就连我想拿苏蔓之算计我的事跟你公平交易,你现在连这份公平都夺掠了。” 停了一下,她溢出嗤笑的弧度,无力又颓然,“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要待在你身边?难道还要指望待在你身边,等你什么时候心情不错,时不时的再施舍我一点不痛不痒的消息?你那是愿意告诉我么,你那根本是和心情不错的时候,赏狗一块骨头没什么两样!” 池念已经做好下下策的打算。 她想,她还不如干脆放弃待在他身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能耐更强大,等顾氏真出了什么事……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傅庭谦曾经说的那样,顾时筝落魄街头无所归依。 如若真有这么一天,只要她拥有足够的能力,帮不了顾氏什么,但照拂顾时筝乃至她爸爸,也不一定是个问题。 虽然那个时候的顾时筝跟顾家,生活乃至命运已经远不如从前,可这是她唯一且仅能的帮助。 傅庭谦听着她叨叨的说了这么一堆,越听心中越惊愕。 听到最后,他不由把她拉扯到他身前来,将她的手腕摁到一旁的墙壁上,气到极致的扯唇笑,“我是施舍?” 她背部抵着墙壁,想抽回被他按在墙壁上的那只手,但抽不回,她索性放弃,不甘示弱的冷笑回看他,“难道不是吗?” “我他妈喜欢你,所以才愿意告诉你,你居然说我是施舍你!”他怒极,“顾氏筝的爹要是脑子还没彻底坏死,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些足够敲响他的警钟,他会不会自己防范,会不会查出什么更多的东西,那是他们顾家的事!你想尽自己所能帮你的闺蜜,你就不能稍微顾及一点我的感受?” 他的感受? 他是什么感受? “你心心念念只有顾家顾时筝的事。”他语气又恼又怒又无奈,“但凡你能让我感觉到你喜欢我,但凡只要你不想走了,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把所有的事跟我能拿到的资料证据通通摆在你面前!” 为什么他一直不想告诉她太多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太清楚她是什么打算。 而他不想让她得偿所愿,也不过仅仅是想拿着这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牢牢抓住她,不想放她走。 他的话语清晰的传入耳里,池念怔了怔,继而点头,慢慢的道,“好,那我说我不走了,我喜欢上你了,你现在可以什么都说了,什么证据都摆在我面前了吗?” “池念——” 她不走心的谎言,简直是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明显。 傅庭谦喉咙一梗,除了怒不可遏的瞪着她,竟是找不出一句话。 “傅庭谦,谈什么喜欢啊。”池念愈发讽刺的淡笑,“你懂什么是喜欢么?” 他喉结微动,冷冷沉沉的看她,唇齿轻嚼着字,“我不懂?” “哦不对,应该这么说,你懂得什么是喜欢,可是——你真的不懂得爱。”她轻轻慢慢的,又接着笑道,“当然,你自己本身对我就仅仅只是喜欢,谈不上爱这个字,所以你会护着苏蔓之,所以你不肯告诉我顾氏的事,你的喜欢,只会让你想达成自己想要的局面,你的喜欢……” 她停了停,盎然的笑意萦绕着无尽的冰冷,一寸寸的淡下去,口齿清晰,一字一顿,“你的喜欢,叫我高攀不起,无法接受,并不想要。” 第247章 杀人不见血也莫过于此 “池念!!!” 被他摁在墙壁上的手腕蓦地一紧,手腕上传来他几乎不能自控加大力道的疼。 池念的视线从手腕处移开,流转向他,见到他黑如曜石的双眸如同喷着火,俊脸绷紧得厉害。 她红唇齿白的划开弧度,“我说我不接受,不想要你的喜欢,让你恼羞成怒了?” “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护着她,就一定是最后一次,你不舒服,你愤怒,你要打要骂都任你。”他磨着牙,冷幽的道,“但别说这么伤人的话。” “伤人?” 哪里伤人了? 她连不爱他,不喜欢他都通通说过了,现在不过是说不接受他,不想要他的喜欢,却让他觉得伤人了? 哦,他以为她现在不爱不喜欢,迟早会爱会喜欢,所以她现在喜欢不喜欢他并不重要。 可如果她连他的喜欢都不愿意接受,那该是多厌恨他这个人啊。 池念宛如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昂着脑袋看他,扯唇笑,“说实在的傅庭谦,实际上对你护着苏蔓之的事,我还真不怎么生气怎么愤怒,因为不论生气或者愤怒,那是在我对你抱有什么期待的情况下,由于失望或者失落才产生的情绪,但我对你……”她唇瓣轻扬,“根本从来不抱任何期望。” “池念你够了!”他神色阴鸷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逐字逐句的道,“我不想跟你吵,你也别给我拿这些事来激我。” 与他抑制不住的恼火模样不同,池念依旧端着那副不带温度,不带温存,不带半点温和的浅盈盈的笑意。 她淡漠又镇定,跟他形成鲜明极致的反差比。 “什么锅配什么盖。”像是生怕还不够刺他,他听见她慢悠悠的继续说,“我不接受你的喜欢,自还有人接受,比如苏蔓之像那样,你们俩根本绝配,在一起这么多年分手实在太可惜了,不和好简直对不起你们一个为情自杀,一个为情护她。” “你是不是现在只想把我推得远远的,好称心如意的走?” 她叨叨的这么激着他,字里行间没有一处不是想让他怒不可遏,耐性尽失,一怒之下就放了她离开。 傅庭谦五官冷峻,薄唇含着冷鸷,“池念,你休想逼我。” “有意思吗傅庭谦?”池念也沉下脸,冷言冷语的道,“苏蔓之喜欢你喜欢到都自杀进医院了,你还来缠着一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你的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这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在医院陪着她了?” 她挺直了背脊,别开了脸,“这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我说话!”傅庭谦强势的把她的脸掰回来,令她不得不对视上他,唇齿含着阴沉沉的薄怒,“现在是不是非要把我跟她凑一起,然后成全你离开?” 她唇畔紧抿,然后道,“没错。” “你——” 气急攻心,让傅庭谦一下子感觉胸口上被巨石压得透不过气。 浑身的血脉因子仿佛都在迅速倒流着,那样渗透骨血的恼怒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里浓浓沸腾。 可是看着面前这张娇俏得让他欢喜又恼火的脸,他发现自己竟一时失去所有的语言跟手腕,没法拿她如何。 他夹带着浓浓发作不出来的怒意,定定地看了她半响,终是禁不住问她,“这段时间来,你心里真的一点点都没对我再动过心?” 不曾预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池念愣了愣,昂着脑袋对视着他英俊绝伦的脸庞。 她默不作声着,久久无话。 傅庭谦却由不得她在此时保持沉默,薄唇溢出低怒的字眼,“说话!” 池念闭了闭眼,面无表情的出了声,“没有。” 他笑,“从未?” “从未。” “好!” 男人的拳头,突然狠狠地砸在她身旁的墙壁上,发出来的沉闷声响,像是骨头都震碎了一般,叫人惊心动魄。 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低低的笑,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吞了她算了,“池念,你好样的!”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猛然放开她的手腕,连片刻都不再停留,带着一身凌冽如霜格外阴鸷可怖的气息转身拔开了腿。 池念看着他走远,桀骜挺拔的冷贵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那个满是怒火砸在墙壁上的拳头把她吓到了,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让她身体里的力量似是一瞬间被抽光了,她咬紧了唇,背部跟手都紧紧挨着冰冷的墙壁,才没令自己一下无力的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淡漠如烟的弯了下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来。 再对他动一点点的心? 怎么可能呢。 他跟苏蔓之长达七年的感情……纵然她不是一个会介意别人情史的人,纵然她不在乎一个男人曾经是否有过其他女人,可这七年感情之沉重,岂是他说再无瓜葛就能没有瓜葛,说放弃便能彻底断得干干净净? 就好比,这次的事他必然会护着苏蔓之是一个道理。 有这一次,谁知道会不会又因为什么事,还有下一次? 即使不谈他们的过去有多隔阂,不谈他护着苏蔓之的理由是什么,单单仅是始终参杂着其他女人这一点,便足够令她清楚不可以对这个男人动心。 他喜欢她又怎么样。 这一份连爱都谈不上,时时伤人可有可无的喜欢,她有什么好动心的。 他的这份感情,从始至终,都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 傅庭谦一身凛冽的从九溪湾出来后,没有立刻便驱车离开。 他坐在车内,内心深处怒意难泻,用力的扯着衣襟,然而憋在胸膛里的那口气,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驱散不开的心烦气躁满满的充填了他整个心扉,傅庭谦猝然低咒了一声,暴戾的重重拍了下方向盘,整颗脑袋跟后颈都靠着车座。 忽然的,他扯唇笑开。 从未? 这段时间来,她居然从未对他动过哪怕一点点的心? 傅庭谦溢出低低嘲弄的弧度,品尝到不甘与极致挫败的滋味。 他不在乎她任何的冷嘲热讽,因为那是他合该承担的,但他一腔欢喜掏在她面前这么些时间,她现在却说“从未”二字。 杀人不见血也莫过于此吧。 第248章 都是你!池念! 早上八点多将近九点的时间,池念到底还是来了一趟警局。 蒋雪自从自首以后,便被拘留在了警局里。 池念在审讯室里见到的她。 蒋雪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果真如同傅庭谦所言那般,什么都自己一并承担了过去,半点不肯拖苏蔓之下水。 池念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笑着,一言不发。 她甚至都没把自己手里头的那份录音交出去,随便任由蒋雪怎么说,因为那份录音没了意义。 等走完了流程,池念问办公的警察道,“我可以跟她单独说几句话么?” 警察看了看她们,尔后点了下头,“可以,尽量快些。” 池念应了一声,警察很快便走出审讯室,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蒋雪跟她两个人。 蒋雪坐在她对面的位子里,蹙着眉道,“你想说什么。” 其实池念觉得自己真的没什么可再说的了,这事已然成了定局,多说一个字都毫无意义,来警局这一趟也不过是应警方的要求来走个过场。 但来都来了,不说点什么,总觉得这一趟有点白来。 她有些好奇的道,“我之前绑了你,你不是说要告我么,怎么不跟警察提这事?” 闻言,蒋雪神色难看的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她该清楚什么? 池念想了想,缓缓便明白了,“是傅庭谦不让你把这事说出来的?” “明知故问!” 池念丝毫不介意她愤恨的表情,心里更讥诮的,是傅庭谦还真的是无微不至。 一边让苏蔓之不受牵连,一边让蒋雪出来顶罪也算给了她一个交代,一边还不让蒋雪跟警察告知她的行为。 他还真是考虑周到。 无声冰凉笑了笑,她倒是愈发好奇了,“傅庭谦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怎么威胁你了,让你不但把所有的事都一个人揽过去,还让你心甘情愿不把我绑了你的事说出来。” 傅庭谦给的好处的确是有,不过蒋雪更畏惧的,让她不得不来自首的原因,还是傅庭谦的权势跟手腕。 她也没有想到,那晚池念把她放了之后,紧接着她便接到傅庭谦的电话。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蒋雪都不愿再回想。 她冷眼看着池念,“傅总发了话,我有的选吗?” “你有,本来这事是可以私了的,只要你不自首……”池念顿了顿,又索然无味的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你现在什么都认了,那就好好承担法律裁判的结果吧。” 话落,她便想起身离开。 蒋雪在这时愤懑的咬牙道,“都是你!池念!” 池念身形停了一下,侧头看她,“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需要来这个鬼地方,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事!” “你这话说的,好像当初是我逼着你们算计我一样。” “但这么久除了那份录音,你还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了吗?”蒋雪咬牙切齿的恨恨道,“要不是傅总顾及着你,我用得着来自首?” 呵,那她应该感激他的这份顾及么? “你也不过是靠着傅总罢了。”蒋雪不屑的道,“不然凭着你自己,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池念不温不火,却是突然问她,“傅庭谦答应保你出去,或者给你请律师了吗?” 傅庭谦让她认罪,既是不让苏蔓之被牵连,又是为了安抚池念那颗要让人付出代价的心,所以自是不可能会给蒋雪请律师或者保她出去,否则他还不如直接让赵同认下所有的事随便糊弄池念得了。 蒋雪冷哼,“我是自首的,肯定会被轻判,算计你的这件事,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 “的确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我不太了解法律怎么判,但你涉及故意下药危害靖北,诱导我去找他想促使我们发生不洁的关系,在网上发布照片对我跟他造成极度恶劣的影响,侵害我跟他的人身以及名誉权,这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罪名……”池念轻轻笑道,“我会请个代理律师跟法官阁下呈现,一定会让你既要赔偿,又要在牢里蹲一蹲,就算你是自首,恐怕至少也得蹲个一年半载吧。” 蒋雪瞪圆的双眼,“你——” “我说过了,你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傅庭谦不保你,苏蔓之她也不敢保你出去吧。”池念扯唇道,“毕竟她是个艺人,跟这种不光彩的事沾上了边,对她的名声可不太好。” 停了一下,池念蓦地想起什么,转而又对她道,“对了,你这两天都在警局里,应该不知道苏蔓之自杀了,还躺在医院里,她估计没心思来看你。” “……” “可怜你一个人揽下所有,不知道等你出来的时候,苏蔓之还会不会要你做她的经纪人。” 冷然的扔下那么一句话,没再看蒋雪的脸色有多白,池念心情难得不错的走出审讯室。 这件事实际上最严厉的不是如何判处蒋雪,而是令她人生留下抹不掉的污点,有了这样的污点,将来谁不会对她多几分打量? 还能不能在这个行业里混下去都难说。 反正蒋雪跟苏蔓之是一伙的,她不能拿苏蔓之怎么样,但扎一下蒋雪的心,她还是觉得有点畅快的。 见完蒋雪之后,池念又见了赵同,他早已经被傅庭谦的保镖带来警局了。 她没跟他多说别的,毕竟赵同也是帮了苏蔓之跟蒋雪做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她不想计较他就可以算了。 她道,“你是什么结果法律会给你裁判,不过同事一场,看你又是个孝子,这段时间,我有空的话会久不久帮你去医院看看你母亲跟女儿。” 赵同不曾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一个大男人竟有些湿了眼眶,哽咽了会儿,才道,“谢谢。” 谢谢吗。 池念只是突然想到,她答应了他女儿会让他过去看看祖孙,但她显然没有做到。 也算是食言了。 这些事,池念不想再管。 从警局离开后,她便去律师事务所请了个律师,把所有的事都交由律师代理,就不再浪费时间跟心力去处理接下来的结果,也打了电话给江靖北,告知了他目前这事的状况,毕竟他也是事件牵涉者之一,顺便问他有没有时间和律师跟进这件事的结果。 江靖北很利落的应道,“可以,我有时间。” “那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 跟江靖北通完电话,再之后,池念便去了公司。 可她人还未到公司门口,远远就发现了公司门口的异常。 第249章 池念对他,又有何不同? 昨夜从九溪湾离开以后,傅庭谦没有再去别处,而是直接开车来到傅氏的公司。 隔间的休息室里,林临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子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 接着一眼望见那个小茶几上,溢出烟灰缸的满满烟头。 林临心底有点惊诧。 他跟在他们傅总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他们傅总的烟瘾不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们傅总一个晚上居然抽了这么多烟…… 这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那还真是挺稀奇的。 他们傅总的内心一向强大无比,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他们傅总能被什么事情打击到过。 林临不禁好奇,能让他们傅总一个晚上烦得抽了这么多烟究竟是什么事儿? 在办公室里隔开的休息室不算多大,装潢也不是多么华丽,不过该有的摆设跟配置都是有的。 不远处,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在这时停下。 男人打开磨砂玻璃门,围着下身一条浴巾走了出来,露出他精壮紧实的腹肌,完美的人鱼线下滑至他腰际间的浴巾底下。 林临忙把手中的购物袋给他递过去,“傅总,这是章秘书托我带进来的。” 傅庭谦伸手接过购物袋,拿出里面熨烫得体干净整洁的衣物,边穿衣服边道,“最近几天有没有需要出差的行程。” 林临不敢去看男人穿衣服,头也不抬的把行程表掏出来,看了看如实道,“有,在后天早上,宁城分公司那边有点棘手的事需要您过去处理一下,但如果您不想去的话,也可以……” “提前到今天。” 男人一句话吩咐下来,林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傅总,您要去?” 傅庭谦一向不太喜欢出差,通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能推则推,亦或者交给傅氏其他高层。 像宁城分公司那边的事儿,同样由高层出面就行,根本不必他亲自过去。 但傅庭谦不由分说,冷板的道,“叫程司机提前备好车。” 林临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却不难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不佳,于是没敢多吱声,忙点头准备出去。 还没走出休息室的门,林临骤然又想起什么,亦步亦趋的又道,“傅总,医院里的苏小姐又让她助理打电话过来了,说想见见您。” 傅庭谦扣着衬衣扣子的动作一顿。 脑海中随之闪过的,是他问池念—— “你这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在医院陪着她了?” 她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 她所谓的应该,不过是想把他推到苏蔓之的身边,好让他再也不要缠着她。 她就那么想让他跟苏蔓之和好,然后跟他再无纠缠瓜葛? 也是,她都说了没有再对他动过心,如今也不想再从他嘴里知道顾氏的事,她自是巴不得他再也不要纠缠她。 她一言一词说得如此决绝,句句扎人。 傅庭谦纵然脸皮再厚,再如何属意她,再怎么觉得对她心生愧疚以及想跟她在一起,此时也没法碘着脸再去巴巴的找她。 他还能怎么去找她? 尽管他不在乎她其他种种言辞,却不得不在乎,“从未”这两个字。 倘若一个人对你的心意始终视而不见,不论做什么都从未令她心动过,她自己本身也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你还能如何? 强留一个人的手腕傅庭谦不是没有,只要他不想让她离开,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不能走。 但他觉得那样没意思。 感情这种事,他不喜欢强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如他对苏蔓之,一如池念对他…… 跟苏蔓之分手后,他都没有再回头的想法,不论苏蔓之如何割舍不下,他依然无动于衷。 那么,池念对他,又有何不同? 傅庭谦低呵了一声,心底忽然又嘲弄的想。 也许池念说得没错,他可能的确不懂得爱,对她,他兴许仅仅只是喜欢而已。 而这份喜欢,极其的自私自利,令他只想要他想要的结果。 昨晚傅庭谦想了一夜。 想到,既然她都那么想推他到苏蔓之的身边,厌他厌恨至此,他还强留她做什么? 但凡她有一点点的迟疑,有一点点的心动,他仍是想留她下来。 可她现在没了再待在他身边的念头,满心满眼只想离开……那他不如成全了她心意,就当他为自己对她所做过的一切恶果,付出应有的代价。 也当,他为他的这份喜欢,不再那么自私自利,顾及下她的所想所愿,给她她想要的结局。 随着她,由着她。 她若真想走,等他出这个差回来,想必她应该不会还在九溪湾了…… 林临不知身前男人突然在沉默的想些什么,久久无话,他不禁开口试探的叫了一声,“傅总?” 傅庭谦敛回神绪,似乎已然忘了林临之前说了什么,眼神瞟向他,无声询问什么事。 林临不得不再次提醒道,“苏小姐那边……您怎么说?” 傅庭谦深刻的五官覆着寡漠,想了两秒钟,便低冷的道,“让她的助理转告她,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就不能指望别人爱惜你,过去的事该放下就得放下,否则也只是一味的自寻烦恼,除此之外皆无意义。” 停了一下,他继而道,“等她可以出院了,让她的助理给她订国外的机票,去远一点的地方散散心吧。” 该帮苏蔓之的,该补偿她的,就连亏欠她的情感,他都已经做到极致,甚至因此而令他心意所属之人心灰意冷。 他已经足够仁至义尽,对她再无愧疚。 林临听出来,他是没打算再见苏蔓之了,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苏蔓之见了他,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傅庭谦说要出差,这件事立刻被提上今天的日程。 从傅氏公司出来后,林临跟着傅庭谦乘车前往机场。 即使是在车内,傅庭谦依旧忙着公事,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利落的飞舞着,头也不抬一下。 倒是林临无意间瞥见外面的景物,问司机,“程师傅,这不是我们平时去机场的路啊。” 驱车的程司机道,“原来那条路在整修当中,车辆拥挤,堵得很,所以我干脆换道走了。” 可是这道也换得太巧合了,偏偏来到池念他们公司的附近。 林临一下便望见,不远处星尘传媒大门处的异样,“傅总,池小姐他们公司好像有什么情况……” 傅庭谦在键盘上敲打的手指一顿,眼底深处涌着暗流,随之薄唇间吐出两个字,“不管。” 她公司的事也好,还是她的事也好,都打算放她离开了,他还掺和什么? 第250章 是不是上辈子掘了他们祖坟 从苏蔓之自杀的事在网上热爆,就不再有记者惦记着池念跟江靖北的那点事。 池念多日没再踏足过公司,处理完了蒋雪的那档子事,她便来了公司。 云莫开车,远远还未靠近公司大门,池念望见公司门口堵着一帮人。 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更是不知道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她,看这阵势也不敢贸然从大门进去。 她叫云莫把车开到公司的后门处。 当她从后门进来,所有看见她的公司内的人无不惊讶,原本谈论着什么话题的同事门,顷刻止住了嘴里的言语。 众人沉默下来,空气中那股流动的怪异氛围,以及他们纷纷注视在她身上眼神,叫刚进来的池念一下便嗅到非同一般的气息。 她待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开玩笑的朝他们发问,“我脸上长花了,还是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干嘛都盯着我看?”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 众人哈哈一笑,赶忙摆摆手,该干嘛的干嘛去。 只是,即便他们在假装低头忙着什么,池念还是能注意到,他们时不时朝她频繁侧目而来的目光。 池念感到迷惑,还想找人问问公司外面是什么情况,可似乎大家不太敢靠近她,莫名的对她疏远很多。 那眼神中,似有小心翼翼的打量,也有恭恭敬敬的畏惧,对她格外的敬而远之。 这是池念自从进入这个公司后,从未有过的待遇。 池念想了一会儿,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索性也懒得再想。 她正想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小唯在忽然过来,在她身边低声道,“池念姐,你怎么来公司了?” 她的眼神,同样令池念感到怪异,“我来拿点东西,怎么了?” 小唯惊讶住了,“你难道什么都还不知道吗?” 池念被她这话问得更懵了。 她应该知道什么? 很快她就明白,她该知道什么了。 因为大门外突然有人分贝极高的喊她,“池念,别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有本事的赶紧滚出来!” 这是……冲她来的? 池念更不能理解了。 她似乎也没招谁惹谁,这么多人这么大阵仗的在他们公司门口堵她,犯得着么? 小唯跟她解释道,“那些都是苏蔓之的粉丝,吃饱了没事干来找你麻烦的,池念姐,你不用管他们。” 苏蔓之的粉丝? 池念茫然,愈发困惑,“我怎么得罪他们了?” 看来她还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小唯惊讶着,正想跟她说什么,这时,唐修怀走了过来。 瞧见池念,他一下没忍住,揶揄的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来公司,勇气可嘉,都叫我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你了。” 那满满的幸灾乐祸的味道,池念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这种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极度的叫人心中不平衡。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深处浓浓滋生出来,池念皱了皱眉,拍了拍小唯的肩膀,“你先去忙吧。” “好。” 小唯走开,池念也和唐修怀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池念来到窗口边,拉开百叶窗的缝隙,从她的办公室窗口里,能把大门处的动静尽收眼底。 凝视着那十来二十个左右的男男女女,她秀气的眉梢都拧到了一起,转头问坐在办公桌前悠闲喝着茶的唐修怀,“到底怎么回事?” 唐修怀也不卖关子,挑起一侧眉梢道,“拿出手机,上一下微博,然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池念将信将疑的觊他了一下,随之便拿出手机,依言照办。 苏蔓之自杀的消息在网上如火如荼,之前跟唐修怀通完电话后,她便将手机关机了,再开机时,是她刚刚跟江靖北联系的不久前。 所以池念对于网上什么消息都不知情。 直到此时,才蓦然发现,她那个平常只用来发布一些跟工作相关的内容,几乎不怎么常用的微博,自她跟江靖北那事后又一次被@爆了。 诸多私信评论跟潮水一样涌聚而来,热搜上甚至挂着带有她名字的话题,类如—— #池念道歉# #池念滚出娱乐圈# #小三池念# 池念看完部分她微博里的评论跟私信,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没错,你跟傅庭谦的事,在网上被人扒出来了。”唐修怀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解释说,“由于苏蔓之自杀的事在网上引起的热烈讨论,再有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爆料说苏蔓之是为情自杀,网友扒出了傅庭谦跟苏蔓之的关系,猜测苏蔓之自杀是因为傅庭谦移情别恋,吵了一天。” 唐修怀眼角余光瞧她一眼,“到了今天早上,不知道网友是怎么扒出你跟傅庭谦在一起的,然后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你攀附权势插足了傅庭谦跟苏蔓之的感情,苏蔓之的粉丝反应极度激烈,不止在网上把你拉出来鞭尸,门外的那些粉丝更是扬言声讨你,要替苏蔓之出气的。” 难怪公司里的人如今看见她,跟往常截然不同,怪得叫人浑身不自在。 大抵在他们眼中,她俨然跟网上所言那样,攀附权势插足了傅庭谦跟苏蔓之的感情,导致了苏蔓之的自杀吧。 “要是被苏蔓之的粉丝碰上你,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你,她粉丝的战斗力众所周知的强悍,能把你撕得不像个人。”唐修怀又说,“本来我跟秦总都想通知你,叫你就算照片的事过去了也别来公司,但你手机关机联系不上。” 停了下,他建议道,“现在既然你来了,还是赶紧从后门离开,回去待一段时间再说,她的粉丝虽然不敢闯到公司里来,但天天守在门口也让我们没有办法,看他们这架势,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放过你。” “你说……”池念突然是笑,但笑出来的弧度,怎么都有点苦苦的味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掘了傅庭谦跟苏蔓之的祖坟了?” 每一次,总是因为他们,什么样的烂事都能找上她。 唐修怀也是打趣,“我觉得还挺有可能?” “但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看到她转身往门外走去,唐修怀急忙起身,“你干什么去?” 第251章 那可真如了他们的意了 秦鸿严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开,抬头,看见站在那儿的池念跟唐修怀,他诧异的起身,“怎么了?” 唐修怀也不清楚池念想干什么,同样疑惑。 “秦总。”池念默了默,艰难的吐出一口气,道,“我辞职。” “什么?” 秦鸿严跟唐修怀当即震住。 唐修怀惊道,“你干嘛辞职?” 他还以为她做什么,结果居然是来跟秦鸿严辞职? 秦鸿严更是急急忙忙的过来,“池念,有事好说。” 她现在可是众所周知傅庭谦的女人,秦鸿严还想靠着她榜上傅庭谦这位商界大佬傅氏总裁,哪里舍得让她辞职,想巴结她把她供起来都来不及。 “我知道现在网上对你的评价不太好,对你打击不小,不过这些事情总会过去的嘛,公司也会出面帮你把那些新闻压下来的。”秦鸿严忙道,“苏蔓之堵在门外的那些粉丝你更不用管了,这不马上都要过年了,我先放你一段时间长假,等她的粉丝不来公司闹了,你再回来上班也行,犯不着辞职对不对?” 池念面色寡白的淡笑,“秦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辞职信我回去之后写好了再交给你。” “池念,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可千万别冲动啊!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一个月不行也可以两个月啊!” 秦鸿严还想挽留,池念却去意已决。 她客套了两句,随之便走出秦鸿严的办公室,饶是秦鸿严想磨破嘴皮子都无法改变她的主意。 唐修怀消化过来她突如其来的决定,急急忙忙的又跟上她。 池念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立刻便找来一个纸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理着她的个人物品收纳进纸箱里。 看到唐修怀在她身旁急着团团转,却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收拾着东西,不禁戏谑他,“你属陀螺吗?” 唐修怀都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话说起,不由瞪她,“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不然呢,苦着脸也没什么好处啊对不对,而且还会容易长皱纹。”池念俏皮的眨了下眼,“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早早就满脸皱纹。” 唐修怀无语片刻,尔后失笑的摇头,“还挺会苦中作乐。” 她耸耸肩,不置一词。 “干什么突然决定辞职?”唐修怀还是忍不住问,“因为网上那些负面评论,还是因为苏蔓之堵在门口的那些粉丝?” 池念正一件件的把自己的物品丢进纸箱里,闻言,她垂眸道,“都不是。” “都不是?”唐修怀不明白了,“那是因为什么?” 网上现在是如何评价她,池念都大致看过了,铺天盖地的犀利言辞,参杂着各种各样的羞辱谩骂,犹如利剑穿透她的肩胛。 说一点都不在乎,那是假的。 可她想辞职,既不是现在网上如何容不了她,更不是由于苏蔓之粉丝的声讨。 如今公司里的人都如何戴着有色眼镜看她,透过他们的眼神跟态度,不难洞察一二,就连秦鸿严现在这份想要挽留她的慌张心态,终究不过是因为傅庭谦的关系。 她自认为自己内心足够坚硬,只要别人不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她向来都还无所谓旁人背地里如何讨论她。 但现在,她既不想靠着傅庭谦的关系,在工作中如何如鱼得水,更再难忍受因为傅庭谦和苏蔓之的原因,生活与工作的双重影响。 这份里里外外都已然变了味的工作氛围,再也不是她喜欢和想要的。 池念惆怅道,“大概是因为这种好似永远摆脱不掉傅庭谦跟苏蔓之影子的日子,我有点受够了。” 唐修怀听出来她话语中那抹微末的异样,“你跟傅庭谦……分了?” 池念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他同意了?” “没说。”她静了静,“不过也差不多。” 昨晚傅庭谦从九溪湾离开,虽没有说同不同意她的分开,但分开这种事,只需一个人单方面提出就行。 她对他说了从来没再动过心,想来傅庭谦不会死缠烂打,他的身份跟尊严,不允许他这么毫无底线的去强求一个根本不对他动心的人,他也没喜欢她喜欢到死缠烂打的地步。 唐修怀始料未及,喃喃自语的道,“我还以为你们重新在一起,指不定会复婚呢,没想到还没在一起多久,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也是叫人唏嘘不已。 池念没有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于是也没答话。 “分开就分开吧,你也没必要辞职。”唐修怀认真的看她,“不管是网上的流言蜚语还是公司里其他人的眼光,出面澄清不就好了。” “我跟傅庭谦结过婚,离过婚,重新在一起到现在又是分开,里面有多少各种各样的原因,三言两句怕是说不清楚。”池念涩然,苦笑一下,“估计得说个上万字的篇幅了。” 她跟傅庭谦和苏蔓之的恩怨纠葛太深了,追溯起来相当麻烦。 唐修怀哑口无言,“这倒也是……你们的确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关系越理越乱。” 池念无所谓的耸肩,“所以啊,要一点点的去跟世人解释清楚,说实在的,我没那个心力。” 她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一件件的摆到所有人面前,让别人评头论足。 “但你就这样辞职了,那可真如了苏蔓之粉丝的意了。” “照着苏蔓之粉丝这样闹,我也没法正常回来工作,真像秦总说的那样放我一两个月的假,我不如辞了这份工作,等过完这个年换一份新环境。”池念淡然,“反正我们那部剧都已经卖出去了,该我得到的分红一分不少,我辞职换个新环境也没什么损失。” 听她这么说,唐修怀自知是劝不动了,忽然也觉得,依照她这境遇,辞职可能的确更好一些。 至少,总比她天天遭遇苏蔓之粉丝围堵,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龟缩着,以及活在公司同事异样打量的眼光里好。 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她的野心虽然不露山不露水,可唐修怀跟她相识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都是了解的。 她有经验有能力,离开了星尘传媒,保不准反而走出一条比待在这里更好的康庄大道。 第252章 你要替谁,教训谁? 池念辞职的事,很快在公司内传开。 等她收拾完自己的个人物品出来,其他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噤若寒蝉,齐刷刷的视线,比方才她来时还要惹人注意。 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屑也有敬畏。 看来她当机立断选择辞职,果真是对的。 因为网络是网络,现实是现实。 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短时间她怕是别想逃离别人把她跟傅庭谦和苏蔓之非议到一起,是好是坏嘴都长在别人身上,她堵不住。 池念嘲弄的无声弯唇笑,没想到,她也会有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的一天。 她不想自己的私事招人瞩目,最后还是高调了一把。 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她身后跟出来的唐修怀摆手,皱眉不悦道,“都别看了,做好你们自己的事。” 唐大导演发了话,公司里的人当即一哄而散,佯装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倒是小唯对她选择离职感到挺不可思议跟惋惜的,过来跟她说了好半天的话,最后实在没什么好再谈的,这才恋恋不舍的对她道,“池念姐,那你好好保重,这些事很快就会过去的,不用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的为人。” 她什么都不清楚,得知的所有事不过都跟网上的一样,却说相信她的为人……老实说,池念心底是有点感动的。 在这个公司里,除了唐修怀以外,小唯是跟她接触最多的人。 看着比她小了两岁的姑娘有些红了眼眶,池念失笑的拍了下她的肩膀,“你们也好好保重,虽然不在同一个公司了,但以后也可以私下联系。” “我们以后还可以联系?” “当然啊,辞职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有联系方式在,什么时候不能联系?” “说得也是哦……” 小姑娘顿时喜开眉笑,池念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跟小唯和唐修怀挥手道别之后,公司里其他没一个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她便也抱着纸箱转身离开了。 唐修怀跟小唯目送她出去。 瞧着她一派轻松来去如烟的背影,不太能适应将来公司里再没池念这个人的小唯,禁不住的又有些伤感起来,“唐导,你说池念姐对网上那些评价,她不会感到委屈吗?那些骂她的话,可说得真够难听的,换做是我肯定委屈死了。” 委屈估计多少都会委屈,不过依照唐修怀对她的了解,她身上有一股子倔劲,不是轻易就被打倒的性格。 唐修怀叹息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由于大门处都是苏蔓之的粉丝,池念依旧选择从后门离开,但估计真应了那句话,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能噎着。 她刚出后门,人就被堵住了。 “你果然想从后门溜走!”来者是三个女生,一眼可以看出,她们是以说话的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为首,“怎么,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怕了,不敢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 “这是做贼心虚了吧!” 听着她们这话都不难知道,池念便不难知道她们的身份。 饶是她不想撕,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可现在被她们给堵在这儿,也由不得她再刻意避开了。 池念看着她们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了一下,“果真是,有什么样的正主,就有什么样的粉丝,你们跟苏蔓之还挺像的。”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怒着脸,“你说什么?” “我说,就你们这模样,都是苏蔓之玩剩下的。”她淡凉讥诮,“不过讨人嫌的程度倒是一模一样,避都避不开。” 她们哪里能忍得了她这般不屑,她不屑苏蔓之,简直比不屑她们更叫人恼火。 丸子头的女生怒气冲冲的上前,气红了脸,“姓池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那就好狗不挡道,太平洋有多远你们也离我多远。”池念皮笑肉不笑,但语调是懒洋洋的,态度也是懒洋洋的,“我正心里不太痛快,你们要是非要往我枪口上撞,我也不会甘心当缩头乌龟的。” 她们哈的一下笑出来,其中一个短发女生义愤填膺道,“你手段龌龊,插足蔓之跟傅总的感情,还让你有底气了是吧?不要脸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池念嗤之以鼻,慢悠悠的淡声,“你们来撕我之前,都没找苏蔓之问过话么,要论手段龌龊,我远不及她。” “当人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你怎么有脸这么理直气壮的?”她们简直感到不可思议,“还好意思来污蔑蔓之?你还真够不要脸的!” “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池念嚼着这几个字,垂眸轻嘲。 “难道不是吗!不是你不敢从大门走?不是你会避着我们?不是你怎么不去网上澄清啊?” 纵然她不喜欢掐架,也觉得理会这些为苏蔓之疯狂的粉丝毫无意义,但现在,她是真觉得挺烦的。 她不带什么温度的看向她们,那眼神突然冷得叫她们心底凉了一下。 随之听到她直白又犀利的道,“第一,我不从正门走是因为懒得跟一群脑残粉撕,不是因为我做贼心虚怕了你们什么;第二,非要跟我撕的话,那就把你们正主苏蔓之请过来,我们来好好当面对质一下,就看她现如今还敢不敢来;第三,奉劝你们别这么惹我,否则惹急了我,别说是骂你们以及你们的心头好,真撕起来,我怕你们的大明星苏蔓之人设全网倒塌,露出她真正的面目来。” 丸子头的女生显然要聪明一些,立刻听出来什么,“你手里头有蔓之什么黑料?” 云莫在收到池念说离开的消息后,便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当看到她被三个十几二十出头的女生堵住,她急忙下车冲过来,“干什么呢你们!” “不用理她们。” 话都放那了,池念没有心思再跟她们纠缠,叫上云莫就想走。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么?”丸子头的女生突然上前,一把拍掉池念手中的纸箱,“你今天必须得对蔓之道歉!” 手中一空,池念看着掉到地上的纸箱,心中的忍耐程度到达极限,她冷冷的转过视线,“捡起来。” “今天不给蔓之道歉,你休想离开!” 池念一字一顿,“我叫你捡起来。” 云莫听着她的语气,俨然是想动手了。 那女生抬起下巴冷哼,“是你先不要脸在先,破坏了蔓之跟傅总的感情,我今天就是要替她教训你!” “你要替谁,教训谁?” 蓦然而来一道男人低沉的声线,他人还未至,那凉彻入骨的寒意却已经扑面而来。 第253章 而她不是灰姑娘 宾利尚慕在星尘传媒的后门停下,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男人推开车门下来。 自他声音响起,其中夹带着的那抹冷凉之意,叫人后背不由瞬时一凉。 以丸子头为首的几个女生,心头震了震,看到来人顷刻结巴起来,“傅、傅总?” 傅庭谦是云城众所周知的商业大佬,本就根基极深的傅氏,在傅启正把它交到傅庭谦手上后的几年,公司发展如日中天,跟顾氏可谓是云城的两尊大佛,好在傅顾两家公司名下涉及行业并无多少利益冲突,否则必然会是斗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而如今的傅氏在商业圈里的地位,甚至可以说还要超出顾氏一截,因为顾老爷子早已不如当年,力不从心许多,远远不及年当益壮精力充沛的傅庭谦。 可傅庭谦此人却极度低调,除了一些财经新闻的访谈,他从不在其他社交媒体上平台上发言或是露面,尽管商业圈内的人对他耳熟能详,外界对他知之却是少之又少。 不过,自从苏蔓之自杀的事在网上火爆之后,神通广大的网友还是把他跟苏蔓之的关系翻了出来,尤其是苏蔓之的粉丝,这两天早把傅庭谦所有但凡能找到的照片都给扒烂了,对他的长相熟知于心。 但那些能找出来的照片,多数都是他曾经陪苏蔓之参加一些公开场合时,无意间被镜头拍下的侧影截图出来的。 照片里他的侧面五官很立体,是一种充满成熟男人味的英俊不凡,而现在真正看到他活生生的本人,他卓尔不群的矜贵气质以及那张如同雕刻出来轮廓分明的脸庞,远比镜头截出来的照片里,更叫人不禁为之倾心的迷人。 不曾想过会见到傅庭谦本尊的几个女生,顿时有些傻了。 傅庭谦踩着沉稳的步子走来,那双透着暗如黑夜深邃的视线,却是盯在她们前面的那个女人身上。 可池念没有看他,甚至在他走来时,还把脸别向了另一边,披散的青丝黑发有几缕从她耳根滑下,堪堪遮掩着她的侧脸。 别看她一人对峙三个女生,那从容镇定透出冷漠的态度,却是输人不输阵,只不过秀气如画的眉宇间,似是隐隐溢出了点不耐烦。 云莫低头叫了他一声,“傅总。” 傅庭谦不见一丝皱褶的笔直西装,衬着他挺拔伟岸的身高,彰显出一股子居高临下的贵气与寡漠。 他站在池念身旁,那双眼从她身上移开后,再转落到几个女生身上,则是精湛逼人的犀利,“刚刚谁说,要教训她的?” 低沉磁性的嗓音,跟他英俊绝伦的脸一样,迷人的叫人不禁为之心花怒放的沉沦。 只是,如果没有那股无法忽视的寒意的话…… 池念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三个女生的双颊白里透着的红晕,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初见傅庭谦的自己。 有些人就是这样,生来便是吸引别人眼球的焦点所在。 几个女生不知是因为心虚了,还是仅仅因为看到这个男人的关系,微微低下了头。 丸子头的女生磕磕巴巴着,“傅、傅总,我们只是想……” 她说不出来话,傅庭谦干脆替她说了,“想给你们喜欢的人出口气?” 丸子头的女生咬了咬牙,抬起头来指着池念恨声道,“要不是因为她的插足,蔓之怎么可能会想不开自杀?她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我们当然要替蔓之讨个公道教训她!”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想怎么个教训法。” 这男人气场太强,有种根本难以招架的压迫感,尤其是他的眼神,不喜不怒漠然着,却威慑力十足。 她们一时噎了住,眼神透出慌乱。 傅庭谦眸色淡漠的毫无情绪起伏,“怎么不继续说,不继续动手?” 他明摆着是站在池念那边的,在他的眼皮底下,她们哪里还有对池念动手的勇气。 三人面面相窥着,有些自乱阵脚了,“这……” 傅庭谦看着一步不敢再上前的她们,轻描淡写的口吻却说着极为冷漠无情的话,“不动手的话,那就每人轮流对她诚诚恳恳的道歉,再把地上的箱子捡起来,原原本本的奉还到她的手中。” “什么?”三人错愕,“我们给她道歉?凭什么?” “凭你们还没有资格找她麻烦。” “傅总!!!” “辜负你们喜欢的人是我,你们想讨什么公道可以尽管去找我,来找她麻烦是想证明什么?”傅庭谦低冷的笑,一针见血的道,“证明你们会挑人,知道柿子捡软的捏?” “您跟蔓之在一起这么多年,把她捧到今天这个地位,我们知道您对她肯定是真心的!”丸子头的女生愤愤不平道,“你只不过是一时被某些心计的女人迷了心窍才移情别恋而已。” 短发女生连忙应声道,“对啊傅总,你可千万不能上了这个女人的当!您跟蔓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个女人根本不安好心,她就是故意拆散你们想趁机上位!” 这世道果真是哪那都不缺欺软怕硬的人。 傅庭谦站在这里,她们都不敢说他一句不是,依旧是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她的头上。 究竟该说她们实在太清楚谁是她们惹得起,谁是她们惹不起的人,还是该说,傅庭谦跟苏蔓之这些年的感情美好到,只要他们的感情破裂只能是因为别人心机深沉,而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原因? 池念忽地低笑了一声出来。 那笑声不高不低,带着股嘲笑的意味灌入所有人耳里。 她们立刻又怒意横生的瞪她,“你笑什么?” “笑你们可笑。”池念白嫩的脸庞是漫不经心的神色,“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想趁机上位。” 这话别人或许听不出其中深意,但傅庭谦是听得懂的。 他眸色渐暗,晦涩深沉的看她,“池念——” “灰姑娘跟商界大佬的感情故事,的确是很羡煞旁人。”而她不是灰姑娘,自也不需要像灰姑娘那样,让谁来救她于风尖浪口的水火当中。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什么感觉,写了两章都不满意,删了后面一章,只能勉强更新一章了 第254章 错就错在,那份年少无知的喜欢 池念淡凉的看向立于一旁身姿卓越的男人,“所有人都觉得你跟苏蔓之般配,你们若是不和好,简直没有道理。” 傅庭谦黑了脸。 但他不想再因为这些事跟她吵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池念也没想跟他再吵什么,她接着弯下腰,他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臂,“干什么?” 她淡淡道,“你松手。” 傅庭谦心头微僵,却是没放,而是眼神顿时冷厉地盯向三个女生,“谁弄丢的?” 丸子头女生被摄到,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池念只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必要,我不用你帮我什么。” 她说“不用”这个词,是真的足够将他们彼此推得够远。 傅庭谦脸色铁青,却依旧不容她低下身子,也不回她的话,沉沉的厉声道,“别再让我多问一次。” 他眼中已有不耐的戾气,阴鸷沉沉的气息肆虐张扬。 丸子头女生脸色煞白,有些被他突变的语气吓到。 她慌慌张张的赶忙上前,把地上的箱子捡起来,递到池念的面前,“给……” 池念看着纸箱,不言不语着,傅庭谦叫了云莫一声,“拿过去。” 云莫忙伸手,把箱子从丸子头女生手中接过。 接着,傅庭谦又冷声道,“还有道歉,以及保证不会再来骚扰她。” 纸箱是她们从池念手中弄丢的,迫于傅庭谦的压力捡起来便捡起来了,可道歉这种事,她们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干。 她们有底气有理由,是为了苏蔓之讨个公道来的,给池念道歉算什么? 可是看着傅庭谦那阴鸷的模样,又着实叫人害怕…… 实际上,她们道不道歉,于池念而言,毫无意义。 在此时外界所有人眼中,傅庭谦跟苏蔓之相恋七年,却突然杀出个她来,勾得傅庭谦移情别恋,苏蔓之伤心欲绝企图自杀,说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也不为过。 她们完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此时即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她道歉了,事后也不过是更加在网上对她口诛笔伐。 所以这个歉,道不道都没什么意思,跟这些粉丝争执更是浪费口舌,解决这件事还得从根本上下手。 把手臂从傅庭谦的手掌中用力的抽出来,池念叫上云莫,“我们走。” 傅庭谦在这里,三个女生不敢再拦她。 傅庭谦望着她漠然转身的背影,还是没有忍住,大步上前。 “傅总!”看他竟就这样朝池念追过去,丸子头的女生顿时愤愤不平的道,“你这算是什么意思,难道你非要护着这个女人吗?蔓之还躺在医院里呢!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傅庭谦连再搭理她们的意思都没有,冷贵的身姿笔直的跟上池念。 她不依不饶怒声道,“你知道这个女人,她前不久才刚刚跟另一个男人的亲密照被发到网上吗?她根本配不上你,也不值得你为了她跟蔓之分手!她就是个小三!心机婊!跟其他的男人暧昧不清,勾搭男人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有多脏!哪点值得你放着蔓之那么好的人不要!” 闻言,不止傅庭谦的步子突然停下来,就连池念的身形也是停了住,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攥紧,眼中已净是冷冽如刀刃的色泽。 她以为,网上怎么骂,她都忍受得了。 她们方才如何叫嚣,她也没辩解太多,可是这不代表,人都当着她的面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她还能忍着不吭声。 但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傅庭谦骤然冷骇的气息已是寸寸如寒霜,蓦地侧回身,薄唇抿出冷硬的弧度,“你说什么。” 短短的四个字,暗含着森森冷沉的肃杀意味。 短发女生跟另外一个女生被吓了一个激灵,又惊又怕的忙拉住她,“别说了……” 丸子头的女生咬了咬唇,“我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众所周知……好一个众所周知。”池念好笑的出来,身形清瘦得似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点头,“对,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种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们的苏蔓之最清洁无暇,冰清玉洁,没有心机,单纯无辜,手脚干净。” 她们一怔。 池念垂着眸,接着是笑,“既然我是这种人了,你们想从我这里声讨到什么呢,以为我会对你们的苏蔓之抱有什么内疚心理吗?那你们可真是太天真了,你们不妨去问问她,我对她愧疚,她受得起么?” “你什么意思……” 池念却不回答,低低的嘲弄着,“她苏蔓之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池念——” 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颓败气息,仿佛都已经自暴自弃的快要坚持不住的摇摇欲坠,傅庭谦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他有些心惊肉跳的握住了她的手,低眸轻声安抚着,“去车上等我,这里交给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池念低低的笑,缓缓抬起头来看他,笑红了眼睛,“傅庭谦,我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么臭名昭著,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他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脸色紧绷,“是我,都是我把你卷进这些是非来的。” 不。 “是我的错。”她笑着摇头,“错就错在,那份年少无知的喜欢。”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喜欢过这个男人,就不会有后来傅家父母胁迫苏蔓之逼他娶她的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真的是她错了啊。 傅庭谦喉咙里宛如被东西给卡主了,就那样盯着她,看着她,薄唇冷硬的抿成一条直线。 丸子头的女生一看她这模样就嗤之以鼻,“刚刚还在讽刺蔓之,现在装什么……” “闭嘴!”傅庭谦摄人心魄的低喝出两个字,那盯向她的眼神,已是有了些嗜血的味道,“我傅庭谦跟谁在一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轮得到你们来评头论足?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她一僵。 这时,林临急匆匆的过来道,“傅总,那些堵在大门的粉丝跟大批记者朝着这边来了。” 傅庭谦面色阴鸷森冷,薄笑出声,“那正好。” 池念微愣,昂头看他,“你要干什么?” 第255章 她是半个傅家的人,我的前妻 傅庭谦哪里看不出来,她此刻遭遇的漫天辱骂,所有折辱的人身攻击,如同让她身陷泥泞的沼泽里,几乎要将她逼得窒息。 如若再让她面对那些记者跟粉丝,那些咄咄逼人的言辞,又会将她中伤到何种地步?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突然转身,对林临跟云莫吩咐,“看着她,别让其他人靠近。” 接着,他便一言不发的走开。 “傅庭谦——” 池念脸色微白,知道他是想做什么了。 “我不要你帮我,你回来!” 她想追上去,然而林临跟云莫都拦下她,“池小姐,这件事你就交给傅总去处理吧。” 交给他去处理? 刚护住苏蔓之算计之事,把蒋雪推出去的他,她半分都不想要他帮她解决什么。 也不需要,他替她站在风尖浪口上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你们让开!让我过去!” 池念想绕过林临跟云莫,可这两人就像认了死命令,怎么都不肯放她过去,而此时此刻,很快就有一群的人浩浩荡荡的涌聚而来。 “她果然在那里,快!” “傅总居然也在!” “这下热闹了,没想到两个主角都在!” 十几二十个粉丝和一帮记者,看到站在这里的他们,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但他们还未靠近,就被傅庭谦那些也跟着快速出现的保镖给拦下来,别说是想靠近池念,他们连站在那边的傅庭谦身形都靠近不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的记者试图越开保镖,挤破头颅的想离得他更近,纷纷攘攘的一批人群,更是将他的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一时间,闪光灯咔擦咔擦的响起,光亮打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话筒奋力的朝着他的面前递。 “傅总,网上有人爆料说苏蔓之为情自杀,原因由第三者池念的插足和你移情别恋导致,这是事实吗?” “据说您跟苏蔓之交往多年,感情一向很好,如今你却因为另一个女人对她说抛弃就抛弃,你对得起这些年她守在你身边的日子吗?不会对辜负她而感到自责跟后悔吗?” “池念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们相识多久了,现在还在一起吗?你会不会突然幡然醒悟,重新负起对苏蔓之的责任跟她重归于好?” 记者或疑问或是指责的话,一个个的朝着他砸下。 也有苏蔓之的粉丝,在极度不平的在质问他,甚至还扬言说让他把池念交出来,他们要押着她去给还躺在病床上的苏蔓之道歉云云。 池念看着被围堵在人群中的男人,他身姿挺拔卓越,依旧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寡漠,从容矜贵,像一尊屹立不倒的塑像,仿佛眼前哪怕是千军万马亦或者是迎面相向的刀刃,他也不足为惧。 原本,这些人就不是来找他的。 原本,此刻站在那里的人应该是她。 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灰姑娘,也不期待谁的庇护,可最后,她依旧还是受到了他的庇护。 这算什么? 明明让她身至此境的人是他,伤她最多人的也是他,而现在替她摆平一切的人,还是他。 他们现在该是心照不宣的分开了,他还来管她做什么? 身旁,林临低声道,“池小姐,傅总原本是打算出差几天,但路过你们公司走到一半,我们才看到网上发生了什么,傅总毅然决定还是返回了。” 池念半垂着眸。 “您跟傅总相识十年之久,相信其实你也清楚,傅总并非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薄情寡义的人,苏蔓之对你做的那事,傅总也很清楚那样对不起你,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他不得不只能推蒋雪出去。” 林临顿了顿,又说,“倘若当时苏蔓之的意图得逞了,真令你跟江总发生了什么,结果必然不可能只是推蒋雪出去这么简单,他现在还清了苏蔓之的感情债,从今往后就再无牵连,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 “池小姐。”林临哀叹的问她,“你们过去的隔阂,真的没法放下了么?” 其实只要她愿意放下过去,在林临的眼中看来,他们是会幸福的。 别的不说,他跟在傅庭谦身边这么久,以前苏蔓之跟他们傅总在一起,就他自身看到的感受,令他感到他们两人之间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可她跟他们傅总在一起,他却没那样觉得。 池念没回答林临的话,此时此刻她也无法回答。 后门处这热闹非凡的场面,早已是把星尘传媒公司里的人都给引出来了,前后都拥堵着人。 在这样的状况里,她是怎样离开的,直到后面好久,她才回忆起来。 当时,傅庭谦回了各方记者的话,然后便转身朝她走近,在众目睽睽的瞩目之下,把她带进了车里。 宾利尚慕开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再靠近,也再也没有记者跟粉丝多说一句,她印象中那个时候别人看她的表情,震惊得仿佛不敢相信。 傅庭谦那个时候对那些人说了什么? 池念愣愣地坐在车后座里,耳边回响起了他不高不低的声音,却每一个字眼都灌进她耳里的话。 “池念是我什么人?” 他立于所有的人面前,俯瞰众人,姿态轻漫却又张扬冷凉。 “她是十四岁就寄住在傅家,半个傅家的人,也是我的前妻我亏欠最多的人。”他说,“挂上过傅家名字的女人,再一个人敢为难她,跟她过不去,那就是跟整个傅家,跟我过不去。” 外界人即使不够了解傅庭谦睚眦必报的性格,可却也足够清楚,傅家以及傅庭谦绝不是谁轻易招惹得起的。 “至于插足……婚是我逼她结的,离婚之后再跟她在一起也是我强求的,有谁还想声讨质问的,去傅氏找我,我跟你们坐下来慢慢聊。” 他短短的几句话透出来的信息含量之大,简直叫人目瞪口呆错愕不及。 就连池念自己也没想到,她跟傅家,跟他那段婚姻,有一天竟会通过他亲口公之于众。 他就这样,硬生生的堵住了那些粉丝跟记者的嘴。 【作者有话说】 看过254章内容有错误段落的朋友,把这文从书架里删除再重新加入书架,就可以看到正常修改过来的内容,没有看到错误段落的朋友可以不用管。 这两天没什么灵感,事多比较烦,请大家见谅。 如果有看到此处决定弃文的朋友,感谢一路以来的支持。 这文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也谢大家的包容。 另外,再谢这段时间大家的打赏,感谢你们的心意。 啰嗦的话不多说了,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 第256章 我不对女人动手 伴随傅庭谦对一干记者跟粉丝一席话的同时间,在网上,傅家的当家女主人何慧蓉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发布的第一条内容是—— “世风日下,我傅家的人竟也有人非议她是小三插足的一天,池念是我何慧蓉的半个女儿,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同时,就连身在国外日理万机的傅启正,也通过他助理的社交账号为池念发了声。 竟叫傅家的两位长辈连接站出来,由此不难得知,她跟傅家的渊源及地位之深之重不同一般。 网友们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重大消息,很快有人在八卦池念个人隐私时,无意间意外通过顾时筝微博账号以前发布的内容里,惊讶地发现她们曾在评论里的互动,发觉两人竟是相交多年的闺蜜。 网友不禁发出惊叹—— “卧槽,跟傅家瓜葛这么深,还是顾家大小姐的闺蜜,这个池念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路?” “此人的身家背景,简直是密不透风的神秘,根本挖不出来啊。” “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她要是有什么身份背景,至于在星尘传媒当个制作人嘛?看看她曾经参与过的电视剧制作,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今天总制片的位置,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后台,哪至于现在才混到这个地位。” “也不能这么说,她的后台不就有傅家跟顾大小姐么,可直到今天之前,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这么看来,她自己是什么身家背景不讨论,但她意外的是个没依靠傅顾两家的关系给自己的事业谋取什么便利的人。” 这边网友还在网上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呢,另一边江靖北也在网上发布了条公告。 大意是前段时间他跟池念亲密照的事,是有人刻意而为的算计,算计之人蒋雪人已自首,正在走司法程序的内容,攻破了池念疑似跟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 这份公告里彰显出来的信息含量,也极其耐人寻味,要知道,蒋雪可是谁都清楚的苏蔓之经纪人。 网友们立刻又吃瓜吃到他这儿来了。 有人直接提出疑问,“该不会这事就是苏蔓之做的,蒋雪是被推出去顶包的吧?” “你放屁!造谣是要承担法律代价的!白纸黑字写着都是蒋雪干的,跟蔓之有什么干系!” “而且现在应该讨论的是这件事吗?池念有傅家撑腰跟顾时筝关系好,就能证明得了她不是小三了?” 苏蔓之的忠实粉丝立刻义愤填膺的撕了回去,也有些觉得此事有蹊跷的路人粉选择了脱粉。 总之,一个上午的时间,从插足破坏他人感情,引得苏蔓之自杀的如同丧家之犬般人人喊打的池念,关于她的舆论风头一下变得千变万化,众说纷纭。 尤其是当傅庭谦那些婚是他逼着她结的话出来,浪潮是一波接一波重大信息量,简直叫人应接不暇。 网友们都傻了,包括苏蔓之的粉丝。 彼时的池念更是滋味万千,惆怅不已,看着手机里不断响起的提示,一条条的评论火速刷爆了她的微博。 本来她拿出手机,是想在网上回应一波的,可何慧蓉跟傅启正以及江靖北都出了声,此刻她辩不辩白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网上风起云涌,翻天覆地,现实中的气氛也极度紧张。 此时的他们已经回到了九溪湾,正坐在客厅里,而她的面前,站着方才堵她路的苏蔓之的粉丝。 池念没料到,他们离开之后,傅庭谦竟叫云莫跟林临把这三个女生也给带回了来。 从万箭穿心众人非议,到现在,心里也真是百感交集。 她淡声道,“云姨,帮我倒杯水过来吧。” “好。” 立在一旁的云姨应声,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过来。 池念放下手机,伸手接过,浅浅的喝着水。 而傅庭谦在这时微微翘唇,出了声,“为什么带你三个人来,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三个女生畏畏缩缩的都怕得有些发了抖,哪里还有那股嚣张的样子,“不、不知道……”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这么快就忘了?” 她们神情煞白,想起了之前当着池念的面那番诋毁。 “我不对女人动手,所以该做什么,你们自己来。” 丸子头的女生白着脸,“道、道歉吗?” 傅庭谦凉意深邃的眸子轻扫过她们,“道歉就能了的事,用得着把你们请过来?” “那是什么……” 他不紧不慢,端起茶几上水杯,送到嘴边喝边漫不经心的冷然道,“每人自扇一个耳光,然后道歉,就当是为你们自己的出言不逊买单。” “傅总,我们之前不知道她是您的前妻,所以才……” “听你这意思是,不是我的前妻,你们就能毫无理智的侮辱别人的名声名誉?”傅庭谦凉凉的抬了下眼皮,“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涨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了。” 三人诧异的盯向他,又看了看池念。 对这三人的火气,池念早已被后面发生的这些事压得差不多,教训是该给她们个教训,但傅庭谦这么吓人也够她们喝一壶的。 自扇耳光,对于女孩子来说,到底太严厉羞辱了些。 她语调平平的道,“道个歉,然后你们就离开吧。” 傅庭谦拢了拢眉,黑漆漆的眼看向她,最终到底是一言不发,由着她了。 他也不是那种度量小到,非要为难几个年轻女生的人。 丸子头的女生咬了咬唇,“对、对不起……” “对不起谁。”傅庭谦沉声,“以及,对不起什么。” 池念看着她们,突然想到曾经被他为难的自己,忽然就有一种事态变迁,风水真的轮流转的感觉。 他那时,为苏蔓之而为难她,如今为了她而为难苏蔓之的粉丝,虽然为难的方式事件都不同,可也是叫人唏嘘。 本就不高的心情,这么想着便觉得无味。 看她们支支吾吾半天,她搁下水杯,淡淡的说,“你们走吧。” 几个女生怔了怔。 池念却理也不想再理会她们,从沙发里起了身。 然而这时,别墅的大门处传来汽车开来的声响,很快,苏蔓之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庭谦——” 第257章 庭谦,你别叫我这么难堪行吗? 看到出现在别墅门口,一身蓝白相间病号服,脸色极度惨白唯有发丝还算正常梳理的苏蔓之出现在那儿,池念是既意外,又不意外的。 连她都想得到苏蔓之此时不在医院反而跑到九溪湾来,能这么准确知道傅庭谦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傅庭谦又岂会不知。 他冷锐的眸子扫向那几个女生,“多此一举。” 丸子头的女生心虚的厉害,“我、我以为您……” “你以为他让人把你们抓过来,会如何严厉的对待你们,下场会很惨么?”池念摇头失笑。 不得不说她还挺聪明,不是报警不是找其他人,偏偏是找苏蔓之。 丸子头的女生是在半路上,慌了神的给苏蔓之的助理通风报信。 她事先哪里知道,别说自扇耳光了,傅庭谦根本由着池念如何处置她们,池念更是没有借此给她们什么严重的教训。 而她更不知道,依照傅庭谦的性格,若是铁了心为难她们,今天就是来十个苏蔓之也无济于事。 一身带着孱弱病态的苏蔓之,由着她助理的搀扶进来。 几个女生看到她,眼眶顷刻都红了,“蔓之……” 她们喜欢的人居然带着病过来救她们,换谁谁不感动呢? 可池念只想笑。 她当然不是想笑这几个小姑娘,而是想笑苏蔓之。 苏蔓之来到几个像被家长罚站的女生旁,望着坐在沙发里那一身冷贵英俊绝伦的男人。 这两天,不论她用尽什么借口,都没法见到他一面。 而此时他就在她面前不远,可他身上的气息是如此冷漠,见到她竟毫无往日的熟稔。 苏蔓之压着心头的打击,哑着声音道,“对不起庭谦,我不知道她们会去找池念的麻烦,放过她们这一次,可以吗?” 短发女生小声提醒她道,“蔓之,傅总他……不,池小姐已经说让我们离开了。” 苏蔓之愣了愣。 “你们应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傅庭谦冷声的嗓音道,“你的粉丝中伤了谁,才是你们应该道歉的对象。” 苏蔓之怔了一下,看向立在一旁的池念。 池念弯了弯唇,“算了吧,真要论道歉的话,比起你粉丝中伤我,你应该有更值得向我道歉的事。” 她在指下药算计的事。 苏蔓之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此刻愈发难看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庭谦在这时开了腔,“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让你承担什么,道个歉,是应该的。” 苏蔓之神情一僵。 她早就清楚,自蒋雪被迫去自首,那些事情都已经瞒不住他了,此刻即使她再想在他面前否认,不过是掩耳盗铃惹人生厌。 过了会儿,她咬了下唇,语气有些了委屈,“我的粉丝还在这里,庭谦,你别叫我这么难堪行吗?你都把池念的身份公之于众了,网上现在是如何看待我,如何非议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你真的,要让我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要失去吗?” 第258章 我也不想叫谁为难 最后一点尊严? 池念心中又凉又讽,唇角禁不住溢出微末的嘲弄,“让你道个歉,你就说让你没了最后一点尊严……你的尊严值钱,我的尊严就合该被践踏?” 苏蔓之僵滞了一下。 “我跟靖北照片被放到网上的时候,多少人都在说我跟他有着非正常的交易关系。”池念眼中净是冰冷,“我被你粉丝围堵,处于风暴中心,被人人唾弃口诛笔伐甚至说我肮脏的时候,我就有尊严了?” 她那个时候,不够难堪吗? “池念!”苏蔓之面色铁青,池念就差没把算计之事是她的手笔直言公开,“个人之间的恩怨可以私下解决,你当着外人的面来提,有意思吗?” “苏大明星真是双标得厉害,跟你计较的时候,你说当着外人的面提没意思。”池念挽起耳畔边散落下来的发丝,笑出讽刺的弧度,“说得你好像很少当着外人的面,跟我有什么撕得难看的时候。” 苏蔓之垭口无言了片刻,心中有些慌了神。 池念说的这些话,一方面让她在傅庭谦面前没了底气,又一方面,是令她在她的粉丝面前会毁了她的人设。 要是其他什么一般的粉丝也就罢了,可这几个粉丝是她的粉头,在她的粉丝圈中拥有极高的影响力。 网上现在正是对江靖北那番公告,对她颇有猜忌,她还因此而失去了部分的路人粉。 再由着池念这么说下去,不知得对她造成多大的损失。 苏蔓之绷紧了神经道,“你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我们个人之间的恩怨,你非有必要一定在我粉丝面前说这些?” “好,别的事情都暂且不提。”池念怎会听不出她言下之意,暗沉低笑,“我被全网谩骂所有人指责我插足你们,甚至还被发起抵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站出来说,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个人恩怨?” 这一次对她的漫天辱骂,何止只是令池念声名狼藉造成精神上的打压,就像苏蔓之说的,她也是半个娱乐圈里的人。 除非是不在这个圈子里待了,换一份其他无需讨好观众的工作,否则毫不夸张地说,她的事业生涯有着极大的可能性因此彻底的断送。 池念漫出无边的凉意,“名声跟事业的双重打击,你告诉我,这笔账,我们又该怎么算?” “这种事你能来怪我吗?”苏蔓之惊讶的看着她,随之又楚楚委屈的睨向一言不发的傅庭谦,“庭谦,我也没想到网上会爆出她,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么严重的地步,难道这些事也都要算在我头上吗?” 池念不禁垂眸讥诮,傅庭谦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眼神深得如渊,叫人心里没了底。 苏蔓之忙甩开助理的搀扶,踉踉跄跄的快步来到他身前,离得他更近了一些,语调柔弱带着哭腔,“这些事都是因为我的个人行为牵引出来的,如果真要算我头上,那我也认了。” 她一张还没怎么恢复过来惨白的脸,那孱弱带着弱不禁风的病态模样,谁看了不得心生疼惜跟怜悯? 只听她又继续道,“没有约束好我的粉丝,让她们去找池念的麻烦,的确是有我的责任,可是网上怎么说池念,根本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 几个粉丝看着,虽然感觉他们的部分言辞令她们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多数她们还是听得懂的。 眼瞧着苏蔓之如此低微,她们哪里受得了叫她忍受这样的委屈。 短发女生不忍的出了声,“傅总,蔓之这两天一直都在医院里,这些事跟她没有关系,骂池小姐刁难她的人是我们粉丝跟网友,您不能怪蔓之!” “是啊,我们粉丝做的事我们会承担!蔓之才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她已经够委屈的了!”另一个女生接着弱弱的道,“而且您明明跟蔓之在一起,却又跟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让她没名没分跟你在身边这么多年现在又被你抛弃了,怎么说也是你对不起她了吧,你在这个时候还忍心去怪她吗?也太冷血了吧!” “说得好。”傅庭谦颀长挺拔的身姿坐在沙发里,把水杯不轻不重的放到茶几上,随之双手交握的抬眸,“她们是你的粉丝,是你叫她们立刻出去,还是我让人直接把她们扔出去?” 跟一些无足轻重的粉丝来解释什么,不是傅庭谦会干的事,毕竟这些粉丝或者外界其他人现在怎么看他,他漠不关心。 他要的,自始至终仅仅只是那些,加诸在池念身上的攻击被转移掉而已。 而她的粉丝,此刻着实叫人感到聒噪。 苏蔓之怎会不明白,有些话,别人怎么认为是别人的事,但要拿到他面前来说,那根本是一种讽刺。 她抿了下苍白的唇,“你们先出去。” “我们不能走,蔓之,我不能看着你这样受欺负,要走一起走!” “出去!” 苏蔓之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令几个粉丝无不惊愕。 池念凉凉的扫视着她们,突然出声道,“那你们就一起走吧。” 苏蔓之一愣。 傅庭谦也看着她。 池念在九溪湾住了这么多年,这里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而她极度的不喜欢有苏蔓之待在这里的这份热闹。 她有太多的事,想跟苏蔓之算清楚了。 只是现在,刚从一场风暴中出来,她们之间的账一时半会算不清楚,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再看苏蔓之在他们面前,呈现出来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池念无声淡笑,“私人之间的事,的确应该我们私下解决,我也不想叫谁为难。”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看傅庭谦。 傅庭谦精准的接收到她的视线,不由蹙了一下眉。 她以为,让苏蔓之给她道歉,让他为难了? 池念冷凉的又瞥向苏蔓之,“回去医院等着吧,你应该还在静养当中,这个时候跟你计较太多,显得我好像很欺负人。” 潜意思是,她会去医院找苏蔓之。 第259章 也让……我们之间好好道一次别 傅庭谦看着她,眸色深了深,却没有说话。 “好。”苏蔓之也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想要个道歉,那就明天来医院找我,我可以给你道歉。” 池念淡淡嘲弄的沉默着。 “庭谦,明天你带她一块去吧。”苏蔓之又看向沙发中的男人,微微咬唇,“我……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可能已经打算不再见我了。” 她稍作停顿,恳求道,“明天你跟她一块过去,就当见证我说话算数给她道歉,也让……我们之间好好道一次别,为我们的过去彻底划下一个句号,行吗?” 傅庭谦没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淡淡开腔道,“你走吧。” 池念注意到,他英俊的五官覆盖着深沉的寡漠,情绪不起不伏,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那你明天一定要来。” 苏蔓之恋恋不舍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话已至此,她没了再待在这里的理由。 随后,她转身,叫上了三个粉丝,由着她助理的搀扶,终是离开了九溪湾。 池念是看着她们走的。 望着苏蔓之的那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跟她孱弱的好似随时都要倒下去的身影,心里头就不由得想—— 苏大明星为了自己的粉丝,连病号服都来不及换,一身狼狈就匆忙跑过来了,到底是真的很着急她的粉丝,怕被他们为难,还是压根醉翁之意不在酒,有着其他什么的小意图? 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 女人的心思也远比男人更细,更懂一些小小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像苏蔓之这种不是完全走实力派路子,更多还是依仗着她这张脸的明星,竟也有不在乎自己外表形象的一天,着实难见。 不过她这到底是做给她粉丝看的,还是…… 池念看了看从沙发中慢悠悠站起的男人。 …… 出了九溪湾的门,一行几人上了车。 司机开着车,苏蔓之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是三个粉丝跟她的助理。 等出来有了些距离,那丸子头的女生突然出声道,“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 苏蔓之的助理问,“怎么了,你们住哪,我们可以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蔓之还要回医院,让她好好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另外两个女生起先不懂她为什么提出下车,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不由点头认同。 “对对对,最重要的还是让蔓之回去静养,赶紧让她回去休息吧。” 苏蔓之没有多少精神,“那就随她们去吧。” 很快,司机将车子靠边停下,待三个女生在路边下了车。 “蔓之,你好好注意身体,我们改天去医院看你。” 苏蔓之心情不太好,闻言不冷不热的随口应了一声。 之后,车子扬长而去。 短发女生感动的道,“她人真的好好喔,明明都还没恢复,拖着这样的身体那么累的跑过来带我们走,我们果然没有喜欢错人。” 丸子头的女生蹙着眉,“你们真的觉得……她是为了我们来的吗?” “呃,你这什么意思?” 她眼神复杂,想起自己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苏蔓之倘若是担心她们被为难,若是担忧她们的安危,为什么从进了九溪湾开始,她就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们,反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傅总的身上? 她是为她们去的,还是为了傅总去的? 第260章 仅仅只是放下而已 苏蔓之等人离开以后,九溪湾终于恢复往常的安静。 静下来的空间里,属于两人的气氛很是微妙。 看着立于客厅里的男人,池念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有些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恰巧这时,傅庭谦的手机抢先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眉头不由轻拧了一下。 瞥着他的神色,她抿了下唇道,“你先接电话吧,我上楼休息一会。” 傅庭谦看了她须臾,终是了应了一个字,“行。” 池念转身上了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傅庭谦这才敛回视线。 电话是何慧蓉打来的。 通过之前他对记者把池念是他前妻的事实公开后,何慧蓉连声质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傅庭谦揉着太阳穴,半真半假的应付过去。 “好,你有能耐,把这件事瞒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何慧蓉气的直接撂了电话,除了生气也别无他法。 傅庭谦即使没说她也清楚,他当时跟池念离婚是为了苏蔓之,然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苏蔓之已经分开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连一句“你别后悔”的狠话都没法放。 那边的何慧蓉如何置着闷气,都影响不了傅庭谦太多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半阖眸子想了想,又把林临叫了过来,吩咐了林临一些事。 林临听完,有些诧异。 “去办吧。” 傅庭谦淡淡的摆手。 林临只得点头,欲走时又问,“傅总,那您……还出差吗?” 闻言,傅庭谦神色微沉,眼皮下方是一片晦暗无尽的光泽。 同时间,上楼休息的池念并没有真的休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净是傅庭谦把所有一切都揽过去的身影。 说真的,滋味并不好受。 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过往之事走马观花的闪过,那些或好或怀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袭来,伴随着沉闷感充填在胸腔里。 闭了闭眼睛,久久,她长吐一口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有四五个小时左右,连云姨都上来叫她吃饭了,池念这才打开了卧室的房门走出来。 正想下楼,途径书房门口时,发觉敞开的书房门内,傅庭谦正在里面处理着什么公事。 她脚步止住,垂了垂眼帘,在门口站了片刻。 有些事,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就像她说她会去找苏蔓之,对于他,亦然如是。 “进来吧。” 没等她敲门,早已察觉她的傅庭谦,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了眸。 停滞了一下,她适才终于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发出这么个音节,出后声又同是一顿。 互相对望着,须臾后,傅庭谦淡笑开,“你先说。” 池念站在书桌前,看着他把笔记本合上,俨然是给彼此时间好好聊一聊的准备。 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缓步走到窗口边。 寒冬腊月的节气里,窗外的月季花枝繁叶茂,可花却开得极少,只有几朵在娇艳欲滴的绽放着。 幽幽的看着窗外景物,她声线缓慢,跟灌进来的寒风融合到一起,“这次的事,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谢你。” 倘若这事让她自己来解决,她大抵是不会把她跟傅家的牵扯,跟他曾结过婚的事公布开。 即使对于是否插足他跟苏蔓之,她百口莫辩。 她微微侧头看他,提了提唇,“谢谢。” 当谢这个字从她嘴里流出来,谢的对象还是他,其中包含的意味,实在太多了。 最明显的,当然自属疏离的客套。 傅庭谦神色不明的觊着她的侧脸,“别说这个字,会让我以为,你已经不计较以前的事。” 她面色是寡淡的白皙,垂眸淡笑。 说实在的,她的确是不像以前那么计较了。 这一次的事他把所有的责任一并揽了过去,就连何慧蓉跟傅启正都站了出来帮她说话,说没有一点动容是假。 尤其是傅家父母,对她是真的好到无可挑剔了。 “池念。”大抵是看她的意思来,他菲薄的唇道,“你无需因为这点就不计较,该埋怨的,该恨的,该是怎样依然还是怎样。” 他只是用了他的方式,做了他应该做的事。 傅庭谦从书桌后起了身,来到她身侧,定定地道,“我从未指望过因此而令你释然或者放下什么,我也没那么狡猾想让你因为这点事就对过去的不再有介怀。” 她是信他的这番话的。 可是于她来说,不止是因为这一次的事他出面了,还有傅家对她有几年的养育之恩,在她最人生最破碎的时候收留她。 她不曾报答过傅家什么,她也还不清傅家的恩情。 池念淡淡然的,突然是道,“林临问我,过去的隔阂是不是真的那么难放下,我想了想,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傅庭谦眸色深谙。 她望着窗外,微微扯唇道,“我想明白了傅庭谦,总是陷入过去而纠结,只会让人觉得疲倦,我现在觉得挺疲倦的。” 索性不如不计较了,兴许还能活得轻松点。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听出她话里的意味,“所以,你还是打算要分开了?” 池念半垂视线,“隔阂放下,也仅仅只是放下而已。” 相当于是承认他的话了。 她觉得他们在一起本身就是错误的,她不想继续这个错误下去,所以傅庭谦没太意外她的决定。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半响之后道了这么一句话,他忽而转身,长指从书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袋,再折身回来时递到她的眼皮下方,“不过你也用不着再搬出这里了,九溪湾,已经是你的了。” 池念的视线从文件袋上,缓缓掀起,锁着他俊朗英气的脸庞。 这是他刚刚动用所有的关系,让林临用最快的速度办好的房产转让书。 傅庭谦风轻云淡的笑道,“这个地方到底是你住惯的,离婚的时候你不肯收,这一次,你应该没有理由再怀疑我有什么不良居心。” 池念蹙了蹙眉,“我不能要,你收回去。” “手续已经办完了,它现在属于你。”傅庭谦深刻的望着她的眉眼,“以后住或者不住,如何处置这个地方,都随你。” “……” 第261章 不想试图挽回她吗? 离婚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能从他这里捞到,现在她既坚持要分开,他哪里还有再让她两手空空的道理。 因为他,因为苏蔓之,她遭遇太多不平等的待遇。 也许她决定分开是正确的。 依照如今这样下去,只会令她感到无穷无尽的疲倦,一份只会令人感到疲倦的关系,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这一次,傅庭谦放她放得很干脆。 在离开九溪湾之前,他深眸凝着她,留下最后的几句话。 他说—— “只是这么一套你住习惯的别墅而已,不是其他什么东西,你无需再推辞,我也没有想靠它来维系我们什么关系,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我们会因此而纠缠不休的忧虑。” “欠你的依旧不能还清,虽然你说放下了,但欠了就是欠了,我会记着,等将来有机会……” 池念仍还记得,当他说出这些话时,语调顿了一下。 然后他又接着补充,立体分明的五官轻淡带笑,“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池念一人。 孤寂的味道,伴随着涌入的寒风弥漫开。 她坐在书桌后,看着被搁在书桌上的文件袋,恍了好久神。 直到云姨的敲门声响起,这才把她的神绪从游离中拉回,“太太,下去吃饭了,不然菜要凉了。” 池念看了看时间,饭点果然过去了很久。 “好。”她应了一声,“我马上下去。” 云姨听着她的声音觉得怪怪的,走近了看,发觉她眼眶有点微微的红着,“太太,你……怎么了?” “嗯?” “你眼睛怎么有点红红的。” “哦,刚才在窗边风吹的。” 看她的确不像是哭过的,云姨将信将疑着,随口试探的道,“先生已经走了,他跟你说过了吗?” “嗯,我知道。” “那要打电话叫他回来陪你吃饭吗?” “不用了。”池念昂头看她,勉强挤出笑容,“云姨,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云姨怔了怔。 “下去吃饭吧。” 池念起身时,视线无意间再一次落到那份文件袋上,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傅庭谦话都说到那个份上,纵然她想把这个别墅再转回他的名下,想必他也不会再收回去。 关于如何妥善处置这个别墅,她暂时没有去想,也没动一下那份文件袋,仍旧让它静静地躺在那儿。 几乎是食不下咽的随便吃了点东西,池念之后就找来笔跟纸,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脚旁,当晚就把辞职信写了出来。 写好了辞职信便又无事可做,她怔怔的看着放着电视剧,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看着看着就有些走了神。 最后,她干脆把电视关了。 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想给顾时筝拨个电话过去,但手指还没摁下拨通,她又顿了住。 顾时筝想必已经忙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不然这次她的事风波这么大,依照顾时筝性子若是知道了早就坐不住了。 犹豫了几番,想想还是没打过去。 她这满身的负能量,再去骚扰忙得不成人型的顾时筝就有些不厚道了,毕竟她的这些事,又不是什么变天的大事,跟顾氏比起来,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还是等顾时筝有时间给她电话再说吧。 这么想着,池念不知怎么想又想起了身在乡下的虞老太太。 她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虞老太太了。 看到手机上的日期,念头忽然一转—— 云姨正在厨房忙碌着,蓦然听到客厅的池念叫了她一声,她赶忙一边擦着手一边迎了出来。 池念浅浅笑着对她道,“云姨,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天你回去陪你的家人吧。” 云姨愣了一下,“那您呢?” “我明天办完一点事,也打算回乡下看我外婆,陪她老人家过年。”她有条不紊的道,“过完年之后,你让傅庭谦的秘书给你安排其他地方的工作,以后这里就不用来了。” “您以后不住这里了?” “嗯,等从乡下回来,我再把我的东西搬出去。” 纵然放心不下顾时筝那边的情况,但此时她没什么能再做的了,再如何想让自己变得更有能力重新找一个工作,也只能等过完这个年再说。 趁着这段时间,她是该回去看一看外婆了,也顺便当散心了吧。 第二天早上,云姨整理自己的行李时,池念借口帮她一块整理,偷偷在她的行李箱里塞了个红包。 把云姨送出门后,互相提前道了一句新年快乐,之后云姨哀叹的跟她告了别。 目送云姨走远,池念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了去。 好了,那份深根蒂固的恩怨与憎恨,也是时候该彻底解决清楚了。 …… 与此同时的云城机场。 傅庭谦从车上下来,正迈步通往机场内。 跟他身旁的林临在这时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对他欲言又止的 道,“傅总,刚刚接到章秘书的电话,说云姨已经被池小姐叫回家,让章秘书另外给她安排保姆工作,以后都不去九溪湾了。” 傅庭谦凌厉的步履停了停,接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有些涩然的意味。 良久之后,他轻声应道,“嗯,知道了。” 除此之外,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一个字。 这么明显的异常,谁又会看不出来,这一次两个人是真的要分开了。 原以为昨天的那些事发生,还会有些转机呢…… 林临心里嘀咕,转机没有,分开倒是分得更彻底了。 他看了看身前一身黑色西装,外面是一件修身大衣外套的男人,没忍住的还是道,“傅总,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们要是出了这趟差,再回来可能就什么都晚了。” 前面的男人没有说话。 林临操碎了心,苦口婆心道,“您不是喜欢池小姐吗,不想试图挽回她吗?这一分开,你们还想继续在一起,可就难了啊。” 傅庭谦凝眉沉声,“你怎么这么多话。” “我这都是为您的……” “闭嘴,登机。” 再提,也许他还真的要后悔了。 沉沉的勒令一声,傅庭谦拔腿欲走,他手机里突然弹出来一条短信。 内容是—— “念念的妈妈回来了。” 第262章 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 医院的vip病房里,空间宽敞而设施齐全。 苏蔓之一个人在病房内,披散着长发,柔弱的身子在宽阔干净的地面上跳着芭蕾。 即便穿着宽松的蓝白格条病号服,也不能掩去她婀娜多姿极其柔美的妙曼身段。 但到底是因为之前拍戏脚踝受伤还没彻底恢复的缘故,一个脚尖点地旋转的动作,就令她一下子重心不稳的栽倒在地面上。 “啊——” 她发出吃痛的声音来,一张漂亮的脸蛋漫出痛楚的神情。 病房门口传来拍掌声,随之一个清浅的女声响起,“很好看。” 她仿佛这才察觉到病房门口有人,抬起头,看向站在那里的池念。 池念慢慢的走了进来,苏蔓之紧盯她的身后。 然而,池念的身后,再无一人。 “庭谦呢?” “观众只有我一个。”池念唇角流淌出窸窸窣窣的淡意,“让你失望了。” 苏蔓之不相信,还是牢牢的注视着病房门口。 池念提醒她道,“别再看了,傅庭谦没有跟我一起来。” 苏蔓之猛地看向她,“他在哪?” “我不知道。” “你骗我!”她精致的美丽的双眼里,流露出与她楚楚可怜的神情完全不符的恨意,“是你不想让他来!一定是你不让他来见我!” 跟她恼怒的模样不同,池念是平静到甚至是沉静的,唯有片片的冷意,还是无法自持的彰显出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没有对他说过不让他过来见你。” 她真的不知道傅庭谦在哪。 他没有过来见苏蔓之,是她也有点没想到的。 苏蔓之愕然的睁大了眼,“不可能!我说了让他一定要过来的,他明明也……”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以为他那个时候沉默,是默认答应了她的要求,可事实显然不是,傅庭谦并没有亲口应允她什么。 “不会的……”她喃喃的摇着头,脸上彻底失了血色,“我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真有那么绝情,连最后一次面都不见我吗?” 前提是,她真的打算这是跟他最后一次道别么? 傅庭谦见了她这一次,苏蔓之甘心就此为他们之间画下句号,从此往后两人再无牵扯吗? 踱步到她的跟前,池念朝她伸出手,“你要坐在地上跟我聊么?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你最期待的那个观众他没有出现,他看不到你这场惹人怜爱的表演。” 苏蔓之看着她手,又看向她的脸。 单单是面对池念,即使被说中了什么心思,她也不急不恼不心虚,反而嘲笑,“那你一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的要对我道歉么。” 苏蔓之嗤声道,“我不过是碍于庭谦当时在场,才不得不那么说,你还真的信了?” “当然是不信的,事情你都做了,你哪里可能会诚心诚意的对我道歉,我们之间,也不是一个道歉就能了的事。” 就算苏蔓之真的道歉,她也不可能接受,因为她无法原谅。 就像苏蔓之也始终恨着她一样。 “苏蔓之。”池念淡淡划开唇角,索然无味的收回手,突然问她道,“你那个赌徒父亲的事,解决清楚了么?” 她眉头一皱,目光闪了闪。 苏世宏被傅庭谦的保镖带去警局后,她都没说要怎么处置他,这种情况一般拘留个几天就出来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们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什么,开诚布公的来谈一谈你这段时间的各种手笔吧。” 一边说着,池念一边缓缓站直了身体,缓步朝着墙壁边走去。 声音飘进苏蔓之的耳里,“你被你亲生父亲勒索这么多年,要不到钱还会遭遇他的威胁甚至是殴打,你居然还能一次次的放过他,任由着他跟你索要钱财,实在是叫人有些感动你们的父女情深了。” 苏蔓之嘲弄的低呵一声,撑着地面站起身,面无表情冷冷着。 池念从墙壁边拿过一把折叠椅,打开之后从容不迫的坐在椅子里。 抬了下眼帘,她不急不缓的道,“你之所以不肯把苏世宏怎么样,由着他一次次的跟你索要钱财,是想让傅庭谦永远都记得你的悲惨境遇,让他没法轻易抛弃你,没错吧?” 毕竟摊上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父母,怎么看她真的都挺惨的,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都很难做到将她弃之不顾。 就像上次那样,苏世宏要去找她,她给傅庭谦打电话,他立刻就过去了。 池念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托着下颌,笑看对面的女人,轻描淡写的说着,“还有自杀的事,据我所知,安眠药这种东西,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来决定是否致死的,有的人吃个几十片也不会死,有的人吃个八九片就死了。” “……”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自己能吃多少,然后又掐准你被人发现的时间点吧。”池念幽幽的道,“我不知道我说的究竟对不对,但你肯定舍不得就这么撒手人寰,因为感情的创伤而心灰意冷才导致绝望到想自杀。” 而可笑的是,刚开始知道苏蔓之自杀时,她竟觉得眼前的一片都是黑暗无光,人生仿佛只剩下了冷灰色。 因为那时,她真信了苏蔓之想自杀,深深的自我怀疑过。 倘若苏蔓之真的死了,她想,这无论如何都跟她脱离不了干系。 那样的负罪感,令她麻木了很久都缓不过来。 苏蔓之皱紧了眉,冷哼,转身走向病床,“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就算你才猜中了所有的事,想企图让我承认什么,然后好去告诉庭谦?” “你多虑了,如果我想跟他揭穿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说了。”池念淡凉的瞧着她,“何况有些事,如果连我事后都能想明白的话,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 苏蔓之神情凝滞了一下。 她蓦地回头瞪向池念,宛如被踩中尾巴的怒道,“既然这些都是你心知肚明的事,你在我面前提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第263章 是你亲手把这个男人推开的 “我也不是完全对你心知肚明。”池念眼中覆盖着寒凉的冷意,“比如我就不敢确定,你做出自杀的意图,到底是想让傅庭谦对辜负你的感情心怀愧疚,还是因为蒋雪被他推出去了,你害怕你被揪出来?” “……” “或者,两者皆有?” 苏蔓之神情绷得很紧,在病床边坐下,嘲弄的笑出声,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 池念又不紧不慢的,说着一个彼此间都很清楚的事实,“叫傅庭谦带我过来,你为的也不是想当着他的面对我道歉,也不是真的想跟他好好道别,你不过是想努力争取到他对你的同情心,期望着他对你还念着旧情,期望着他对你还有怜悯,也期望着他没有割舍下你们所有的感情吧。” 扎人心扉的字眼,缥缈如烟的传进苏蔓之的耳里,“可惜,他居然没有来,让你失了这最后还能抓住他的一点机会。” 苏蔓之的神情是有被刺到的钝痛。 冷与恨的色泽萦绕着她的双眸,她无意识的攥紧了双手,“看到我最后一丝希望都落空了,是不是让你很得意?” “得意?”池念好笑的出声,“你告诉我,我应该得意什么?” 苏蔓之咬牙道,“你既然清楚我不可能真心对你道歉,也对我所有的心思了然于心,你现在还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想看我的笑话?” “对。”池念点头,唇角漫出丝丝缕缕的凉意,“一手的好牌被你自己打个稀巴烂,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叫人无法理解的人,不看你的笑话,我还能看谁的笑话?” 苏蔓之对她的那股恨意,浓郁的毫不遮掩,“究竟是我把自己的牌打烂了,还是因为你,你心里最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心里怎么想的,所以才说,你简直无可救药。” 苏蔓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我承认你真的很爱傅庭谦。”池念抿了抿唇,扫视着她,“可是你这种爱人的方式,真叫人不敢恭维。” 她不敢恭维? “对苏世宏的事你迟迟不肯做出正确的决断,对我一而再的刁难,对傅庭谦你只会利用那些小心机去引起他对你的在乎,你们七年的感情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他连面都不再见你,你想过这其中有多少是你自己的原因吗?”池念冷然的弯了下唇,“事不过三的道理,你是不是真的不懂?你跟傅庭谦在一起这么多年,有真正用心爱着他这个男人了吗?” 苏蔓之神色寸寸惨白,恨恨地瞪着她,“你这意思是我跟他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了?” “有些事,谁都有责任。” 她也不是完全的无辜,这一点,没有人比池念更清楚。 比如,傅家父母胁迫他跟她结婚,是为了成全她的心意,又比如,离了婚后又重新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池念眸光暗淡,坐直了身子,目光瞟向窗外,淡淡的道,“该是我认的,我不会推卸,可追根究底在感情上来说,是不是你一点点亲手把这个男人推开的,你自己想一想,傅庭谦他不是个傻子,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想必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 第264章 爱一个人的方式不是像你这样的 苏蔓之唇瓣渐渐不见血色,“我亲手把他推开的?我对他的感情不够用心?” “你如果够真诚,够用心,一个跟你在一起七年的男人,怎么会变了心?”池念回眸,仿佛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客观来说,傅庭谦他能为了你逼我结婚,结婚后的这三年多来,他连正眼都没怎么看过我把我当个隐形人,也没有跟其他女人有过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还不够喜欢你?” 以傅庭谦这样的身份地位跟长相,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能做到从不跟其他女人闹出任何绯闻,已然是件极不可思议的事。 他一定是用心喜欢过苏蔓之的,她想。 苏蔓之用力地咬着唇,用力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个一个洞来,“你话里话外还不是在说,多数都是我的错!” “你不认么?”池念浅声道,“傅庭谦这个人,不是不能接受女人做作,偶尔一点小心机也没什么,可如果作过了头那就适得其反了。” 而她显然是后者。 “就拿最简单的来说,本来我跟他离了婚,除了傅家对我养育的那层关系之外,是不会再有其他任何牵扯的,但凡你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安安分分别给我找这么多麻烦,我跟傅庭谦不会再有任何过多的交集。” “……” “明明只要你无视我的存在,依照傅庭谦对你的感情,你们不是没有可能修成正果。”池念不解的看她,“你就这么担心我把傅庭谦抢过去么。” 苏蔓之哈的一声笑出来,“听你的意思,你跟庭谦还有这么多的交集,是因为我不够大度,不够容忍你?” 池念淡声反问她,“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如若是轻易被人抢走的,他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了?” 她紧紧的咬着唇,脸色难看到极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池念抿唇,轻轻讥讽,“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们到底是怎么处过来的,但他能抛弃一个曾经喜欢过在一起多年的女人,你们这份感情是不是本身就存在着问题,你自己去想。” 她是在指,他对她是日积月累攒够了失望? 苏蔓之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些话,疾声厉色的道,“我跟他能有什么问题,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就算有问题也是因为你的存在!你们离婚之后我再找你麻烦是我冲动了,可后来我叫你离开云城你若是肯听,我跟他根本不会分开!” “苏蔓之,我的世界不是围绕你们转的,你要搞清楚这点。”池念面色冷淡,“还有,当一个男人不爱你了,不是你以为不会分开就不会分开的,没有我,他也会喜欢上其他人,或者谁也不喜欢。” “……” “你还不明白吗,从他决定放弃你们的感情开始,他唯独不可能再回头找你了。” 她说了多少次让他回头找苏蔓之复合,可傅庭谦压根不搭理她,不论她是嘲讽也好,真心也好,那男人权当做没听见他的话。 起初她觉得傅庭谦就这样跟苏蔓之分手,实在是薄情冷血的厉害。 但如今想来…… 池念心底惆怅,无不嘲弄,“苏蔓之,如若你连自己失败在什么地方都还是不懂的话,那你真是太可悲太愚蠢,不禁让我觉得傅庭谦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得。” “我算是看懂了。”苏蔓之被她一言一句都刺痛了心,红了眼眶道,“你今天来这一遭,不止是来看我笑话,更是来凌迟我的心的。” 池念点头,“对,因为我确实也挺恨你的。” “恨?”苏蔓之笑了出来,“你有什么可恨的,你什么都没失去反而还赢了,有什么可恨的?” 她什么都没失去? 池念低垂着眼帘,眼中都是暗淡。 苏蔓之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满目疮痍吗? 赢了……她赢了什么? 赢了自己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赢了一身的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么? 赢了明知道傅庭谦现在是真喜欢她,而她却无法甚至是不敢回应他的喜欢么? 深吸口气,池念从椅子里起了身。 缓缓走到苏蔓之的跟前,她忽然伸手,一把抓过她的衣襟,“苏蔓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个人不喜欢你了,你做再多都是无用功,这个男人已经离你太远了,他若想回头他早就回去找你了,不会到现在连面都不见你。” “……” “你释然了放得下也好,还是歇斯底里的放不下也好,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但你最好别再用那些龌龊手段来害我,傅庭谦保了你一次,不会再保你第二次,因为他已经不欠你了。”停了停,池念冷冷淡淡的瞟着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傅庭谦是什么关系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因为你的自杀牵引出他很正常,但能爆出我就有点意思了。” 她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没有出入过其他公开场所,对他们是什么关系知道的人渺渺无几,清楚的人有几个会去爆料她? 池念无声冷凉的笑了笑,“网上究竟是怎么爆出我来的,究竟跟你有没有干系,我也不想追究了。” 苏蔓之哭红了眼睛,眼泪掉下来,咬紧了牙关瞪着她,“你既然觉得跟我有关,你会不想追究?” “你是个大明星的身份,我如果想让你身败名裂,远比你想让我身败名裂来得更轻易,我没那么做不是因为我不敢,不是因为我做不到,可真这么做了,不过就是一场恶狗互咬的戏码,谁都讨不到什么好处,有意思吗?” “……” “爱一个人的方式不是像你这样的,想挽回一个人的心,也不是毁了他喜欢的什么人,他就会回头去找你了,即使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的女人,你算计得过来么?”池念松开她的衣襟,一字一句的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等到自食恶果的一天才追悔莫及。” 第265章 虽是报复,但也是事实 话落,她神色肃穆,转身便走。 然而步伐刚迈到病房门口时,身后传来了苏蔓之低吼的声音,“池念,你可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她虽然没动她一下,但她字字都在诛她的心。 看着苏蔓之那满是痛楚的表情,池念自然是知道,没有什么话什么事,比让苏蔓之认知到傅庭谦再也不可能回头,更能伤她,令她感到绝望的。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清楚地明白,她最想得到的却是她永远失去,再也无法获得的。 无能为力到绝望的滋味,想来是真的不好受。 “虽是报复,但也是事实。”池念抿了下唇,凉声道,“有些人不爱了,他就是不爱了,不信,你可以尽管再去试试。” 想得清楚,想得明白的,都该知道自己应该放下,为他们彼此间的过去留下一份尚且还算美好的念想。 倘若苏蔓之始终不肯放下,她说再多也是多费唇舌。 所以池念不想再多留,也不想听身后的苏蔓之发出多么痛苦的哭声和看到她的表情。 她径直走了出去,然后把房门带上,隔绝掉了所有的声音。 外面是云莫在站着。 看到池念出来,她上前一步,“池小姐……” 看到苏蔓之的助理朝着这边过来,池念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如负释重般的,提唇道,“走吧。” 云莫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块走出医院。 车上,池念一直没有说话,云莫也就静静地开着车。 直到过了好久,她才突然出声道,“等会送我到九溪湾收拾行李,云莫,你也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辞职信她交上去了,跟苏蔓之的那点恩怨,在池念这里,算是过去了。不管苏蔓之接下来会怎么想,怎么做,只要别再牵涉上她,就跟她无关。 云莫事先已经知道池念回想乡下的打算,也知道她跟傅庭谦是彻底分开了,理应是送她回九溪湾就可以,但她却道,“我还是送你到车站吧,到时候你的车,我再帮你送回九溪湾。” 池念刚想应声,可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 她拿出来看,望见居然是何慧蓉的电话。 不知道何慧蓉怎么会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很快就接通了。 “念念。”没等她说什么,那头的何慧蓉率先道,“你现在忙吗?” 听出来她似乎有什么事,池念轻声应道,“我没忙,怎么了?” 彼端的何慧蓉让她觉得怪怪的,接着听到她说,“我明天就出国去找你傅爸爸,可能短时间内都不回来了,你方便的话,我们出来吃个饭吧。” 何慧蓉知道池念跟傅庭谦离了婚的事,池念正愁不知该如何称呼两位傅家长辈的好。 再叫阿姨跟叔叔跟就生疏了,可爸妈这两个字她也是叫不出来了。 傅爸爸……倒是正好。 跟傅庭谦分开是一码事,她跟傅家两位长辈又是另一码事,也许做不到像曾经那样亲密,但傅家长辈对她有收留养育的恩情,不可能彻底的生疏。 吃个饭也耽误不了她回乡下的时间,何况现在时候尚早,正是午饭时间,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您在哪,我过去找您。” 第266章 这种关心,还真是廉价 何慧蓉约见面的地点是一家中式餐厅。 餐厅装潢雅致复古,客流量不多,看得出来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隐蔽性极好。 池念由着侍应生的带领,来到定好的包厢门前。 让侍应生离开,她推开了包厢的门—— 池念想过何慧蓉约她见面,不仅仅是因为何慧蓉即将出国想约她吃个饭。 也许何慧蓉免不了要问一些她跟傅庭谦,以及近来发生的那些闹到网上的事,也许是有段时日没见,是真的想念她于是想见见她。 可池念怎么都没想到,包厢里除了何慧蓉之外,还会有第三人在场。 当视线一眼落到坐在何慧蓉旁侧位置,一身黑色修身裙搭配着狐狸毛的皮草大衣的女人,池念刚刚爬上脸蛋的柔和笑意,以及那句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发出音节的称呼,一瞬间伴随着身体本能的反应,凝了住。 那个女人跟何慧蓉也在她推开门时,目光看向她。 望着池念僵住的神色,何慧蓉心头直感不妙,“念念……” 池念渐渐抿紧了唇,想视若无睹的走进去,可身体的反应总是那样的诚实,她试图向前迈出的脚尖,下一秒却是转向了身后—— “念念!”看到她徒然转身,何慧蓉紧张的当即拉开椅子站起来,想追出去,但又犹豫的望了眼身旁的女人,“阿悄,你别多想,念念可能是太久没见过你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先出去看看她。” 女人嗯了一声,“好,麻烦你了。” 对于池念的反应,她不喜不怒也不意外,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意蕴着极度淡漠的色泽。 何慧蓉暂时顾不上太多,只能先追出去了。 池念没有走远,就在包厢门外的拐角处。 等何慧蓉出来,她唇畔轻抿,“傅妈妈,饭我不吃了,您明天的飞机我没法去送您,您一路顺风,到了之后代我问候傅爸爸一声。” 何慧蓉看着她冷淡的神色,“念念,你是不是在怪我?” 对于何慧蓉没有把第三人在场事先告知她,池念是真不生气也谈不上怪这个字。 她怎么可能会怪何慧蓉呢。 何慧蓉跟那人,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情比坚金宛如她跟顾时筝。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池念道,“没有,跟您没关系。” “我不是想故意隐瞒你。”尽管她说了没关系,何慧蓉依然慢慢解释了一句,“我如果提前告诉你,依照你的性子,肯定不会来了。” 她在傅家的这么些年,每当何慧蓉想提起关于她母亲的事,她的反应总是排斥得相当明显,根本不想从何慧蓉那里听到多余的一个字,自己更是从未问起过任何消息。 何慧蓉亲和的望着她,“她很多年没有回来了,你也很多年没见过她,回去见她一面吧。” 池念低眉顺眼的,“我不想见。” 她口吻的冷淡之意,何慧蓉怎么会听不出来,“可她到底是你母亲,跟你是血肉关系,你不想见,终究还是得见的。” 母亲…… 池念听着这两个字都觉得讽刺,半垂着眸子笑,“这天底下有哪个做母亲的,在见到自己的女儿跑出来,她却无动于衷只让另一个人追出来的?” 何慧蓉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有些彼此间都清楚的事实,说出来了就像是在狡辩。 但何慧蓉还是轻叹了一句,“不是她不想出来,只是你一见到她转身就走了,她再追出来也只会让你反应过激……” “您不用替她说话。”池念微扯唇角,“谁把我当亲人,谁把我当累赘,我都清楚,说得好听她是我妈,说得难听点,我跟她不过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知道,她亦然。” 何慧蓉惊讶于她的直白犀利,仓皇道,“念念,不是这样的,你妈妈她这么些年还是很关心你的。” “一两年才打一个电话给您,其余所有的时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关心么。”池念浅浅的笑,而笑出来的弧度无不暗沉讥诮,“那是关心,还是走个过场,她最清楚了。” 这种关心,还真是廉价。 何慧蓉语塞。 池念对自己的父母偏见有多深……兴许也不能说是偏见,的的确确她的父母确实不怎么能令她感到亲情这种东西。 而且池念说的也没错,一两年才有一个电话是事实,还不是打给池念而是打给她的,只要她不提池念,对方也只是随口问几句。 能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漠然,世间当真罕有。 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何慧蓉又岂会不懂,不论她如何解释,在池念眼中看来,不过她为自己朋友的狡辩。 可一边是自己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她半个女儿的人,何慧蓉即便清楚她们母女俩人之间有多生疏冷漠,却也不能由着她们什么都不管了。 半响之后,她叹息一声,劝慰着,“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都回来看你了,你如何不想见到她,就当给我几分面子,也去见一见,坐下来吃个饭,行吗?” 何慧蓉不是在倚老卖老绑架她,而是用着商量的语气。 池念望着面前不论穿着还是打扮,都一丝不苟极其讲究的贵妇人,她不看僧面也得看几分佛面。 但再回去面对那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慧蓉拍了拍她肩膀,再度柔声道,“只是吃个饭。” “好。”池念暗暗的深吸气,不想叫何慧蓉为难,勉强的笑了一下,“看在您的份上,跟一个陌生人吃饭没什么。” 陌生人…… 何慧蓉心底哀叹了一下,倒没再强求池念摆正什么态度。 虞俏—— 二十多年前,曾经著名的顶级舞蹈表演艺术家,也是云城公认的美貌及气质集于一身的大美人。 她的美,是分明四十七八岁,也没能叫人在她身上看出多少岁月痕迹的,只是比起曾经她清傲卓越不染世俗的风华,如今身上带了抹世故般的气息。 包厢里,池念落了座。 “你还是这么的不成熟。” 这是这个她名义上的母亲,对她十年多未见,说的第一句话。 第267章 强扭的瓜,不甜 池念握着水杯的手一紧,投射下一片阴翳的浓密长睫,缓缓抬了起来,凝向对面的女人。 她们两人的身上有着六七分的相似神态,池念更是完美的遗传了虞俏冷白皮的肤色。 在长相上,不难看得出来两人亲生母女的关系。 不过,虽然虞俏依旧是个不折不扣风华绝代的美人,在她们这个年纪当中绝对堪称绝色,然而如今她身上那股世故而妩媚的姿态,早已失了年轻时那股盛气凌人的清傲感。 倒是池念的气质,更像年轻时的她。 包厢里,随着虞俏的那句话落下来,气氛一下仿佛凝滞了几分。 她不成熟? 这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句她过得好不好都不问一句,反而因为她转身离开的举动所该得到的评价? 是怎么做到没有当即就起身离开的,兴许正是因为这句极度令人感到讽刺的话,有点扎到了她。 越是被人这么扎着,池念就越是不想立刻离开。 “我的确是十年如一日的幼稚,毕竟一个已经人间蒸发了十年多不曾露面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我青天白日里撞了鬼,实在是被惊吓得厉害。”她唇角弯出缕缕如烟的笑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是前池太太,或者是……拉里夫人?” 虞俏皱了下眉头,打量着这个分明亲如骨血,却又分外陌生的女儿,“我生了你,应该还担得起你叫一声妈。” 池念挤出笑容,意有所指的道,“我叫了,怕你不喜欢听,让你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虞俏风韵犹存的脸上,有点点的冷意碎裂开,可到底是经历过风风雨雨活了快五十年的人,没那么轻易就会大动肝火。 她眉色上流出不悦,“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教养?” 池念口齿清晰,态度是冷冷淡淡甚至带着刺的,“分人。” 一看母女俩开口就你来我往的如此呛人,弥漫在空间的氛围仿佛更生冷了。 “阿悄,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好好说。”何慧蓉赶紧示意的看了眼虞俏,继而是对池念道,“先点餐吧。” 池念哪里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只是碍于何慧蓉在场,她才强自镇定,竭力的忍受着那股十分不适的感受。 而显然,这里同样有人跟她一样感到不适。 “看你口齿伶俐,想来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倒是我多虑了。”虞俏放下优雅交叠的腿,拿着包起身,转头又对何慧蓉道,“饭我不吃了,慧蓉,下次见面有时间再聊。” 何慧蓉愣了一下,“你这就走了?” “本来也就是顺路才过来看一眼,现在人见到了,没什么好待的。” 顺路过来看一眼…… 原来,是顺路…… 池念低垂着眼帘,表情上看不出是温是怒,唯有唇角淡不可见的轻扯了一下。 “阿俏!”何慧蓉下意识的看了眼那边的池念,眉头紧皱,连连示意她,“坐下来,吃饭!” 虞俏拍了下她的肩膀,“不用多说。” 池念在这时也叫了何慧蓉一声,“让她走,别拦她。” 何慧蓉僵了僵。 虞俏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可不论她怎么看,池念也没理会她。 分明是血浓于水的两个人,然而何慧蓉无法从两个人的身上,除了外貌上的相似之外,其余一点点可以捕捉到的亲情。 简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可如若要说她们是什么仇人,那也不对,大概只能用冷漠二字来形容她们之间的气氛与感情了。 池念对虞俏冷淡,虞俏同样也是。 过了片刻,虞俏收回视线,一个多余的字眼都吝啬,拿着包翻出手机,一面优雅的迈开她的大长腿走出去,一面拨通了一个电话,“西蒙,过来接我。” 何慧蓉脸色微变,赶忙起身追出去,“你这是干什么,我才刚把念念叫回来,凳子都还没坐热你就走了,这像什么话?赶紧跟我回去,好好坐下来跟念念聊一聊,她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过去的事说清楚就行了。” “慧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什么都不说,难道你们母女要永远这么生份?解铃还须系铃人,该说清楚的就得说清楚。” “她这个年纪该明白的都明白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倒是要谢谢你帮我照顾她这么多年……” 后面她们再说了什么,池念听不见,因为她们已经走远。 包厢里分明开着暖气,可她坐在位子里,却感觉如至冰窖般的发着冷。 过了好久,池念泛着凉意的指尖紧紧握着冒出热气的水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白开水。 随后,禁不住扯了扯唇,低低笑了一下。 别人当母亲的,对待十年多没有尽到过养育的责任,多数都会觉得自责愧疚甚至感到亏欠心疼之类的情绪。 而唯独她的这个亲生母亲,对她是既不愧疚,也不心疼,更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妥,理直气壮。 何慧蓉无功而返。 池念看到她独自一人折身回来,是一点都没意外,佯装无事的拿起菜单点单,“您喜欢吃什么?” 她面对何慧蓉,跟面对虞俏,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在她身旁坐下来,何慧蓉惆叹道,“念念,你们就不能冰释前嫌吗,以前纵然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你们到底是母女啊。” 母女…… 池念噙着一抹嘲弄,“我跟她,还远不如跟您亲,您也看见了,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何慧蓉不是滋味,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提她了。”池念勾出浅笑的弧度,清浅的声音道,“你想吃什么,我给您点。” 明天何慧蓉就要离开云城,恰巧得知虞俏回来,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母女化干戈为玉帛。 可眼下来看,池念跟虞俏的这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她有心也无力。 何慧蓉想了想,忍不住试探地问她,“念念,那你跟庭谦……” 闻言,池念点单的动作一僵。 对于这件事,她没法再搪塞什么,努力微笑,“对不起,让你们两老还是失望了,我跟他分开了。” “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池念睫毛动了动,轻声道,“强扭的瓜,不甜。” 何慧蓉心塞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268章 然后让她成为又一个柳卿卿? 夜里,宁城。 宁城的天不像云城,这里常年四季都是阴雨绵绵的,空气十分湿冷,尤其到了冬天,湿气更重。 傅庭谦忙完分公司的事,就收到一个人的邀请。 ——陆祁。 陆家的家族势力盘根在宁城,而陆祁之所以时常待在云城,一是因为云城也是陆家生意发展主要地之一,二是由于陆祁的腿。 他那两条残了的腿,尤其受不得宁城这里的湿气。 相比起来,云城清列干燥不常下雨的气候更合适他。 江边的日式茶楼里,和服打扮的女人给他们煮着茶,茶香袅袅袭鼻,茶楼外周身点缀着五彩灯光的游艇正乏着江。 放眼望去,茶室外水波粼粼,飘着绵绵细雨的江面上仿佛被镀上一层蒙蒙烟雨,美轮美奂。 然而陆祁对面那个坐在榻榻米上的男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眉宇微拧。 陆祁不由挑眉道,“美女和美景你都不看,偏偏看着手机,手机有那么好看?” 放在平时,手机于傅庭谦而言,就是个通话联系的工具,他不会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 然而此时看着手机里那条短信的内容,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久久没有舒展开。 池念的母亲,虞俏回来了? 这条短信,是他来宁城之前何慧蓉给他发的,但他却直到现在闲下来了才看到。 对于池念的家庭情况,傅庭谦不能说完全了解,因为他曾对池念的事漠不关心,只无意间隐约从何慧蓉的口中知晓一二。 虞俏已有十年多不曾露面,把池念丢给傅家以后就远赴国外,除了偶尔会给何慧蓉来一个电话,是一年到头的杳无音信。 她这个时候回来,是想干什么? 认池念的? 显然不太可能。 虞俏若是关心池念,岂会这么多年不回来看她一眼。 理应来说,她的任何事都跟他再无瓜葛,可是看到这条消息内容,傅庭谦脑海中不可自抑的浮现出女人那张娇俏倔强的脸。 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见过虞俏。 当她得知虞俏回来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傅庭谦忽而心烦气躁。 不愿多想,却又遏制不住的满脑子都是关于她。 在陆祁话音落下不久,他适才搁下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道,“你不是在云城,怎么突然回了宁城。” 陆祁随口淡然,“过两天不是过年了么,家里叫回来的。” 傅庭谦放下茶杯,瞟了瞟他,“那找我出来什么事。” “你这话说得多生份,没事就不能找你出来喝喝茶?” 陆祁笑吟吟的,傅庭谦可没多少心思应付他,“有屁快放,我忙,没这闲工夫跟你喝茶。” 傅庭谦这人的耐性谈不上多好,可也没那么差,全看他心情如何,他给你脸的时候,你说什么都可以,不想给你脸的时候,最好有事说事少磨磨唧唧。 陆祁也没那么不识趣,“那就直入主题的说,我想要池念。” 当这句话落下来,空间的温度霎时凝固。 “之前网上爆出她,你对记者的那些话,我都看到了。”陆祁不紧不慢的道,“我不想跟傅家作对,也不想跟你作对。” “所以?” “来做个交易吧。”陆祁温润笑道,“把池念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交易这个词灌入耳中,傅庭谦凝向他的眼神,凌厉的如同一把利刃,“陆小三,你是不是脑子病得不轻?” 把池念给他? 真亏他说得出口。 陆祁不以为然,只是轻笑,“说把她给我,其实也不正确,据我所知,你们现在应该分开了,对不对?” 网上爆出那么多事,傅庭谦出面解决完,没有选择继续待在池念身边,而是第二天就从云城来到宁城处理分公司的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一起的两个人,刚历经风波后会做出的正常反应。 虽然他不了解池念跟傅庭谦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可有一件事,令陆祁察觉到了傅庭谦跟池念两人之间异常。 他挑眉道,“我收到消息,你安排在她身边的那条防我防得厉害的狗,现在已经没跟着她了。” 这样看来,他们毫无疑问是分开的。 傅庭谦不动声色的冷然,“不论我跟她如何,她依旧是半个傅家的人,陆小三,你动她一下试一试。” “就是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想跟你做个交易。”陆祁把斟茶的女侍应生的挥退,这才转头,重新望向对面的男人,“反正你们都已经分开了,她不再属于你,我也不算是抢你的女人,所以你开个条件,要怎么样,才能彻底不管她。” 傅庭谦讳莫如深的眼溢出了冰碴子,“你当她是物品,说交易就能交易?” “我只要你别再管她。” 池念跟傅家关系太深,这么久以来,陆祁一直不敢轻易动她,因为一旦动了她,那势必会跟傅庭谦势如水火。 惹上傅庭谦,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他并不想招惹上这个麻烦。 傅庭谦冷冷嗤嘲,“你觉得我跟她分开了,只要再说服我别因为傅家的关系管她,你就有机可趁可以为所欲为了?” “反正她已经不属于你,你也不能因为她跟傅家的关系深,就不让她以后再选择其他人,跟其他人在一起吧。” 让她选择其他人,跟其他人在一起…… 这分明是无需多想也清楚的事实,然而傅庭谦听着,英俊的脸仍旧不可控制的沉了下去。 “将来她跟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跟我,也许未必比选择其他人差。”陆祁淡笑道,“毕竟我的身家条件还是可以的,不会委屈了她。” 傅庭谦笑出阴鸷的弧度,“然后让她成为又一个柳卿卿?” 陆祁脸上温度凝住,渐渐成了霜。 他想要池念是为了什么,傅庭谦哪里不知。 “陆小三。”他冷鸷起唇道,“柳卿卿是你自己逼死的,不管你再找多少个柳卿卿的影子,她都不是柳卿卿。” 陆祁过了好久才幽冷道,“看来,这事我们没得谈了。” 第269章 每个人都有追求人的资格 让他开个条件从今往后再也不管池念,任由陆祁如何,这事在傅庭谦的耳里听来,他没当场把陆祁脑袋拧下当球踢都不错了。 他还指望谈? 傅庭谦目光如刀刃,嗓音低沉,“池念这个人,你动不起。” “可你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没跟着她,你自己也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城,没有一个人还能护着她。”陆祁云淡风轻的道,“我想让人把她带走,似乎是一个电话的事。” “那你可以尽管试试。” 男人冰冷的口吻溢出了警告之意。 “看来就算你们分开了,你实际上还是很在意她。”陆祁看了他须臾,片刻后好奇道,“那你们还分开做什么?” “这跟你无关。”傅庭谦沉着声音道,“你只需要记得,即便我没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是你能动的。” 顿了顿,他抬眸犀利,“但凡你用任何强硬手段,我不会放过你。” 陆祁脸上没了多少温度,难得的露出些许的凝重认真,“傅总,我们相交多年,说实在的,跟谁为敌我都不想跟你为敌,为了个女人跟你撕破脸皮,在我眼里看来很不值得。” “陆小三。”傅庭谦也深然道,“像柳卿卿的女人很多,你确定真的非要惦记池念不可?” 茶室内,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间忽然就这么静了下来。 两个男人对立而坐,无声对望。 好久之后,陆祁低笑出声,“看来她还真是你的心头肉了。” 他说池念不值得他们为此撕破脸皮,傅庭谦却表达出,如若他坚持要动池念,他势必不会罢休。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是不会用任何强硬的手段。” 陆祁终究还是顾忌着傅庭谦,就像这么久以来,他有很多次的机会可以绑了池念,然而却始终因为忌惮傅庭谦的原因而没拿她如何。 他想了想,又笑说,“但如果是她自愿跟我走,那你应该没有多少意见了。” 傅庭谦眉宇微拢。 “不论如何,说到底你们是分开了,她有选择其他人的权力。”陆祁扬眉道,“你再怎么管,也不能管着她如何选择了。” 他的这话,令傅庭谦脸色黑了不少,“她眼睛又不瞎,选谁都不可能选你。” 话音掷地,男人没了心情再待在这里,起了身。 陆祁看着他的身影,意味深长,“那就未必了。” 毕竟,池念还欠着他一顿饭。 傅庭谦整个胸腔都躁郁的厉害,一张俊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秒都不想再停留,挺拔长腿踩着榻榻米,直接转身推开了日式的门。 门外站着林临跟阿哲两个人。 见到男人出来,林临忙迎过去,“傅总。” 傅庭谦换上自己的皮鞋,俊脸沉沉,“走。” …… 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的时间。 傅庭谦冲了个澡出来,烦闷的心情依旧不能得到缓解。 他穿着浴袍坐进沙发里,想打开笔记本继续忙着工作,然而脑海中不住涌现的,是陆祁的那句—— “你也不能因为她跟傅家的关系深,就不让她以后再选择其他人,跟其他人在一起。” 的确,他无法再干涉池念的任何选择。 傅庭谦自认为也他不是那种分开后,就不能允许对方再选择其他人的人。 可脑海中只要一想到未来她会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胸口里就好似有一团浓浓的郁结驱散不开,极度的令人感到心烦气躁。 她会选择谁? 江靖北还是陆祁? 陆祁只是把她当成柳卿卿的影子,池念没那么傻,会愿意招惹上这个人。 江靖北倒是真心喜欢她。 如今没了他的阻拦,也许她倒是有可能会…… 傅庭谦阖上眼,英俊的脸庞紧绷得厉害,越想越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翻涌着,名为嫉妒的火灼伤透了他的全身。 同样令他在意的是,虞俏突然回来……那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的人,再出现在她面前,想来也是很难接受。 傅庭谦又打开双眼,幽深的目光落在搁在茶几上的手机。 蓦然的,他起身,一手抄过手机踱步到落地窗前。 拉开了帷幕窗帘,傅庭谦看着窗外,把手机解了锁。 想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去个电话,然而手指落在屏幕上,却久久拨不下去。 如今的他,已经没了身份再给她任何电话,就连关心这种举动,只要是他做出来,跟纠缠不休没太多的区别。 傅庭谦眸子暗了暗,转而给云莫去了个电话。 “傅总。” “继续跟在她身边,别让陆祁的人靠近她。” 虽然陆祁说了不会用强硬手段带走池念,不过以防万一,他不得依旧让人跟着她。 傅庭谦随之又顿了一下,“暗中,别让她知道,没什么事你也不用跟我汇报。” 他不想让池念以为,他们分开了,他还在让人监视她。 那头的云莫愣了一下,“可是傅总,池小姐已经不在云城了。” “不在云城?” “说是回乡下,陪她外婆过年去了。” “……” 刚欲进来给他送文件的林临,正巧听到他的通话内容,心里头立刻了然了什么。 等他挂断了电话,林临轻声唤道,“傅总。” 男人正想着什么,听到他的话,朝茶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把文件放那,然后休息去吧。” 林临在茶几上放下文件,却没有走。 傅庭谦瞥他一眼,“还有事?” 林临抿着笑过来,“你既然这么放心不下池小姐,那干嘛不继续把她留在身边呢,就算让人保护她,但始终也没放在自己身边更安心不是?” 傅庭谦英气的眉宇微拢,“少出馊主意。” 他现在再把池念强留在身边,她不知得多抗拒,本身她就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不是馊主意。”林临试探的道,“您虽然答应了分开,可也没说不能再次追求,池小姐也没说您不能追求她吧?” “……” “过去你们发生了太多不开心的事,结束了那段关系,那就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立场去追求她。”林临笑说,“每个人都有追求人的资格,您也不例外。” 第270章 可能因为,我无聊 每个人都有追求人的资格,他也不列外…… 林临看他放心不下池念,一时兴起随口提的一个建议,却宛如魔咒一般,盘踞在傅庭谦的心里整整两天驱之不散。 两天后,处理完宁城分公司的事,傅庭谦回到云城。 当飞机在云城落地,一路乘车行驶回傅氏,看着马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以及挂着喜庆装饰的街道,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偌大城市里,除了依旧令人感到一派繁华之外,似再无平常的喧嚣热闹。 直到这时,才叫人意识到,新年将至。 傅氏已经在昨天放了假,公司内,除了保安之外,其余还留下公司里的人稀少可数,平常上百人的傅氏大楼,一下空空荡荡静谧得可怕。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 把傅庭谦交代的紧要工作处理完,林临亦步亦趋的敲响办公室的门,“傅总。” 傅庭谦闻声头也没抬的道,“工作忙完了,去领了你的福利,你也放假回去吧。” 公司员工的新年福利,是一早就提前备好的。 林临走进来,把整理好的文件都放在办公桌上,看男人依旧还在低头忙碌着,不由道,“傅总,公司里人都走完了,您还不回去吗?” “还有点事,解决完了再说。” 傅庭谦这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日子,手头里要紧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就没法安心。 “那您早点回去,今晚都除夕了,回去陪家人团聚才是最重要的。”林临随意劝了两句,接着笑眯眯道,“傅总,那我先走了,新年快乐啊。” “嗯,新年快乐。” 男人话音落下,林临一颗心早已按捺不住,雀跃着飞奔出了办公室。 傅庭谦抬眸瞧着他的身影,再想低头看面前的文件,忽然便觉得眼前这些平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文字数据,一下变得繁复而索然无味起来。 他并不是一个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而影响自己工作能力的人。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若非什么紧要之事,其余一般什么情况,不让私人情绪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是他一向奉行的主旨。 强大的内心,也不允许他拥有什么叫做萧条孤寂的滋味。 可是此时此刻,整个偌大的傅氏内只余下他一个人,那种形单影只落寞之感,即使他不愿承认,却依然如影随心的跟着他。 等傅庭谦按捺着心情,把公事处理完,出了公司的门,程司机问他,“傅总,现在去哪?” 去哪…… 这种节日里,所有人都陪着自己的家人团团圆圆的,唯有他,无所归依,不知该去往何处。 阖眸沉思了一下,他突然道,“停车。” 司机依言把车停了下,随后傅庭谦把他叫下车,接着他自己坐进了驾驶座里,把车驱离。 何慧蓉跟傅启正都比较喜静,所以傅家的主宅离市区有着一段距离,是住在风水极好富人们的首选地段处。 傅家主宅的佣人看到他的车停在大门前,连忙迎出来道,“少爷,您回来了。” 傅庭谦下车,甩上车门,嗯了一声。 一个佣人接过他的车钥匙,另一个佣人跟在他身边进门。 来到客厅,傅庭谦在沙发里坐下。 有人泡了一杯茶过来。 傅庭谦瞧着这个主宅,眼前的佣人都是熟悉的,然而除了佣人之外,就再无其他人,“香姨呢?” “香姨跟着夫人出国了。”佣人诧异的道,“夫人出国去找老爷,难道没有跟您说一声吗?” “……” 何慧蓉出国去找傅启正,傅庭谦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连看着他从小长大的香姨也跟着一块去了。 也是,香姨是何慧蓉从娘家带来的,岂有不时刻跟着她的道理。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主宅里准备的东西都很简单。 佣人试探问他,“少爷,您今晚要在家里过除夕迎新年吗,那我立刻让人去安排一下。” “不必,我等会还有其他安排,不在这里过。” 往年到了这个时刻,傅家主宅里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何慧蓉的电话也是夺命似的连环给他。 但傅庭谦自从跟池念结了婚,他便从不在主宅里过除夕,回来也仅仅只是踩着饭点回来吃个年夜饭,新年未至,然后匆匆又走。 倒是池念,永远都比他先回来,又永远都是比他更晚离开。 傅庭谦犹然记得,他回来待的时间不长,可每当进了门,那种即便没有他也能其乐融融的温馨感扑面而来。 池念好似跟这个家已经融为一体,不论有没有他的原因关系在,不论他对她是什么脸色,她对待傅家两位长辈,态度始终不曾改变。 而如今,这里没有池念,没有何慧蓉,也没有傅启正。 曾经的欢声笑语,彷如过眼云烟再也无法寻觅,而最终造成这样局面的人,是他。 分开之后的他们,池念将来都没法再来傅家主宅跟何慧蓉和傅启正如同往年一般,在新年将至时跟他们团聚。 傅庭谦自嘲般的低笑一下。 明知这里没有那些个熟悉的身影却依然回来的他,到底是想干什么,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就是很莫名的,想回来看一看。 傅庭谦在傅家主宅逗留了一个小时不到,随后又驱车离开了。 帝爵。 纵使外面街道如何行人稀少,这种声色犬马的烧金窑,总是不会缺人。 灯光糜烂的包厢里,集聚着一干商业名流人士,劝酒的劝酒,谈生意的谈生意,或是唱歌或是玩着游戏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盛斯衍喝得有点多,头脑胀痛的厉害,推了一人的敬酒,便来到灯光昏暗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旁,“这种时候,也只有这些以利益为主的人,不陪老婆不陪孩子不陪长辈,还有心思参加这种局了。” 他坐下来,兴味睨着身边男人,“你既不缺钱又不缺权,平常这种局你都不怎么瞧得上,今天这种日子,怎么反而赏脸大驾光临了?” 傅庭谦修长的手指间端着酒杯,拇指轻轻摩挲着杯子,深邃眸光极淡的打量着杯中晃荡的浓稠液体,“可能因为,我无聊。” 第271章 他……不出意外是爱上她了 无聊? 这个字眼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谓叫人倍感不可思议。 盛斯衍懒洋洋的靠着沙发,轻嗤道,“堂堂傅大总裁居然也有感到无聊的一天,那究竟怎样的凄楚孤独,才能叫你感到这个东西。” 傅庭谦没吱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辛辣烧喉的白兰地入了腹,他却觉得没滋没味。 盛斯衍瞧着他自顾自的喝着酒,“要不要给你叫两个姑娘来,陪你打发打发时间,喝酒解解闷?” 傅庭谦不冷不热的赏了他一个字,“滚。” 盛斯衍啧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你若是好人,天底下就没人的心是黑的。” 傅庭谦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中肯评价,盛斯衍权当他是夸奖了。 他转而一笑道,“你说你既跟苏蔓之断得干干净净的,现在也没跟池念在一起,又不需要再为谁守身如玉,叫几个姑娘陪着喝喝酒又怎么了,烦闷两个字都被你写在脸上了。” 傅庭谦这一次是搭理他都懒得搭理,偏巧有人过来给他敬酒,他直接起身远离了盛斯衍。 盛斯衍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 他们这位傅总,可真是实打实男人中的异类,谁在这种场合里不带几个姑娘,唯独他,硬塞给他都不要,活活伤透了那些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姑娘们。 连盛斯衍都从他脸上看出烦闷两个字,可见,傅庭谦心中到底有多憋闷。 跟人推杯换盏的喝酒间,他看着那些分明有老婆孩子男人,身边却跟着年轻貌美的燕燕莺莺,这种本是见惯了的景象,此时此刻却令他无不讥讽。 别人是有人可以陪却不陪,他是无人可陪。 如此想着,嘴里的酒变得愈发的寡淡无味,像极了白开水。 耳边忽然不禁又一次的浮出那些话—— “结束了那段关系,那就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立场去追求她。“ “每个人都有追求人的资格,您也不例外。” 追求么。 他思考了两天,他是否有资格追求她。 若他追求,在她眼里看来是否就是死缠烂打,令人烦不胜烦? 傅庭谦想不出答案。 他只知,但凡想起这个问题,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或笑或恨或冷或温顺的模样,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来。 而从宁城出差回来的他,整个突然人迹稀少的城市里,仿佛也令他的心变得跟这座城一样,空落落的。 这种感受,不论他在公司里忙着工作,或是回到傅家主宅,又或者辗转来到帝爵,非但没能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他的整颗心,好像……都空了。 凝视着包厢内众人脸上的欢声笑语,这旖旎暧昧的氛围,傅庭谦宛如一尊格格不入的塑像,酒过三巡,他的思维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池念说他对她仅仅只是喜欢,谈不上爱。 而喜欢这种东西,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抛弃,他也以为自己能放得果断干脆,不留一丝纠缠不休的牵扯。 可如若现在依旧只是喜欢的话,这种空荡荡的滋味,似乎,他不应该有。 他也不应该,总是禁不住的为她多想着关于陆祁,关于虞俏这个人。 就算她是半个傅家的人,他也不否认他确实是在意着她,可如若只是喜欢的话,他在意的好像过了头。 陆祁说她是他的心头肉……她是他的心头肉么? 所以,他现在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他……爱上她了? 傅庭谦凝着举在半空的酒杯,目光深了又深。 渐渐的,好似什么被迷雾笼罩的东西被拨开,心里头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像被惊醒的野兽,一发不可收拾的在他心底深处动荡不停。 “走了。” 男人搁下酒杯,蓦然起身—— 盛斯衍望着他倨傲挺拔的背影,一瞬间恍惚的以为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他似乎……笑了一下? 一个晚上都心情极差快叫人不敢接近的男人,怎么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笑了? 傅庭谦一边开车离开帝爵,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身在国外的何慧蓉,接到傅庭谦的电话时,语气颇有数落的味道,“怎么,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想打电话给我诉苦了?” 傅庭谦失笑,“何女士,原来你们也知道,我被你们都扔下了。” “这是你该受的,你活该懂不懂。”彼端的何慧蓉没好气道,“我为什么临时起意决定出国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么个糟心的不孝子干出来的那些好事,念念跟你离了婚,再也不可能回傅家了,这大过年我不来找你爸,难道还对着你那张让人心塞的脸吗?” “您说的对,是我该受的。”傅庭谦幽深的眸看着马路前方,“我现在也正在受着。” “那就得了,短时间内我跟你爸都不会回国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没什么事挂了。” 何慧蓉说着就要掐断通话,傅庭谦出声道,“池念的外婆家,您应该知道在什么地方。” “干什么?” 他脸不红心不跳,“池念不是您的半个女儿吗,那她外婆跟我们傅家也算沾亲带故,我代您给她老人家送点新年礼物。” “得了吧!”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她哪里不知道,“你别再去招惹念念了,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碍着谁,她跟你没关系了。” 对此,傅庭谦默然不语。 “庭谦,放了念念吧。”何慧蓉忽然叹息一声,“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当初我们逼你跟她结婚时,她跑来跟我说,她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 但她当时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喜欢就不会只身一人出国疗伤三年,何慧蓉当时心里就很清楚,她只是不想拆散他跟苏蔓之。 而当时的何慧蓉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能接受苏蔓之这个人,既可以令傅庭谦跟苏蔓之分开,又能成全池念的心意,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地步,我就不应该固执己见。”她叹道,“我的本意,不是想要今天这个结局,也没想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傅庭谦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淡而苦的笑,“那这个新年礼物,更应该送了。” “我不会告诉你她外婆家在什么地方。”何慧蓉惆怅的道,“她跟我说,强扭的瓜不甜,她是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你们扭都扭了,甜不甜,那是我的事。” “……” “你不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自己也能查到。”顿了顿,傅庭谦幽幽的深眸凝着马路,口吻是保证,“放心,我不是去骚扰她,或者强迫她。” 他只是……想见她。 极度的,浓烈而迫切的想见到她。 告诉她,他……不出意外是爱上她了。 然后问她,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对他心动。 没有心动也不要紧,他可以像林临说的那样,把他们的关系摆在最平等的位置上,慢慢追求。 追求过后她仍旧不能接受,那届时,他依旧会尊重她的决定,不死缠烂打,不强迫她。 而这些,他唯有见到她,才能叫她知道。 他也等不了待她从乡下回来的那天。 第272章 有她消息了吗? 池念的外婆家,是在云城名下的一个县城的乡镇里,从镇子再到虞家,还有一段崎岖的山路。 这乡下住户不多,大概十几来户,家家熟络,乡里乡亲的时常也会互相帮衬着什么。 大家听说虞老太太的外孙女回来了,这些天虞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你妈妈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难怪你也是出落得这么俊俏,你们虞家果真是祖上传下来的好基因,个个生得一副好样貌。”有人笑着打趣说,“虞老太太,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虞家祖上原本是达官显贵,在清朝后期逐渐没落,到了民国时期为避免战乱,虞家颠沛流离迁移到这穷乡僻野的地方,之后虞家就在这里扎了根,再也没离开过。 可尽管如此,任凭谁一看都不难看得出来,这虞家的人,就是有些从根骨上遗传的与生俱来的贵气。 虞老太太膝下只有池念这么一个外孙女,她突然回来,虞老太太别提有多高兴。 老太太亲和笑着跟那人谦逊了几句。 那人又说,“提起你的女儿虞俏,唉……她已经有十年多没回来了吧?有她消息了吗?” 这话一落,虞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有些凝了。 在信息较为落后的乡下,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值得人八卦几天,所以在二十多年前,当从这里走出去的虞俏一舞成名,成为云城名动一时的第一美人,这件事直到这时依旧令人津津乐道,提起来都跟沾了光,十分自豪。 “可惜的是,当年你妈妈风头正盛的时候,却突然选择了退隐,不然依照她的能耐,不知道得闯出多大的天地。” 这是池念回来的这几天,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每个人提起虞俏,皆为惋惜摇头,唏嘘四起。 对此,池念只是勉强的一笑置之。 送走最后一批前来八卦聊天的乡亲,池念回身。 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她对老太太道,“外婆,时间不早了,您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岁。” 虞老太太年纪大了,在乡下一贯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熬到现在早就有些熬不住。 在回房前,老太太又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乡亲们的那些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他们没什么恶意的。” “我明白。”池念笑着把老太太推进房间,“好了,您快去睡吧,再熬着就伤身体了。” 在这大过年里,池念难得回来陪她,虞老太太不想提起太多不高兴的事,便也不再多说多问。 不过池念洞悉得到,每当有人提起虞俏时,老太太脸上的落寞总是无法掩饰。 其实又何止是老太太被触动到。 就连她自己,也并没有做到心如古井毫无波动。 除夕夜这一晚有着广为流传的守岁习俗,也就是熬夜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 虞家没有男丁,虞老太太年纪又大,这事自然落到池念身上。 香案上烛火跳跃,屋子里灯火通明,她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里放着的春晚小品,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拿出手机。 编辑了一条新年祝福的信息,群发到微信联系人里……嗯,因为还想在行业里混下去,搞好人脉关系还是有必要的,虽然群发的不够走心,可意思意思也行了。 接着,她又给一些相熟的资方名人挨个去了电话或者信息,等弄了一圈下来,她微信里也收到不少人的新年祝福。 唐修怀,“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池念,“……” 池念淡定回复他,“长幼有序,你先来。” “小气。” 池念笑了笑,没搭理他的没羞没躁。 回她信息的人很多,她挑了些关系比较近的人随意聊了一下。 而这时,突然的,江靖北的信息猝不及防地跳出来,她这才知道,她群发的人里面也包括了江靖北。 他没说别的什么,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新年快乐。” 虽是简单的四个字,却比她群发的那条几十字的大长篇,远远令人感到诚意得多。 此时若是对他解释一句,她那条信息是群发的就有点尴尬,江靖北手机上估计收到不少类似的,不会看不出她的群发。 而哪怕仅仅作为朋友,这么一个新年祝福也挺正常,没必要联想太多。 于是池念没再回复他什么。 退出了微信,她转为是给顾时筝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联系,池念想,再忙,顾时筝这大过年也不可能还忙着,她闲着无聊,最近憋在心里的事又多,她还挺想跟顾时筝说说话的。 因为只有顾时筝,是对她的一切最知根知底的人。 也只有顾时筝,才能令她感到,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透顶,是她除了虞老太太这个真正的亲人之外,尚存的一丝温暖。 但,令池念意外的是,顾时筝的电话打不通了。 电视里播放春晚的声音忽然叫人感到吵杂无比,她蹙着眉拿着手机走出屋子,来到外面宽敞安静的地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冷飕飕的风吹在身上,池念的眉头越皱越紧,看了眼时间,晚上二十三点三十五分。 难道睡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顾家那边去个电话,徒然一束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的驶来。 双眼被这车灯刺得疼,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抬手挡住了光线。 在这乡下,池念待在这里几天,见过最好的一辆车不超过三十万,但此时开来的,是一辆越野路虎。 越野路虎就在她跟前不远的空地停下。 车门打开,驾驶座先下来一个陌生的西方男人。 池念以为他可能是来问路的,然而紧接着,她却看到他恭恭敬敬地打开后座的车门。 身穿旗袍,盘着复古的头发,裹着一件黑色大衣,从头到脚都写着风韵十足的贵妇走下来。 池念看见她的脸,双眸错愕的无以复加,身子僵直的震住。 中年贵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眼神,在车灯的照耀下也能叫人感受到漠然,“没想到,你居然会跑到这穷地方看你外婆,还挺有心。” 第273章 嫌伤她的心伤得还不够吗! 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池念蓦地攥紧双手。 想保持冷静的,可大脑的思绪在一瞬间无比紊乱,各种各样的情绪顷刻涌来,在她心尖上猛然炸开。 有不解,有震惊,而更多的是愤怒。 她竭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愤怒,看着这个不期而至的女人,眼神跟语气都溢出了防备跟警惕,“你来干什么?” 虞俏仿佛没察觉她的不客气,轻轻淡淡的迈开了步子,不答反问,“你外婆呢,睡了么。” 池念猛地上前,伸手拦住她的路,冷冷地道,“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虞俏淡淡的视线,从她伸手阻拦的举动,再移到她的脸上,仿佛在看着一个极其幼稚的人,“这里是虞家,我姓虞,而你姓池,单从姓氏上来说,都轮不到你说不欢迎。” “原来,拉里夫人知道自己姓虞。”池念慢慢放下了手,不含温度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您在国外的日子过得逍遥舒适,早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 虞俏冷淡的看着她,“你平常跟人说话,都喜欢这么夹枪带棍的?” “拉里夫人会问我这句话,可见着实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池念红唇齿白,皮笑肉不笑,言辞间处处带着刺意,也带着讥讽。 那意味,好像在讽刺着,她们分明是最亲近的母女关系,却始终远隔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 虞俏端详着她,既没再急着上前,也没有后退,而是朝着那个身材魁梧的西方男人摊出手掌,“西蒙。” 被她称为西蒙的男人,从怀里取出一包烟,拿出一支递到她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虞俏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头送到嘴边,西蒙掏出银质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给她点燃。 池念看着她娴熟的吞吐出烟雾,秀净的眉梢拧了拧。 虞家的家风十分严苛,虞家的人自小被灌输着女子要做大家闺秀循规蹈矩的概念,思维上可以算得上古板。 池念虽然不古板,也见得多了会抽烟的女人,可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母亲,是生了她的人。 而这个人,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抽起烟来。 她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虞俏以前从不抽烟。 偏生虞俏似乎并不觉得,在她眼前的这个举动有什么……池念嘲弄的想,是真的不在乎吧。 因为不在乎她这个人,所以虞俏可以不管自己此刻在她眼里是什么看法。 “池念。”虞俏从红唇中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用最平静,也是最漠凉的眼神看她,缓缓道,“我生了你,养了你,虽然到你十四岁之后我没再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但我也把你送到了家世显赫的傅家,让你有吃有穿有住,我好像并不欠你什么。” 有的人,她不恼不怒,可仅仅是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一句话,都能伤人于无形。 池念在这一刻,忽然不适宜的想,她的性格果然多少都遗传了虞俏,总是在话语中处处伤人。 可她远不如虞俏。 一句并不欠她什么,就足够令她心尖阵阵发疼,阵阵紧缩。 一句不欠,仿佛彻底斩断了她们所有的牵连。 亲情……果真不存在于她们之间。 池念又听到她说,“别搞得一副我多么对不起你的样子,对不起你的可不是我,你就算怨恨,也该怨恨……” 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虞俏没有说下去,似是连某个人的名字都不想再提。 她望着池念,那抹冷淡之意比这夜里的寒风更刺骨,“你已经不是少不经事的小姑娘,平心而论,我起码比某个道貌岸然的人好很多,至少,我不像他那样虚伪。” 池念自然是能听出她在暗指着什么。 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虞俏是个多么不会虚伪的人了,因为她曾尝尽了不会虚伪的虞俏,那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冷漠。 虞俏便把烟蒂丢到地上,用鞋尖碾灭,“我不是来看你的,也没时间跟你啰嗦,所以你最好别再挡我的路。” “你是不欠我什么。”池念喉咙哑然失语,勉强咬着牙的出声,“可是你也别想去见我外婆。” 虞俏盯向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嘲了一声,叫着身边的男人,“西蒙,拦着她。” 话音未落她便迈开脚步,试图越过池念的身旁,池念正想上前拦下她的去路,而那个得到命令被叫做西蒙的男人,几步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池念愤怒的甩着他,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被抓疼了,倏地拔高声音,眼中净是冷芒,紧紧的咬着唇畔道,“虞俏!你凭什么再去见我外婆!我不准你见她!” 虞俏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凭我是她女儿,而你只是我跟那个男人生的,你就没有资格说不准这两个字!” 她没有资格? “你知道你是我外婆的女儿……”池念嚼着她的话,嘲讽的弯了下唇,“那我外婆重病动手术需要钱的时候你在哪?这些年她哪里痛了病了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你又在哪?这十年多来你打过哪怕一次的电话给她了吗!你不但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虞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透出寸寸铁青,“池念,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怎么想的,但我看得出来你有多铁石心肠!” 池念一字一句,趁着那男人愣神的功夫,突然狠狠踩在他的脚上。 西蒙猝不及防的吃痛,一时松了力道。 她趁机从他的钳制中逃出来,几步过来愤怒的拽着虞俏,“你还见我外婆做什么,嫌伤她的心伤得还不够吗!你给我走!离得我们远远的!” 虞俏被她拉扯着往外轰,怒喝道,“西蒙!” 西蒙立即快速过来,用力地分开池念的手,将她大力往旁边一推—— “啊——” 池念猛然被他的力气给推得踉跄,整个清瘦的身子都扑到水泥地上,手掌心传来钻心的疼。 虞俏一愣,“池……” 她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束刺目的车灯,射得人睁不开眼。 几秒钟后,池念看清了那辆熟悉的车子跟车牌号,怔了住,而那辆车也停了下来,男人快步下来后朝着西蒙就是一拳。 第274章 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这里 西蒙脸上骤然挨下重重一记拳头,劲道之大,打得他高大魁梧的身体趔趄了几步。 他表情顿时凶狠,用英文咒骂了一声,作势就要上前。 虞俏看清来人,忙喝止住,“住手!” 西蒙动作一顿,看向她。 在虞俏冰冷的眼神示意下,他便没有再动。 而那个突然而来,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却看也没看他们,转身弯下了身躯,把扑在地上的池念扶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伴随着凌晨零点整的时钟响起,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灌入耳里。 辞旧迎新,天空中响起“咻”的声音,一簇簇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照耀着男人深刻立体的五官。 在这个偏僻的乡下,在这种时间里,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令池念恍惚间有些呆住,有种极不真实的错觉。 “你是……”虞俏幽幽看他,“慧蓉的儿子,庭谦。” 虞俏连对池念都十年多没见过,更别提傅庭谦。 不过她能认出他,也无需觉得诧异,毕竟她跟何慧蓉是几十年的好友。 池念此时也顾不得,为什么傅庭谦来在这里。 她被他扶着站稳。 把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没发觉她有其他什么大碍,傅庭谦这才将视线睨向他们。 他没回虞俏的话,深邃如夜的双眸,冷不防地盯向西蒙,“你找死是吗?” 那眼中的怒火,含着阴戾的味道,语气更是嚣张令人无法忽视。 西蒙虽是外国人,却也听得懂他们的语言。 西方男人本就好斗,他哪里受得这种挑衅,当即气势勃发的便要上前。 傅庭谦看他这架势,松开了池念把她拦到身后,挽起袖子似要迎战,气场半点不带虚的。 “西蒙!”虞俏凝声制止,“不要生事!” 她这态度跟威慑力,令西蒙不得不又收敛起来,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道,“夫人,可是他……” 虞俏冷着眉目,“行了,退下去。” 他不再多吭声,低头退到一边。 头顶上方的墨色空中,是乡下的住户们放着迎新的烟火,烟花绚亮糜烂,把对峙着的四人中间那道分水岭也给照亮出来。 虞俏再看向傅庭谦,沉吟了下,“西蒙第一次来这个国家,谁都不认识,他这人一向受不了别人的挑衅,冒犯你的地方,不用跟他计较。” 她这话是对傅庭谦说的。 傅庭谦从没接触过虞俏,对虞俏只是一些片面的了解,虽然他心里大抵清楚,虞俏可能没怎么把池念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可他实在没想到,她居然会不放在心上到这个程度。 竟不问池念有没有伤到哪,也不说一句抱歉,反而是对他好言相向的解释了这么句不痛不痒的话。 傅庭谦竟不知该从哪一点嘲起。 片刻后,他好笑的出了声,“拉里夫人这是看在何女士的面子上,才不让你的人跟我动手的吧。” “你是慧蓉的儿子,我当然不会让人伤你。” “您多虑了,他还伤不着我。”傅庭谦活动了下脖子,朝西蒙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这俨然是不想放过西蒙。 可西蒙被虞俏严令遏制,纵使满身的跃跃欲试,也不敢应战。 傅庭谦不耐烦的锋利看他,“我不揍不会还手的人。” “庭谦。”虞俏蹙眉道,“就当看在我跟慧蓉交情的份上,能不能别计较他对你的那点冒犯?” 虞俏显然不明白,傅庭谦之所以想揍西蒙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由于西蒙想跟他动手。 他扫了眼虞俏,幽凉一笑,“拉里夫人纵容自己的人伤了自己的女儿,你不会管教人,我帮你管教一下又何妨。” 他竟是因为池念被推倒就想跟西蒙动起手来,倒是虞俏有点没料到的,再看他把池念护在身后的架势,一瞬间她心中了然了什么。 西蒙道,“夫人,我刚刚不是故意推的池小姐……” “行了,你不用说什么。” 他天生蛮力,方才那样的拉扯间,他没控制好力道用力过了猛,于是导致了池念摔倒。 她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池念,想张口说什么,可默了一下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池念抿了下唇,冷冷出了声,“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这里。” 傅庭谦纵是不快着西蒙把池念推到的行为,可对方到底是虞俏的人,再听着池念没有心思计较这事,他觊了她一下,逐渐敛去了一身蓄力待发的凌厉。 “池念。”虞俏皱紧了眉头,“我只是想见你外婆一面,见完我就走。” 池念的语气没得商量,“我刚才说得很明白了,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休想。” “你非得这么固执?” “究竟是我固执还是你自己不配?”池念凉凉冷呵,“抛开为什么你这么多年连外婆都不联系不说,你这大半夜的过来见她老人家是几个意思,有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在白天见人的吗,你但凡稍微想一想她老人家如今这个年纪跟身体到底遭不遭得住,你都不会在大半夜的时候来看她!” 虞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在夜深人静的半夜里。 池念发觉,自己对她的所有行为都无法理解。 哪怕她能早那么几个小时,回来跟外婆吃了一顿团圆饭,她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硬生生非要拦着她。 毕竟再怎么说,虞俏都是虞老太太的女儿。 可是,虞俏如此不为老太太考虑,她估计连想都没想过,她在这个时间里见了虞老太太,何况还是见完就走,本就两鬓斑白忧心忡忡的老人,是喜大于忧,还是忧大于喜? 老太太哪里还经得起这些忧虑? 虞俏淡淡漠漠的道,“我这个时候来,自然有我的道理。”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道理,说不清楚,你别想过去一步。” 虞俏凝眉,双眼冰冷,“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 “那便不必再浪费口舌。”池念眼里含着凉薄,“既然是见一面就走,那还不如没回来见过她老人家,省得她还要为你多虑,拉里夫人,请您离开吧。” 第275章 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她这个“您”字,几乎是咬着从嘴里发出来的。 既生疏,又讽刺。 虞俏真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个半分都不肯退让的犟脾气。 看了看池念,又望了望一旁的傅庭谦,纵然想硬闯也不可能了。 她也并不想在这里多生是非,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不可理喻!” 僵持不下,几番思忖之后,虞俏冷冷转身,终究选择了离开。 “你放心。”她刚迈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池念讥诮的声音,“我会如实转告给外婆,说你现在没病没痛,日子过得不知有多好,完全用不着她操心。” “……” “你也别再来了,反正这十年多来,我们的生活里早已经适应了没有你,也习惯了。” 习惯这个字,在无形中,带着一股伤人的意味。 而究竟伤的是她,还是池念自己……各自的滋味,只有各自才会自知。 虞俏身形停顿了几秒钟,她一语不发地继续往前拔腿。 “虞俏!”池念又猛然叫住她,“这么多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来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为我解答一下么?” 身着黑色长款大衣的虞俏头也不回的冷声,“说。” “你那么痛恨池渊。”池念抿了抿泛着冰凉的唇,尔后又缓缓笑开,“那你是不是……也特别的后悔跟他生了我啊。” 虞俏身子一震。 旁边默然不语,不掺和进她们母女之间的傅庭谦,在这一刻倏然睨向池念。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现在并不是他插话的时机。 然后他们听见池念慢慢道,“毕竟,如果当时没有怀了我,你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成就,不会在最辉煌的时候,迫不得已的选择隐退,抛下自己的所有仅仅就为了生下他的种。” “……” “倘若你没有生下我,没有跟他结婚,没有放弃属于自己的辉煌,你就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在家相夫教子,就不会发现他这个人有多道貌岸然,也不会尝到为一个人抛弃所有,却只得到背叛的滋味。”顿了顿,池念的表情都沉浸在阴霾里,暗沉的道,“没有这些,你的人生一定会熠熠生辉,光芒万丈,无可限量。” 只因为在风华正茂时怀了她,又因为深爱那个男人而心甘情愿抛下所有的荣誉跟成就,才令她的人生开始了万劫不复。 曾经一身清傲的虞俏有多爱池渊,在品尝到极致的痛苦背叛以后,她对这份爱就有多恨多厌。 池念无声竭力的笑,“怎么想,连我都替你感到不值,倘若时间可以重来,你一定会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让我化为一滩血水吧?” “池念。”身旁男人终究低低的开了腔,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着而声线低哑,“别说了。” 显而易见,这些事,大概压在她心头多年。 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会永远成为一柄插在她心口的刀子。 刀子插得久了,血是止住了,可伤口永远无法结痂,永远都会隐隐作痛。 但看她这样,这些言辞有没有扎到虞俏的心他不知道,可一定是生生刺着她自己的。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傅庭谦不忍,也听不得后面的那句话。 仿佛连他的心,也跟着被刺痛到了。 虞俏在很久之后,声音才伴随着凛冽刺骨的寒风飘来,听不出是什么语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所以谈不上后悔跟不后悔这一说。” “是真的不在意么?”池念不信她,她分明只是不想回答,“如果……可以重来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池念,我说了你不成熟你就是不成熟,做这种假设,毫无意义。” 扔下这么一句,虞俏像是连再停留一秒都觉得多余,猝然叫上西蒙。 池念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的。 她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越野路虎倒车掉头,再往来时的方向笔直驱走,打着车灯的车子,渐渐消失于她的视野中。 直到最后,再也不见。 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的,酸酸涩涩的滋味充盈了她的双眼,她抿紧了唇想往屋内走,可身体的力量却在一瞬间宛如被抽空了。 傅庭谦眼尖的察觉到她突然无力耸下来的肩膀,他忙伸出手扶住她,“我去把她追回来。” 用的不是疑问。 池念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不要!” “你并不想让她走。”他低眸,牢牢地紧盯她,“不是么?” 池念身子轻滞,漾着水润的眸子错愕的望着跟前男人,讷讷的动了动唇,“我……不想让她走?” “池念。”他柔和深邃的看着她说,“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你的行为已经出卖你内心深处的想法了。” 在虞俏第一次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没话找话,在虞俏第二次想走的时候,她又局促的叫住她。 语言跟态度如何争锋相对咄咄逼人,但人自己无意识的举动跟行为,总是能在侧面证实出内心最深的渴望。 她身在局中,未曾察觉。 而傅庭谦作为一个旁观者,却能很好的洞悉整个面貌,他洞察得了,她的一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池念脸上没了血色,肌肤白得如纸,恍恍惚惚的大脑空茫成一片,第一反应是不想承认他的话。 她不是找不到辩驳他的词汇,可看着他的眼睛,从他深沉而疼惜的目光里,她明白了如若辩驳,那是自欺欺人。 “她还没走远。”傅庭谦语调温和,不自觉的溢出怜惜,“还来得及,我去追她。” 话落,他转身欲走,池念无措的双手紧促而慌张的拉住他,“别去!” 傅庭谦回身,低低柔柔的道,“错过这一次,下次你们再见,可能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整个表情都是木木的,突然潸然而下的眼泪划过她面颊,内心被他的话引得悸动不已。 可她用力咬着唇,艰难嘶哑的喃喃低笑道,“不要去……无所谓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吧,不用再叫她回来了……” 傅庭谦眼眸闪了闪,眸色越来越深。 是真的,无所谓么…… 第276章 换我,我不会像她这样 越野路虎行驶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深夜里的山路极其难走。 车子晃来晃去的,连带着虞俏的心情也跟着晃荡不安。 她那颗犹如枯井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格外的烦躁,“西蒙,停车。” 西蒙把车稳稳停下。 虞俏打开车门,来到外面,就靠在车旁。 他们已经出来有一段距离了,从这里望向村里,除了隐约可见的光亮,在深夜里根本看不清其他。 虞俏点了一根烟,深红色的红唇间吐出袅袅烟雾,她那双寒夜侵染,意蕴着漠凉的眼,看着远处的阑珊灯火。 西蒙过来,用着英文跟她交流道,“夫人,您要是放心不下,要不要掉头回去?” 掉头回去……虞俏眯了眯眼。 来这之前,她是真没料想到,池念会在这里。 不但池念在这里,就连傅庭谦竟也在这个时候找来,阻碍了她原本的打算。 “倘若时间可以重来,你一定会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让我化为一滩血水吧?” 化为一滩血水…… 虞俏溢出无声低冷的讽刺。 可惜时间不能重来,就像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回头路这一条可以选。 而她也不可能回头。 手指尖夹着的细长女士烟,不知不觉燃到头,差点烫到她的手,还是西蒙眼尖提醒了她一句,她这才察觉。 虞俏丢掉烟蒂碾灭,“先去镇上找个酒店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走吧。”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这可能是您最后一次回来了。” “就这样看一眼可以了。” 淡淡的抛下这么一句话,把视线从远处的灯火收回,虞俏漠然转身进了车内。 …… 屋外寒风徐徐,光线斑驳。 在虞俏走后,池念便有些乏力的蹲下身来。 双手抱着膝盖,目光不知在看什么,缥缈又游离的似在怔怔出神,眼眶依旧是酸酸涩涩。 但除了方才那一下,眼泪却是再也掉不出来。 倏然,她低低喃喃的轻笑,那笑带着苦涩的味道,“她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立在她身前,身躯挺拔倨傲的男人,低眸注视着她。 池念仿佛在自言自语着,“在发现池渊的背叛之前,她爱夫爱女,不比任何一个做妻子做母亲的女人差。” 那时,他们家庭美满,其乐融融。 池念曾一度以为,她拥有着这个世界上,不比任何人都少的父母疼爱跟幸福。 但在虞俏发现池渊的背叛后,什么都变了。 虞俏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池渊的背叛……她只知道有一年,大约是在她八岁左右的年纪,虞俏对她,对池渊,对这个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虞俏日渐浓郁的冷漠与不耐烦,脾气愈发的暴躁,喜怒无常。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逐渐越来越冰冷,曾经的美满温馨,仿佛都成了错觉。 “我以前不知道她的变化,是因为池渊的背叛,不懂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池念唇齿间含着笑,“虞俏每一次发脾气,池渊总是跟我说,她只是心情不好,让我好好表现,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好了……我信了,所以我拼命的讨好她,努力的想让她满意。” 可事实上,不论她做什么,不论她做得有多好,虞俏都不可能再满意。 因为她不关心,不在意。 “后来,在我十四岁那年,当那个女人带着她跟池渊的骨肉找上门,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家有多破碎不堪。” 要不是那一年,那个女人登门,虞俏跟池渊大闹了一架,所有的秘密再也无法遮掩,全部都暴露在了她眼前,她可能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明白,她这么些年竟一直都活在池渊筑造的谎言里。 “池渊是个伪君子,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粉饰太平,佯装无事发生,每次她脾气发作,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忍辱负重的形象,我曾经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好的父亲与丈夫呢……哪里想到,他在外面竟然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好多岁了。” 她曾经理解不了,为何曾经好好的家庭会破碎至此。 如今她理解不了,为何他们感情已经破败至此,却偏要等到什么都瞒不住的时候,才终于分道扬镳。 她弯了弯唇,“倘若不是什么都瞒不住了,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傅庭谦就像个倾听者一样,静静地听着,不言不语任由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目光牢牢的锁住她快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没有体会过家庭破裂是什么滋味,因为傅启正跟何慧蓉恩爱无比,直到她那句话出来,他动了动。 傅庭谦曲下长腿,半蹲在她跟前,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口吻与眼神都是低柔,“也许那个时候维持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只是不想伤害你。” 池念凉声,“一个冷漠,一个虚伪,再怎么维持本身也是伤害。” 她宁可虞俏在发现池渊背叛的那一刻,立刻选择了离婚,而不是非等到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 当然,在那个女人找上门前,虞俏似乎也不知道,池渊跟那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等她知道的时候,池念也明白了。 于是,终于所有的东西都彻底的破碎,池渊再也无法编造出任何一个谎言,虞俏也终于走得干脆。 而这一走,就是十年多。 虞俏说她不成熟,池念想,她的确是很幼稚。 她明知道这十年多来,虞俏终于肯回来一趟已是不易,理应是该让她见虞老太太一面,虞老太太想必也想见到她。 可她无法释怀,虞俏为什么不在知道背叛的时候离婚,又为什么因池渊的过错而冷情冷性,弃女弃母一走了之这么多年。 她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可承受着她冷暴力的池念同样没有好多少,而就这样被抛下的虞老太太又何其无辜。 “爱这种东西,一旦失望了,是不是真的可以令人心死如灰到最终什么都不管不顾,连自己亲人都抛弃的地步?”池念弯唇嘲弄道,“换我,我不会像她这样。” 第277章 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嗯,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池渊。”冷飕飕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傅庭谦伸手理着她的发丝,情不自禁的轻声道,“池念,我不会让你失望。” 顿了下,又发觉不对,他继而无奈,却又认真,“应该是,不会再让你失望。” 他骤然而来的话,令池念怔愣了一下。 直到现在,她才猛然意识到,此刻待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也不能说之前没有意识到。 只不过她被虞俏扰乱了思绪,失了冷静,把虞俏逼走后,又连接回想起过往之事,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以说,她几乎是完全忽略掉了他的存在,只觉得身旁有一个人,但那个是谁,她当时是没有顾得上的。 到了此刻猛然抽离,她怔怔然然的,深夜里,鼻音很重,“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傅庭谦微微弯着薄唇,“所以我就来了。” 池念的情绪起伏不定的,脑袋有点懵,有点反应不过来。 呆了好一会儿,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什么,“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她好像在他面前,自言自语的说了很多话? “也没什么。”傅庭谦淡淡的莞尔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发泄的,可以继续。” 池念怎么可能还继续得下去。 那些过往之事,她从来没想过要在别人面前提,而她更没有想到,在方才她自顾自的沉浸中,偏生竟都被他听了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最不堪的过去,最不幸的那段人生里,最深的那道伤口,被他细数观赏,洞悉。 她呆住了,大脑在顷刻间当机。 她就那么睁着双眼看他,虽是没掉眼泪,可眼睛依旧红红的,竟叫傅庭谦的心房,像一团棉花一样的柔软着。 他理着她发丝的手,流转到她的眼皮上,明明没有眼泪也轻轻的揉着。 当他的指尖触上她的皮肤,池念宛如触电了一样,意识回笼的瞬间,避他犹如洪水猛兽,猛地惊身而起。 可由于蹲得太久,双腿早已发麻,她突如其来的起身,不止令她双眼忽然一片眩晕,也令她双腿一时支撑不住。 傅庭谦眼疾手快的立马跟着起身,双手扶住了她。 池念稳住身形,注意到他落在她手臂上的一双大掌,赶紧急忙的把他双手推开,失措的道,“你靠得我这么近干嘛。” 他看着从他搀扶中溜走的人,扬了下眉,“那你突然起得这么急做什么。” 她起得急,自然是因为眼前的人是他。 不过,池念说归说,但也知道,他没扶住她,她铁定是要摔倒的。 只是比起这么点小事,更令她在乎的是…… 池念滋味无比的惆怅又复杂,命令般的道,“刚刚不管我说了什么,都给我忘了。” “……” “听到了没?” “可你说都说了,我听也听了,你要我怎么忘记,我又不会间歇性失忆。” “不会间歇性失忆,那就选择性失忆。”池念没得商量的道,“你必须忘记,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忘得干干净净。” 傅庭谦失笑,“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池念咬着牙,“现、在。” “……” 在来之前,他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 可来之后,看到出现在这里的虞俏,看到方才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她,其他什么字眼,他一个都说不出来。 “池念。”静默片刻,傅庭谦深深地凝视她,“偶尔宣泄一下情绪,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况是在我面前,没有人会笑话你。” 巧了,就是因为在他面前,她才觉得她刚刚简直就是……脑抽了。 她不喜欢在别人的面前自揭伤口,方才她跟虞俏那些话被他听到也就罢了,偏偏她那番自言自语还被人听见,那就另当回事。 太矫情了。 平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矫情都可以,如若是被人听见的矫情,她还怎么镇定? 而且,换做被其他什么人听见,都比被他听见的好。 池念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语塞了片刻,仍旧固执道,“让你忘了你老老实实忘了就好了,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不想听。” “……行。”傅庭谦失笑,然后认真点了下头,“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这像是哄孩子的语气算怎么回事? 听着他的语气,再望着他的眼神,池念终于发觉,这个男人,不对劲。 他那温和又柔软似有几分怜惜的眼神…… 池念反射弧度过长,适才想起来,她刚刚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说什么来着? 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他来了? 几个意思? 池念的脸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她都不想知道,急急忙忙地道,“你从哪来的,赶紧回哪去,夜深了,我不送你。” 话落,她转身就走。 但在她转身间隙,傅庭谦的目光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他眸光一沉,疾步过去拉住她,“你手受伤了。” 不是他把她的手掌摊开,池念都没察觉到,她的手掌心磕破了皮,丝丝血迹混合着灰尘凝固住了。 这是她之前摔倒时弄的。 “小伤。”她将从他的掌心中抽回来,“不碍事。” 傅庭谦觊了她一眼,“不疼?” 疼不疼,跟他有什么关系…… 池念没把内心想法说出来,撇撇嘴,用着冷淡的态度道,“不疼。” 傅庭谦摆明不了不信她,纵然她不给他靠近,他还是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屋。 “傅庭谦你干嘛!”眼看着她就要被他带进屋了,池念忙上前,在大门处堵住,拦着他,“停下。” 傅庭谦像一尊塑像站在她面前,口吻低柔,“我进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他看了她一会儿,“你是不想让我进去?” 这还用问吗…… 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觉得他来这一趟有点不简单。 让他进了这个门,就更不简单了。 池念撇嘴,淡淡的道,“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大男人进去会让人误会,也不太方便,你赶紧回去吧。” “……” 第278章 池念,我喝酒了 池念单薄的身影堵在大门口,傅庭谦一米八几的身高,有着绝对性的压迫力。 他想拨开她进去,是一件不要太容易的事。 可他没有那么做。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也许也因为她刚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傅庭谦素来染着寡漠的俊脸,出人意料的净是温温的神色,耐性更是超出想象的好。 他看着她,语调绵柔,“我就进去帮你处理下伤口。” 池念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就一会儿。”傅庭谦轻然道,“用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也不用。”池念态度强硬,“乡下人多口杂,你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的进我外婆家,会被人说闲话。” 傅庭谦扫了四周一眼,遂尔回头,兴味瞧着她,“现在似乎没有其他什么人看到。” “没有人看到也不行。” 乡下就这么点地方,一点点小事很快乡里乡亲的都传个遍。 这大半夜的,虞俏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没什么人知道,可他若是在这里逗留太久,难免不会引人注意。 而且她总觉得,这有点怪怪的…… 傅庭谦挑了下眉,英俊立体的五官萦绕浅浅的笑意,“那你把我堵在门口,我们迟迟僵持不下,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 “等明天早上,估计别人会说,我大半夜的找来这里,你却连门都不让我进,那些邻居们估计会说你没有好客之道,落人口舌。”他温声询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池念才不会听他的狡辩,一张寡白的脸蛋都是冷淡之色,“所以才叫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别坏了我的风评。” 傅庭谦依旧耐着性子,“我就进去给你处理个伤口。” 哄谁的呢他。 他好端端的从云城跑到这偏僻的乡下,说他要是没点什么心思跟意图,这怎么都让人难以信服。 若是让他进了这个门,那还得了? 池念上下瞥了他一眼,对他表示充分且有理由的怀疑,认为他有点不怀好意……至少,他想进这个门的目的,绝对没那么纯粹。 “只是小伤而已,不劳烦你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退进门内,伸手拉过大门,浅盈盈的皮笑肉不笑,“时间不早,慢走不送。” 厚重的大门眼看着就要在他面前合上,傅庭谦英气的眉梢微挑,抬手,手掌跟胳膊肘抵住了一扇门。 池念把他的举动纳入眼中,清眸盯了他一下,带着警告的意味,“喂,你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吧?” 说好的不会纠缠不休呢? 说好的一干二净,再不相干呢? 连门都不给她关,什么意思啊他这是。 傅庭谦幽幽的黑眸深深地望着她,无端端没头没尾的道,“池念,我喝酒了。” “嗯?”她奇道,“然后呢?” 他微俯下身,靠近她,“不信你闻闻。” 之前池念连自己手上的伤痛都没在意到,自然也没注意到,这男人身上的确有着浓郁的酒味。 现在他一挨近,那酒精味便钻入她的嗅觉。 池念想不让他离得太近,身子往后移了几分,看到他穿着皮鞋的腿试图跨进来,她赶忙伸手把他推回去,“你站回去一点。” “……” 行。 他抬到一半的一只脚,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收了回去,低沉的嗓音缠绕着无奈,“我在来之前,跟人喝了不少酒。” 池念秀气的眉梢微微拢起,狐疑的端详他,静待他说下去。 “你让我现在就这样离开,如果在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出了个车祸什么的……”他眸色深深,“哪里残了废了,你多少也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想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池念不知道。 她观点清新的道,“新年的第一天,你倒也不必这么咒自己。” 这要说的不是他,傅庭谦都要笑出来了。 她一向都能一句话堵得人哑口无言,叫人突然不知该如何继续后面的话。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默了默,顺着她的话,面色凝重道,“倘若你现在让我自己开车回云城,这诅咒估计很快就会应验。” “自己”这两个字,表达出他是只身一人前来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池念虽然迟疑了那么一下下,但从情绪波动的起伏中抽离出来的她,思维极度的冷静清晰,毫不受他那份凝重影响。 她镇定道,“你能在喝了酒的情况下,自己开车送云城跑到这里,再从这里开车回到云城,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度太大的事。” “之前是后劲还没上头,现在后劲来了,头晕头痛的,这种状态再强行开车回去,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是么。” 池念还真没有看出来,他脸不红心不跳,一脸镇静的模样,连点醉酒的醺意都没有,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她虚伪的笑了一下,“我算了算从云城到这里的车程,你喝的是什么酒啊,三四个小时后,后劲才上头?” 谁没喝过酒似的。 傅庭谦语塞,片刻后只能真诚的道,“但头晕头痛是真的,没骗你,真的没法再开车回云城。” “那就去镇上找个酒店休息。” 看在她以前在傅家住过的份上,也看在他刚才帮了她,还听了她一堆牢骚的份上,池念思量了一下,倒没那么心硬如石。 她不温不火的道,“这大过年的可没几家会二十小时营业,你再不去,露宿街头就是你的事了。” 这么提醒完,没必要再跟他耗费时间下去。 池念摸上门,想关上,然而男人还是那样用胳膊肘抵着。 她用力了一下,没关动,再凝向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客气了,一字一顿的道,“傅、庭、谦,让开。” “就不能稍微打个商量?”他试探着,高大的身躯立在她跟前,剪影被灯光拉得很长,“你看,这里的山路这么不好走,还是大半夜里视野有限,我头晕头痛的稍一个不注意,就把车开到山地下去了,你们明天让人捞我也辛苦,是不是?” 第279章 晚安,池念 他对他自己什么仇什么怨啊,在新年的第一天连接咒了自己两次……不知道这一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能这么咒自己的人不多,池念对他十分佩服。 这要换她外婆听见了,估计没两个巴掌说童言无忌是说不过去的。 她正这么想着呢,屋内忽然传来虞老太太疑惑的声音,“念念,外面是不是有人来了啊?” 这猝不及防的询问,令池念心底惊了一下,忙拔高声线道,“没有,外婆,这大半夜的哪里有人?” “那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跟你说话的样子?” 老人家的睡眠本就浅得多,老太太显然是被他们堵在门口说话的动静给惊扰到了。 池念惊慌失措,心虚的朝着房门那边道,“您听错了,放着电视呢,是电视里的声音!” “是吗……” “是!您真的听错了,快点休息吧!” 傅庭谦幽然的深眸,趣味极浓的看着她脸都不红一下的撒着谎,压低了嗓音,似笑非笑的道,“你说,现在如果我咳嗽一声,老太太会不会出来,揭穿你的谎话连篇?” “你敢!”池念亦是放低了音量,警告的瞪着他。 傅庭谦挑眉,有条有理的道,“我都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稍微有点不舒服,万一忍不住就……” 话还没说完呢,他脸色一变,那作势就要咳出的表情,简直叫池念心惊肉跳。 她忙不迭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傅庭谦你故意的是吧?” 看她紧张的模样,他的确是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想故意逗逗她。 但真的得逞了,他没有露出得意跟戏谑,反而是注意到她捂在他嘴上那只嫩白的手,冰冰冷冷都冻得有些红了,跟他的体温有着天壤之别。 傅庭谦把她的手挪下来,蹙着英俊的眉宇,“怎么这么冰?” 刚问完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她两只手都露在外面,这大冷的天,自然是冰的。 “我帮你捂捂。” 他把她的两只手都拿了过来,放在手心中,动作轻柔的揉着她的手,而碍于她有一只是受伤的,没敢太用力,就轻轻的搓着她的手背。 这样的举动跟能说出这种话的傅庭谦,是池念极度陌生的。 他一贯是霸道偶尔还会令人感到不可理喻,就算之前在一起对她好时,也尊重过她的意思对她有所关怀,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疼惜的一面。 他疼惜到了什么程度? 好像有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的错觉…… 男女肌肤的温度紧紧相触在一起,池念心房一悸,有那么几秒钟的怔愕,待反应过来后,她匆忙把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回来,抿了下唇道,“傅庭谦,你自重。” 手里一空,傅庭谦抬眸看她,“自重?” “我想,应该不用我提醒你,我们现在各自的身份与关系。” 亲密的举动,已经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有的了,即便他是为了她好,在池念这里,也是不行。 她移开视线,没看他,“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傅庭谦深沉地凝视她,缓缓而道,“不管说什么,你都打定主意不让我进这个门?” “你不合适。” 不合适…… 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说,确实不太合适。 傅庭谦退而求其次,温声道,“那就当我是个过路的行人,深夜无处落脚,你日行一善,收留我一晚?” “……” “池小姐,新年的第一天就做了件好事,你今年会有好运的。” 池念回了他一个肉眼可见的勉强微笑,“借您吉言,但我没有日行一善的习惯,我们这里也不是收容所,你换别家吧!” 他挺拔的身躯倚在门框边,无辜的叹了口气,“我大老远的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人只有你一个,你真的忍心让我再灰溜溜的大半夜里开车走?” 他这还想卖上惨了? 事实证明,他在她这里卖惨是没有用的。 而且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不是我叫你来的。”池念觊了觊他,“你别想赖上我。” 傅庭谦好说歹说,她的态度都坚决得很。 他做最后一丝挣扎,“真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没有。”刚刚虞老太太都被惊动了,池念怕她老人家起身出来,她不免有些焦躁,“我们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就算说破三寸不烂之舌都没用,再不走,我就拿扫把赶你了啊!” 她下最后的逐客令,虽然这逐客令让他听起来幼稚得好笑。 “你都要拿扫把赶人了,再唠叨确实是有些不成体统。”傅庭谦迟疑了一下,略微一思忖,他点头,温温笑看她,“那行,你去睡吧。” 他突然认这个结果认得太快,倒叫池念有点怀疑他了。 他莫不是在玩什么花样吧? 似乎洞悉了她内心所想,傅庭谦无奈莞尔,“放心去睡,我不会偷偷撬你家的门。” 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池念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弱弱的小声道,“谁叫你经常不干人该干的事?” 实在不能怪她多想。 傅庭谦耳尖,听到她的低声咕哝,好气又好笑。 可最终也没说什么,他还体贴的帮她把大门带上,“晚安,做个好梦。” 在大门被他关上之前,池念出声叫他,“傅庭谦。” “嗯?” 他动作一停,就那样站在门外看她。 她默了片刻,滋味复杂的道,“别因为刚刚发生的那些事那些话,就对我同情或者怜悯,我不喜欢,也不舒服。” 傅庭谦听得出来,她指的是方才虞俏的事,以及她那些喃喃不能自控悲伤流露。 “池念。”他缓声,深然的道,“我之所以来这里,我想,你应该多少能意识到我的心意。”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但他嗓音却先灌来。 “我对你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感同身受,我体会不到你的滋味。”傅庭谦说,“对你,我只是出于对爱一个人所不能自控的心疼,想尽可能的能给允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呵护,仅此而已。” 他站在门外,而她立于门内。 她没做出什么表情来,然后听到他轻柔缱绻的道,“晚安,池念。” 第280章 谁是你外婆? 傅庭谦倘若有心想跟她耗,他能跟她耗到天亮,可看着她双眼里渐露的疲惫,那困倦之色令他选择了让步。 合上的大门将彼此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内,池念神色暗淡。 傅庭谦这种时间点从云城跑到穷乡僻野的地方,他是怎么找来的,她不知道。 但要说她一点都察觉不到他所来为何,那未免神经太过大条。 然而她依然还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跟她说……爱? 他爱她? 池念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件什么天方夜谭的事。 这个男人,也依旧那么令她感到阴晴不定。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分开了,他怎么突然又来说爱她。 她也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 毕竟于她而言,他是喜欢也好,爱也罢,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池念敛去神情,让整个身心都归于镇静。 闭了闭眼后,她迈开了腿。 从柜子里找来小药箱,翻出消毒水,随便清洗了下手上的伤,用创口贴贴上,没多久,她便将屋内的灯都熄灭。 屋外。 站在外面,久久没有离去的傅庭谦,望着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全部暗下去,四周静谧得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分不清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垂下视线,转身离开了屋前。 回到车上,傅庭谦从储物格里取出一盒烟,拿出一根含在唇齿间点燃。 袅袅烟雾模糊了男人英俊的五官,他微微睁开的眼帘里,眸色彷如夜色深邃而不见底。 脑子里涌现的,都是虞俏离开后,她像个遭遇遗弃的小兽伤心的模样。 夜色深沉,冷风习习。 烟燃到一半,傅庭谦神色微暗,一手摸出手机来。 拨了个电话出去,大概的一番描述后,他沉声道,“不出意外,他们今晚应该会在镇上休息,找找,看他们在哪家酒店落脚。” “好的,傅总。” 那头的保镖应了声,傅庭谦搁下手机。 灭掉烟,他启动了车子。 系上安全带,正想驱车离开,目光无意间瞟到车上表盘,那彰显着还剩下大半箱油的指标。 他动作骤然又是一顿,忽然一个想法就这么渗了出来。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节律的轻点着,男人的眼底净是精光乍现。 …… 乡下的夜里格外安静。 池念回来的这几天,心情还算不错,难得的睡了几个踏实觉。 可是今晚,突然不但来了虞俏,还来了个傅庭谦。 虽然把他们一个个的都赶走了,然而静下来后,她的思绪再度紊乱不堪。 躺在床上,分明困倦得不行,她翻来覆去的还是难以入眠。 要说她此时更在意什么,那必然是关于虞俏。 她该怎么跟外婆说,虞俏回来了,但她却没让她进门看她老家人? 虞俏这一走,估计又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都不会再回来。 她还能不能见到虞俏,暂且都可以不考虑,只是外婆的年纪大了,还剩下多少个年岁能这么耗着? 越想,池念越有些后悔。 她实在是太冲动太自私自利了,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未曾考虑到过,外婆如今这个年纪,都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虞俏一面。 可现在若要她去把虞俏找回来…… 池念心烦意乱,多滋多味的情愫充斥在她心扉间,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这才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 池念睡得太晚,人都还在睡梦里,就被虞老太太给揪起来了。 她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怎么了外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虞老太太倚着身站在床前,“我就说昨晚铁定是来人了,你还骗我是电视的声音!” 虞老太太对池念可是对心肝宝贝一样的看待,别说发火气了,平常连话都不舍得大声说。 池念哪里见过老人家这么生气的时候? 她立刻察觉了不对劲,睡意顿时消散,却也有点懵,“发生什么了?” “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虞老太太生着气的转身出去。 池念好一会儿都是懵懂的。 照理说,虞俏跟傅庭谦都被她赶走了,外婆现在是怎么确定昨晚来人了? 知道也就罢了,老人家不至于到现在,突然跟她发这样的火气。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池念急忙掀开被子起身,顾不上换衣服,披头散发的穿着睡衣,随便拿了件毛呢外套罩在身上,快步打开房门出去。 客厅里,身着手工剪裁的黑色西装男人,双手搁在他那双长腿上,矜贵而从容的坐在沙发里,模样是既镇定又端庄。 池念当即便僵住了,表情险些挂不住。 偏那人察觉到她,勾出一抹温润和煦的色泽来,低低沉沉的男性嗓音也裹挟徐徐笑意,“早安,醒了?” 他那笑,落在池念的眼中,让她读出奸诈狡猾的味道。 她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顷刻拉下脸,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不是让他走了吗? 他昨晚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了吗? 为什么他非但没走,竟还进了门? 傅庭谦没回答她,因为虞老太太替他回答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昨晚大半夜的来我们这里,你没把人请进来,让他就在外面的车里过了一夜!” 池念懵了懵,他在车里过了一夜? “要不是有邻居过来问我认不认识,到现在人都还在车里睡着,乡里乡亲都把他当个动物一样围观,你说,这像什么话?” 池念被虞老太太不满的数落一通,结舌无语。 虞老太太端着一杯热水,走到傅庭谦跟前。 傅庭谦忙起身接过,“谢谢外婆。” 池念听他称呼得这么顺溜,朝他射去一眼,“谁是你外婆?” 这话一出,傅庭谦动作迟缓了一下。 虞老太太听她不善的口气,便有些不悦的横她道,“他叫我一声外婆,也没什么不对的。” 哪里对了? 他凭什么跟着她叫外婆? 池念胸口情绪起伏不定,在虞老太太眼神的警告下,想反驳的话硬生生的被她憋了回去。 第281章 还是个隐藏的茶艺师 傅庭谦眼角的余光,把她青红交错的脸色纳入眸底。 他薄唇微抿,那抹不自觉噙出来的浅浅弧度,恰巧落入池念的视线中。 怎么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顿时,她的脸色便黑了下去,生出了想拿扫把招呼他的冲动。 虞老太太叫傅庭谦重新坐回沙发里,又瞥着池念道,“你说,昨晚怎么不把人请进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池念千防万防,哪能防得到傅庭谦竟然没走,还在车里过了一夜又被虞老太太给请了进来。 面对虞老太太的责问,她百口莫辩,嘟嚷道,“他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请他进来做什么。” 虞老太太听着她这话就不赞同了,正想说什么,傅庭谦看这情况,适时地开了腔。 “外婆,跟她没关系。”他双手握着水杯,歉意的道,“是我自己唐突,来得太晚深夜叨唠了你们休息,这是我的不对,没考虑周全,她不让我进门也是应该的,您别怪她。” 男人的一席言辞落入耳中,在池念这里听来,品出一番别致的味道。 她没忍住,冷眼睨他,“茶言茶语的,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是个隐藏的茶艺师。” 傅庭谦喝着水,突然呛了一下。 什么茶言茶语,虞老太太听不懂,不过她倒是听懂了,池念在暗讽傅庭谦。 老太太虽跟傅庭谦几乎没有接触过,但来者是客,哪里能由着池念这般任性。 她遍布皱褶的老脸横眉竖目的道,“你好好说话,人家都还为你开脱呢,别净整那些阴阳怪气的。” 池念,“……” 她阴阳怪异什么了,阴阳怪气的人分明是他! 也只有虞老太太这个老人家,才觉得他是在为她说话,池念只感到他茶味太浓。 不过,一山更比山高,池念能不给傅庭谦脸,却不敢跟虞老太太呛声,只能心里愈发埋怨地瞪向那奸计得逞的男人。 虞老太太瞧得出来,池念很不欢迎傅庭谦,可作为一家之主的她,却不能跟池念一般不懂事。 老人家亲和的对傅庭谦道,“你昨晚从云城连夜赶过来,到现在应该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不用了外婆。”池念看这架势,是绝不能放任的,走过来道,“人家平常都山珍海味的,很讲究,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 这点倒是虞老太太没想到的,联系起傅庭谦的身份,觉得池念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那这……” “平常那些东西吃惯了,偶尔也想换换口吻,我没那么挑剔。”傅庭谦朝着老太太客客气气的颔首,“麻烦您了。” 他都说不挑剔了,虞老太太自是没什么好再顾虑的,和蔼可亲的笑了笑道,“那你先好好在这里坐着。” 末了,她又招呼着池念,眼神示意她招待傅庭谦。 池念接收到老太太的信息,不冷不热的。 她没拿扫把赶他出去都不错了,还招呼他? 待老太太转身走开,池念这才踱步到傅庭谦的跟前,冷眉冷眼的道,“你几个意思?” 傅庭谦老神在在的背靠沙发,手中握着水杯,西裤裹着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含笑回她,“外婆看到我在车内睡了一夜,于心不忍,盛情相邀,我只能却之不恭了。” 虞老太太看到他,自然肯定会把他邀请进来的。 “傅庭谦,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池念冷着脸,“我说得明明白白的让你走了,你干什么不走?” 故意的是不是? 她就知道这男人一肚子的阴谋阳谋,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不是我不想走。”傅庭谦沉吟了一下,继而抬眸无辜道,“是我没法走。” 什么意思? “我车没油了。” “?” “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傅庭谦搁下水杯,冲她挑了挑眉。 池念怎么可能会信他的鬼话,“你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说没油就没油了?” “来的时候忘记加了,开到你们这里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估计从这里离开还没到镇上,在半路上都得熄火。”他耸耸肩,颇为无辜的道,“若在半路熄火了,会很麻烦,所以我只能在车内过了一夜,想着等到天亮再说。” “……” 让他在这里多待一秒,她都觉得不安心,指着大门的方向,道,“那现在天也亮了,你赶紧想办法离开!” “可是,外婆都留我下来吃饭了。”傅庭谦笑吟吟道,“我就这么走了也不太礼貌,对吧?” “我不管,你赶走!”她哪有什么闲心管他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皱着眉说,“我会跟我外婆解释清楚的。” “池念。”他叫了她一声,思虑了片刻,“我能理解你现在大概不太想跟我有什么纠缠,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做出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举动。” 顿了顿,他复而补充,“不过也希望你能稍微理解一下,从个人人道主义来说,外婆她老人家好心好意邀请我进来,我连一顿饭都不吃就离开了,会显得我很没教养不尊重她老人家。” “……” “而且,我在你们这里没有其他熟悉的人,车没油,一时半会也不太好处理,没法立刻离开。” 他说条条是道,然而池念却对他依旧秉持怀疑的态度,“尊不尊重她老人家的事放一边,你的车是真的没油了吗?” “你实在不相信的话,跟我去一看便知。”话落,他放下交叠的长腿,作势起身,对她低浅笑道,“正好,我带了些新年贺礼送外婆,刚刚忘了拿下车,顺便一块取了。” 什么贺礼不贺礼的,池念漠不关心,也没那个心思跟他一块去看车还有没有油这种事。 他既然能说得出来这种话,想必八九成是真的。 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算是体会到了。 池念烦烦的,“你别再一口一个外婆,那是我外婆,跟你没什么关系,别叫得这么亲!” 傅庭谦扬眉,笑问,“那我该称呼什么?” 他们结过婚,虽是离了,但面对虞老太太这样的长辈,傅庭谦叫其他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池念抓了抓头发,懒得为这点小事纠结,气馁道,“随便你吧!” 然后,她便转身去找了虞老太太,扔着他不管了。 第282章 你说不收,可不算 厨房里,虞老太太正在摘着菜。 池念走过去,拉过老人家皱褶苍老的手,“外婆,您别忙了,他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真的。” 虞老太太不认同的看了看她,“人家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倒好,什么都替他做主了。” “傅家是什么家庭,他从小都是锦衣玉食一帮人伺候着,也就嘴巴上客气几句。” 傅庭谦平时是什么生活条件,她还不清楚吗? “不管他是客气也好,还是真的不介意也好,他人都来了,难道连一顿饭都不让他吃吗?” 推开她的手,虞老太太又继续忙着。 池念跟在她身边,闷闷不乐的道,“我不是跟都您说过,我跟他已经离婚没关系了么,他跑到这里来又不是我叫的,您当做看不见就好了,还请他进来做什么……” 虞老太太边忙边觊她,“平时你都挺懂事的,怎么今天这么小家子气?” 池念闷闷的,鼓着腮帮子,“我哪有?” 她还觉得,她对傅庭谦已经够客气的。 至少,她没真拿扫把轰他走。 在虞老太太的面前,池念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外人在的时候,池念任性,虞老太太象征性的训斥她几句,但私下相处,老太太倒没呵斥她的不讲理。 虞老太太叹息一声,“你以前都在傅家寄住了那么多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傅家对你有几年的养育恩情,念念,我们要知道感恩图报,不能做那种白眼狼。” 道理她都懂,可跟傅庭谦有什么关系? 虞老太太道,“不管你们两人有什么事,是不是离了婚,他都是傅家的儿子。” “就因为他是傅家的儿子,我对他已经相当忍让了。” 池念嘀嘀咕咕的,虞老太太除了明白他们两人结婚的这些年感情不睦,最终还是离了婚,其余也不了解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没理会她,老太太继续道,“不论怎么样,以傅家对你的恩情,和傅家跟你妈妈的交情,我们都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何况他大老远的跑来这里,也是一份心意,怎么能叫人在车里过了一夜,连门都不让进呢?” “可是外婆,他分明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他能有什么居心啊,让你缺斤少两了,还是给你带来什么大麻烦了?”虞老太太无奈的对她摇头道,“我们自己也要吃饭的,多他一个,不就是多一双碗筷的事,你以前在傅家他们都不介意麻烦,我们又怎么能计较这么点小事?” 她想试图说服老太太,没成想反倒被老太太一通循循教诲。 池念哑口无言,知道想让虞老太太别理会傅庭谦是不太可能的了。 她一时不知还能说什么,虞老太太推了推她肩膀,“赶紧出去陪人家说说话,他人生地不熟的,让他一个人待在外面,不成体统。” “……” 顿了顿,老太太看着她,“还有,你呀,赶紧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让他吃完饭后休息休息。” “不是,他吃完饭弄好车就可以走了,还给他收拾房间干嘛?”池念愤愤的道,“我们这里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你没看到他眼睛里都有血丝啊?估计在车里没睡好。”虞老太太叹道,“想来也是,这天这么冷,他在车里能睡得多好,看着都怪遭罪可怜的。” 池念感觉自己能预知,接下来老人家要说什么了。 果然,虞老太太道,“都没休息好,你让人家怎么离开,万一在半路上出个什么差池,不说他的身份怎么贵重,单是傅家那边我们都没法交代了,明白不?” “……” “你说他养尊处优,身份尊贵,他放着好好的舒心日子不过,跑到这山野地方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祖孙。”老太太白她一眼,“你急吼吼的就想把人赶走,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吗?你就别那么小心眼了。” 她哭笑不得,被虞老太太连说带推的赶出厨房,整个人都精神恹恹的焉下去。 傅庭谦那里有条有理,外婆这边她也说不动,在哪方都是碰一鼻子的灰,池念颓败至极。 重回客厅,瞥见身躯挺拔的男人正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里搬,她心塞的心更不畅了,“你这是干什么?” 他双手托着几箱的水果,上面还搭着不少的一些什么包装喜庆礼品袋,都叠得比他人还要高了,“过来,帮忙搭把手。” 池念不太想管他,于是杵着没动。 傅庭谦朝她眼神询问。 “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她滋味惆怅,“我们不收。” 傅庭谦扬眉,轻笑着,“这又不是送给你的,你说不收,可不算。” 她黑了脸,“我代我外婆说不收。” “可这都是何女士安排的。”傅庭谦脸不红心不跳,端着无辜又无奈的口吻道,“她说我第一次来你外婆家,若是两手空空的白来,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这…… “你可以拒绝我的心意,但你总不连何女士对外婆她老人家的好意都拒绝吧。”他勾了勾唇,“不嫌麻烦,你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何女士,不过按照国外现在这个时间点,何女士应该刚刚睡下,我建议还是不要打了,免得影响她休息。” 池念无话可说了。 “快过来,帮我一下。”他下巴朝门外示意了一下,“不然,你去车里把剩下的提来。” 这意思是,还有? 池念望着客厅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东西。 都是一些新年礼包,水果,以及养生品等等之类,具体都有些什么,她大致扫了一眼,没数,因为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真心的好奇,“你是把一个商铺都给搬来了吗?” 她没帮他,傅庭谦只好自己把东西都搁下,直起腰身来,沉吟着,“还行吧。” 也就把他的车给塞满了而已。 傅庭谦之所以搞得这么隆重,是由于想到他跟她结婚的这几年来,他从未陪她回来看虞老太太一眼,拜个年什么的,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第283章 傅庭谦,好手段 曾经礼数不曾周到,今昔今日,他自要努力做到面面俱到,把过去不曾尽过的责任尽量弥补回来。 虽然,以前池念也从不期盼过他能陪她来看虞老太太,甚至连提都没跟他提过。 傅庭谦没跟池念解释,他送这么多东西为弥补过去的缺失,也没跟她说,这些其实是他自己的主意,跟何慧蓉无关。 撒谎是不厚道,他也不是很想对她撒谎。 不过鉴于对她的了解,他不搬出何慧蓉,她必然一样都不会收下。 表面上虽是一本正经,不露半点马脚,可傅庭谦的心底却虚得厉害。 怕她再多问什么,他敛去神色,几步过来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走,跟我一块去搬东西。” 带着属于他炙热的温度包裹着她的手,池念心头微悸,忙将手从他手心中抽出来,“别拉拉扯扯的。” 疏离的语气,就跟她对待他的态度是一样的,容不得他有半分靠近的亲昵。 傅庭谦凝着已经率先迈开步子的女人背影,眸色深深。 池念朝着傅庭谦的车走去,远远的还没靠近,就见一帮邻居正围着他的车在议论着什么。 “这是什么车啊,我从来没见过。” “看车标是宾利,但这款式我也没见过,看起来还挺贵的,应该不少钱吧?” “害,那还不正常,你们想想,虞俏以前嫁的那个老公池渊,以前据说都是成功人士,有头有脸的商人,她女儿认识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富贵人家的?跟咱们这些可不一样,不在一个阶层里。” “可这车主跟池念是什么关系,大新年的跑到她外婆家来找人,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太正常吧?” “以前我听虞老太太提起过,池念已经嫁人了,看样子虞老太太也认识他,会不会就是池念的那位老公?” “模样长得可真是英俊,看那身形气质都不是一般人,虞老太太真是太有福气了,连外孙女都嫁得这么好……” 一帮老老小小的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池念有点尴尬,只好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止住了讨论,目光如炬的望向她。 她愈发的尴尬,强撑笑脸,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车旁。 池念在乡下待的时间不多,跟这里的人实际上不怎么熟,本是无需跟众人解释的。 可他们把她跟傅庭谦的关系绑在一块,还说她嫁得好…… 池念稳了稳心神,对着众人如实道,“其实,他现在不是我老公,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 邻居们惊讶不及,傅庭谦在这时走过来,插了一句,“其实,我现在是她的追求者。” 乡亲又错愕的“啊”了一声。 池念也同样愣了下,什么追求者? 他却没理会她呆愣的疑惑,瞟向的众人,竟是在认真诚恳地说,“过去因为我的诸多不是,导致我们离了婚,如今我明白了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不敢祈求她的原谅,来这一趟,是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希望能获取她的芳心,对村里各位有诸多打扰之处,烦请大家多多包容海涵。” 傅庭谦来这一趟,显然准备得很充足。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车内翻出一沓的红包,回身给这些乡亲们挨个递了过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 “第一次见面,小小心意,你们不要嫌弃就好。” 瞧他那气质,那教养,根本叫人无可挑剔。 大伙儿原以为,这些身份贵重的人,普遍多少都会瞧不上他们这些乡下人,哪里想到,这个人竟意外的礼貌。 池念望着众人面红耳赤的,别说乡亲们对他感到意外,就连她自己更是觉得魔幻。 这个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男人,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傅庭谦么? 是他不正常,还是她脑子出了问题? 众人收了他的红包,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立马热情地说,“哥,你们是不是还要搬东西啊,交给我们吧!” 这还叫上哥了? 池念目瞪口呆。 有几个中年妇女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的打趣道,“别说,我感觉你这前夫还挺不错,为人礼数周全,人品铁定不差,长得还很英俊,以前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稍微给他一点教训就好了,他能找到这里来,对你一定是真心实意的,别太为难了人家。” 池念,“……” 没法跟邻居们掰扯,她只能在心里呵呵两声了。 几个年轻的小伙,帮傅庭谦把车内剩下的东西都给搬了进去,其他的人跟他聊了几句,随后也都慢慢散开了。 只有池念,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僵僵的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从哪一件事想起。 所以她出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待周围终于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只剩下他们两个,池念望着身前不远倨傲挺拔的男人,气得要笑了,“傅庭谦,好手段。” “嗯?” 他回身,挑眉看她。 “昨晚先是不肯离开,在车里过了一夜,耗到今天早上让我外婆把你请进门,又是给你做吃的又是把你留在这里休息,你又带了这么多的礼过来,你不说离开我们都不好意思再把你赶走,你现在还给乡亲们发红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本来她说他们离了婚,傅庭谦来这里名不正言不顺,可这红包一发,得了,大家都为他说话了。 她要是再固执地赶他走,本来不落口舌都得落人口舌了。 “对笼络人心这一套,我对你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身经百战出手阔绰的傅大总裁。”她气笑着,“你到底给他们发了多少钱的红包啊?” 别的不谈,但后面这点,傅庭谦属实冤枉。 他没想到她是这么理解他这个举动的。 “如果我是打算用钱来收买他们的心,想让他们为我说什么话,我何必要在你面前这么做。”他望着她,叹了口气,“再者,你是会因为别人为我说几句话,就会对我客气的人吗?” 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 傅庭谦老沉道,“我第一次来这里,聊表一点心意,也能叫乡亲们以后能多关照外婆一些。” 何况她突然对乡亲们说他们离了婚,傅庭谦即使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却也多少明白,乡下的风气不像城里那么开放。 他这红包一发,也算是让人不好再议论她什么不好的私事了。 “那你的车呢?” 本来池念是不怎么怀疑他的,可现在是真由不得她不怀疑了。 她心情复杂地道,“是真没油还是假没油?” “没油是真的,不过……” 第284章 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坏东西! “不过”这两个字出来,顷刻便令人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池念面色微沉,静待他说下去。 傅庭谦迟疑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池念之前说,池渊曾对她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对于谎言,想必她应该极其的讨厌。 送礼那事,他搬出何慧蓉来蒙混过关也无伤大雅。 只是关于车这事…… 傅庭谦幽幽看她,斟酌道,“善意的谎言,应该……不至于罪不可恕?” “不会。”池念挤出笑容,红唇齿白的道,“但也不妨碍我打爆你的头。” 傅庭谦俊脸微凝,揉了揉眉心,片刻后,认命般的在她面前低下头,“行,那你打吧。” 池念连那没有温度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她望着把整个脑袋都伸到她面前,任由她打骂的男人,心如火烧,“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 他只不过心机的把油给放了而已。 傅庭谦不免心虚,含糊其辞的道,“稍微用了点小手段,总之,没油是真的。” 单是听到“用了点小手段”这几个字,池念都不难明白,这手段有多令人难以启齿了。 她忍俊不禁,“傅庭谦,你——” 气结,面红耳赤的瞪着他,半响发不出一个音节。 看着她哭笑不得,又实在窝火的模样,傅庭谦自知理亏,积极的把脸往她跟前凑近了几分,闭起眼,“想打你就打吧,打哪都随你。” 停顿了一下,他微微睁开一条眼帘的缝隙,“不过提前说好,打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不能秋后算账。” “……” 他还好意思跟她商量不能秋后算账? 池念整颗心都是火烧火燎的,气岔了。 想动手吧,可他态度诚恳,不动手吧,心里实在憋着一股气。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最后,眼角余光瞥见一边的车子,她咬着牙,恶狠狠地朝那辆车踹了一脚,仿佛当它是某个人一样。 傅庭谦挑眉看她,“你拿车出气能有什么用?” “要你管!” 一想起他留在这里是故意而为之,偏生不论她怎么劝说,外婆都没有把他置之不管,没有将他赶走的打算,反过来还说她小心眼,她就满肚子的火气,跟哑巴吃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 走了两步还觉不解气,她猛然回身,朝着那车又是踢了一脚,“有毛病,抽的什么风?坏东西!” 她指桑骂槐的话灌入耳中,傅庭谦失着笑,噙着抹意味深长注视她。 “看什么看!”池念猛地瞪向他,他那幽深的眼神令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是忽然想到。”傅庭谦停了停,笑了开,“也许,我该给林临加点新年福利或者工资。” 毕竟,林临的提议,被他采纳了。 池念却听不懂他没头没尾的在指什么,“什么意思?” 傅庭谦摸了摸鼻子,“没什么,你先进屋,我随后就来。” 池念上下端详了他两眼,越看他越觉得心塞。 这男人,一肚子的坏心思。 让她不禁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他的圈套中似的,这种滋味,极度的令人不爽。 “傅庭谦我再次警告你。”池念脸色气得又红又白,剜着他,义正言辞的道,“你要是再敢玩什么花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含着浅吟吟的笑意,“怎么个不客气法,继续赶我走?” “除了赶你走,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她横他一眼道,“这里不是云城,不是你的地盘,强龙还怕地头蛇呢,来了我外婆家,比起你,我对这里更熟,你再敢动什么花花肠子,你看我会不会整你!” “听起来还挺严重的。”傅庭谦气定神闲,双手抄在裤兜里,倏尔并不怎么害怕的认了怂,戏谑着,“那我确实是不敢了。” 反正,他想留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分明警告的一本正经,然而他的态度,无端端的令她萌生出一种,他们在打情骂俏的错觉。 而她那些威胁的言辞,听起来显得格外的幼稚,跟个纸老虎似的,在他的面前毫无威严跟威慑力可言。 他分明不怕她,偏生又在逗着她。 意识到这点,池念气得整颗心都堵住了。 坏东西! 他就是个实打实的坏东西! 她恨得牙痒痒,而这气,直到他们吃饭时,依旧没能消散。 虞老太太看她用筷子戳着碗,碗里的米饭都快被她戳烂了,不由轻轻地碰了她胳膊一下,“想什么呢?” 池念在想,她要怎么才能送走对面那尊瘟神。 但这话,她是万万不敢当着虞老太太的面说出来,免得又遭一顿训斥。 掩去心中所想,池念勉强挤出笑脸,随口回了句没什么。 虞老太太本想给傅庭谦夹菜的,可又觉得她一个老人家的筷子没年轻人的干净,怕对方嫌弃,于是示意池念,低声道,“别只顾着自己吃,给庭谦夹点菜过去,我看他都没怎么夹菜,估计是不好意思。” 池念心直口快的闷闷道,“他又不是没有手,脸皮那么厚的赖在这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诶,你这孩子……” “外婆。”对面的傅庭谦出声,阻断了虞老太太不愉的话语,“我自己夹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们。” 瞧这教养,有礼有貌,得体从容,宽厚大度。 虞老太太对傅庭谦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可经过这么一天的相处,傅庭谦给她的印象却是极好的。 再看看自家这个小气吧啦的外女孙,虞老太太无不摇头无奈,对傅庭谦愈发感到过意不去,也愈发的亲和起来。 老太太和蔼嘱咐,“那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跟我们客气啊。” “好。” 池念听着他们的话,白眼都想翻上天了。 虚伪。 这男人真虚伪。 他分明是吃不惯乡下的东西,但又碍着老太太的面不好意思挑剔,所以才吃得少了些,哪里是什么客气? 第285章 那你还喜欢什么? 吃完饭已是中午的时间,虞老太太看傅庭谦双眼里血丝遍布,隐隐有着疲态,便叫池念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给他休息。 傅庭谦在一边听着,丝毫没有吃完饭就离开的打算,厚着脸皮对虞老太太道了声谢谢之类的客套了一番。 虞老太太看池念半响没有动作,有些不悦,“赶紧去。” 有傅庭谦这么个识趣的人在,不识趣的池念明摆着的失宠了。 她垂头丧气,在虞老太太一而再的命令示意下,不情不愿的起身,留下傅庭谦在客厅里跟虞老太太聊些什么。 不过来来去去,无非也就是一些关于傅启正跟何慧蓉,以及他工作之类的话题。 池念在房间里,偶尔能听见虞老太太的笑声传来。 不难得知,两人相谈甚欢。 这男人平时在傅家,面对傅启正跟何慧蓉时,除了能感受到他对傅家两位长辈有一定的敬重之外,池念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太多的话,更别谈,他会哄长辈开心这种根本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了。 可现在,他确确实实把她外婆哄得很高兴。 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她回来陪着虞老太太,虞老太太是很开心,但她们祖孙两个,多少还是少了一丝丝的什么东西。 而傅庭谦的到来,令那份缺少的东西,恰好被充填上了。 那个东西,叫热闹。 是虞老太太这个孤家寡人正所不能拥有的。 池念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只感觉滋味万千惆怅。 等她把房间收拾好,铺了一张干净整洁的床出来,正想回身出去时,转头,视线撞上不知在房门口站了多久的男人眼中。 他眼底一片深邃,犹如深渊,带着一股奇妙的魔力,似要将人吸纳进去,令人对视着会情不自禁地沉沦进去。 池念心头微漾,立刻把目光调移开了,蹙着秀气的眉梢道,“你进来怎么不吱声?” “抱歉,吓到你了。” 吓倒是谈不上。 就是,他在她身后多久了? 她怎么一点他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池念抿着嘴,没再计较这个问题,不冷不热的道,“床已经铺好了,乡下的房间跟环境肯定比不上你之前睡惯的,你若是将就不了,还是回……” “我将就得了。”她话没说完,他便开腔阻断她,颀长身躯倚在门框边,低笑道,“你能给我个地方睡,我都感激涕零了,哪里还有脸挑剔。” 池念笑了,挑起了眉梢,“是么,那就祝你有个好梦。” 她那眼神,颇有不怀好意的味道。 傅庭谦感知到了,不由朝她身后的床瞥去一眼。 池念洞悉他的怀疑,解释了一句,“我可没对床动什么手脚。” 那她这是…… 他略为困惑的扬眉瞧她,池念却不再多解释一句。 靠着门边打量她须臾,傅庭谦又出声道,“你之前说没有多余的房间,看来,你也是说谎了。” 池念心底微虚,表情有点不自在。 “你骗我在先,我也骗了你,这样说来……”他低笑着,“我们也算两清了?” 两清就两清吧,他骗了她那点事,她都无所谓了。 毕竟他人都被外婆请进来了,她又能怎么样? 池念抿了抿嘴,踱开步伐。 越过他身侧,她正想出门时,傅庭谦又叫住她,道,“我也不会白吃白住你白麻烦你,你有没有想要什么的,或者有什么心愿,我尽我所能满足你。” 池念想都没想,“没有。” “真的?”他耐人寻味,“再好好想想,你目前最想的一件事是什么。” 她侧眼觊着他,“你离开?” “除了这件。” 除了这件…… 池念唇畔抿得很紧,眸里涌出一抹一闪而过的暗淡,而那色泽恰巧被精锐如他完美的捕捉到。 他等着她开口,可她久久不语,表情凝重得在顷刻间,又有诸多不美好的回忆在她脑海中翻涌。 “实在想不出来的话……”傅庭谦不急这一时,大掌按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半真半假的道,“不如,考虑下让我以身相许?” 回忆跟纠结都被他这煞风景的话给打断,池念拍开他的手,朝着他皮笑肉不笑的笑眯眯道,“有一句话你听过么?” 他兴味着,“什么?” “你长得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 “……” 他让她心塞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轮到她让他心塞了。 没管他的表情有多挂不住,池念倒是心情不错的走出房间,但还没走出去两步,傅庭谦又一次的叫住她,“浴室……在哪?” 昨晚他在车里过了一夜,自是没法洗澡之类的,他这样的男人向来比较爱干净有洁癖,哪能容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未有洗漱。 池念回头,“首先说明,这里可没有男人的衣服给你换。” 他老神在在的莞尔,“我车内有换洗的衣服。” 她无话可说了。 傅庭谦捣鼓完自己便在房间里休息,而在他休息的时间里,池念也没闲着,去跟有车的邻居家买了些油。 她想着等傅庭谦醒来后,如若她让他的车有油可以开到最近的加油站,那他该没有理由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她满打满算,办完这件事,之后便在屋外晒着明媚的太阳,陪虞老太太唠嗑。 乡下不像城里有明令禁止的禁炮令,在正月初一的这一天,家家户户有人登门拜年,时不时的响起一阵阵的炮仗声,热闹非凡。 到了晚上,这声音也没怎么消停下去。 池念坐在屋外,面前的不远处,是一帮小孩子在玩着鞭炮。 忽然,身后有一道阴影将她覆盖。 她抬眸看了一眼,“醒了?” 傅庭谦这一觉,睡得极不舒服,浑身酸痛无比,他扭着脖子来到她身侧,“我算是知道你之前在幸灾乐祸什么了。” 这床太硬,比起他以前睡过的任何一张床都要硬,硌得叫人根本无法习惯。 池念不自觉的低吟浅笑,“活该。” 她笑着,傅庭谦不禁也跟着无声笑出来。 在她身旁半蹲下,无意间借由灯光瞟到地面上,被她用树枝画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圆状,他望着她白皙的侧脸,“在画圈圈诅咒我?” 她赶忙把那些滑稽的圈用脚抹掉,真假不知的说,“没有,无聊画的。” 傅庭谦挑挑眉。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见不远处的那帮嬉闹的孩子,立体的五官溢出柔和来,“还挺可爱。” 池念浅笑着,“我也这么觉得。” 他又一次凝着她五官,“你喜欢孩子?” “喜欢啊。”池念没察觉到身旁男人的深刻,注意力都在那些孩子身上,“孩子多纯真无邪,谁不喜欢。” 他眸子深了深,“那你还喜欢什么?” “我喜欢的东西多了,比如梵高的画,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还有……” 她脱口而出的话猛然止住,她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池念皱了皱眉,回眸看他,正想说他可以离开了,傅庭谦却在这时抢先出了声。 “池念,你想再见你母亲一面吗?” 第286章 不想让她留下什么遗憾 原是打算在镇上休息一晚就离开的虞俏,不料想他们欲要离开的时候,会被一干西装打扮的保镖给扣下,然后又被重新请回了酒店。 那些保镖对她恭敬有加,未曾大动干戈,于是虞俏便也没让西蒙动手,闹出什么动静。 虽然守在房门外的保镖闭口不谈,但虞俏隐约猜测得出让这些保镖拦下她的人是谁。 所以当酒店套房里,出现了那个英姿挺拔的男人时,她毫无惊讶。 这是这个镇上最好的一家星级酒店,也是最好的一间总统套房。 套房内有房间有客厅还有吧台,空间不小。 虞俏穿着打扮依旧华贵逼人,从吧台的酒柜里取出一支红酒,她倒了一杯红酒,自顾自的品尝着。 而客厅里,西蒙剑拔弩张的警惕防备着那个突然而至的男人。 “西蒙。”虞俏瞥见西蒙的紧绷,端着红酒杯过来,“他不是坏人,没什么恶意。” 西蒙之前都差点跟傅庭谦打起来,若不是虞俏一而再的命令,他哪里会善罢甘休。 “是,夫人。” 应了声,西蒙稍稍收敛了气势,不过却依旧犀利无比的防备着傅庭谦。 虞俏端着酒杯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中落座,笑看对面的傅庭谦道,“不用理会西蒙,他这人一向比较记仇,一旦遇到什么对手就总想跟人分个高下,好战成性。” 傅庭谦低淡出声,深眸含着明明灭灭的幽凉锐利,“巧了,我也是素来记仇的人。” 倘若不是因为西蒙是虞俏的人,单是他推了池念这一点,傅庭谦都想卸了他那双手。 虞俏打量他,倏尔失笑评价,“你跟你父母,在性格上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何慧蓉温婉端庄,傅启正老沉温厚,而傅庭谦则明显深沉狠辣些,让人一看便知不太好惹,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不过话说回来。”虞俏晃着手指间的红酒杯,慢条斯理的优雅交叠着双腿,“且不论我跟慧蓉是什么交情,在名义上,你跟池念结过婚,我算是当过你丈母娘的长辈,你让人把自己曾经的岳母看守住,这么久你才终于露面,你这态度,似乎不太好。” 原本她预想着,傅庭谦既然让人拦下她,想来他应该很快就会出现,然而她失算了。 距离她被拦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也就是,她从正月初一的早上,被拦到初二的上午,傅庭谦这才出现在这个地方。 “见谅。”傅庭谦桀骜的身躯立于客厅中,朝着她略一颔首,薄唇微弯道,“这两天我忙着个人的私事,没时间过来会面,我手下的人如果有怠慢您的地方,我先说声抱歉。” 他所谓的私事,正是死皮赖脸的待在虞家,不断在虞老太太跟池念的面前刷好感。 虞俏虽是说他态度不太好,不过却没真的怎么在意他的态度。 她细长的食指轻轻敲着高脚玻璃杯,“怠慢倒是谈不上,你的人很知礼数,这两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有求必应,唯独就是不让我离开,打乱了我原定的行程。” “既然行程已经被耽搁了,再耽搁一点时间,想必您也不会太介怀。” 听到他的话,虞俏抬眸瞟着他,“我是个不喜欢有人出现扰乱我计划的人,看在你是慧蓉儿子的份上我不会跟你计较,但少不得还是要说一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清楚你让人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到底是个活了近五十年的长辈,经历过风风雨雨饱含风霜打磨,在气势上,即使面对傅庭谦这样的人,她也未曾输了一丝半毫。 这样的女人,在年轻时,必然是人群中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也算是无愧于她曾经云城第一美人的名号。 傅庭谦沉吟片刻,尔后低沉道,“想让你见两个人。” 见两个人…… 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虞俏心底当即有了数。 她端着红酒杯的手指,略一僵硬了一下。 好久之后,她眯了眯画着精致妆容的美眸,失笑,“我以为你拦下我,是你自己有什么事要找我……也对,仔细想想,你又能有什么事找我的。” 她跟何慧蓉相识多年不假,可却跟傅庭谦毫无交集。 傅庭谦没任何事需要找她的。 他让人拦下她,无非是因为她是池念的母亲……他是为了池念。 慢慢放下酒杯,虞俏不震惊不错愕,表情平淡而镇定有余,“她不是不愿见我,也不想让她外婆见我吗?” 傅庭谦意有所指道,“倘若她依旧坚持那样的想法,现在我不会在这里,也早早让人放你离开了。” “那是她想通了,还是你把她说服了?” “我不会干扰她的任何想法。” 言下之意,这都是池念自己的决定。 从那晚虞俏离开以后,池念落寞的模样历历在目,傅庭谦那时便在想,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把虞俏留下来,再看她后面是什么反应。 之所以要横插这么一手,理由也很简单。 他看得出来,池念对虞俏是嘴硬心软,她分明想让虞俏留下来,但碍于她们之间冷冰冰的相处态度,以及虞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令她无法开口。 他不想因为她无法开口,而硬生生就这么让她留下什么遗憾。 所以,他毫不介意帮她制造出还可以挽回的机会,即便这样极有可能会因为他的擅作主张反而令她不快,也极有可能得罪虞俏。 傅庭谦敛去神色,徐徐从容的道,“您这边若是没什么问题,她们人在门外,我这就去叫她们进来。” 到了此时,虞俏谈不上是想见或者不想见她们。 因为亲情这种东西,她已经抛弃太多年,之前想见老太太一次,无非是由于还仅剩的那点人伦常情在作祟罢了。 本来被池念那一阻拦后,她便已想离开,没成想,最后竟会因傅庭谦这个人的存在,令她又有了机会。 虞俏淡淡的苦笑了一下,“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不见一面,也说不过去。” 顿了顿,她起身,“你先出去等着,我去换一身衣服再让她们进来。” 第287章 追人,总要豁得出去才行 池念跟虞老太太在酒店的房门外等了很久,在她们身侧两旁,是几个西装打扮的保镖像个门神一样杵着。 通过虞老太太跟她紧握的双手上,池念可以感知到,老人家有多紧张急迫。 她一边轻声安抚着老太太,一边则游离的回忆起,当傅庭谦问她还想不想再见虞俏一面时的场景—— 他深邃而试探的望着她,未曾想过他会提起这个问题的她,则是当即凝住。 随后,他告诉她,他背着她都做了什么。 原以为虞俏早已经走得干干净净的池念,那时才知道,原来虞俏没有走,被他的保镖给拦下来了。 傅庭谦说,“她就在镇上的酒店里,见或者不见,你决定。” 其实,在之前她帮他铺床的房间里,池念就隐约察觉他在试探她这个问题。 当时她没有答上来,没想到到了晚上,他会问得直接。 池念不知道,傅庭谦选择在那个时候问她,是由于看出她身心放松,心情还算不错,才终于开了这个口。 之所以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因为他不确定,当道明这件事后,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他想让她在自己最心无旁骛,不受情绪干扰的情况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说完了那些,他没劝她一句,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池念想不起来了,只扔下一句考虑考虑,然后便回了房间。 她想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觉得,她至少该让虞老太太见一面虞俏。 她之前的意气用事赶走虞俏,已经令她追悔莫及。 于是,到了今天早上,她便将虞俏回来的所有事,都如实告知了虞老太太。 虞老太太知晓所有,情绪无不激荡起伏,也在考虑了两个多小时后,才对池念跟傅庭谦感叹地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是我的女儿你的母亲,她既然肯回来这一趟,那就去见一面吧。” 虞老太太喜忧参半,那一瞬间,池念只感觉老人家仿佛又苍老了好多岁。 对于虞俏这个女儿,老太太心中感想,无需多猜都能知道,滋味不会比她好太多。 所以就这样,池念跟傅庭谦陪着虞老太太,一行三人一块来到镇上的酒店。 面前虚掩的套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池念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她凝望身姿卓越的男人,抿了抿唇,“她怎么说?” “你们都亲自过来了,她又怎么会不见。”傅庭谦不自禁的刮了一下她鼻子,口吻低低柔柔的,含着缱绻的宠溺,“别再多想,等她换身衣服后,你们就进去吧。” 池念不知道虞俏为什么还要特意换一身衣服,而虞老太太则是连连点头,“好,好,等这么一下不要紧,不要紧。” 老太太脸上遍布皱纹,银丝白发占满了她大部分的头发,眼中有笑,又含着隐隐不曾掉落的泪光。 已经见过虞俏两次的池念,相比起来就镇定且平静得多。 她搀扶着虞老太太,感受着老太太手掌心的皱褶跟茧子,终究一语不发,安静的等着。 大约五分钟左右以后,面前的房门再度打开。 打开门的人不是西蒙,而是虞俏自己。 池念虽然见她的次数不多,也习惯了她浓妆艳抹。 不过依旧意外的是,虞俏此时穿着一身极度素雅的衣服,为了搭配她的这身衣服,口红也从一贯的深红改成较浅的颜色。 若非她脸上妆容透出是被精心描画过,眼神依旧淡凉,恍惚间池念都差点以为回到了很多年前,以为眼前的虞俏,还是那个爱夫爱女的女人。 曾经的她,就是这样淡雅的打扮。 在微微的惊讶片刻后,池念很快又明白了,她之所以这么故意打扮,是不想叫虞老太太看出她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几道目光相融在一起。 到底是虞俏先出了声,叫了虞老太太一声,“妈。” “俏儿……”虞老太太恍若隔世,一双老眼当即红得通透,颤颤巍巍的上前,“当真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啊……” “是,我回来了。”对虞老太太,虞俏没有像对池念那样冷漠好似不近人情,扶过老太太的手,“进去说吧。” “嗳!好,好!” 虞老太太老泪纵横,看得人无不动容,就连池念的心底,也涌出了一种极度陌生的情绪。 虞俏搀扶着老太太进去没两步,身形顿了顿,回头朝池念道,“你也进来吧。” 池念垂了垂眼帘,没有立刻跨出步子。 等虞俏跟老太太都转身进去后,她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服,“喂。” 傅庭谦扭头看她,“嗯?” “谢谢。”她说。 “你这句谢谢我可受不起。”傅庭谦不敢邀功,轻轻柔柔的道,“我的擅作主张没让你感到不适,你不怪我多管闲事,我都很心满意足了。” 她不怪他,他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池念佯装轻松的冲他挑眉,“这么卑微的吗,傅总。” 她以前叫了他很多次傅总,可没有哪一次,不是充满讥诮的。 唯独这一次,她没有。 傅庭谦双手抄在笔直的西裤里,趣味道,“车的油都被你给加上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什么更好的理由,再赖在你们家不走,不卑微一点,又怎么跟你商量别再赶我走。” 池念想着他这几天的各种骚操作,就觉得好笑,“开着一辆限量款的宾利尚慕跑到乡下,你不心疼车就算了,还放什么油,在我外婆家吃也吃不惯,睡也睡不好,不知道你在给自己找什么罪受。” “追人,总要豁得出去才行。”他扬起英气的眉宇,“而且,乡下也挺有意思的,我没觉得遭罪,还挺乐在其中。” 追人…… 她记得,他之前跟人说,他是她现在的追求者。 池念不由问他,“把我妈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追人?” “这倒不是。”停顿了下,他看着她说,“做这件事,跟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无关,你在傅家住了几年,单从这一点,我都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对她是什么心思无关…… 可这件事,跟她有关。 “进去吧。”傅庭谦不知池念此时在想什么,朝着房内抬了抬下巴,“别让她们等太久,现在该是你们团圆的时候,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傅庭谦。”池念睫毛动了动,抿了下唇,缓缓道,“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出来。” 他眼眸微深,“好。” 第288章 会不会不长眼的收了我? 套房里,虞老太太跟虞俏相聚,场面自是温馨感人。 虞老太太有太多的话想跟虞俏说,她问什么虞俏答什么。 虞俏即使不怎么过问池念这些年的生活,但面对虞老太太,也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 池念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母女重逢的对话。 望着虞老太太皱褶的脸上展露出来的笑容,没有任何一刻,令她感到比现在还要令她感到圆满过。 池念想,她对虞俏,真的谈不上恨。 当知晓池渊才是造成这个不可挽回的局面的始作俑者,虞俏是付出代价最大的那个,她便能理解,虞俏为何会发生这么多的改变。 她之前唯一不能释怀的是虞俏弃她们于不顾,可再多的怨怼,到了此时此刻,在虞老太太含着泪光的笑容里,渐渐被奇妙的稀释掉了。 虞老太太见到虞俏,是真的高兴。 也许真应了老人家那句话,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纵然虞俏再多不是,老太太也始终心疼着她。 看她们说了很久的话,池念去给她们倒了两杯热水,忽而听到虞老太太问,“那你还走吗?” 虞俏沉默,良久之后,说,“走。” 虞老太太又满是失落,叹息了一声。 池念倒没多么意外虞俏的回答,只是心里仍旧无端端的不是滋味。 “不过也不急着现在就走。”虞俏看着老人家白发苍苍,心中难免会有感慨,紧接着又道,“我订了明天早上从云城起飞的机票。” “这么说……” 虞老太太愣了愣,池念也略有诧异。 虞俏笑道,“我今晚就在这里陪着你们。” “好,那就好了。” 虞老太太破涕为笑,抹着泪的点头,池念也知道,不能再对她有更多的要求了。 至少她不是匆匆见完一面就走,而是给了她们更多相聚的时间。 池念端着两杯热水过来,放到她们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外婆,你们好好聊着,我出去看看。” 虞老太太想起什么,“对了,庭谦呢?” 池念如实答,“他在外面。” “那你陪他出去转转吧。”她们一家人团聚,却把傅庭谦丢在一边,老太太有些过意不去,感叹地道,“我们能有这个机会坐在一起,是他帮的忙,你去好好感谢感谢他。” 池念浅浅应声,虞俏看着她转身走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一句话都道不出来。 她们母女之间,终究是太过生疏与冷漠了。 就像池念进来后,从头到尾没对她说过两句话,虞俏同样亦是不知能对她说什么,最终只能相顾无言。 …… 打开房门出来,池念一眼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兀自站在酒店的走廊上,靠着墙壁无所事事的抽着烟。 他竟真的没走,就那么一直等着。 烟雾缭绕了他英气立体的五官,无声无息的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 察觉到她出来的动静,他抽烟的动作一顿,微微偏过头。 四目在空中交汇到一起,眼神与眼神的触碰,令人无端的心弦悸动。 她眼神明亮,“等久了?” 池念没再避开他的视线,傅庭谦却在此刻忽然不敢看她了。 她明媚娇俏的脸以及那双盈盈的杏眸,像春天里绽放的花蕊,映入他的眼底,又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心底深处。 他仓促间把目光转移开,性感的喉结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暗恼着竟在这种不适时宜的时候,他的身体会有反应。 难道因为她终于给了他点好脸色,他就得寸进尺了么? “不久。”傅庭谦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你才进去了半个多小时,怎么不多陪着她们聊一会?” 池念并未察觉男人异样的不自然,“我跟她太多年没有什么交流,现在相处在一起也是无话可说,倒不如让外婆跟她单独相处。” 她身上流着池渊的血,虞俏能跟虞老太太无话不说,可跟池念之间,她们实在是没什么能沟通的。 能心平气和相处这么些时间,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余下的时间,还是让虞老太太跟虞俏这两个十年多未见的人,单独相处在一起的好,毕竟她已经见了虞俏几次,没有虞老太太那样动容的情绪。 “不说这些。”池念岔开话题,对他道,“走吧。” 傅庭谦挑眉,“去哪?” “报答你帮我把我妈留下来,给我外婆见她一面的恩情。” 话落,她率先走开。 傅庭谦凝着她的背影,虽然早知道她叫他在这里等着,估计有什么目的,可她不说到底去哪,他只得把烟蒂在走廊的公共烟灰桶上捻灭,踱开步伐便跟上她。 池念站在电梯里,等傅庭谦进来后,她伸手摁下一楼的按键。 傅庭谦站在她身侧,双手抄在裤兜里,看着她的侧脸道,“你葫芦里到底埋的什么药?” “等会你就知道了。” 她目不斜视的望着电梯内的墙壁,里面倒影出他卓尔不群的身姿。 傅庭谦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电梯内她的身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 “难不成,你还怕我把你给卖了?”池念觉得他这商量又试探的语气还挺好笑,不由转头看他,“应该没有几个不长眼的会收你。” 傅庭谦唇角噙着浅浅的弧度,顺着她的话,突如其来的道,“那你呢,会不会不长眼的收了我?” 她微微一滞。 “池念。”她就站在他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恰到好处的安全范围,傅庭谦心间动荡不停,忽然便想伸手把她拉过怀里,深然着,“我……” 电梯叮地一声,他的话跟他想做出的动作,都被这缓缓打开的电梯门阻断。 “走了。” 扔下这么两个字,她人已经出了电梯。 傅庭谦刚从裤兜里抽出来的手,迟缓在半空中。 过了大概两三秒后,他骨骼分明的手指这才蜷缩回去,重新落回西裤的裤兜里,垂眸失笑着。 没在电梯里多逗留,他仿若无事发生一般,迈开长腿。 池念走在前面,心里正想着什么事,忽然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的男人猛地出声,“柳卿卿?” 第289章 不对,你不是柳卿卿 柳卿卿…… 这名字算不得多熟,可池念绝不陌生。 因为这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也因为陆祁三番两次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 她心头一震,倏然脚步停下,略有诧异地回头看向傅庭谦,“柳卿卿?” 傅庭谦快步上前,“跟我走。” 他来不及跟她解释一句,宽厚的大掌便拉过她的手腕,朝着大厅的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池念有点懵,不知所以,但也没在这个时候多问什么。 她甚至都因为他突然的变化,而忘记他拉她手的这个亲密举动…… 酒店一楼的大厅人流稀少,但空间十分宽敞。 傅庭谦带着池念来到一根大理石的石柱后面,深沉而冷鸷的目光四下搜索着什么。 池念不用问也清楚他在找人。 可她看编四周,并没察觉到什么奇怪的人,于是这才出声问他,“你看到柳卿卿了?” “我不敢十分确定。”傅庭谦面容严肃,英气的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不过我刚刚看到一个女人的侧脸,特别像她。” 那女人刚刚分明就往这石柱后面走,然而他们追过来,那人就已经不见了。 傅庭谦的视线,往石柱后面的那条通道锁住,俊容紧绷,“走,过去看看。” 池念一头雾水的跟着他,朝着那条通道又快步走了过去。 通道上依旧没见到什么人,两侧倒是有几间房间,而他们面前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闲杂人员止步”这样的字帖。 池念拉住他,“这是他们工作人员的地方,我们不能进去。” 傅庭谦也看见了那几个字,眉头紧拧着。 他想进去,自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这酒店的工作人员大多数都是女的,他想找的那个人也是女的,他身份为一个男人,确实是不太方便。 这时,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他们的异常举动,忙过来道,“抱歉,这里你们不能进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找人。”他朝着那几个房间指了指,“能不能把里面的人都叫出来?” “这……请问你们找谁,我可以直接去帮你们把她叫出来。” 傅庭谦低沉的嗓音吐出三个字,“柳卿卿。” 那位工作人员愣了愣,茫然了一下,“我们这里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没有?”傅庭谦黑眸凝向他。 他的眸子极度锐利,尤其是他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都叫不熟悉他的人,都有些被他逼仄的眼神吓到。 池念忙温声,对那位工作人员道,“你再好好想想,也许可能是新来的人,被你忽略了。” 那位工作人员看他身份气质不凡,穿着都极其考究,暗暗猜测他可能是什么外面来的大人物,一时有些诚惶诚恐。 听了池念的话后,工作人员认真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还是摇头,“我很确定,我们酒店里的工作人员,的确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傅庭谦眉宇拢在一起。 池念的神色也略有凝重,思虑了片刻,抬眸望着他道,“不是说,柳卿卿已经去世了么,死人不会复生的。” 死人当然不可能复生,傅庭谦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的眼睛,从来不会欺骗他。 池念见他神色并未松懈,大约清楚他在想什么,便道,“你想想,如果柳卿卿还活着,怎么可能会在我外婆家这边的镇上?也许你看到的人,只是一个侧面跟她长得像的人,并不是柳卿卿。”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比起所有人都清楚的死人还活着,一个只是跟她长得像的人,好像更实际一点。 池念犹豫了一会儿,“要不然,找这个酒店的经理,让他们把这里的工作人员都集聚一下,也好看看你看到的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傅庭谦拧紧的眉宇渐渐松开,低眸对她道,“算了,兴许真的是我看错了,没必要弄得那么麻烦,我们走。” 这就放弃了么? 这么轻易放弃的傅庭谦,不太像是他的性格。 他这人,一旦怀疑什么,势必会追查到底。 何况他现在怀疑他看到了柳卿卿…… 池念对他看到的人,实际上也挺在意。 能被傅庭谦认错的人,究竟得长得多像柳卿卿? 她也想看看,柳卿卿大概到底长了什么模样,才叫陆祁三番两次的出现在她面前。 正这么想着,她跟在傅庭谦的身边,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忽而听到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动静。 傅庭谦猛然回身,沉沉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震慑力,“站住。” 那个背对着他们,穿着这个酒店工作服的女人,身子僵在了通道的走廊上。 须臾后,她才转过身来,“请问,你们是在叫我吗?” 很好听的一个女声。 傅庭谦命令般的低沉道,“把脸抬起来。” 女人迟疑着,慢慢把五官露在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张十分清纯且漂亮的鹅蛋脸,眉眼如画,气质温婉。 傅庭谦眯了眯眼,“柳卿卿……不对,你不是柳卿卿。” 池念注意到她胸口上挂着的工牌,转头望向身旁男人,“她叫楚安安。” 那女人看了看自己的工牌,对于他们的话,似乎十分困惑,“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傅庭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良久,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他没说话,池念也沉默着,那女人只得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他们。 “你可以走了。” 好一会儿后,傅庭谦收回目光,不再多说一个字。 那女人点了点头,适才转身离开。 池念凝视她的背影,问身旁男人,“她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 傅庭谦下颌收紧,“没有认错。” “那她……是长得像柳卿卿?”池念想到他刚刚说她是柳卿卿,后面又紧接着说不是,能被他这么说,必然是极其相似了,“有多像?” 他脸色微沉,缓缓吐出两个字,“八分。” 那是近乎跟柳卿卿差不多一模一样了。 池念心底微惊,难怪连傅庭谦都能错认。 她回想刚才那个女人的脸,“陆祁觉得我跟柳卿卿像,但我看刚才那个叫楚安安的脸,没觉得我们怎么像?” 第290章 对外说是自杀 “你跟柳卿卿的其他五官长得不像,只是在眉眼跟气质上很神似。”傅庭谦定定地看着她的脸蛋,目光落在她的双眼上,“最像的地方,是你们的眼睛。” 她跟柳卿卿的眼睛形状,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眼神也都是明亮澄澈,彷如山间溪水,不染世间杂尘的盈盈动人,气质是同样的清冷温凉。 “而刚才那个女人,虽然在长相上跟柳卿卿近乎一样,但她身上少了柳卿卿的神韵。” 眼神也不干净,透出一股子精明的算计味道。 那是柳卿卿绝不会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错认之后,又很快笃定了那个女人不是柳卿卿。 “原来如此。”池念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里很意外,她仅仅跟柳卿卿像那么一点点,都能令陆祁注意到她,“陆祁……很爱柳卿卿?” 刚这么问完,她便觉得问得多余了。 如若不是很深的爱,陆祁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跟柳卿卿那么一点几乎可以不计的相似,就对她有什么过多的关注。 她虽问得多余,傅庭谦却还是在沉吟了须臾后,泛着凉意的评价道,“活着的时候把好好的一个人逼死了,死了之后再怎么爱,也是一种愚蠢,尤其是在别人的身上找柳卿卿的影子,更是愚蠢无比。” 陆祁跟柳卿卿,于池念而言就是一团团的迷雾。 她不知道整个面貌如何,不过也觉得傅庭谦说的有几分道理。 逝者不可追,这么简单的道理显然放在陆祁的身上没有用,而陆祁这个人,似乎也不能用正常眼光去看待。 池念对陆祁没什么好奇的,也懒得评价这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 “看样子,你应该也挺熟悉柳卿卿的。”池念睁着明亮而疑惑的眼,“她是个怎样的人?” 傅庭谦瞥着她,“对她感兴趣?” “稍微有点好奇了。” 以前她都没怎么在意过这些,但突然看到一个跟柳卿卿长得那么像的人,难免不想多问两句。 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被陆祁给逼死,怎么会在死了之后,又令陆祁这么惦念,甚至不惜要在别人身上寻觅柳卿卿的影子。 池念带着困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傅庭谦轻轻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边走边说,怎么样?” 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插曲,而影响了她原定的注意。 比起这点事,他更在意,她想带他去干什么。 池念看了下四周,刚才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估计已经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们继续逗留在这,确实是不太好,容易引人侧目。 她点头,“行,先走吧。” 两人很快一起走出了酒店的大门,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坪取了他的车。 车子行驶出停车坪,往马路上汇流进去。 “我对柳卿卿算不得多熟,以前只见过几面,要说她是个怎样的人……”傅庭谦驱着车,侧头看了池念一眼,“通俗点来形容,像个白月光,很知书达理,有着书香味儿温温柔柔的一个人。” 能被用白月光这个词来形容,绝对是至高无上的评价了。 池念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这个词不含贬义。 “那她应该是很好的人。”她低喃着,“陆祁既然爱她,怎么舍得把这样的一个人给逼死?” 这话傅庭谦就没法笃定的回答她了,“也许跟他的腿有关。” 池念怔愣,“他的腿?” “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他淡淡道,“以前的陆祁性格跟现在不一样,自从他的腿残废了以后,他性情大变,心理渐渐扭曲了不少,有一段时间,他尤其暴虐,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好好的一个正常人,难免都会被逼疯。” 光是听着,她都感到心惊肉跳,“那……柳卿卿是受不了而陆祁自杀的,还是……” “对外说是自杀。” “对外”这两个字,有点儿意味深长。 池念隐约感到他话里有话,想问什么,傅庭谦又扭头凝向她道,“总之,事关陆祁就不是什么好事,你只要记得跟陆祁保持距离,别跟他有什么牵扯就对了,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很正常的人,但只要跟柳卿卿有关的,他偏执的程度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围。” 这事他不说,她也明白。 只是…… 池念眉头紧皱,“既然他对柳卿卿那么固执,又认为我跟柳卿卿有点相似,怕是我想对他避而远之,他可能还是会出现在我面前。” 陆祁几次有意无意的故意出现在她面前,虽然目前来说,他没对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实在令她难猜。 傅庭谦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上次跟陆祁见面,陆祁的那番话。 毫无疑问,他不会轻易对池念失去兴趣。 傅庭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视线深邃,眯了下眼眸,“如果让陆祁知道刚刚那个女人的存在,他应该不会再纠缠你。” 闻言,池念讶异地抬眸望向他,“你想把这个跟柳卿卿长得八分相似的女人,告诉陆祁?” 他对视上她,深沉的道,“只要把这事告诉他,你就能摆脱他这个麻烦。” 陆祁也一定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柳卿卿长得快一模一样的人,若他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池念不能否认,傅庭谦这个提议毋庸置疑对她是好的。 “可是我听说了一些关于陆祁不太好的传闻,包括你刚刚的那些话,都不难让人听出来,任何一个跟柳卿卿像的女人待在陆祁的身边,都不是幸运的。”她凝重着,缓缓道,“傅庭谦,如果把那个叫楚安安的人告诉陆祁,那就相当于是我们把她送入虎穴当中了,这么做……不好。” 不可置否,为了让陆祁打消她的主意,而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牵涉进来,这怎么都有一些残忍。 傅庭谦对此没再吱声,眼神瞬息莫测的看着前方马路,突然的道,“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真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能长得这么像么?” 第291章 男人,女人,与酒 像池念这样,某一点跟柳卿卿相似,都是正常范围内。 可那个叫楚安安的女人,跟柳卿卿实在过于相似,连他在第一眼的时候,都误以为那是柳卿卿。 池念想了想,“我以前有看到一些新闻,据说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长得一模一样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可偏偏被我们碰到了。”傅庭谦回眸,含着淡笑,“你觉得会有这样的巧合么?” 经他这么一说,还真令人感到一些蹊跷。 池念试探地道,“柳卿卿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妹?” 刚这么说完,又觉得不对。 一个姓柳,一个姓楚,一个是陆祁曾经的妻子,一个是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当着酒店的工作人员。 怎么看,她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除非…… “没听说过柳卿卿还有什么双胞胎的姐妹。”傅庭谦很快回答她的疑问,末了,微顿一下,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不想这些,我们怎么猜都没什么意义,你也不用浪费脑细胞在这种事情上。” 话虽是这么说,他心里却始终觉得哪里透着一点古怪。 傅庭谦阖了阖眸,思索着。 看来他有必要调查一下关于这个叫楚安安的,到底跟柳卿卿有没有什么关系,也有必要让人盯着她一段时间才行。 因为他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毫无关联的两个人长得如此相似,并且还偏巧的被他给撞见了。 只有查清了,他才能确信,是否是他想得多了一些…… 池念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聊得有点多。 她抿了下唇,当即便不再多言,直到没一会儿后,想去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不远,她才适时开腔道,“到了,找个停车位把车停了吧。” “行。” 车在停车位停下,解开安全带,池念率先下车。 这是一家日式料理的餐馆。 直到在铺着榻榻米的团蒲上入了座,傅庭谦都还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神神秘秘的带我出来,只是为了找吃的?” “你这两天在我外婆吃不好睡不好,我觉得现在对你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带你来吃顿好的,让你洗洗胃。”池念盘着双腿,坐在他的对面,俏皮的眨了下眼,“可别小看了这家,它在这个镇上都十几年了,老招牌,特别有名,要论日式料理,即便在云城你都未必能吃到比这家更好吃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虽然环境一般般,不过鉴于它好吃,基本可以忽略环境问题。” 而且顾虑着他的身份问题,她还特意选了个隔间,环境其实也没那么差,勉强是过得去的。 傅庭谦倒是没想到,她带他来找吃的,原来是由于他这两天没怎么吃好的原因。 所以这两天,她都有观察到他? 倒是用了点心。 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用心…… 原本对她的神神秘秘满怀期待的他,虽然在知道只是来吃东西后谈不上什么失望,而现在,他那颗本就看着她便有些心猿意马的心脏,此时更是荡漾得仿佛溢出了春水来。 这种感受,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于他而言可谓相当的陌生。 这就是爱一个人,得到了对方用心对待的滋味么? “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池念不知对面男人此刻在想什么,把菜单推到他面前,“今天我请客。” 傅庭谦强自抑制着一颗沸腾的心脏,立体深刻的五官挂着难以洞悉内心的镇定,不露山不露水,眉宇微挑的道,“你请?” 池念点头道,“说好了要报答你能让我外婆见一面我妈的恩情,当然得我请客才行。” “既然如此,我便不用客气了。” “尽管放心点,我钱包鼓着呢。” 他菲薄的唇角噙着浅笑的弧度,拿起菜单看了片刻,目光随意的扫了两下,但实际上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菜单上,而是不自觉地总朝着对面的她瞥去。 池念低头倒着茶水,没注意到男人的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更没注意到,他那眼神色泽愈发浓郁,深了又深。 她肌肤很白,五官俏落,几缕发丝从她耳边滑落,她抬手捋到耳后根,露出她一边的薄薄嫩嫩的耳朵。 就这样一副再平常不过的画面,傅庭谦却无端端的横生出了想轻咬一下她耳垂的冲动。 池念在瓷器杯中倒满了一杯茶水,当她抬起头来时,男人已经率先察觉,不着痕迹的把灼灼滚烫的目光先敛了回去。 她并未察觉异样,无声的把倒满的那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还是你来点。”傅庭谦忽然也把菜单递到她眼皮下方,含着温缱的笑意道,“你既然对这里熟,应该更知道什么好吃一些。” 她看着递到面前的菜单,尔后点头接过,“也行,不过我不知道,点的对不对你胃口。” “没关系,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池念便没纠结什么,点了几个招牌菜,再按照曾经记忆中味道,又多要了一些其他的。 而她不知,在她专注点着菜时,对面男人赤裸裸定格在她身上的目光,再也没移开过。 他细数把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纳入了眼底深处。 也真的是足够奇怪的了。 照理来说,她这张脸,他已经看了十年之久,有着数不清的次数,她一般会有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动作,他无需多看都能了然于心。 然而,偏偏就是现在,他竟像个初入热恋的小男孩,心脏在不断的鼓舞跳动,无法自持,贪婪的注意着她的一颦一动…… 池念点好了餐,十多分钟后,料理被一样一样的摆上卓来。 傅庭谦瞥见放到桌上的那瓶青花瓷器,“还有酒?” 她挽唇,“吃日料怎么能少了本土酒呢?” “也是。”他垂眸莞尔,“说起来,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 “好像是吧。”池念随口的嗯了一声,“别说话了,赶紧吃吧。” 单独相处的两个人,男人,女人,与酒。 这…… 他是不是该多喝几杯? 这酒的度数够吗? 要不要再加几瓶? 傅庭谦从容动了筷,面色一本正经不显山露水,内心却在鼓舞不停。 都说爱这种东西会令人心智蒙蔽,一个多小时后的他才体味到,这句话果真不假,若是正常情况下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她请他吃这顿饭分明别有用意。 第292章 我们复婚吧 隔间里,独自相处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指缝中无声无息的溜走。 傅庭谦依旧吃得不多,甚至吃得极慢,举止优雅而不急不缓。 倒不是因为没有胃口,而是相比起眼前的美食,对面那个安安静静用着东西的女人,更令他不自觉地在意着。 看她埋头吃着东西,即便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他却也感到内心从未有过的踏实与舒心,忽然便有些舍不得结束这短暂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相处空间。 “我吃饱了。”池念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呢?” “我……”傅庭谦分明不饿,“还没。” 池念低眸望了眼他面前动得不多的食物,不疑有他,浅浅弯唇道,“那你慢慢吃,不急。” 她竟然对他这么有耐性,还如此好言好语,简直令人感到一丝丝的不真实。 傅庭谦的内心欢喜而雀跃着,好似有一头亢奋的野兽要冲破他的胸膛,激昂高歌跃跃欲试的想跳出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似的,完全不像他,他不由在心底暗自失笑。 他这都是怎么了? 又不是初入情场什么都不懂的人,怎么还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一样? 努力压下那些种种陌生又叫他无奈好笑的情绪,越是心驰荡漾,傅庭谦的面部表情越是强自镇定,不苟言笑的一本正经,坐姿端庄肃穆。 莫名的不想被她察觉出,他此刻内心……有多像小鹿乱撞。 嗯,因为怕被她笑话。 池念任由着他慢腾腾的夹着东西吃,一点都不催促,也不着急,她则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喝着。 可傅庭谦有意在拖延时间,意识到这点时,她都快把那一壶的酒都给喝完了。 池念不由无声朝他瞟去一眼,心如明镜,但并未揭穿他的故意,而是又叫了一壶酒来。 傅庭谦几乎没喝过什么,杯中还是倒的第一杯,其余全是她一个人喝光的。 看她又倒满一杯,他眉宇微拢了一下,不禁出声道,“少喝点。” “嗯?”池念端着酒杯,笑说,“没事,你吃你的,我喝喝酒,打发时间。” 毕竟她闲着也是闲着,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 傅庭谦方才品了一口酒,尝出来这酒有十几度,慢慢喝不至于醉。 不过,像她时不时一杯接一杯的喝法……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撑着膝盖,立体的脸庞看不出情绪起伏,磁性嗓音缓缓道,“池念,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喝醉了不是一件好事。” 池念微微挑眉,“你是在怀疑我的酒量吗?” “有点。”他略一点头。 她失笑,“你太低估我了。” 傅庭谦道,“可你这么个喝法,会让我产生一些误解。” 误解…… 她怔忡了一瞬,不明地望着他。 傅庭谦沉吟,深深道,“倘若不想给我这次有机可趁的机会,你还是少喝一些。” 听了他的话,她静了静,明了他的意思。 这么点酒对她来说,是真的谈不上会醉,她也不可能会让自己喝醉,不过眼角余光瞟了眼酒杯,倏尔还是放下了。 有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明里暗里的都巴不得对方多喝一些,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阻止她继续喝下去。 倒是让她挺意外。 她淡笑着,就像跟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随口攀谈道,“原来你还有这么谦谦君子的一面。” “谦谦君子?” 没想到她会用这个成语来评价他,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夸奖的词汇。 如果没有记错,这也应该是她第一次对他有这么高,并且正面的评价。 然而,他却并不敢受之以用。 傅庭谦微微挑唇道,“错了,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人。” 她看了看他。 “只有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的男人,才不敢让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喝醉。”他稍作停顿,道,“显而易见,我就是。” 男人这种生物,除非不曾开荤,否则一旦尝过了男女纵情的滋味,定力便远不如前。 他不敢保证,当她在他面前喝醉了以后,他是否可以做到不动她一分一毫。 以他对自己的估值,他想,他十有八九做不到。 池念对他这番坦诚的言辞,还挺讶异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没喝了,傅庭谦自己反倒端起酒杯来,慢条斯理的优雅浅啜着。 “池念。” 话已聊到这个份上,理智明明告诉他不能操之过急,可兴许是她对他的态度转变,让他燥热的内心再难安分。 搁下酒杯后,他道,“你不想被陆祁纠缠,除了把我们遇到的那个女人的存在告诉他以外,还有一个办法。” 她洗耳恭听,“说说看。” “我们复婚。”他说。 池念面色微僵,“复婚”二字灌入耳里,她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凝滞的望着他英俊绝伦的脸庞,好久之后,她慢慢垂下了眼帘,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你说……复婚?” 他一瞬不瞬地定定看她,眸色深沉,“不用现在回答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所思所想。” 他想跟她复婚。 从前一向对婚姻并不是十分看重的他,现在却对她提出复婚两个字,这足可算是他人生中,最为深情的一次表白了吧。 池念静默不语,半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刚刚吃饭间,傅庭谦觉得时间流逝得太快,而现在伴随她的沉默,他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慢到他竟有些许的紧张腾升出来。 好一会儿后,池念慢慢道,“其实今天请你吃饭,是为了感谢你之外,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他眉梢挑了挑,不自觉的流泻出笑弧,“我听着。” 看他已然没有再吃东西的打算,池念便不再兜兜绕绕,不知不觉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眸光若有似无的游离着,出声道,“吃完饭你就离开这里,回云城去吧。” 那抹浅笑的弧度,凝固在他的唇角边。 上一秒还在云端畅游的心,这一秒彷如跌进了万丈寒川里,令他被情爱引诱的思绪,当即清晰明了。 第293章 池念,我真想吃了你 “原来,”傅庭谦不露情绪,嗓音是依然的轻声,含着薄薄浅浅的笑意,“这是一道鸿门宴。” 她对他态度好转,再也没有像以前的或恨或冷,或者是对他气愤却又无奈,用心也有耐性。 他满腹欢喜,心生雀跃,以为她的转变让他们之间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 而现在,她用着对他最心平气和,最好的耐性,偏偏是叫他回去。 可不就是鸿门宴么。 池念目光低垂的望着桌面,“你让我外婆跟我妈有了一次见面的机会,说真的,对于这件事,我十分感激你。” 没有他把虞俏留下来,她怕虞老太太等不了虞俏下一次回来,她一定会后悔终生。 “但复婚还是算了。”抿了下唇,她口吻轻淡而不曾看他,“我对你如何感激,都达不到我想继续跟你在一起,或者是复婚的地步。” 傅庭谦根本没想过,他想让他们复婚,是想利用她什么对他感激的心理。 说到底,他也根本不想要她的什么感激而勉强她自己。 但这些话,说跟不说,都没什么意义。 他凝视她半响,“池念,我只问你一件事。” 她点头,“你问。” “你心里是不是依然还是没有我?” 他问得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于是池念回答他的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好似他们在谈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个问题,上一次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我要的是现在。”他微微收紧了线条分明的下颌,“直到这一秒为止。” 直到这一秒为止…… 他从云城特意找来,不惜自降尊严与骄傲,想方设法的留下来,什么窘迫与不适通通都不在乎。 在她面前,他更是无比迁就,甚至一度低微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若非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他会是爱一个人,爱到可以改变自己的人。 池念闭了闭眼,掩去眼底深处的低暗,唇畔艰难地蠕动了一下。 但还不待她发出声音,忽在这时,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到了喉咙边的语言阻断。 那是他的手机。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池念都看清来电显示是谁,可对面的傅庭谦迟迟没有动静,目光只落在她身上,似乎都没瞧过这通电话。 彼此都在静默无言着,唯有手机铃声在不断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不厌其烦。 “你还是接一下吧,也许找你有什么急事。”这都已经第三个电话了,他再不接,这打来电话的人,好像也不会罢休,“我去上个洗手间。” 池念撑着身子起身,没走两步,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你无需找借口暂避。”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该离开的人是我。” 她轻滞着。 “既然你希望我现在就回云城,我也说过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所以,我走。”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话音落下后,那只钳住她手腕的大掌,以及透过肌肤传来的炙热温度很快便随着他松开的动作,渐渐消散。 傅庭谦回身,看也没看一眼手机,随手抄了起来。 他越过她的身侧,在推开隔间门的时候,挺拔身躯又停顿下,立体分明的脸庞微侧过来,“你说我不懂得爱人,现在我懂了,也明白了爱不是非要占有,而是成全。” “……” “我成全你的所有决定,但凡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话落,五秒钟后,他长腿迈开。 男人的背影拐过拐角,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在原地站了多久,又是怎么回到原来的位置中坐下的,池念不记得了。 她怔忡地看着对面已经空荡荡的位子。 这是第二次,在她的坚持下,他选择妥协离开。 明明要求他离开的人是她,可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心里头宛如憋着一股什么东西,闷闷的,叫人喘不过来气。 事到如今是什么感想,分不清了。 胸口只觉愈发沉闷。 她索性什么都不想,盘腿坐在蒲团上,目光从对面已经空落落的位子中收回,慢悠悠的自顾自给自己倒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不免突然就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至少在她的感情无处安放时,可以让她聊以慰藉。 如此,即使不是个借酒消愁的人,不知不觉间也贪了杯。 毕竟该走的那个人,他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她独自一人,贪杯又何妨? …… 傅庭谦走出料理店后,手机还在不断重复的炸响,响得他心烦意乱,暴躁无比,叫人无可忍受,宛如这个世界上最为吵杂的东西。 他这才终于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苏蔓之。 傅庭谦脚步一停,眸色沉沉,没做多想,直接便将电话挂断。 但又很快,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 他眉头不由紧拧起来。 近来都没再联系过的苏蔓之,为什么又要给他打来电话,而且还是这么多次,傅庭谦不知道。 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想她的什么事。 于是,以免这手机铃声吵得他心思不能定,他干脆顺手就把手机关了机,继而放进裤兜里。 站在日料店外面的马路边,望着不远处的车子,本是该再度迈出脚步的,然而双腿却像生了根,久久无法跨出。 为什么问了她问题,没有得到她明确的回复,他却已经先走了? 大抵是害怕着,她的回答跟上次一模一样。 从天堂一瞬间跌入地狱的感受,已经足够令他心肝剧颤,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傅庭谦重重阖了下眸子,脸庞上的神色寸寸紧绷,双手缓缓收紧。 …… 不知道坐了多久,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池念正想买单离开,服务员却告诉她,“您这里已经结过账了。” “结过了?” “是的。” “……那,行吧。” 谁结的这个账,无需多猜。 喝得都有些上头的她,也懒得再为这点小事纠结了。 她转身出门,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下来。 不知不觉,她竟然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么? 闷声嘀咕着,正想去马路边拦车,忽而,肩膀被人倏然一带,她本能去看时,身子已经被抵在墙壁上,下巴也被一只粗粝的手捏起来。 “池念,我真想吃了你——” 话一落,她唇畔上传来灼灼滚烫的温度。 第294章 池念,你在骗谁 清冽的气息含着浓郁的烟草味,将她周身包裹。 池念一张脸都被男人的手指抬高,她溢满震惊与错愕的双眼里,是他轮廓分明英气的脸庞无限放大。 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气息。 本该是被她说离开的他,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过去了几个小时后,竟再一次的出现在她眼前。 心尖猝不及防地重重一颤。 她大脑登时雪白。 傅庭谦将她抵在日料店门外的墙壁上,从门外两旁悬挂的灯笼中,透出来的光线将他们彼此的影子交融缠绵在一起。 他菲薄的唇含着炙热浓烈的温度,压在她的嘴唇上,舌尖顺势撬开她的贝齿,近乎贪婪的狂热,令他不能自控的深入索取,攻城略池,扫荡着属于她的寸寸领地。 嘴里的呼吸都被尽数掠夺,每当她想张嘴呼吸,他就更深入一分,这蛮横又带着极致浓郁不甘的吻,直叫她无法喘息,大脑逐渐缺氧起来。 池念难受得厉害,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想说话,可是又一个字眼都发不出来,一双秀气的眉梢紧紧拧成一团。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她不知道。 只是在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男人终于难舍难分的松开她的唇。 重新得到新鲜的空气,池念大口大口的呼吸,靠着墙壁的身子,在一瞬间仿佛力量都被抽离,她四肢无力,瘫痪的一下软了下去。 男人猛然伸手,堪堪搂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 想说她还是这么个出息,吻一吻都能让她快昏迷过去,但这些话,只在男人的心底悄然流淌,并未发出。 池念稳住身形,被吻得情迷意乱的脑海,直到现在也依旧是一团乱麻。 她愣愣抬头,望着他英俊绝伦的脸庞。 他那深刻的眉眼以及立体五官,和那残留在嘴上有些发麻的疼,告示着她,这不是她的幻觉。 他的人,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 “你……”喃喃着,池念恍惚失神,分明想问他这是在干什么,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不是走了吗?” 傅庭谦漆黑的眼底净是灼热的色泽,“如果我走了,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心里其实有我。” “……什么?” 她呆住了,凝滞的看着他。 傅庭谦刚毅有型的面容严肃紧绷,伸出一只手,食指按在她胸口的位置,低磁嗓音沉声道,“池念,你这里,有我。” 她僵硬住,脸蛋上的神色仿佛都凝固了,想动一下唇,都觉无比艰难。 他骨骼好看的手指,从她胸膛随之往上游离,缓缓落到她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低低地问,“既然有我,为什么又要我离开?” “没有!”从怔忡中回味过来,她神色倏然大变,都没心思计较他的冒犯,“你搞错了,我心里没你!” 想后退拉开跟他的距离,然而她的身后是墙壁,她退无可退。 干脆的,她朝着没被他堵住的左边转身。 但傅庭谦此刻哪能允许她离开。 没让她走出去两步,他横过手臂,将她的身子掰回来。 容不得她再有离开的举动,他双手箍在她清瘦单薄的肩膀上,覆下身躯,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撒谎。” “撒谎?”听着那三个字,池念都顾不上要摆脱他的桎梏,好笑的道,“我为什么要撒谎?” 他唇边含着轻薄,“那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嗯?” 额头挨着额头,他隔得她如此之近,两人的呼吸仿佛缠绵交融在一起,十分旖旎而令人不安,也叫她无端而来无比的心慌意乱。 池念抬手把他推开,别开了头,“没有的事,你要我承认什么?” “你确定,真的没有?” 他如夜深邃的眼,瞬息莫测的凝着她侧脸。 池念听着他反问的语气,无不好笑的回头望他道,“傅庭谦,究竟是你了解我,还是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我心里有谁,没有谁,我会不比你更清楚吗?” “既然如此,我离开以后,你为什么在里面待了几个小时不走。”他徐徐深刻的道,“又为什么一脸苦愁,喝了那么多酒?” 她嘲笑的笑容一僵,什么表情都挂不住了。 用力地抿了下唇,她冷冷淡淡的移开视线,“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做什么,但我能看到你在做什么。”她不看他,他却偏要让她对视着他说话,于是,他把她的脸转回来,“你若当真无情,你早就应该在我走了之后就离开,该做什么继续去做什么,而不是在里面逗留这么长时间。” 话虽如此,可她却并不认同。 池念含着嘲弄,“仅仅这样,难道就能代表我心里有你了?” 他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过了一会儿后,定定道,“在我眼里,能。” “傅庭谦你别自作多情了,那不过是你站在你的角度,过于放大了我的举动,对我产生的误解罢了。”她一字一顿,坚定而漠然,“我说了我心里没有你,就是没有你,不论你怎么误解,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若放在平时,他会信她的这番话。 但现在,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太相信了。 傅庭谦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微微眯了下眼帘,突如其然的道,“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都给骗了。” “……” “池念,你这个骗子。”他沉眸道,“你究竟是想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或者两者都有。 可她别想再欺骗他,因为她已经骗不了他,他也绝不会再相信她的这些言辞。 所以,她现在最多只能骗骗她自己。 “自欺欺人并不是个好习惯。”他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抬了起来,在她僵滞的空白中,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触到她脸蛋上的肌肤,拇指轻轻的描绘着她眉眼的轮廓,娓娓而道,“为什么选择欺骗自己,不敢承认对我有了感情?” “……” “你在逃避什么,是不想,不敢,还是害怕……”顿了顿,他低眸,眸色深深而缱绻低柔,“你是不是在害怕自己心里有我,所以你不敢承认,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 第295章 他会吃了她的,一定会 害怕…… 她害怕心里有他,所以才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 池念从未感到过,自己的面部表情会有像现在这样难以自控过,像被胶水生生粘住,动一下都觉得扯得生疼。 而她黑漆漆的眼瞳,伴随着他话语落下后,瞳孔在剧烈的收缩着,溢出了细细碎碎的碎裂之色。 呼吸也有片刻间的凝固。 “我……”好一会儿后,她慌乱着,不断闪躲他灼灼逼人的视线,她觉得,她快被他那眼神给灼烫透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混杂着酒精上头的作用,池念大脑凌乱不堪成了一片,话音掷地后,她完全是出自于内心本能的想要逃。 对,是逃。 头疼欲裂,她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此情此景,她只想快点远离他,离得他远远的,好叫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落荒而逃似的转身就走,急促紧张令她慌不择路,随便就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这一次傅庭谦倒是没再强制的拦下她,而是拔腿,跟着她,“既然听不懂,你跑什么?” 她气势汹汹的,头也不回,“不用你管!” “因为被我说中事实了?” “没有!” “那你解释解释,不是想让我离开么,我走了,你不应该高兴?怎么还苦闷上了?” “我哪里苦闷了?” 他笑了一下,“你摸摸你的心,问问你自己就知道了。” “傅庭谦你烦不烦!” 街道上,扑面而来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佛着她的面颊,却唯独吹不散她的心慌意乱。 她气急败坏的恼火着,边走边说,“你是狗皮膏药吗缠着我不放!站住,不准跟着我!” 他双手抄在裤兜里,占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她三步并两步的走,他则只需跨出一步便能追上她。 所以,她走得匆忙急切,他跟在她的身后侧方却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优雅至极。 她听到他在后面温温笑道,“我今天还真就做这个狗皮膏药了,你想甩了我,得拿出点本事来才行。” “我——” 刚发出一个字节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步伐过于局促的她,一只脚忽然绊到另一只的脚后跟。 于是,她一颗心当即紧缩,惊心动魄的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却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身形踉跄的直接朝前面扑腾的栽倒过去。 那一刻,她在想,完了。 她这一次肯定要栽个狗吃屎了。 “池念——” 傅庭谦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的眸子骤然一变,敏捷的闪身上前。 意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他把她接住了。 就跟每一次只要他在时,她差点都要摔倒他都能稳稳把她扶好,没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无端的有一种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然后他顺势把她带进他的怀里,垂眸看她,默了一瞬,低声道,“喝醉了?” 她的脸蛋,不知是因为差点摔倒的窘迫,或者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双颊尤其的绯红。 独自一人待在日料店里时,池念喝了很多的酒。 具体是多少,她不记得了。 等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头已经有些晕晕沉沉的,是她能勉强维持最后一点清醒打车回去的底线。 可是现在,跟他周旋了这么些时间,酒精的作用愈发明显,直逼她的思维意识令她渐渐混乱。 但在他的面前,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她的确是喝得有点多? 这要承认,岂不是在承认,他说的那些她苦闷的言辞? 那又岂不是在间接或者直接的,印证了那些什么她不敢直面自己内心的话? “我没喝醉。” 池念站稳,欲图推开他。 然而傅庭谦将她揽在怀里,一手落在她的腰上,一手捏着她的手腕,让她紧贴着他结实坚硬的胸膛。 她用力了几下,都推不开,也没法从他牢牢的掌控中抽出手来,不禁横眉竖目的瞪他道,“松开我。” “还说没有。”对她后面的这句话置若罔闻,他目光轻扫过她的面颊,“刚才吻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满身的酒气,你说你酒量好,那你喝得挺不少。” “关你什么事……” 他简直莫名其妙,她也是。 好好的,她喝什么酒? 弄得硬是被他抓住这点来说事。 说到底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是又回来还是压根就没走? 不过不管怎样,他还在这里是事实。 池念想一通是一通,憋闷的道,“傅庭谦,你言而无信!” 她前言不搭后语,奇异的是,他竟然听懂了。 他薄唇轻翘,“我倒并不后悔我这次的言而无信。” 否则,他不会知道,他离开以后她是什么模样,不会看出来,她实际上心里肯定有他。 起初他还不敢怎么肯定,可伴随着她久久没有出来,一直闷着喝着酒,甚至直到此刻她坚决不肯承认,反而愈发令他笃定—— 她根本是在逃避,不曾直面面对过自己真正的内心,不会相信她对他动了什么情。 意识到这一点,傅庭谦都想把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她若是再滴水不露一点,在他前脚走了之后后脚也离开了,指不定他就被她蒙骗过去,一走了之。 池念凝噎半响,胸口起伏不定,“你这是耍赖!” 他低低的笑着,“那就当我是耍赖了。” “……傅庭谦,你走吧!” “没可能了,池念。”他箍着她,收紧了手臂,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低眸望着她的头发,“唯有这一次,我不会再走。” “你……!” 酒精弥漫在她四肢百骸里,她手脚无力,想生气也生不出来,只感觉头晕脑胀得厉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被醉意侵扰的。 傅庭谦又松开她一些,稍稍低头的瞧着她。 她清亮的双眸此时已经渐渐漫上了雾气,醉眼迷离,她自己一定还没察觉到,她白皙如雪的脸蛋更是红晕萦绕,酡红得诱人采撷。 “池念,你醉了。”他口吻淡淡的,用的是笃定句。 “我没有……” “不是都跟你说了我是个小人么。”他眸色深如黑夜,又夹着浓烈炙热,彷如星星燎原的野火,“你怎么敢在我面前醉成这样?” 他会吃了她的,一定会。 第296章 她说了,不准碰她 醉意愈发吞噬着她的思绪,让她像是沉沦在浮木里,游荡不定。 池念渐渐都不太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了。 手脚酸软无力,她只想尽快找个地方靠一靠,坐一坐,休息休息。 傅庭谦打横将她抱起,“我送你回去。” 身子蓦然腾空,她软绵绵的双手无意识的攀上他,环住他的后颈,心底一慌,“傅庭谦,你……” “别说话。”他低垂着视线道,“闭着眼睛,休息一会。” 池念强撑着一点意识,努力抬了下睫毛,朝着上方看去。 愈来愈模糊的视线内,是他刀削般的下颌,线条完美好看。 她怔怔的,漾着迷离水雾的眸子一时都有些忘乎所以,木讷地定格在他英俊的脸上。 像是在看着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都忘了该有什么反应。 他们走出来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当傅庭谦抱着她原路返回的时候,又用了一些时间。 等被他弯腰放进车内的副驾驶时,池念一双眼皮沉重得快要撑不起来,她还是撑着最后一点力量,试图起身,“让我下去……” “好好待着,别乱动。” 傅庭谦把她又摁回去,随之拿过安全带,不由分说给她系上。 手脚无力,她身子软趴趴的,像身陷在了棉花堆里,昏昏欲睡。 即便脑海中有一股声音在不断地告诫她,要走,离他远点,然而她根本毫无多余的力气,去挣脱什么或者远离什么。 宛如一只迷途的羔羊,等待着别人的宰割。 这种感受,真是令人十分没有安全感,也尤其令人暗自不快。 “傅庭谦……”她低低喃喃的,吐出来的气息混合着酒味,声音柔软而语气倔强的道,“不准碰我……” 这大概是她仅剩的,最后一点点清醒的意识了。 正欲给她关上车门的傅庭谦,闻言一顿,沉而如渊的眸子落在她脸上。 车内的照亮灯投射在她身上,映出她那双纤细浓密如蒲扇的睫毛重叠在一起,双颊似火烧的晚霞,其余之外的肌肤白嫩如雪,跟那抹蕴含着诱人心驰的红晕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看得人心弦荡漾,紊乱不堪。 而她一动不动,独独只有伴随着均匀的呼吸,胸口在一起一伏。 静谧如画的画面,傅庭谦的呼吸却粗重了。 片刻后,他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一语不发,强自镇定的把目光收回,终于给她关上车门。 车内恢复了低暗。 傅庭谦一手平稳的驱着车,一手的胳膊肘搁在车窗上,长指间夹着烟,频繁的吞吐出烟雾,似是以此试图来缓解着什么。 然而,影影绰绰的路灯打在他立体分明的脸庞上,他越绷越紧的俊脸,早已出卖了他此刻内心有多不能平静。 分明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醉酒了。 好像是他们刚刚准备离婚的那几天,她生日,跟顾时筝那些人也是喝了不少的酒,醉得像一滩烂泥的她,被其他男人勾搭,又被他撞见,他那时把她送回九溪湾,没有真正对她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可是这一次…… 也许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清晰明确了就再难自持,也许也因为车内太过安静了,他想,所以这才让他耳边都是她的呼吸声,让他无法抑制那颗燥热不已如鼓跳雷鸣的狂热心脏。 于是他腾出一只手来,打开车内音乐播放器,放着一首平缓的轻音乐,让音乐声大过她的呼吸声。 他想试图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他沸腾倒流的血脉,过于嚣张而情不自控。 但,这究竟有没有用,除他自己以外,旁人不得而知。 虞俏跟虞老太太母女团聚,相处得其乐融融,二人自然都在酒店休息。 傅庭谦本该把池念送到她们所在的酒店,然而他并没有那么做。 找了个最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他抱着怀里的女人,刷卡进了门,把房卡放进插槽里,房间内骤然亮起明亮的光线,几步来到大床边,将不省人事的她放到床上。 铁青着脸色,傅庭谦把她的外套跟鞋子褪去,拿过被子罩在她身上,没再有多余的空隙去看她此时的模样……也是不敢。 她说了,不准碰她。 但他再多看她一眼,他定然不会顾虑她的意思,而强要了她。 傅庭谦立即转身—— 浴室里。 从浴霸中汩汩而下的水柱,将男人从头到脚的淋湿个通透。 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去脱,任由着冷冰冰的水,打湿他一头碎短的墨发,顺着他脸庞的棱角流淌而下。 傅庭谦阖着双眼,面无表情而薄唇冷抿,透心凉的冷水浇过他的全身,也终于稍稍的浇灭了些他的急不可耐。 这跟吃了药的欲望,强盛的可谓到了饥渴的程度,简直令他自己都感到了匪夷所思。 他虽自诩小人,定力确实不怎么样,可他没想到他会差到这种程度。 至少,以前不论欲望如何浓烈,只要他想控制的时候,他完全有能耐控制得了。 不像现在…… 半个多小时后,傅庭谦拿过毛巾擦拭着壁垒分明的身体,然后扯过浴袍换上,这才终于打开浴室的门。 当他一边擦着头发踱步出来,抬眸间瞥见大床上,原本该躺在那里的人此刻却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了一般。 “池念——” 目光在第一时间扫视完房内空间,没见到她,傅庭谦神色骤变,气息瞬间凛然。 扔掉毛巾,他徒然转身,手指落在门把手上正要拧开,忽而身后灌来一道嘤咛,“唔……” 熟悉的女声灌入耳里,他指尖一顿,侧回头来。 依然还是没看到她。 不过顷刻间,傅庭谦猛然想到什么。 他收回手,折身疾步走到大床的另一边。 果然…… 在他的视线底下,她蜷缩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像一条毛毛虫,不安的蠕动着,洁白的被褥凌乱的悬挂在床边。 傅庭谦望着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还以为,她在他洗澡的时候醉醺醺的跑出去了,结果,她却是睡到地上了? 第297章 不然……我会死 傅庭谦来到她旁侧,曲着一条腿,半蹲下身。 本是想立刻把她扶起来的,但看她这模样,想扶她的那只手转为落到她的脸上,忍不住先捏了捏她,“你在干什么呢?” 她身上只剩下打底衣,没有盖被子,房间内傅庭谦先前也忘了打开空调暖气,池念不由冷得瑟缩。 而地面上虽是铺着地毯,可依旧硌人。 在冷意席卷身体,跟骨头都被硌得不舒服的情况下,池念本就有些半梦半醒的呓语着,被他这一捏,她再难忽视这外界各种情况的干扰,缓缓打开细长的双睫。 “傅庭谦……” 她的视线内,他的身影朦胧不清,彷如有几个影子在互相重叠,但凭借着对他的熟悉,还是叫她认出了他。 池念下意识便双手撑着地面。 看出她要坐起身,傅庭谦伸手挽起她的手臂,把她带起来。 池念头晕头昏,坐在毛毯上,用力地睁着迷离的眼,难受的道,“我在哪……” “酒店。”傅庭谦答了她的话,随之低声问她,“你怎么睡的,还能掉下床?” “什么……” 她茫然又呆滞,对他的话懵懂不解,歪着脑袋望他。 透过她讷讷的语调,以及她那双惺忪的像是裹着一层迷雾的双眼,傅庭谦算是看出来了,她并没有真正醒过来。 如果用一种状态来形容她,那她现在毫无疑问是一种类似于梦游的症状。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醉酒的她,傅庭谦对此更是了然。 他敢打包票,明天她醒来,铁定不记得她睡着睡着就掉下床的事。 明白这点,他哭笑不得。 算了,这个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思及至此,傅庭谦便不再多言,双手搂住她,干脆果断的把她再一次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给她掖好被角,“好好睡,别再乱动。” 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才刚压下一些生理反应,不想再被她这幅模样引诱,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有事叫我。” 随后,他便转过身形。 顺手拿起空调的遥控器,打开房间内的暖气,他正欲迈步到沙发里,却又听见床上传来动静。 他回头去看,就见到池念压根没听他的嘱咐,掀开了被褥坐起身。 她眉毛皱成一撮,分明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表情却十分不佳。 傅庭谦问她,“怎么了?” “我要洗澡。” 她自言自语般的咕哝着,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就要去脱身上的衣服。 傅庭谦只好又转身回来,按住她脱衣的举动,嗓音有不难察觉的低哑,“别洗了,睡醒了再洗。” “不行。”她有些不快的喃喃出声,“难受,不舒服。” 傅庭谦看了她一会儿,她满身的酒气估计的确让她不太舒适,他只得从了她,“行,我抱你去浴室。” “我自己去……” 她懵懵懂懂的推开他的手,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下了地,赤着一双脚摇摇晃晃的朝着浴室走去。 傅庭谦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辨不清,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在梦游。 要说她醒着的,但她眼皮明显沉得快打不开,满脸都是困倦之色,可若说她是梦游,她又能精准找到浴室的方向…… 傅庭谦顶着一头湿漉漉还没吹干的头发,在她的身后跟着她,“你能行吗,还是我帮你……” 他话未说完,浴室的门被她顺手带上,发出嘭地一声响。 差点被门砸到鼻子的傅庭谦,“……” 池念醉是真的醉,困也是真的困,但稍微得到了些休息的时间后,她便有了点隐隐约约的意识。 虽然不算清醒,可也稍微能明白这不是她所熟悉的环境。 她坐在马桶盖上,痴痴茫然的望着浴室里的灯光,记忆就像断了片,好久好久都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胀痛无比,她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没法再思索。 …… 傅庭谦坐在外面的沙发里,看着电视抽着烟,等了很久,久到他的头发都自然干了,浴室里的人还没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 终是没按捺住,他在烟灰缸里灭掉烟蒂,放下交叠的腿。 站在浴室门外,他“叩叩”两声敲门,“池念。” 里面无人应声。 难不成在里面睡着了? 傅庭谦又叫了她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心中的猜测愈发浓烈,他伸手握了握门把手,没拧开,被她之前进去的时候给反锁上了。 他眉头皱了皱。 …… 池念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浸泡过她全身,舒服的令她不自觉又睡了过去。 突然的,一声“碰”地巨响,猛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正躺在浴缸里,警觉的下意识就想起身时,脚底一滑,“啊——” 她还没起到一半就跌了回去,水花四溅淹没过她的头顶,她像旱鸭子一样在水中一阵扑腾。 “池念——” 傅庭谦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池念挣扎着,一只手不经意的抓住他浴袍的带子,在他把她扶起来的刹那间,她扯着他浴袍带子紧张地一拽—— 傅庭谦毫无防备,刚把她捞出水面,紧接着他就被她扯进了浴缸里。 不大不小的浴缸容纳着两个人,水一下浮出平面溢到地上。 四目相对。 她大半的身子裸露在外,他身上的浴袍被她那一扯也松散开。 傅庭谦错愕,池念比他还要震惊。 一时间两人都呆住了。 她嫩白如雪的肌肤极度刺目亮眼,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像鹿似的无辜,如蝶衣般的睫毛轻眨一下,都宛如羽毛挠过他的心尖。 傅庭谦好不容易压制下去了部分欲望,却突然如同狂狼席卷的潮水,一发不可收拾的卷土重来。 邪火像头巨兽,血脉贲张的沸腾着,甚至比之前还要燥热难耐。 池念仿佛听到了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这会儿既是懵的,又是清醒的,“我不是故意把你……” 他再难扼制,覆下头含住她的唇,由不得她再说一句,低沉的嗓音在瞬间哑得不成样子,“我尽力了,池念。” 尽力的忍着欲望,尽力的不碰她……但他还是溃不成军了。 “做一次,就一次。”他的吻,扫过她的唇,流连到她的鼻尖、眼睛、耳垂,滚烫得灼伤了她的肌肤,“我想要你……很想。” 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颈间,酥麻的让她耳根红得滴血,脸蛋也跟火烧一般,心肝无不颤抖,“傅、傅庭谦,你让……” “别拒绝。”他哑得快说不出话来,低暗道,“不然……我会死。” 会被她,生生折磨死。 从浴缸外涌的水是一池的春水,旖旎缠绵,浮浮沉沉,诱人沉沦。 第298章 他竟然不后悔? 清早,外面的天还没怎么亮,一阵局促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作响。 池念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想去找手机时,搭在她腰际上那只手的重量,率先袭入她的神经。 傅庭谦也被手机声给吵醒了。 欲望被释放掉以后,他睡得格外踏实舒适,身心前所未有的满足愉悦着。 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钻入耳里,搅扰了睡梦,他打开的双眸里溢出了不耐的躁意。 但这躁意还未多浓,紧接着注意到被他拥在怀里那个香香软软的女人,所有被打扰的不悦之意,很快就变成了温柔似水的柔和。 “早安。”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声线低迷而磁性好听。 池念空白了很久,关于昨晚的缠绵悱恻一点一点涌入她脑海。 她脸色渐渐涨红,又缓缓变白,青白交错着色彩多变,思绪如乱麻,就这么看他半响,她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傅庭谦意蕴着笑意的提醒她,“是你手机在响,不接么?” 比起手机铃声,他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事实,更刺激她的神经。 不过,池念纵是内心情绪翻涌,到底也没当即就发作出来。 她连爬带滚的慌乱起身,赤着莹白的双脚踩到地面上,找来一件干净的浴袍裹着,随后在她那件被挂在墙壁上的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 是虞老太太打来的电话。 她忙划过接听,“外婆。” “念念,你昨晚是不是回家里了?” 听着手机来虞老太太的询问,池念当即便有种做了贼的心虚感,下意识地朝着床那边瞟去。 傅庭谦坐起身,正活动着脖子,察觉到她的视线朝他看来,他回之一个微微挑眉的眼神询问。 池念没搭理他,双手握紧了手机,压低声音不答反问道,“怎么了?” “你妈妈待会要离开了,你收拾好,过来送送她吧。” 池念没忘记今天虞俏要离开的事,“好,我很快过去。” 通话收线,她双手垂在身侧,一手捏着手机,越攥越紧。 傅庭谦看她踟躇定在原地,未有其他什么动作。 已经猜到这个电话内容的他,起身下了床,扯过浴巾围住下半身,踱着慢条斯理的步子来到她身后,“还愣着做什么,去洗漱。” 池念骤然回身的同时,扬起了手。 傅庭谦出于本能的截住,“嗯?” 他没怎么用力捏住她手腕,她基本是很轻松的抽回来,愤懑着,她昂头瞪他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傅庭谦心知肚明她在指昨晚的事。 她生气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略一沉吟,傅庭谦十分诚恳的道,“你觉得打我可以解气的话,可以随便动手,我不会吭一下。” 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昨晚碰了她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事后不论她怎么跟他算账,他都认了。 池念看他这丝毫没有悔过的态度,不免愈发气恼,“你这意思是,你都没打算认错了?” “我又不后悔,认错就显得太虚伪了。”傅庭谦唇角溢出窸窸窣窣的浅笑弧度,“我虚伪的认个错,你也不会满意的不是么?” 他不后悔? 他竟然不后悔? 他还理直气壮上了是不是? 池念气得脸都绿了,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的肌肤之亲,可她就是不快,“无赖!厚颜无耻!” “趁人之危的确是我小人。”他轻愉着,好整以暇,“只要你尽兴了,说我什么都行。” 他这话语,反而让她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容易擦枪走火。 偏生她还醉了酒,偏生她又把他拽入浴室中…… 若不是她自己最清楚她是无意的,在旁的任何人包括他看来,那简直跟她在邀请他没什么区别吧? 他早已经承认过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所以说到底,他们之所以有这次的肌肤之亲,她自己也有撇不开的责任? 分不清该气他,还是应该气她自己,池念整颗心都堵住了,又对他无不怀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那码子事的主意,所以才把我带到酒店来的?” “是,也不是。”傅庭谦有条不紊,低低的道,“把你带到这个酒店,是因为当时我的生理反应压不下去,我得洗个冷水澡,不然……” 不然,他在车里都想要了她。 池念领悟了他有隐忍过,不免又问,“既然没打着那个主意,那你后面怎么不离开,或者是把我送走?” “你喝醉了,挪来挪去你也不舒服。”她问一件,他答一件,“而你喝醉了需要人照顾,我自然得留下来看着你。” 池念心里闷闷的想,谁要他照顾了。 他不照顾她,还没后面的这些事呢……不过这么想,似乎又有点狗咬吕洞宾了。 看她有气却发作不出来,傅庭谦没想让她闷着气。 “好了,没控制住我自己,是我的错,但做都已经做了,我道歉也于事无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他语调溢出微末的宠溺,“相比起生气,你倒不如想个什么法子来解气,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如你所愿,行吗?” 顿了下,他继而补充,“不过,除了要我离开这件。”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有鱼水交融的他们,加之各自都有部分责任的存在,这事儿她想计较,还真计较不来。 他征求过她的意思,虽然他也没让她有拒绝的余地…… 池念越想,感觉脑子越疼。 宿醉过后的不适,让她脑海炸炸作痛,她禁不住抬手,抚上额头。 “头不舒服?过来。”傅庭谦拉过她,把她牵到沙发中。 “傅庭谦……” “别动。”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他双手摁在她的太阳穴上,“我帮你揉揉。” 男人力道适中的帮她揉着太阳穴,放松的舒适感令人贪恋。 但池念不敢贪恋,抬手阻止了他的举动,“不用了,我没什么。” 傅庭谦低眸看着她。 突然的,她想到在日料店里给他打来电话的人,淡淡的道,“我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苏蔓之这么舍不得离开你了。” 第299章 精神恋爱的了七年? 傅庭谦低眉敛目,虽然她说了不用,可他不着痕迹挪开她的手,继续轻柔的帮她揉着头,“你有点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体贴,会照顾人,会疼人。 更会取悦人。 尤其,是在床上。 他娴熟又高超的技术加上他的持久力,每一次但凡只要是他想,他总有本领将人带入飘然的云端里,又或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即便她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却也不由得想—— 这样的男人,只要不是个性冷淡的女人,想必都不太可能招架得了他,情不自禁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吧。 “不是都说,常年有房事经历的男人,会逐渐力不从心吗?”她皱着眉,虽觉得这些话可能不太合适,但心底的怨怼还是让她忍不住出声,“你是怎么回事,都跟苏蔓之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能这么欲求不满?” 这件事,她早就想吐槽了,因为他每一次都过于持久,太能折腾人。 比如昨晚,他虽然的确如他所承诺那样,只做了一次,可他的一次,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伴随她的话音落下,傅庭谦按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一停。 洞察到身后男人的异样,池念觉得还是不应该说这些的好,于他们之间也不太合适。 于是她抿了下唇,“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她正想起身去洗漱,然而刚要起来,傅庭谦又把她按了回去,“我欲求不满,第一可能因为我还年轻。” 他一面说着,一面绕到她身前来。 半蹲下身,与她平视,他刚毅的五官晦涩不明,缓声道,“第二,我碰过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 “只有你一个的意思是,我没碰过其他女人,包括她。” 这堪比重磅级的炸弹,顷刻之间在她脑海中炸开,炸得池念当场惊愕,呆若木鸡。 “不是……”无声对望了好久,大概快过去十几二十秒钟左右的时间,池念竭力地扯了扯唇角,“傅庭谦,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睡过很正常,你没必要撒这种低级的谎言。” “对,这种谎言很低级。”他点头,深邃的视线牢牢锁住她,“你不会信,我也没必要撒这种你明摆着不会信的谎言。” 池念僵僵的,听到他辨不清情绪的语调说,“所以显而易见,这是事实。” “……” 傅庭谦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无奈勾唇,“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但确实没做过的事,即使再像谎言也是事实。” 没做过的事,即使再像谎言也是事实…… 可池念还是不能信,也不太可能信得了。 他跟苏蔓之在一起七年,七年多的时间,他却告诉她,说他和苏蔓之从未睡过? 他只碰了她一个人? 怎么可能? 他要说,他自从跟她在一起之后,他没再碰过苏蔓之,她都还能相信,可如若从未碰过…… 这简直比让人中了五百万还要不可思议。 中奖起码会在不可思议之后感到惊喜,而她对他的这番言辞,只感到震惊得甚至是惊悚的,好久都是满满的惊讶,感觉自己一直以来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此刻被他全然推翻殆尽,直叫她错愕不及。 柏拉图式的爱情,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么? 他们就那样精神恋爱的了七年? 池念还是难以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尽管她深知傅庭谦是个并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人。 最重要,也最冲击她思维认知的,还属他只碰了她一个这种事,直到他们见到虞俏跟虞老太太,池念都还因此有些被影响着。 酒店门外,越野路虎停在门前。 虞老太太恋恋不舍的跟虞俏告别,池念站在她们旁侧,没什么话,而她的身后,则是傅庭谦。 对虞老太太说完话,虞俏扭头,看了看池念,好似有什么想说的,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池念抿开唇畔,率先出声,“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虞俏沉吟,点了点头,“带你外婆先回去吧,她身体不好,别在外面站久了,我马上就走。” 好不容易重聚,却又这么快就面临分别,虞老太太自是伤感的。 池念跟虞老太太不一样,对她来说,这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再也见不到的大事,她的心态,还算平常。 毕竟,能像现在这样,她就已经觉得足够。 离别时,总有人要先走。 池念便劝着虞老太太道,“外婆,我们回去吧,以后你们能电话联系,她有时间也会回来看您的。” 虞老太太不舍,但目送虞俏离开她会更不舍,于是点头应声,由着池念的搀扶,一步三回头的转身。 傅庭谦还停留在原地,双手抄在裤兜里,身姿挺拔卓越,朝虞俏微微的一颔首,“我也不再多送您了,保重。” 虞俏并未急着走,突然道,“我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傅庭谦明白过来,她先支走池念她们的意图,淡然的道,“您尽管吩咐。” 虞俏叫了西蒙一声,他拿着一份资料袋过来,她接过,又把它递到傅庭谦面前,“这是我在国外的一些资产,我希望,过段时间你帮把它交给池念。” 傅庭谦看了一眼那份资料袋,没接,目光狐疑地睨向她,“您把您的资产转移给了池念?” “这只是部分而已,不是全部。”虞俏涂着深红的唇道,“这些年,我在国外赚了不少钱,到了我这个年纪,又没再嫁他人,留着太多的资产没什么意思,唯一能给的只有池念了。” 她不过才将近五十岁而已。 傅庭谦对她此举并不多做评价,“既然要给池念,为什么不亲自给她?” 虞俏嘲弄道,“这些年冷冷淡淡的过来了,我要是亲自给她,依照她的性子,不会收。” 傅庭谦眯了眯眸,“既然她不会收,那您为什么认为,我会替您转交给她?” 他这话,倒是挺令虞俏吃惊的。 过了会儿,她失笑着,“虽然你跟池念离了婚,不过你现在对她是什么心思谁都能看得出来,难道你连这么点忙都不肯帮?” “诚实地说,您突然要留资产给池念,我实在觉得意外。” 第300章 她只不想再遇见池渊 他觉得意外么? 虞俏上下打量他一眼。 傅庭谦端端从容的站在那儿,双手抄兜,脸上情绪不起不伏,一派镇定优雅,唯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漾着不经意的敏锐。 显然,她不说清楚为什么要留给池念一笔资产,他是不打算帮她这个忙的。 她没急着解释什么,反而慢慢道,“不知道池念有没有跟你提过,曾经我们家是什么状况。” 傅庭谦默了片刻,“大概清楚一些。” 他的大概清楚具体是多少,虞俏不知道。 不过来来去去,无非也就那点事。 她双手环胸,垂眸看着地面,低暗笑道,“我在事业的巅峰时,被池渊迷乱了眼,怀了池念,他让我生下池念并且跟我结婚,我以为世上有人如此疼爱,即使放弃自己的事业生下他的孩子,为他专心在家相夫教子很值得……” 停顿了下,她掩去那些更多的,如今已经不值一提的经过。 “自从我知道池渊出轨以后,我十分不能平衡释怀,像个喜怒无常的怨妇,恨池渊的同时,连带着把池念也给恨上了。” 傅庭谦静默不语,等着她说下去。 “从我开始变了以后的那几年,她在家里尤其乖巧听话,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闹腾,在舞蹈上更是费心用功,常常练舞练得一身伤的回去,几年的时间参加过各种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捧回去一个又一个奖杯。”虞俏黯然失笑,“她那么做,是想讨我开心。” 可池念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为了池渊放弃自己的骄傲,看着池念欢欢喜喜拿回去的奖杯,她不但不会开心,神经还被无比刺痛着。 傅庭谦听着她的话,骤然插话问了一句,“池念会跳舞?” “当然,我是舞蹈专业,所以池念从小就被我在这方面专注培养。”虞俏洞悉了他的讶异,便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自从池渊外面的那个女人闹上门后,池念就把她所有的奖杯都给砸了,从那以后她去了你们家,按照她的性子,她再也不可能提起这些事碰这方面。” 这么想,倒确实是无需惊讶的情理之中。 毕竟她有虞俏这么一个曾名动一时的母亲,虞俏怎么可能会不从小培养她这方面的才能。 傅庭谦微抿下菲薄的唇。 虞俏看他没再多说什么,又继续道,“她以前费尽心思想讨我开心,让家庭变回原来的模样,但我没办法忽视掉池渊出轨的事,对她也是越来越冷淡……” 稍作一停,她口吻云淡风轻,“这么多年,我没对她怎么好过,母女情冷漠至此,裂痕无法修复,我如今唯一能给她的,除了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之外,就没别的了。” “……” “这样解释,可以让你稍微打消一点什么疑虑了么?”虞俏淡淡然的将文件袋递近他几分,“想留一些资产给她,不过就是当我这个做母亲的,对她唯有且仅能的一点补偿罢了,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傅庭谦沉默良久,稍抬眸子凝视她,“把资产留给她,那您呢?” “我说了,这只是我的部分而已,并不是我的全部资产。”虞俏淡淡笑道,“我还有一支舞蹈团队的工作室,常年会有各种表演邀约,单靠这个,我都能衣食无忧活得很好,而接下来的人生,我只想过得轻松自在专注自己的兴趣,其余的物质,已经不在乎也懒得打理了。” 她超脱的口吻,就像是历经太多沧桑的人,回归了自己本身。 原本对她这个举动颇为狐疑的傅庭谦,听着她此番种种的话语下来,终是不再多言其他。 既然虞俏有心想把自己的资产交给池念,他作为一个只是负责转交的人,也没有太多替池念决定的权力。 傅庭谦伸出手指,把那份厚厚的文件袋接了过来,迟疑了一下,道,“举手之劳的事,我可以代为转交,不过,我不保证她会不会收下这些。” 虞俏轻描淡写的道,“如果她实在不要的话,那就让她全部捐出去吧。” 傅庭谦阖了阖眸,不置可否。 “时间差不多。”虞俏看了下时间,收敛神色,“我该走了。” 傅庭谦略一颔首的点头,“一路顺风。” 互相客套了两句,虞俏转身,西蒙给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手搭在车门边,她正欲上车的身形又稍稍犹豫着。 回头来,虞俏望向还站在原地的傅庭谦,“虽然我知道你喜欢池念,不过还是少不得要问你一句,池念是我女儿,我能放心把她交给你么?” 她猝不及防的问题,让人毫无准备。 傅庭谦寡淡的神色稍有严肃,口吻亦是坚定庄严的两个字,“自然。” 虞俏这么多年虽没特意打听过,可她从何慧蓉感叹的话语中,隐约知晓池念跟傅庭谦结婚后,两人婚姻状况并不太好。 他们怎么从如履薄冰的关系,到离婚,到现在再度纠缠上,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虞俏不清楚。 不过,他能追池念追到这儿来,想必对她确实是真心相付。 “没想到当初把她送到你们家寄养,还能促成你跟她。”虞俏无声笑了笑,“你们过去显然发生了挺多不太愉快的事,池念的性格怕是没那么容易再接受你,想跟她在一起,你还得多下一些功夫才行。” 倘若他没有理解错,虞俏这是放心把池念交托于他,并且承认了他和相信他。 被身为池念亲生母亲的人承认且信任,这于傅庭谦而言,是意外之喜,也是意外收获。 他浅浅勾唇,弯出轻愉的弧度,“不着急,我有耐心,可以等到她愿意接受为止。” 虞俏点头。 “你再帮我转告池念一声,说我……”倏尔,她突然悠长的道,“并不后悔生了她。” 虞俏又想起池念那天晚上问她,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会不会让她化为一滩血水? 她想,她并不后悔生了池念。 倘若时间可以重来,她只不想再遇见池渊…… 第301章 我们像不像是在偷情? 虞俏走了,傅庭谦则送了池念跟虞老太太回到了村里。 进门后,老太太仍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对池念嘱咐了几句话后,唉声叹气的进了房间。 傅庭谦是在她们后面进的屋。 待虞老太太关上房门,池念回身,看到他正好迈步进来。 他倒是愈发不太客气,都当这里是他自家一般,不请自入。 不过,池念此刻也没心情再计较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几番踟躇,欲言又止。 傅庭谦洞察了她内心所想,“你想问,她都跟我说了什么?” 他跟虞俏站在酒店外面说了很久的话,池念都看到了,对于他们之间到底交谈了什么,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但那是虞俏跟他之间的事,她实际上并不是个多么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 池念抿了抿唇,斟酌着,“她故意留下你,说明她并不想让我们听见,如果不方便透露就不用说了。” “其实也没谈什么。”傅庭谦踱着怡然从容的步履,站到她身前,含着薄薄浅浅的笑意道,“就是她老人家,好像对我还挺看重的。” 池念怀疑的打量他,“她看重你什么,看重你脸皮厚?” “有可能?”傅庭谦扬眉笑,“总之,她似乎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也挺想我们能重归于好的,你怎么看?” 池念听他这些话就觉得没个正型,如果不是她做不出翻白眼的表情,她还真想翻一个给他。 “我没什么看法,她眼神不好才看重你,我眼睛又不瞎。” 不冷不热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她都不想再搭理他,越过他就想出门。 可在她经过他身旁时,傅庭谦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侧头看她,“听说,你小时候跳舞拿了很多的奖?” 虞俏连这事都跟他说了? 池念蹙了蹙眉,冷冷淡淡的斜视他一眼,但不等她开腔,傅庭谦忽而微微俯下了头,凑到她的耳边。 他像是在轻咬着她的耳垂,又像是仅仅只为靠近她耳边说话,动作暧昧,语调更是暧昧的蛊惑撩人,低低地交织着缠绵的笑意,像情人间的低喃,“难怪身子骨那么柔软,韧性也好,每次都能勾得我欲仙欲死,原来……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他那酥酥麻麻的气息佛过耳边,扰人神绪的话语落入耳中,池念的脸,顿时像被沸煮的开水烫过一样。 腾地一下,涨红了。 “傅庭谦——”她宛如被人踩中尾巴的猫,顷刻炸毛,难以置信的瞪向他,“你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什么韧性好,勾得他欲仙欲死? 红晕爬满了她整张脸蛋,傅庭谦笑容轻愉,大抵是因为确定了她心中有他,纵然她矢口否认嘴硬得很,但这丝毫不妨碍他。 他低磁的嗓音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兴味盎然的道,“难道不是吗,那我怎么那么喜欢跟你做?” 池念简直被他一轮又一轮的惊人言辞,羞愤的连耳根都像是能滴出血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害臊跟羞耻? 伴随着无尽的羞赧在心扉荡漾开,池念又羞又臊又恼。 她气得头顶冒烟,而他逗她逗得开怀。 他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愉悦之色,池念算是看出来了—— 这家伙,故意的! 忽然的,她恶从心起,趁着他不备,一脚踩在他铮亮的皮鞋上。 傅庭谦顿时“嘶”了一声,低眸看了眼她踩了他一脚又立马移开的腿,他的皮鞋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脚印。 再抬眸望她,他半笑半疼的道,“这么狠?” 池念抬高了脖子冷哼一声,“还是轻的了。” 她不手下留情,对于他这个人,她觉得她需要拿把刀,一点一点把他削骨剥筋个三天三夜才能彻底解气。 傅庭谦对于她故意踩了他不以为意,反而是深邃的眼底萦绕着无穷的绯色,突然抬手。 池念看到他的手就要落到她身上,她赶忙后退一步,“干什么,要报复回来?” “不是。”傅庭谦拉过她,“你脖子上的吻痕都露出来了。” 池念,“……” 她穿着高领的打底毛衣,堪堪遮住了他昨晚在她脖子上留下来的草莓印记,不过伴随着她刚才乱动,有隐隐的痕迹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好好藏着,别让别人看到了。”傅庭谦给她理着毛衣衣领,顿了顿,眸色深深,“尤其,不要让我看到。” 池念在几秒钟后,逐渐回味过来不要让他看到的含义。 这男人,看个吻痕都能看出生理反应? 无端端的,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感到在一瞬之间,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又旖旎激荡了起来,惹人浮想连绵。 “话说。”池念有点不自在,退了两步,不自然的用手下意识紧着自己的衣领,话锋一转的道,“你还不回云城?” 傅庭谦没在意她仍旧刻意保持的距离,正色挑眉,“你呢?” 她咕哝着,“你问我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走。” “……那我要是不回去了呢?” 傅庭谦想了想,“那我就尽快努力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无聊。” 池念不可能不回云城,就像傅庭谦也必须得回去一样,那里,有着太多他们各自深厚的羁绊。 但虞俏刚走,不想让虞老太太徒添更多的伤感,池念又在这里多逗留了两日。 她留在这里,傅庭谦亦是不走。 起初,她还是想过各种办法赶他回去,甚至连即使他们睡了他也别想赖上她的话都说了,完全摆出一副成年男女各取所需拔那什么无情的态度,傅庭谦依旧如他所言,她别想赶他走。 而傅庭谦刚让虞老太太有了见虞俏一面的功劳,老太太对他更是和蔼可亲,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一般,于是池念时不时针对他的举动,落在老人家的眼里就不太待见了。 由此,她败了。 好在是在她外婆家,当着老太太的面,傅庭谦不好太造次,顶多在夜里起了坏心思时,会把她循循善诱,连哄带骗的带到车内一阵浓烈又炙热的深吻。 吻够了,吻到满足了,才促食髓知味的把她放开。 然后,他抚着她红肿的唇,喘着低哑的嗓音,低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在偷情?” 夜深人静时,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彷如刚刚干了什么坏事一般,的确是有些令人感到紧张之意。 但池念皮笑肉不笑,回应他的,是她起身出去,用力把车门砸上的声音。 自此之后,傅庭谦再也没法哄骗她一点。 因为他被她彻底无视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满心开怀,被她当成空气竟也觉得是一种情趣。 彼时的他怎能想到,这短短几日的相处点滴,会成为后来他深夜里唯一能聊以慰藉的美好回忆…… 第302章 她未必全然不在乎你 两日后,池念跟傅庭谦终于启程离开。 临别前,依依不舍的道,“外婆,要不然,您还是跟我一块回云城吧,在那里,会比在这里更方便一些,我也能有更多时间照顾您。” “这话你都说了很多次了。”虞老太太和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再劝我了。” 池念还不死心,“可是您的身体,一个人在乡下……” “没事儿。”虞老太太遍布苍老皱褶的脸笑道,“我身体还好着呢,没什么多大的毛病,而且有什么事乡里乡亲也会互相帮着一些,比在城里,在这儿我还更自在一些。” 虞家都在这里住了几代人,老太太大半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也讲究落地归根的观念,年纪越大,越不想离开祖祖辈辈扎了根的乡下。 池念多次劝说无果,最终只得放弃,留下了一笔钱给老太太傍身用,“那有什么事,您给我打电话。” “嗳!快回去吧,你们都在这里耽搁很久了,有时间再回来看我一眼就可以了!” 虞老太太连拉带推的把她赶到车旁。 池念哭笑不得,故意撒娇又委屈的说,“我怎么感觉您好像烦我了,都巴不得我赶紧走啊?” “你自己在这里耽搁多久时间都不要紧。”虞老太太朝她挤眉弄眼的提醒道,“但不能因为你一直留在这里,也让庭谦一块陪你留在这乡下吧?你是清闲,可他还有公司呢,有多少人多少事在等着他回去啊?” 池念不禁埋怨地朝驾驶座上的男人投去一眼,嘀嘀咕咕的道,“又不是我让他留下来的,他自己死活赖着赶都赶不走,怎么能怪我耽搁了他的时间?” 而且要没这男人死皮赖脸,她不知得有多清净呢! 傅庭谦骨骼干净修长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抿着薄唇侧头笑道,“是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外婆,您别怪她。” “听到没,他都还为你说话。”虞老太太推了推她胳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他丢下所有的事留在这里都是为了谁啊?” 池念心塞,满满的心塞让她说不出一句话,一脸的青绿色。 虞老太太凑在她耳边,哀叹着低声嘱咐道,“你呀,别老跟庭谦对着干,他对你确实是有心了,你也该对人稍微客气点,别老整那些什么幺蛾子。” 老太太这是在说她这段时间,老想针对傅庭谦的事。 但老太太压根不知道,她越是针对,某些人就越是觉得趣味,仿佛那就是情人间的打打闹闹的情趣,心里愉悦着呢。 “回去以后,也好好想想要不要将来继续跟他过日子,我感觉他是真的挺不错的,虽然我不掺和你的决定,不过你该好好考虑,错过了这一个,再想碰到能对你这么用心的人可就不多了。” 本是好好的惜别,怎么就演变了她被老太太又一通说教,池念不知道。 不想再叫虞老太太说下去,省得越说,池念感觉自己脑壳越疼,而她又不好驳了老太太的话。 于是她随口含糊其辞的应了几声,赶紧钻入车内,跟虞老太太挥手告别。 傅庭谦对虞老太太道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终于将车驶离。 老太太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池念才老老实实的坐回身来。 傅庭谦无意间瞥见她红了的眼眶,轻声道,“实在舍不得,等过段时间有空,我再陪你一块回来看她老人家。” 云城到这乡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平常开车要四五个小时,像傅庭谦这种开得快的,三个小时左右也能到。 池念没回他的话,跟面对虞俏离开时还算镇定的心情不同,跟虞老太太分别后,内心情绪难掩惆怅与浅浅的伤感。 傅庭谦窥觊了她几眼,没再开腔,专注地开着车。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平复下离别的情绪,突然若有似无的道,“她那天离开前,真的跟你说了……她不后悔生下我?” 虞俏让他转告的这件事,傅庭谦在这两天内,找了个时间单独跟她提了。 可池念得知后,久久都不太敢置信。 直觉认为,这是傅庭谦为了安慰她,而编造出来的谎话。 毕竟,虞俏是那么的恨极了池渊。 “池念。”傅庭谦一边平稳的开着车,一边低声道,“如果是你自己生的孩子,你会后悔吗?” 池念垂眸抿唇,她没有生过孩子,体会不到做母亲的心情。 假如……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想,不论对方犯了什么错,她都不可能祸及孩子。 “那她怎么不亲口对我说,而是让你来转告我?”刚这么问完,她弯唇笑了下,自言自语的道,“也是,她对着我估计也说不出口。” 就像她也很难,在面对虞俏时能表现出像其他寻常母女那般亲昵。 存在于她们之间的冷淡,让她们即使面对着面,都难轻易开口说出什么话来。 傅庭谦静了片刻,转头看了池念一眼,“有时候,无声胜有声,你们相处冷淡,但她心里未必全然不在乎你这个女儿。” 池念略有诧异地看他。 傅庭谦想,倘若虞俏对池念真是毫不在乎,又怎么会给她留下一笔资产作为补偿。 不过这事傅庭谦还没跟池念提过,依照虞俏的意思是,等她离开一段时间后,让他再把那些东西交给池念。 为什么要过段时间再给池念,虞俏似乎有她自己的考量,他也没多问。 傅庭谦没对她多言,转而朝她提议道,“回去的路程有几个小时,你要不要小憩一会?” 她哪里睡得着。 虞俏的不后悔,令她心境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类似于释然的东西在她心间久久驱之不散,好像松了口气,浑身彷如轻松自在了很多。 似有丝丝缕缕的,属于母女之情的滋味充盈在了她的心底。 池念忽然轻声道,“放点的歌来听听吧。” 他微微莞尔,薄唇溢出宠溺,“好,你喜欢听什么?” 第303章 她……拒绝了你? 车内流淌着轻扬曼妙的音乐声,令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狭隘空间,不论是否交谈,都多了一丝其他的注意力,不会再叫人感到什么异样的气氛或者不自然。 原本,池念是没想坐傅庭谦的车回去的。 但傅庭谦似提早预知了她所思所想一般,跟她说,她打算怎么回去,那他同样怎么回去。 这男人,缠人的本事是真叫人无可奈何。 她只好这么自我安慰着—— 等回到了云城,他们都该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也没再住一起,这男人再也没有借口,能像在乡下这段时间一样赖着她了吧? 傅庭谦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突然便问她,“你之前的工作辞职了,回了云城,你有什么打算?” 池念对他略有防备,“我的打算就太多了,不太方便透露。” 她决意要往上爬得更高,让自己更有能力,所以空闲下来的这段时间,她也没完全清闲着,做了份简历,在网上投了几家她看好的传媒公司。 所幸,投的几家公司,大部分都让她过去面谈,面谈的时间正是这几天。 她不多说,傅庭谦也不多问,扬眉道,“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家公司,比你自己找的那些更有前途,有着绝对的空间能让你施展拳脚抱负。” 是他介绍的,池念当即便想拒绝。 可听到后面,她不免多嘴问了一句,“什么公司?” “傅氏。”傅庭谦浅浅勾唇,深深地凝视她,“傅氏老板娘这个职位,池小姐,有兴趣吗?” “……” 果然,她不该问他。 问他就是错的! 这男人嘴里,怎么可能会有正经话? 池念立刻只想闭嘴了,搭理都不想再搭理他,她就该彻头彻尾彻彻底底的无视他! 可傅庭谦却不想任由她沉默,“你还没回答我。” 他磁声笑意兴致盎然,蕴含着半真半假的逗弄趣味,扰得她心绪不能平静,不由冷淡出声道,“没兴趣!” “稍微考虑考虑?福利待遇以及未来发展之类都还挺不错,勉强过得去。”他诱导着,停了停,深然的道,“我个人认为,你可以信赖。” 他最近骚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只要逮着机会,就在无时不刻的见缝插针。 池念凉凉的哼了一声,别开了头,“又不是没当过……好马不吃回头草,听过没?” 傅庭谦老神在在的道,“它的下一句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 她被他比成了浪子? 她哪里浪了? 算了,池念气气的想,还是别跟他争执的好,省得他没完没了。 她舒适的靠着车座,干脆转过身,整个身子都面向车窗那边,尽量忽视掉他的存在。 不让他看她脸上的表情,她也看不到他。 傅庭谦开车极快,池念记得有一次她坐他的车,硬生生被他狂飙的车速搅内脏翻涌。 好在这一次,他的速度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凝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景物,她目光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瞥见三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跟了他们一路。 那应该是傅庭谦的保镖。 他们在前面,保镖的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路保驾护航,随时待命。 她直到现在才回味过来,他刚去她外婆家的那个晚上,他说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这男人为了留下来,果真是费尽心机什么谎言都说得出来。 他明明骗了她,然而奇妙的是,她却不觉得生气,更无恼火。 她如今对他,好像越来越不怎么计较他的种种举动,越来越不经意,潜移默化的纵容着。 不计较他,尚且可以算作是因为他帮了她一些忙。 但纵容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本意是想对他敬而远之的。 这种自身的表里不一,忽而令她感到阵阵的烦躁。 好像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不论因为他或者因为她自己又或是因为别人,总能次次把他们紧紧捆绑,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不知不觉间跟他纠缠得越来越深……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又猛地想起了他说的一些话—— “傅庭谦。”不知静默过去了多久,池念依旧保持着背对他靠着车座的姿势,淡淡的声音伴随悠扬的音乐声飘散出来,“你跟苏蔓之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们怎么做到还是清清白白的?” 他兽欲那么强烈,居然没跟苏蔓之睡过…… “是不是你以前那方面不行,后来治好了?”可这么想,他们新婚夜那晚,他不是挺正常的么,“或者苏蔓之有什么问题?” 她喃喃的话语落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沉默了须臾。 倏尔,即便她看不见他,傅庭谦还是不由自主朝她深凝一眼,“你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 该怎么说呢,她对他跟苏蔓之两人间的事提不起什么兴趣,可他说他只碰过她一个,她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内心像被打翻的五味成杂,滋味繁乱。 池念淡淡然的抿着唇,一动不动的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隐私,你不想提就不说了。” 不知是不是她敏感,车内的氛围,因她提出那个问题后,有微妙的异样在流窜。 须臾后,池念听到身后灌来他的嗓音—— “我刚认识她那会儿,她高中还没毕业,确定关系在一起,是在她高考完了以后,准备步入大学的暑假。” 他比苏蔓之大三岁,比池念大四岁。 由于他曾经在学习上跳过级,虽然他前后加起来一共跳过三级,但在他十七岁的时候被傅启正抓去部队待了两年,练了一身自保的本领回来,学业上也就耽搁了两年。 而他跟苏蔓之确定关系交往时,这个时候他已经步入了社会,没靠傅家,仅凭自己的能力在创业。 傅庭谦语调淡然,听不出来回味,像仅仅只是在复述一件极为平淡普通的事,“她在大学四年跟我交往期间,刚开始三年,由于考虑到她学业问题,所以我没跟她提过那方面的事,第四年我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可以提了,不过,被她拒绝了。” “她……拒绝了你?” 第304章 按部就班意味着……没有激情 傅庭谦从喉咙里轻淡的嗯了一声。 池念感到惊奇,脑袋微侧回来,眼角余光稍稍端详他,“为什么?” 且不谈他家世如何。 她第一次见到傅庭谦,就觉得这男人拥有一张巧夺天工,被上帝偏爱的脸,英气,好看,立体,五官不论拆开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散发着迷人的诱惑力。 身高身材也是出类拔萃,堪称黄金比例的完美,那双大长腿尤其的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而这样的他,却被苏蔓之拒绝了? 池念难以想象。 傅庭谦平缓淡淡的开腔道,“她当时的理由是,在没结婚之前,不想发生婚前性行为。” 池念虽然也不是那么开放的人,也挺认同婚前发生关系不太好。 但—— 听着他说这些话,说不上是怎样的滋味,她用着尽量轻松的口吻开玩笑的道,“你们那个时候都已经在一起第四年了,苏蔓之还计较这个?” 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却依然坚持着要结了婚才能发生关系,这样的人,放如今这个社会,真不多见了。 想了想,池念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许,她害怕你得到她以后会不珍惜她,只敢等到你们结婚以后才能放心吧。” 傅庭谦,“……” 他该怎么跟她说,苏蔓之当初的确说了跟她类似的话? 苏蔓之具体的原话是什么,时间过去久远,傅庭谦想不起来了。 只隐约记得,她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他真的爱她,就让他等到他们结婚以后,那时,她就能把自己完全交付于他。 当时的他想,她说得不无道理。 女孩子自珍自重,在乎贞洁这种东西自是理所当然,何况还是第一次,加之她自身家庭环境糟糕的原因,促使她略有敏感,在这方面谨小慎微有所顾虑,不是不可以理解。 既然他喜欢她,等到结婚以后又何妨? 如若不能坚持到他们结婚,那他碰了她,就是毁了她的清白。 “大概就是这样。”傅庭谦三言两语的带过,只捡重要的说,“总之,她拒绝了以后我就没再提了,想着等到结了婚再说。” 在他眼中,两个人在一起讲究你情我愿,如若一人进攻,一人却只想后退,那于他们这份感情毫无意义,没什么意思。 池念淡淡然的轻声道,“她以那样的理由拒绝你,你居然也同意了,那个时候……你是相当珍视她了。” 刚这么说完,她便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了。 “珍视么……”提起这些过往之事,傅庭谦倒是淡然着,“我当时只是觉得两个人已经交往到了第四年,按照顺理成章来说,那个时候应该进行下一步更深的关系,于是就提了那么一句,但既然她拒绝,我自然也没有勉强她的道理。” 池念注意到,他用了“顺理成章”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十分值得考究。 他的这个顺理成章跟按部就班没太大的差别,按部就班意味着……没有激情。 也是,他们都在一起第四年了,自然不可能像刚热恋中的那样,还存在着太多的激情吧…… 一个姿势坐久了,就有些不舒服,池念换了个姿势,无意识的淡声道,“你们那个时候都已经在一起第四年了,应该也有准备结婚的打算了吧?” 傅庭谦轻滞了一下,目光缓缓从前方马路移到她的脸上,哭笑不得,“一定要问得这么仔细么?”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突然就说了,没考虑到其他什么。 他这么问,让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确实不太合适。 她抿了下唇,道,“只是好奇了那么一下,你说不说都随意。” 池念淡淡的想,他们已经交往了四年,傅庭谦若是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当然肯定会有结婚的计划,这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么? 可跟她表现出来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同,傅庭谦的内心是窃喜,却十分复杂惆怅的。 在他眼里看来,她能问他这么多,这算不算是在侧面证实了,她多多少少对他挺在意的? 不在意一个人,又哪里来的兴趣探究他过去的事? 可对于每个人来讲,在前任这种事情上,跟现在深爱的人过多提及,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他想,他应该否认,或者把这件事模棱两可的模糊过去。 但—— “原本的确是打算,在她毕业后的一两年内就结婚。” 傅庭谦终究还是做不到在她面前撒谎。 大抵因为在意着她,她问了,他就只能如实回答他。 尔后,又看了看她,他薄唇微弯道,“不过,在她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年,就出了意外。” 这个意外,正是傅启正跟何慧蓉插手进来,于是有了她被从国外召回,掺和到他们之间。 池念辨别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听见自己缥缈般的声音问,“那我们结婚以后的这几年,你们也没有发生什么……依旧是因为苏蔓之说要等到你们结婚以后?” 傅庭谦起唇答,“不是。” 池念意外了。 可她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他说下去。 “这几年她没再坚持婚前不能发生关系,甚至……暗示或明示过我几次。”傅庭谦若有似无的斜视了池念一个眼神,萦绕着意味深长,“只不过,在新婚夜那晚,我先跟你有了关系。” 他的每一个字眼她也都听懂了,可她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池念微微讶异,“因为跟我……连她对你明示暗示,你都不碰?” “池念。”傅庭谦停了停,挑了下眉,倏忽问她,“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没有婚姻信条的男人?” “这……” “你在傅家那么多年,觉得傅家是个怎样的家风,何女士他们的感情又如何?” 何慧蓉跟傅启正则夫妻和美,恩恩爱爱,即使一把年纪了,两老之间的感情半点不减当年,甚至远比那些热恋当中的情侣还要惹人羡慕。 有这样的两位长辈在,傅家的家风,那自是根正苗红温馨舒适的。 起初池念还想说,他有婚姻信条这种东西吗? 然而现在,她感觉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 第305章 正挠得我心尖发痒的人 傅庭谦从小活在何慧蓉跟傅启正的狗粮当中长大,在婚姻感情的观念上,自然肯定是被他们影响了不少。 池念蹙了蹙眉,“可我们结的那个婚,彼此都是不情不愿勉强来的,新婚夜那晚你以为是我给你下的药,恨我都来不及,你会因为跟我结婚并且发生了关系,就不碰苏蔓之了?” 那他……还真是令她过于震惊了。 “这是一部分原因。”傅庭谦淡淡然的,缓声道,“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觉得背叛了她,心中对她有愧,在没有给她一个名分之前,就没再想过那方面的事了。” 池念不太相信他后面的那句话,轻轻的问,“连一点的想法都没了么,她可是你喜欢了那么多年,并且也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人,即使你对她愧疚,但她自己已经愿意了,你……能忍得住?” 她这个问题,倒是叫他不太好一下说清楚。 傅庭谦想了想,片刻后道,“如果非找出来所有的原因问题,大概也有因为相处的模式已经被固定好,前几年都没什么的过来了,到了后面这几年,实际上,我已经习惯了我跟她之间的相处模式,潜移默化的坚守着她当初说要结了婚才能有那层关系的话。” 固定的模式就是,他们能出双入对,一起吃饭,一起参加各种场合,他对她有求必应,什么好的东西都可以摆在她面前,在外人眼里看来如胶似漆恩爱无比。 可唯独,他着实没再对苏蔓之动过一点那方面的心思。 池念睫毛动了动。 这么说来…… 她把他所有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捋了一遍,然后总结出一句—— 他跟苏蔓之在一起这么多年,前四年是由于苏蔓之的学业以及她的拒绝,后三年来,苏蔓之自己表示愿意了,他却由于婚姻观念以及身体上背叛的双重作祟下,还要加上一个他们曾经相处模式的固定,于是……他跟她,竟是真真正正的清清白白着。 难怪…… 难怪他以前说,他没有跟苏蔓之同居。 池念心中百感交集,滋味多变,好久之后才慢慢消化过来,自说自话般的感叹道,“苏蔓之在交往第四年的时候,都还拒绝你,想等到你们结婚以后,那后面你们也没结婚,她怎么又愿意了?” 这话傅庭谦就真的不好回答她了。 毕竟他不是苏蔓之。 虽然她当时说,是因为他为了救她而不得已跟池念结婚,他为她做的一切令她感动,在他们这段感情里,她未能对他付出什么,只能把自己交给他。 可这些话,于当时的他来说,并不能撼动他什么。 傅庭谦好一会儿后,才淡淡的道,“兴许,她的心境有了什么变化。” “变化么……” 苏蔓之若是心境有了什么变化,那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因为她跟傅庭谦结了婚,让她感到了威胁。 可苏蔓之既然观念保守,不能接受婚前发生关系,却会因为她这么一个本不需要在意的威胁,就不再保守了? 按照正常思维来说,一个保守自尊自重的人,在自己的男朋友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的情况下,不说分手,那也应该是更矜持的等到他离婚的那天么? 是她等不了,又或是…… 一开始的拒绝,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婚前不能发生性关系的保守思想,而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有一句话不是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池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只不过依照苏蔓之那行事风格,这前后不一的态度,着实令人深思。 当然,就算事实真是如此,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女人么,在感情中玩这么点小心机,来维持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不是什么罪过。 不过不论苏蔓之是欲擒故纵也好,不能接受婚前逾越也好,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她都不是很在意。 她只是突然在想,假如是她,又假如是爱意深厚心灵相通的两个人,她可能都不想等到交往到第四年,还要再矜持的拒绝。 真心实意的爱一个人,让彼此更为深入的了解,也是令感情升华到更高的层面,又何必还要在乎迟早都会失去的东西,又或者是安着什么小心思。 当然,这也必须是她认定了这个男人才可以。 慢慢的,池念不由叹息一声,有口无心单纯的评价道,“如果当初你第一次跟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答应你了,也许你们的结局,就跟现在不一样了吧。” 她这话,让傅庭谦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反之心肝都颤了一下,“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还挺遗憾?” “你想,假如你们真发生了关系,傅爸爸跟傅妈妈还会那么强硬的插手进来么?” “他们会不会再插手我不知道,倘若她当时同意了,最后会不会碰她我也不知道,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不存在假如这个结果。”傅庭谦听她这么说,心都有些慌了,“此时此刻的事实就是,我跟她没有可能。” 停了一下,他侧头瞟她,那黑漆漆的眸光深得似海似渊,深刻而语调绵柔的道,“而现在正坐在我车上的人,才是正挠得我心尖发痒,又坚定不移爱慕着的人。” “……” 池念初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她明白过来她没有听错时,那在她脑海中慢慢回荡的情话,让她平静的心湖像被人投下一颗石子,荡开了千层涟漪。 “池念。” 傅庭谦叫她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池念呆呆的下意识朝他那边看去,下巴忽然被他手指抬起的刹那间,唇瓣上倾覆而来的是男人薄唇的温度。 一秒,两秒,三秒。 睫毛动了一下,在她木讷着目光里,他松开了她的唇。 半个上身继续回到原位,一手稳稳掌控着方向盘,一手抚摸着她的头顶,看了一眼前方马路的状况后,他才又觊向她,“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所以你也不准吃醋,更不准多想,知道吗?” 第306章 我问你,顾时筝在哪 嘴唇上还残留着被他亲吻过后的余韵。 他的情话,他的吻,都来得实在叫人措手不及。 池念脸没红,可心却慌了。 嘭嘭嘭的,一下又一下,心脏在敲击着什么。 “我、我睡觉……”不知道自己那样呆了多久,等她回神,竟再也不敢看他,“到了再叫我。” 她连忙转头朝向另一边,紧张的手指都在轻微发抖。 这男人有毒。 那毒好似在逐渐渗透进她的防线里,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内脏。 她一个字都不能再跟他说了,绝对不能! 傅庭谦看她这模样,低笑着,“要不要给你调整一下车座?” “不用,就这样。” “行,那你好好睡,到了我叫你。” 他话音落下,她一个字都没再回复他,傅庭谦便也不再多言,由着她或真或假的睡了。 就这样,沉默在他们之间流淌了一路,唯有轻漫的歌声传入耳中。 车子出了高速。 终于快到云城时,傅庭谦骤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那关掉的手机直到现在还未开机。 于是,他腾出一只手来,摸出手机摁了开机,顷刻间,他手机里传来各种各样的信息提示。 傅庭谦没来得及去看,因为就在他刚刚开完机,目光便瞟见前方马路驶来一辆眼熟的车子,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急速姿态,朝他们的方向逼来。 傅庭谦眯了眯精锐的眸子。 就在两车快要碰撞上的霎时间,控制着车的两人,同时踩下刹车。 不知不觉还真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池念,则被这突然的刹车给惊醒了,“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本能朝前面看去。 然后看到逼停他们的那辆车内,是盛斯衍走了下来。 傅庭谦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走下去,对池念留下一句话,“你别下车。” 池念懵了,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随之看到,盛斯衍大步凌厉地朝她这边踱来。 对,是朝着她,而不是傅庭谦。 她跟盛斯衍毫无交集,唯一有的一点交集便是跟顾时筝有关,盛斯衍没有其他什么能找她的理由。 在池念凝滞的目光中,是傅庭谦把盛斯衍拦了下来,没让他再往她这个方向靠近。 两人在外面说了什么,她听不见,傅庭谦背对着她,她也看不见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她能看到此刻盛斯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冷骇无比。 这一刻,极度浓烈的不安,瞬间在她的心底炸开。 池念完全顾不上傅庭谦的嘱告,直觉盛斯衍冲着她来,必然是跟顾时筝有关,而且也绝不是什么小事。 她匆匆忙忙的解开安全带,猛地推开车门,踏出了腿,“盛斯衍——” 听到她的声音,傅庭谦脸上的冷鸷来不及收回去,回头看到她清瘦的身子站在车门旁,不禁立刻开腔道,“池念,回到车上去。” 但她一动不动,完全将他的话视若无睹,目光直逼他身前的另一个男人,“你找我。” 盛斯衍褪去了平日里他的斯文,双手攥紧而气息冷冽,“顾时筝在哪?” “……什么?” “我问你,顾时筝在哪。”他逐字逐句,脸色极度难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晴天霹雳,就这样劈在她的头顶。 【作者有话说】 更晚了,今天三章 第307章 你也的确不配跟他争女人 时间倒退,回到一天前。 云城。 聚集着商业名流,富家子弟,名媛淑女的宴会上。 从水晶灯里折射出来的璀璨灯光,投射到江靖北的身上,他端着高脚酒杯,正与人兴致颇浓的侃侃而谈。 倏然间,旁人的对话灌入他耳中—— “那不是苏蔓之么,今天这个宴会有邀请她吗?” “没有吧?现在哪里还会给她发什么邀请函。” 这种属于他们上流社会的宴会,不是一般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当然也有明星能参加,可那一定是拥有着雄厚背景人脉的明星。 而众所周知,苏蔓之已经跟她唯一的靠山傅庭谦分了手。 “那她是怎么来的,难道又榜上哪个金主了?” “应该不会吧,她前段时间不是因为跟傅总分手闹自杀,搞得网上一片沸沸扬扬的么,这么快的时间内,就算她想找下家继续捧她,有几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接手?” “说得也是……” “她能被人放进来,估计多少还是看在过去她跟傅总交往那么多年的份上,别人不敢太拦着她,毕竟她自杀那事最后反而把傅总名声搞差,也没见傅总把她怎么样不是么。” 江靖北听着别人的窃窃私语,面上依旧不露痕迹跟人攀谈着,只余目光不时的扫向苏蔓之。 她走遍了宴会里大大小小的角落,视线四处搜索。 看样子,是在找人。 江靖北很快把注意力收回,继续施施然的,温润与人谈笑风生。 “江靖北——” 不久后,他身后方骤然响起苏蔓之的声音。 正跟他与之攀谈的人话语一顿,望了眼他身后的苏蔓之,十分识趣的举着酒杯,碰了碰他的,道,“有人找你,江总,那我先失陪了。” 江靖北颔首一下。 待那人笑着走开,江靖北终于侧回身,极为平淡的瞥向苏蔓之,“苏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苏蔓之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裙,一头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后,头上是一块发夹作为点缀。 她打扮得很好,可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神色却是极差,“池念在哪?” 江靖北奇怪着她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不过这句话他没道出来,而是眼神冷淡的道,“你找她又想做什么,蒋雪入狱的事,还没让你长到教训?” 那一次,苏蔓之把他跟池念算计到一起,真叫人难以理解,苏蔓之此刻怎么还有底气站在他面前。 并且,还问他池念在哪? “我不是想找她!”苏蔓之并不在乎他暗含着的冷嘲热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我找庭谦!” 江靖北淡淡讽刺的笑了下,“那你就问错人了,你找他,不应该问池念在哪,也更不应该来问我。” 苏蔓之前两天打了几个电话给他,他都不接,自此之后他就彻底失联,再也无法联系上。 倘若不是连接几天来,傅庭谦杳无音信,她去了所有他可能会在的地方,包括傅氏以及九溪湾和他名下一些公寓别墅都找不到他,她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明知道傅庭谦会参加这种宴会的可能性不大。 他通常参加什么宴会,只会是各行各业的大人物集聚在一起时,才会露面。 然而,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碰碰运气会不会看到他。 结果便是,傅庭谦果然不在。 她不知道傅庭谦究竟去了哪里,但她可以肯定,他现在一定是跟池念在一起! 于是,当望见江靖北,苏蔓之便忍不住过来。 “我只要你告诉我,池念在哪!”她紧攥的手指,指甲都陷入掌心肉里,神色铁青的道,“你不是跟她很熟吗,你不是喜欢她吗!她在什么地方,你多少知道一点吧!” 江靖北听着她种种言辞,不由失笑,一贯温润和煦的脸庞上,难得的流淌出嘲意来,“你也跟傅庭谦很熟,也爱他,可现在,你不一样还是找别人问他在什么地方?” 苏蔓之一僵,脸上顷刻就有些挂不住了。 江靖北对她事到如今还找傅庭谦做什么,没有探听的欲望。 他没有跟苏蔓之多说一句话的欲望,穿着一身温文尔雅的西装,转身欲走。 “你不是喜欢池念吗?”苏蔓之徒然出声道,“为什么这么久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这就是你的喜欢?” 江靖北身形一顿,头也没回,意有所指的道,“我不是你,所以不会做一个怎么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她装睡? 苏蔓之根本不稀罕对他解释什么,冷冷的道,“别把自己的无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分明是没有信心争得过庭谦!” 停了一下,她讥讽着,笑出声来,“也对,庭谦确实很优秀,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争的,你也的确不配跟他争女人,以你那没什么用的能耐,除了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给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她贬低他的意思,任凭谁都能听得出来。 是气愤到失了理智的无心之言,还是她想故意激他? 字里行间听起来,更像是后者。 可江靖北显然并未被她影响到什么,声音依旧淡然,“你做了很多,但好像也没起到什么效果,甚至反而还把自己喜欢的人越推越远,如此得不偿失的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会去做。” “……” “苏蔓之。”江靖北回头,看了看她,“你都跟傅庭谦到这个份上了,再怎么缠着他不放,你觉得他有可能还会回头吗?” 一个在一起七年的人,是最容易回头也是最难回头的。 而傅庭谦对她,显然是后者。 话音落下,江靖北敛回视线,面色平淡的走了开。 苏蔓之定在原地,用力咬着的唇,快把唇皮都给咬破。 他这些类似的话,上一次池念去医院找她,就对她说过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再想让傅庭谦回心转意很难。 可是她不甘心。 她还是觉得不甘心,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他一面,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样彻底跟他断了瓜葛…… 第308章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江靖北离开了苏蔓之所在的地方,转为来到宴会厅另一边的角落。 背对众人,直到这一刻,他和煦温雅的脸庞,才漫出来影影倬倬的冰冷之色。 当被人指责着无能,没有能力跟另一个男人竞争,只能把自己心悦之人拱手相让,这于每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来说,都是大忌。 不过,江靖北的不快,仅仅只存在几秒钟的时间,又接着消散。 苏蔓之根本无法理解,他对池念是怎样非同一般的情意。 他的喜欢,从来都不是一定要将她据为己有。 她若想跟他在一起,他自是义无反顾,她若不跟他在一起,那他便不打扰不强求,当她有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一定会竭尽所能。 于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从未闲过,不断交际认识更多的人,不断壮阔自己的能耐与势力。 江靖北垂眸淡雅的笑一下,把酒杯搁置到餐桌上,正欲转身,忽而听见身旁,拿着餐盘穿着黑马甲的两个人服务员在低声交谈着。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个宴会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少了一个人。” “人?” 看他茫然,另一人拍了下他肩膀,“顾家的大小姐,顾时筝啊!” 当听到顾时筝的名字时,江靖北的步子就这么停了下来,然后站在原地,两个正在谈论的服务员并未察觉什么。 “咦,你这么说我想才起来,通常举办这种宴会,顾大小姐都会高调出现艳压群芳,但今天还真没见她露过面。” 那人挤眉弄眼的道,“对吧,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顾大小姐有什么私事,或者家里有什么事,不方便过来吧?” “嗨,你还真说对了!”那人八卦的道,“我刚刚无意间听到有人说,顾氏内部好像有了什么变动。” “啊?” “听他们说,好像因为顾氏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顾大小姐的爸爸顾老爷子突然重病进了医院,情况还挺糟糕的,顾大小姐可能自顾不暇了吧。” 另外一人惊了住,“假的吧,怎么可能!顾氏要是出了什么事,顾老爷子重病入院,这些事单拎一件出来都是大新闻了,怎么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肯定是谣言!” “但说出这些话的老板们,貌似跟顾家有生意往来,虽然这些好像也是他们的猜测,可他们有这样的猜测,岂不是证明顾氏的确出了什么事?” “……” 顾氏,顾时筝……池念最好的朋友。 江靖北不声不响的听到这里,面色逐渐严肃,立马快步朝着宴会厅的大门处快步而去。 一面走,他一面拿出手机。 正想给池念拨个电话过去,然而手指落在屏幕上,又忽然顿住。 不行。 这些捕风捉影的话还未经过事实求证的话,他就这么告诉了池念委实不妥。 倘若他们说的那些是谣言,他这个电话过去会让她虚惊一场,毫无益处。 如果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必须得亲自确认了,才能告知她。 江靖北身形如风的离开宴会。 整整一夜过去。 关于顾氏,顾老爷子以及顾时筝的那些事,被人瞒得密不透风,似乎有着极大的势力压下了很多信息,令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知道的也没几个敢透出风声来,外界旁人难以得知任何确定的消息。 江靖北利用自己发展起来的人脉关系网,几经转折,多方打探,终于到了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才终于知晓部分不可言说的隐情—— …… 就快到达云城的郊外。 三人对峙而站,就那么立在马路上。 在傅庭谦的车骤然在马路中停下来后,紧随着他们的保镖看情况,立刻便把前后马路暂时封闭,没让一辆车再经过这里以免出什么意外。 当池念放在衣兜里的手机震动响起时,她怔愕着,久久回不过神,哪里还能在意到有电话打来。 她站在车门旁,就在她面前不远的,是穿着手工剪裁黑色优雅西装的傅庭谦,和身着英伦大衣外套的盛斯衍。 盛斯衍戴着斯文的金框眼镜,哪怕隔着透明镜片,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如同蛇信一般阴冷,盯得人后背一阵发凉。 “顾时筝,在哪?” 他问她。 但池念哪里回答得上来。 她接触盛斯衍接触的不多,平常看到他,他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的态度,可他给她的感觉,又绝不是那种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甚至,她觉得他的心思极其缜密,总让人有种绝对不可小觑的认知。 而此时此刻,他与往不同的模样,无端令她萌生出一种错觉。 觉得—— 这才是真正的他。 傅庭谦一头碎短的墨发被风吹得凌乱,倨傲的身形跟盛斯衍相差无两,两个气场同样强大的男人,面对面的站着。 傅庭谦轮廓立体的五官裹挟着冷鸷的寒霜,低沉的嗓音道,“她确实不知道,顾时筝在什么地方。” 盛斯衍的视线移到他身上,“顾时筝最信任的人就是池念,她在什么地方,会不告诉池念?” “她这几天都跟我在一起,知不知道顾时筝的消息,我会不清楚么?”傅庭谦从容不迫,姿态是闲闲懒懒的,可那眼神却弥漫着寡漠的凉意,唇角牵出来的弧度半含没有温度的笑意,“或者,你连我都信不过?” 风吹散了两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字眼飘进她的耳里,池念感觉自己好像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兜里的手机,还在不停歇的震动响起,那声音,忽然便有些刺痛了她的耳膜。 她大脑空白着,机械的,又是费力的,才终于从兜里掏出来。 没看来电显示是谁,她呆如木偶般的滑到接听,放到耳边,唇畔微抖,声音都有些空茫着,“喂。” “念念。”听到她的声音传来,江靖北意识到不妙,“你已经……知道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盛斯衍会来问她,时筝在哪? 她回在乡下的这几天,云城这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氏上下现在被盛斯衍掌控了,顾老爷子突发疾病,被送进医院的重症室,现在生命垂危。”电话里,池念听到江靖北缓慢的轻声说,“而顾小姐她……失踪了,此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心脏像被一双手握住,然后突然发力,又狠又凶猛地拧了那么一下。 手机从僵滞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柏油马路上。 池念胸口一痛,痛得她失了呼吸与知觉,支撑她的力量顷刻间被抽光,她双腿一软,身形晃荡—— “池念——” 第309章 这不就是囚禁吗? 巨大的信息冲击波,像当头一棒,重锤一击,狠狠敲在她的脑袋上。 池念脑海空茫,思维全无。 是怎么被傅庭谦扶住,又是怎么被他带回的云城,她毫无感知,耳边分明很吵闹,她却听不见任何纷杂的声音,世界寂静得可怕。 池念被傅庭谦送回了九溪湾。 大约一个多近两个小时后,思绪逐渐回笼。 她睁着一双呆滞的眼,望着熟悉的天花板,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脑海中,被几个大字填满。 生命垂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像魔咒一样的几个字眼,充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阵阵的钝痛又从心尖蔓延开,游荡在她的五脏六腑,让她胸口滞痛的难以喘息。 盛斯衍……! 她面色倏然一凛,浓浓的愤怒与恨意遍布了她的眼睛。 池念坐在床沿边,猛地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套上,疾步如风的朝着主卧的房门外冲去。 一楼的客厅里。 由于傅庭谦的手机关机了几天,找他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在云城,跟在乡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繁华却又繁杂,风起云涌,远没有在乡下的清闲宁静。 回到了云城,自然又得回到原本属于他的轨迹。 傅庭谦终于开了机后,找他的人蜂拥而至,络绎不绝,让他的手机以及他的人完全无法停歇片刻。 而此刻更令他心烦意乱的,还属顾时筝的事。 顾时筝的死活跟他毫无干系,可她是跟池念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人…… 压着烦乱,接完一个又一个电话,在这时,他耳尖的听见楼梯口传来动静。 傅庭谦抬起深邃眼帘。 那抹清瘦的身影如风而至,大步流星的来到他跟前。 “盛斯衍在哪?” 她哽咽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滔天怒意,红着眼眶的问他。 池念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的反应,不出他所料。 傅庭谦定定看着她,“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闻言,思绪如乱麻紧绷的池念,剧烈一颤过后,她猛然上前,双手奋力地揪住他衬衣的衣领,“你早就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早就知道她失踪了是不是!傅庭谦,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可以装得这么滴水不露!” 她不可自抑的愤怒,令傅庭谦了然了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以为,跟她待在一起的这几天,他什么都清楚,却又什么都不告诉她,瞒着她瞒到了现在。 “池念。”傅庭谦面庞凝重,轻声缓缓解释道,“在乡下的那几天,对顾氏跟顾时筝的那些事,我跟你一样,都一无所知。” 他没有撒谎。 他这几天一直跟她待在一起,没人能联系上他。 盛斯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之前,他确实不清楚云城这边天翻地覆的风云骤变,也是刚刚,他才大致知晓其中事宜。 听着他的话,池念不知道是信了他,还是没信。 她双眼通红的看着他,抓住他衣襟的手没放,失了血色的唇畔抖得厉害,身子如至冰窖一般,“那就告诉我,时筝为什么会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她爸爸呢,现在又怎么样了,人在哪个医院!” 顾氏被盛斯衍掌控也就罢了,可顾老爷子怎么会突然疾病发作入院,还生命垂危? 就连时筝也失踪了…… 她为什么会失踪? 这些一个又一个的信息笼罩而来,密密麻麻的压在池念头顶上,明明白白的告诉着她,这些每一件事都非同小可,透出巨大的阴谋。 也是,盛斯衍想吞了顾氏,这本身就是阴谋! 她一连串的问出几个问题,皆在傅庭谦的意料范围内。 他沉吟着,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的回答她,“顾时筝是在前天失踪的,失踪的原因是……她偷了顾氏公司的印章。” “她……偷了顾氏的印章?”池念震住。 傅庭谦浅浅的嗯了一声。 看她呆若木偶,他把她的手拿下来,带着她走到沙发边,按着她的身子让她坐下。 他做这些举动的时候,池念浑然未觉什么。 傅庭谦也在同时缓缓道,“盛斯衍想夺取顾氏公司的大权,做了很多的准备,这段时间他万事俱全,正准备发难,想让顾时筝的爹在合约书上签字,逼顾时筝的爹退位让权,可顾时筝把最重要的那个印章偷走了,现在她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停了一下,他站在她面前,低眸望她,“顾氏的人认印章,没有那个印章,他会名不正言不顺,顾氏公司里顾老爷子一半的心腹都不会服他。” 顾时筝偷了印章逃跑藏了起来,所以盛斯衍在找她。 这就是为什么,盛斯衍都等不及他们回到云城,在路上都要堵住他们,问她顾时筝在哪的原因? 那么显而易见,盛斯衍还未找到顾时筝。 听完他的这些话,池念的心犹如万千蚂蚁啃食着。 用了极大的努力,她才勉强维持住镇定,没让自己慌乱的失去理智,苍茫的问,“那她爸爸呢……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在什么医院?”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盛斯衍比任何人都不想顾时筝的爹出事,否则消息一旦走漏,顾氏的一些人会彻底反了他,而顾时筝的爹真的出事,是绝对瞒不住的。”他称述道,“所以此刻哪怕顾时筝的爹大半条命都踏进鬼门关,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拼尽全力把人救回来。” 死活,盛斯衍都会让顾时筝的爹吊着一口气。 可后面这句话,傅庭谦深沉的望着池念,终究没能对她说出来。 “至于在什么医院……”他停顿一下,“以免再生祸端,闹出更大的事让他无法控制,盛斯衍现在不可能让任何人见到顾时筝的爹,哪怕是我对他开这个口也不行,所以具体在什么医院,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余知道的人,估计不会超过三个。” 池念神色惊惧,骇然的动了动唇,“……这不就是囚禁吗?都有生命危险了他还要囚禁人,不允许任何人看望?” 第310章 她现在都想喝了他的血 “他既起了歹心,并且也付了之行动,现在突然有顾时筝偷走印章的事,他当然会把顾时筝的爸爸牢牢攥在手里。” 池念惊恐的很久说不出来一句话,身心皆是颤抖。 “不过不管怎么样。”傅庭谦紧接着补充,口吻低柔像是在安抚她,“顾时筝的爹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比任何人都不敢让他出事,病情若真是严重,盛斯衍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过来,这点你可以放心。” 除非,真到神仙也救不了地步。 池念满脑子都是顾时筝的事,没有察觉到,男人此刻看她的目光溢满了温柔。 最关心的这几件事都问完了,也得到了答案,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放下了一些,还是反而更收紧了一点。 顾时筝爸爸的情况固然严重,可如若连傅庭谦开口都不可能见得到,那她就更无可能了,盛斯衍跟她毫无交情,不可能看在她是顾时筝朋友的份上,就让她见到人。 或者说,正因为她是顾时筝的朋友,盛斯衍更不可能让她见人。 大脑被密密麻麻的惊天信息侵噬着,过了好一会儿后,她倏地起身。 傅庭谦拉住她,“你想去哪?” 池念双唇紧抿,面色泛着冷意,没答他的话。 “你想去找顾时筝?”傅庭谦凝着她,面庞不带情绪色彩,“还是想看望她爸爸?” 这两件,他猜不出她想去做哪一件,或者两件她都想去做。 于是刚问完,傅庭谦便又口吻低淡的道,“你自己不会找得到顾时筝的爹在哪家医院,就算你能找到,你也见不到,等过段时间时机合适,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见一面。” 池念当然想去见顾时筝的爸爸,一方面那是顾时筝的爸爸有生命危险,另一方面,是因为顾时筝失踪去了哪里,兴许她爸爸多少知道一点隐情。 她缓缓机械的侧头望着身边男人,“你会帮我?” “当然,只是得等到时机合适,我才能让你见到人。”傅庭谦顿了顿,道,“至于顾时筝,盛斯衍那边已经派很多人去找了,一旦有她使用身份证这些信息,都能被第一时间找出来,你担心她,我也可以让人帮忙找,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盛斯衍必然不费余力掘地三尺都想把人找出来,如果再有傅庭谦的帮忙,别说整个云城会被他们不留角落的翻个底朝天,就是天涯海角,他们把人找出来怕都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想着,池念却又逐渐感到一阵后怕。 盛斯衍找顾时筝,是为了印章。 如果她被找到了,那么她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而相比起顾氏落到盛斯衍手中这件事,眼下,顾时筝的安危也更令她担忧。 池念无法确定,顾时筝把印章偷走,等盛斯衍找到她,会仅仅只是拿走印章,还是连顾时筝都不会放过。 谁也无法保证,一个狼子野心的男人会不会因此而被激怒。 再有就是,她不知道顾时筝流落在外,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不测…… 池念想了很久,想得思绪混乱如麻,片刻后,她眸色倏然一冷,咬着牙的道,“我要见盛斯衍。” 傅庭谦隐隐蹙眉。 看了她冰冷又夹带着愤怒与恨意的双眼片刻,在对于顾时筝的事情上,他清楚,阻止她是没有用的。 “好,我问他在什么地方。” 他不问她还要见盛斯衍是想做什么,话落,傅庭谦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在良久以后才接通。 彼端的盛斯衍声音略有疲惫,“什么事?” “池念想见你。”傅庭谦直入主题的低沉道,“你自己过来,还是我们过去?” 盛斯衍想都没想的拒绝,“我现在没功夫见人,有事以后再说。” 池念想见他,傅庭谦才不会管他有没有空。 “你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应该不想再有更多的麻烦需要你去解决。”他冷然着,不急不缓的起唇道,“见,还是不见?” 傅庭谦此人,绝对什么不厚道的事都干得出来,尤其是为了自己的女人给他增加更多的麻烦,那简直是不带犹豫的。 盛斯衍深知此人性格,冰冷无情的口吻道,“你想清楚了吗,让她现在见我,谁都保证不了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保证在她做出什么应激或者想要伤我的时候,会不会失手伤到她。” “放心,如果有人要审判你,那一定是由顾家亲自审判,我不会让她脏了她的手。” 沉默两秒后,盛斯衍把电话挂断。 再没一会儿,傅庭谦手机里收到一条定位。 看完信息,把手机收回,他收敛神色,回身瞥向池念,低声柔和道,“走吧。” 池念面无表情,率先走在了前面。 还驻足原地的傅庭谦,有留意到她赤着一双腿,打开别墅的门就要想出去。 他只得出声叫住她,“等会。” 她浑然未觉什么,不过听了他的话,倒是停了下来。 傅庭谦快步来到她身旁,从玄关的鞋柜里取出一双驼色的短筒靴,弯下冷贵的腰身,曲着腿半蹲在她身前,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脚踝上,“抬脚。” 池念没动。 傅庭谦抬头,望着她。 乌黑的发丝垂在她脸庞边,轻抿了下唇,淡而疲乏的声音清冷的道,“我自己来。” 说着,她双腿从他跟前稍移开,自己蹲下身来,拿过靴子快速穿上。 傅庭谦看着她的动作,没吭声,沉默不语地等着她穿好鞋子后,一只大掌落在她手臂上,扶着她站直身。 车上。 依旧是傅庭谦开的车,车子正朝着盛斯衍所在的地方行驶而去。 “池念。”他深邃莫测的眸子,从前方马路中移到她脸上,“等会见到他,不要跟他发生正面冲突。” 不要发生正面冲突? 她现在都想喝了盛斯衍的血。 “你因为顾时筝跟他发生任何冲突,都没有益处。”傅庭谦深然道,“顾时筝的爹还在他手里。” 池念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住,指甲刺到掌心肉里的疼,让她勉强维持着冷静。 好久之后,才从没有血色的唇畔中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第311章 看在曾经她喜欢过你的份上 池念跟着傅庭谦,是在顾氏公司的总经办见到的盛斯衍。 顾氏…… 她以前不是没有来过。 印象中,顾氏工作氛围极好,热情,积极,向上。 而这一次,一路过来,池念能明显感知到,整个公司仿佛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每个人的脸上神情严肃无比,兢兢战战。 也许顾氏公司里的人,隐约都察觉到了顾氏即将变天,或者已经在变天了吧。 毕竟顾氏现在正被盛斯衍掌控着,即使他还没能将顾老爷子彻底逼下位,还没能名正言顺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可实际上,现在的权力几乎都握在了他手中。 区别不过是明面,或者暗中的差异。 这顾氏高层里,有多少人以盛斯衍马首是瞻的拥趸者,池念自是不可能知晓。 但从之前傅庭谦告知她的信息里,模糊可知,此时顾氏大抵分为两派。 一派是盛斯衍麾下的人,一派则是顾老爷子的心腹。 而这两派人,无疑盛斯衍那方更胜一筹,否则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顾氏的江山已然岌岌可危,再多的挣扎,兴许,终究还是难逃改名易主的结局…… 站在总经办里,池念从内到外的透心凉。 再看着那坐在办公桌后,身穿英伦大衣戴着一副斯文眼镜的男人,她从未这样如此浓烈的憎恨着一个人。 哪怕以前的傅庭谦,都没能让她这般恨不能拿刀杀了他。 盛斯衍斯斯文文的坐在位子中,靠着座椅,分明能感知到她的恨意,却不以为意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凉的朝她道,“有事直说,我很忙。” 傅庭谦听闻,朝他射过去一抹锐利如刀的视线。 盛斯衍接收到他暗含的警告,无奈摊手,“我两天没怎么合过眼,手里头的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她挑这个时候过来找我麻烦,我不说别的什么,你也总不能指望我把她当座上宾一样伺候着。” 之前没有留意,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才让人观察到,他的精神状态的确有些疲乏,眼镜片下方的眼眶边,有浅浅的青黑色。 傅庭谦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他身旁站着一个同样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秘书或者助理的男人。 接着,傅庭谦的视线转为落到身侧女人脸上,低声示意的唤她,“池念。” 池念双唇冷冷地抿着良久,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竭力扼制着想上前把那男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有些话,问起来可能压根没有必要,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问出那个千篇一律,连她自己都觉得多此一举的问题,“为什么?” 池念用力地捏紧手指,“顾叔叔赏识你,让你一进顾氏就任命顾氏总经理的职位,你到底有什么不能满足的,竟然连整个顾氏都想纳入囊中!” 盛斯衍不是傅庭谦,不会对她问什么答什么,尤其是在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的缘由上,更不想谈及。 于是他眼神阴凉,道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早就猜到他不可能说什么,实际上她也根本不在乎他回答什么,因为她对他怎么想的着实没兴趣。 她只是觉得不平,愤懑。 他忘恩负义将顾家搅成现在这个地步,让顾时筝躲躲藏藏无家可归,令她不可抑制的对这个男人充满愤怒。 也令她忍不住的咄咄逼人,唇角漫出讥讽相加的弧度,“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具戴在脸上装了那么久,撕下来的时候,你没感到有一点疼么,没有一点良心不安么,没有为自己的恩将仇报,感到那么一丝丝的内疚么?” 她意有所指的话落入众人耳中,意味深长。 盛斯衍的助理都惊讶住了。 这这这! 她也太敢说了吧?! 盛斯衍神色收敛,漠漠的抬眸,朝傅庭谦道,“你的女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损我跟指责我几句?这么做,有意义?” “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傅庭谦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把池念带到椅子里坐下,“坐着慢慢说,不着急,他的时间不值钱。” 盛斯衍的助理闻言,嘴角一抽。 向来果决狠辣雷厉风行的傅大总裁,怎么突然给人一种色令心智的错觉? 要知道,盛斯衍现在最紧迫,最宝贵的正是时间。 算了算了,这位傅总惹不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池念说完那番嘲讽的话,盛斯衍神色未变,她没能从他神情上看出哪怕一点点的动容。 果然,能恩将仇报的黑心男人,都是狼心狗肺普遍比较冷血无情的,想利用他一点内疚来对顾家心慈手软一点,实在艰难。 傅庭谦倨傲冷贵的身姿,笔挺的站在池念身旁。 池念坐在椅子里,双手搁到办公桌上,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徐徐凝声道,“我知道现在没有几个人还能阻止你想夺得顾氏的决心,你找到时筝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你想要的不过是她手里的印章,等你得到印章,可不可以……” 顿了顿,她隐忍不发,维系着冷静,“可不可以放了她跟顾叔叔?” 她没有能力防止顾氏的命运,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企图说服盛斯衍,保证顾时筝跟顾老爷子的安全。 盛斯衍透过眼镜片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她,三秒钟后,缓缓抿唇笑了,“不可以。” 池念心头一滞。 果然…… “看在顾叔叔曾经赏识过你,提拔过你的份上。”她没露出慌乱,唯有明亮的瞳孔愈发的含着冷意,“也看在,曾经时筝喜欢过你的份上……你不念恩情,能不能稍微念及一点旧情?” 立在她身侧的傅庭谦,低眸望着她白到没什么血色的脸,从始至终几乎都默不作声着,像个旁观者,若非气场强大身躯卓越尊贵叫人无法忽视,仿佛都没了他这个人。 盛斯衍似笑非笑,那藏在眼镜片底下的眸色,忽然叫人辨不清情愫来,抿唇不语着。 他不答话,池念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盛斯衍这个人,心思缜密,跟傅庭谦一样高深莫测难以揣度。 不过,既然他没有立刻拒绝,是不是代表着还有余地? 第312章 谢你不娶之恩 总经办里,气氛寂静而诡谲。 她慢慢又道,“在她身边什么样的诱惑没有,可她谁都不爱,谁也不要,唯独对你一片你赤子之心,你是第一个被她那么喜欢的男人。” 现在再提起顾时筝多么喜欢过这个男人,事实上,池念只觉讽味太浓。 盛斯衍害得顾氏乌烟瘴气,害得她失去属于顾大小姐的一切骄傲,害得她如今流落在外像一只丧家犬一样的躲起来,更害得她爸爸命悬一线却无人探望,还谈什么喜欢? 可为了顾时筝父女的安全着想,池念却不得不从这一方面,稍微试图撼动这个男人冷血无情的心。 但愿他,还能有那么一点点的于心不忍。 池念用力地咬下唇,“就在看在这份难能可贵的痴情份上,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放了他们父女,给他们父女一个新的生活。” 她的话音落下,好久盛斯衍都没接她的话。 不确定他在想什么,池念不急着催促,静静等着他的答复,唯有一双落在桌面上的手指,在不自觉地越攥越紧,彰显出她的紧绷之意。 “傅总。”终于,盛斯衍逐渐出了声,却是看向傅庭谦,话也是对他说的,“是你的女人天真了,还是你给她灌输了我很天真的假象?” 傅庭谦凝眸朝他扫去一眼,寡漠起唇,“你不是天真,你是愚蠢。” “……” 盛斯衍无话可说了。 他们就那么打了个意味不明的哑谜,然后皆在沉默。 池念蹙眉,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能给个具体的痛快话?” “我放不放过顾时筝父女,跟你无关。”这一次,盛斯衍终于回了她,懒懒的道,“你管得有点多了。” “她是我朋友,我管不管得多,还轮不到你来定义。” “朋友又如何。”他的眸色跟镜片一样,泛着冰冷的色泽,“难道看在你跟顾时筝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得给你一个我会放了他们的保证?” 池念冷冷道,“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保证,你的保证我也不稀罕,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要那么赶尽杀绝,不肯给他们父女一个新的生活,连过去她对你真诚一片的情意都不念?” “放虎归山留下后患,不是我的行事作风。”盛斯衍漫不经心的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道,“我要么不做,做就是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池念听着这几个字,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惊愕的瞳孔都在收缩,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忙道,“能留下什么后患,难道你还怕有一天他们会重回顾氏,把顾氏重新夺回去?” 盛斯衍喝完咖啡,又把被子重新搁回办公桌上,斯文又冷淡。 那副眼镜好似是他的保护色,让人完全无法通过镜片看到他眼中深处,更无法洞穿他的内心,只听他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盛斯衍,用你脑子好好想一想,顾叔叔他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而时筝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也只有这近几个月才进公司!”池念咬牙,“你告诉我,一个年事已高力不从心的老人,一个刚入职场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这两个人有哪一个,翻得出风浪有能力再从你手中把顾氏夺回去?” 如果有,那今天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景象! 盛斯衍依然还是没得商量,翘着腿,十指相交的双手放在办公桌上,“那也不能放了他们,哪怕之后他们的威胁已经无足轻重,可我是个不能允许哪怕有一点威胁存在的人,要么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要么永远把他们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会相信他们没有威胁。” “盛斯衍你不要逼人太甚!” 池念倏地拍案而起,那愤怒的力道,令他办公桌上咖啡杯里,还没喝完的咖啡晃出涟漪。 她怒不可遏,清亮的双眸好似在喷火,像随时都会冲过去跟他拼命。 盛斯衍示意着傅庭谦,“你再不管管她,她就要动起手来了。” 傅庭谦眉宇微蹙,淡漠又矜贵,暗含犀利的黑眸扫向盛斯衍,“你他妈就不能少说两句?” 盛斯衍这透出来的含义,不是死,就是被他囚禁的命运,完全精准踩在池念的雷点上,一碰就要炸。 还想他管? 她以前跟他对着干,他再混账的时候都没对她说过要动顾时筝,因为顾时筝于她,那是跟自己的命一样重要的人。 盛斯衍冷凉的低吟浅笑,垂眸不再说话了。 而池念则就那样站着盯住他,盯了他很久,那眼神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寸寸剜他血肉,片片将他凌迟。 可盛斯衍视若无睹,她如何愤怒与憎恨,他毫不在乎。 池念攥紧的双手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着在尽力平息怒火。 她不害怕自己怎么得罪他,却害怕她不管不顾闹了以后,他会转头把不痛快撒在顾时筝爸爸的身上。 良久之后—— “盛斯衍。”池念再度开腔,勾起弧度净是冷然,“如今看来,你的心也还没黑到彻底跟丧心病狂,起码,有一件事,你做得特别对。” 傅庭谦跟盛斯衍的视线都不由望向她。 “时筝追了你那么久,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你,但你从来没有答应。”池念唇角弯出笑弧,极致的嘲弄又极致的讽刺,“如今——” 她一字一顿,又静又冷,“谢你不娶之恩。” 最爱的男人却是豺狼虎豹,图她家财,夺人权势,逼得她颠沛流离,连她爸爸都重病入院危在旦夕。 时筝她……得有多痛苦? 她知道她爸爸已经重病入院的消息吗? 倘若不知道,那现在还好一些,可假如知道却不能出现,那又得多煎熬奔溃…… 池念心如刀割,不想亲者痛仇者快落了别人的眼,用力的逼退回红红的眼眶边打转的酸涩,话音掷地后,转身即走。 傅庭谦面色微凝,在她转身时,伸手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把她带走。 然而,他的手刚落在她手臂上,就被推开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他怔住。 “傅庭谦。”站在他身侧,她背对着他,声音哽咽而沙哑,“我以前问了你几次,几次你都不肯告诉我是不是盛斯衍想对顾氏下手,你到底在顾忌着什么呢……是因为盛斯衍是你朋友,还是你也期待着顾氏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 “那……今天这个局面,可否令你跟他一样满意?” 第313章 她……伤心了 一席讽刺的话语落下,池念迈开步伐,清瘦的身体透出一股无形的韧劲,踽踽而行。 傅庭谦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总经办的门,双腿如被施了法,定在原地一动没法动。 她……伤心了。 因为他曾经的知而不言。 他的隐瞒造就了顾家现在这个局面,所以她在怪他。 “盛斯衍!”傅庭谦蓦地回头,英俊脸庞淌出阴鸷,“你他妈想要顾氏就要顾氏,有必要搞得顾家这么多事出来?” 不知是由于什么,盛斯衍的脸色也变得奇差。 他唇畔冷抿着,好一会儿后才道,“原本是可以没有这么多事,可谁能预料到顾时筝的爸爸突然重疾发作,顾时筝会把印章偷走。” 她不偷印章,很多事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顾时筝偷印章你会想不到?”傅庭谦掀唇,含着嘲讽,“有人觊觎她家公司,公司都快要落到别人手里了,她会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干看着顾氏易主?” 明知傅庭谦是被池念甩了冷脸,火气无处宣泄只好转头撒在他这里,盛斯衍却出奇的并未感到有什么。 或者,此刻涌聚在他脑海中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傅庭谦此时的不爽。 盛斯衍靠背座椅,双手搭在办公桌上,视线若有似无的不知在看什么,道,“所以,问题奇怪就奇怪在,顾时筝是怎么知道想对顾氏动手的人是我,又是怎么刚好在我准备动手的这两天把印章偷走了?” 傅庭谦骤然联想到,曾经他给池念透露过那么一丝半点的讯息,但那点信息内容,跟盛斯衍并无直接关联。 不过,若是顾老爷子因此多了个心眼,生出了什么警惕不是不可能,可依照顾时筝爸爸那把昏头昏脑的年纪,能怀疑到盛斯衍身上什么事? 傅庭谦精锐的眸子打量着他,“这段时间,你没有看出来,顾时筝兴许已经在怀疑你了?” “看不出。”盛斯衍淡淡道,“她就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非说有什么异常的……” 停了一下,他蹙眉摇头,“算了,这点事跟她怀疑我没有关系,不提也罢。” 他的欲言又止,令傅庭谦不由多斜视了他两眼。 从盛斯衍晦涩难言的脸上,他隐约洞悉出了什么猫腻,眯了眯眸,“你跟顾时筝,有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意外而已,小事。” 盛斯衍绷着面色,摆明不想多谈。 傅庭谦冷贵的身躯站在那儿,五官神色淡漠无比,眼神却有隐隐的意味深长。 他暗暗猜想,这所谓的意外竟达到盛斯衍不想谈及的地步,那这事……可真够“小”的。 但盛斯衍不说,他也没兴致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既已准备万全,想必那印章也早就落在你手里,就等着你拿了合同给顾时筝的爹签字盖章了。”顿了下,傅庭谦黑眸瞟他,紧接着又漠然的道,“那么重要的印章,你是故意放在随处可见她的视线内了,还是你太无能了连个印章都藏不好?” 就算提前没能预料到顾时筝会有偷印章的心思,可依照盛斯衍这般谨慎的作风,做事肯定会防范于未然,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轻易碰到印章这么重要的东西。 “事实是,顾时筝还是把印章偷走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盛斯衍摘下眼镜,抚了抚疲惫的眉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她。” 这自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找到顾时筝,等盛斯衍夺回印章以后,关于顾时筝的命运…… 傅庭谦沉吟片刻,凉凉的睨着办公桌后的人,“你想要的不过是顾氏而已,也让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必要斩草除根,给顾时筝跟她爸爸一条活路吧。” 素来对他的所作所为心如明镜却睁一眼闭一眼的傅庭谦,会有为顾时筝一家说话的一天,这简直令盛斯衍略有惊诧。 不过意外了片刻,他逐渐又明白了什么,“因为池念,你想让我放了他们?” 盛斯衍想拿顾时筝怎么样,原本这跟他没什么干系,可碍于顾时筝跟池念的深厚友情……对池念心意今非昔比的他,若再这般漠视,怕是真会寒了她的心。 而他原以为盛斯衍只想要顾氏,不会动顾家的人一根毫毛。 可盛斯衍显然比他预料中更狠一些。 傅庭谦冷沉的扫视他,“池念说的没有错,等得到印章以后,顾家的人不会再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就算顾氏公司内还有顾老爷子的心腹,他们也斗不过你,你又何必再去费心永除后患。” 盛斯衍阴沉着,须臾后才道,“我可以不动他们的命,但他们父女,必须活在我的视线里,让我随时都可以看到。” 连池念对此都尚且愤怒,更别提顾时筝跟她的爸爸。 哪里有人会接受得了,未来的人生要活在一个夺走属于他们一切的人的眼皮底下。 这是监视,也是圈禁。 失去了一切已经足够悲哀了,未来的人生连自由都失去了,那是悲中之悲。 傅庭谦俊脸微微凝色,唇齿凉薄的道,“就不能放了他们,让他们去过属于他们全新的生活?你若是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对你造成什么麻烦,可以把他们安排到偏远的国外,永远都不能回云城。” 他自觉把顾时筝父女流放到国外,是对顾时筝父女,也是对盛斯衍双方都有利的不错提议。 然而盛斯衍还是坚持着那三个字,“不可以。” 此般固执且没有回旋的余地,反倒令傅庭谦对他不禁又多了几分审视。 静默片刻,傅庭谦倏尔撩唇笑了,点头,“行,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多费唇舌,不过——” 办公桌后的人静待他说下去。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们各退一步。”傅庭谦接着道,“你可以把顾时筝父女放在你眼皮底下,但你绝不能动他们一丝一毫,并且让池念有随意看望他们的自由。” 第314章 但,她信不过他 盛斯衍蹙了蹙眉,眉宇间溢出了犯难。 “别说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傅庭谦薄唇轻翘,漠然如斯,不容置疑的道,“否则,将来我们什么都没得谈。” 思量着他话里透出来的信息。 五秒钟后,盛斯衍终是妥协,“行,只要他们都安安分分的不生事端。” 能在盛斯衍的固执里,为池念争取到这份权益,也保证了顾时筝父女的安全,傅庭谦算是尽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再多的要求,盛斯衍绝不会再答应。 而对傅庭谦来说,他总不可能为了这事,就跟他反目成仇心生嫌隙。 如今的盛斯衍,也远不再是曾经那个羽翼未满,仅仅只是顾氏的总经理跟帝爵老板那么简单。 同样身居高位的人,能维持着平和共处自是最好的,不然因为这些事闹了翻脸,无疑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的结果。 显然,盛斯衍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可以答应这些在他可接受范围内的事。 话已至此,傅庭谦没有再留的必要。 双手抄进滚烫得体的笔直西裤里,转过冷贵身姿走到办公室的门口边时,他忽然又是一顿。 微微侧头瞟向办公桌后的男人,他倏尔勾唇,勾出别有深意的弧线,“其实我有点好奇,顾时筝追了你那么久,论她自身各个方面的条件来说,有这样一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女人追你,你难道没有一点心动过?” 盛斯衍掀眸,“你也抗拒不了?” “这个任何男人当中,不包括我,我对她那类型欣赏不了,她也不是我喜欢的那款。” 顾时筝像骄阳,热情、奔放、大胆、极度高调又极度的扎人眼球,总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傅庭谦着实对这类型半点不感冒。 他更喜欢宜家宜室,温温静静又有点韧劲,还带着一些小聪明的,比如——池念。 虽然以前常常会被她气得半死,但现在想想又觉得很有意思。 傅庭谦剑眉微挑,“不过顾时筝那款,应该是你喜欢的?” “我不会喜欢她。”盛斯衍瞬间沉下脸色,阴冷的道,“永远不会。” 有的人,总在用“绝对”“永远”这样的几个字眼,来宣誓着自己的决心。 可殊不知,有时这样的字眼,落在别人耳中则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催眠。 没再吱声,傅庭谦噙着一抹微不可察的轻笑,走了。 傅庭谦一走,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盛斯衍闭了下眼睛,敛去眼底的翻涌之色,再睁开时,又是一片平静且疲倦的模样,开口吩咐身旁的助理,“让人跟着池念,看她近期会去什么地方,还有注意她银行转账记录,顾时筝失踪前什么都没带,身上不会有多少钱,她应该会想办法联系池念。” 助理试探问,“要不要直接监听她的手机?” “不用。” 监听手机虽有必要,可这种隐私被人窥探,傅庭谦知晓以后,少不了又是一通麻烦。 …… 傅庭谦在盛斯衍的办公室耽搁了不少时间,待他一路笔直的出了顾氏来到外面,他皆没见到池念。 显而易见,她已经走了,没等他。 这个时候,她会去哪呢? 回九溪湾? 不太可能,此时的池念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必然在想办法找顾时筝。 可她没权没势,人脉圈子不比他们,她想找顾时筝无异于大海捞针。 傅庭谦站在外面的马路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翻出池念的号码给她拨过去。 但,电话响了几声,紧接着被对方直接掐断了。 他眉宇微拢,又拨了第二个电话。 这一次,依然响了两声就被挂断,再打,手机里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傅庭谦就这样烦郁了,放回手机,扯了扯衣襟,黑眸都是狂暴之色。 他好不容易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成想,他竟在顾时筝的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傅庭谦简直郁结得不行,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只是不知在骂盛斯衍干的这些破事牵连到他,还是在骂当初隐瞒着她的自己…… …… 江靖北接到池念的电话,直到见到她人时,他仍旧倍感意外。 他着实没想到,她居然会过来找他,并且就约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厅。 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再碰过面。 虽然关于顾家那些事,他是第一个通知她的人,但在电话里联系,总跟现实见着她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而池念精神状态极差,面色惨白如纸,看不到什么血色,整个神经似乎绷得很紧,让他在讶异了须臾后,不由有些担忧着。 江靖北迟缓的出声问她,“念念,你还好吗?” 池念视线低垂,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我没什么事。” 似乎……顾家的事,比他想象中对她的打击更大。 江靖北望了她很久,对所有面貌并未完全看清的他,即使想安慰她,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安慰起。 犹豫着,他问,“顾家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池念点头,“不能再糟了。” 当初傅庭谦跟她说顾氏迟早会易主,顾时筝会落魄街头,她不是没想过他会一语成箴。 她也不是没做过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 可是当初她以为,最差的情况无非就是顾氏落到别人手中,顾时筝跟她爸爸至少安然无恙,哪怕他们失去了顾氏,起码还有她在,她可以在物质生活方面给允他们所有的帮助。 然而如今,哪点还跟安然无恙沾上边? 江靖北心里了然,这个时候她约他出来,必然有事相求。 他直入主题的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池念猛然抬眸凝视他。 江靖北温声道,“尽管说吧,不用觉得为难。” “你应该有很多人脉关系……”池念用力咬着唇,艰难的咬得唇皮都快破了,可最终还是顾不得太多,定眸道,“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或者让人帮找找,关于时筝的消息?” “当然可以。”江靖北想都没想的一口应许,顿了一下,末了皱眉问,“傅庭谦不帮你吗?” 提及傅庭谦,池念又暗淡的垂下眸子,“他帮。” 但,她信不过他。 顾时筝被找回来以后,会是怎样的结果,通过盛斯衍的那些话再明白不过。 而傅庭谦跟盛斯衍是一丘之貉。 所以这两人不管谁先找到顾时筝,于顾时筝来说都不是好事,因为傅庭谦找到,等同于盛斯衍也会知晓。 第315章 池念,够了! 池念不仅找了江靖北帮忙打探消息,还找了唐修怀。 唐修怀有一定的人脉圈子,稍稍了解了顾家现在的状况后,对于池念的求助,他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他们能在这时出手相助,她心中无不感激。 一前一后见完两人,道了谢,池念又去找了一个较为有名的私家侦探。 拿出一笔不小的酬劳,她放在桌上,“这是定金,只要能帮我找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事成之后还有尾款。” 三十多岁的男人,拿起信封里的那一沓现金,大致的数了一下,十分满意的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找到关于顾小姐的消息。” 池念凝眉,踟躇问,“如果有消息,你们不会再把信息卖给第二个人吧?” 男人笑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这行最讲究的就是信用,关于顾客的所有隐私和委托内容,我们自当保密,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就算有人来威逼利诱,你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请你相信我的职业操守,做我们这行,得罪人是常有的事,如果这么容易就把顾客的信息透露出去,那我们早就干不下去了。” 但他们以前没碰上傅庭谦跟盛斯衍这两个人。 不管心中如何忧虑,听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池念多少放心了一些,“那麻烦了,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她起身,在男人的目送中,离开这个隐秘的地方。 办完这些,至于其余一些认识的有人脉的人,池念没敢再求助。 一是因为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麻烦别人这种事,二是因为旁的什么人,她也不敢把顾家的消息告知出去。 所以她只敢相信相识已久,并且熟知的江靖北跟唐修怀和这种有职业操守的私家侦探。 不知何时,天已经暗下去。 马路边。 夜幕笼罩了整个天际,华灯初上,凉风习习。 这座城市,好像一到了晚上,就像一头沉睡的猛兽骤然惊醒,繁华,奢靡。 池念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七点左右。 不早不晚。 对于朝九晚五的大多数人来说,现在不过刚结束一天的疲乏抵至家中;对于习惯行迹于夜里的人来说,这个时间不过才刚刚开始。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想了想,池念拦了一辆计程车,又转为朝着另一个目的地前去。 而她不知,就在她方才站的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尚慕—— 从顾氏离开,便彻底跟她联系不上的傅庭谦,在不久前接到她来找了私家侦探的消息,于是他赶了过来。 可看着她站在马路边,他却没有上前劝她的勇气。 傅庭谦讳莫如深的抽着烟,从后座窗口,望着计程车绝尘而去。 开车的程司机试探地道,“傅总……” “跟上她。” “是。” …… 这一晚,池念又连接辗转了几个顾时筝曾经常跟一帮富二代,或者跟她去过的娱乐会所,期盼着顾时筝会在这些什么地方,留下一点什么消息或者踪迹被她寻觅到。 然而,不论她找了多少个地方,最终结果,皆是一无所获。 心灰意冷的疲乏蔓延在她的四肢百骸,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的她,到了现在,体力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从一家歌声鼎沸的夜总会出来,那吵杂的环境与糜烂的氛围,令她极不适应的头晕脑胀。 来到外面一颗树下,池念一手撑着树干,借由树身支撑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一个穿着骚气,一脸花花公子哥模样的男人过来,“姑娘,喝醉了么?” “你看我哪点像是喝醉的样子?”池念心情不佳,脾气正是暴躁的时候,朝他冷冷扫去视线,没什么好语气,“走开。” 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夜总会,“你不是刚从里面出来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舒服,真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 扔下这三个字,她收回手,转身即走。 然而那人即便遭了她冷脸,也还不罢休,跟了上来,嬉笑道,“姑娘,我是好人,你要相信我没什么恶意,我就是看到你刚从夜总会里出来不太舒服,想关心关心你而已。” 池念斜视过冷漠的目光,“坏人的脸上,也不会写坏人两个字。” 他一阵哑口无言,然后无辜眨眨眼,“我真的是好人,你可以不信别人,但可以完全信我。” 池念没再搭理他一个字。 即使她态度冷得像块冰,一身骚气的男人也孜孜不倦跟着,“我车就在旁边,不介意的话,告诉我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滚!” 这一次,没待池念做出什么反应,蓦然而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压抑着暴戾的因子。 骚包男人只觉背后一凉,还没等他回头看清说出那个字眼的男人是谁,一抹疾步而来的黑影,带着一阵风从他身旁刮过。 接着,走在前头的池念,被一道颀长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骚包男人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脸的不好惹,他眼力劲极好的举着双手,讪讪道,“原来是名花有主了啊,sorry,打扰了,我这就滚,马上滚。” 说完,他挂着讪笑后退几乎,立马掉头急匆匆的走开,好似生怕惹上麻烦。 虽然其余两人貌似压根都没在意他。 池念抬眸望着阻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动了动干涩的唇,“你让开。” 傅庭谦低眸,注意到她大概由于一天滴水未进,加之天气干燥,都令她唇皮不仅白,还干的起皮。 他胸口莫名有些疼,有些不忍,低低的嗓音道,“跟我回去,嗯?” 她情绪不高不低,“现在还早,不着急。” 还有两个地方,她需要再去看一看。 “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哪里还早?”傅庭谦压着声线,像哄着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般,又温又有耐性,“跟我回去。” “你不用管我。” 淡淡的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她越过他身旁就要走。 “池念,够了!” 第316章 我的天平,是倾斜向你 傅庭谦骤然侧身看她,禁不住直白的道,“你找的这些地方,早就不知道被盛斯衍的人翻过多少遍,你再去多少个顾时筝以前的地方都是徒劳。” 话音灌入耳里,池念身形一僵。 其实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也该知道—— 她都能想得到要来这些顾时筝曾经常来的地方,盛斯衍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倘若顾时筝真会在这些什么地方留下信息,那必然早被盛斯衍搜刮个干干净净,哪里还会有什么消息线索,等着她来找? 然而,纵然心里再明白不过这么浅显易懂的事实,她却仍旧不死心。 池念心里暗暗想着,盛斯衍的人对顾时筝不是十分了解,也许他们会粗心大意,也许顾时筝会留下只有她们两人才能懂的消息。 抿了下唇,她睫毛都没动一下,看也不看跟前男人,“不管是不是徒劳,我都要去看一看。” “池念——” “傅庭谦,你别管我!” 如果是其他什么时候,他可以不管她。 但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 看她独身一人形迹在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想上前搭讪纠缠的男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像刚刚那种没有乱动手脚的还好一些,有些喝了醉的男人,比狗皮膏药还要烦人。 虽然每一次在他看到了以后,刚想出面替她解决麻烦前,她总有办法率先甩掉对方,没让人对她做出什么非分举动。 不过即便如此,他浑身的暴戾因子仍旧在上蹿下跳的流动。 可想而知,每当她前脚刚走,后脚傅庭谦便忍不住让他的保镖把那些但凡纠缠过她的男人,一个一个揍了遍。 凌晨十二点多的风,凄冷又萧瑟。 两人对立而站,傅庭谦深黑眸子比这夜色还浓,“池念,且不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多危险,你需要喝水,需要吃东西,需要睡眠。” 她冷淡的道,“你多虑了,我撑得住。” “每个人身体里的能量是有限的,你现在还撑得住,很快你就会撑不住了。”傅庭谦刚毅有型的五官萦绕着浅浅的柔和,“跟我回去,明天再找,行吗?” “当初你不肯告诉我想对顾氏动手的人是谁,那是你的自由与本分,你没有那个义务一定要告诉我。”声音愈发的暗沉沙哑,池念道,“但是你也不能来妨碍我现在想做什么,去做什么……傅庭谦,你不能来阻止我。” 她没有一句责怪他曾经的隐瞒不肯告知,可依然叫人感知到,此时横在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沟壑。 面对他,她平静又淡漠。 毫无色彩起伏的模样,好似这段日子他们处过来的和美打闹,都成为了并不真实的错觉。 傅庭谦说不上这一刻具体是什么心情,大概是陈醋在他胸腔里被打翻。 他眼眸微微闪烁着异样,“顾时筝对你来说,已经重要到不吃不喝不睡,连自身的危险都顾不上的地步了么?” 他问她,即使他清楚,这是一句废话。 “我跟她,从不到十岁相识到现在。”池念挺直了背脊,清冷的望着他,徐徐哑声道,“从我还是家庭美满温馨,到后来父母婚姻破灭,我寄人篱下,再到出国三年回来跟你结婚,又到三年多后我们离婚……傅庭谦,你以为,这一路是谁陪着我过来的?” 多少辛酸苦辣,顾时筝对她的漫长陪伴,是她亲生父母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曾达到的。 包括他。 池念闭了闭眼睛,深吸气,然而每吸一口气,都感觉难以喘息的窒息着,“相比起她曾经给过我的帮助与支撑,我现在能为她做的……根本微不足道。” 喉结滚动了一下,傅庭谦极不是滋味,默了片刻,低低的开腔,“抱歉,我不该说那句话,我只是……” 微顿。 他后面没有完全说出来的话是—— 他只是有些吃了一个女人的醋了。 池念心弦紧绷,未有察觉男人的异样流露,像是也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自言自语般的,她忽而垂眸,冷幽一笑的勾唇道,“她长这么大就没受到过什么委屈,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用度没有一样不讲究的,哪里受了一点伤流了一点血她都能哭个半天……” 兴许是这整整一天来,从早到晚被巨大的信息压着,那些堆积在她胸口里没能发作的情绪,一旦堤坝决堤,就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扼制不住的崩溃与无助。 池念身子抖如筛糠,双手无力的捂住脸,慢慢蹲下身,嘶哑的声音飘散出来,“在她发生这些事情之前,我在干什么呢?我没能陪在她身边,没能给她什么帮助,对她正在面临的一切一无所知……” “……” 说着说着,眼眶边在逐渐凝聚着酸涩的湿润,“而现在,她一个人颠沛流离在外,我不仅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连她现在是死是活,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受伤都不知道……你叫我这个时候回去,我怎么回去?” 逃离在外,得小心谨慎隐藏踪迹,防止会被人找到的顾时筝,肯定不敢用但凡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一切东西。 那她现在会住在什么地方,身上的钱够不够,有没有离开云城,又面临多少未知的危险……池念想都不敢想。 傅庭谦倨傲身型站在冷风中,路灯从他身后方投射而来,将他的剪影拉得很长。 他的影子,完全把她整个蜷缩下来的身子笼罩在内。 就这样逆光而立的站了好一会儿,他神色覆盖在一片阴翳里,晦暗深沉。 她不知道,在她心疼另一个人时,他在心疼她。 “我不劝你回去了。”须臾,傅庭谦淡淡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把她捂住脸的手拿开,定定温浅望她,“你接下来还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一起。” “不……” 她怔忡着,刚发出一个音节,他便阻断她,“就当是我为你跟顾时筝尽一点绵薄之力。” “……” “你如果担心我跟着你,知道了顾时筝的什么消息会转头告诉盛斯衍,那你完全不必有这样的忧虑。”他浅浅淡笑,“在盛斯衍跟顾家之间,今时今日,我的天平,是倾斜向你。” 池念将信将疑的看他。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等找完了剩下几个你还想找的地方,你就跟我回去。”傅庭谦手指挽起她耳边的发丝,别到她耳后,“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不吃不喝迟早会倒下去,你也不想什么都还没帮到顾时筝就自己先倒下了。” “……” “只有养足了精神与体力,你才能去做更多的事。” 第317章 无头苍蝇一样,寻不到方向 傅庭谦最后的那句话,池念听进去了。 他说的对,她得有足够的精神与体力,才能去做更多的事。 于是,在定下思绪,咬牙坚持着找完最后两个地方,依然还是一无所获后,池念终于老实的跟他回了九溪湾。 他们回到九溪湾时,夜已经很深。 回来之后池念才发现,在年前被她遣散的云姨,此时也待在别墅里。 傅庭谦解释说,“你的饮食起居总要有人照顾,云姨在这里待得久,还是让她回来照顾你更方便些。” 原本她打算,从外婆家回来,就另寻房子的。 可眼下,不论是继续住在九溪湾,还是云姨继续担任这个别墅的保姆,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没有多余的心力纠结。 池念点了下头,没多言其他。 她在餐桌边喝了一碗云姨温好的粥,菜一口没动,随之便转身上楼,没过多久,主卧的灯被熄灭。 云姨从二楼轻手轻脚的下来,看到傅庭谦还在客厅的沙发抽着烟,走过来问,“先生,太太已经睡下了,您还不去睡吗?” “我还不困。”傅庭谦抬了抬手,“你先去休息吧。”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三点。 云姨打了几个盹才等到他们回来,早就熬不住了,“那我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嗯。” 云姨在客厅跟二楼的走廊都留了壁灯,很快便去了属于她的房间。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傅庭谦一人。 寂静在空间里散开。 傅庭谦在沙发里坐了很久,星星点点的烟蒂明明灭灭的,而此时刻印在他脑海中的,是池念那些顾时筝陪伴她人生每一个重要节点的话。 显而易见,顾时筝对池念的重要程度,绝非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心里很醋。 无可抑制的吃着醋。 不过由此也令他明白了,顾时筝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什么事。 否则,那对池念的打击,会伴随着出事程度的大小,而决定是否会是毁灭性……也意味,他曾经的隐瞒导致现在弥漫在他们中间的隔阂,将永远无法抹消。 傅庭谦眸色一暗,倏地凛冽起身。 将一支还没抽完的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捻灭,他收紧了下颌,随手抄起外套,快步朝着玄关门外快步而去。 …… 池念强迫自己,勉强睡了四个小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的天渐亮,她再也躺不住。 掀开被子,从衣帽间里取出一套干净休闲的衣服换上,随便洗漱了一番,拿过橡皮筋把头发随意的扎起,抄起梳妆台上自己的车钥匙,接着打开房门出去。 一楼。 昨晚睡得晚,云姨也就起得比平常更晚了一些。 她刚刚睡醒,正哈欠连连着,听见从楼梯间传来的动静,“太太?” 这么早的时间,池念却穿得整洁。 “您现在就要出门吗?”云姨忙道,“可是早餐我还没做的……” “不用做我的早餐,我不饿。” 留下这么一句话,池念疾步匆匆的下楼,到玄关处换了鞋子推开大门。 云姨忙嘱咐道,“那你在外面也要记得吃啊。” 她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云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门外,池念正欲往自己的车走去,没成想,别墅外面站着一个人。 是有段时日未见的云莫。 她依旧还是那头利落的短发,黑西装黑西裤,简单又干练,即便有段时间没见,也没什么改变。 “池小姐。”云莫上前来,跟她打了声招呼,道,“傅总猜到您可能很早就会出门,所以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得让我继续跟在你身边。” 池念瞬间了然了傅庭谦的意思。 现在想想,昨晚她一个人出入那些纸醉金迷的地方,确实是危险了些。 不过,池念还是犹豫了一下。 “池小姐,请你不要拒绝。”云莫看得出来她的迟疑,接着无奈道,“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傅总交差,你也可以放心,他只是交代我过来保护你,没其他什么吩咐。” “……行吧。” 她跟云莫有过一段日子相处,是信得过的人,有一个身手不错的人在身边,对她也是一种安全保障。 池念道,“我们走吧。” “好,我来开车。” …… 一连三天过去,池念每天都和云莫早早出门,吃的东西都是在外面随便将就。 除去睡觉时间,她每日每天的在外面晃荡,去过每一个顾时筝和她曾经去过的地方。 比如游乐园,水族馆,咖啡厅,美容院,景区……甚至就连她们一块去过的几家电影院她都去找了。 结果,都是失望而归。 不管她如何寻找,用心去看,依然没有发现什么踪迹或者消息。 其实她也早做好什么都寻不到的心理准备,毕竟顾时筝当时的情况,未必有时间跟机会给她留下什么消息线索。 只是,江靖北跟唐修怀以及私家侦探那边,几天过去也未有消息,甚至连盛斯衍跟傅庭谦那边都毫无动静,傅庭谦在让云莫过来负责她安全以后,没再露过一面。 她心中惴惴不安,愈发慌乱无法安定,明知自己去找的那些地方是白费功夫,也还是抱着一丝丝类如侥幸的希望。 可现在,能找的地方她都翻了个遍…… 坐在秋千上,池念双手抓着铁链,茫然的望着这所她曾跟顾时筝一起就读过的中学,脑子里紧绷的铉,好像到了这一刻突然就断了。 思绪空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不到方向。 云莫在她身旁不远,想说话,可又不知能安慰什么,只能一语不发的默默站着。 最终,是一道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池念从呆愣中猛地拉回神。 她慌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来电。 怔了一下,她还是划过接听,“喂?” “你好,是池小姐吗?” “我是。”对面是一道男声,池念忙问,“请问你……” “哦,是这样的,你之前在网上向我们公司投了简历,约好的这几天面谈,但现在都没见到你人,请问你是有事不能来了吗?” 第318章 一人一条,世间仅此两条 池念早将面谈的事忘到九霄云外,若不是对方打电话过来提醒,她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 “抱歉。”呆了一下,这个跟顾时筝毫无关联的电话,让她提起的那颗心,又悄然失落着,“我最近有些个人方面的私事需要处理,暂时不去你们公司了。” “这样啊,那好的,打扰了。” 电话挂断,池念暗淡着,拿着手机双手无力的垂放在腿上,刚过了两秒钟,一个微信提示声接着响起。 池念没心思再去理会旁的什么事,但无意间瞟到发信息来的人是唐修怀,她灰暗下去的眸色瞬间又恢复了清亮。 唐修怀发来的是一张照片,配上一段文字,“这条手链有点眼熟,我以前是不是见你在什么时候戴过?” 照片上,是一条镶嵌着钻石的手链,款式别致好看,优雅贵气,熠熠夺目。 池念的确有这样一条手链,久不久会搭配着衣服戴出去,唐修怀跟她相识了这么久,无意间见过也不稀奇。 但,照片的这个不是她那条。 因为她那条此时正戴在她的手腕上。 池念眼瞳骤然收缩,心弦一紧,霍然从秋千上起身,立刻给唐修怀拨了个电话过去,“你在哪里看到的这条手链?” “这手链真是你的?” “不是。”池念抿紧唇,“是时筝的。” 她跟顾时筝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说一模一样也不尽然,仔细观察,会发现两条手链上刻的字母不一样。 这两条手链,是曾经顾时筝找著名珠宝大师亲手打造制作,作为她们两人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一人一条,世间仅此两条。 为什么应该在顾时筝那里的手链,会被唐修怀看到? 很快,唐修怀就给了她答案,“我昨天去了个地方帮家里办点事,结果就看到有人戴着这个手链,觉得眼熟好像你戴过,就是随便拍下来给你看看而已,现在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 池念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勉强维持着清晰的语气,“在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戴着手链的人长什么样,一个人去找可能不太好找。”心知她听到关于顾时筝的消息,必然坐不住,唐修怀思量了一下,“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汇合,我带你去,但不一定还能碰上那个服务员,只能过去碰碰运气。” “好。” 应了一个字,约好碰面的地点,池念立马收回手机,片刻都不耽搁的叫上云莫。 正在赶往跟唐修怀汇合的路途中,云莫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瞟见远远尾随着他们的那辆黑色轿车,蹙着眉道,“池小姐,盛斯衍的人还在跟着我们。” 从三天前起,素来警惕性极高的云莫便发觉,有人在跟踪她们,而池念猜出来那应该是盛斯衍的人。 因为他会防着顾时筝跟她联系的可能性。 他们跟了她几天还不死心,忽而倒叫池念庆幸,幸好顾时筝并未露面来联系她。 不过,只属于她们两人的手链会突然出现在其他人的手中,不论原因为何,她都得过去看一看。 池念目光微冷的瞥向后视镜,“可以甩掉他们吗?” “可能比较麻烦,我试试。”云莫提醒道,“你坐稳。” 池念应声,双手抓住了把手。 云莫立刻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倏地如箭一般飞驰出去,疾速超了不少的车,在交叉路口时而左拐,时而右拐,毫无规律,简直要把人绕晕,速度也是极为惊心动魄。 大约半个小时后。 云莫看向池念道,“甩掉了。” 池念脸色被她狂飙的车速惊得煞白,从后视镜里确定了后面没再有车跟着,她才缓缓点头,“那就好。” 只有这三个字,其余从头到尾她都没吭一声,镇定得过分冷静。 再之后,池念跟唐修怀碰上面,一块来到唐修怀所说的地方—— 陆莊。 夜里,悬挂在头顶雕艺着的这两个字,伴随着led的白炽灯扎人眼目。 从这道有三米左右高的拱形大门看进去,里面就像是一条商业街,灯光绚丽,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一眼看过去,里面卖的却不是什么衣服饰品鞋子之类的,而是古玩玉石类。 唐修怀低声在她旁边解释道,“这条街表面上都是做古董玉石的生意,但实际上这里面大有门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太相信。” 这个地方十分偏远,并不在云城的繁华地段。 池念从小生长在云城,虽然她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知道这是一条古玩街,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听唐修怀这么说,她不免蹙眉问了一句,“有什么门道?” 唐修怀指了指街道两旁,罗马建筑风格的楼层,“你知道从这三层往上都是干什么的吗?” “……” “是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的交易场所,比如像赌场,拍卖场等等,总之就是个黑市吧,具体涉及了多少灰色产业链,我不是那类人,也不清楚。”唐修怀猜她也不可能会知道,自问自答的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在一楼的古玩跟三楼的赌场和拍卖场转转,其余什么地方都进不了,个个地方都有人把守着,一般人也不敢乱闯。” 每个城市或大或小的都有着灰色的一面,她倒没觉得太奇怪。 池念反而是狐疑的道,“你好端端的,来这种杂乱的地方办什么事?” 唐修怀好笑的道,“我没告诉过你,唐家是做古董生意的么,偶尔我也会替唐家来这个地方淘淘看有没有好货。” “……行吧。” 相比起唐修怀身为大导演,家里是做古董生意这种事,眼下更令她无解的是,属于顾时筝的手链怎么会流落到在这里工作的人手中。 她心里总有着什么不太好的预感,叫她焦虑不安,担忧着顾时筝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物品才会落到别人手中…… 而池念满心挂念着顾时筝的事,没注意跟在他们身后的云莫,看着两人边说边往里面走,她的脚步却在迟疑着。 盯着“陆莊”那两个大字,云莫眉头紧皱,几度欲言又止着。 第319章 这算不算羊入虎口呢? 依唐修怀描述,他昨天在一楼逛古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穿着赌场制服的女生戴着顾时筝的手链。 现在他们想在一楼碰运气不太可能,只得上三楼的赌场。 唐修怀对这里较熟,即使没有路牌指引,他也能轻车熟路的带着池念跟云莫来到一处门厅,乘坐电梯上了三楼。 电梯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黑色着装,一脸森严的男人杵在一道古红色的门前。 见到他们过来,几个男人上前,拿出一个收纳盒,“随身物品麻烦交出来一下。” “他们要检查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唐修怀给池念解释,“把你身上手机钥匙之类的,都放进去让他们检查。” 池念了然,把身上带的手机钥匙钱包都放到他们的收纳盒中,唐修怀跟云莫亦是照做。 接着,两个男人在检查着他们的物品,另外两个男人则拿着金属检测仪,把他们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等几个男人检查完,除了钱包钥匙以外,他们其余的其他东西被人拿到储存柜里寸起来,接着递了把钥匙给他们。 “你们可以进去了。” 古红色的门被推开,喧嚣糜烂的奢华一下扑面而来。 里面空间规模大得出奇,简直堪比一座梦幻的游乐园,但凡是赌场里各种各样的玩法,在这里也应有尽有。 集聚在此的人也不在少数,男男女女什么样的人都有。 还真应了唐修怀的那句,如若没有亲身所至,从外面罗马风格的建筑物,根本叫人看不出来这里面是何天地。 那股子堕落奢靡的味道,令池念不由蹙了下眉,低声对唐修怀跟云莫道,“赶紧找吧,找到就走。” “好,分开找。” 唐修怀跟她分兵两路,各自朝着一左一右的方向搜索着,云莫则寸步不离的跟在池念身旁。 赌场内的服务员不少,根据工作岗位的不同各司其职着,穿的制服也不一样。 不过,有之前唐修怀大致的描述,可以让她把目标只锁定在那些端茶送水的女服务员身上。 偌大的场内,暖气开得很足,氛围也过于热闹。 池念找了一会儿,渐渐就感觉鼻尖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只好把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挽在手臂上,混迹在这些杂乱赌徒的人群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由于他们进来后怪异行径,早已惹人注意。 幕后的监控室里,坐在轮椅中的陆祁望着监控里,那个完全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女人,无比的意外跟惊讶着。 这种怎么看都跟她搭不上边的地方,偏偏她却出现在这里。 陆祁轻笑,“你是迷路了的羔羊么,什么地方都敢来……” 他都还没来得及找她,她却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算不算羊入虎口呢? 转过轮椅,陆祁道,“阿哲,跟我出去逛逛,其他人继续盯着监控。” “是。” …… 池念找了一圈下来,终于在一个穿着包臀裙白衬衫的女人手腕上,看到那条熟悉的手链。 她惊喜着,快步上前将人拦住,“等会。” 端着茶水的女人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你有什么事吗?” “你手上的这条手链。”池念指了指她的手腕,礼貌微笑,尽量不显得太唐突,“我觉得很漂亮,可以借给我看一看吗?” 女人听闻,先是一愣,继而一手举着托盘,忙将那只手收到身后,疏离又不自然的道,“不好意思,我还在工作当中,不太方便。” 说罢,她转身就走。 没料到对方会这么个反应,池念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没让她离开,“这手链不是你的吧?” “你什么意思?”女人不悦盯向她,“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我有一条跟你这个一模一样的。”池念举起自己戴着同样手链的那只手,露出了自己的手腕,“老实说,你这条是我朋友的。” 看到她手腕上那条跟她一样的手链,女人心底惊讶了下,紧接着又防备道,“你说是你朋友的就一定是你朋友的?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这世上只有这两条一样的手链么?” “这世上的确不会再有第三条,跟这条一样的手链。”池念看她警惕着,解释道,“你放心,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朋友的手链会在你手上,你是怎么得到的?” 她语气客客气气的,虽然有些紧张激动的成分,可的确没叫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女人逐渐卸下了些防备,却还在迟疑着什么。 池念心里愈发着急,“你有什么顾虑,可以直说无妨。” “首先说明。”女人犹豫的道,“既然这条手链现在戴在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了,单凭你的一面之词不能证明这一定是你朋友的,反正我有保持怀疑的态度。” 这手链不论做工款式,都精致得无可挑剔,镶嵌着钻石优雅漂亮,一看就知价格不菲,别人得到了爱不释手也正常。 池念郑重的咬了下唇,“好,它现在属于你,我不会跟你抢,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看她答应得痛快,女人便开了腔,“这是我捡的。” “捡的?” 池念有些怀疑,有些怔愣。 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耸耸肩道,“的确是我捡的,在我下班回去的路上。” 看她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 “你具体什么时候捡到的?”池念急急的赶忙问,“什么时间点,在什么地方?” “在……” 骤然,就在距离她们不远的牌桌旁,一阵轩然骚动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你们这赌场有诈!一定有诈!” “放什么屁呢你,运气不好输光了怪我们耍诈?” “本来就是你们耍诈才害我输得血本无归!”那个闹事的男人一把扫掉牌桌上的东西,顿时,砝码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你们这里就是个黑心赌场,我要报警抓了你们!” 一道低醇好听的男声在这时淡淡响起,“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声音,池念一震,还未看见人,脑海中已然先出现一个人的长相。 “三少。” “是三少来了……” 第320章 我一直都在等你主动联系 众人纷纷让开了路,坐在轮椅中的陆祁来到闹事中心,也出现在池念的视线里。 身旁的云莫低声叫她,“池小姐,是陆三少,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池念也知道不要跟陆祁碰上的好。 她转过身,借着人群掩去了自己的身形,悄声问,“陆莊……是陆祁的地盘?” 云莫点头,“是的,之前我想提醒你,不过看你寻顾小姐的消息心切,我就没说了。” 就算她提前知道了,一定还是会进来。 “我以为我们只是在赌场找人,不一定会碰上他……” “没事的。”池念听着她自责的语气,拍了拍她肩膀,“我跟他又没什么过节,以前几次见面他没为难什么,不用多想,办完事我们就走。” “嗯。” 池念跟云莫站在人后,刚低声交流完,没注意闹事中心处又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陆祁再度开腔道,“把人扔出去,别让他在这里影响了大家的兴致。” “是。” 他话音落下,阿哲顷刻便叫来维护现场秩序的手下,将那个撒泼闹事的男人控制住,押了出去。 那男人还在怒骂着,说着一些什么黑心赌场,要报警之类的话。 阿哲俯身压低声音问他,“三少,要招呼他吗?” “这么点小事,你让人看着办吧,平常怎么来就怎么来。” “明白了。” 这么点小插曲,在这里的人似乎都见怪不怪,等闹事的人被带出去,就有赌场的经理在陆祁的示意下,出来驱散了众人,之后各自又继续玩着各自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陆家地盘上闹事,那人是闲自己的命活得太长了吧?” 身旁有人这么嘟嚷了一句。 这些与她无关的插曲,池念没有放在心上,但看人都渐渐散开,她不太想跟陆祁撞上面,于是拉着先前被她拦下的女人道,“我们换个地方说,可以吗?” “行,不过我只能给你五分钟时间。” “没问题。” 陆祁刚解决完这边的事,再转头去看时,原本刚刚是池念几人站着的地方,此刻人已经消失不见。 转眼的时间,她这是又跑到哪去了? 陆祁不禁挑了下眉,低笑一声。 …… 拐角处。 池念将人带过来后,便有些心急如焚着,“现在可以说,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捡到的手链了。” 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回忆着,“是三天前,大概凌晨两点多,在我下班回去公寓楼前的那条人行道上。” ……三天前? 那不正是她回到云城,找顾时筝找到凌晨的那天? 这么说,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顾时筝还在云城? 不然这么一条刻着钻石的手链,不会到凌晨才被人捡到! 池念心一紧,脑子里像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啃噬着,紧跟着问是哪个公寓楼的人行道。 在她表明不会抢手链后,对方明显也没什么好再遮掩的,随之便告诉了她一个公寓名字。 池念没听说顾时筝在那里有房子。 所以,她是经过那里不小心掉了手链,还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手链掉了? 但愿不是后者……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女人试探道,“没什么事,那我就去忙了?” “等会!” “我能说的,都说完了。” 池念清楚没法再问更多的消息,只是看着女人手腕上的手链……她舍不得属于顾时筝的手链落到别人手里,何况这手链对她们意义非凡。 她定眸道,“这个手链……你开个价,我跟你买。” “你要买?” “你这条手链真的是我朋友的,我想把它带回去。”池念斟酌道,“既然它是你捡到的,我之前也说过不会跟你抢,你把它卖给我可以么,多少钱都行。” 她态度诚恳,甚至带了些央求的意味。 女人看了看她,又望了望手腕上精美的手链,“这……” 她占着别人的手链不还本就有些理亏,现在对方还愿意出价来买,诚意满满,她若再是拒绝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迟疑了片刻后,女人点头同意,并且报了个四位数的数字。 池念应许,当即便从钱包里取出现金,把钱交给对方后,要回了手链,那个女人也心满意足的离开。 跟在她身旁的云莫皱眉道,“池小姐,你这给的也太痛快了。” “这条手链远不止几千块,我又何必再讨价还价。” 单是上面货真价实的钻石,就已经不止这个数,何况还是出自于大师之手。 几千块……是她捡到便宜,对方不清楚这手链到底有多值钱。 问到消息以及要回了手链,他们没有必要待在这里,找到唐修怀后,一行三人便离开。 但就在他们从进来的门口欲要出去时,意外的,他们被守在门口的几个男人给拦下了。 唐修怀不解着,“你们这是……” 在他们身后,传来男人低吟浅笑,“念念小姐,准备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吗?” 池念侧身,凝见由阿哲推着轮椅过来的男人,蹙了蹙眉,“陆祁。” 都已经刻意避开碰上面了…… 唐修怀是认得陆祁的,不过意外着陆祁似乎跟池念也相识,好奇转头问她,“你们很熟?” “见过几次面。” 池念回了他几个字,陆祁便已来到他们跟前,饶有兴味的挑唇,“都是老熟人了,来了我的地方,你怎么不提前告知一声?” “我们过来办点事。”池念平缓的道,“现在办完了就不打搅了,能不能叫你的人让开,我们得走了。” “不急,难得你光临,去我的会客厅喝个茶吧。” 云莫立刻上前,站在池念的身边,“陆三少,池小姐怕是没空跟你喝茶。” 对于为什么傅庭谦的人又跟着池念,陆祁只是斜视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淡笑道,“你们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力。” 这个地方是他的,真要动起手来,哪怕云莫身手不错也敌不过他的人…… “何况念念小姐,你好像忘了还欠我一顿饭。”陆祁唇角温淡的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主动联系。” 池念微皱着眉梢,“陆祁,我真的还有急事,等下次有空,我一定请你。” 第321章 顾大小姐给你留了东西 上一次,她就是这么说的。 陆祁细细的端详她,还未开口出声,有一个经理着装的男人过来,俯身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私语了些什么。 听完后,陆祁抬了抬手,“知道了,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经理点了点头,应声走开。 “罢了,我还有些生意需要过去处理,看来就算想请你喝茶,今天也没时间了。”陆祁这才又看向池念,有些扫兴的模样,倏尔道,“改天有时间,我再过去找你,念念小姐,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上一次见到那个跟柳卿卿八分相似的女人后,池念就知道,自己除了眉眼气质之外,其余跟柳卿卿并不相似。 大概正是这样,陆祁对她从始至终也没有过分执着。 但,不过分执着,却仍想跟她有着交集。 池念想了想,眼下不要节外生枝,能尽快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便没多说什么,“好,等改天有时间,我会把欠你的那顿饭还上。” “那就不送你们了。” 陆祁笑了笑,示意着门口的几个手下让开。 池念跟唐修怀对视一眼,很快,他们领了自己先前存着的东西,没多做停留的走了。 待池念几人一走,他身后的阿哲不解道,“三少,您完全可以把人留下来,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迁就她?” “既然她还有事情没办完,那就让她把事情办完了再说吧。” 虽然他有些不想再这么等着了,但现在把她强留下来,不过是加深她对他的防备跟警惕。 为了避免跟傅庭谦闹出什么冲突,他说过,要让她自愿跟他走。 陆祁忽然道,“把刚才跟她待在一起的人带过来。” 刚才池念刻意避开他,可在他的地盘上,想知道她做过什么,对陆祁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没一会儿,阿哲就把先前跟池念有接触的服务员带了过来。 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兢兢战战着,“三、三少……” 阿哲严肃道,“她找你都做了什么,一字不落的都说出来。” 她看了看阿哲,又望向陆祁,没敢有什么隐瞒,把池念找她都说过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朋友的手链……” 不出意外,她的这个朋友应该是顾大小姐。 听完所有内容,不难让人猜出来,顾时筝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陆祁饶有兴味,吩咐阿哲道,“去打听一下,顾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先去处理生意。” …… 池念几人乘坐电梯下到一楼,正欲离开陆莊去取车,云莫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云莫看到来电显示,对池念犹豫道,“是傅总。” “你接吧。” 傅庭谦已经三天没露过面,这个时候突然给云莫来了这么个电话,倒是有点意外的。 云莫点了点头,稍稍走到一边,接通了傅庭谦的电话。 而池念则对唐修怀道,“我想去时筝掉了手链的地方看一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唐修怀扬眉,“不用我跟着一块去?” “不用,这点事我自己过去就行,如果你那边有关于时筝的消息,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那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不要太担心。” 唐修怀安慰性的拍了拍她肩膀,两人告了别,他率先拔腿离开了陆莊。 池念站在人来人往的古玩街上,一边等着云莫接完电话,一边不断思虑着,关于顾时筝三天前掉了手链的事情。 她的目光就这么缥缈出神的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渐渐的,一个穿着骚气的红色西装打着耳钉的男人,由远及近,等她游离的思绪被这抹扎眼的鲜红颜色吸引回来时,对方已在她视线三米范围内。 他直直的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她下意识看向对方的脸。 然后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池念的双腿却像生了根,怔忡着定在原地。 就在她以为她不让开,他们会就撞上的时候,对方脚尖一转,往她旁侧越过—— 云莫接到傅庭谦的电话,傅庭谦率先问她池念在哪,怎么没接他的电话,她这才知道,就在他们还在赌场内,傅庭谦有给池念打过电话。 不过,他们的手机当时被人存起来了,所以池念没有接到,出来以后池念也没看过手机,则不知晓傅庭谦的来电。 掩去了池念来陆莊的目的,云莫跟傅庭谦大概解释了一番。 “你们去了陆祁的地盘?”傅庭谦凝声,问完这句没让云莫回答,肃穆的沉声道,“有顾时筝的消息了,让她就在那里等着我,我距离陆莊不远,马上过去接她。” 话落,通话挂断。 云莫收回手机,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池念,见到的是她正怔怔地盯着身后的方向。 “怎么了,池小姐。” 云莫快步来到她身旁,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其中有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背影倒是挺扎眼的,可其余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云莫疑惑问她,“你在看什么,有什么认识的熟人,还是有什么事?” “没……”池念收回视线,淡淡挽唇,“看到一个男人穿着红色的西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就是太骚包了。” 由于那身红西装花衬衫实在骚包,以至于让池念渐渐想起来,前几天晚上她好像也被这么个骚包的男人纠缠过。 而刚刚那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在她身旁说了一句话。 是—— “星月首府的公寓,顾大小姐给你留了东西。” 这个男人从走到她身前,到经过她身边,压低声音像是随口的几个字,整个过程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那一刻,池念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耳鸣。 因为对方看起来根本什么都没说过,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像根本不认识她。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那句话告诉云莫……倒不是不信任。 反正云莫跟着她,对她一切举动了然无比。 第322章 关于这件事,双方都没得谈了 渐渐确定了那个红色西装的男人,应该确实有说过那么一句话后,池念的心便有些激动澎湃着。 顾时筝给她留了东西…… 她再难抑制,急忙对云莫道,“走,我们去星月首府。” “等等!”云莫想起来傅庭谦的嘱告,“傅总有顾小姐的消息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他正在过来的路上。” 池念心头一震,眼瞳错愕地睁大,“有消息了?” 傅庭谦来的很快,大概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了池念的面前。 池念心慌意乱的站在马路边,焦虑不安的迫切着,这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一分一秒于她而言都极度难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看到车停下,后座车门紧跟着打开,男人踏出一条长腿来。 她急匆匆的过去,“傅庭谦……” “时间紧迫,先上车再说。” 傅庭谦来不及跟她多言,片刻都不耽搁的伸出一只手,捞过她,将她带进车内。 云莫看到池念被带着上,车门关上,她则快速去取了池念的那辆车,跟上那辆黑色的宾利尚慕。 车子飞速的行驶在马路上。 池念察觉,他们正朝着云城边际的郊外方向而去,这不免令人生疑。 她慌忙着问坐在身旁的男人,“怎么回事?” 傅庭谦捏了捏疲惫的眉心,没什么隐瞒的解释道,“刚刚接到消息,有人在郊外看到了顾时筝的踪迹。” 在郊外看到了她的踪迹? 池念怔愕着,“她在郊外?” “不出意外是这样。”傅庭谦道,“我们通过警局内部的天眼监控,看到了顾时筝前几天有在这一带出现过的身影,沿着她最后出现过的画面,着重盘查这一带,可所有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类的地方,都被我跟盛斯衍的人搜索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她。” 顾时筝自失踪以后,没使用过任何身份信息,想手机定位之类的更不可能,因为她的手机从头到尾都是关机,估计早被顾时筝给扔了。 在这个信息发展极快的时代,想找一个人很容易,可如若对方不使用任何一点自己的信息,刻意隐藏踪迹,把自己伪装起来,再容易的一件事,也会变得极其麻烦。 最后,他们终于在警局内部的天眼监控里,才寻得了一点顾时筝的影子。 池念听着从他嘴里道出来的信息,前几天顾时筝在这一带出现过,是不是正是她掉了手链的时候? 她没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傅庭谦的嗓音有点比平常更为低沉暗哑,“没有在这片地带找到她,我们只能扩大范围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而就在刚刚,我接到手底下的人报告,说有人就在这个地区的郊外看到她,所以她这几天应该都在郊外,没有彻底离开云城。” 几天都在郊外…… 原来她一直都还没离开云城…… 池念一颗心都揪紧了,仿佛悬挂在半空中,而接下来傅庭谦的一席话,则让她悬在半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盛斯衍知道我在查顾时筝的消息了以后,他就在我这边安排了他的人,我也在他那边安排了人,互相都在防止对方先找到顾时筝的消息而不知情,所以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盛斯衍那边基本也同时知道了这件事。” 他顿了顿,松开捏着眉心的手。 黑漆漆的眼眸,在光线昏沉的后座中也极度锐利,傅庭谦侧头看向她道,“所以池念,盛斯衍已经赶过去了,我们也得用最快的速度过去。” 池念放在腿上的手指重重一颤,浑身汗毛都紧张得竖了起来,身心又冷又凉,“如果盛斯衍先赶到了……” “这也是我接下来想问你的问题。” 池念抬起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珠看他。 傅庭谦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凝重出声,“不管盛斯衍会不会先赶到,有一点不可避免的是,我们必然会跟他正面撞上,一旦找到顾时筝,他一定会把她带走。” 停了一下,他眉宇微拢,试探着道,“而你……可以让顾时筝被他带走么?” “不行。”在怔愣了两秒钟后,池念双手逐渐越攥越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张白嫩的脸蛋都裹上了寒霜,“她这么费力的藏起来,为的就是不想被盛斯衍找到,而盛斯衍把她带走后是什么结果很明显了,所以决不能让她落到盛斯衍的手中。” “我跟盛斯衍谈过,他答应我不会伤害顾时筝父女的性命,只会把他们父女放在眼皮底下,并且让你有随时看望他们父女的自由。”傅庭谦深深地望她道,“即使这样,你也不能接受么?” 这不是她能不能接受的问题,而是顾时筝跟她爸爸能否接受。 以她对顾时筝父女的了解,是不能。 池念冷冷地抿着唇,“盛斯衍现在就是顾家的仇人。” “明白了。” 一句话,傅庭谦便读懂了她的含义。 这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毕竟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顾时筝落到仇人的手里。 他失笑叹气,忽然将她搁在腿上的一只手拿起来,摊开她的手掌心,把一个什么冷硬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里,“拿着,虽然不一定派的上用场,不过以防有什么万一,你拿着防身保险些。” 车窗外,光影掠过。 池念看清了他交到她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是枪。 通体漆黑的手枪。 她倏地惊恐望他,大脑顷刻雪白。 “盛斯衍带了很多手下过去,我的人也都在往那边集聚。”傅庭谦说,“既然顾时筝不能交到他手上,那免不了就是一场恶战,盛斯衍不可能会让我们把顾时筝带走。” “可……”池念来不及诧异他怎么会有枪,动了动唇,黑白分明的眼珠又静又愣的对望他深邃的眼睛,“盛斯衍是你的朋友,你这么做,岂不是会跟他……” 傅庭谦静默片刻,无奈勾唇,若有似无的轻笑,“能谈的时候,就是朋友,不能谈,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 “显而易见,关于这件事,双方大概率都没得谈了。” 第323章 这件事你没得选,我亦然 是的,没得谈了。 顾时筝此时此刻绝对是站在盛斯衍的对立面,而她当然是义无反顾站在顾时筝的这一边。 但傅庭谦却没有必要如此。 盛斯衍得到了顾氏,以他们的关系,今后对傅庭谦的益处数不胜数。 可他若在这个时候站在了她们这边…… 池念不是滋味。 须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能帮我找到她消息就足够了,不必再因为我跟时筝,和他反目成仇,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池念,这件事你没得选,我亦然。”他唇角弧度风轻云淡,凝视她的眼神却极深,“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跟他拼命。” 笑了笑,他戏谑的捏了捏她的脸,“你又打不过他。” “……我不会那么傻,什么准备都不做,就一个人跑去跟他拼命。”他模样不以为然着,池念却无法跟他一样故作轻松,“我可以求助别人。” “求助谁,唐修怀还是江靖北。”傅庭谦摇头道,“不说我怎么看低他们,事实是,他们的确没那个能耐跟盛斯衍拼什么。” 这个她自然也知晓,而她也没想过,求助他们来帮她这么一件危险的事。 池念抿了下唇,“我想找的人,不是他们。” “那是谁。”傅庭谦骤然想到她刚去了一趟陆莊,英气的眉梢微挑,“陆祁?” “也不是。”她低淡着,逐渐垂下视线,艰难又挣扎,“是池渊。” “……” “虽然他已经不在云城,带着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移民去了别处,不过云城多多少少还有他的人,这么些年他没有回来过,但他一直都有通过别人来打听我的消息。”池念复杂的道,“以前我外婆住院动手术,我借不到钱,就是他给我的钱。” 虞老太太住院动手,她缺钱的时候? 印象中,以前似乎的确有过这么一件事,那个时候,他好像……正在逼她离婚。 傅庭谦心肌梗塞了一下,有一瞬间忽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那时,还真是……不懂得心疼她的处境。 池念不知道自己随口这么一说,让他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道,“我到底是他女儿,如果我找他,他在得知我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多数会想办法帮我这个忙,所以,我可以找他借人。” 池渊…… 如今已经鲜少再有人知道,那是曾经在云城,也是一位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即使他如今已不在云城,可云城肯定多多少少还有他的人。 他早就该想到这点的。 傅庭谦沉默的看了她片刻,眸光微闪,倏然道,“但你好像并不想再跟他扯上太多关联,不太想要他的帮助。” 不然,今时今日,她不会在这里。 池念微咬下唇,坚定而冷然的道,“事到紧要关头,顾不得那些过去的事了。” 因为曾经池渊出轨而导致后来家庭分崩离析,一般什么事,她的确不想求助他,也不想要他的什么帮助。 然而此时情况今非昔比。 当初能接受他的钱……虽然后来她全部都还回去了,再找他帮忙一次,不过是他主动帮,还是她求他帮的区别而已。 实际上,就结果而言,没有差别。 她可以求,哪怕她讨厌那个人。 话落,池念不由分说,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凝重的蹙紧眉梢,“我先联系他。” “算了,池念。”看她把手机解了锁,傅庭谦伸手,按下她的手指,淡淡道,“来不及了。” 她手指凝滞住,身子一僵。 傅庭谦看她,口吻轻淡的陈述道,“盛斯衍已经过去,你爸爸他不在云城,就算云城还有他的什么人,等你联系上他,一时半刻他也没法立刻组织好人,等他联系到人找过来,盛斯衍已经把人带走了,届时,你爸爸的人到了也没意义。” 这似乎……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池念垂眸,用力地咬着唇。 傅庭谦告诉她顾时筝的这些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完全没有事先充足准备的时间跟机会。 “我认为你暂时没有联系他的必要,等先过去看了情况再说,如若真会发生什么恶战,怎么说都还有我在。” 狭小的车厢内,耳边只有他低沉好听的嗓音传来。 “你想清楚了吗,这次你帮了我们,你跟盛斯衍就彻底有了隔阂恩怨,这对你并不划算,也不值得。”池念陷入了纠结的挣扎里,“其实你完全可以秉持中立的态度,哪边都不管,这样既不会跟谁撕破脸皮,也省去了你不少的麻烦。” 傅庭谦眸色深深的凝视她,徐徐莞尔,“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天平是倾斜向你,你怎么选,我就怎么做。” 中立……中立已经不存在了,从她做出选择,他决定成全她选择的那刻起。 这是否划算跟值得,他心里头的那杆秤,掂量得再清楚不过。 池念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了,眼下这个情况,就算她联系池渊,的确怕是什么都来不及。 胸口沉甸甸的。 难道,她又要接受一次傅庭谦的帮助? 车子一路远离市区,飞速的朝着荒郊野岭的野外疾驶而去。 不知道开了多久,等终于停下时,池念跟傅庭谦一左一右的下车来,发现周围马路两旁的空地上,停了一眼看过去都数不过来的车子。 傅庭谦的那些保镖手下,几乎是跟他们差不多同时间到达。 扫视了一圈周围停着的车,一个肤色黝黑,似乎是他手下里领头的人过来严肃道,“傅总,看来盛总比我们早到了几分钟。” 傅庭谦下颌收紧,拉上池念的手,“走。” 池念咬着牙不吭声,心在焦虑如焚。 他们率先走在前面,领头的手下分秒必争,叫上那些被他带过来的人跟上傅庭谦和池念,云莫也在其中。 虽然这几天没有下雨,路面并不泥泞,可两旁杂草丛生的小路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 好在领头的手下跟云莫都拿了照明灯,给他们照亮了路况,才没至于素来有点夜盲症的池念摔倒。 【作者有话说】 应该没有人记得了,所以提醒一下,关于池渊给池念钱的剧情,是在开头第九章 第324章 等你学会了开枪再说 大概匆匆疾步了六七分钟,终于,池念的视线内出现一批黑压压的人群,围绕着一栋十分破旧像是被人遗弃过的小平房。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盛斯衍的人。 还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下意识就觉得顾时筝已经落到他手里了,池念心脏一紧,松开了傅庭谦的手,几乎是用着跑的速度,推开了盛斯衍的人冲过去,“让开!” “池念——” 傅庭谦立即快步追上她,身后的领头和云莫,以及傅庭谦的一干手下,个个如同潮水一般涌聚而至的跟上。 “你们来晚了。”他们来势汹汹的出现在他视线内,笔直的站在小平房前的盛斯衍冷漠起唇道,“我也是。” 来晚了? 池念身形微震,紧促的步履倏然一停。 乌黑漆漆的夜里,以小平房为中心,盛斯衍的人将这片地带照亮的宛如白昼。 目光朝四处看去,她没在盛斯衍或者他的手下手中,见到顾时筝的身影。 现在是何局面,一目了然。 傅庭谦不声不响站到她身侧,低声提醒她,“看来,顾时筝在他来之前,已经跑掉了。” 池念说不上是暗自庆幸的松一口气,还是心揪得更紧,又或者是不是该意外,顾时筝居然能在盛斯衍赶到前逃走…… 盛斯衍比他们早到了几分钟,此刻,他的手下正打着照明灯在平房内和四周搜索着什么。 顾时筝没有落到盛斯衍的手里,事先以为的抢人不会发生,双方人马则没有起争执的必要。 领头悄声来到傅庭谦旁边,试探道,“傅总,那我们要一起找,还是让人先撤了?” 傅庭谦讳莫如深的眸子看盛斯衍几眼。 盛斯衍扑了个空,没有逮到顾时筝,身上的气息与神色都格外冷冽,阴阴沉沉的,犹如夜色里的鬼魅,根本没有心情多说什么,对傅庭谦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也置若罔闻。 相比起他那模样,傅庭谦则显得泰然矜贵得多,双手抄进手工剪裁的黑西裤里,淡淡弯唇,“先静观其变,什么都别做。” “好的。” 而在他们说话间,池念怔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除了面前这栋破旧不堪,生了苔藓还爬上藤蔓的小平房,周围四处荒无人烟,杂草长得有半个人那么高。 池念渐渐迈开了僵硬的步子,朝着前方如灌了铅似的沉重踱去。 小平房内,跟想象中一样,又脏又狼藉。 如果还有尚且能算干净的地方,那就只有那张铺着百来块就能买到的廉价被褥的床,和那张空地中的桌子。 她艰难的来到那张根本破旧得不行的木桌旁,拿起留在桌上的塑料袋。 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面包饼干之类的干粮,和几瓶矿泉水。 池念眼眶猛地红了。 豆大的泪珠子,突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一颗颗砸下来,心如绞痛,钝钝的疼叫人无法呼吸。 “池念。”傅庭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高大的影子将她笼罩在内,他一手无声握住她肩膀,一手轻拭着从她眼眶边淌下来的湿热,“别难受。” 她怎么可能做得到不难受。 泪水在疯狂涌聚,池念止不住的肩膀微抖,心如刀绞一般,声音嘶哑的抽泣哽咽着,“她那么娇生惯养的人……居然被逼到这个份上……” 顾时筝从头到脚,每一处不是用钱精心呵护出来的,对吃的住的用的就没有不挑剔的 可是现在呢,她看到的都是些什么? 简直不敢想像,顾时筝这几天居然是住在这么个地方,更不敢相信,她这几天睡的吃的,都是这么些东西…… “你先听我说。”看她难受,傅庭谦的心也宛如被什么东西堵住,微微俯身到她耳边,压低了声线道,“顾时筝可能还没跑远,她现在也许正在我们周围附近。” 池念悬挂着泪珠的眼猝然抬起,“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傅庭谦给她有条不紊解释,“我们接到消息接到的突然,来得也突然,顾时筝躲藏在外没法联系,没有人能给她通风报信,所以她很难在我们来之前,事先知道什么提前跑了。” 盛斯衍来得比他们早一点,这个地方被他的人翻过,哪怕傅庭谦曾在部队待了两年,有些侦查的本领,可被翻过的现场痕迹已经看不出来太多东西。 “我只能通过顾时筝没带走的这些东西,和一些其他的痕迹,大概估量,她兴许是在盛斯衍到达这里的前不久才有所警觉。”傅庭谦道,“盛斯衍正在让他的人大力搜索这片范围,明显,他知道顾时筝一定还没走远。” 他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猜测属实,也就是说,大概十几分钟前,顾时筝可能都还在这个屋子里…… 池念愕然。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这时,屋外徒然有人大喊一声,“这边有脚印!” 闻言,池念跟傅庭谦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二话不说快速拔腿—— 盛斯衍已经赶到方才大喊的人身边,池念跟傅庭谦还没能完全靠近他们,突然,大概四五百米开外的马路上,在这寂静却又动荡不安的夜里,有一道车子被发动引擎的骤响传来。 接着,倏然亮起的车灯,划破了马路那边的黑夜。 从他们这个位置,能够清晰的看见,那辆车子猛然飞奔出去。 “是她!”盛斯衍眸色一暗,气息霎时凛然,霍地转身即走,“追!” “站住!” 盛斯衍转身回来的片刻间,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枪口,此时正对着他。 而握住手枪的人,是池念。 他一时有些不敢置信的定下来,冷冽的眼透过眼镜片,扫向傅庭谦,“她什么意思?” 实际上,傅庭谦也很意外,池念此刻的举动。 看到那辆车开出去,她当机立断的从衣兜里,把之前他交给她防身用的手枪摸出来,果断的令人始料未及。 他着实没有想到,他给她的枪,会被她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池念浑身血液倒流,眼眸酸酸涩涩的猩红着,双手举着枪,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你,以及你的人,通通不准追上去,否则,我会开枪打死你!” 盛斯衍浑然毫不在意,阴沉冷漠的边走边道,“等你学会了开枪再说。” “嘭——” 第325章 让你的人,别拿枪指着她 一声枪响,响破天际。 顷刻之间,不论傅庭谦的人,还是盛斯衍的人,都被这猝不及防响起枪声惊得立即肃穆以对。 云莫跟那个领头的人,立马火速赶到傅庭谦跟池念身边,“傅总!” 傅庭谦的身前站着池念。 她扣动扳机的那一枪,手枪后的坐力震得她双手虎口发麻。 在他们的对立面,盛斯衍冷冷地侧过头来,而在他身边的手下,也早在池念开枪的那一刻,同时举出手枪对准了她。 夜里的风很喧嚣,将野外的杂草吹得猎猎飞舞。 穿着黑色西装加黑色大衣外套的傅庭谦,眸似暗夜里捕食的狼,锐利又寒冷,“盛斯衍,让你的人,别拿枪指着她。” 盛斯衍阴郁的道,“现在是她想杀了我。” 说到底池念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看她握抢的手势不难知道,长这么大,她估计都是第一次碰这东西。 而她居然会开枪? 盛斯衍当即明白了什么,讶异的凝着傅庭谦,“你不仅给了她枪,还教了她怎么使用?” 傅庭谦没有否认什么,淡漠的道,“给她演示过两遍。” 那枪本来就上了膛,他只需要教她怎么拉保险瞄准,后面不必多说,但凡会动手指头的,都知道该怎么扣扳机。 虽然她刚刚那一枪没有打到人,可几乎是擦着盛斯衍风衣过去的子弹,威慑力是绝对有的。 “盛斯衍,让她走!”池念充满冰冷恨意的眼含着警告,“你跟你的人,最好一个都不要再动!” 盛斯衍泛着冷意的看了看她,“如果我一定要去追呢?” 池念逐字逐句,“那下一次,我不会再打偏了。” 她脸色跟白纸一样的煞白,神色却肃穆坚定,娇瘦身躯一动不动的矗立着。 但仔细去看,其实不难察觉,她握着枪的双手在隐隐颤抖。 “顾时筝我一定要去追。”谅她不敢真的伤人,盛斯衍俨然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底,戴着斯文眼镜的视线,望向傅庭谦,“至于池念,你自己管好她,别让她来坏了我的事。” 被池念那一枪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顾时筝早已开车出去有了一段距离,盛斯衍没有心思再这么耗下去。 话落,他一秒不再停留,裹着英伦风衣的身躯,再度叫上手下转身便走。 “站住!我叫你站住!”池念脸色大变,嘶声愤怒的吼道,“盛斯衍——” 她没想到,他会为了想把顾时筝追回来,全然视若无睹的不在意她手里随时都会走火的枪,也无视掉了她的警告。 不行! 顾时筝刚开车逃走,绝不能被他追上!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必须得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些信息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在盛斯衍转身的两三秒时间内,池念用力地咬下牙,眼睛一闭,落在扳机上的食指同时勾下—— 傅庭谦还没来得及阻止要离开的盛斯衍,就先察觉了池念托在半空举着枪的双手,倏地对准那个正在离开的背影。 他想要遏止,却是同样来不及了。 “池念——” 又是“嘭”地一声。 他愕然的声音跟枪声同时响起。 倘若第一次她打不中人,是因为她不熟悉并且只想威胁,那么这一次,为了阻止盛斯衍去追顾时筝,她是真有一股不顾一切都要拦下他的狠意。 尽管傅庭谦在瞬息之间将她的手偏移开,可还是为时已晚。 枪声一落,汩汩鲜血,渐渐顺着盛斯衍的手臂流淌而下,从他的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血迹很快染深了他整个左手臂的衣服。 “盛总!”盛斯衍的手下从不敢置信的怔愕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猛地拿枪齐刷刷的全部对准池念,“你敢伤盛总!” 傅庭谦敏捷的闪身上前,用自己的身躯将池念护到身后,阴鸷的气势伴随着浓郁的戾气遍布横生,“谁动她一下试试!” 同时间,云莫跟领头的人立刻上前制住几人,夺过他们手中的枪,“都不准动!” 傅庭谦跟盛斯衍的两拨人马,纷纷掏出手枪虎视眈眈的互相对峙。 局势瞬间严峻,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场面更是危险至极,好似只要伴随一声令下,下一秒就会上演枪弹雨林激烈现场。 盛斯衍捂着受伤处的胳膊,微侧回身来,盯向把池念护到身后的傅庭谦,“她来找我什么麻烦都可以不计较,看在你的份上,即使她跟顾时筝关系斐然我也没动她。” 以他对傅庭谦了解,一旦他动了池念,势必会惹怒傅庭谦。 盛斯衍凛然道,“但这一下,该怎么算?” “枪是我给她的,她伤你就是我伤你。”傅庭谦菲薄的唇,勾出漠然的弧度,“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是不是今天就算她杀了我,你也任由她这么胡作非为?” “你应该听她的。”傅庭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英俊立体的五官染着沉沉的寒霜,“让顾时筝离开。” 盛斯衍低笑出来,阴阴冷冷的,“你知道,这不可能。” “那就不必多言,该怎么来便怎么来。”傅庭谦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眸色愈发的沉下来,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得想清楚,有我在这里拦着,你究竟有没有余力还能再去追顾时筝。” 盛斯衍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不止是池念要阻止他去追顾时筝,就连傅庭谦也倒戈在了池念那边。 也是,想想便知道,关系素来不错的他们,傅庭谦却在这个时候不仅带了池念,还带了大批手下过来。 他是什么打算,昭然若揭。 盛斯谦之前不是没有意料到,傅庭谦多少会因为池念的关系插手进来,可插手到这个不惜跟他反目的份上,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做个决定,究竟是趁着现在大家都还没什么损伤就撤人,还是动了手,双方的人交锋以后,个个遍体鳞伤你才肯撤走?”傅庭谦再度开腔,眯了眯精锐犀利的眸子,微微翘唇,“你选。” 第326章 你会因为她而把命丢在别人手里 双方手下人马一旦交手,虽然输赢结果尚且不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彼此都不会讨到什么好处,必定各个损伤惨重。 届时,不论损伤多重,对傅庭谦来说根本撼动不了他什么,可对还未完全把顾氏彻底掌控的盛斯衍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被傅庭谦的人手缠着,即便最终他能寻得机会去追顾时筝,顾时筝也一定跑远了。 而傅庭谦这人身手如何,盛斯衍多少是了解的。 偏生现在他还被池念在手臂上打了一枪…… 傅庭谦的气息身形冷贵寡漠着,黑如夜的眸子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精湛逼人,口吻是又淡又凉,“你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仔细分析下来,我想,你现在很清楚应该怎么选,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盛斯衍的理智与冷静,的确要超出常人得多。 所以在沉默对峙了将近一分钟以后,他终于起唇,萧萧冷肃道,“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在你身上简直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重色轻友,都不足以来形容现在的傅庭谦。 在他眼中,傅庭谦根本是彻底昏了头。 “你能为了她的想法,甚至连我的对立面都要站。”盛斯衍像是已经看透了他的未来,阴沉沉的笃定道,“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因为她而把命丢在别人手里。” 他这个嘴里的“她”,毋庸置疑指的是池念。 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盛斯衍不再多说只言片语,叫了手下收了手,带着他的人,冷绝的快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无形硝烟的地方,人数之多,显得浩浩荡荡的。 他就这么走了。 云莫跟领头松开了他的人,傅庭谦其余的手下也都让开了路。 傅庭谦的身后,传来女人声线分明颤颤巍巍的,却还在极力保持着清晰的嗓音,“他会不会一离开这里,马上又叫他的手下去追人?” 傅庭谦肃然寡漠的目光,凝着渐渐远去的人群,薄唇轻抿,“不会,他手底下有我安插的人,倘若他再有什么动静,我会知道。” “那就好……”她喃喃着,“那就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傅庭谦纳回目光转身时,池念紧绷的神经刚好松懈下来,双手双脚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软了下去。 他率先伸出一只手臂,捞住她的腰肢,“被吓到了?” 她脸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碰上她的肢体,能瞬间感知到她身子在隐隐颤栗着。 之前那么多枪对准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她,被吓到是想当然的。 她指尖都在不能自控的发着抖,傅庭谦把她手里的枪拿过来,“这东西太危险,你还是不要拿了。” 她第一次拿枪,第一次用枪伤人。 虽然伤到的只是盛斯衍的手臂,可池念看到从他手臂衣服里,不住外涌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下,她还是有些头皮发麻的无法回神。 傅庭谦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有些后悔把枪给了她。 第一次开枪伤人,那种滋味是很不一样的。 她的人生里,本不该有这样的体验。 池念任由他把枪拿走,交给一旁皮肤黝黑的领头,她空空茫茫的抬眸,却是望着马路那边黑如点漆的远处。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却又好像看到了什么,喉咙干涩而声音暗哑着,勉强的道,“你说,这一次,她会彻底离开云城么?” 她在说顾时筝。 “她刚才开车走的方向,是离开云城的方向。”傅庭谦低声答着她的话,“云城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如果她不想再被盛斯衍找到,只能趁着这次离开云城,越远越好,我想这一点,顾时筝应该能想得到。” 池念潜意识里也觉得,她这一次一定是真的离开了。 半垂下眸子,她不论神色还是嗓音,都是缥缈却又凝滞的,语无伦次的呐呐道,“盛斯衍在大费周章的找她,她能藏这么多天,应该也有离开的机会……留在这里的这几天,是为了什么……她早就应该走的,这样对她构成的危险就少了很多……” 危险在哪里都会有,可早早离开云城,她便能离盛斯衍的视线更远一些。 男人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响起,“大抵是因为云城这里,还有她舍不得就那么一走了之的人吧。” “舍不得一走了之……” “比如顾老爷子。”傅庭谦轻薄的唇漫着丝丝缕缕的温浅弧度,“比如你。” 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珠,又木又静地对视上他。 “你都能为了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出手伤人,顾时筝又怎么舍得说走就走。”她眼眶里还残存着之前流泪的湿润痕迹,不过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傅庭谦低眸看她,“你比我更了解她,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在想什么。” 是的,顾时筝不顾危险,过着犹如流浪汉一样的生活,留在这里的这几天是为了什么,不是想不到。 只是越想,她的心越像刀割一样的绞痛着。 池念眼眶又红了。 “那让她就这么走了吧,最好暂时都不要回来了。”她忍着,没让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掉下来,轻声低哑的道,“傅庭谦,你也不要让人再找她了……她逃亡在外,太多人找她反而对她的情况不利。” “嗯,盛斯衍要找就让他去找吧,如果他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傅庭谦牵着她的手,“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池念艰难应声,“好。” 傅庭谦看了她须臾,终是吩咐着其他人,“都叫人撤了。” 领头的人点头,朝其他人挥手,“都散了,回去。” 傅庭谦带着池念踱开步子,云莫跟其余的人都跟在他们身后。 她一步三回头的,时而看向马路那边的远方,又时而望向那栋破旧不堪的小平房。 傅庭谦捏紧她手腕,“别看了,池念。” 越看越难受而已。 她也不想看,可是忍不住。 顾时筝这一次是真走了,有盛斯衍在,她必然不敢轻易联系她。 而就在刚刚,她们同在这片地区,却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便这样擦肩而过……未来多久她们才能再次见到,是个没有答案的未知数。 傅庭谦瞧着她这不舍的模样,干脆停下身形,一瞬不瞬深深地凝视她。 池念不经意的回头,额头跟鼻子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她茫然抬头,“?” 【作者有话说】 顾时筝的剧情以后会开个番外,所以暂时不会从她的角度描述哦 第327章 是仇人,还是陌生人? “我抱你走。”傅庭谦道。 然后他不由分说,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身体蓦然腾空,池念双手慌张的无处安放,局促的压低声线,“别,傅庭谦,你放我下去。” “你走得太慢了。” 她恋恋不舍的时不时往回看,懵懂的连撞到他都浑然未觉。 就她这样心不在焉的,走在这种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等会保不准要摔倒。 池念自知自己的留念,而导致了他们进程缓慢,低声道,“我不看就是了,你放我下去,我会专心走路。” 说着,她便想把双腿从他臂弯中挪出来放到地上。 在她上方的傅庭谦反而把她身子收得更紧,“别动,我抱着你能走快点。” 他腿长,确实是能比她走得更快一些,行动力也比她好,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想尽快回去无可厚非。 只是…… 池念别扭的道,“还是放我下去吧,我可以尽量走快点。” 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帮人,虽然好像他们低着头,没看他们这里的举动,但这还是挺让人不自在,甚至有一些……窘迫。 “你不想被抱也行。”傅庭谦低下视线看她,“那我背你?” 她凝噎着,“……那你还是抱着吧。” 几分钟的路而已,换来换去实在麻烦。 虽然不懂他动不动就抱她究竟是个什么习惯……说到底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抱她的习惯的? 以前他都是用扛的。 池念窝在男人的臂弯跟胸膛里,掀着眼睫凝视他刀削分明的下颌,骤然发现不论大事小事的一些细节,他在不知不觉间竟都改变了很多。 至少,对她,他是这样的。 收回目光,低埋下头,她闷着声音道,“我这么大个人,你抱着我走路也不太方便,要不然……你还是放我下去自己走?” “不会,你不重。”傅庭谦淡声,低眸瞟她一眼,“还比上次我抱你的时候更轻了,我没在九溪湾的这几天,没好好吃饭?” “吃了。” “我怎么不太相信。” “你问云莫,她可以替我作证。” “好,后面我会仔细问她,你这几天都吃了什么。”他低缱宠溺,“这么轻,该让云姨好好给你补补身体,把你养肥一点了。” “……” 不对,这对话跟口吻怎么越来越腻歪? 几分钟的路,傅庭谦走得快,在他们说话间,很快来到外面平坦的马路上。 在池念的要求下,他终于把她放下来。 跟来时一样,她依旧还是坐他的车回去的,主要傅庭谦没让她有其他选择的机会,径直牵着她就把她推上他的车。 而云莫以及其他的人,同样各自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开着原来的车回去。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回去的车速没再像来时那么急切,于是显得平缓又松弛了很多,令人紧绷的精神也不自觉的松下来。 车上。 压制着分离的惆怅与不舍,和仅仅几百米的距离而她们却擦肩而过,无法告别无法再见一面的遗憾,池念想着方才顾时筝开走的那辆车,不由问坐在身旁的男人,“你手底下有人少车么?” “没有。” 如果少了,会有人来跟他汇报。 傅庭谦大抵猜到她在想什么,便替她说了后面的话,“顾时筝开走的那辆,应该是盛斯衍那边的。” 当时情况紧迫,所有人都急着听盛斯衍的命令去抓顾时筝,估计有人把车钥匙忘在车上没锁上车门,被顾时筝给趁机偷走了。 池念听着,心里又有些不太妙的感受,眉梢微蹙,“这么说,盛斯衍后面可以根据他那边丢的那辆车,再次寻着路线追上去了。” “正常来说是这样,要找他那边丢的那辆车,会比现在他找到顾时筝这个人更容易。”傅庭谦停了停,背部靠着车座,低沉嗓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疲倦,抚抚眉心道,“顾时筝如果聪明些,开出去一段距离就把车给扔了,换其他方式离开,兴许就能摆脱盛斯衍。” 兴许…… “兴许”这个词,代表着不一定,无法肯定。 也就是说,不论顾时筝会不会聪明的扔掉那辆车,她的安全仍旧不能保证。 她会不会再被盛斯衍找到,是个谁也不能担保的事,这是顾时筝与盛斯衍的较量,他们无法再插手进去。 毕竟盛斯衍的手里还有顾老爷子。 倘若这次不是情急之中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池念实际上不敢那么冲动的伤了盛斯衍,即使他现在并不敢动顾老爷子,可谁也无法肯定,他会不会有狗急跳墙的时候。 事后想想,对于之前势如水火的局面,仍旧不免有几分心有余悸。 池念转而又想起,当她伤了盛斯衍之后的场景—— 电光火石间,盛斯衍的人恼羞成怒,傅庭谦将她护到身后,以及傅庭谦跟盛斯衍的一言一句。 她不在乎她会不会跟盛斯衍因此结仇,本来她跟那男人就没什么交集,多不多一个仇人无所谓。 可他不一样。 “傅庭谦,这一次,你跟盛斯衍是不是彻底决裂了?”她垂着眸子,望着放在揪紧的双手,复杂晦涩的道,“那你们以后再见面会怎么样……是仇人了,还是陌生人?” 身旁的男人没有回答她。 池念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他吱一声。 她不禁转头看向他。 车窗外,有路灯的光线透过窗口玻璃折射进来。 借由昏沉的隐隐光亮,池念看到,跟她坐在同排后座中的男人,伟岸的身躯背部靠着车座,除了浅浅均匀的呼吸之外,他无声无息的阖着一双狭长眼眸,没有动静。 “……傅庭谦?” 她低低试探的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是……睡着了? 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男人,她不过是游了下神,他就睡着了? 这才几分钟而已。 认识这么多年,尤其是这大半年来的相处,池念从来没见过傅庭谦会在正常睡眠的其他时间内睡着。 何况他们现在还在车上。 在车内都会睡着的他,实属罕见。 第328章 打算跟他复婚了么? 池念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又一次的小声唤他,“真的睡着了?” 他依旧没有回应她。 如果在车上都会睡着的他,令她感到新奇的新鲜感,那么睡得这么沉的他,那简直是让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以往,他的睡眠总是极浅,稍稍一点动静都能惊动到他。 池念本想悄无声息的回身坐好,可这么侧着身子看他,一时间,她竟看得有些失了神。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透过马路两旁流逝而过的斑斓路灯折射,男人平静熟睡的容颜,在她视线中忽明忽暗。 浓密的眉毛剑眉横竖,双眼形状狭长深邃,鼻梁高挺而唇畔菲薄,五官轮廓立体分明……这张脸,她看了十年之久。 如今再这么认真去看,他的脸愈发英气刚毅,五官不论拆开还是组合到一起,都是赏心悦目的迷人,比她刚到傅家见到的他,现在的他显得成熟稳重得多。 但不论是尚且少年时,还是现在将近三十岁的他,在长相上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有着每个阶段不同的吸引人。 可以说,他的样貌是她比较中意的那一款。 但真要论曾经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绝不是因为欣赏他的长相让她着迷,而是……也许他早已经不记得,或者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初到傅家时,他曾经的一些举动而令她感到暖心。 池念不声不响的,默默回身坐好,低声对前面驱车的司机道,“再开慢点吧。” “好的。” 司机放慢了车速,池念的视线转向她那边的车窗外,正游离的望着车外闪过的景物,忽然,她另一边的肩膀跟脑袋被一道重量压来。 男人清冽的气息隔得如此之近,耳边传来他浅浅的呼吸声,令她端坐的身子不由一僵。 “傅、傅庭谦?” 他松散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多说一个字,显然并没有醒过来。 池念想让他重新坐回去,然而手刚抬到一半又停住,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说—— 算了吧,他好歹帮了她不少忙,甚至都因她差点跟盛斯衍刀剑相向,让他靠一靠又怎么样。 池念一动不动着,保持着一个姿势。 车子回到九溪湾的别墅前,可傅庭谦还没醒过来。 司机回头,轻声问她,“池小姐,要不要把傅总叫醒?” 池念坐得浑身都有些僵麻,尤其是被他靠着的那边肩膀手臂又酸又疼。 她没立即回答他,因为这时才突然发现,这个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居然不是程师傅,而是刚刚傅庭谦那些手下人中领头的那个人。 由于对方皮肤黝黑,她有点印象。 池念不由放低了嗓音问道,“他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睡觉,怎么现在睡得这么沉?” “睡是有睡,不过傅总这几天睡得少。”领头道,“傅总白天得去公司处理公事,得了空或者晚上多数时间都在找顾小姐,一天估算下来大概也就睡三四个小时。” 池念心底微悸,“连续几天都是这样?” “是的。”领头忍不住多嘴道,“池小姐你是不知道,傅总找顾小姐找得可用心了,虽然有我们很多人都在找,但傅总完全没有只是坐着等消息,他付出的精力跟时间比谁都不少,公事与找人两头忙,他分身乏术也还是亲自上了。” 在回云城之前,傅庭谦在她外婆家就睡得不怎么样,回到云城后又连接发生了顾时筝的事。 倘若这个人所言属实,那傅庭谦前后加起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得到过良好的休眠了。 难怪现在他会睡得这么沉,怕是早就有些熬不住了。 池念的心情犹如五味杂陈,淡淡的抬了抬眼皮,“你跟我说这些,是话里有话,故意想让我知道,这几天他因为我的关系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 领头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道,“池小姐真聪明。” “……” 不是她聪明,而是他实在太明显了点,话也实在多了点。 “照理来说,您跟傅总的私人感情问题,是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来多嘴什么的,但他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傅总付出了什么,对不对?” 池念,“……我竟无言以对。” 他告诉她顾时筝的那些消息的时候,关于他自己的这些事,他只字未提。 而她之前也没察觉到他的疲惫。 “池小姐。”领头继续道,“我们这些傅总手底下的人,经常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所以对于您跟傅总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也就多嘴了几句,您不要见怪哈。” 他说完,池念便逐渐发现,她好像以前的确在傅庭谦的众多保镖中,有见过他的熟悉感。 她抿唇笑了笑,“没事,这没什么好怪的。” “那还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顾小姐刚走,其实现在问你这个问题也不太合适。”他紧而又试探道,“不过我难得跟您说上话,所以稍微有点好奇,忍不住想问,您现在对傅总是个什么想法,有打算接受傅总跟他复婚了么?” “……你们保镖,都这么八卦吗?” “哈哈,池小姐见笑了。” 何止是八卦,最近他们在暗暗打赌,赌池念什么时候肯再次接受他们傅总,他们傅总什么时候才能如偿所愿跟她复婚。 而他赌,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内。 可这话他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所以您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模棱两可着,末了又道,“当然这是您的个人想法,也用不着跟我说哈,我就是随口一问。” 他这随口一问,却问得池念陷入了滋味惆怅的复杂沉思中。 她是什么想法…… 就眼下来说,起初,她是不信任傅庭谦的。 他说会帮忙找顾时筝的消息,她实际上没多么指望过他,因为觉得他跟盛斯衍是一丘之貉。 然而,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不但用心帮她找着顾时筝的消息,甚至还因她而跟盛斯衍站在了对立面,帮她一起给顾时筝逃走的时间与机会…… 她骤然想起盛斯衍说她红颜祸水,迟早他会因为她而丢了命在别人手里。 后面这句听起来怎么都觉得夸张了些。 可红颜祸水这四个字,这一刻,连她自己突然都微妙的觉得,她是真有那么些霍霍人的感受。 第329章 我觉得……晚安吧 池念久久静默不语,车内空间飘散着诡异的静谧。 她脸色平静,眼中却不时的闪过挣扎之色。 领头知道自己问了句多么不太恰当的话,正想打着哈哈的把这件事带过去,忽而,一阵异动将人吸引过去。 池念率先感知到,身旁靠着她的男人动了动。 她转头,看到傅庭谦扭着脖子坐直身躯,慵慵懒懒的口吻伴随着惺忪磁性的低沉,“到了么?” “傅总,您醒了。” “嗯。”傅庭谦打开懒洋洋的眸子,分明眼中还有疲态,可在瞥向一旁的池念后,黑眸逐渐清晰且深邃着,磁声低缓的道,“我一路靠着你回来的?” 他突然醒来,令池念纷杂的思绪被阻断,“差不多吧。” 傅庭谦低淡笑道,“那怎么不叫醒我,或者把我推回去?” 她还没答话,驾驶座的领头先替她答了,殷勤的笑嘻嘻道,“池小姐看您睡得熟,没忍心呢。” 傅庭谦凝着她的眼有了些意味深长,“是么?” 池念,“……” 她可什么都没说。 傅庭谦也没在这种小事上过于深究,扫了眼车窗外,遂尔对她温言道,“今晚你也有些被吓到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闻言,领头赶忙下车,和早已经开车回到九溪湾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的云莫,一左一右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几人都潜意识的认为,傅庭谦自然是要跟她在九溪湾住下的。 因为这怎么看,都是想当然的事。 包括池念都没有意识到,他是不是要在这里住下。 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正欲跨出腿下车。 身后男人蓦然开腔,“池念。” “嗯?” 她停下身形,回头看他。 傅庭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拥了过来,随之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晚安。” “?” “你现在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他唇角划开自然的弧度,“时间不早,我就不进去了,不合适,你回房早点睡。” 不合适? 池念惊了。 这房子他早之前转到了她名下,她现在确实是九溪湾别墅的主人没错,可……一向不太要脸皮的男人,居然开始要起脸来了? 他居然会觉得,这房子现在属于她,他进去不合适? 那他之前跑去她外婆家纠缠的时候,他怎么没觉得不合适? 这男人变是变了很多,但不按常理出牌这一点,倒是一点都没变。 池念持着平静,上下端详他一眼,心直口快的问,“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还是知难而退,就此罢休?” 她看破了他的心思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说得这么直白,让傅庭谦一时无言失笑着,都有些想咬她几口的冲动。 这么想着,他还真这么做了。 傅庭谦更加凑近了她几分,俯头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低低的道,“如果是后者,你会失望,或者失落么?” 换做以往,她大抵没什么犹豫的便回答他,不会。 可现在,他话一落,池念睫毛颤了颤,忽而沉默下来。 大概因为他们亲密接触得多了,她都没太在意他此时的亲昵举动,而这种问题本没有回答他的必要,但五秒钟后,她清浅的嗓音融合着涩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 傅庭谦定眸,觊着她白嫩干净的精巧脸蛋。 从他这个侧面方向看去,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平垂的睫毛有多纤长浓密,像羽毛一样,轻轻刷过他的心房。 他弯唇,噙着一抹淡笑,“不知道就挺好的。” 他要求低的超乎她的意料,“好?” “嗯,就是挺好。” 起码这代表着她在迷茫,她在犹豫。 也就证明,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口是心非,坚定固执的说她没有对他动心。 傅庭谦捏了捏她的脸蛋,“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失望,所以如你所言,我不进这个门,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虽然料想到了是这样,不过他会亲口承认,让池念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男人也喜欢玩这种小把戏?” 他赖赖散散的靠回车座,若有似无的含笑看她,挑唇道,“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我也很想在这里住下,天天跟你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你没开口答应,我再随便进去住跟私闯民宅没什么两样,你一个不高兴都可以随时报警了。” “……” 说得好像报警对他有用一样。 明明是那么个不正经的人,突然这么正经了起来,即便他承认了他在欲擒故纵,可池念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他的正常强势作风,真想进去住下来,会经过她同不同意? 她忽然很莫名其妙,很无端的怀疑着,他刚刚实际上是不是早就醒过来了…… “都折腾了一夜你也有些累了,快进去休息。”顿了顿,他捏起她的下巴轻轻晃了一下,靠过来了几分,漫出深然笑弧,“当然,如果你还有精力的话,我也不介意我们在车里先调一下情再回去休息,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她清眸闪烁着熠熠光芒,回了他三个字,“晚安吧。” 话落,连迟疑的眼神都没再有,池念宛如泥鳅滑走,急急忙忙像头又小鹿一样,双手撑着车门跳下去。 傅庭谦垂眸,莫名觉得好笑着。 他以为她下了车就会立刻进屋,结果车门外的倩影却滞留了片刻,忽然听不出语气的道,“傅庭谦,要不要跟你在一起和复婚……时筝的事我还放不下心,暂时没法去想别的什么,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考虑考虑。” 在池念跟他手底下的人交流的时候,他确实已经醒过来了。 傅庭谦睡着时惯性警敏,这一次虽睡得着实沉了些,可方才池念他们说话的声音尽管压低了不少,依然令他逐渐苏醒过来。 他刚意识有所回笼,听到的便是领头问她,她对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有没有打算跟他在一起复婚。 那句话,令刚想睁眼的他,决定岿然不动。 第330章 即使是他,也不能幸免 纵然他觉得这个问题是多此一问,毫无意义,因为他笃信她心中有他,所以不论她是什么回答,他都没有放弃的念头。 可有时候,理性与情感不可兼容。 但凡是人,但凡是动了情的人,总是不可避免地想知道,对方对自己究竟是何感受,有着怎样的想法意图。 即使是他,也不能幸免。 可她迟迟不做声,未发一语,他以为她依旧还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愿承认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他,终究没能等到她开口,他先从假寐中有了动静。 然而她现在却说,给她时间,让她考虑。 是因为顾时筝的事还没办法让她去想别的什么,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在挣扎在犹豫什么……或许两者皆有。 傅庭谦深沉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暗想,她之所以开始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现在又如此迟疑纠结,大抵还是由于发生在过去的那些不愉快而造成。 毕竟,过去的事她说放下了,却不代表着没有发生过,他也不能否认他曾经的确有那么几次过了火。 这么想来,现在说会考虑的她,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恩赐了……她的性格就是不愿意欠着别人什么。 而她现在,大概率是觉得欠了他。 池念的身影已经进了门,傅庭谦的视线却久久落在大门处,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敛回深邃黑眸,淡声开腔道,“走吧。” 皮肤黑黝黝的领头问,“傅总,您真的不进去了吗?” “不进了。”傅庭谦靠着车座坐回身,喃喃自语般的噙着弧度,“再进去就显得太贪心了。” 虽然他一贯贪得无比,强势又蛮横,为达自己的目的可以不计一切,但在云城他有太多的去处,于是没有一个能说得上来的合适理由跟借口,留在这里不走。 而他找顾时筝的消息包括后面帮顾时筝,原本的意图为了不想因此成为他们之间无法抹消的隔阂。 现在她会考虑,已是意外之喜。 不能再贪心了。 尽管……他并不想走,深深的感到没跟她待在一起的其他去处,实在索然无趣毫无待着的欲望,甚至还觉得挺寂寥的。 云莫跟领头将左右两边的车门关上。 宾利尚慕再次启动,正欲开出九溪湾的别墅大门前,后座车窗被人叩叩两声敲响。 傅庭谦侧头看去,见到的是去而复返的池念,他双眸微讶,立即道,“开窗。” 车窗缓缓在她面前降下。 “那个……”站在外面的池念,双手无措又紧张的在身后揪紧着衣服,想说什么,可半天才说出来一句,“现在挺晚的了。” 傅庭谦嗯了一声,眸色深深,“是挺晚的。” “睡客房你没意见吧?” 她紧跟着突如其来的话,令傅庭谦一瞬间有点怔然,“嗯?” 睡客房的意思是…… 她明眸皓齿,清浅盈盈,“有意见还是没意见?” 傅庭谦不太确定的狐疑看她,分明应该立刻回答她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句多余的废话,“你让我在这里住下?” 池念不回答他,撇撇嘴道,“如果有意见,你当我没出来过吧。” 她说完转身想走,果断又干脆,根本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 “等会。” 傅庭谦骤然叫住她,她只好又转回身,面朝向他。 他笑着,那么的惊喜,又那么的无奈,还含着那么些丝丝缕缕的斟酌与探究,“只能睡客房么?” 她郑重点头,“只能。” “不能商量更多的?” “不能。” “……行。” 客房就客房吧,想趁机睡进主卧,想想都知道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事,她会答应,那他都该怀疑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她,究竟是不是他的一场虚幻的妄想。 也许是她折身回来的惊喜,过于冲击也过于突然,事先没有料想过她竟会主动开口让他住下,傅庭谦一时看她看得失了神。 他没急着立刻下车,就那么定定的锁着她,眼神又深又浓,萦绕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愫。 “池念。”他喉结滚动,轻声低哑的道,“过来。” “干什么……” 池念是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她觉得,他奔波忙绿了几天没睡好,让他在这里住下也没什么,又不是住同一间…… 她站得离车窗有两米多的距离,看她慢腾腾挪出去步子,傅庭谦似是都等不及她亦步亦趋的靠近,手落在车门把手上,干脆拧开了车门。 他伟岸挺拔的身躯从车上下来,带着风的步伐踱到她跟前,池念昂头看他,对视上他的深眸便也撞入了他眼底深处。 面对面站在一起,他的身高矜贵优雅而压迫逼仄,显得她特别单薄消瘦。 刚刚叫她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实际上是想拥她入怀,冲动的想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深深烙印进去。 但站在她面前,他却又没那么做了。 傅庭谦薄唇微弯,忽是好整以暇的问,“让我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怕是引狼入室么,你知道在这里可跟乡下不一样。” 这里没有让他顾忌的老人家。 池念点头认同了他的话,令人意外的道,“所以,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约法三章? 傅庭谦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有些后悔说了方才那句话,可好像不论他说没说引狼入室这句,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坑给他。 “你先说,是哪三章。” “第一,不准踏进我的房间。”池念伸出手指,义正言辞,“第二,管住你的下半身,不准发情。” “……” “至于第三么……我还没想好。”她展颜道,“等我想好了再随时补充吧。” 傅庭谦如鲠在喉,好半会儿都是哭笑不得,“不让我进你房间可以,不过第二条,生理反应的事……你知道我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 说得也是。 池念想了想,“那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总之,我没同意,我不想,你就不准有非分之想。” “这么说……”他默了一会儿,施施然的笑着,意味不明的,“我似乎只能等着你想的时候,来宠幸我一下了。” “……” “这也挺不错,我还蛮想知道你主动是什么样,顺便体验一把古代妃子等侍寝的感受。” “……” 看来,第三条应该加上他不能说骚话。 或者,她还是别让他住这里了吧? 第331章 三魂被勾了七魄 池念会回头来,让他在九溪湾住下,是傅庭谦不曾预料,甚至没敢贪心预期的意外中的意外。 别说约法三章,她要约十章百章,他怕是都不会有什么犹豫的答应。 所以意见勉强算是达成一致。 看他没有异议,池念没理会他不正经的言辞,兀自转身进门。 傅庭谦挺拔身躯像一尊雕像似的,伫立于原地迟迟未动,眼眸炙热又深沉,性感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着。 她一定不知道,这突然而来的惊喜转变,在他这里像什么。 像梦。 有种脚踩云端的虚浮感,恍然如梦。 他那颗燥热的心脏,此刻跳动的频率,似乎比以往更为急促,更为热切了些…… 这种感受,直到第二天也仍旧徘徊在他的心扉间,驱之不散。 可能他也不想驱散。 傅氏公司大楼。 自从来到公司以后,林临就发现,今天他们傅总心情似乎格外奇妙的好,好到令人匪夷所思。 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刚刚,市场部的项目经理来汇报一个项目因为某些原因而进度缓慢时,按照平常他们傅总的反应必会不悦。 他们认命般等着,本以为会等来男人一通阴鸷沉沉的训斥他们办事不力。 可结果是——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游离着什么,半响不吱一声,唇角始终若有似无的微微上扬着。 林临跟项目经理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同一个无声的疑惑,“傅总这是怎么了?” 项目经理挤眉弄眼的朝林临示意,让他把他们傅总叫回魂来。 直觉上,他认为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傅总的好。 但公事又何其重要? 特别他们傅总对待工作的态度,素来严谨又专注,容不得出什么差池。 作为助理,林临只得硬着头皮,清了清喉咙掩嘴咳嗽几声。 终于,傅庭谦似被惊动,淡淡的抬起眼皮瞟向他们,“不是已经汇报完了吗,还有事?” 林临低声提醒他,“傅总,项目经理还在等着您回复呢。” 他还没回复的么? 傅庭谦沉吟了一下,点头道,“知道了,这不是你们的原因,慢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回去好好督促手底下的人跟紧项目,别再出什么差错就行。” 慢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的事…… 林临跟项目经理闻言惊呆了。 那一秒,他们好像看到了一层暖暖的柔和光晕笼罩在男人的周身,熠熠生辉,发光发亮。 像极了一尊慈祥可亲的活菩萨。 视死如归的进来的项目经理,如负释重的出去,乐呵的都有些感到不真实的晕头晕脑,扯了扯林临道,“林助理,你快掐我一下,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林临没掐他,因为他比他还要摸不着头脑,“今天的傅总……好像特别不一样。” “对吧!”项目经理眼睛都亮了,“果然你也觉得傅总今天特别好说话?” 那岂止是好说话。 那完全像是被鬼了心窍,压根没在乎他们汇报了什么工作内容。 “这一次项目进度慢了,我还以为免不了会让傅总不快,都头皮发麻了,结果他居然什么都没说。”项目经理笑呵呵的道,“林助理,你说,究竟是我踩了狗屎运,还是傅总吃错药了?” 林临停下来,看了看他,“我想,后面这句话,你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尽管他也那么觉得。 项目经理也惊觉失言了,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对对对,是我走的狗屎运,碰上傅总今天心情好。” 林临没说话。 项目经理好奇的道,“傅总那一看就是碰上什么大喜事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林助理你知道吗?” 联系起近日来傅庭谦所忙之事,再想想方才他带着笑的魂不守舍,林临怎么都觉得那样子……挺像情窦初开的少男? 林临狐疑道,“可能是谈恋爱了吧?” “真的?”项目经理惊讶着,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谈的好,谈的妙,谈得正正好啊!这要是让我知道傅总又跟谁谈了,我得烧高香把她供起来,谢她救我一劫啊!” “……” 烧高香倒也不必。 林临暗暗的想,还能跟谁谈? 除了能令他们傅总特意为之跑去山野乡间,几天联系不上,终于回了云城后又在两头忙得人不沾床的那位,还能是谁? 不过他们傅总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跟池小姐都纠纠缠缠了那么久,照理来说,就算他们真的谈了,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三魂被勾了七魄吧? 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项目经理嘀嘀咕咕乐呵乐呵的走开,林临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脚尖一转,又朝着总裁办公室折身回去。 办公室的门“叩叩”响了两声。 没等里面的男人开口,林临笑眯眯的进来,“傅总。” 傅庭谦还保持着他们离开前的姿势,一手搁在办公桌上,背靠着座椅,眼帘半垂,视线没有焦点的走神,轻薄的唇噙着浅而淡,但有绝对无法忽视的弧线。 素来寡漠着的一张脸的男人今天尤其平和,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格外与众不同。 察觉林临进来,他仅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还有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情是没有了。”林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就是……傅总,您没事吧?” 傅庭谦身心舒畅,莫名看什么都觉得十分顺眼,即使林临问了这么一句充满怪异的问题,他竟也没觉得有什么,挑着眉的眼神询问,“我能有什么事?” 林临道,“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好。” 傅庭谦翘唇,“有吗?” 没有吗? 您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的和颜悦色,给林临鼓足了勇气,禁不住问出了心底的怀疑,兴致勃勃的道,“您跟池小姐,好事将近了?” 好事将近…… 傅庭谦垂眸笑道,“没有吧。” “?” 没有? 竟然不是好事将近? 那他一天在反常个什么? 第332章 想给她,有意义的东西 傅庭谦思索了下,眉梢扬了扬,“不过,住在一起,好像也算是一件好事?” 林临愣了愣,“住在一起?” “虽然被她约法三章了。”男人自言自语般的勾着笑弧,低低浅浅的道,“不能踏足她的房间,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看,不能碰咯? 林临诚实地道,“您跟池小姐,以前也有住在一起。” 食指轻点着办公桌的桌面,微垂着眼帘,他菲薄的唇轻轻上扬,“那不一样。” 林临暗暗腹诽,是不一样,以前好歹是住同一个房间,现在不但不能住同一个房间,还被约法三章了。 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林临又忍不住想问,“那您跟池小姐现在的关系是……” 傅庭谦点着桌面的手指一停,黑眸闪烁着精光,语调轻愉的道,“她说给她点时间,她会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复婚。” 也就是,他们压根还没复合? 她说考虑,也就是说,她考虑后的结果也有可能是不会跟他复婚……那这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么丢了魂一样高兴的? 林临一言难尽的嘀咕着,“那你们这实际上,不就是同一个屋檐下,两个关系普通的男女么?” 好像现在只要事关他跟池念,就格外牵动他的神经,即使林临声音放得低,傅庭谦却还是耳尖的听到了。 “怎么算是普通男女关系?”他淡淡抬眸道,“怎么也该算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 林临没想到他还能这么硬拗,“这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 傅庭谦斜着视线,一本正经的道,“你不觉得,当追求者与被追求者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那种感受很奇妙,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您要是真这么想,那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只会让人觉得您在苦中作乐,并且觉得您实在可怜,实在卑微。 能住在一个屋檐下,都如此心满意足觉得很奇妙很有意思的傅庭谦,跟以前为所欲为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林临想不明白,他去了趟乡下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轻易就被满足到。 他怎么觉得他们这位高高在上,尊贵冷漠果决雷厉的傅总,忽然有点傻白甜了?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跟林临说得有点多,而林临显然不太可能领悟得了,现在充盈在他心扉间那种暖洋洋的奇妙滋味,于是傅庭谦便觉得自己跟对牛弹琴差不多,兴致缺缺的摆手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出去忙吧,没事别来打扰我。” 林临,“……” 本以为他们已经复合,想进来谄媚几句顺便八卦一下的林临,最后是一言难尽的出去。 傅庭谦没在意他怎么想,倒是林临进来这么一掺和,让他脑海中又浮出了另一件事,骤然出声叫住刚到办公室门口的林临。 林临停下,“傅总。” 傅庭谦言简意赅的道,“去帮我办些事。” 那一次帮了苏蔓之而委屈了池念时,傅庭谦就在想,他该做点什么补偿给她,毕竟那事对她属实不公。 或者也不完全只是那一次。 或许,他该为过去曾对她不公的所有事,都进行正正经经补偿以及致歉。 可这么久,他一直都没想到,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得了他因为曾经的一个误会,后来对她种种不善的偏见与作为。 现在他想到了。 他记得,她说,她喜欢梵高的画,喜欢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都是挺有意境美好的东西。 不过,单是这两样,他还觉得不够,他还想再多做点什么。 再多做点什么…… 是他现在想给她,有意义的东西…… “傅总,您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林临听完他的吩咐,略有惊讶的瞪大双眼,语重心长的道,“虽然钱不钱什么的您无所谓,不过比起做这些费心耗时的事,您想送池小姐什么,完全可以送一些现成的立竿见影的东西,您交代的这三件事,没有一件是可以立马让她看到的。” “现成的东西想送随时可以送,但需要时间堆积下来的东西更有意义。” 这倒是不能完全否认…… “工作上的事暂时你就不必管了,专心去忙这三件。”傅庭谦抬了抬骨骼修长的手指,“先去办吧。” 这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吗?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单方面的爱恋,池小姐还没答应跟他复婚,他不怕一腔热切最后反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没等这些事办好,池小姐就已经决定不跟他复婚吗? 那届时,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但都这么交代了,林临只得乖乖闭嘴,亲力亲为的去办了。 林临一走,傅庭谦在办公桌后坐了一会,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电脑上的时间。 早上十一点三十七分。 昨晚池念跟他说了那些话后,便回了房间没再出来过,而今天早上他来公司前,她也未曾露面。 这个时间点,她怎么都起过床了。 那她此时在做什么,在外面还是在九溪湾,吃饭了么? 想到她那越来越轻的体重,傅庭谦眉宇微拢。 她吃东西总是很随意,没胃口时随便扒两口就不吃了,也难怪越来越轻。 抄起文件旁的手机,翻出女人的号码,刚想给她拨出去,却又忽而想到,她会接他的电话么? 意识到自己竟因为一个电话而婆婆妈妈的迟疑着,傅庭谦捏了捏眉心,微微失笑。 她给了他一个近水楼台的同住机会,他怎么反而愈发小心翼翼,连她接不接电话这种事都要纠结? 傅庭谦拿着手机,踱步到落地窗前,很快给池念去了电话。 “喂?” 手机里灌来她清浅嗓音。 傅庭谦听着,莫名感到这声音好像挠进了他心窝里,薄唇不自觉的弯起,“午餐时间到了,你在外面还是在家里。” “在外面。” 傅庭谦不问她在外面做什么,“有空吗,一起用个午餐?” 电话里,池念淡淡的道,“今天没时间,我要找点东西。” 找东西么…… “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一点小事而已。”她道,“先这样,挂了。” 话落,傅庭谦连一句“那你记得乖乖用午餐”的话都还来得及出口,她那边就已经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好像还挺着急的。 不知她在找什么,但既然不用他帮忙,想来也是用不上他的事。 傅庭谦手指捏着手机,黯然惆怅,忽然倍感无所事事的无聊。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傅总。”是他的秘书,“苏小姐又来了,在一楼,是不是跟之前一样,让前台把她打发走?” 又来…… 傅庭谦眉头倏然皱紧,胸腔间逐渐有了些不耐。 第333章 一枚钻石婚戒 傅庭谦打来电话的时候,池念正在顾时筝名下的星月首府公寓。 以前跟傅庭谦离婚那时,她搬来住过一段日子,有钥匙,对这里轻车熟路。 打开门进来以后,不出所料,满室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沙发柜子抽屉那些,但凡是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被翻得东倒西歪。 盛斯衍大费周章的找顾时筝,是为了她手里头那枚印章,自是会排除所有顾时筝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的可能性,不会放过她名下的房子不找。 池念寡白着脸色,一步一步艰难进来,面无表情的将沙发抽屉那些全部归回原位,一样一样重新整理好。 待一切恢复整洁的原样,不再显得狼藉,她才稍稍满意的望着这间欧式公寓。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想起在陆莊那个陌生男人的话。 那个男人是谁,她不认识。 记忆中,她没在顾时筝的身边见过。 可既然他说了那么一句话,必然是跟顾时筝相熟,而顾时筝给她留了东西,池念不知道留的是什么。 现在整个屋子都被盛斯衍的人扫荡过,更叫人无法确定,顾时筝给她留的东西,是否已经被盛斯衍拿走。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找再说。 池念重重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尔后坚定了目光。 时间过去近半个小时。 把公寓里客厅房间这些所有的空间通通翻找了一遍,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抽屉柜子,就连床头柜底下都找遍了,她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物件,一无所获。 就在池念一颗心都跌进谷底,越来越心灰意冷时,她坐在卧室的床头边,渐渐感到她坐着的位置旁左手按住的地方有点莫名的凸起。 敏锐的察觉到异常,池念忙起身,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感知错误,她又按了按床的其他地方。 当确定只有方才按到的那个地方不一样后,她心中一喜,眼神亮了亮,忙费力的将厚重床垫掀起来。 床垫底下,是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几张银行贵宾白金卡,一封信,以及……一枚钻石婚戒。 婚戒上的鸽子蛋钻石,目测在十八到二十克拉左右。 顾时筝素来喜欢这种闪闪发亮,晶莹剔透,又贵气,又奢华,又优雅好看的东西。 特别是钻石,她尤其钟爱。 所以她们那条闺蜜手链,顾时筝也是特意镶嵌上钻石。 为此,池念当初还嫌弃过,觉得手链上弄上钻石又高调又奢靡太铺张浪费,精美是精美,但没必要。 可顾时筝坚持,觉得手链上不加点什么东西显得单调,加上其他的觉得俗气,只有钻石才能配得上她们的身份友情。 最后,她们猜丁壳她输了,顾时筝得意洋洋的在手链上加上钻石。 曾经的嬉闹仿佛在眼前浮现出来,池念唇角不禁弯了弯,眼眸都柔和了下来。 不过很快,注意力又重新落在手中那枚钻石婚戒上,她眉头逐渐蹙起。 顾时筝为什么会有一枚钻石婚戒? 池念没放任自己去胡思乱想,尽管她隐隐有些猜到了这枚婚戒跟谁有关。 把戒指跟银行卡都暂时放到一边,她坐在床沿边,凝神慢慢打开那封折叠起来的信纸—— “念念,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云城,你也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对不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不辞而别,盛斯衍为夺顾氏蓄谋已久,以防我跑了以后他去为难你,所以我不能联系你。 现在想想,当初你告诉我有人想对顾氏图谋不轨,我没怎么放在心上,自视甚傲不觉得有人能动得了顾氏,真是又傻又蠢;你好几次劝过我放弃对盛斯衍的喜欢,我也没听你的话,更是愚蠢得不行。 等我知道想吞下顾氏的人是他,想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顾氏内部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倒戈向他,我爸爸的心腹也都被他在一夜之间控制住……顾氏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我绝不能让它这么轻易落在盛斯衍手中!” 看到这里,池念心底一痛。 从这字里行间,她仿佛感受到了当写下这些话的顾时筝,当时是怎样颤抖着双手,一笔一划,字字珠心的含着泪与恨。 当得知自己深深爱慕追求的男人,竟是想夺走他们家一切的幕后之人……那种滋味,是大厦将倾的无助,世界倒塌的绝望,是一切美好在顷刻之间彻底毁灭的崩溃。 抬头,重重地闭了闭眼,强忍退回眼睛的酸涩,池念稳着涌上心头各种各样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竭力平复下来,适才继续望下看。 大概是没有时间写太多的话,后面的内容简短了很多。 顾时筝大意交代了由于要藏匿行踪,没法使用自己的一切身份信息,留下来的那些银行卡里面有不少她的零花钱,她带不走,也没时间转移,只取了部分现金带在身上,余下的干脆留给了池念,密码是她们两人生日的组合。 池念没想到,她竟在那种危机时刻,还想着要把她所有的钱都留给她。 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而至于那枚戒指,顾时筝写道,“戒指是盛斯衍的,这是他的东西,你找个机会帮我还给他。” 果然,真的是盛斯衍的…… 池念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着。 顾时筝最后一段话是—— “念念,不要找我,不要担心我,我会过得好好的。 以及,千万不要因为我跟盛斯衍闹成仇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后悔终生。 来日方长,跟盛斯衍的恩怨,只要我能彻底逃掉,迟早我会回来跟他算明白。 照顾好你自己,但愿没被我的事牵连,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过得好不好,在之前那栋废弃的小平房里,池念已经看到了她的狼狈处境。 有没有跟盛斯衍闹成仇人,那一枪……也是无法挽回的发生了。 池念闭着眼,沉浸在纷至沓来的情绪里。 突然的,守在公寓门口的云莫骤然响起的声音灌来,“盛总,你想干什么!” 第334章 为什么送她钻戒? 盛总……盛斯衍! 伴随云莫那一声怒喝,盛斯衍不知道说了什么,透过虚掩的门,池念隐约听到接踵而至是一阵打斗声。 她心头一惊,失色的匆忙起身,疾步朝着外面冲来。 虚掩的公寓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池念刚快步来到客厅,便见到一身斯文风衣的盛斯衍,堂而皇之的进来。 他身后的门外,是云莫欲图阻止他进来,可却被他的手下缠上而交手在一起。 撕斗的画面从眼前闪过,池念眼瞳微缩,“住手!” 她一声厉喝,果真让门口交缠的几人停下动作。 盛斯衍的手下犹豫地看了看他,“盛总……” 他没发话,只抬了下手示意,手下便放开了云莫退到一旁。 没再被纠缠着,云莫快步跻进门,来到池念的身旁,颇为懊恼自责的道,“对不起池小姐,我没能拦下他。”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盛斯衍带着人过来的,她只身一人,拦不下也正常。 池念把她带到一旁,随后目光逼向站在那里的盛斯衍。 四目相撞,一个眼神比一个冷。 她略带仇视,而他仅是冷漠。 盛斯衍为什么会突然来到星月首府,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巧合碰上。 她跟盛斯衍没这么多的狭路相逢。 略一思索后,池念霍然明白了什么,唇角不禁弯出微末的嘲弄,“时筝都已经不在云城了,你还让你的人跟踪我,有意义么?” 来这之前,她们都没发现还有人跟踪她们。 难道上一次被甩过以后,跟踪她们的人变得更聪明了? 盛斯衍淡淡漠然的道,“有没有意义,我说的算。” “那你突然找来,想干什么?” 池念目光流转向他被她打伤过的那条手臂,他穿着黑色英伦风衣,完全将他的伤势遮盖住。 不过,他受伤的那只手垂直在身侧,脸色因失了血而导致尤其苍白。 由此不难得知,他的情况不见得有多好。 她冷淡的抬眸扫过他,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要来算伤了你,和阻止你没能去追她,让你错失了心心念念的印章这些账?” 盛斯衍是想跟她算这些账的。 没有她从中作梗,局面不会是现在这样,顾时筝也早已经被他抓获回来。 可他没理会她的那些话,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透明眼镜片后的双眸阴阴冷冷的,瞟向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她手里的东西…… 池念这才猛然察觉,她刚刚出来的急,竟把信跟银行卡以及那枚戒指都攥在手中拿了出来。 他想要回戒指,顾时筝想把戒指还给他。 正好,免了她跑去找他一趟的必要。 戒指在她手中,池念也觉得烫手。 于是没多加迟疑,几步走到客厅,她把戒指不轻不重的放在茶几上,冷冷淡淡的道,“我不想递着给你,想要你就自己过来拿。” 凝见搁在茶几上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盛斯衍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瞬息变幻莫测的诧异着。 池念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在察觉她放下戒指后,他没有立刻过来取走,心底刚觉得有点怪,尔后却又听见他迈着健硕沉稳的步伐走来。 他弯腰,伸出手,将茶几上的戒指收走,重重的收在掌心中。 池念本以为这样他便罢休了,结果,他站直身,低冷又道,“还有。” 还有? 她手上还剩下的就是信跟银行卡了。 没回头看他,她语调静淡冷凉,“剩下的东西不是你的,恕我不能奉上。” 本以为再见到他,她会抑制不住的愤怒与憎恨,甚至极有可能会因为顾时筝如今的境遇,冲动的扑上来跟他拼命。 但出人意料,除了方才那抹没能掩饰的情绪以外,她忽而意外的冷静而镇定,就连那抹仇视都被她无声无息的敛了回去。 盛斯衍注意到她细微的转变,愈发不容置疑的道,“给我。” “……” 他眼镜片后的眼眸沉下去,“别逼我叫人动手抢。” 这话一出,云莫脸色大变,瞬时过来挡在池念前面,“盛总,奉劝你最好别叫人对池小姐动粗,否则傅总不会放过你。” 盛斯衍对她的警告视若无睹,视线牢牢盯住池念,阴冷如蛇,且泛着致命的毒。 客厅里僵持不下,好似弥漫着无形的火药味。 与此同时,身在傅氏公司办公室的傅庭谦,接到了盛斯衍找到池念的消息,他一个电话便打到池念这里。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池念回身看着盛斯衍的脸色越来越冷,在把东西交给他,还是等他开口让人来抢,她选择了先接电话。 没看来电显示是谁,划过接听。 “盛斯衍在你那里?” 手机里传来傅庭谦低沉磁声。 池念抿了抿唇,“是。” “不用担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傅庭谦安抚着她,末了道,“你把手机给他。” 池念并没有被盛斯衍吓到,只是很不爽他,连不是他的东西他都想抢。 她道,“这边没什么事,你忙你的,不用过来。” 可知道盛斯衍跑去找她,傅庭谦岂有不管。 在池念把通话挂断以后,他接着便给盛斯衍去了电话。 尽管气息凛冽着,盛斯衍还是拿出手机,接通后冷然道,“我还没把她怎么样。” 傅庭谦嗓音沉沉,“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等着别动,我在赶过去的路上。” 说完,没等盛斯衍回答,他径直掐断通话。 然而盛斯衍哪里有耐性等着他,收回手机,他泛着凉意的眼锁着池念,“怎么说,把东西给我,还是我让人抢了以后,跟他闹得不可开交?” 池念重重的咬着唇,几经挣扎须臾,终究还是上前,把手中的银行卡重重拍在茶几上,“顾氏都被你控制了,连她的银行卡你都想收走,你很缺钱是吗,要不要再给你烧一沓纸钱满足你富贵梦?” 盛斯衍毫不理会她故意的刻薄,“我要的不是她的银行卡,是信。” 信? 池念恍然大悟。 原来他一直想要的都是信? 但这信有什么好要的……难道他以为信上,顾时筝留了什么关于印章之类的重要线索给她? 看过信里内容的池念,这一次倒是干脆,不言不语的把信也放在茶几上。 顾时筝不让她跟盛斯衍闹成仇人,她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非固执的不让他看信里的内容。 等他拿起信纸,大致扫了一遍后,池念静凉的淡淡然道,“让你失望了,上面没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盛斯衍脸色紧绷难看,倏地将信捏褶成一团,一语不发霍然转身即走。 “为什么送她钻戒?” 身后,蓦然响起的清浅嗓音,令他身形一滞。 第335章 睡过,算吗? “你不爱她,也不接受她的感情,一门心思只想夺得顾氏。”池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着,指甲用力抠着掌心肉的疼才能叫她不再冲动,“那你送她戒指又是几个意思?” 盛斯衍静默不语,架着斯文眼镜的脸色阴翳沉沉。 他不回答,池念盯着他背影,嘶哑艰难的说出自己的猜测,“为了哄她,骗她,给她一个憧憬的未来假象,令她没法对你起疑,然后再付之行动,把她一切美好的想象彻底摧毁,让她品尝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滋味?”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快要笑出来了。 不过那笑,冰冷又讥诮,还压抑着隐隐沸腾的愤懑。 她近乎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字一顿道,“倘若真是这样,那盛斯衍,你以前可真是让人小瞧得厉害。” “她一直纠缠我纠缠了几年,被我拒绝了多少次都不肯死心。”停了停,他幽冷的道,“我如果想以欺骗她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我一开始就可以那么做。” 但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没有兴趣。 盛斯衍本不觉得需要跟她解释什么,池念如何误解,如何看待,于他都是漠不相关,没有在意的价值。 可莫名其妙的,像鬼使神差似的,他双脚宛如生了根,偏偏迈不出去一步。 “你送她戒指,不是为了想骗她?”池念听着他的话,心头震了震,不敢置信的笑了下,“难不成,你是真想跟她求婚?难道实际上……你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呢? 倘若他喜欢顾时筝,喜欢到都想跟她求婚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还一心想要夺走顾氏,害得顾家这般田地? 脱口而出的说出这些话,让她自己都惊愕住了,思绪茫然无措,不知该徘徊倾向于哪一边。 而盛斯衍在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幽幽凉凉的道,“有一点,自始至终你就理解错了。” 她又是怔愣,“我理解错了什么?” 他道, “这枚戒指,不是我送给她的。” 池念震恐,眼瞳错愕蓦地紧盯他。 “虽然戒指是我的没错。”盛斯衍穿着英伦风衣的身躯,慢悠悠的回身来,斯文眼镜后的那双眸子平淡的仿佛是灰色的,甚至连冷酷无情这种东西都没有,语调更是不带半点情绪,“但却是她擅自拿走的。” “……” “言而简之的意思是,这枚戒指,是被她偷走的。”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到似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 “偷”这个字眼,令池念感觉自己的耳膜好像在瞬间失了聪,思维感官都没了反应,脑海中,被震惊填满。 视线呆滞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盛斯衍,她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没有错,她不会听错。 他的的确确,是用了“偷”这个字。 “你说她偷你的东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不知过去了多久,池念缓缓笑了,笑得那样感到不可思议,荒唐可笑,侧着头的看他,“就你这个破烂戒指,她用得着偷?你当谁没见过世面很稀罕这玩意儿?盛斯衍,注意你的措辞,你在侮辱谁呢!” 盛斯衍斯文淡漠,没什么表情的道,“我没有送给她,但戒指却在她手中。” “她如果想要戒指她自己是没钱不会买吗,她用得着偷你的东西?盛斯衍,你是第一天认识她?”池念简直没有听过比这更荒唐可笑的事情,她笑意不抵眼底,“你没有送给她,戒指却在她手里,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又让她误解了什么!” 顾时筝绝不是会偷走别人东西的人,更不可能在未经别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 不是她的东西,哪怕她再喜欢,再爱,再钟意,她也绝无可能觊觎,更别说是偷!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从小到大得天独厚的优渥家境,让她没必要那么做。 她高傲张扬的性格,更不屑于那么做! 池念对顾时筝是何其了解? 所以盛斯衍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要么他在撒谎,要么,假如戒指真不是他送的却被顾时筝擅自拿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一定盛斯衍做了什么,导致了顾时筝的误会,误以为那枚戒指是给她的! 这么想着,池念神经一紧。 她猛然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滔天怒火直逼她的头顶,怒吼出声道,“盛斯衍,你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 看到她徒然靠近,他的手下忙想上前,“盛总!” 然而盛斯衍纹丝不动,并没有要阻止她,也没有想让他们把她架开的意思。 手下看了看他,只好又按兵不动。 盛斯衍一张斯文而俊美的脸庞,仿佛有点点阴霾笼罩着,没看池念扑面而来的怒火模样。 他对她做了什么……又让她误解了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是笑,低低阴冷着,一字一顿道,“睡过,算吗?” 他的声音灌入池念的耳里,那一瞬间,她震得四肢百骸都抖了一下,瞳孔骤然剧烈骇然的收缩着,头皮发着麻,揪住他衣领的双手凝滞住。 “畜生!”好久,她才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喉咙干涸的发哑,难以置信失了力的恍惚后退好几步,抖如筛糠,“你真是个畜生!!!” 他不仅谋夺了顾氏,连她的清白也……感情,身子,权利,家庭,顾时筝在他这里,还剩下什么? 他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就连她的爸爸,现在都落在他手中,生死任由他拿捏。 池念几乎无法从这惊天噩耗中缓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神,像看魔鬼一样,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如此恐怖。 他没打算欺骗她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却还是玷污了她的清白……为什么会这样,这段时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念想不出来。 盛斯衍也毫无要把事实的经过告诉她的意图。 对于她的控诉,他不辩解一句。 第336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如果眼神可以杀一个人的话,此时此刻,盛斯衍在她眼中,大抵死了不下千百次。 池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上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大概是因为现实已经如此,而她素来比较认得清现实。 尽管这个现实,让她无法接受,痛恨不已,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可比起她把盛斯衍怎么样,也许这一笔笔的恩怨,更应该由顾时筝来跟他亲自算明白。 毕竟,那样才会令人感到真正的快意。 而顾时筝也说—— 来日方长,只要她能彻底逃脱,迟早,她会回来跟盛斯衍算明白。 池念一直都坚信着一件事,当一个人从绝境中绝处逢生回来,她的爆发力,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最势不可挡最令人忌惮的东西。 越是被冲击得思绪破散,池念反而愈是渐渐冷静下来。 她攥紧了泛着冰凉的指尖,慢慢竭力弯唇,笑看对立面的男人,“盛斯衍,你跟她发生了关系,她拿走了你的戒指……我倒是好奇了,你的戒指究竟是放在多么显眼的地方,才会让她误会你那破戒指是送给她的?或者你直接告诉她那个戒指不是给她的,她连碰都不会碰一下!” 盛斯衍绷着脸,没说话,神色阴郁胆寒,暗暗攥紧了掌心中的那枚婚戒。 池念却不在乎他模样多么可怕,讥讽的扯了下唇角,“难道……你会不知道她喜欢钻石?” 顾时筝最喜欢的就是钻石。 看到婚戒,她大抵是误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于是盛斯衍想拿戒指跟她求婚……尤其,还是她喜欢的钻石戒指,她可能当时还觉得这男人有心了。 那个傻女人,哪怕根本等不及盛斯衍开口,就自己把戒指拿了过去,满心欢喜权当答应了他。 可实际上,这是一个并不美丽的误会。 接着,又一个什么事实,快速闪过池念的脑海,让她突然意识到—— 他弄了这么个昂贵的钻石戒指出来,不是想送给顾时筝的,那也不可能是白白弄来当摆设的。 所以…… “你这个戒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念是用着好笑的口吻,“原来,是想送给别的女人的?” 盛斯衍抿着唇,终于吐出一个字,“是。” 那一刻,池念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顾时筝对他的爱,原来,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真的,可笑,又可悲。 “她的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骇然波涛的情绪汹涌而来,冲击着她的感官,池念昂头深吸一口气,静静淡淡的笑着,清眸却越来越冷,字眼像沁着血,“盛斯衍,你让她彻底撞得头破血流了。” 顾时筝显然根本不知道,他的戒指,是他为另一个女人而准备。 这真是一个……荒唐可笑天大的误会啊。 越想,池念心口越是发寒,寒冷的都令她手脚冰凉着,像置身冰窖里,抑制不住快要瑟瑟发抖。 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想再跟他掰扯,更不想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她厉声道,“赶紧滚!别再踏足任何属于她的地方!” 一身黑色英伦风衣的盛斯衍斯文挺立,闻言并没有立即离开。 因为他的手机又响了。 盛斯衍拿起手机,接听了来电。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漠然着面无表情,等放下手机后,他突然而来的道,“刚刚收到消息,顾时筝开走的那辆车,已经找到了。” 池念精神一凛,倏然冰冷的凝视向他。 盛斯衍的脸庞宛如覆盖着层层令人无法窥探的雾霭,晦涩不明的道,“诚然如你所愿,她已经弃车,往南边的方向逃走,但到底去往哪里的路线,还没法确定。” 看来顾时筝目前算是彻底摆脱了他的追踪……池念刚松了一口气,紧而却又意识到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 好意? 她刚觉得不太可能,盛斯衍便目光调转向她,逐字逐句的阴冷笑着,“不管她逃去哪里,天涯或者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掘地三尺,我都会把她找回来。” “是么?”池念脸色白了白,唇齿间含着冰冰冷冷的弧度,“为了枚印章,你身强志坚的信念感还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的反讽,盛斯衍不以为然。 “她再怎么逃,都是垂死挣扎,无济于事。”他勾着唇,冷酷如斯,“你们以为,她偷走的印章给我带来的麻烦,会让我永远没法名正言顺的接手顾氏?” 池念身心发凉发颤。 听到他嗤嘲般低冷笑道,“我想要顾氏,就算没她那枚印章又怎么样,她的举动,无非是拖延了些时间罢了。” 是的,顾时筝偷走的印章,于他而言,仅仅只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 他不要那枚印章,也迟早还有别的法子。 池念逐渐就明白了,他此般大费周折不罢休的找顾时筝,不完全是为了印章。 当然,他也早就说过,他一定要让顾时筝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可是仅仅只为了把一个,不会再具有多么威胁的人放在眼皮底下而如此固执,总令人感到有一些……执念过了头。 但到底是哪里觉得怪异,对完全站在顾时筝这边立场的池念来说,她根本不愿去想,也不愿多想。 对这个男人,她只有痛恨而已。 池念捏紧了双手,禁不住的冷怒道,“盛斯衍,你非得害她要害到逼死她的地步吗?” “我害她。”盛斯衍嚼着那三个字,不答反问,“那么你呢,你不同样是在害人?” 池念的脸色,几乎是跟他一样,没有血色的寡白着。 “傅庭谦能因为你而帮顾时筝这个对他不相干的人,差点跟我大动干戈。”盛斯衍冷幽着,“他本身没有必要如此,仅仅只是因为你而已。” “……” “你不觉得,你的存在,于他而言就是个祸害?”盛斯衍冷漠的收回视线,扔下一句话,“迟早你会害死他。” “他喜欢我,我就会害死他?”池念低笑讽刺的声音传来,“你可真够看得起我的。” 盛斯衍步伐又是一顿。 侧头来,他淡淡冷漠的望着她,“你当他在商业圈子里稳住地位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跟谁结过什么仇?或者一些其他什么的人,跟他没有恩怨?又或者你自己本身,是否会给他带去什么危险?” 池念冷冰冰的对视上他。 大概是这段日子来,她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盛斯衍看她如今跟傅庭谦腻腻歪歪的,本来不想给他们找麻烦的,现在突然又想给他们找点麻烦了。 而且他认为,傅庭谦都因她昏了头脑,他们还不如别在一起的好,省得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他不含温度的笑了笑,“有一点事,你好像没怎么意识到,不妨我提醒你一下。” 池念听到盛斯衍嘲讽道,“你的好闺蜜如今落到这般下场,你说,以我跟他的相熟程度,他能知道我想对顾氏干什么,那么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他的一点功劳,他曾经有没有帮过我什么?” 第337章 天道轮回这种滋味 傅庭谦来到星月首府的时候,盛斯衍已经带着人走了。 他到了楼下,打电话给云莫要了具体的单元门号,终于来到公寓里。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池念空茫茫坐在沙发里。 傅庭谦当即便察觉到了诡异。 他步履在门口轻滞了一下,但两秒钟后又不着痕迹的快步走向她,“池念。” 男人低沉的声音融合着轻柔,灌入她的耳朵里。 池念呆呆木讷地动了动眼珠子,渐渐抬起睫毛,凝望向站在她面前身躯带来压迫的他,喉咙干瘪瘪的,“傅庭谦。” “嗯。” 傅庭谦定眸看着她,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写满了空濛,令他心中十分倍感不妙。 他目光扫视过整个屋子,屋内除了她跟云莫以外,没再见到其他的人,也没看出什么其他异常或者凌乱的痕迹。 可是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傅庭谦眉宇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低低的道,“盛斯衍来找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盛斯衍跟她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她的情绪一直在起起伏伏波动着,跌宕不停。 池念唇瓣蠕动了下,话到了喉咙,声音又嘶哑了住,艰难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就那么看着他,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傅庭谦无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坚持让她开口,继而是温浅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嗯?” 池念垂了垂眼帘,慢慢应了一个“好”字。 傅庭谦伸手,把她从沙发中扶起身来。 出了公寓的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几个保镖,那个眼熟的领头也在其中。 池念这才发现,傅庭谦不是只身一人前来。 他是担心她被盛斯衍的人给伤了,云莫一个人寡不敌众,所以才带着人赶过来的吧。 心头沉甸甸的,像被千斤巨石压着,沉闷的她透不过气。 公寓的门被跟在后面的云莫带上,之后,一行人进入电梯下了楼。 傅庭谦来得急,车被他随便停在路边。 打开后座的车门,将池念先扶上车,给她带上车门后,傅庭谦却没急着绕到另一边跟上。 他颀长身躯站在车门外,目光瞟向一旁的云莫,“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那不经意犀利的目光,令云莫微微低下头,将事情的大概经过,三言两语简短告知了他。 “盛总离开之前,还对池小姐说了些关于您以前帮过他的事。”到了最后,云莫道,“那些话,怕是对您有些不利。” 听闻,傅庭谦的俊脸几乎瞬间黑下去,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有想问候盛斯衍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这么想着,他也就真的这么做了,直接摸出手机给盛斯衍去了个电话。 接通后,盛斯衍闲闲懒懒的道,“有事?” “有没有事你心里没数?”傅庭谦冷鸷的嗓音沉如寒霜,隔着电话都能令人感知到他愠怒的戾气,“你他妈是吃饱了撑的故意的是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爽就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在你跟她的作用下,顾时筝顺利逃脱,我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盛斯衍不急不缓的没有情绪道,“你们给我增加麻烦,我也给你们找点事做,礼尚往来也算公平了,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应该最能理解么?” 傅庭谦,“所以曾经帮了你一点破事,到最后反而还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倒也不是这么说,她伤我手的事,我不就没跟她计较么。” 傅庭谦气息骇然不能平息,脸色铁青的骂了个脏字,果断把电话收线,实在无话可说。 收回手机,等他再看向车的后座。 跟对待盛斯衍的态度是天差地别的,再面向池念,了解到盛斯衍跟她说的那些话,傅庭谦心底说不上是怎样的感受。 他深沉惆然的眸子,隔着黑色的车窗玻璃,看了她模糊轮廓好一会儿。 忽然便想,天道轮回这种滋味,他突然有些渐渐体味到了。 纵然他百般不想让顾时筝的事,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但曾经做过的事,终究是做过。 不可抵消,不可重来。 一切,所有。 …… 车子开出去很远的距离,池念逐渐反应过来,傅庭谦是从傅氏扔下工作赶过来的。 她抿了下唇,对身边冷贵的男人道,“你回公司去忙吧,我坐云莫的车回去就行了。” 云莫开着她的车,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用过午餐了么?”傅庭谦突然这么问她。 池念没有胃口,便淡淡的道,“用过了。”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吃的。”他没信她的话,温温商量的看她,“陪我去吃点东西?” 池念抬起细长盈动的睫毛,看了看他。 这一刻,忽然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应该答应。 “池念,我饿了。”傅庭谦动作轻柔的将她的一只手拿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细嫩白皙的手背,“陪我吃点东西,吃完了送你回去。” 纵然她没有什么胃口,可在他温和似水的注视下,池念硬是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大概是这段时间来,他帮了她太多。 而他的感情,又是那样炙热的叫人无法忽略。 抛弃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不谈,她不喜欢利用别人的感情,白白享受着因她的付出而心安理得。 所以她总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回以报之。 比如,成全他想在九溪湾住下的心思;比如,会考虑要不要跟他复婚…… 二十分钟后。 等下了车,池念从恍惚中回神,才察觉到这里不是餐厅,而是傅氏的地下停车场。 她回头看向后面跟着下车的男人,“不是要去吃饭吗,怎么来公司了?” “不想在外面吃。” 上一次在镇上跟她单独在外面吃饭后,傅庭谦便不太喜欢在外面吃东西了。 说不上来具体原因是什么,有点类似于一点心理阴影,总觉得他们单独在外面吃饭,会让他莫名其妙的没有安全感。 虽然他会害怕安全感这种东西,听起来有点可笑。 第338章 帮到什么程度? 傅庭谦走到她身边来,温热粗粝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走吧,去我办公室。” 都已经到他公司楼下了,这个时候说不进去,多少显得矫情。 池念闷不吭声,任由他牵着她走进总裁专用电梯里,云莫跟傅庭谦的其他保镖没再跟上去。 电梯直达总裁办公楼层。 叮地一声后,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在他办公的这个楼层里,人很少,只有他的助理林临和几个秘书,跟他在同一个楼层里办公。 此时又正是中午一点半将近两点,本来人就少的楼层里,此刻更是安静的只有他们脚步踩在干净地面的声音。 傅庭谦带着她,径直步入他的办公室。 先把她在会客休息区安顿好,他这才折身去往办公桌旁,拿起内线,“送进来。” 不一会儿,他的生活秘书章秘书敲了敲门,“傅总,池小姐。” 傅庭谦公司的人,池念只接触过林临一个,对其他人不熟,于是也只客套礼貌的点了下头。 大概是在回来的路上,傅庭谦便已经吩咐好,所以章秘书提早准备好了两人份的午餐。 把食品袋里面的专用餐盒取出来,一样一样摆在茶几上。 五菜一汤,荤素参半,看起来有营养而不油腻,色泽鲜美还冒着腾腾热气。 摆好后,章秘书便又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五个菜,池念觉得有点多。 她淡淡看向朝她这边迈着长腿走来的男人,“吃不完吧?”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傅庭谦几步来到她身旁坐下,上下端详了她一下,“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她本来的体重正好适中,可这段时间吃不下什么东西,每一餐都是随便应付过去,便显得越来越有些消瘦。 尽管面前的食物引得人食指大动,但池念看了一眼,仍旧没什么胃口。 她抿着唇说,“我不饿,你吃吧,我等你吃完就回去。” “不饿也多少吃一点。”傅庭谦微微无奈的莞尔道,“不然,我一个人吃不下,你在这里陪我不知道陪多久才能吃完。” 他就是想让她一块跟他吃东西,了解到这个信息,即使没什么胃口,池念也应付似的点了下头,“行吧,那一块吃。” 傅庭谦的唇角终于牵出满意的弧度,动作从容不迫的率先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中,“给。” 池念不声不响的接过。 用餐间,两人几乎没有别的什么话交流,气氛不好不坏,空间里弥漫着更多的是无言的静谧。 傅庭谦自己没怎么吃,倒是一直都在给她夹菜,看着她吃。 池念被他灼灼深热的视线,看得几度都有点不自然,想开口叫他,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算了。 而她用了几口菜后,就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吃得又慢又少,到最后不舒服的感受越来越难受,实在有点没法忍了,她便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傅庭谦眉宇微拢,“这么点就饱了?” “嗯。” 傅庭谦看着她的脸色,敏锐的察觉到有点儿不太对,“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没有。” “池念。”他深深道,“不要骗我。” 池念对视上他深邃的黑眸,片刻后,心中在无意识的微微叹息着,她语调不起不伏的道,“可能就是一点小胃病犯了,有点咽不下东西。” 傅庭谦英气的眉头皱起,“你有胃病?” 她又轻轻摇头,“以前没有,估计是近段时间饮食不规律,就出了点小毛病。” 傅庭谦英俊的脸染着凝色,高大矜贵的身躯起身踱到她身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看看。” 他作势要将她打横抱起,池念忙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昂头望他道,“不用那么麻烦,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样怎么能行。”他不容置疑,注视她白而精俏的五官,“既然以前没得过,还是得去医院检查看看究竟是不是胃病,如果是,趁早把它养好,如果是其他什么情况也能及早发现。” 池念觉得他大惊小怪了,“真的只是一点不舒服而已,不要紧,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没必要去医院。” “池念。” 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瞳平静的对望他,“你还有工作不是么。” 他薄唇淡淡的道,“工作可以暂时放一边。” 可是她却不想他放下工作陪她去医院。 这段时间,他本来就因为她耽搁了太多时间,也忙了太多本不属于他的事。 盯着他认真的面庞,她缓缓半垂下视线,淡声道,“傅庭谦,我心情有点不好,不想这个时候去医院折腾,等改天再去吧。” 心情不好…… “因为顾时筝现在的情况?”他静默片刻,穿着优雅手工西装的矜贵身躯挺拔站在她跟前,低眸看她,“还是因为,盛斯衍说我的那些事?” 关于后者,从星月首府来到傅氏,这期间,实际上傅庭谦一直在等着她提起。 她一定很想问他什么。 但是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她始终只字未提。 她面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没有恼火,没有质问,不生气,不做声,毫无情绪波澜,这反而令他极度的惴惴不安。 因为,这样他会看不出来,她此时究竟怎么想。 而池念在沉默须臾后,娇俏的五官面色是平淡的,唇齿间若有似无的缥缈答道,“两者皆有吧。” 两者皆有…… 果然。 傅庭谦喉结上下滚动着,一瞬不瞬定定地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纳入眼底,然而她温温凉凉的模样,无法叫人窥探她内心的想法。 顾时筝现在的情况,他没法再去左右。 可关于他自己的那一点,他没法置若罔闻。 傅庭谦身形动了动,在她身旁重新落座,心房不可抑制的感到丝丝慌乱如麻,拿起她的一只手,握在他粗粝宽厚的掌心中,低温道,“你在生气?” 池念滋味惆怅而凝重,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答反问,“你真的帮过他吗?” 傅庭谦呼吸一重,“是。” “多少。”她又浅淡问,“帮到什么程度?” 第339章 我不会骗你 她盈盈生动的睫毛微微平垂着,表情宛如枯井一样沉静。 但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说话,傅庭谦却越是心神紊乱。 尽管脸庞不见慌乱之色,洞察不出他的内心有多波澜,可他握住她的手却在不自觉的收紧,又像是握住珍视的瑰宝一般,怕弄疼了她又不敢太用力。 他双眉微拧的踟躇看她,“帮到什么程度,有什么区别么?” “你先说了我才知道,有没有区别。”池念不知滋味道,“虽然你帮他是以前的事,以前我们的关系不好,盛斯衍是你朋友,你帮他无可厚非。” 停了下,她闭了下眼,“但,时筝也是我朋友,我做不到你帮了盛斯衍这条野心勃勃的豺狼,无动于衷什么都不会多想。” 傅庭谦呼吸凝滞而嗓音略略暗哑,“我知道。” 正是因为太清楚,理性跟情感不可相提并论,这件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才觉得,帮到什么程度都没有区别了。 但既然她想要他说,他也没法再闭口不谈,或者随便几句搪塞过去。 傅庭谦克制着收着手上的力道,屏息睨着她须臾,低沉微暗的声线,徐徐的道,“以前他没有多少势力人脉的时候,我曾给他引荐过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行过方便。” 池念听闻,掀起视线瞟向他,“还有呢?” “也还帮他过一些其他的事,包括给了他一块地皮,虽然不知道他要那块地皮具体做什么,但我知道他惦记那块地皮已久,于是拿了条件跟他交换。” 即使交换的条件,实际上于他的益处不成正比,可他当初并不在乎这么点亏损。 傅庭谦袒露出来的这些过于模糊,没有池念实际上真正想听到的内容。 她脑袋胀痛,有些懒得去细思他话里的含义。 不自觉的抚了下太阳穴,她复而道,“你直接点告诉我,你有没有帮盛斯衍一块夺顾氏,有没有帮他出谋划策,跟他同流合污?” 傅庭谦淡然道,“以我跟他的交集,还没有好到我帮他出谋划策,帮他一起夺取顾氏的地步。” “可是你一直都知道,他对顾氏惦记已久。” “那只是因为我跟他相熟,渐渐看出来他的野心,通过交谈中明白了他想吞下顾氏的念头。”傅庭谦顿了顿,目光锁着她的脸蛋,有条不紊的陈述道,“国外的傅氏还在等着我全盘接手,我这边已经有足够多的事情要忙,所以就我实际状况来说,我犯不着跟他同流合污一块帮他拿下顾氏。” 其实深思一下便该明白,盛斯衍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傅庭谦雷厉风行,果断狠辣,若这样的两个人联手,那盛斯衍简直如虎添翼,顾氏怕是早就已经易主,不会等到今天。 那结局一定是更周到完美,出不了太大的纰漏,不会是现在这样状况百出的局面。 通过上下结合起来,池念大体了然了他的态度。 她喉咙略有干涩,心头像是被打翻的五味杂陈,唇畔动了动,慢慢复述着,“你对顾氏没有想法,在这件事没有掺和进去,但对于盛斯衍的野心,你是持着支持的立场,所以曾给他一些帮助行过方便。” 傅庭谦呼吸艰难而凝滞,黑眸闪烁着小心翼翼的斟酌,“池念,我是个商人。” 生怕一个事实令人无法接受,可他又不想对她圆滑世故,随便编造一个模棱两可的半真半假的理由糊弄。 他只能实事求是的凝重道,“盛斯衍这个人的野心不可小觑,对于商人来说,多一个朋友能合作共赢,总比多一个强劲的对手来得更好。” 池念不言不语,静待着他说下去。 “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微一迟疑,傅庭谦深然的继续道,“当初帮他,是想将来若有必要的情况下,兴许我也会有用得着他帮忙的一天,毕竟万事没有绝对。” 好半响,池念滋味晦涩的道,“但你之前帮了我,跟他差点闹开,如今你们怕是没法再合作共赢,你的算盘也就空了,没法再图什么了。” “男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斤斤计较。”傅庭谦道,“之前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对我跟他都不算什么,还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关系破裂成为仇敌。” 原来如此。 池念淡淡想的,也就是说,如今他们也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帮过盛斯衍一些事让他走了些捷径,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傅庭谦心头更像是被巨石压着,专注的盯着她,诚恳地道,“如果一定要算起来的话,在顾氏的这件事上我没有插手,但多少我都脱离不了干系。” 虽然他帮不帮那点忙,实际上也改变不了盛斯衍迟早会日渐壮大,毕竟盛斯衍有那个能耐。 他帮了,只不过是让盛斯衍更快一些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罢了。 这种界线,很难判定。 觉得跟他有关的,那便是跟他有关;觉得跟他没干系的,那便没干系。 全凭她此刻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件事。 傅庭谦想,正常思维来说,普遍都觉得他难逃其责,他甚至自己都这么觉得。 而池念静默着,久久不语。 这样的安静,令人难以忍受,好像散发窒息的沉闷感。 傅庭谦微拧着眉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哑着低沉嗓音道,“池念,你想说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就随着自己的心来,不必憋着。” 池念不知情绪的道,“你前面说的每一句话,有没有骗我什么?” “没有。”他道,“我不会骗你。” 就连有些根本没有必要说得那么直白的事,他都袒露出来了,真真是一点事都没兜着。 池念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这个“信”字,反而让他愈发心神不宁,“然后呢?” “然后……”池念浅浅弯唇,涩而嘲弄的笑了笑,“其实我一直在想,盛斯衍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你帮过他,他打的什么算盘主意,想干什么?” 第340章 像极了痴男怨女 “他日子过得不顺心如意,想拉着别人一起不顺心。”提起盛斯衍的心思,傅庭谦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语调冷淡下来,随口冷淡道,“总之没存好意就是了。” “我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池念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的胳膊肘撑在腿上拖着下巴,目光游离的瞟向又高又宽的落地窗,“看来,阻止了他去追人,他是真的心塞到不行,不做点什么觉得心里不痛快,所以就通过这种方式报复我们一下。” 傅庭谦听着她的话感到有点好笑,不免淡淡失笑着,“就是这么个意思。” 盛斯衍具体是否还参杂着其他什么用意,他没兴趣深究。 “他不好过,他也不想我们好过。”池念眯了眯眼,轻喃道,“可我这个人就是……别人越不想我过得好,我就越是想过得更好,不想遂了他的意。” 傅庭谦略有诧异的挑眉看她,眼底漾着异样情愫。 “他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害得我以为顾氏的事你功不可没。”她看着落地窗外的景物,扯了下唇角,风轻云淡般的口吻道,“现在听你说下来,觉得……也就那样吧。” 也就那样? 傅庭谦恍惚着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心底都漏了一拍,温声低柔,“你不生气,不怪我曾经帮过他一些忙?” “想生气,想怪。”池念的视线内是飘渺如烟般的茫然,轻轻道,“但总觉得生不起气,怪不起来。” 这种事,想计较可以计较,但不想计较,也是可以不计较的。 慢慢敛回视线,她冲他勾出一个勉强的弧度,“站在你的立场来,帮一个将来对自己有利可图的人一点小忙,算是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吧。” 傅庭谦清晰的接收到她的含义,却不敢高兴的太早,反之,愈发谨慎而担忧着,“那你的立场,你的感受呢?” “我的立场……”池念滋味难辨,沉敛下眸子,话语不知究竟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至少,你没有掺和到顾氏的这件事来,没有跟盛斯衍同流合污觊觎顾氏,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几个字里面,包含着她底线所在,也包含着她的妥协。 她分明句句都表达出了不会计较责怪他,傅庭谦想,他本是应该感到惊讶,然后如负释重,再是欣喜若狂,喜不自胜。 可此时此刻,除了方才略有诧异以外,他却不觉得欣喜。 傅庭谦锁着她精俏面庞,喉咙干涩暗哑,“池念。” 他叫了她名字一声,道,“如果觉得不能释然,便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情绪,可以尽管宣泄出来,我都受着。” “我没有不能释然。”她说,“傅庭谦,你别多想。” 傅庭谦黑眸的视线,就那么移都不移开一下的牢牢看她。 他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池念无奈似的莞尔,笑靥如花般的清浅道,“你只是过去帮了他,不是现在,现在你还帮了时筝给她争取逃走的时间,也算一件抵一件,可以忽略不计了。” 对她来说,究竟存不存在一件抵消一件,傅庭谦不知道。 以他自己如今的感受来说,他认为,那不存在。 他一语不发的看了她好久,久到池念都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他才终于有所反应。 傅庭谦伸出长臂,将她的肩膀捞了过来,搂进他的怀里。 他这个举动,说突然不突然,说不突然,却也是池念没有防备的。 被他拥入怀中,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听到耳畔边传来他辨不清情绪的嗓音道,“怎么办呢。” 他莫名而来的话,令池念一动不动的愣着,“什么怎么办?” 傅庭谦低笑着,“如果你考虑的结果,最后是不跟我复婚,我想我会很难受。” 分明她还没有做出决定,可他只要一想到她是拒绝的结果,现在便已经先体味到心如刀割,钝钝的痛。 池念没法回答他的话,她还没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难受。 微垂的清眸深处隐隐的暗淡着,她忽然是道,“傅庭谦,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嗯,你说。” 她慢慢从他怀里移出身来,对视着他深邃的眼,“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论我们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别因为我以身犯险。” 傅庭谦眉宇轻蹙,“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说说而已。”她淡笑道,“你答应我就好了。” “池念……” “答应我吧。” 盛斯衍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入了她的耳。 虽然觉得是多虑了,但却没法左耳进右耳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哪怕是一种假设,一种可能,她都不想要谁因她遇到什么危险。 她眼瞳色泽坚定而带着祈求的意味,让人本能想要拒绝,却又不忍拒绝。 傅庭谦怔松着,久久注视着她,像失了语言一般的说不出话。 最后,她是怎么离开他的办公室,他恍惚间不太记得了,等他回过神来时,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究竟有没有答应她,记忆也跟断了片似的。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在震响着,茶几上还留着他们用了三分之一还不到的午餐,不过已经凉了下去。 傅庭谦心闷得厉害,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有一瞬间想把打来电话的人拎出来揍一顿的冲动。 霍然从沙发中起身,随手拿过手机,踱步到落地窗前他才划过接听,“你他妈跟她说的话是有点多了。” 什么不要让他因她以身犯险,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盛斯衍这混蛋的杰作。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这点你倒是要失望了。”傅庭谦俊念阴鸷得仿佛能滴出水,语调却轻漫着,“她说别人越不想她过得好,她就越是想过得更好,你的那点恶劣心思,没能得逞。” “女人嘴上的话你也相信?” 一手抄进西裤的裤兜里,傅庭谦幽幽的望着落地窗外无边无际的天色,倏然悠长的答非所问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心,你也有报应不爽的一天。” “是么。” “别再给我搞事。”傅庭谦懒得跟他多费唇舌,“不然,顾氏这摊浑水,我不介意把它搅得更浑浊。” “我不又爱多管闲事,还了你们一报算是扯公平了。”盛斯衍顿了顿,轻笑了下,评价道,“不过,你们现在真是像极了痴男怨女。” “……” 第341章 我在云城 自从盛斯衍告知池念,顾时筝往了南边的方向逃走以后,便再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传来,傅庭谦告诉她,盛斯衍依旧还在让人找,不过并未找到顾时筝的踪迹。 尽管不知顾时筝一人东躲西藏是否遇到什么危险,但往好处自我安慰的想,没有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 池念没再让其他人帮忙找顾时筝的什么线索,自己连日来倒是关注着不少南边各地城市的本地新闻,而至于顾时筝给她留下来的银行卡,她没打算把里面的钱取出来用,权当暂时帮保管起来。 几日后,不知道傅庭谦跟盛斯衍是怎么提的,终于让她有去看望顾时筝爸爸的机会。 顾老爷子被盛斯衍安排在一家隐蔽的私人医院,已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人躺在重症病房,情况不太乐观,精神萎靡枯老,模样看起来像是又老了十多岁。 为了监视顾老爷子,病房内还有盛斯衍的人把守着监视着,顾老爷子依靠药物吊着一条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难得醒来时见到池念,也只是艰难的问了她一些关于顾时筝的情况,没能说上太多话。 就这么几乎无事发生的连续过了多日。 池念除了偶尔会出一趟门,代顾时筝去医院看望一下顾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其余时间一天到晚都窝在房间里,鲜少出房门甚至踏出过九溪湾的大门。 傅庭谦每天早上去公司前,都会在她房门口驻足一会儿,没能等到她起床打开房门,他便不得不先去公司,唯有通过云姨的电话告知,知道她每天都有按时吃东西,他这才稍稍放心。 十天下来,别说旁的什么人,就连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傅庭谦,除了晚上从公司回去偶尔能碰上他一面,其余时间几乎很少见到她。 没有人知道她这些日子待在房间里都在干什么,更不知是由于顾时筝的事让她无暇闲心其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看到她时,傅庭谦没有看出她有什么精神不济的消极异样情况,状态看起来不好不坏,很是平常。 于是,他也就没多问她什么。 …… 这天中午,池念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来电。 她瞟了眼那个号码,有点意外。 迟疑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ipad,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接听,但没出声。 电话那头,在沉默片刻后,才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我在云城,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吧。” 池念蹙了蹙眉,淡声道,“只是吃饭吗?” 彼端的人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有点事想问你。” 池念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声线不起不伏着,清眸微阖,沉静的道,“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也是一样。” 那头的人没回答她,不容置喙的留下一句话,“地址等会发到你手机上。” 说完,通话先被对方掐断。 拿着手机,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屏幕,池念眉梢深皱。 不想出去,可这人来了云城还特意打电话给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能找她的。 犹豫挣扎了两分钟后,池念还是起了床,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稍一洗漱随便拾掇了下,接着便拿上包出了房门。 一楼客厅。 尽管这些日子池念都没怎么出门,云莫还是照常每天都来九溪湾守着。 看到她整装下楼来,云莫上前道,“池小姐,您要出去吗?” 池念嗯了一声,不等云莫开口,她便先道,“你跟我一块去吧。” “好。” 根据手机上的地址定了位,一个小时后,池念来到一家装潢华丽昂贵的高级餐厅。 雅间的包厢门外,守着几个西装墨镜的男人。 望见她,几个男人不声不响,恭恭敬敬的给她推开包间的门。 池念抿了下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迈开了步伐。 她刚踏入门,身后便传来西装墨镜的男人把云莫拦下的声音,“你不能进去。” 云莫不知道池念究竟来见什么人,哪里能放心她一个人进去,冷漠的道,“让开。” “这里面只允许池小姐进去。” 池念闻言,回头看向他们,不冷不热的道,“让她进来。” “池小姐,抱歉,除了您以外其他人都不能进。”西装墨镜的男人道,“您一个人很安全,不需要保镖跟着。” 池念当然清楚她有多安全。 但也许是出于对那人的偏见,她本来就不是很想来这地方。 看到跟着她一块来的云莫被不客气的拦下,她又是个护短的人,池念便静静淡淡的出声道,“让她进,要么我现在掉头回去。” 西装墨镜的男人犯了难,“这……” 包厢内,灌来一道男人中年嗓音,“让她们进来吧。” 西装墨镜的男人得了吩咐,这才收回阻拦的手,放了云莫跟池念一块进入包间。 …… 池念已经有段日子没怎么出过门,对此,傅庭谦渐渐有些担忧着。 一个人若是太长时间不怎么出门,不接触一些其他的事务,迟早会闷坏。 傅庭谦暗自想着,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间,兴许,他是时候找个机会带她出来逛逛,转换她的一下心情…… “傅总?” 对面的人唤了他一声,傅庭谦思绪被打断。 发现自己在跟人吃饭聊事的途中不经意的走了神,傅庭谦不着痕迹敛去神色,“说到哪了。” 包厢空间极大,奢华贵气,集聚了七八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谓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波人,掌握着云城各行各业的经济命脉。 这七八个人中,盛斯衍也在。 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分不清有多久没见过的江靖北,居然也在其中。 傅庭谦适才骤然发觉,在不知不觉的时间内,江靖北如今竟是混得风生水起,地位权贵是越爬越高。 但这跟他无关。 江靖北没再纠缠池念后,傅庭谦的眼里便没了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不论江靖北爬到什么地位,他没有半点多余想法的念头。 第342章 姐、姐夫? 偌大的包厢里,掌握着各行各业经济命脉的众人,探讨着关于云城未来的经济走向,行业发展类的问题。 傅庭谦在这些大人物中显然地位颇高,有人谈到某件事,见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唯独他不言不语没作表态,便斟酌问他道,“傅总,您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傅庭谦闻声,轻轻敲着桌面的食指停顿下,他手指的旁边搁着一只黑色手机,视线从手机上扫过,寡淡平缓的回了三个字,“挺好的。” 在场的人可都是人精,谁会看不出来他兴致缺缺,神思有些游离。 傅庭谦也察觉自己有些思绪不宁的,淡淡的拉开椅子起身,顺手把桌上的手机收回,“你们继续聊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包厢内就有隔间的洗手间,但他却向包厢门的走去。 侍应生给他打开了门,他双手抄兜,迈着矫健从容的步伐,径直朝外踱步而去。 有人低声问盛斯衍,“傅总这是怎么了,从头到尾都基本没怎么说过话,兴致看起来也不高。” 通常能让傅庭谦不断走神的人或事不多,盛斯衍想来想去,如今也就想到了一个池念。 坐在另一边的江靖北品着茶,对于傅庭谦的起身离开,没像其他人那样交头接耳的疑惑着什么,不会儿,他放下茶杯。 上洗手间是暂时出来的借口。 傅庭谦站在包厢门外拐角处的走廊上,冷贵桀骜的身躯靠着墙壁,薄唇间叼着烟,拿着手机给在九溪湾的云姨拨了个电话过去,“她今天也有按时吃饭吗?” 电话那头,云姨告知他,“太太已经出门了。” 出门了? 结束了跟云姨的通话,傅庭谦却没把手机收回去。 他翻出池念的号码,正迟疑着想给她去个电话,忽而身旁不远的走廊上,传来一道脚步声。 也许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他淡淡抬起眸子,望见的是江靖北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傅庭谦瞟了一眼,没吱声,继而低眸,视线又落在手机上。 他刚欲点下池念的号码,江靖北出声道,“傅总。” 傅庭谦终究没能拨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过去三秒的时间,他把手机不动声色的放回裤兜里,取下唇齿间含着的烟蒂,不带色彩的道,“有事?” “她还好吗?” 这个“她”,毫无疑问指的是池念。 傅庭谦看向他的眼神,一下便漠然了许多,语调不紧不慢的道,“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 江靖北没被他那瞬息冷漠的气息逼退,依旧儒雅温和的来到他身前,“那换一个问题,她在你身边这段时间,开心吗?” 开心…… 自从顾时筝那事以后,池念开不开心看不出来。 她的模样,只能用正常两个字来形容,不好不坏,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坏心情。 可偏偏就是这样,令傅庭谦胸腔里忽然无端有点儿躁郁,连看都没再看江靖北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这也不是你该问的。” 话落,他在公共烟灰桶盖上灭掉烟头,拔开长腿欲走。 “我知道你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她再选择你也很正常,但倘若她在你身边并不能高兴的话,我想,我会劝她离开你的。” 江靖北蓦然而来的话灌入耳中,傅庭谦颀长身躯一停。 他侧过英俊的脸庞,讳莫如深的眼底,暗含深邃的锐利,“你?劝她?” 江靖北淡淡然的道,“她最好的朋友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对她多少都有些打击,你跟她在一起,作为男人如果连这点事都不能给允她很好的安慰,那你们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种事,傅庭谦比谁都明白,他也正在打算要带池念出去散散心,让她转换一下心情。 但他没有必要对江靖北说这些,只寡漠的起唇道,“你不会有劝她的机会。” “最好是这样吧。”江靖北温淡一笑,接着又看向他,“不要让我看出来,她在你身边待得并不高兴,不然,我想如今我也是有点能力跟你争一争了。” 这句话,表面听起来,像是在挑衅。 可傅庭谦却读出了另一层的含义。 他一直以为,江靖北即使没再纠缠池念,但心底多少估计还在惦记她,毕竟当初都因为她而挺身上前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放下自己喜欢之人。 但显而易见,江靖北这是在成全他们。 这不由让傅庭谦多看了他两眼,静默着,骤然的道,“你比以前看起来顺眼了一些。” “只是因为她选择了你罢了。”江靖北顿了顿,复而定定道,“看得出来你如今也很在乎她,那就好好待她,珍视她的喜怒哀乐,如果让我知道她跟你在一起并不快乐,即使作为朋友,我也会劝她离开你。” 傅庭谦菲薄的唇轻抿着,还未做声,突然一道声音跟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灌来,“你们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小姐,您到底要去哪,老爷交代了您不要乱跑,我们对这里不熟悉,还是回老爷那里去吧!” 用着外语交流的人跟脚步声响起时,没引起傅庭谦跟江靖北的什么注意力。 等脚步声靠得越来越近,傅庭谦看了下他们正身处着拐角的死角位置,转身正想离开时,忽然一阵拔腿就跑的脚步声响起,他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个死角位置,突然一道娇小的身影闯了过来。 在那人冒冒失失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他时,傅庭谦闪避开了。 可好像正因为他闪避的身形,猝不及防出现在那人的视线里,她被吓了一跳,想要刹车却反而绊倒了自己,“啊——” 傅庭谦有机会扶住她,但他没有出手,倒是江靖北眼疾手快,率先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没事吧?” 眼前的女孩儿大概十七八岁左右,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被江靖北险险拉住,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谢谢。” 江靖北适时松开她。 由于受到惊吓而有些失着色,她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男人。 扶住她的男人,气质绅士儒雅。 她的视线从江靖北身上移开,有些恼怒的看向那个把她吓了一跳的男人。 正想质问他干什么吓她,但在目光看清了男人那张英俊绝伦的脸庞时,她又是一愣,随之惊喜的道,“姐、姐夫?” 第343章 你家里那位知道吗? 装潢华丽优雅的包厢内。 池念跟云莫进来后,一眼便望见站在窗边的男人。 他穿着极为考究的烟灰色西装,负手而立的身躯鹤立鸡群,给人的第一直观感,是稳重绅士,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当他正面朝向她们时,云莫看到他的脸庞,禁不住朝池念投去一眼。 即便他们五官像得不多,可大概是由于血缘关系的牵引,总让人感到两人身上有着一股熟悉感,也让人渐渐明白了什么。 他向池念朝桌子那边示意,“坐吧。” 包厢里的餐桌上,已经上了满满的一桌美味佳肴,各种各样的菜式,琳琅满目。 池念却看也没看那些菜肴一眼,更没什么坐下来跟他慢慢细说的想法,但不知脑海中倏然划过什么,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双腿略一迟疑,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到餐桌边随便拉开一张就近的椅子,不疾不徐的落座。 他也拉开了一张椅子,身躯入座。 虽然都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可谁也没有动筷,弥漫在包厢空间内的气氛,就连站在池念身后的云莫,都感到十分怪异诡谲。 他内敛的眼看了她一会儿,“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个开场白,恕我直言,过于老套和千篇一律。”池念面色平静无波,眼帘微垂着并未看向对面的人,静了静,道,“如果是作为父亲必要的关怀的话,那我只能回答你两个字,很好。” 她疏离的语气和言辞,在池渊的预料之中。 他点了下头,“那就好。” 她说的漫不经心,他回答的也随意,都是浮于表面的话,谁也没往心里去。 池念觉得,这种感觉跟对话内容,挺无聊挺乏味的。 不想跟他多费唇舌,也不想谈及过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温温静静的直入主题道,“有什么事你非要让我过来一趟,赶紧说吧,说完我就走。” “据我所知,你之前的工作已经辞职,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估计是习惯了高位者的姿态,当他说出这话时,有不自觉的审视意味,“你应该不急着去做什么” 池念知道,这么些年,他有让在云城他的熟人,告知他关于她的一些可以打听到的情况。 所以不意外他对她有没有工作都这么了然。 尽管不意外,但她还是动了动眼珠子,抬眸朝他看去一眼。 分明已是五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却像才四十出头,满头的黑发以及丝毫没有皱褶的脸庞,宛如拥有着一个成熟男人最黄金的时段,充满了无形的魅力。 她又淡又凉的挽唇,不卑不亢接着他的话,“你来云城,还见了我,你家里那位知道吗?” “池念……” “她应该不会高兴你来见我。”池念垂眸,面无表情的道,“为了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不要耽搁太久,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事说事,以免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池渊那双含着内敛稳重的眼凝视着她,好一会儿后,他才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恨我吗?” 他居然会问她还恨不恨他,这个问题直接得让池念毫无心理准备。 甚至让人觉得,这个问题由他亲自问出来,还挺讽刺的。 虽然他的口吻,轻描淡写的像是随口问了一件多么平常的事,没让人感到他有多么在乎。 池念心底轻滞了一下,接着是不急不躁的拿过餐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中倒了半杯的茶水。 晶莹白皙而泛着凉意的手指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浅抿了一口,低眸掩饰去了眼底深处翻涌的情愫,她淡到极致的嗓音道,“别问这种没什么营养的问题,没什么意思。” 池渊把她的一颦一动都纳入眼底,神态泰然的道,“你的脾气,跟你妈妈倒是如出一辙,越来越像。” 池念低眉顺眼的眉梢不着痕迹的蹙了下,按捺忽然涌聚而来的不适感,默不作声着。 她不置一词,令池渊无法再多言其他。 微一沉默的沉吟着,他突如其来的道,“你妈妈前段时间回来过,她回来做什么?” 池念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那句话,正欲放下茶杯的手指一僵,蓦然掀起睫毛盯向他,“你怎么知道她回来过?” 池渊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池念见了虞俏几面,前面两次都是不欢而散,后面在傅庭谦的作用下,她们关系有所缓和,但也没交流太多。 记忆中,虞俏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不明白池渊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池念秀气的眉梢微拢着,看着对面男人道,“她应该跟我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吗……”池渊洞悉出她眼中的不解,似有些失望或是失落的低下视线,喃喃自语般的道,“没有那就算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念刚要问出声,池渊又骤然问她,“那你知道,她回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 她问他问题,他一个不回答,却反而一直在问她。 这种感受,多少令人不太舒服。 池念口吻渐渐冷了下去,“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知道她回来过,你调查了她的行踪?” 他沉默,权当默认了她的话。 池念忽而就笑了,不解着,“池先生,你想干什么?” 池渊安如泰山,“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好端端的调查自己的前妻,还来问我她都做了什么?” 池念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对面稳重内敛的男人正直中年,一张被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厚脸庞,依旧有棱有角,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逸。 除此之外,她没能从他的神色中,洞察出什么异常。 眸色凉了凉,池念面无表情着,冷漠的提醒道,“你这么做,不怕你家里那位知道么?” “这些不重要。”池渊语调不轻不重,气场是高高在上的尊贵,淡淡然着,“你徐姨她不会介意。” 第344章 她不会跟你走! 不重要? 他当年是不是也是觉得,家里面的不重要? 池念心下嘲弄,又拿起方才的茶水杯,没喝,就那么握在手中。 她轻笑着,缓缓的道,“你家里那位不介意,是她亲口说的不介意么,还是你以为的不介意?” “你徐姨人很好,这些年一直让你一个人生活在云城,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池渊顿了顿,沉敛道,“这一次回来,她知道我会来见你,还跟我说想让你跟我们一块回去,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大抵实在过于震惊,像被针扎一样刺进她的心扉里,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他用个“我们”这样的字眼。 一个当年带着孩子登堂入室,造成她人生彻底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之一的人,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说她人很好。 这些话,他对谁说都可以,却万万是不该对她说出来。 一股莫大的情绪宛如浪潮汹涌而来,从脚底直升头顶,池念不曾涟漪的心绪逐渐开始紊乱的厉害,胸口在微微跌宕起伏着。 就连一旁的云莫都能感知到,自池渊的那些话出来以后,空间内那股微妙严峻的气氛,俨然犹如一场无形的酷刑,鞭打在池念的身上。 仅仅只差一点,她便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握着茶杯的双手收紧了力道,池念动了动唇,竭力的弯出云淡风轻的笑弧,“既然她那么好,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那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守着你们的家,不该再是你打听的人,你还是别过多关注的好。” “池念,我只是想关心你母亲。” “关心?” 池念唇角含着冷然的弯起,越是听他这么说下去,发现自己无论用多大的努力,都无法维持镇定。 暗暗深吸一口气,她竭力压制着跌宕起伏的心绪,“你以什么身份立场再去关心她,前夫,背叛者?” 池渊眉头蹙了蹙,不置可否。 “你的关心,还是收起来吧。”她指尖泛着冰凉,漠然如霜的凝视向他,“免得让人以为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死性不改让人看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仿佛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过了好久,那泰然稳重的脸上,终于难得流露出丝丝的动容之色,“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辜负了我们的家庭给你们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希望能弥补你们母女什么。” 弥补……低低细嚼这两个字,她只感到,他虚伪。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时候突然说想弥补她们什么,他是认真的么? 她自己就不说了,毕竟身上流着他的血,洗不清断不掉,说什么都摆脱不掉她姓池的事实。 可是虞俏会需要他的弥补? 不可能的。 把茶杯放到餐桌上,池念唇瓣边勾出丝丝缕缕的凉意,“所以你特意来跟我打听她回来做什么,是想弥补她?” “也可以这么说。”池渊沉吟了下,纵然池念身上的冷意无法掩饰,他也并未在乎,定眸看她道,“还有就是,你要不要跟我走?” “……”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池念一滞。 “你一个人在云城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不必我复述。”池渊依旧徐徐从容的道,“你原本可以过比现在更优越的生活,丰衣足食,什么都不必再愁,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去做每一件你想做的事。” 他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池念眼眸凝滞着,还未答话,突然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伴随而来是男人低沉冷鸷的嗓音,“她不会跟你走!” 包厢门被踹开,发出一声巨响,里面几人,本能地朝门口凝望而去。 只见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张英俊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黑眸逼仄冷厉的像是要吃人。 不曾预料居然是他踹开了包厢门,池念怔松了一下,“傅庭谦?”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池念刚这么想完,接着便望见在他颀长身躯的身后,站着江靖北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青春懵懂的女孩,似乎被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毫无防备给吓了个激灵,想问他干什么突然踹门,但男人身上此刻流露出来的气场,像是自己的逆鳞被触碰到了一样,阴鸷可怕。 她一下就不敢说话了,忙跻身跑进包厢里来,“爸爸!” 爸爸…… 那清亮的嗓音,洋溢青春活跃的样貌,以及那两个亲密称谓的字眼传进耳里,让池念心底重重一颤。 脑海瞬间雪白着,佯装不掉的本能错愕,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池渊跟那个女孩儿。 在池念怔愕的视线中,她看到青春活泼的女孩儿去到池渊身旁。 池渊刮了她鼻子一下,像无奈的责怪,更多的是让人感到宠溺,“又跑去哪里了?” “随便逛逛。”女孩儿撒娇般的挽起他的胳膊,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你看,我还带了两个人过来。” 她朝着傅庭谦指了指,“那个人,是姐夫哦。” “是吗,你怎么碰上的?” “就在外面走廊上碰上的啊。” 池渊并未将其他的人多么看在眼底,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温和和的在跟她说着什么,池念感觉自己像是失聪,听不见了。 那一刻,她像个局外的陌生人,离他们离得仿佛很远很远。 傅庭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看也没看对面的一老一小,目光只落在眼前不远的女人身上,挺拔伟岸的身躯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然而他的嗓音是低低柔柔的,粗粝而温热的大掌拿起她的手,“池念,我们走。” 刀子插入肋骨的感觉,来得很是突然,直叫她措手不及。 池念哪里能想得到,原来,回到云城的不止池渊一人。 居然……还有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 她垂眸,低呵了一声,确实是感到,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于是在傅庭谦将她带起身的动作下,池念便借着他的力道,从椅子中起身。 “等会。”池渊出声叫住他们,示意着身旁的女孩儿,“小艾,过去,叫姐姐。” 第345章 我爱她 姐姐? 池念蓦地盯向池渊,是不敢置信,是惊恐,又仿佛带着嘲笑意味。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有无尽的冰冷,看得人一时不敢靠近。 池艾犹犹豫豫的看了下池渊,又踟躇的望向池念,过了好一会儿,慢慢挪开步子,张了张嘴,“姐……” “闭嘴!” 她刚发出一个音节,连尾音都还没落下,傅庭谦的气息骇然暴戾,森寒的字眼,冷冷的从他薄唇流泻而出。 他那模样,即使什么都没做,但单单是一个眼神都可怕极了。 池艾头皮发麻,又惧又怕又不解,好像十分想不明白,他们怎么是这么个态度,嘀嘀咕咕的埋怨道,“亏我还叫了你一声姐夫呢,你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她显然不知道,他现在还没叫人把他们父女扔出云城,都是看在他们到底跟池念有深厚血缘关系的份上忍耐着。 傅庭谦的骤然出声,令池渊也有些淡淡的不满,他内敛稳重的眼不着痕迹的轻扫过去,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掺和。” “外人”这个词,可谓是把傅庭谦撇得相当之远,暗指他在多管闲事。 但傅庭谦不以为然着。 池渊突然造访云城,他来也就罢了,居然还带着他的私生女出现在池念面前,他们想干什么? 哪怕不谈他如今对池念是什么心意,单是池念十四岁就寄养在傅家这么多年这一点,纵然他没权掺和,傅庭谦也要管一管这闲事。 他正欲开口,但他身旁,忽然传来女人低冷声线,“池先生怕不是忘了,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傅庭谦到了喉咙的词汇,被他又吞了回去,低眸侧脸看向她。 只见池念唇瓣弯出极致的讽刺,继续道,“你们有满大街认亲戚的习惯,我还没什么来路不正的人都认作是我妹妹。” 池艾诧异着睁大双眼,有些备受打击的受着伤,“姐……” “还有。”池念根本不予理会,连让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垂下视线,看都不想看着他们,“相比起他,池先生不觉得,对我来说,你们才是外人?” 她的这个“他”,谁都听得出来是在指傅庭谦。 傅庭谦深黑的眼底微惊。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甚至觉得此刻他有着别的情绪,挺让他自我唾弃的,可比起池渊,她觉得他不是外人,还是令他无可抑制的感到一阵暗自的欣喜。 她这在维护他? 傅庭谦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会想维护他。 虽然池渊的那些话,于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他丝毫未曾放在眼底。 池念没注意到,身旁男人低眸凝着她侧脸的视线,又热又深。 池渊未曾出声,倒是池艾忍不住的上前一步,率先不平的道,“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爸爸这些年一直都很挂念你,我们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把你接去跟我们一起生活,你怎么能说我们是外人呢?” 池念低呵了一下,唇角边那抹嘲讽的弧度叫人无法忽视。 她有满满的一堆话可以让她闭嘴,可是她不想说,她连一个给她的字眼都吝啬。 池念压着声线对身旁男人道,“傅庭谦,我们走。” “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们走?”他们身形刚动,池渊又道,“你朋友的事,我都听说了,如今你一个人留在云城,还有什么意义。” 傅庭谦冷鸷道,“她不是一个人。” “难道你想说,还有你?”池渊成熟稳重的脸庞上溢出若有似无的神色,“你们已经离婚,在法定关系上你跟她毫无关联。” 平日里,哪怕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底的傅庭谦,居然被他这么一句话,给硬生生堵得胸闷至极。 过了半响,他深邃的黑眸注视着池念,深深的道,“我爱她。” 骤然而来的三个字,令人无不怔松。 虽然他对她是什么感情,池念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他也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但唯独这三个字,还是真真正正,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 那种感觉,很是不同以往。 想不到傅庭谦这样的人,竟也会说出那三个字,就连站在门口始终一语不发的江靖北,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爱她吗,你爱她又如何。”池渊却是不以为然着,“说句实话,当初你们结婚我是不同意的,若不是你父母先斩后奏,等你们结了婚以后我才知道,我不会让你们结那个婚。” 其实说先斩后奏也不正确,当初池念跟傅庭谦结婚,何慧蓉跟傅启正有问过虞俏的意思,只是没有通知他。 池渊像不经意的轻蔑,宛如藐视一般,轻淡的道,“你们傅家仗着跟池念妈妈的关系,就想高攀我们池家的女儿,未免太会打算,如今你更会打算,居然想用爱这种东西来缠着我女儿,我该如何评价你们一家人的恬不知耻?” “池渊你给我闭嘴!” 他那不屑的言辞,宛如一根导火线,令池念压制着的滔天情绪,一下便被牵动出来,轰然炸开,直接连名带姓的怒着。 清眸像是溢出了冰渣子,池念道,“池家很了不起吗,我在傅家这么多年,他们是跟你讨了一分钱,还是沾你池大董事的光了?傅家用得着高攀你?” 傅庭谦捏了捏她的手,低声缱绻的道,“池念,犯不着。” “犯得着!” 池渊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傅家不屑一顾。 他有什么资格那么说? 他配吗? 池念冷着脸的看向池渊,“你不嫌丢人,我还怕被人笑话!” “你也姓池,池念。”她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在贬低她自己,傅庭谦磁性的嗓音低低的道,“我不在乎他说什么,傅家也不会在乎,你更不必在意。” 他是真的没怎么在意,池渊如何评价傅家以及他。 只是有一点令他不愉的是,池渊说出来的那些话,并不像是一个作为父亲,出于疼爱,单纯觉得任何男人都配不上自己女儿的那种意味。 第346章 你跟我回去,这就够了 更多的,是令人感到,他只是从家世上的看不上。 而这种感觉叫人体味不到,池渊是否在乎有一个男人真真正正的爱着池念。 但傅庭谦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以免会伤到她,她现在已然被池渊跟他的另一个女儿刺得神经紧绷了。 傅庭谦柔得愈发似水一般的眸子,锁在她的脸蛋上,一手撩起她耳边的发丝别到她耳根后,轻轻的道,“我们回去,嗯?” 池念也想回去,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在这里。 可是池渊的那些话,让她无法再视若无睹的迈出脚步。 席卷而来的怒火,犹如排山倒海般的涌聚着,令她忍不住的咄咄相向,冷怒的盯着池渊道,“你嘴里这个高攀了你们池家的傅家,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给了我安身之处,恬不知耻?真正恬不知耻的是谁,别人帮你养女儿养了几年,得不到你一句感谢,反而得到了你一句恬不知耻?” 她对傅家的拥护,超出他的意料。 直到现在,池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么错误的话。 “抱歉。”好半响,池渊轻蹙着眉,温润从容的道,“我收回我方才的那些话,不论如何,他们照料了你几年,我确实不该那么说。” “你是该跟我道歉吗?”在他未贬低傅家之前,她尚且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而现在,她就是被激怒炸毛的猫,“池渊,你都一把岁数了,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人?” 她的言下之意,是要他跟傅庭谦,跟傅家道歉。 直到此刻,池渊终于拿了正眼瞧向傅庭谦。 他不是不认识傅庭谦,自也十分清楚傅家在云城是什么地位,但他终于肯正眼相待,却不是因为傅庭谦多么了不得。 仅仅只是因为,池念对他跟他们家的在乎,让他诧异,不禁便有了几分审视。 移开视线,池渊又一次看向她,“池念,我是你父亲。” “你要真觉得你是我父亲,让你道这个歉你都不会这么迟疑!” “一定非要让我向别人低头不可?” “你很高贵吗?”刚这么问完,她又兀自点了下头,“哦你是很高贵,这大半辈子怕是都没跟谁低下过你高贵的头颅,让你为了一个前妻的女儿向别人道歉,实在为难你了!” 她攥紧了双手,傅庭谦能感知到她的身体有多紧绷,她像个突然张开浑身所有尖刺的刺猬,他太熟悉她这个样子了。 以前她跟他对峙时咄咄逼人,会讨厌,会觉得不顺眼。 而如今,他却觉得心疼。 他落在她发丝上的手,转为移到她的眉眼上,粗粝的指腹抚着她的眉心,像安抚,给她顺毛,“池念,那几个字,谁都不需要,我也不会因为他道了歉就感到满意。” 他的话,让池念轻滞了一下,终于望向他。 傅庭谦全然是没将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放在眼底,“我只要,你跟我回去,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他柔情似水的只专注着她一个人的灼灼视线,池念无法忽略,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激荡起伏的怒火,好似就被他这么无声无息的平复下去了。 池念怔忡着,刚松动的想,那就回去吧,但耳畔边又传来池渊的话。 池渊不紧不慢的道,“当初跟你妈妈离婚时,我就说过要让你跟我走,倘若你肯跟我离开,完全不会被你妈妈安排到傅家寄人篱下,你也会有着截然不同的美好人生。” 傅庭谦英气的眉心一皱,渐渐开始有了些不耐烦了。 而池念更是被刺人耳膜的两个字,刺得神色一僵,回头笑了出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美好?” 她的美好人生,是被他亲手粉碎的! 是他这个始作俑者,摧毁了她以及虞俏的一切,他还好意思说,她会有美好人生? “姐!”池艾气极的跺脚,“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做池家的大小姐不好吗,当年你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我们又回来接你了,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我们有多在乎你呢!” “你闭嘴!”池念冷冷的道,“就算你是无辜的,但你最好安静一点,别上赶着找骂!” “你……!”池艾哪里经历过,像池念这样浑身充满刺的人,根本不知如何招架,半天才嘟嚷出一句,“我明明是好意……”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好意,池念没兴趣了解。 至于在乎她,听起来都觉得是个笑话。 池渊蹙眉沉吟着,“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了?” 池念红唇齿白,嘲讽到了极致的笑着,“让我跟你和你的小三一家子生活在一起,你是想让我去恶心你们,还是你们想来恶心我?” 池艾脸色一白,她当然知道池念说的这个小三一家子,指的是她跟她妈。 眼底闪过一抹不快,但又很快掩饰了过去,她慌张而无辜的看了看池渊,“爸爸……” 池渊拍了拍她肩膀,示意没事。 似乎不论池念如何句句相向,都没怎么撼动他的情绪,这就是池渊,一派的云淡风轻,纵是再难堪的话,他也还是绅士沉稳着。 只见他又看向池念,淡淡道,“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依然还是要放弃锦衣玉食的优越生活不要,选择继续过这么平凡又平淡的人生?” “成为全球排名前十的顶级科技公司董事长的千金大小姐,听起来的确是很诱人。”这一次,傅庭谦先接了话,施施然的哂笑,锐利黑眸不疾不徐的偏头觊向他,“但,她已经拒绝了。” “我愿意给她继续选择的机会。” “在家世上,相比起池家,傅家的确要逊色一筹。”这话傅庭谦说的有点谦虚,但很快他又不谦虚了,“可你想给她锦衣玉食的优越生活,傅家要满足这点还是绰绰有余的。” 顿了下,他唇齿间含着漠漠然的意味,“至于平不平凡,见仁见智的事,池董事长显然不太了解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她跟我走,不仅只是池家大小姐,还会是dk科技未来接班人。”池渊淡笑,“这似乎是傅家目前还办不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鸭!新的一年每天都美美美的! 另,最近几天更新会不稳定,应该都会在晚上更新,白天不用等哦! 第347章 爱进了骨子里 dk科技未来接班人? 傅庭谦刀削分明的下颌略略收紧,冷骇气息自内而外的流淌出来,一语不发。 池念则是面无表情,仿佛池渊说了一件多么不痛不痒,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丝毫没有掀起她的一点内心波动。 “你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不喜欢我出现来打扰你生活,这些年我也尽量不出现,但你现在年纪已经不小。”池渊沉敛看她,“公司培养接班人也需要时间,这个时候你跟我离开,是最好的。” 池念嗤笑出声,目光嘲弄的扫视向他们,“你是找不到接班人了吗,来找我?” “你妹妹她年纪还小,性格也比较单纯天真,不合适接管公司。”池渊看了看身旁的池艾,惆叹的又望向池念,“关于公司的未来接班人,我一直最属意的人是你。” 最属意的人是她,这点还真是池念没想到的。 “可惜。”池念皮笑肉不笑,静静凉凉的一字一顿道,“我对你的公司,没有兴趣。” “你不是想帮你朋友吗?”池渊对她身边发生的一些事了如指掌,他说,“答应跟我走,作为dk未来接班人,你会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帮助你朋友家的公司不让它落入外人手中。” 池念惊愕的倏然盯住他,双眸呆滞。 傅庭谦立体分明的脸庞裹着沉沉的寒霜,深沉的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眼底有一丝丝不经意的惶恐不安。 “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还会在云城待两天,你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跟我离开。”池渊从容不迫的稳重道,“考虑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话已至此,已然不必再待在这里,于是池念被傅庭谦一身冷绝的带走了。 伫立在门口的江靖北,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形,遂尔又望向包厢内的池渊跟池艾两人,眉头一皱,接着依旧是默不作声的跟着转身离开。 包厢内,只剩下池渊跟池艾父女两人。 池艾的目光从门口收回,犹豫的看向身边成熟稳重的男人,疑惑的道,“爸爸,你说姐姐会跟我们走吗?” 池渊暗一副温文模样,“让她考虑考虑吧。” “爸爸。”池艾凑到他身边,纠结着无辜的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好像还是很不喜欢我们,这该怎么办呢?” 池渊沉默着。 大概是遗传吧,池念不仅外面跟她母亲虞俏长得比较像,就连脾气也是差不多,一身的清傲。 当年她宁愿被虞俏扔在傅家,也不肯跟他离开去过原本属于她真正的生活,即便过得再苦再难,遇到什么挫折困苦,也未曾求助过他一次。 她有多不能原谅,通过她这些年来的执拗,不难知晓。 须臾后,池渊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着,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她这些年的生活环境跟你不一样,心里有很多不能释怀的事,你多包容她一些吧,不要介意她说了什么。” “我知道,来之前妈还特意跟我交代了,不管姐姐要打要骂都要我受着,毕竟她过那么辛苦都是因为我们的出现,她怎么对我们都是我们应该受的。”池艾咬着唇说完,接着又有些不平的埋怨道,“姐姐怎么说我跟妈都没关系,但是她怎么能用那样的态度对你呢,还要你给姐夫他们一家道歉……” “是我说错话了,这不能怪她。” “那她也不能那么说你,你是长辈,是我最敬爱的爸爸。”池艾撒娇般的亲昵抱着他一只手臂,“不管是谁用那种态度对你,我都不高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娇滴滴的声音灌入耳里,池渊看着她,却突然恍惚了一下,眼前好似一瞬间浮出什么记忆久远的画面。 “爸爸?”池艾看他出了神,摇了摇他手臂,“你在想什么呢?” 池渊骤然回神,不露痕迹的朝她笑了笑,“没事,今天你还没吃的东西的吧,饿了吗,那些菜都已经凉了,让人把这些撤了,重新换一份上来吧。” 说着,他便叫来门口守着的西装墨镜的人,吩咐他们去叫人重新换一份菜式上来。 池艾等西装墨镜的人转身出去,这才又看向面前一身泰然自若的沉稳男人,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道,“爸爸,要不然我去跟姐姐道个歉吧?” 池渊好笑的道,“你去道什么歉?” “我去跟她好好认个错,让她原谅我们一家,这样,也许她就会跟我们走了呢?” 可是池念不会原谅的。 至少,现在的她,依旧还是不会。 池渊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懂事我很欣慰,但犯了错的人不是你,不用你去道什么歉,你就乖乖的,吃完东西回酒店休息。” “您不是很想让姐姐跟我们回去,培养她将来接管公司吗?” “让她自己考虑吧,勉强她,只会适得其反。” 池艾暗自撇了下嘴,接着又试探的犹豫道,“那姐姐考虑的结果,还是不会跟我们走呢?” “那就将来再说吧,不着急,慢慢来。” …… 池念被傅庭谦带上了他的车。 给她关上车门后,回身时,傅庭谦望见江靖北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 傅庭谦看了看他,没吭声,绕到另一边拧开车门上去。 江靖北站在原地,从始至终的默然不语着,复杂的目光锁在后座车窗后面的方向。 直至目送他们驱车走远,消失在他的视野内。 对于池念的家庭状况,他是到今天,才终于知道到底有多复杂,又有多强大。 江靖北温润的脸庞上溢出暗淡自嘲的笑容,曾经他以为自己有多么喜欢她,可实际上,他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家庭曾经给她带来多大的创伤。 所以,他的那份喜欢,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第一次,他竟真正明白了,池念为什么曾一次次的拒绝他的追求。 也忽然觉得,比起他,兴许对她所有一切都知根知底的傅庭谦,对她来说,确实是更与众不同一些。 何况如今的傅庭谦,似是真将她爱进了骨子里,是他远达不到坚定不移的深刻…… 第348章 爱我是假的? 心思各异的两人,一路几乎是无言的沉默着,没有任何话语的交流,狭小的车内,好似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车子直接开回九溪湾。 下车进了屋,云姨过来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又兀自去忙手里的事。 眼看着她又要上楼,傅庭谦禁不住还是骤然出声叫住她,“池念。” 池念脚步一停,回身看向他。 站在距离她有三米远的玄关处,傅庭谦突然的认真,突然的道,“我们复婚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复婚这件事,但池念还是呆了一下,“怎么又说起这个问题了?” 怎么又说起这个问题,大抵是因为,涌聚在他心底的那份惶惶不安。 自从跟池念离婚以后,傅庭谦从来没想过,他们离婚是否让他后悔过,因为婚姻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只是维系两个人关系在表面上的一种羁绊而已。 相爱的两个人,婚姻给允的是安全,是可靠,是美好而神圣;不爱的两个人,婚姻则是枯燥无味的坟墓。 他分明答应过给她时间慢慢考虑,可是现在,他忽然便有些等不及了她的答案。 池渊说的没错,他们现在的确没有确切的关联,以至于傅庭谦忽然便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跟她离婚。 哪怕是曾经那份枯燥无味的坟墓,如今,他却有些缅怀了。 傅庭谦渐渐迈开步子,走到她的跟前,挺拔身躯令他只能低着视线看她,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是问,“你会跟他走吗?” 这个问题太一针见血,刁钻的令池念一下失了语言,喉咙宛如被东西卡主一般。 她的沉默,令傅庭谦的一颗心愈发沉了下去。 那份不安,愈演愈烈。 他伸手,将她带到客厅的沙发中,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他则俯身在她面前,低笑了下,“不可否认,他给的诱惑实在太大,即使你心动了,想跟他回去也无可厚非,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 池念眼帘微垂,寡淡的道,“我不想跟他回去,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会让我时时刻刻都想到,我妈为了池渊放弃了什么,而池渊又回报了她什么,他们一家三口,又是怎么毁掉我的家庭。” 虞俏曾经是那么铮铮傲骨的人,却在池渊他们这一家三口身上,遍体鳞伤到绝望而最终选择一走了之。 她原本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更是破碎不堪,狼狈不已。 心动? 她永远都不会对池渊给的一切心动。 就好比,虞俏选择再也不轻易踏足任何曾有池渊的地方,而她选择再也不要池家女儿这个身份。 “可你去见了他。”傅庭谦定定端详着她,“这算不算说明,你并没有恨他恨到不想见他的地步?” 池念摇头,“我见他,是因为当初我外婆动手术,他借我那笔钱的份上。” 傅庭谦深邃的黑眸瞬息难测,“那么,即使他给了你那么诱人的条件,你也不打算考虑跟他走?” 这话,池念一时很难回答他。 她对池渊提出的其他条件毫无兴趣,唯有一点让她动摇的是,作为dk未来接班人,她确实是会更有能力一些,去帮顾时筝不让顾氏那么轻易落到盛斯衍的手中。 但她又很了解顾时筝,顾时筝大体不会愿意她这么做。 而她更是觉得,盛斯衍的一切所作所为,还是更应该由顾时筝亲自讨回来的好。 “其实你不必那么纠结,池念。”傅庭谦道,“哪怕不是为了别人,单单是为了你自己,你也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他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池念茫然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外着,“你想让我跟池渊走?” “我当然不想。” 池念双眼更茫然了,“那我为什么要因为自己去考虑,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跟他们一家再有什么牵扯。” “但作为dk未来接班人,会让你能更随心所欲的活着,能让你去做现在很多你做不到的事。”傅庭谦深呼吸,呼吸着每一口气,好像都在绞痛着他的心脏,可他却又道,“这样的人生,会跟其他一切都是截然不同的。” 池念的脸僵了僵,不相信这话居然是他说出来的。 “池念,原不原谅他们,跟你做不做dk的接班人没有冲突。”傅庭谦缓缓艰难的吐字,“你是名正言顺的池家女儿,谁也否认不了这点,池渊也说他最想培养的人是你,你依旧可以不原谅他们,去要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过着本该属于你风光无限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默默无闻的平凡人生。” 什么风光无限? 他之前不是还跟池渊说,平不平凡是见仁见智的事? 他不是很了解她,清楚她是什么态度,知道她宁可靠自己去一点一点往上爬,也不愿意接受池家的身份? “傅庭谦,你刚刚还说要跟我复婚……”可他现在居然在劝她跟池渊走,池念呐呐的,“我想不明白你的意思。” 何止是她想不明白,就连他自己,更是挣扎不安而难受痛苦着。 他分明一点都不想让她跟池渊他们离开,一点也不想让她去当什么dk未来接班人,甚至是惧怕着恐惧着她跟池渊他们离开。 但这一路回来,他渐渐想明白了一点—— 不想让她离开的他,是否过于自私了? 池渊摆明了想把她接去培养,只要她点头同意,那她的未来,必然风光无两,前路一片无限可能,迤逦多彩。 这跟她只是回去当池家的女儿,是完全不一样的定义,以至于池渊说要把她接去培养成未来接班人,他就像结了舌,硬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傅庭谦好久后才勉强起唇道,“池念,跟他走,才是原本属于你人生的正常轨迹。” “什么正常轨迹?”池念木然的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他,“你知道倘若我跟他走,意味着什么吗?” 他嗓子嘶哑,“我知道。” 池念手脚冰凉,“你之前说爱我是假的,说池渊能给我的你也能给我是假的,想跟我复婚也是假的?” “不是。”他深沉灼灼的凝视她,“都是真的。” “那你还劝我跟他走?” 第349章 我会是你的绊脚石么? 傅庭谦呼吸一滞,劝她跟池渊走,无异于自己拿了把刀子,亲手剜着自己的心头肉。 他俯着身的身躯,渐渐转为在她面前半蹲下去,与她平视着,他缓缓暗哑的道,“你本该就有万人瞩目的璀璨人生,不论我劝不劝你,它都摆在那里,接受跟池渊走,身份、地位、权势,你都唾手可得。” 他只是将摆在眼前的事实,认认真真的告诉她。 这可谓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一个选择,决定着她的人生是依旧维持原貌,还是她会成为那个高不可攀的dk未来接班人。 “依附池渊给的权势地位,不是我的权势地位。”池念的脸很僵,僵僵的道,“虽然这些年我确实没有努力出什么太大的成绩,跟任何人比都不足挂齿,但我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慢慢努力得到,我不着急,没有依附他的生活,我也一样过得很好。” “这不算是依附他。”傅庭谦低低柔柔的凝视她,口吻平缓却又低哑着,“你是池家最名正言顺的女儿,那些本就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 “在血缘关系上,或许池渊的一切我应该享受的心安理得。”池念眉心皱了皱,脸色寡白的别开头,“但对我来说,从池渊背叛以后,他的一切都不再是我应得的。” 傅庭谦面色凝重的认真道,“池念,这会是你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可是那种未来我早就不要了!”池念被他说的有点心烦意乱的,“以前我不要东西,不管过去多少年,我还是不想要!” 她语调有些加重,彰显出了她的烦乱以及不耐,傅庭谦分明感知到了,也分明清楚不该再劝下去。 但—— 他声线愈发柔和着,“池渊的背叛,跟你去走向本该属于你的人生轨迹,是两码事。” “够了傅庭谦!”池念情绪激愤,猛地从沙发中站起来,他半蹲着,站着的她显得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跟池渊走?他许你什么东西了吗,你犯得着为他来当说客?” “我不是在为他当说客。” 池渊也没有许他任何东西。 只要他不想,纵是这个世界上最稀世罕见的珍宝,也无法动摇他的立场与心意。 何况已经站在权利高位的他,要什么东西没有。 不过傅庭谦想到,池渊那句,“她不只是池家大小姐,还会是dk未来接班人,这似乎是傅家目前还办不到的事。” 这话,细思之下,有点挑衅,有点轻蔑。 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傅庭谦只会嗤之以鼻,dk未来接班人又如何,他目前还办不到的事,不代表他未来办不到。 但那些终究本是属于池念的。 属于她的东西,他不会低估看轻。 傅庭谦忽然又想,池渊对他说了这么句挑衅的话,是否算是有意? 像池渊老沉而精睿之人,看不上傅家是一回事,但挑衅人又是另一回事。 平白无故的挑衅一个自己压根没怎么放在眼底的人,连他都不屑于这么做,又何况是池渊。 所以,池渊是否算准了他听了那些话后,会劝池念接受跟他走? 倘若是,那真中池渊下怀了。 明知道这或许是池渊的圈套,他却还是跳进去,这令傅庭谦不禁心下感到讽刺与嘲弄,没想到,他竟也有心甘情愿跳进别人设下算计里面。 将脑海中的种种驱散开,傅庭谦缓慢不迫的站起身,“池念,那是你的未来。” “……” “不要因为过去糟糕的人生,成为禁锢你未来的枷锁。”顿了顿,他英气的眉眼都是温和的轻柔,低低的嗓音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该成为你的绊脚石,让你放弃本该是你唾手可得的一切。” 相比起她此刻攥紧双手,情绪跌宕起伏的模样,他的一言一句包括他的神态都太过理性,理性到让人无法辩驳,让人无法挑剔,不得不接受他这番言辞的正确性。 有一瞬间,她甚至都快被他说得动容了。 池念清瘦的身子立在他跟前,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捏越近,努力的平复着心绪。 过了好久,她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字眼,逐字逐句的道,“所谓的绊脚石当中,也包括你么?” 傅庭谦一震,深眸有着讶异流泻,浅浅失笑出来,“我会是你的绊脚石么?” “……” “或者,我应该问,”他深深看她,浅薄的唇轻扬着,“我有那个荣幸,成为你的绊脚石么?” 他还真的没有想过,她不答应跟池渊离开的缘由里,会不会也有他的因素存在。 毕竟他们还没有复婚,毕竟他们现在毫无实际关联。 他没觉得自己会是她拒绝的原因之一。 池念收紧双手指节,清眸不自然的挣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半响,缓缓动了动唇道,“傅庭谦,我已经在考虑了。” 考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要不要跟他复婚。 “所以,依然还是考虑而已。”他像是意料之中的浅淡笑着,抬起手,温柔缱绻的抚着她青黑柔滑的发丝,“考虑不应该成为你前途无量的绊脚石,这对你的人生并不划算,也不值得。” “不划算,不值得……”池念低笑出来,唇齿间溢出嘲弄,“这几个字,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傅庭谦抚着她发丝的修长手指一僵。 她昂着头,却不知自己究竟该用怎样的表情望他,“前段时间,你带我一块去阻止盛斯衍,我是不是对你也说过这几个字?” 客厅的沙发旁,一高一低的两个人,面对面的相望。 池念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我有没有说过,你因为我的关系跟盛斯衍撕破脸,也很不划算,很不值得?” 经她提及,那句话仿佛依稀回荡在耳边,证实着她确实有这么问过他。 傅庭谦像失了语言。 渐渐垂下细长浓密的睫毛,池念手指松开了又收紧,收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着。 听到她的声音问他,“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第350章 现在是你在欺负我了 傅庭谦的心脏骤然狂跳。 一下,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着他的胸膛。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片刻间热血沸腾着,心房上的湖面,更像是激起了千层波澜壮阔的巨浪。 有那么刹那间,他几乎是分不清道不明,不可自控的想将她涌入怀里。 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忍住的,颀长身躯站在她跟前,岿然不动,就那么深刻而炙热的盯住她的面孔。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愈发低低哑哑的嗓音,过了好久才道,“池念,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这是两件不可相同并论的事。” 池念若有似无的嗤笑,“不可相同并论么……” “第一,傅氏在稳定的蒸蒸日上,跟盛斯衍反目,对我实际上的影响谈不上特别大,我顶多就是失去了一个可以有利益往来的生意伙伴,这跟你作为dk未来接班人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实际的事实,或许是这样吧,她淡淡嘲弄的想。 她望着干净的地面,视线却没有焦距,“那么第二呢?” 傅庭谦暗暗深呼吸。 情感上的动容,让他不想说下去,可理智上的现实,又令他没法就此打住。 “第二,我因为你做什么,都是出自于我爱你而心甘情愿,这是我单方面也可以称之为一厢情愿。”他想尽量用着云淡风轻的口吻,然而每一个从他唇畔间流出的字眼,都显得呼吸沉沉的绞痛,“可你不一样,你不爱我。” 池念的脑子都空白了,“……你不是确定我心里有你么?” “心里有我,跟爱我不同。”他滋味复杂的道,“就像喜欢和爱,意义相差甚远。” “……” “因为那么点喜欢,而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前途无量的未来……池念,你是个很会取舍的人。”傅庭谦一边说着,却又一边后悔,“相比之下,对于你未来人生的考量,不用我再细说,你也该清楚自己究竟怎么选择。” 她是很会取舍,她也觉得他说的那些很有道理,她甚至认为她就应该像他说的那么做。 跟池渊回去,去过上本是属于她的人生轨迹,去要回那些本该是她唾手可得的东西。 可是—— 池念嘲弄,好久都是不看他,苍白的木讷道,“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一个情感大师,会区分喜欢跟爱的意义。” “这是你教我的,池念。” 她教他的? 她有教过他怎么区分喜欢跟爱的定义么。 池念闭了闭眼,“我不记得了。” 她脑子在一片雪白着,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想什么了。 “不记得了没关系。” 她只是告诉过他,喜欢跟爱的不同,真正领悟到两者差别,还是他自己慢慢体味到的。 傅庭谦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只是菲薄唇畔的弧度,有她看不见淡淡的苦涩味道,“仔细想来,我其实就是一个曾经给你带去诸多委屈的男人,对你不好,欺负你。” 顿了下,他更是嘲弄,“这么想着,似乎我这个人,更不值得你放弃自己的未来而选择留下来。” “对!”池念忽地抬头,面孔苍白的倏然盯向他,“就是因为你以前对我不好,欺负我,所以我才会这么犹豫,迟迟不肯答应跟你复婚!” “嗯,我猜就是因为这样。” 他唇角溢着轻薄的笑弧,似水般的柔和睨她。 池念用力的咬下唇,“既然猜得到,那你还这么费尽心思的劝我跟池渊离开,连我对你是什么感觉都被你区分好了,你到底在图什么?” 他什么都图不了,池家的一切他都不惦记。 反之,他还会失去。 失去可以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失去每天都能瞧上她一面,失去她不会在这个城市的所有。 傅庭谦喉咙干涩,英俊迷人的立体面庞覆盖着层层晦暗,“事关你的未来,我只是帮你把利弊都摆在你面前,让你慎重选择。” 这是让她选择吗? 他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留在云城究竟多么不值得,多么不明智,多么不正确。 这就是权衡利弊吗? 池念笑了,“简而言之,你就是单纯的在为我好了?” 毫无疑问,是这样的。 “没想到,原来你也会如此替人着想,着想到为了成全一个人的未来,不惜放弃自己的感情,放弃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她深吸气,笑着,讽刺的道,“你的理智,你的度量,你的成全,简直让我像第一天认识你一样!” 话音掷地,她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转身便走。 “池念!”傅庭谦心中一急,忙伸手,灼灼滚烫的手掌钳制住她的手腕,压制着情绪的波动,沉声道,“我没有放弃!” 池念哪里会信他这话,“你现在的态度,难道不算是放弃?” “不算!”他看着她的背影,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腕,“劝你跟池渊走,不代表我放弃你!” 在她没有明确说出不爱他之前,他都还没打算想要放弃。 “可是在我眼里,你这样就是放弃!”池念回头看他,一时气得脱口而出道,“一旦我跟池渊走了,傅庭谦,我告诉你,我不会再考虑,不会再犹豫,不会再想到底跟不跟你复婚!” 他身形微震,下颌逐渐收紧,“你跟池渊走,就意味着我们彻底结束?” “没错!”池念重重的咬着唇,清眸都是冷绝的意味,“你不是说我只是喜欢你么,你不是都清楚我迟迟不肯答应跟你复婚的原因是什么吗,依照你曾经欺负过我,让我受过的那些委屈,只要我跟池渊离开了,我就一定会跟你断绝所有的牵扯。” “……” “你不要指望我会喜欢你多久,更不要指望我会跟你谈一场分隔两地的恋爱!” “是么。”他薄唇微勾,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大身躯,好似从头到脚的弥漫出一股阴霾,低低如薄雾般的笑道,“现在是你在欺负我了。” 他还想问她,若是她跟池渊离开,可否先答应跟他复婚,这样,他们也就有了真实的关联。 倘若实在还不能答应,那也没关系,地球也就这么大,她在哪他都能去找她。 可她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唯二的两个选择…… 第351章 不会再有第三种可能 气氛像一下降至冰点,再无话可说。 池念把自己的手腕从男人禁锢的桎梏中抽出来,上楼,回房。 站在一楼的客厅,傅庭谦都能听到房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这声响甚至都惊动了在厨房忙碌的云姨。 云姨赶忙出来,担心的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傅庭谦只是摆手,不做声。 他回身坐到沙发里,一双长腿就那样懒懒散散的支着,背靠沙发,一条手臂搁在眼睛上方,缓缓闭上的眼底深处,有驱之不散的暗沉阴霾。 脑海中,净是她的一言一句。 倘若她跟池渊走,他们就算是彻底结束,她会断绝跟他的一切么,别说复婚,她不会再给他们之间任何的可能性么。 薄唇微弯,傅庭谦无声低笑了下。 这女人怎么就那么狠呢? 一面是她前路浩瀚的璀璨未来,一面是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她走,他们一干二净,她留,他们尚有余地。 唯二的两个结果,不会再有第三种。 傅庭谦郁结着,好似憋着一股排遣不掉的沉闷之气,闷得他胸口隐隐发疼。 楼上房间内,池念的心情也不见得好多少。 翻来覆去的憋着火气,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宣泄,她干脆坐起身来,拿起枕头就往床上砸,“狗男人!混蛋!” 她以为他会多么理解她,结果他居然来劝她! 他难道不清楚,她根本一点都不稀罕什么所谓的接班人?难道不清楚,她要的未来,从来不是池渊铺好的未来? 他明明都知道她对池渊一家是什么态度,知道她有多无法忍受,竟还用着为她好的理由,说什么原不原谅他们跟她接受做dk接班人没有冲突,什么谁都不应该成为她的绊脚石,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用得着他为她考虑这些? 拿着枕头砸了两下,却丝毫不能解气,最后,胸闷气短着,池念颓败的又重新跌回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这一天,傅庭谦都没踏出过九溪湾的大门,池念更是窝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就连晚餐,都是云姨送上去给她。 同在一个屋檐下,分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好像彻底隔开了她跟他的世界,彼此都在心思各异着。 翌日。 池念终于打开房门出来时,撞上刚从客房出来的傅庭谦。 他就站在她的对立面。 原先有点意外,都已经早上十一点钟的时间,他居然还在,但紧接着望见他那一身休闲的居家服,池念便看出来他今天没打算去公司。 四目下意识交汇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率先别开视线,带上房门旁若无人的转身走。 她穿整戴齐,傅庭谦瞥到她手上拿着的包,就在她越过他面前时,他轻声道,“你要出去?” 池念疏冷的嗯了一声,算是回了他的话。 “准备去哪?” 傅庭谦身躯跟在她身后,池念头也不回,“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 这几个字足可透露出来,她憋闷的心情,即便过去了一夜也明显还未消散。 傅庭谦步履凝滞了一秒钟,尔后又继续不着痕迹的跟上她,“出去逛逛也好,你都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出过门了。” 池念没再接他的话,这话也没什么好接的。 傅庭谦看着她的背影,倏然道,“池念,我们出去度假吧。” 度假? 池念眼底松懈了一瞬,不过很快便是冷淡的道,“你不是劝我跟池渊走么,池渊就给了我两天时间考虑,跟你去度假,我还怎么跟他走?” 她这话说的是气话,他听出来了,却依旧还是被她堵得哑然失语了片刻。 他这几天早有打算,想带她出去度假散散心。 可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傅庭谦胸腔郁结着,一口气都闷在胸腔里出不来。 跟着她下到一楼,眼看着她径直往玄关处踱步而去,他禁不住还是身后拉住她手臂,“池念——” “如果你还想再劝我的话,请你免开尊口吧。”池念不回头看他,抬起另一只手,淡漠疏离的挪开他,“毕竟,你劝得已经够多了,再说也是浪费口舌。” 注视着她溢出清冷的背影,傅庭谦呼吸凝重,但语气却是轻淡的,“你还没吃东西,先吃完午饭再出去。” “不用了,在外面吃也是一样。”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令傅庭谦喉结滚动,低磁的继续道,“我今天休息,你想去哪逛,我陪你。” “你都劝我跟池渊走了,你还陪我干什么。”她回身来,不含温度的挑了下唇角,故意道,“想在临别前多留点回忆么,你是想给你自己留,还是想给我留。” 顿了顿,她冷淡补充,“但我是不需要的。” 她的这些话,似乎成功刺到了男人的心底深处。 傅庭谦当下便是沉默下去。 他英俊的眉宇间覆盖着晦暗之色,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久久发不出音节。 池念就那么站在原地,也沉默着站了很久。 久到确定他没其他的话再要说的,她淡淡闭下了眼,抿紧唇,片刻都不想再迟疑,转身到了玄关处,换鞋。 等她站直身躯,傅庭谦也未有动静,依旧挺拔的定在原地,犹如一尊屹立不倒的塑像。 池念落在门把手的手指犹豫了下,三秒钟的时间过去,她还是暗暗咬牙的推开大门。 她正欲要跨出步子,一道猝不及防的女声骤然响起,“姐!” 池念略一错愕,猛地抬眸。 “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的?”正在九溪湾别墅门外的池艾看见她,几步上前,满是胶原蛋白清纯活泼的脸上无不惊喜着,亲昵又自然而然的凑到她跟前,挽上她,“你是出来接我的吗?” “……” 池念的脸色顷刻间黑下去,被池艾挽上手臂,更是让她僵硬得犹如木桩。 那一瞬间,是从脚底到头顶的不适,令她浑身由内自外的溢出一股浓浓的排斥和反感,几乎要让她下意识就想把这个亲密接触上她的人给甩开。 但她还没什么动作跟反应,就先感到一阵凛冽的寒风从身后扑来,接着池艾的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冷冷掷开,“离她远点!” 第352章 他却像正在受酷刑的人 “啊——” 池艾毫无防备,被那股突然而来的强势力道,给甩出去了两米远,她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小姐!”跟着她一块来的几个保镖见状,猛然上前,“您没事吧?” 池艾没理会保镖的话,而是抬头看向那个将她从池念身边甩开的男人,不满又委屈的道,“姐夫,你干什么呢?” 他干什么? 傅庭谦朝她射去一抹阴鸷沉沉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么可怕的神色,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她明明也比他更尊贵,可是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俨然是盖过了所有,眼神总会令她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心底发憷。 这种感受,从昨天见到他,池艾便有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池艾头皮发麻,支支吾吾的嘟嚷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吧,你对待女孩子是不是太粗鲁了点……” 傅庭谦对她的种种不满置若罔闻,目光转为落在身旁女人的身上,喉咙动了动,“池念。” 池念的面孔冷然如霜,浑身不能自持的紧绷着。 池艾是怎么找到九溪湾来的,来这里想干什么,她脑海中刚涌出这两个疑问,便见池艾有了动作。 对傅庭谦方才的举动,她似乎不再不满,讨好般的上前来,“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傅庭谦冷沉道,“你来道什么歉。” “我知道,因为我跟我妈的原因,对你造成了很多不能弥补的伤害。”池艾自责又诚恳的看着池念道,“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不要再计较了?” 听着她这席话落下,池念彷如被浓浓的阴郁笼罩着,唇畔紧抿,脸色铁青一语不发的迈出腿。 明摆着,她连一句话都吝啬。 看她就这么视若无睹的走开,池艾急忙想追上去,“姐——” “站住!” 傅庭谦敏捷几步上前,高大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冷凉凉似在散发危险的气息。 “姐夫!”池艾慌了,看着池念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欲要上车离开,她慌张的道,“姐!我是真的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池念对她所谓的道歉毫无兴趣,拧开车门后,她矮身坐了进去的同时甩上车门,彻底跟他们隔绝。 车子发动引擎,不一会儿,如箭一般飞驰出去,那迅猛的模样,仿佛带着一股深埋而不能驱散的怒气。 傅庭谦下颌紧绷,有过想追上去的冲动,但他跟前的池艾却先有了动作。 池艾越过他便想去追池念,傅庭谦看出她的意图,低喝一声,“你想干什么?” 她一副天真又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我要去给我姐道歉啊!” “奉劝你一句。”身躯高大的男人俊脸冷峻,一字一顿的冷戾道,“若想安然无恙的离开云城,你最好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池艾惊讶扩大双眼,“你在威胁我?” “再去缠着她,就不再是威胁这么简单。”傅庭谦森寒起唇道,“不论你们身份如何,在云城,是我说的算。” “你——” 强龙不压地头蛇,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该清楚这个道理,云城就是傅庭谦的地盘,池家再强,在云城也不可能会有傅庭谦强。 池艾简直不敢置信,他会是这么个冷冰冰的态度。 她来之前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辞,池念却不给她余地,现在就连傅庭谦都把话放这了,完全令她毫无接近池念的机会。 保镖看这情况,犹豫过来道,“小姐,那我们带来的东西……” 傅庭谦抬眸瞥见,有保镖从他们车上搬下来一堆东西,是什么他没兴趣看。 “从哪来的,回哪去!” 正烦不胜烦着,傅庭谦没心思跟他们多言,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倏然转身进屋。 彻底吃了个闭门羹的池艾脸色难看,冷哼一声,最终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傅庭谦郁躁着,从客厅的茶几上摸起手机,给云莫去了个电话,“去找到她,跟着她,别出什么意外。” 由于傅庭谦今天休息在九溪湾,云莫便没有过来。 池念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正开着车。 听云莫说要过来找她,她倒没什么别的想法,便道,“我约了唐导碰面,你直接到目的地吧。” “好。” 结束通话,池念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位上,专注开着车。 九溪湾的别墅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庭谦坐在书房中,眼睁睁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指针从中午十一点多的时间,渐渐走到下午三点。 通过云莫的电话告知,他知道池念此刻正跟唐修怀待在一起。 她为什么会去找唐修怀,他猜不出来,也不想猜。 只是胸口的那颗心脏,越来越烦躁不堪着,以至于他坐在书桌后,烟也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这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场无形的审判。 明明劝了她的人是他,结果,他却像正在受酷刑的人,滋味沉重而饱受折磨。 …… 一家白天也营业的酒吧里。 池念找唐修怀,没什么特别的事,就问他有没有在拍新戏,想去他的剧组给他打下手,以及问他有没有推荐的公司介绍之类,都是些跟工作相关的事宜。 但唐修怀自见到她以后,便察觉她神情不太对劲,聊了一天下来,以为她还在烦忧着顾时筝的事,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她。 “跟时筝无关。”池念闷闷的,又显得兴致缺缺的,随口般的道,“就是有一个公司想找我去做什么接班人。” “什么?” 池念一堆的苦水憋在心底,唐修怀这一问,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大概经过描述了一下,没说得特别明白,但能让唐修怀有个大致的轮廓。 唐修怀听完,有些惊讶,“你不想走,但是傅庭谦劝你走?” “你说他是不是想故意心塞我?”一想到他竟然帮池渊劝她,池念心里就极不舒服着,因为他不是别的什么人,“口口声声在为我未来考量,为我考虑就一定是劝我去做什么接班人?” 唐修怀沉吟着,“这就是格局的问题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劝你。” 第353章 我也就是另一个苏蔓之 他这话,令池念心口更闷了。 白天的酒吧里,人极少,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云莫就站在酒吧的门口守着,池念跟唐修怀坐在吧台上,耳边是轻慢悠扬的音乐。 池念端起酒杯,并不是多么想喝酒,于是基本只在浅尝辄止的慢慢喝着。 唐修怀道,“站得更高就会看得更远,连我都想劝你去当接班人,又何况是傅庭谦,这是你未来人生的格局,他看得远,劝你没错。” 一边浅啜着杯中的酒,池念一边眉眼都是暗淡,喃喃生闷的道,“但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考虑这种格局。” 她难道不清楚,跟池渊走,迎接她的会是怎样不同一般的未来人生么。 唐修怀听着她这话,觊了觊她,“所以,你的打算是……” 她都来找他聊工作了,什么打算显而易见。 从始至终,或许有因为能帮到顾氏这点犹豫过,但最终池念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 所以,她压根不可能会池渊走,不论傅庭谦或者其他人如何苦口婆心的劝她,都无法撼动她在这件事情上的坚决。 唐修怀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好奇道,“你想清楚了么,你这要是放弃了,就相当于放弃你大好的未来了。” 池念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别人给的未来没意思,还是自己努力的更有意思一点。” 唐修怀啧啧有声的朝她竖起大拇指,“送你的大好前程你都不要,不知道该说你年轻还是说你有骨气,换我,我都不可能拒绝得这么干脆。” 他们都这么熟了,什么话也没什么好忌惮的,唐修怀对她有什么说什么,池念也不在意。 至于她到底是年轻还是有骨气…… 她神色暗沉着,“兴许就是年轻吧。” 池念淡淡的想,因为年轻,很多事情她还看不开,也就做不到像傅庭谦说的那样,原不原谅池渊一家跟做不做dk接班人没有冲突这么理性。 她跟虞俏的人生,都因池渊那一家人而残败不堪,如今池渊说想让她去dk科技她就去了,这太讽刺了,不是么。 那她这些年又到底在较什么劲? 脑海中转为又浮现出池艾去九溪湾找她,说要对她道什么歉,求什么她原谅…… 不知道池艾究竟是心思简单天真过了头,还是故意去恶心她的,但不管是哪一样,都令池念无比确信自己,她无法跟那对母女共存。 “既然你都已经拿好主意了,显然这事没让你怎么为难,那干嘛还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唐修怀见她不知在游神的想着什么,不过仍旧不见她情绪有所起色,揶揄的道,“说说,哥帮你捋捋?” 还不是因为傅庭谦那个狗男人…… 池念思绪回笼,灌了自己一口酒,重重搁下酒杯,“他不应该劝我。” “他劝你没有错,那是你的未来。”唐修怀就猜是这样,“不劝你,眼睁睁看着你放弃本属于你的人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他是没错,但我也会不高兴。”池念闷声闷气的道,“不论正不正确,我想要的,是他在这件事上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而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未来着想。 以前苏蔓之算计她,他帮苏蔓之她都不说了,可现在他明明喜欢她,爱她,帮她也帮了她这么多,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又不能站在她这边了? 唐修怀想了想,道,“但做决定的终究是你自己,你铁了心的不会走,他劝你也劝不动是不是。” 傅庭谦当然劝不动她,然而她很生气他的态度。 池念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说什么帮我把利弊摆出来,让我慎重选择,可他那一堆话跟逼我走有什么区别,他就那么想让我跟池渊走吗,我留在云城不好吗?” 她连只要她池渊走,就一定会跟他断绝所有的牵扯,不会喜欢他多久,不会跟他谈分隔两地的恋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说一句别离开,叫她留下来。 就连一夜过去了,她出门前,他也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那些故意而为之的话,虽是气话,可多多少少应该也有点暗示的意味吧。 还是她当时语气太差,让他听起来像真的? 又或者是他没有那么想跟她在一起? “你说,他很在乎我,很爱我,会不会其实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池念自说自话般的低喃道,“他会不会根本没有那么舍不得我,舍不得到完全不想跟我分开的地步?” “……” “毕竟他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对那个人好,可是这样不代表,他一定会坚定不移选择那个人不可,也许……”她低低暗暗的,慢慢趴在吧台上,叹了口气,嘲弄般的垂眸笑着,“我也就是另一个苏蔓之吧。” 一个他可以放弃掉的人。 池念苦涩的扯了下唇,“果然没有人是特别的,我也不是……” 唐修怀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为感情如此苦愁。 正确来说,是她以前从未因为男女感情这种问题而苦恼过,就连语气都在低落颓靡得让人听出难受的意味。 她好像突然迷茫的开始在胡思乱想了。 “傅庭谦对你的感情到底深不深,有多深,我不清楚。”因为他也接触不到傅庭谦,“不过……” 停了须臾,唐修怀端详着她,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我倒是看出来了,你很喜欢他。” “……” 池念眼底怔松,呆滞了一下。 “你爱上傅庭谦了?”唐修怀问。 池念沉默,清浅低垂的眼帘深处,有着黯然消沉的色泽,唇瓣抿了抿,胸口涌出一股纠结而挣扎的烦躁。 过了好久之后,她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离开吧台,生硬的岔开话题,“不说这个,还是聊点工作上的事吧,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养活我自己。” 唐修怀笑道,“又缺钱了?” 池念恹恹的托腮道,“这不是为了未来打算么,不能再无所事事下去了。” “这倒也是。”唐修怀点头,“那边吃边聊,你想吃什么?” “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吃东西有些反胃,没什么胃口,你就要你想吃的。” 第354章 比喜欢更多,是爱你 夜幕初垂。 已到饭点的时间,池念仍旧未归,别墅门口迟迟不见她踪影。 傅庭谦不知不觉从书房辗转到了客厅,时针走向越来越晚,他拿着手机,解锁了一遍又一遍。 云姨将晚餐都摆上桌,过来唤他道,“先生,该吃饭了。” 傅庭谦哪里有吃东西的心思,不过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腕表上的时间,他又一次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解锁,不假思索的给云莫去了个电话,“她还没回来?” 酒吧里的云莫看了看不远处的池念,如实的道,“池小姐还在跟唐导聊天,似乎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们这是聊的什么天,能从白天聊到晚上? 再多的事,这个时候也该说完了。 傅庭谦沉沉道,“去叫她,说该回来吃饭了。” “池小姐说晚饭也不回去吃。” “……” 他今天特意休息在家,然而她偏偏却不理他,反而还跟另一个男人处在一起……要不是清楚池念跟唐修怀对彼此都没什么意思,他们这孤男寡女的待了一天,他都想去把唐修怀狠狠揍一顿不可。 不过,虽是忍住了冲动,但还是忍不住快溢出天际的醋,傅庭谦更是心浮气躁了整整一天。 看来,她这是……不想回来。 意识到这点,男人的心犹如被火焚烧,焦心焦虑得厉害。 通话收线后,傅庭谦屏息凝色的坐在沙发中,几秒时间过去,骤然的,他猛地敛着一身凛冽气息起身。 一把抄过茶几上的车钥匙,他疾步如风的朝大门处踱去。 云姨注意到他离开的身躯,“先生,您还没吃饭的……” “不吃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别墅门口。 …… 就那么独自开车出来的傅庭谦,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要去哪里。 只是一个人待在九溪湾,让他犹如针毡,坐立难安。 宾利尚慕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车水龙马的街道上,车辆以及行人都是形形色色的,犹如过眼云烟般从车窗外掠过。 夜幕降临后,整个云城的繁华彷如沉睡的巨兽猛然苏醒,绚丽夺目的璀璨灯光显得无比斑斓。 而路段是时而拥挤,时而通畅。 傅庭谦就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没有目的地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上。 风从车窗透进来,将他指尖夹着的烟头吹得星火飘散,可偏偏吹不散他深埋在心的阴霾与郁结。 他想,终究还是他败了。 就受了她一天的冷暴力而已,他都滋味难受的跟刀割一样,怎么都好不了,倘若真让她跟池渊走了,确定,他接受得了么? 他能忍受,将来都不再有她的云城么…… 不知道究竟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马路上车辆极少而人迹罕见,傅庭谦倏然打过方向盘,将车子急急在绿茵树下的马路边停靠。 …… 晚上八点多近九点,在酒吧里坐了整整一天,饶是唐修怀看出池念心情不好,想多陪她聊聊,但到了现在两人都有些坐不住。 不约而同都想起身散了的时候,池念接到来自傅庭谦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他的来电提示,她怔忡了一下。 唐修怀拍了拍她,“我先回去了,你有人跟着,我就不送你了。” 她嗯了一声,说了句注意安全,唐修怀很快率先离开。 夜里的酒吧,俨然要比白天热闹吵杂得多。 这一整天下来,虽然他们坐了很久,但实际上两人都没怎么喝酒,池念到了后面更是滴酒不沾,喝的果汁。 所以她人是十分清醒的状态。 拿着手机,叫上云莫,直到出了酒吧的大门,池念才终于接听了这个响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 在接傅庭谦电话之前,她在想,她到底该不该对他说她根本不会跟池渊走的事。 她更不确定,她这么说了以后,他是不是还要劝她。 若是再劝,那她又会怎么样? 两人若是意见不合,最差的结果,估计就是她依旧不会离开云城,但也跟他再无牵扯吧…… 步子在酒吧门口的马路边停下,池念把手机放到耳边,抿着唇,没有先出声。 “留下来。”电话里,灌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如磐石般的坚定,“池渊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心房重重跳动了一下。 终于。 这一刻,池念突然在想,他终于肯开口挽留她,她也终于等到了他的挽留。 原先还是苦闷的脸,在滞了一下后,她唇角渐渐上扬,想说话,可是脑子里突然却又空白。 她听到傅庭谦沙哑而愈发蛊惑迷人的声线道,“池念,用不了几年,傅氏一定会比dk更强。” “dk可是全球科技公司排名前十的。” “只是科技排名前十而已,超它没那么难。”傅庭谦道,“我有的是时间跟毅力。” 他如今不过才年近三十,傅氏在他手上的这几年,便被带出新一层的高度,地位已是难以企及的存在,所以池念没觉得他说的是大话。 “你不是想劝我走么?” “既然你不稀罕dk,我干什么一定要劝你走。”微顿,他嗓音低沉,“留在云城,未来,我一定会让你比跟池渊走更风光,更有所值。” 他口吻郑重而坚定,让她心里像被一股暖意充盈着,“你喝酒了?” 她莫名而来的问题,他回答的诚实,“没有。” “那就不是胡话也不是醉话了。”她唇角是止不住的无声笑意,“那你这算是承诺吧?” “是。” “不会食言吗?” “不会。” “那……”她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轻轻洒洒的浅声,“你现在能给我什么呀。” 手机里,傅庭谦静默三秒,“给你我所有的一切。” “……” “包括我的命。” 心房的湖面荡着波澜,浑身每一个毛孔似都在悸动着,她浅笑盈盈,眉眼弯弯的,“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嗯?”他薄淡的笑了笑,“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你的人。” 彼端,他恍惚着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傅庭谦。”池念看着对立面不远处霓虹灯光,“不止是喜欢而已。” 他呼吸明显粗重着。 “比喜欢更多。”她说,“是爱你。” 第355章 喝了你酿的爱情的酒 在打这个电话过去之前,傅庭谦想过,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开口叫她留下来。 心里清楚她不想离开,可他之前没心没肝的劝了她那么多,现在又去挽留她,让她放弃一望无垠的未来,他又能给她什么? 他只能给她将来比池渊给她更不可企及的权势地位,以及他现在能给她他所有的一切。 她若能不跟池渊走,他什么都可以给她,让她明白,留在云城,未必比跟池渊走差。 而现在,她说,爱他…… 傅庭谦整个人都凝滞住了,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胳膊,骨骼好看的修长指尖轻抖了一下,呼吸微停,深邃的黑眸涌出浓郁逼人的色泽,刀削分明的下颌紧收着。 这头,在她那话落下以后,久久没有男人的声音再从手机里传来。 “傅庭谦?” 他怎么突然不出声了? 池念试探而迟疑的轻声道,“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他低磁暗哑的嗓音终于响起,“听见了。” 她刚想,那就好,但紧接着听到他又道,“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啊? 这…… “池念。”他粗哑的道,“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同一句话说两遍,池念觉得怪难为情的。 可他声音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人无法拒绝。 是不是因为现在是春天,夜里的风扫过面颊,竟不觉得冷,好像还带着一股暖流似的,吹得人心驰荡漾,悸动不已。 池念就那么站在原处,任由着风吹荡着她的发丝。 视线从不远处的霓虹灯光收回,她抿了抿唇,温婉柔和的对电话里的男人,轻轻道,“傅庭谦,我想,我爱你。” 她的一言一句,好似都敲击在了他的心房上,令他的血脉沸腾倒流。 傅庭谦深黑似渊的眸子溢出窸窸窣窣温柔,似能滴出水来一般,“我也是,池念。” 她从喉咙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坐在车内的驾驶座上,车内早已经熄了火,路灯的光线从车窗投射到男人英俊绝伦的脸庞上,他冷毅立体的五官不知是路灯的缘故,还是身心的喜不自胜,而导致他的面庞尤其柔和。 傅庭谦菲薄的唇角轻划着弧度,动人的磁性嗓音缓缓低笑开,“为什么突然说爱我?” 他太意外。 毫无心理准备,半点不曾预料过。 “就是突然想说,我就说了。”池念心情愉悦,连声音都是不自觉的轻扬着,又温温动人着,“你不是都知道我心里有你的。” 傅庭谦默了默,“我以为你只是喜欢而已。” 说到这点,池念不禁又有点怨气。 因为想起了他的某些言辞。 她气闷闷,但大抵因为心情轻愉,以至于她不满的话说出来都像是娇嗔,“就是因为你昨天不但劝我跟池渊走,还自以为我只是喜欢你,才弄得我这么生气。” 他劝她跟池渊走弄得她生气,傅庭谦大抵是清楚的,可他真没想到,他说她只是喜欢他,也会弄得她生气。 “傅庭谦,因为在乎,才会介意。” 耳边从手机传来她温温浅浅的声线,他沉默了一下,柔声说了句抱歉,适才慢慢道,“你一直都没有说过对我具体是什么心思,就凭我自己去感受,我以为你只是喜欢。” 好像确实是这样。 她不说,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心意,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何况,之前她自己也一直都在纠结挣扎,徘徊不定。 “不是由于以前我对你不好,欺负你,你才一直这么犹豫不肯答应跟我复婚么。”傅庭谦磁声低缓着,“那你现在是……” 站在人行道上,池念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垫着地,“看在你那么爱我的份上,以前的事,我觉得没必要再那么计较了。” 她的妥协,让他又是愧疚,又是复杂。 也有深爱,有种如获瑰宝的感受。 “要是你自己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以后你就对我更好一点,用点什么法子慢慢偿还回来。”池念笑眯眯的挽唇道,“好不好?” 她分明是半开玩笑,没有别的用意,但傅庭谦却回答的认真,沙哑的扯开薄唇,“好。” 他已经在让林临去办了。 “池念。”傅庭谦低迷的唤着她的名字,“我会比以前更爱你。” “嗯,我知道。” “比以前对你更好。”他口吻深沉而庄重,“什么都给你,钱给你,权给你,我给你,命也给你。” “……” “你想要星星还是月亮,我给你去摘,你想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如影随形。”他说,“你爱梧桐树,我给你栽满整个云城的梧桐树,你爱梵高的画,我给你办一个摆满梵高真迹的画廊,还有……” 池念忙出声打断他,“够了够了。” 虽然听他说这些,心里头像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但越是听下去,她深深觉得,她想上火星他都可能会送她上去看一看。 不能再让他这么说下去了。 池念低吟笑着,合不拢嘴的心满意足着,“够了傅庭谦,我要你就够了。” 彼此的她,只当他在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没太往别处想。 后来的她才知道,后面那两件事,他是真真实实的为她办到了。 被她阻断,傅庭谦才忽地发觉,本想给她的惊喜,差点就被他昏了头的一股儿抛出去。 他止住了声音,过了片刻后,低低的失笑着,“池念。” 他叫她名字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一刻令池念感觉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随后,她听到他说,“我好像喝了你酿的爱情的酒。” “……” “是忍不住就贪你这一杯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字眼,通过手机的传递,传递激荡在她的心尖上,“你得一直给我续上,醉了你得负责我。”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有一身的酒气,以至于他—— 醉意熏然的头晕脚轻,迷了心神失了思绪,都在不住的胡言乱语。 池念不知道究竟是她自己身上在发热,还是手机太烫的缘故,她拿着手机的手都渗出汗水来。 第356章 他们真正的婚礼 一动不动定定地站在原地,豁然开朗的感受宛如明媚的阳光普照进她的心脏上,日积月累下来的阴霾,所有过往一切的不美好,似乎都被他给神奇的驱散开了。 很奇怪,他没有说什么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的誓言,他的话,明明就是情话而已,说不上会特别感动,然而她的眼眶却有些湿热。 池念突然深深地觉得,她可能再也碰不上像他一样的男人,像他一样的爱她。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说了一句话。 他戳着她的心脏说,“好好守着自己的这颗心,因为我不信邪,迟早会让它填满我。” 那时感觉他说这话挺嚣张的。 可是现在,他终究还是做到了,因为她现在的一颗心,完全被他填满了。 他的爱,炙热浓烈,用着一种狂放的姿态,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骨髓里,让她不知不觉间身陷进去,等反应过来时,她好像都迷失在了他布下的爱意的陷阱里。 而就在刚刚,他更是让她确定了他的这份爱有多深,有多令人心神向往,为之心动,不住沉沦。 他这个人,又像是一颗掺天大树,不论刮起怎样的狂风骤雨,或者是灼灼炎热的当头烈日,他一定会是支撑在她的头顶上,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替她遮风挡雨,树下乘茵。 他让她,踏实,安心,舒适,满足。 池念感觉自己身上烫得厉害,四肢百骸在莫名酥酥软软着,又很兴奋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等他的话落下去很久,她才骤然意识到—— 这家酒吧比较僻静一些,除了进进出出酒吧的人以外,就没什么其他的行人,她看着行人极少的街道,和车辆飞驰而过的马路,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让她被蜜意充填的心扉又空落落的。 因为,这里没有他。 仅仅只是通过电话的传递,还是觉得太不真实了,这样的虚幻感,让池念忽而感到不尽人意的缺憾。 “傅庭谦。”久久,手指握紧了手机,她清浅的柔声道,“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当爱相通以后,人好像会奇妙的心有灵犀着。 这种心有灵犀感,分明很是微不足道,可它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把他跟她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牵引起来,令他无不动容,心弦荡漾。 他也是,正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在他们说话间,傅庭谦就已经重新启动了车子,低迷的嗓音富有蛊惑的魅力,“你还在酒吧?” 池念点了下头,后知后觉又发现他看不见,于是道,“在门口。” “具体地址告诉我,我在赶过去的路上。” 池念将酒吧的位置说给他,尔后道,“你是不是在九溪湾?” “我不在。” “那你在什么地方。”一边说着,池念一边示意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云莫去把车开过来,又对电话里的男人道,“我跟云莫从这边开车往你那边方向过去。” 倘若两人都往彼此的方向赶过去,的确是能节省时间,能更快见到彼此一点。 “池念,不要着急。”到底是傅庭谦更能稳得住一些,轻声安抚她道,“我们每天都有见面,也见了数不清的次数,不急这一时半会。” 顿了顿,他温声说,“你就在那里等着,我赶过去就好。” 池念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分不清道不明的,这一刻忽然很想早点见到他,看看他的脸,摸摸他的体温。 想跟他面对面的站着,再亲口对他说—— 她会对他负责! 一定会! 想迫切见到彼此的人,不止她一个。 傅庭谦听见她因为急切,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从手机里传来。 即便看不见她的表情,可通过他自己此时的滋味,便不难知晓她的心情。 “池念,我现在跟你一样。”他也很想立马火速的见到她,看看她的模样,亲一亲她的脸,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你就在那里等着我,乖乖的,哪也别去,我很快就到。” 池念咬了下唇,“很快是什么时候?” “三十分钟……不。”他低声笑着,“二十分钟就够了。” 二十分钟…… 说长不长,说短……她还是觉得有点久。 但他这么说了,再难自制的急切冲动,池念还是勉强压制了下去。 她微微吸气,“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傅庭谦嗯了一声。 他话音落下,她说了句注意安全,正想把通话收线,手机里又蓦然传来他的声音道,“别挂电话。” “你开车,打着电话太危险。” “我戴蓝牙了。” 哦对。 她脑子有些空白,都没想到这点。 池念其实也不是很想挂电话,还没见到他人,觉得能听着他的声音也能暂时聊以慰藉。 胸口暖洋洋的,她含着温温的笑意道,“那我们说点什么话,聊到你过来。” 傅庭谦正是此意,他就想一边听着她的声音,一边朝着她火速赶去。 她哪里也不需要去,就在那里等着他,他便会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分秒必争的赶向她所在的位置。 “池念。”傅庭谦戴着蓝牙耳机,双手控制在方向盘上,目光盯着前方马路,车速码表都飚上了一百四,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分出神跟她说话,他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池念呆了呆。 他们以前结婚,没有戒指。 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唇角微弯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傅庭谦扬眉笑道,“那我们明天一起挑?” 这么迅速的么。 她才刚说爱他,他就想送她戒指了……但她喜欢。 她笑盈盈的道,“好啊。” “婚礼呢?”傅庭谦又问她,“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她脚尖点着地面,感觉自己也是有些被这名叫幸福的东西冲昏了头,“不用婚礼了吧,我们以前办过。” “以前那个不算。” 他想,重新好好办一次,他们真正的婚礼…… 路灯下,池念站在马路旁,路灯笼罩了她全身,将她的身子跟影子重叠在一起,轻勾的笑弧洋溢着收不住的甜蜜。 她唇瓣蠕动,正想答话,骤然的,一辆黑色无牌的面包车在她面前停下,突然便从里面蜂拥出来几个人。 带头穿着黑衣黑裤的人很让她眼熟,她在陆祁身边见过。 第357章 痴男怨女没有好结果 傅庭谦话音落下,蓝牙耳机里几秒钟过去,都没有她的声音响起。 他双手控着方向盘,稳稳将车子快速行驶在马路上,温磁嗓音低低的叫了她一声,“池念?” “傅——” 刚有一个音节,倏地,耳机突然传来嘟嘟声。 电话被挂了? 不小心的么…… 傅庭谦渐渐放低了些车速,腾出一只手来,那起手机给池念的号码又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响起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提示,傅庭谦眉心微拢了一下,心里莫名油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一边注意着前方马路的路况,一边摁掉电话,转为又给跟池念待在一起的云莫去了电话。 云莫的手机倒是响了,然而却久久无人接听。 傅庭谦一连打了两个电话过去,依旧没有人接听后,那股不好的预感已然转换成了浓郁的不安。 出事了。 当这三个字在脑海中炸开,男人英俊立体的面庞弥漫上一层阴沉沉的冷鸷。 刚刚还在跟他通话的池念手机突然关机,云莫不接电话。 这毫无疑问多数的可能性是出事了。 傅庭谦面色铁青,浑身气息凛冽爆发,直接将手机扔掉,把戴在耳上的蓝牙摘下甩在一边,他骨节分明的双手控制着方向盘,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宾利尚慕几乎是跟箭一般的飞驰在马路上,连闯多少个红灯都顾不得,飞速如闪电般发出轰鸣声。 等傅庭谦用着远超预期的时间赶到目的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目光四下搜索,酒吧大门外,却根本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没见到什么异样的状况。 “该死!” 暴躁的低咒一声,傅庭谦穿着铮亮皮鞋的脚踹在路灯的灯杆上,果断的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正要拨下什么号码,眼角余光却在这时不经意的扫视到,不远处的路边草坪上,有一支白色的手机静静躺在那儿。 傅庭谦凛冽着一身的气息,收回长腿,匆匆疾步过去捡起躺在地上的手机。 他认得,这是池念的。 她的手机掉在这里,连最后一点兴许是他多虑的可能性都被彻底打消,此刻基本可以完全笃定—— 池念被人抓走了。 这时,他的保镖终于追上来,皮肤黝黑领头的人来到他身旁,“傅总。” “去调这片的监控出来,以及问一下这附近的人有没有看到什么。”傅庭谦蓦地捏紧那支白色的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冒出青筋,阴沉沉的字眼从他唇齿间流泻而出,“找到她。” 这是第二次,池念跟他在一起被人绑走。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又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在他的眼皮底下绑走他的女人。 领头得了吩咐,立刻挥手示意其他的人去办。 而就在他们转身欲要离去时,突然的,手底下有人叫道,“傅总,池小姐的车还在这里,莫姐也在!” 闻言,傅庭谦等人身形一顿。 云莫被人叫醒的时候,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正坐在池念车上的驾驶座。 领头看她睁开了双眼,赶紧问她道,“莫姐,池小姐呢?” 云莫愣了一下,紧接着望见车外那尊屹立凌冽的男人身形,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起身下去,“傅总!” 傅庭谦冷沉吐字,“谁把她绑走的?” “我不知道。”云莫低下头,蹙着眉,如实的道,“池小姐叫我来开车的时候,我被人偷袭打晕了,没看到是什么人。” 云莫是进过部队练过的人,警惕性比普通人强得多,能偷袭她的人,显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傅庭谦面色更沉,黑眸也更冷了。 “对不起傅总。”云莫自责的道,“没保护好池小姐,是我失职了。” 她会被人偷袭,实在不应该,毕竟她是傅庭谦千挑万选,从众多保镖中选出来放在池念身边的,这是傅庭谦对她的信任。 但傅庭谦此刻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计较她的过失,没能从云莫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消息,他一秒钟都不再耽搁,戾气遍布的怒声道,“去找!” 手底下的人,立刻被领头分为两拨。 一拨人去酒吧找人调取酒吧外面的监控,以及去附近派出所查看这片路段的摄像头;另一波人,则就在酒吧里里外外的周围询问陌生人相关线索。 云莫跟领头也都加入这两行人数当中,而傅庭谦的身躯则靠在宾利尚慕的车身上,手指尖点着一根烟,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抽一口。 尽管心中已经急得不行,但遇事不乱,是傅庭谦素来的行事作风。 越是这种紧要关头,他越是不能慌了阵脚。 就这么靠着车身沉思间,傅庭谦已经把所有跟他有仇的,或者跟池念有什么恩怨的人通通都思虑了一遍。 跟他有仇的人,在商场上那可就是太多了。 不过跟他有仇的多数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知道他性格手腕眦睚必报的狠辣,不敢对他跟他身边的人动什么手脚。 可万事没有绝对,比如就有像以前傅氏那位财务总监许魏国,就敢狗急跳墙的绑架池念,试图来威胁他。 但这一次来的,显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至于跟池念有恩怨的人……仔细想想,她最近得罪最狠的人大概就是盛斯衍。 然而盛斯衍不会这么做。 哪怕知道不是盛斯衍,为以防万一,傅庭谦还是给盛斯衍拨了个电话过去,“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 “什么事?”盛斯衍接着渐渐了然了什么,颇为幸灾乐祸的轻扬道,“出事了?” 傅庭谦的一颗心正被浓郁不化的阴霾笼罩着,听着他的语调,阴沉的心情顿时更不爽了,“跟你无关。” 在傅庭谦正欲挂断电话时,彼端的盛斯衍不冷不热的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 “还记得上次我说你们就像一对痴男怨女么,有一句话我没说完的是,”盛斯衍道,“痴男怨女普遍都没什么好结果。” “滚!” 第358章 人,还给我 池念说爱他,都答应跟他复婚,连明天一起去挑戒指这种事都同意了,盛斯衍这个时候居然来说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依照傅庭谦现在暴躁的心绪,赏了他一个滚字都是客气的。 笃定盛斯衍对池念被绑的事并不知情,傅庭谦没功夫再理会他,连多余的一个字眼都吝啬,果断掐断通话。 垂下的手中捏紧手机,他面容愈发阴郁,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是盛斯衍,那又能是谁? 池渊应该也不至于绑走自己的女儿。 陆祁? 傅庭谦脑海中刚冒出许久未露面的名字,忽而,领头带着一个人朝他这边匆匆过来。 “傅总。”领头道,“这个人说,他刚刚有看见池小姐被带走的场景。” 被领头带来的男人长相普通。 在领头的示意下,他如实将自己见到的画面告知出来,“我刚刚看到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突然在那位小姐的面前停下,下来四五个男人,那位小姐想跑,不过转身就被抓住,然后被那几个男人带上车走了。” 那就是十几秒内发生的事,他三言两语足可交代清楚。 傅庭谦阴郁着,气息骇然无比,额头上都冒出暴动的青筋。 领头又赶忙问他,“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那人摇头,“我离得很远,听不见。” “那什么长相,看清了吗?” 他还是摇头,“这大晚上的,隔得远,实在看不清长什么样,就是几个穿的一身黑的男人,感觉挺不好惹的样子,不像什么好人。” 听到这里,傅庭谦便知再无其他信息,他抬了抬手,领头很快便领着那个人走开。 而带着人去查监控的云莫,在这时给了他电话,“傅总,马路监控拍到一辆黑色无牌的面包车……” 她话还没说完,傅庭谦紧绷着俊脸,沉沉开腔道,“有没有看见是什么人。”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监控死角,没拍到人。” 他凛然的阖了下眼,俊脸铁青的吩咐道,“跟踪那辆车,看他们往什么方向开,有消息再通知我。” 这么说着,傅庭谦已然这么等不住,结束了跟云莫的通话,转为叫上领头,“带着人跟我走。” “是。” 傅庭谦转身上了车后,甩上车门。 坐在驾驶座上,他一边将车子朝某个方向直行而去,一边拿出手机,给一个几乎很少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尽管只是毫无根据的怀疑而已,但鉴于陆祁那人的乖戾无常,又事关池念,他不得不多想。 然而出人意料,却又像是意料之中的,陆祁的号码打不通。 傅庭谦直接将手机扔到一旁,犹如一头蓄力待发的野兽,脚踩油门加快了车速。 …… 陆莊。 当傅庭谦带着手底下的一帮人杀到这里时,守在赌场门口的人都已经被放倒,赌场的门直接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阵仗来势汹汹,极度可怖,吓得里面的人又惊又怕,所有人的目光倏地看向他们。 “谁他妈敢硬闯这里闹事!”赌场经理闻声赶来,在看到立在门口那个西装革履气场却可怖危险的男人时,他一愣,“傅总?” 经理的怒气立刻收起,赶紧快步朝他过去,笑得狗腿,“傅总您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陆祁在哪?”傅庭谦阴森森的眸子,带着冻人的寒意扫向他,“把他给我叫出来。” 赌场经理勉强笑了下道,“您找三少啊,是有什么事吗?” “我让你,把他叫出来。”傅庭谦一字一顿的冷戾着,“要我再重复一遍?” 在云城混的,谁不知道傅庭谦此人多不好惹。 经理被他这模样吓得心底一咯噔,兢兢战战的,头皮发麻的道,“可是三少他……” “我在这里。” 一道低醇的男声响起,很快,滑着轮椅的陆祁从赌场内的一条走廊里出来。 傅庭谦抬眸,盯向他。 陆祁推动着轮椅,缓缓来到傅庭谦的跟前。 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来后,他上下端详了一身危险的男人一眼,笑道,“傅总,你突然大驾光临来陆莊,看起来不是有什么兴致来跟我做生意的,有什么别的事找我?” “人。”傅庭谦不带温度的看他,“还给我。” 陆祁双手胳膊肘搁在轮椅扶手上,十指交握着从容不迫着,挑了挑眉道,“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小三,你少给我装蒜。”傅庭谦唇齿间含着薄凉,一字一句的摄人心魄,“池念在哪。” “哦?”陆祁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干手下,施施然的笑着,“原来你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是想跟我要人的。” 傅庭谦冷沉着,寒戾遍布了他全身,高大的身躯带着浓浓的逼仄意味,“少废话。” 陆祁略一沉吟,倏尔露出一副无害又惋惜的表情,“很可惜,我并不知道她在哪。” 傅庭谦的黑眸像溢着冰渣子一样,一瞬不瞬的审视他,似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是否有说谎的意味。 陆祁淡笑道,“今晚我一直都在陆莊,这里的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我没有离开过,所以你跟我要人,我也拿不出来给你。” “是么。”傅庭谦目光轻扫过他,根本连多余的一句废话都不再说,直接便对身后的领头漠然吩咐,“搜。” “是。”领头点头,立刻招手带着人,如同潮水一般闯了进去,“整个陆莊上下,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喂,你们……” 经理试图上前阻止,但陆祁抬了下手,凉凉的笑看着对面的男人道,“没关系,让他们搜。” 傅庭谦这是摆明了不信他。 经理迟疑的低头望他道,“可是三少,我们还有很多生意在进行,这……” “今天要是不让傅总搜完整个陆莊,别说生意被耽搁,以后怕是陆莊都开不下去。” 经理不敢再吭声了。 整个赌场内的气氛极是微妙而严峻,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的众人面面相窥,大气不敢喘。 忽然的,站在原地一身张扬的傅庭谦注意到什么,眼角余光看向陆祁,“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只狗呢。” 第359章 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你说阿哲么?”陆祁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身旁,不着痕迹笑了笑,回头对他道,“我让他去办了点私事。” 傅庭谦拿着正眼瞧他,吐字如冰,“私事?” “有什么问题?” 他黑眸上下审视他,眯了下眼帘,道,“什么私事?” 陆祁默了默,尔后才慢慢道,“虽说我们认识了很多年,关系也还不错,不过傅总,我应该还没必要去办什么私事,都要对你知无不言的地步?” 傅庭谦静默着凝视他,那黑如深渊的眸子冷冰冰的,犹如寒川冻人。 陆祁那就那样坦荡荡的坐在轮椅里,唇角带着云淡风轻的弧度,任由着傅庭谦如何精锐逼人的打量。 他俨然好像真的对绑架池念的事毫不知情,看上去像是跟他没有半点的干系,硬是叫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半点的端倪。 傅庭谦也不知是信了他,还是没信他,突然的道,“把你那只狗叫过来。” 陆祁挑唇道,“阿哲替我去办事,办完了他自然会回来。” 傅庭谦危险的半眯着黑眸,“我要你,立刻,马上让他滚过来。” 陆祁脸上的笑容有些凝下,却并未打算退让什么,漫不经心般的道,“傅总,你这是强人所难。” “陆小三,你别逼我把你整个陆莊都给掀了!” 这事儿傅庭谦是绝对做得出来。 空气中一下静谧下来,一站一坐的两个男人,互相对望彼此,似有一股一触即发的危险流淌在他们中间。 “三少!” 阿哲的声音,骤然从傅庭谦身后的大门处响起。 傅庭谦猛地回头,摄人眸子盯在阿哲的身上。 阿哲接触到那抹眼神的危险意味,紧了紧双手,但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惧怕,面色无异的一边走进来,一边对陆祁道,“您交代我的事……” 他话音未落,徒然的,一抹高大的身躯闪身过来,一把捏住他的衣襟,“人在哪?” 阿哲整个胸前的衣服,被男人的大掌揪紧成一团的提起来,他不迫不惧的看着面前一身寒意的男人,“抱歉傅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祁望着他,“我都不知道的事,阿哲更不可能会知道。” 傅庭谦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刚毅有型的五官溢满了寒霜,冷冷如冰的盯住阿哲,“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阿哲不说话,只是眼神回之以同样的阴狠。 而他这模样,在傅庭谦的眼中看来,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听说,你是特种兵出身。”傅庭谦不禁扯开冷冽的唇角,“很有骨气是么?” 听出来傅庭谦已然是在暴怒的边缘,怕是随时都会对阿哲动手,陆祁坐在轮椅上岿然不动,可面色有些冷了下去。 陆祁语调微沉的道,“他性格就是这个样子,不是他做的事,他不会解释。” 傅庭谦却仍未打算放开他。 陆祁蹙眉,“你要是动了我的人,傅总,这是不是会坏了我们相识多年的情分?” 他们情分不情分什么的,好像也没有特别的重要,本来就不是什么知己好友的存在,顶多就是进水不犯河水,都是在云城有权有势又互相认识的人。 陆祁大抵也想到了这点,便接着又道,“你怀疑是我让人绑架她,但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证据,在你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做的情况下,想搜陆莊我也给你搜了,可你要是动了我的人,这就怕是说不过去了。” 傅庭谦并未完全丧失理智,寒凉的眼上下犀利的审视了阿哲一眼,阿哲身上穿着军绿色的迷彩衣裤,脸上表情未露半分迫切紧张。 终于,他视线从阿哲身上收回,手也跟着松开了他的衣襟,直接便将阿哲扔到一边。 阿哲踉跄后退了几步,冷冷阴狠的盯住他。 “陆小三,我说过,池念是半个傅家的人。”傅庭谦全然未将其他人放在眼底,转头对陆祁冷戾的道,“谁敢动她让她少了一根毫毛,我弄死谁。” 他没说到底相不相信他没做,不过话却已经放在那儿。 这是警告。 陆祁温温笑着,只是笑意不抵眼底。 陆祁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让他的搜,想也知道,陆莊搜不出池念来。 所以当领头带着人无功而返,重新回到赌场他们这个地方,对他说没有搜到人,傅庭谦半点不曾感到意外。 没有证据能证明是陆祁做的,从他来到这里,也没能从陆祁身上洞察出什么马脚,傅庭谦尽管心中依然对他充满了怀疑,却不得不暂时先撤走。 相比起在这里跟陆祁耗费时间,眼下更紧要的,是找到池念的踪迹。 等傅庭谦一语不发的带着人离开赌场,严峻得好似随时都会闹出大事来的氛围也跟着散去。 一旁的经理松了口气,赶忙回头对赌场内的众人摆手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该玩的玩,该干嘛的干嘛。” 经理去招呼着生意,而陆祁则一直坐在轮椅中停在原地。 阿哲悄无声息的踱到他身边,“三少。” “你干什么去了?”陆祁抬眸看他,“我让你去办的那点事,用得着去这么久?” 他让阿哲去办的事,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根本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 不过觉得阿哲回来的晚了些,陆祁却没往其他方面多想,语气也并不重,很是平常随口的那么一问而已。 倒是阿哲突然低声对他道,“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陆祁定眸看他,隐约就有了些什么预感,脸色微微凝住。 …… 陆莊外面的马路边。 一辆停边靠着的黑色轿车内,池念身旁两侧坐着两个黑衣黑裤的男人。 她肩膀被两个男人左右摁住,令她完全没有机会夺门而出。 从被绑架到现在,除了刚开始挣扎过却也是无用功后,池念就相当冷静了。 但不吵不闹,不代表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正在她思索着要怎么才能逃出去,想要伺机而动的时候,忽然望见从陆莊出来的一堆人马里,有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桀骜身影。 她倒吸一口气,眼神倏然亮起。 “傅庭谦——” 第360章 那……是他的错觉? 傅庭谦带着人,出了挂着陆莊大字招牌的雕艺拱门。 就在他跨出长腿时,耳边好似响起了一道什么声音,令他心房倏地一紧。 傅庭谦凛然沉稳的步伐顷刻顿住,锐利精湛的黑眸猛然朝着四周扫视而去。 “傅总?”领头看他突然停下来,狐疑的看了看他。 傅庭谦英气的眉宇紧蹙着,视线在周围四处扫荡,收紧了下颌,吐字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领头困惑,“什么声音?” 陆莊外面的马路边,车辆来来往往,行人更是不少。 有行人的交谈声,也有车子的喇叭声,还有其他各种纷杂的声音灌入耳里,吵闹不已。 而除了这些,哪里还有其他什么声音? 领头不明所以的道,“傅总,您听见什么了?” 听见什么了…… 他觉得他好像听见了池念的声音。 但在车辆横行与行人极多的马路上,根本就没有池念,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如此吵闹的环境下,又哪里可能会有池念的声音传来。 那……是他的错觉? 是他太心心念念挂念着她,于是都生出幻觉了? 傅庭谦下颌紧绷,说不上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莫名感受,只是视线还在不住的往周遭环境不断打量。 但路边,除了行人,就是飞驰而过的车辆,或是一排排停在路边的车子,以及各种建筑物和门店。 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手工剪裁的西装,他高大挺立的身躯就那样冷贵的站在原地,引来不少经过的行人侧目。 女孩儿或是心花怒放,或是惊艳又或是欣赏的频频朝他投去视线,但看着他身后那十来个的保镖,硬是没人敢上前靠近他一步。 没一会儿,裤兜里的手机震动响起。 傅庭谦单手拿出来接听。 云莫道,“傅总,已经根据路段监控查到那辆车开的方向了,是往城东的方向开去的,不过在城东的一个路段就失了那辆车的踪迹,估计是换了另外的车。” 顿了顿,她凝重的道,“现在要再找起来,就相当麻烦了。” 麻烦的同时,也会相当耗费时间。 换句话来说,一时三刻,他别想找到池念。 傅庭谦脸色极差,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的跳,骨节修长的手指倏地攥紧成拳,浑身气息都在肆虐暴戾着。 …… 路边停开一排排的车辆。 其中一辆四五十米开外的黑色轿车内后座中,刚发出声音的池念被身旁两个男人猛地按回去,“闭嘴,老实点!” 嘴被死死的捂住,她拼命发出的声音,也只是毫无作用的唔唔声,在与外界隔绝的车内,根本吸引不到任何人的注意。 更别谈,她想从两个力量远超于她的男人钳制中挣脱逃出车。 池念奋力的挣扎着,可最终也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立在陆莊门口的男人身躯,带着人上车,然后离开。 他应该是过来找她的。 可是他们就隔得几十米的距离而已,这么近……分明这么近,她却没有办法告诉他,她就在这里。 池念心底满是不甘,恶狠狠地瞪向身旁的陌生男人,然而他们完全无视了她的眼神,不吭声,也没有表情。 之后,其中一个男人的手机响起。 他接听了电话,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应了一声,挂断后对另一人示意道,“哲哥说不带进陆莊了,那里人多眼杂,直接送她到庄园。” 庄园? 那是什么地方? 池念刚这么想着,另一人看着她,不放心的道,“感觉这女人长得就是一副不太老实的样子,还是先绑起来吧,免得她玩什么花样。” “也好,哲哥不在,还是把她绑起来踏实点。” 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的做出决定,从后备箱拿了绳子,把池念五花大绑的给绑了个结结实实的,还拿了封口胶把她嘴巴封上,俨然是真有绑架那味儿了。 随后,一人跟她坐在后座,一人上前开车,车子就这么从陆莊这片地段行驶出去。 …… 等终于到了他们嘴里那个所谓的庄园,眼前隐隐有点熟悉的景物,令池念回忆起来,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 大概是她刚跟傅庭谦离婚没多久那会儿,她曾跟唐修怀一起来这里参加过陆家举办的高档晚宴。 也就是那一次,她第一次在这里认识的陆祁。 池念的心情突然跟吃了苍蝇一样,心底把陆祁骂了个千万遍。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都没做什么不轨的举动,没想到,结果居然还是被他给绑了。 尤其什么时候绑她不好,偏偏要在她跟傅庭谦表白心意的时候,偏偏在她最想见傅庭谦,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的节骨上! 池念越想,就越是生气。 车停下,她又被那两个男人从偏门押进的庄园,再之后,她就被关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客房的房间里。 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 池念手脚被绑的扔在床上,捆缚住她手脚的绳子打着死结,硬是让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只能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滚动着,嘴里不断发出唔唔声,听不清究竟是在叫救命,还是在叫傅庭谦的名字,又或者是在骂陆祁,只见她脸色憋得通红。 不知道就这样叫了多久,又滚了多久,都累得她有些疲惫的焉了下去。 她终于滚不动了,声音也渐渐弱小着,终于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都已经放弃了挣扎,人也疲惫得不行的池念,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动静,立马就像弹簧一样想坐起身。 然而,双脚被绑,双手被捆在身后,躺在床上的她根本起不来身。 门口,坐在轮椅中的陆祁望见傅庭谦心心念念寻觅的人,此刻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心中一下滋味万千。 有复杂,也有些……大概是欣喜吧。 阿哲说送他一样礼物的时候,他便隐约猜到大概会是这个结果。 而阿哲为什么擅作主张的把池念给绑了,陆祁不知道,看池念一身狼狈的样子,像一条毛毛虫似的蜷缩着,他不免觉得好笑。 第361章 他现在肯定很着急 于是陆祁温温笑着出声道,“念念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他还好意思问她这是干什么? 池念看他的眼神,凉的像是要剜他的肉。 “抱歉,我手底下的人做事粗鲁惯了。”陆祁注意到她被捆住的双手双脚以及被封住的嘴,抬手示意身后的阿哲,“去松开她。” 都在他们的地盘上了,她插翅也难逃。 阿哲得了吩咐,立刻便上前过来,将绑在池念手腕上的绳子三下两下的解开。 手得了自由,池念一把撕开封住她嘴巴的封口胶,顾不上撕得太猛而导致嘴上的疼,她恼火的瞪向门口男人道,“陆祁,你几个意思?” 她这话就把陆祁给问难住了。 若说不是他绑了她,说出去好像没有人会相信,毕竟阿哲绑她,实际上跟他绑的也没什么区别。 陆祁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瞟了立在一旁阿哲一眼,接着才向池念挑眉道,“我说,我想请你来做客,你信吗?” 她皮笑肉不笑,“那你这待客之道,还挺别出心裁的。” 陆祁被堵得哑口无言了须臾。 池念没功夫跟他废话,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回到傅庭谦身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于是她立刻动手解开绑在她双腿上的绳子,终于双脚也得了自由后,她立马起身下床。 “站住!”阿哲蓦地伸手拦在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没让你走!” 池念秀气的眉心一蹙,看了看他,又望向陆祁,“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真绑架?” 这话刚问出来,她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她现在不是明明白白的,被绑到这个位于郊区的庄园来了么? 但陆祁却道,“都这么熟了,说绑架也有点不好听,就是我的人用了比较特别的方式,把你请过来了而已。” 池念真想呵呵他两声,“那你到底要干嘛,有事找我就不能直接去找我,至于用这种‘请’的方式?” 那个“请”字,被她加重了音量。 并不是自己授意把她带过来的陆祁,对她这话回答不上来。 基调暗红的房间内,陆祁想了想,接着滑着轮椅慢条斯理的进来,突然问她,“吃饭了么?” “……”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陆祁睨了睨时间,冲她挑了下眉道,“听人说你刚才喊了很久,应该口干舌燥也饿了吧,虽然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可以为你准备。” 池念连晚饭都没吃,又折腾得有些筋疲力尽着,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饿了。 但她又淡又冷的道,“不吃,我要回去。” “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的事了?”陆祁笑着,“你不请我,我请你。” 池念不知道,那么一顿饭究竟是怎样让他惦记到现在的。 她尽量用着还算平静的口吻道,“欠你的那顿饭,我明天就请你。” 池念暗想,和傅庭谦一起请。 “现在我就想离开这里。”她抿了下唇,“陆祁,要么你直说你绑我过来要干嘛,要么,你现在就让我回去。” 傅庭谦一定知道她被绑了,也一定在找她。 他现在肯定很着急。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章 第362章 夫人的忌日到了 陆祁的轮椅在房间中央的空地中停下,水晶吊灯下,他默默瞧了她片刻。 对于她给出的两个选择,他既没说把她绑来干什么,更没有要放她回去的意思。 倏尔,他提了提唇道,“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陆祁!” 池念有点窝火了。 他平白无故绑她过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陆祁对她似在喷火的眸子视若无睹,没什么商量余地的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让人去准备吃的给你。” 话落,他便转动轮椅。 他的身后,池念骤然道,“我跟傅庭谦在一起了。” 陆祁身形顿了顿,侧头看她,“所以?” 她捏了捏手指,拧着秀眉道,“如果他知道是你绑了我,他会跟你没完的。” 池念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需要搬出傅庭谦来壮自己的胆。 不过他们现在两情相悦,搬他出来……也是可以的吧…… “嗯,他之前在陆莊放了话。”陆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谁让你少了一根毫毛,他就会弄死谁。” 听着他的话,池念心底微震,有点儿意外于傅庭谦的决绝。 以前她总觉得,他的行事作风太狠了,然而如今……一股洋洋暖意,从她心尖悄然荡开。 所以,他去陆莊,果真是去找她的。 可惜他刚刚就在她眼前那么近,却又跟他擦肩而过。 池念心底满是遗憾的不甘。 摒了摒心神,她清淡的道,“你既然明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你还把我留在这里,是觉得他给你找麻烦,你也无所谓?” 陆祁轻描淡写的冲她轻笑道,“前提是,我也没让你少了什么,还打算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不至于太招他恨。” 池念简直对他瞪目结舌了。 言下之意,他觉得绑她来不算什么,不让她回去也不算什么了? “我觉得你不太了解傅庭谦。”池念顿了顿,感觉出他也不是很想跟傅庭谦结仇,于是便试图说服他,道,“你把我绑了,让他现在四处找我就已经很让他恼火,你还是现在就放我回去,这样,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损失,各自相安无事。” 陆祁点头认同了她的话,“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只要他现在把她送回去,即使是他的人绑了她,傅庭谦怒归怒,但她若没什么损伤,傅庭谦不至于跟他彻底大动干戈。 以为他有所松动,她眼神亮了亮,控制不住的激动,“那……” “可真要闹僵了,说句实在的,”陆祁淡淡一笑道,“我也并不是很怕他。” 他轻飘飘的扔出这么一句话,令池念刚亮起的眸色顷刻暗沉下去,一颗心的都宛如跟着跌进了谷底。 关于陆家,关于陆祁,她知道的信息实在算不得多。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也隐约了解到,陆家做的生意都不干净,是混黑的人。 这样的一些人,这样的家族,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陆祁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势力。 傅庭谦做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正当生意,在云城,他的权势的确是很强,可池念却不敢确定,根正苗红的傅庭谦碰上像这种涉黑的人,究竟讨不讨得了好处。 陆祁说不怕,那想必是很有底气的。 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他们硬碰硬,实在没有必要。 “陆祁,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她现在,只对傅庭谦重要而已。 池念慢慢的斟酌道,“因为这么点的事跟傅庭谦结怨,值得吗?” “是的,你对我来说不重要。”陆祁垂眸一笑,接着抬起视线,深深的望着她清丽五官的某一处,“重要的是……” 是她跟柳卿卿的那点相似。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但池念也心知肚明了。 她面色僵了僵,心情犹如跟吃了苍蝇一样,头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眉眼,给自己招来这样的麻烦。 “其实我也认为,为了个女人跟傅庭谦闹僵挺不划算的。”陆祁目光从她脸庞上移开,纳了回去,“但你还是先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再说吧。” 说着,他滑动轮椅,兀自朝着房门外滑动而去。 “陆祁——” 池念心一紧,脸色骤变忙想追出门去,然而手臂被一股力道钳住,接着便被扔回床上。 阿哲冷漠警告,“老实待着!” 池念大半个身子猝不及防摔在柔软的床上,摔得她眼冒金星,散乱的头发盖住了她的大半边脸,她却顾不上旁的什么,等她立刻爬起来想再追上去,阿哲身形已经出了门。 在她面前,房门被人外面带上,随之反锁的声音传来。 池念冲到门边,用力的拧了把手几下,硬是没法再拧开房门。 她又气又怒,对着房门又踢又打,“陆祁你混蛋!” 这人怕不是真疯了吧! 就她那么点跟柳卿卿相似的地方,他竟然都无所谓跟傅庭谦结怨,他一定是真疯了! 池念气急败坏,不论是踢还是打房门,显然毫无作用,陆祁这是明摆着没打算让她离开。 她不再多做这种无用的举动,背靠房门,身形慢慢滑落下去。 半蹲半坐的靠着房门,池念重重咬着唇,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眼底深处净是心慌意乱又不安的色泽。 陆祁把她留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尚且不知。 而傅庭谦找她都找到了陆莊,他现在一定焦心焦虑的担忧着她的安危。 可是她的手机在之前被那个叫阿哲的男人给抢走扔掉了,她完全没法联系上他……不行。 她一定想得办法联系上他。 哪怕只是报个平安,让他知道她没事也是好的。 …… 出了房间后,房门被带上,阿哲留了两个人守在门口,这才赶上滑着轮椅走在走廊上的陆祁。 “三少。” 陆祁止住轮椅,侧头过来看他,“为什么绑她?” “您不是一直都想要她么。”阿哲凝视他看不出喜怒的脸,“见到她,您不高兴?” 陆祁淡淡的扫视他,“我是想要她,但我也说过,我会让她自愿跟我走。” “可是您一直没有行动。” 陆祁眼眸渐渐阴凉下去,“我行不行动,是不是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三少。”阿哲突如其来的晦涩道,“夫人的忌日到了。” 第363章 你主子疯了 忌日…… 这两个字,彷如深埋在心底那道禁忌的大门被打开。 陆祁呼吸骤然停滞,胸口上凝结起来的痛楚,一下像被撕裂开了一道血盆大口。 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捏住扶手,力道越攥越紧。 好久,陆祁才沉沉吐出一口气,徒然的黯然消沉着,“知道了。” 他也明白了阿哲的用意。 因为她的忌日到了,所以阿哲才会突然把池念绑了过来,否则一般情况下,阿哲不会在没有经过他的授意,随便擅作主张的行事。 阿哲低声道,“您不怪我就好。” 与面对外人时不同,此刻轮椅中的男人褪去了那张温淡带笑的模样,五官面庞又阴又冷,泛着丝丝彷如淬着毒的凉意,“池念现在又跟傅庭谦在一起了,傅庭谦会为了找她闹不出不小的阵仗。” “这个您放心,把她绑走的途中我换了两次车,开车的司机用的也不是我们自己人,他没那么容易找过来。”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但他也在怀疑我。” 这件事,现在俨然就是他做的了。 陆祁不带温度的冷凉着,“傅庭谦没有那么好糊弄,他既然怀疑了,势必会让人盯住我的一举一动,找过来,也是迟早的时间问题。” 阿哲犹豫道,“那要把她转移去别的地方?” 陆祁重重闭了下眼,尔后才出声道,“既然忌日要到了,那就准备准备,带上她一起回一趟宁城。” “今晚就动身吗?” “不用,就按正常出行来,越隐蔽反而越令人生疑。” 傅庭谦若是知道他连夜离开了云城,哪怕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做的,傅庭谦肯定也会死咬住他。 只要回了宁城,那就是陆家的地盘了。 阿哲点了点头,接着又迟疑了下,阴沉道,“那女人肯定不会安分跟我们回宁城,估计得用点手段她才能老实安分点。” 陆祁并不是一个多么心存善念的人,可他们带走池念是一回事,真要动用强硬手段,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他并不想因一个女人跟傅庭谦结仇,不过现在到底也算是结上了,因为他现在确实不太想放池念回去。 “还是别再随便对她用什么强硬手段的好,我还不想让她彻底讨厌我。”陆祁掩嘴咳嗽了下,淡淡漠然的道,“明天早上我去跟她谈一谈再说。” 阿哲低头,“是。” “我先回房了,看着她点,她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阿哲知道,因为提到了忌日这件事,又令他勾起诸多过往而导致情绪不能稳定。 那是跟拿刀捅在他心脏上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痛楚。 阿哲不禁提议道,“要不要把那个女人带过来陪您?” “不必,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陆祁滑着轮椅便走,坐在轮椅中的背影透出孤寡的萧条。 …… 陆祁离开的半个小时后,房间的门再度打开,是两个穿着佣人服的佣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在她们送饭菜进来的间隙里,靠着门边的池念转身就想往外冲,然而门口守着两个被阿哲安排的手下,她连房门都踏不出一步便被重新押了回去。 “池小姐,请慢用。” 佣人在桌上留下饭菜,她被人松开,门又一次的被他们带上。 桌上摆着的食物,池念却没有半点的心思吃东西,抓心挠肝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别说想联系傅庭谦给他报平安了,她现在连这个房门都踏不出去一步。 那要砸东西闹出事吗? 尽管觉得这么做没有用,陆祁又不是什么善茬,就算她把这房间里的东西都砸光了,也不见得他会在乎。 可,做点什么,总比这样听天由命坐以待毙的好。 最好让他烦了她厌了她,指不定他就觉得她没有半点柳卿卿温柔的影子,胡搅蛮缠不安分,他没了耐性干脆让她回去了…… 虽然后面这点想法有点天真,但稍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池念都想试一试。 她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 整个房间内,地毯、窗帘、床,沙发以及桌椅皆是暗红色的格调,就跟陆祁这个人一样,令她觉得压抑又不舒服,没有半点日常生活的舒适气息。 池念看了一圈可以让她用得上的东西,最后目光锁定在那些用来装饰的花瓶瓷器上。 咬了下牙,她几步过去—— 房间门板上,猛地响起一阵什么东西砸上去的轰动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口的两个手下。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本没打算理会,但响起了一次砸东西的声音后,又紧接着响起第二次,第三次…… “这女人果然是不安分的,就应该把她绑着让她动也动不了!”两个手下听不下去了,“赶紧去叫哲哥过来!” 不多时,阿哲就被一个人叫了过来。 房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正抡着房间内最后一个花瓶的池念,被他猛然喝住了举动,“住手!” 池念看到他,动作停顿下。 阿哲望见门边那一地的狼藉碎片,沉沉抬眼道,“你知道你砸的这些花瓶有多贵?” “很贵吗?” 不贵的她还不想砸呢。 池念不含温度的笑着,“那真是很抱歉了,一不小心就毁了你们的资产,你让我回去,我把砸掉的钱都还给你们?” 阿哲对她这一套并不受用,“你以为你这么做有用?” “我要见陆祁。”池念不想跟他多费唇舌。 “三少已经睡下了。”他冷漠道,“没空见你。” 睡下了? 不管陆祁是真睡还是假睡,池念都不想罢休,她举高了手中的花瓶,瞪着他道,“让他立刻过来见我,不然,这最后一个花瓶我都给你们砸了!” 她都已经砸碎了那么多,再多砸一个也无所谓了,反正砸完了最后一个,她也没别的什么东西可再砸的。 “随便你!” 话落,他转身欲走。 见他全然不在乎的模样,池念气至头顶,“你主子疯了,你是不是也跟着不正常?” “你说什么?” 阿哲闻声,猛然止住步伐,双眼阴沉蓦地盯住她。 第364章 我怕你下毒 他的眼神,看得池念后背一阵发凉。 那种无情冷血意味,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像一个没有生机的什么物件。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说下去,不要刺激他,这男人绝不是什么善类。 可想离开的急切,又让她不甘心这样听之任之。 池念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冷声道,“陆祁疯了,你要是个正常点的人,就应该劝他放了我,而不是跟他沆瀣一气,为虎作伥!” 阿哲眸色倏然冷沉,折身回来,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你说我可以,但你再敢对三少出言不逊,别以为你是傅庭谦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 头皮一紧,他力道之大,顿时痛得池念倒抽凉气。 脑袋被他抓得被迫昂起,她白皙的脖子上筋骨都凸显出来,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最后干脆放弃了抵抗。 池念就那么吃痛的死死瞪住他,“怎么,你想打我?” “怜香惜玉这种事,三少会做,可我不会。”阿哲面色泛着阴狠的味道,“虽然三少说了不可以对你用强硬手段,但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等你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没有你的好下场!” 池念不急不缓的弯出冷笑,“真等到那一天,你也就是个只会打女人的孬种!” 要论她最反感的一件事,那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傅庭谦以前对她再差的时候,都不会动手打人……如今这么一对比起来,忽而叫她感到,比起这些人,傅庭谦简直不要好得太多。 他以前对她不好,多数是出于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以为是她下药给他,让他背叛了苏蔓之。 明明那时恨她恨得要死,可他从来没有动过这种暴力。 “我不止是会打女人而已。”阿哲双眼满是又狠又毒的阴冷,“我别的本事没有,可要人命的法子倒是挺多。” 池念心尖猛地发寒,抿紧双唇,亦是冷冰冰地看他。 阿哲又警告道,“我不喜欢伶牙俐齿带刺的女人,你要是不想受什么苦头,最好温顺一点,尤其是在三少面前。” “像柳卿卿一样?” “你该庆幸,你能有那么一点让三少觉得你跟夫人像的地方,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幸运,否则,你以为我会对你这么客气?” 倘若他这也能叫做客气的话,那她之前还真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狠毒程度。 不过,她现在明白了。 从他古铜色的皮肤跟他冷酷的模样,让池念意识到,这是一个刀尖舔血的亡命徒。 也是,跟在做着涉黑生意的陆祁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正常的一般人? 池念不言不语,咬着牙的瞪他。 阿哲松开了她的头发,将她一把推到床沿边,“安分点,少玩花样,你敢给三少找麻烦,我随时都可以要你一条命!” 池念趔趄了几步,等她稳下身子,扔下那么一句话的阿哲已然转身,再度出了门。 她站在原地,攥紧了双手。 什么她有那么一点像柳卿卿,是她的荣幸也是她的幸运,没那么一点像,她现在都跟傅庭谦待在一起,哪里会遭这样的罪? 果然这对主仆,都是不正常的! 尤其是这个叫阿哲的男人,比陆祁要难说话,也更凶狠得多,也更让她,比讨厌陆祁还要讨厌他。 但讨厌归讨厌,若真跟他叫板下去,对她毫无益处,只会让她的处境更艰难受罪而已。 就像他说的,他不会对女人怜香惜玉。 阿哲离开以后,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人再踏足过这个房间一步,连地上的那些瓷器碎片也没人进来打扫。 她就这样,彻底被人晾在了一边。 是不是因为心里面忽然有了别的念想,头一次,池念感到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竟觉得委屈又孤独。 傅庭谦……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什么时候,他才会找到她…… 分明看到他才过去了几个小时,然而她却渐渐品尝到了一种,叫做思念的滋味。 池念焦虑不安着,折腾了这么久还到了深夜,她又疲惫又饿,实在也折腾不动了。 过了好久,她疲乏的摸到床边躺下来。 想休息一会儿,但片刻后,眼皮开始打架的厉害,纵然几次她都掐着自己的胳膊想把自己掐醒,不想睡过去,可最终还是顶不住沉沉席卷而来的困意,一点一点腐蚀掉她最后的一点清醒。 池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体出于心中始终无意识的提防紧绷着,没让人叫醒,她便自己迷迷糊糊的打开双眼。 她如蝶翼般的睫毛动了动,身旁床边传来一道低醇悦耳的男声,“念念小姐,早安。” 声音灌入耳里,先涌入脑海的,是昨晚发生的一切。 随之令她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脑子里的那根弦猛然收紧,池念惺忪的睡衣立刻荡然无存,坐起身来,转头看向坐在床边轮椅中的男人,不客气的甚至有些气恼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竟然都没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更让她懊恼的是,她居然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着了! “陆祁,你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陆祁似笑非笑着,“念念小姐,这是我的居所。” “是你家,就可以随便在别人睡觉的时候闯进来?” 他好整以暇的反问她,“有什么问题么?” “……” 池念深呼吸,自知跟他掰扯这种问题毫无意义,于是胸闷气短的连话也不想说了。 她醒来,站在陆祁身后的佣人去将窗帘打开,顷刻,从窗外透进来的明亮光线,刺得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陆祁挑着眉的看她,“你睡觉,都不爱盖被子的么?” 池念皱着眉梢,不吭声。 “连昨晚给你准备的晚餐也没吃。”他朝桌上摆着纹丝未动的饭菜扫视一眼,尔后才回眸来,漫不经心般的道,“难道你不饿,也不渴?” 池念冷了冷双眸,“我怕你下毒。” 陆祁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过了会儿低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谁知道呢。” 第365章 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傅庭谦对她说过,不要拿正常眼光看待陆祁,池念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放松警惕。 何况,在她眼里,他俨然就是个疯子。 她的防备,陆祁不以为意,调笑道,“既然不敢随便吃我给你准备的饭菜,那跟我一起吃,总可以打消你一点提防。” “……” “走吧,去吃点早餐,我们慢慢聊。” 陆祁话音落下,那个去拉开窗帘的女佣来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欲出门。 然而,他们走出去几步,发觉池念没跟上也没动。 他不禁示意女佣又停下来,回头看她道,“难道还没饿?” 池念饿,饿极了。 很奇怪,以前她一天一夜不吃东西,都没这样饥肠辘辘到难以忍受过。 是她昨天消耗体力太多了么。 她又困又饿的睡着了以后,现在醒来,感觉自己的嘴巴都是酸的,好似要流出哈喇子一样。 尤其是在他这番话后,连她肚子都生出了抗议,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就连陆祁都听到了。 他施施然的哂笑,“人不吃东西,可坚持不了多久,何况还有我陪你一起,你又有什么好再担忧的。” 池念捂住自己的肚子,再怎么防备,也抗不住来自身体的抗议。 她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妥协了,抿了抿唇道,“我需要洗漱,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 别的不说,她一个晚上没得洗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十分叫人不舒适。 陆祁显然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你被带来的突然,所以我也就没提前给你准备你的衣服,待会让人去准备几套。”他想了下,冲她道,“你先穿我的?” “不穿。” 别的男人的衣服,她不想穿。 池念指了指他身后的女佣,“拿她们的衣服给我。” 女佣看了看他,“三少,这……” 陆祁淡然接了话,“念念小姐,你在这里是贵客,她们的衣服不合适你穿。” 贵客…… 真是讽刺的两个字。 池念头一次见,有贵客像她这种待遇的。 她现在分明是他的阶下囚,案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 多说无益,她懒得跟他掰扯,直言道,“我就要她们的,你不想给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你多好说话。” “……” 陆祁略一沉默,这么点小事,他实在没有理由不满足她的坚持,便对身后的女佣道,“带她去洗漱,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 女佣点了下头,“好的。” 就在池念跟着女佣走出房门时,她的身后,陆祁忽地叫她,“念念小姐。” 池念蹙眉,“有事?” “告诉你一点事。”他轻笑着,“因为我行动不便,所以我请了七个女佣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和打理这个庄园,除此之外,除了你见过的阿哲,还有十来个手底下的人,在这个庄园的里里外外活动着。” 池念的脸,微不可察的僵了下。 他这么大大方方的告诉她,他这里有多少人,是在提醒她—— 不要想着逃跑,因为她逃不掉。 池念眼角余光凉凉觊他一眼,“不用你提醒。” 说罢,她便跟着那个女佣走出房门。 陆祁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勾出淡不可见的弧度。 …… 外面的天,风和日丽。 二楼椭圆形的大露台上。 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池念,被那个女佣带着来到这里。 陆祁身上穿的是一件针织的灰色v领休闲毛衣,他这人长得不算颠倒众生,可那张脸却极为耐看,一举一动间充满了优雅的贵气。 早已经坐在这里等着的他,察觉她过来,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旁边的位置,“坐。” 他的面前,是一张两米长的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方形餐桌,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中式西式的早餐茶点,十分铺张奢侈。 陆祁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各种早餐都准备了一些。” 明白自己无路可走的池念,认命般的过来,边走边道,“这身衣服是新的,反正你有钱,记得把衣服钱给她。”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碎花长裙,搭着一件毛线衣的外套,分明是很普通的装扮,可她冷白皮的肤色跟清冷气质,让这套再普通不过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也十分养眼。 陆祁看着她,却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别人,垂眸一笑道,“到了夏天的时候,卿卿也很喜欢穿碎花长裙。” 池念步伐略略一顿。 转过头,她凝视着他,面容冰冷的道,“可惜,我不喜欢。” 就在刚刚,本来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她,就这么不喜欢了。 “陆祁,我也不是柳卿卿。”池念说。 站在陆祁身后的阿哲,蓦然朝她射来一抹警告意味的眼神,那意思好似在说,她再敢多言一个字,当心她小命不保。 池念接收到了,回之以冷漠,“我只是在让你主子认清现实。” “你给我闭嘴!” “阿哲。” 陆祁蹙了蹙眉,抬手示意,阿哲冷酷的眼沉沉盯了池念一眼,当即只得收敛回气息。 看来,陆祁的话对他很有作用。 池念这么思忖着,听到陆祁道,“坐吧,先吃点东西,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有事想跟她聊? 居然想跟她聊,他倒是意外的客气。 正好也想跟他谈谈的池念,看了看他身边的人一眼,“想聊可以,不过你这个手下我看不惯他,不想影响胃口,你能不能叫他消失在我眼前?” 阿哲当即又恼了,“你——” 他想说什么,可又顾及陆祁在场,硬生生没将后面的话道出来。 洞察出他们两人间的火药味,隐约感到事情似乎不太简单,陆祁扬高了眉梢,瞥向阿哲,“怎么回事?” 阿哲心虚的低头,“没什么……” “是没什么。”池念看出他不想在陆祁面前声张,那她当然更得声张了,“就是昨晚他闯进我房间里,又是抓我头发又是威胁恐吓,说以后会要我的命。” “你他妈——” “你瞧你,简直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她笑眯眯着,只是笑意不抵眼底,“要不要送你一窜窜天猴,直接让你上天算了?” 第366章 谁说我不怕他 她话音落下,伺候陆祁用餐的两个女佣轰然掩嘴低笑。 陆祁也笑了。 特别是看到阿哲硬生生被池念怼到哑然失语,古铜色的脸憋得通红,想把她怎么样,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的那种憋屈感,更是让看习惯了他那张冷酷脸庞的陆祁,彷如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觉得很有趣。 心情愉悦着,陆祁抬眸看他,“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昨晚真对她做了那些?” “那都是因为她——” “做了不敢承认吗?”池念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凉凉浅笑的道,“你要有本事否认,那不禁让人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了。” 分明是她出言不逊在先,他才对她动了那么点粗,结果在她嘴里,现在全变成是他的不对。 阿哲发觉,这女人不但能颠倒黑白,还特能叭叭。 尤其她竟然还敢告状? 他之前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摆弄是非的本事了! 他的脸吃瘪的涨成猪肝色,恼火的狠狠瞪住她,池念却对他暗含的警告意味视若无睹。 陆祁瞧他半响吱不出声,池念又如此信誓旦旦,便清楚了她所言不假。 他掩去了嘴角的笑意,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不怒自威,“我不是说了要对她客气点,不能对她用任何强硬手腕?” “三少,你别听她的一派胡言!” 陆祁摆手示意道,“既然念念小姐不想看到你,你先下去吧。” “三少!” “你先下去。”陆祁眸光若有似无的瞟向池念,话却是对阿哲说的,“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别打扰她的胃口,换别的地方待去吧。” 阿哲,“……” 阿哲低声道,“是。” 他臭着一张脸,又剜了池念一眼,这才终于转身,拔腿离开了这个露台。 待阿哲一走,陆祁这才又勾出笑意,颇为好奇的道,“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这样告他的状,不怕他记恨你么?”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吧。”池念尽量用着无所谓的口吻,道,“这么点小事都记恨上,那他还真是小肚鸡肠。” 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她直觉觉得不要惹急了这个阿哲的好。 不过,他自己不是也说了么,骂他可以,不要骂陆祁就行。 而不管他记不记恨,反正她是记恨上了。 陆祁也洞悉得出来,因为昨晚阿哲对她不客气,她在暗暗的对阿哲有些敌意,便笑着,“他的性格一向就是只做不说的人,碰上你,也是碰上了另一种形式上的敌人了,要论说的,他在你面前毫无反击能力,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倒是挺有意思的。” 要论力量,池念不可能是阿哲的对手,可要论怼人,阿哲在她面前就是个菜鸡。 所以阿哲特别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女人,因为他说不过。 陆祁停顿了下,又笑吟吟的朝她道,“我也第一次见到,不怕他,还敢怼他的人,念念小姐,你也很有意思。” “谁说我不怕他。”池念面无表情着,“就是因为太怕了,所以才想跟你告这个状。” 他饶有兴味着,“哦?” “陆祁。”池念白皙的面孔溢着凝重,“你觉得很有意思,可是我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因为我不知道,他说等我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会要我的命,只是在吓我还是真会那么做。” 陆祁淡淡笑道,“他有没有对你说过,让你老实温顺一点?” 他这话,落下很久之后,池念眸色渐冷着。 这意思是,她应该对他们温顺一点么? 柳卿卿温柔,可她偏不想温柔。 她不做任何人的影子。 “他是说过,但那怎么办呢。”须臾,她才云淡风轻般的笑了笑,拢了拢一头乌黑长发,懒洋洋的挑唇道,“我性格就这样了,谁看不惯我,我就看不惯谁,更保不准什么时候失言又刺激到他,毕竟他太容易被刺激到了。” 就像她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严重的话,而且说的也是事实,偏生阿哲能被她像点了炸药一样。 “也是。”陆祁微微点了下头,“你们的性格,的确不太合适过多相处。” 池念静待着他后面的话。 陆祁睨着她,“这样吧,我让他以后都尽量减少出现在你面前,你们也就会减少彼此的不愉,如何?” 把昨晚阿哲如何对待她的事,在陆祁面前搬弄出来,不单纯是她看不惯阿哲这个人,单为这一点不明智,毕竟她对这对主仆都不熟。 更多的,是她想知道,陆祁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会不会纵容他的手下伤她。 而从他这话里,池念听出来两层含义。 他还是没打算放她回去,并且也没有对她未来的生命安全作出保障。 这不禁令她心下冷凉了不少,有股冲动呼之欲出。 “陆祁。”捏了捏双手,她深吸气,定定凝色的看他道,“放我回去。” 陆祁优雅勾唇,“关于这件事,我们还是坐着聊吧,你不是饿了么,边吃边说,也许聊完以后你会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 池念皱了下眉,不明所以的凝视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陆祁朝旁边的椅子支了支下巴,“坐。” 她就那么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空落落到令人难以忍受的肚子,究竟让她没再这样对峙下去。 不过,她也没在他的身旁坐下来,而是不声不响拉过那张唯一空置的椅子,到他对面那端的桌尾位置。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她想离他离得有多远,并且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陆祁彷如浑然未觉她的用意,打趣般的道,“坐这么远,说话不累吗?” “没关系,说话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她不冷不热的模样,疏冷的油盐不进。 陆祁淡淡道,“还以为在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用早餐,你的心情会舒爽一点,看来这也并没有什么用。” 这二楼的露台上,视野极好。 这个庄园方寸几里内没有其他建筑物,除了一条直通的柏油马路,周围环境便是蔚蓝的天际与春意盎然的绿色。 第367章 想着,兴许你会感兴趣 “这里环境是很好,看着心情是会舒服很多。”可惜她还是更喜欢,处在城市里生活气息浓郁的九溪湾,“如果你让我回去的话,我的心情会更好。” 陆祁坐在轮椅里,闻言只是笑。 她坐下来后,负责伺候他们用餐的女佣,在她跟他的身边一人站了一个。 但池念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着,摆手示意不需要,“我自己来。” 女佣犹豫的看了看陆祁,“三少……” 陆祁道,“退下吧。” 她点头,这才默默退到池念的身后。 早餐很丰盛,各种各样中西式的早餐茶点摆满了一桌。 平常一贯吃得比较清淡的池念,不知是不是由于肚子里饿得油水都没了,今天尤其钟爱桌上的小笼包。 她吃着东西,陆祁也让人伺候用着餐。 不过跟他细嚼慢咽优雅从容的样子不同,她吃得极快,嘴里刚咽下一个小笼包,又紧接着给自己夹起了第二个。 陆祁留意到,禁不住出声道,“念念小姐,我不赶时间。” 她吃得比平常都急了些,一是因为实在饿,二是因为,想赶紧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继续跟他谈判。 而这些话,池念没心思解释。 等终于肚子里有了东西果腹,那种饥饿的滋味褪去不少,她适可而止的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朝对面男人道,“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知道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吃了,陆祁也是个果断的人,抬手屏退了身旁的女佣。 池念想了想,先问了这句话,“你绑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陆祁沉吟了下,掀眸道,“我想要你跟我回一趟宁城。” 宁城…… 这是连云城都不待了,去另一个城市? 池念皱眉道,“你应该清楚,这不可能。” “是的,我清楚。”他从容不迫着,温温溢笑道,“所以你也别急着拒绝。” 通过他抬起的手指,她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在他面前桌上的旁边位置,有什么东西被他拿了起来。 是相片。 陆祁将那张相片递给身旁的女佣,“拿过去给她。” 待女佣将相片接过,来到她身边转交到她手上,池念将信将疑的垂眸看向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人。 “这个人,你最熟悉不过了。”陆祁兴味的瞧着她的神态变化,“虽然她有了些变化,但以你们之间的深厚情意,不难一眼就能认出是她。” 照片上的人,池念的确不能再熟悉了。 哪怕她的的确确有了些改变,一头栗色的长卷发没了,只剩下齐耳错落的短发,可那张精致夺目的美艳侧脸,以及她的身影,不论她有怎样的变化,池念都不可能会认不出来。 手指一抖,池念感觉自己鼓动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来。 耳边传来陆祁的轻笑声,“顾大小姐这样的人,真是在哪都是最鲜艳夺目的存在,纵然她剪短了头发,但依照她的长相不加以更多的伪装,稍一露头都能引起人的注意。” 这个照片的角度,是偷拍的。 照片上的顾时筝站在人流汇聚的地方,不过周围的人跟景物都被虚化了,只有她的一张侧脸跟身影被无比清晰拍下,令人看不出她究竟身在何处。 池念倒吸气,双眸扩大,有欣喜的悸动充斥在她的体内。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有任何消息的顾时筝,通过照片的形式,出现在了她眼前。 池念抑制不住的手指发着抖,猛地起身,因为起身动作过大而导致她身后的椅子啪地一下倒在地上。 这声响,骤然把她的思绪拉回笼了一些。 池念看了看身后的椅子,又望了望对面的陆祁,想俯身把椅子扶起来,但又掩不住惊喜,还是选择了先问他,“她在哪?” “已经不在国内。”与她不能自控的欣喜模样不同,坐在轮椅中的陆祁,镇定得有条不紊,“她出了边境。” 出了边境…… 池念记得,她是往南边的方向逃的,南边的边境也就是……越南那边? 她怎么逃去越南那边了,完全没有个人身份信息的话,又是怎么出的边境…… 陆祁眸光流转向她,“你想去找她么?” “什么?” “你想找顾大小姐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他说。 池念呆愣住,大脑雪白了一下,过了好久,都不确信的试探看他,“你……带我去找她?” “有何不可呢。”陆祁轻轻笑着,露台上吹佛过来的微风,将他的声音吹散过来,“你若想见她,我带你去找她又何妨。” 他分明笑得温润从容,可池念盯着他看,却感受不到他的笑容里有温度。 在她此刻的眼里,他就像一只循循善诱的狐狸,正等着她入套。 这是陷阱一样的诱惑。 明白过来这点,她冷下心来,思绪跟人都镇定了不少,“你不可能会无条件带我去找她。” “没错。”他背靠轮椅,双手搁在腿上交握,徐徐挑眉道,“带你去找她的前提是,你跟我走,等我忙完我这边的事。” 池念听着,好久都不做反应。 陆祁等了她一会儿,眉梢轻扬,“你考虑得如何?” 站在她身后的女佣,把她弄倒在椅子重新扶起来,放在她的身后。 池念依旧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定定的凝视他。 以前她就觉得不要招惹陆祁这个人的好,现在,他更是令她感到恐怖,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哪一点才会这么认为,就单纯的是一种很直观的感受。 她终于在椅子中重新落座,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上一次,你为了顾大小姐的手链去了趟陆莊,我也就顺便让人查了下,然后知道了顾家的那些事。”陆祁优雅贵气的坐在轮椅中,“至于这张照片……你大概也知道陆家的生意见不得光,所以我在这方面的朋友不少,尤其是在越南那边的朋友。” “……” “听说顾大小姐是往南边逃去以后,我就让在那边的朋友稍微帮留意一下。”他笑着,意味深长,“想着,兴许你会感兴趣。” 第368章 你可以爱着傅庭谦 这张照片,是陆祁这两天得到的。 他原本就打算,拿着这张照片去找她,没成想,结果她却先被阿哲绑过来了。 情况跟他原本预期的不一样,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能为了一条手链跑去陆莊,陆祁笃信,顾时筝对她一定很重要。 池念静静的,无声挽唇,“原来,这就是你指的,跟你聊完以后我会有别的想法么。” “难道这对你来说,还不够么?”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这张照片不是你合成弄出来的,你说的话也是真的?”她笑了笑,只是笑得极为勉强,“我对你又不熟,不了解你的为人。” 陆祁波澜不惊着,“不是事实的事,我骗得了你一时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我想要你自愿跟我走,那必然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这张照片,毫无疑问是真的,他也没必要对她撒谎,毕竟这种事,一旦她跟他走了以后,真假很快就会被辨别出来了。 池念低低嚼着他的字眼,“要我自愿么……” 停了停,她又抬起眼帘看他,真心的困惑着,“你都让人把我绑来了,怎么突然又想让我自愿跟你走了?” “可能因为,我还是不太想跟傅总闹得太难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给自己带来太多麻烦。”他淡淡然的道,“虽说是我的人把你绑来的,不过你现在是自愿跟我走,傅总也没理由跟我闹事了,如果能有将麻烦减到最低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呢?” 只要她是自愿跟他走,好像的确是,就算傅庭谦后面知道是他绑了她,也无可奈何了。 因为,是她选择了别人,而不是别人强留的她。 池念垂了垂睫毛,看着面前铺着白布的餐桌,又是问,“你想让我跟你走,到底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陪着我。”他说,“你也足可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是么……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池念白皙的手指捏紧了手中的照片,喃喃般的笑道,“最近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跑出来要我做选择。” 陆祁挑了挑眉,默不作声。 “抱歉。”她暗暗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抬头来朝他绽放出一抹浅笑,“我才刚刚答应跟他在一起,跟你走会伤他的心,我不想让他伤心。” 她的回答,让他谈不上多么意外,不过还是略有诧异。 他深然看她道,“我以为,你要么会答应,要么也会思考一段时间。” “我想找时筝,可以叫傅庭谦带我去找她。”池念笑意盈盈的道,“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以依赖他。” 她充满安心与踏实的笑容和语气,令他眸色渐渐沉了下去,“是么……” “作为你让我看到这张相片,知道她现在安全并且已经出境的回报,我也真心真意的想劝你一句。”大约是心情霍然开朗着,池念认真的看他,“陆祁,柳卿卿是独一无二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若是真的爱她,还放不下她,那就更不应该通过别人来找她的影子,你……” “够了!” 他倏然闭上眼,脸色顷刻铁青。 凝见他沉下去的神色,池念止住了话语。 陆祁忽而笑了下,快速敛去眼底的一片沉痛,又缓缓打开双眸,只不过他现在的眼中,是泛着冷意的色泽,“看来,想让你自愿跟我走的这件事,我们谈不拢了。” 她抿着唇,不吭声。 “没关系,你现在不答应,跟我去了宁城之后再改变心意也无妨。” 她皱着眉,“你要强带我走?” “从始至终,我给你的,只是自愿或者不自愿这两种选择而已。”他突然变得她有些陌生,连那笑都令她感到乖戾,听到他说,“而不管你选择哪一种,你都得跟我去宁城。” 池念的一颗心,重重的跌入谷底。 他阴阴凉凉的含着薄冷,“还有,我特别不喜欢,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因为另一个人而幸福满足的样子。” “是么。”原先还想跟他好声好气说话的池念,此刻不禁也溢出冷意来,“因为你自己的感情不幸,所爱之人已经阴阳两隔,所以你见不得别人幸福满足的样子?” 顿了下,她慢悠悠的道,“可是那怎么办呢,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只要一想到他,就会觉得满足而幸福。” “你可以想着傅庭谦,可以爱着傅庭谦。”毕竟他不需要她的爱,也不需要她的喜欢,她心里有谁他都无所谓,“但别把你对他的感情都写在脸上,否则——” 他阴沉的道,“到底会对你怎么样,我也不能预料。” 他话音落下,她面孔彷如被寒霜冻结。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章 第369章 陆小三,你找死! 整整一夜过去,绑走池念的那辆车过于狡猾,每次都是在车辆纷杂且没有监控的路段换车,这令即使想根据车辆一一排查,都是一件费时费力且几乎没有多大进度的事。 所以傅庭谦几乎直接放弃再从这方面入手。 一处单间的破旧平民房内。 一个身上只穿了四角裤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封口胶死死的封住,令一下又一下的警棍打在他身上,他除了只能发出重重闷哼声,再无多余惹人注意的声响。 他身上没有见一点血,可裸露在外的身上都出现诸多青紫交错的伤痕,严重让人怀疑,他的骨头是否碎掉。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痛苦求饶般望向那个立在门口边身姿气场的男人,拼命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领头来到傅庭谦身边,“傅总,他肯说了。” 闻言,傅庭谦丢掉烟蒂,穿着铮亮皮鞋的脚用力碾灭,那双犀利逼人的眸子扫视向那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男人,“说。” 男人嘴巴上的胶布被猛地撕开,他摇头紧迫的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傅庭谦冷漠如斯,从薄唇间流出字眼,“继续打。” 就在保镖手上的警棍又朝他落下时,男人胆颤心惊的崩溃道,“我就是拿钱办事帮他们开车,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喊得嘶声力歇,俨然是怕极了他们。 领头迟疑的看了下身旁矜贵漠然的男人,“傅总,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傅庭谦刀削的俊脸阴沉沉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默不作声着,领头却领悟了他什么意思,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相片,走到那个伤痕遍布的男人跟前,举着相片到他面前,“认识这个人么?” 照片上,是一个古铜肤色的男人,模样冷酷阴毒,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是他!”被死死绑住的男人立即道,“就是他绑的那个女人!但是他究竟把那个女人带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换车之后就没让我跟着了!!!” 这个被傅庭谦费了一夜才揪出来的男人,正是给阿哲他们开车的司机。 听到他的供认,立在门旁的男人气息霎时恐怖。 “陆小三,你找死!” 低咒了一声,傅庭谦倏然拧开房门把手,片刻都不再耽搁的转身,步伐凌厉的出门。 领头忙留下一个人看住这个司机,接着立刻叫上其他人跟上。 破旧的楼道里,傅庭谦西裤里的手机骤响。 他一边凌厉下楼,一边拿出手机接听,看也没看来电显示,“什么事?” “是我。” 电话里的男声,傅庭谦脚步一停,英气的眉头皱起。 池渊? 他接着继续迈开步子,下颌紧收而声线冷沉,“有事?” “我今天就离开云城。”手机里,池渊问,“为什么联系不上池念了?” 池念到现在还没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而今天便要离开的池渊联系不上她,不得已将电话打到傅庭谦这里来。 傅庭谦冷声道,“不用再问她了,她不会跟你走。”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 电话彼端,池渊品出了他话的含义,沉默良久,才道,“我想听她亲口答复。” “这件事,暂时恐怕办不到。” “什么意思?”池渊隐约感到不对劲,“她出了什么事?” 傅庭谦心情正是凌乱暴躁着,凛然着气息,铿锵有力的道,“我不会让她出事。” 听他这话,池渊就明白过来,池念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凝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庭谦正急切去找池念,没多余的功夫对他一一解释,“你无需管。” 池渊沉下声音来,“池念是我女儿。” 可是他的女儿,并不止池念一个。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池渊是有知道池念发生了什么的资格,可傅庭谦又是如此的明白,池念有多不想跟池渊扯上太多。 “她被人绑了。”取舍之下,傅庭谦三言两语的带过,“不过你不必操心,我很快就能把她带回来。” 但电话那头的池渊,显然不想就此打住,“谁绑的她?” 池念被人绑架了,那无疑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池董事长,不要怪我把话说得直白。”傅庭耐性不多,干脆冷然的道,“在云城我比你方便得多,就算你知道是谁绑了她,你也不会有比我能更快把她带回来的能力,所以你还是该离开就离开,倘若你在担忧她的安危问题,那么你可以尽管放心,因为有我在。” 纵然感到傅庭谦这话狂妄自大了些,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在这里,傅庭谦的行事能力,的确是比他来得更有效益。 池渊沉默须臾,到底是年过半百的人,没那么容易失控且捋不清现实,尤其对他们这种商人来说,更是清楚效益的重要性。 虽然要靠傅庭谦这么个外人去把池念救回来,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不太舒坦,而偏偏池念这么多年又一直不愿依靠他,这令他心中一直有着缺失的遗憾。 池渊多少想尽一份自己作为父亲的能力,沉稳下来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给我电话,我手机不会关机。” 傅庭谦不会有需要他的地方,但这话没必要说出来,他只道,“挂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池念。” 池渊骤然响起的嗓音,令傅庭谦正欲挂断动作一顿,说话间,他的身形已经站在楼下的车旁。 接着听到池渊说,“池念妈妈从云城回了费城的三天后,她就把她的舞蹈团队解散了,之后,她就人间蒸发了一样,失踪了。” 傅庭谦落在车门把手的手指停滞,“失踪?” “是的。”池渊沉重的道,“她那么一个喜欢跳舞的人,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舞蹈团队解散,并且解散完了以后就失踪不见人,这件事,很蹊跷。” 第370章 没有犯病的他,不伤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见到池念以后,会问她虞俏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回来以后做了什么。 “池念妈妈这些年一直不想再跟我有任何联系,我也是在她解散完团队失踪以后,通过她团队里的人才知道的这件事。”池渊道,“听人说,她名下所有的住处都不在,这么久过去,也没有人再见过她。” “……” “我怀疑,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麻烦情况。” 不然,曾经为爱放弃过自己事业的虞俏,绝不可能第二次再放弃自己的事业,解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舞蹈团队。 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 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麻烦,池渊不清楚,因为他打听不到。 这些年在虞俏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原因为何。 她就那么很突然的,杳无音信了。 傅庭谦脑海中蓦然划过,虞俏给池念留了一笔资产的事,那时他就觉得这事有点古怪,但最终也没往太多方向去想。 现在听着池渊的话,傅庭谦脸庞黑沉得厉害。 “我不知道阿悄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池念。”池渊顿了顿,稳重道,“既然你们在一起,我现在告诉你,要不要转告给池念你做决定吧,我回了意大利,就没有机会再当面告诉她了。” 傅庭谦气息凌乱,“先找到人,确定什么事再说。” 这个人,指不是池念,因为他现在确定池念就在陆祁手里。 “我定居在意大利,人脉圈子多数也都在意大利了,不过费城那边,我也有点生意上的朋友,在想办法托人打听了。”池渊浑厚的嗓音道,“你只管先去把池念带回来,至于阿悄这边,有消息,我再告诉你们。” 通话结束,傅庭谦站在车门旁,池渊的话,一遍又一遍,像个魔咒一样盘旋在他脑海。 虞俏这件事,既然池渊在托人打听,理应来说,他的确只管等着消息便可,眼下对他来说,更重要的自然是把池念从陆祁手中带回来。 但虞俏是池念的母亲,而池念早已经是半个傅家的人,虞俏还是何慧蓉最好的朋友……他跟池念,如今更是心意相通。 不论从哪一点想,他好像都没办法对这事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他总不能在把池念带回来以后,转头又告诉她,虞俏失踪了,而他却连为什么失踪都不知道,就让她刚从陆祁手中出来,又转为忧虑虞俏的事。 而陆祁那边,依照傅庭谦对他的了解,可以断定陆祁不会伤害池念。 正常情况下的陆祁,不会随便伤害人。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没有犯病的陆祁…… 傅庭谦俊颜沉得不能再沉,刻不容缓的给正身居国外的何慧蓉去了电话。 虞俏这些年一直居住在费城,费城在美国,而何慧蓉跟傅启则在美国纽约,以何慧蓉跟虞俏的关系,兴许有可能知道点什么。 还好,国内早上的八点,是纽约时间晚上的七点。 何慧蓉还没有休息,很快便接听他的电话,心情颇好的道,“怎么啦,我这可怜的儿子,被抛弃久了开始想爸爸妈妈啦?” 她在开玩笑,但傅庭谦却没有心思应和,直入主题的沉声问,“池念母亲失踪了,您知道么。” 闻言,何慧蓉一呆,立刻收敛了玩笑,“阿悄失踪?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就连她也不知道。 傅庭谦潦草几句,就把事情的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我这边还有要事去解决,抽不开身,你们都在美国,比我现在更方便,想办法查查看是怎么回事。” 这话他不说,身为虞俏好友的何慧蓉都会去做,“我马上让你爸去查一下。” “嗯,就这样,有消息再通知我。” 就在他欲要挂断电话时,何慧蓉急忙问道,“念念呢,她最近怎么样,知道这件事了么?” “她还不知道。”傅庭谦过滤掉池念的情况,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接着不再多言,“忙,先挂了。” 话落,也不等对面的何慧蓉再出声,他先将通话掐断。 而就在傅庭谦连续两个通话的时间内,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领头也结束了一个通话,急匆匆朝他过来,“傅总,盯着陆三少的人突然来消息,说陆三少的车往机场去了。” 从陆莊离开以后,依旧对陆祁怀有疑心的傅庭谦,自是有让人盯着陆祁的动静。 傅庭谦闻言凝眸,“机场?” 陆祁去机场干什么,他想离开云城? 那他必然会带着池念一起离开。 脑海中快速思虑完,傅庭谦戾气遍布,一边拉开车门上车,一边道,“短时间内起飞的飞机都有哪些。” 让另一手下开车,领头则跟着进了副驾驶,他不是林临,没法像林临那样对傅庭谦想知道的各种信息信手拈来,他不知道这个时间点都有什么飞机准备起飞,只好拿出手机来查。 查完后,领头如实汇报了各个将要起飞的航班信息,“还有一架飞宁城的航班。” 宁城…… 直觉上,第一时间便认为陆祁肯定是想回宁城,不过以防万一,多点保险,他还是吩咐道,“报我名字,给民航局去个电话,在我们赶到之前所有的飞机都延后起飞,一切损失由我承担。” 傅庭谦这人向来谨慎,光是这一点还不够放心,又做了另一层的保障,“另外,立刻调人在半路封锁去机场的那条路,绝不能让陆祁带她离开云城。” 领头点头,赶紧拿着手机来办。 吩咐完了这些,傅庭谦坐在后座中,骨节修长分明的双手十指交握,紧蹙的眉头不但没有因为胜券在握而舒展开,反而越拧越紧。 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他去陆莊跟陆祁要人,陆祁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怀疑他,估计也不难猜到,他会让人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明知自己被盯上,而且确确实实绑了池念的陆祁,会这么光明正大开着自己的车去机场,坐飞机离开云城? “不对!”傅庭谦骤然脸色一变,双眸阴沉可怖,“立刻让人堵死所有离开云城的马路!” 第371章 陆莊……掀了吧 傅庭谦反应很快,看出来陆祁那辆去机场的车是个烟雾弹,立刻命人用最快的速度,调集人力往各个出入云城的关卡赶去。 甚至通过关系以池念被绑架为由,连警方都惊动了派出大批警力,将各个交通入口严加把手。 但,即使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陆祁也不是吃素的,尤其还是占尽先机掌握着主导权的陆祁。 傅庭谦有权势,又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调动警方人马,而陆祁在警局内部又岂会没有自己的眼线。 当得知了傅庭谦发出的命令后,陆祁挂断电话,对前面驱车的阿哲道,“按照计划,不走高速,上小路。” “是。” 小路颠簸难走又崎岖弯绕,很少再有车辆经过,可这总比他们上高速,还没出高速的那一头,就被傅庭谦又利用关系让人堵住的好。 陆祁转头,看向车后座处的后备箱里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他口吻颇为歉意的道,“小路不好走,要委屈你一点了,念念小姐。” 对此刻在云城因为自己闹出多大阵仗一无所知的池念,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后备箱里,封住了嘴。 自知挣扎无用,她只得用力瞪住他。 “你别这样看我,也别怪我这么对你。”陆祁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温声好气的道,“毕竟这一路人多眼杂,要避开傅总就已经很难了,我得让你没法给我闹出什么动静才行。” 她说不了话,只能就那么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恨恨瞪住他。 他没在意她怎么看他,淡然道,“你放心,除了回去的路上让你受点委屈外,等回到宁城,我一定会把你当成座上宾,让人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你,不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他这话,在此情此景下,还真是毫无说服力。 池念心下冷笑,对他又更讨厌了几分。 但不论她如何讨厌,这辆车,离云城,到底是越来越远。 越走,越令人心生无助。 被塞在后备箱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动弹不得,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小路上,磕磕绊绊的让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一样,难捱的程度叫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只开了一辆阿哲找来的车走,车上只有阿哲跟一个女佣,以及陆祁和后备箱的池念四人,没让其他手下随行,于是,能将目标锁定在他们身上的可能性又少了几分。 而他们离开的小路,更不是直接通往宁城方向的去路,是选择了一条去往其他城市的路。 可想而知,他防傅庭谦防得多厉害。 也毫无疑问,傅庭谦哪怕堵死了所有去路,甚至连通往宁城的每一条大大小小马路都严关把守,最终也还是没能堵住陆祁。 因为陆祁选择的那条小路,实在破烂的,根本不在人的记忆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听着各方一无所获的汇报,傅庭谦便了然到,陆祁已然带着池念逃出了云城。 一处高速收费站的外面宽阔马路边,他挺拔身躯站在车头前。 当一个人的威严与愤怒被挑战到了极致,人反而格外平静下来——比如傅庭谦。 此刻的他,非但不恼不怒不阴沉恐怖,反而弥漫在他周身的,是异常的平静。 平静到了诡异的模样,愈发令人感到不妙。 领头悄声问他,“傅总,还要继续堵吗?” 傅庭谦眼底色泽又平又漠,瞧着那些一辆辆出入高速关卡的车辆,淡漠的起唇道,“都叫人收手了。” 领头心中有点惶惶不安,又问他,“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 傅庭谦阖了阖眸,轻描淡写的口吻道,“通知云莫带着人,让她去陆莊,掀了吧。” 领头心底暗惊。 任凭谁都看得出来,陆祁绑了池念离开云城,这是彻底把傅庭谦给惹恼了。 领头不敢多言,只点头应声,“好的。” 似乎这样还不够,傅庭谦又微微转头,朝一旁一个顶着啤酒肚,但长得中气十足极有威严的中年男人道,“刘局,等我的人去过之后,再麻烦你们带人去查封陆莊。” 刘局点了烟,拿着眼角余光瞥他,“你身边的人被绑架,好歹是个正当由头可以让警方派出所有人马,不过你这个私事,你自己办了,以我跟你们家的私交倒是给你兜得住,可再让我给你公报私仇,那就不太好办了是吧。” “怎么会是公报私仇。”傅庭谦薄唇轻扬,立体的五官寡漠无情,“陆莊是个不做正当生意的地方,害人害己,你们警方,不过是在弘扬正义为民除害罢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让人觉得怪怪的? 刘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想了想,点头笑了,“说的也是,那就……封了吧。” 他话音落下,傅庭谦便不再多做停留,“我还有要是要办,先失陪了。” 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迎接他的麻烦事,刘局挥手。 傅庭谦矜贵冷漠的转身上了车,甩上车门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道,“章秘书,给我订飞宁城的机票,要最快。” 不管陆祁从哪里离开的云城,用何种方式离开的云城,他最终的目的地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回宁城。 与其再耗费人资在各种路上截获他们,那不如,直接去宁城,守株待兔。 之所以要敢这么笃定陆祁绝对会回宁城,是因为傅庭谦猛然想起了一件,陆祁必得回宁城的重要理由。 柳卿卿的忌日,到了。 柳卿卿…… 傅庭谦脑海中又徒然闪过一张,只见过一次,但却令他印象深刻的脸。 眉宇皱成一个川字,思虑了片刻,他终究还是对跟着他上车的领头,沉声道,“你先去一个地方,把一个人带到宁城。” “是。” …… 彻底离开了云城范围以后,得知傅庭谦并未再叫人路上拦截他们,陆祁终于发了善心,让躺在后备箱的池念坐到前面来。 不过,对她的捆缚,依旧没有松开就是了。 第372章 也是个疯子 这一路,他们几乎没有怎么修整过,偶尔停车下来休息,只休息了极短的时间。 吃的喝的,车上准备的极为充分。 也只有该吃东西时,池念终于有了一点可以开口的机会。 然而不论她说什么都毫无作用,唯一一点撼动过陆祁的,是她说想上洗手间。 池念借口想上洗手间,心里打的是想趁机逃跑。 而陆祁为防止她这点仅有一点的逃跑可能性,做出的举动令她感到自己像被五雷轰顶,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让阿哲给她拿了个夜壶,说,“就在车上小便,我们不看,让女佣伺候你。” 池念内心被满满的不敢置信跟震惊填满。 当时就想骂人,想对他一堆脏字问候,想把夜壶扣到他脑袋上,奈何她动不了。 太绝了这人! 给她一个夜壶就算了,还特么让她在车上尿,还让人伺候她尿? 这都什么世纪了,她头一次听到这么变态的事。 池念当即便冷下脸来,“你放我下车尿一下,会怎样?” “会怎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陆祁笑容无害,漫不经心的瞧着她,“不是么。” 她深吸气,用着最大的努力平复心绪,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恼羞成怒的道,“我想上大的,大的你也给我用夜壶?让我在车上?” 陆祁神色一僵。 “大的夜壶确实是不行了,在车上也确实……”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咳了两声,改口道,“那只能让你在荒郊野岭将就一下,让女佣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伺候你上,我倒是可以让你下车。” “……” 陆祁淡雅一笑,又接着补充,“阿哲也会跟你们随行,不过你可以放心,在这方面他很君子,你没有什么异动,他不会看你怎么解决大号。” 池念,“……” 池念胸闷气短,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在疼。 “陆祁,你没有人道。”她发自内心的说。 陆祁挑挑眉,“那还要上么?” 不给她在服务区那种有公共厕所的地方上洗手间也就算了,还让人跟着她。 一个女佣伺候她上洗手间,显然还是不会给她松绑。 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让阿哲盯住她……别说本来就不是真的想上洗手间,现在听到他这些变态的言辞,再急,她也感觉自己不会急了。 “我累了,陆祁。”她心灰意冷的半躺靠着车座,闭上眼睛无力的道,“你把我嘴巴继续封上吧。” 她不想再费唇舌,多说一个字。 她听天由命般好像放弃了挣扎,虽然清楚她不可能会甘心的跟他走,但凝视她这模样,无端端的令他心情绵柔的大好。 忽然觉得,跟她相处起来很有意思,很有趣。 “念念小姐。”陆祁浅笑吟吟的睨了她须臾,突如其来的道,“你的性格我很喜欢,你说,如果我们是朋友该多好?” 就这样看着她,像现在这样相处的感觉,好像能令他已经空洞的人生,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他很确定,他对她没有男女间的那种心动,他也不会再喜欢上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 但跟她待在一起,她好像……能给他一种不是恋人之外,其他的情感。 像朋友,相处起来很愉快,能点亮他除开爱情以外,其他光亮色彩的朋友。 他的话,早已令池念感到麻木。 闻言,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动也不动,一双浓密的睫毛重叠在一起,索然无味的嘲弄了一下,“你这个朋友,我可交不起,也没有人,对待朋友像你这样的。” “是的。”陆祁不露痕迹的笑了笑,“所以我们注定做不了朋友。” 他淡淡的想,真是可惜了。 他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真心想跟他做朋友。 而他,也不是想图她做朋友。 “念念小姐。”陆祁沉敛眸子,眼底略有暗沉,语调轻淡的道,“我……会尽量,不伤害你。” 他之前说,不会伤害她。 现在他说,尽量。 听起来,感觉后者才像他的真话。 池念蹙了蹙眉梢,对陆祁实在不了解的她,哪里能听得出来他这话里的深意。 陆祁最终没再让阿哲把她的嘴封上,因为已经没有必要,这一路,池念纵然叫破嗓子,亦不会再有人注意得到他们。 …… 宁城。 绕了路的他们,辗转到这个城市,已是更深半夜。 从早上到现在,舟车劳顿,一路几乎没什么停歇的奔波着,长途跋涉到此刻,谁都有些疲乏。 又何况是被绑了一天的池念。 当她终于得到自由,手脚都已经麻木的仿佛不是自己的,精神萎靡到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病恹恹的。 宁城的天,跟云城完全不一样。 这里气候湿冷,烟雾蒙蒙,空气要比云城冷得许多,尤其是现在,下着磅礴大雨。 深夜里的大雨,清晰的好似拍在人的心尖上,令人焦虑,不安,惶恐。 车子径直驶到一处古香古色的庭院大门前,有人出来撑了伞,将他们迎接进去。 池念不想动,却被阿哲连押带推的带进门。 直到被押着踉跄推进一个房间里,阿哲才放开他。 不知是因为坐车太累了,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陆祁的脸色自从进入宁城后,白到已经完全不是正常的肤色。 池念看着他,就觉得他跟之前不太一样。 “我就住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你也可以随便吩咐这里的下人,只要都是正常生活需要的东西,她们会满足你的要求。” 留下这么一句话,陆祁让两个女人留在这里照顾池念,他则转身便走。 轮椅滑动在木质地板的走廊上,阿哲推着轮椅,低声道,“三少,接到消息,傅庭谦让人捣毁了陆莊,还让警方查封了。” “这是他会做得出来的事。”陆祁惨白的脸溢出阴冷,“也是个疯子。” 阿哲眼底闪过一抹狠辣,“要不要报复回去?” “用不着。”陆祁停了停,冷着眼,“傅庭谦此刻,怕是已经在宁城了。” 第373章 毕竟三少夫人的死是因为…… 傅庭谦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追到宁城来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来又如何,宁城是陆家的地盘,他手再长也伸不到陆家的大本营来。”阿哲阴沉冷哼,“何况这个住处不在您名下,连陆家都没有人知道您这个住处,傅庭谦更不可能找得到。” 话虽如此,陆祁却并没有掉以轻心,“这样一直把人藏起来不是办法,跟傅庭谦磕个两败俱伤也不是我所愿。” 池念若是一直不肯配合他们,不肯改口自愿待在他身边,傅庭谦怕是会一直死咬他们不放。 而傅庭谦此人行事难料,他会在宁城做出什么,还尚未可知。 湿湿冷冷的空气,令陆祁又骤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艰难出声道,“还是得让她尽快改变主意的好,省得这么被傅庭谦纠缠着,会相当麻烦。” 看他咳得厉害,本就苍白的脸色像纸一样不见血色,阿哲立马就收敛起了所有话语。 沉默了一下,他继而才凝重的道,“三少,这些事暂时别管了,您身体要紧,先好好休息,调神静气。” 陆祁嗯了一声,面容苍白而神色极差的由阿哲推着轮椅,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池念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听到轮椅滑动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而陆祁留下来的两个女下人,询问她是否要吃点东西,还是直接休息。 现在都已经是凌晨半夜了,奔波了一天,池念浑身像散架一样,累到极致,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穿着这里统一着装的女人,犹豫了下,尽量用着自然的口吻,商量道,“我手机掉了,还没还得及跟家里报个平安,可以借你们手机给我跟家里报个平安么?” 两个女人面面相窥,仿佛她提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其中一个女人委婉的道,“抱歉,我们手机不能借你,如果你想要跟家里报平安,得自己去跟三少提。” 就知道会是这样,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都是女孩子,你们一定能理解,这种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的心情。”池念上前几步,朝她们神情诚恳的保证道,“我就报个平安,其他什么话都不说,你们可以在旁边听着,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们就立即阻止我好吗?” 她们还是摇头,“对不起。” 陆祁养的下人,怎么可能在没有陆祁的首肯下,随随便便给她手机联系人。 哪怕同是女人,心肠会比男人柔软一些,但这也不行。 “您如果不想吃东西的话,那还是早点休息吧。”她们公事公办的道,“既然跟三少来了这里,您就不要再想着其他什么事,安心待在三少身边就可以了。” 池念终于深深的明白,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想联系傅庭谦,除非是逃出去,否则绝无可能。 疲乏着,她双肩无力的耸下去,不愤怒也不激动,淡淡的口吻道,“我想洗澡睡觉了,我的衣服有么。” “有的。”其中一个女人走到衣柜前,拉开了衣柜,“您的衣服三少都已经提前吩咐我们准备好了,包括睡衣也都在这里,生活用品那些,都给您放在梳妆台和浴室里了。” 池念点了点头。 “您坐了一天的车……”另一人道,“如果想泡澡放松一下的话,我去给您放水。” “不用了,我不泡。”池念淡淡的,屏退了她们,“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道,“好的,那您有什么其他吩咐,再随时叫我们。” 说完,她们转身。 窗外大雨依旧磅礴倾盆,下得极凶,骤然响起的一道响雷,吓得正是精神脆弱的池念咯噔了一下。 两个走出房间的女人悄声感叹道,“今晚的雨下得真大,让我想起来三少夫人去世的那晚,雨也是下得特别凶……” 另一女人忙扯了她一下,“以前的事别提了,阿哲早就说过,三少夫人的事不能提,别人听了不好,若让三少听到了更是会刺激到他,毕竟三少夫人的死是因为……” 后面的话她没说,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唏嘘得很。 “两天后就是三少夫人的忌日。”她语气叹息的道,“三少带着这个女人回来,看来是对三少夫人的死还没有走出来……” 两人交谈的声音尽管压低了不少,可她们不知道,在她们声音响起的时候,池念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们身上,隐隐约约听见了她们谈话的内容。 她僵僵的站在原地,忽然感到这湿冷的空气阴嗖嗖的。 原来,陆祁带她来宁城,是因为过两天就是柳卿卿的忌日? 形容不上来自己究竟是怎样晦涩的心情,耳边都是淅淅沥沥的大雨拍打在屋顶的声音,但不论滋味怎样复杂,最终她也只能在长久的沉默后,迈开了步子。 想清洗掉一天乘车的劳累,然而当池念打开衣柜想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时,看见一柜子各种款式的碎花长裙和各种各样的外套,她脸色又是一僵。 这个陆祁,把她带来宁城还不算,还要让她穿柳卿卿喜欢的衣服? 他这是要让她穿得都穿得像柳卿卿? 罢了。 池念想,反正她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不会在这里待多久,而她现在身上穿的也是碎花长裙,计较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 睡衣是白色的连衣长裙,也有着印花,她随便拿了一套睡衣跟底衣底裤就去了浴室。 虽然在来的车上,不跟陆祁再有交流后,她多数时间都用来睡觉,但等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看到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五点的时间。 深深的疲倦的困意像头巨兽扑来,本来在盘算着要怎么逃出去的池念,眼皮又开始打架的厉害。 可还没等她完全闭上双眼,骤然的,寂静的深夜里,响起了一阵轰动剧响,让她困倦的神绪猛地清醒,惊得她倏然坐起身来。 第374章 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池念,下床趿拉上拖鞋来到房门边,打开了门。 外面走廊上,几个下人身形匆匆的往走廊尽头的房间小跑而去,站在走廊尽头的阿哲霍然大声的命令道,“立刻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快点!” 听着他那严肃的声音,池念心底微惊,忙拉住一个经过她面前的下人,“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三少又犯病了!” 那人扔下这么一句话,从池念眼前快步走开。 犯病? 她愣了愣,陆祁犯了什么病? 本着冲动是想过去看一看的,然而忽然一个什么想法,一闪而过的闪过她脑海。 这些下人都手忙脚乱的,好像根本没有人顾得上她,那……说不定,她现在正好可以趁乱跑出去。 比起陆祁怎么样,都已经自顾不暇的她,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 去联系上傅庭谦,才是最紧要的。 池念刚这么踟蹰的想着,站在不远处走廊那边的阿哲忽然瞧见她,眼神倏地一凛,朝她大步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池念注意到他的举动,心里头直感不妙,当下连多余一秒的迟疑都没有,转身就往外面冲。 “站住——” 阿哲厉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追上来了。 池念满是慌乱,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直接将奔跑起来极度碍事不便的拖鞋都踢掉,赤着脚跑了出去。 跑出屋子后,她才发现这个庭院里好像除了四五个下人之外,没有陆祁的其他手下,远比之前在的那个庄园要松懈许多。 可想而知,陆祁在这里是有多放心。 而这也给了她机会。 池念心里刚觉有点希望,然而紧接着头皮一痛,感觉自己整个脑袋好似瞬间就要脱皮—— 她才刚跑出屋外的一盆一人高的常青树旁,还没来得及跨出大门,就被阿哲追上,扯住了她头发。 “还敢跑!”他凶神恶煞般的道,“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原以为自己有机会跑出去的池念,还是被他给重新带回来。 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他冷酷的将她推了进去,“给我进去!” 池念稳住身形,恨恨的盯住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疯狗。 她正欲开口说话,正在这时床的那边发出下人们的惊呼。 “三少不要——” “滚!都给我滚出去!” 陆祁凄厉的声音,灌入池念的耳里。 她一震,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几个下人们的身型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她只隐约看见,双腿动也动不了陆祁跌坐的床脚边。 阿哲徒然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下人们应声,各个都脸色很难看的离开陆祁的身旁,退出了房间。 阿哲箍住池念的手臂,将她往陆祁跟前带,尽量放平了声音,“三少,您看看,这个人是谁。” 陆祁抬起头,一双溢满痛楚与狠戾的眼望见池念时,他神色一松,表情木讷呆滞了住,双眼涣散。 被阿哲强制带过来的池念,也是同样的怔愕呆滞,双眸眼瞳扩大到极致,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在她眼皮下方,跌坐在床脚边穿着深蓝色丝质睡衣的陆祁,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连唇皮都在泛着白。 这不是最吓人的。 更令她心惊肉跳的是—— 他的身旁碎了一只杯子,而他的右手上正拿着一块杯子的玻璃碎片,碎片的尖端滴着血,在他左手手臂上,有一道道细小却很长的伤口,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液正外汩汩涌出。 若仔细去看,甚至不难发觉,他的一条手臂上,不仅有着新伤,还有诸多各种大大小小一眼数不清的旧痕。 池念整个人都凌乱了,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动了动唇,“他这是在干什么……” 阿哲没回答她的话。 眼前的陆祁,令池念感到很陌生。 她见过他温雅的样子,见过他阴冷的样子,却没有见过他这么悲恸,双眸的深渊里好似有着数不尽痛苦的样子,更没见过他这么伤害自己的样子。 明明阿哲不回答她的话,池念呆呆的,还是想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自残?” “犯病。”出人意料的,阿哲竟然答话了,沉声道,“三少犯病就会情绪失控,轻则脾气暴躁摔东西,重则自残,以及……” 以及什么,他没说。 池念顷刻想起来,她曾经听过外界对陆祁各种各样的传闻,那些传闻大部分跟事实或许有所出入,不过看陆祁这情况,也实在没有好太多。 她头皮发麻,转头看向阿哲,“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 阿哲冷沉回她,“阻止?” 她以为他们没有阻止过么,但凡任何危险类似水果刀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陆祁的房间里,就是以防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是纵然他们再小心翼翼,陆祁总能用房间里各种各样的东西,来伤害自己。 “把他绑起来啊!”池念道,“只要他犯病就把他绑起来,他不就不能自残了吗!” “你当三少是随便可以像绑你一样绑起来的?” “……” 池念语塞了须臾,“你们宁愿看着他自残,都不愿意把他绑起来?” 阿哲语气比她还差,“三少的腿都残了,完全行动不便,还把他绑起来,你有没有人性?” 他这个时候来跟她讲人性了? 这对主仆的脑回路,果然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尤其这个阿哲,更叫她一言难尽。 该狠的时候不狠下心来一点,对她倒是没有一点仁慈的。 真想为陆祁好,这个时候就应该把他绑起来,让他完全丧失伤害自己的能力……但这话,说出来跟对牛弹琴无异,阿哲根本不会听她的。 意识到这点,池念简直无话可说。 她深吸气,转为慢慢凝重的问道,“陆祁这是犯了什么病,听说他自从双腿残疾了以后性情大变,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些事,等三少镇定恢复过来,你自己再问他,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阿哲看自从池念进来后,陆祁没再有什么动静,就那么木讷的坐在地上,他便极为复杂的道,“现在,你给我待在这里,心理医生跟外伤医生还没过来之前,哪也不许去!” 【作者有话说】 女主大概明天就会跟傅总相见了,明天见不到就是后天见,小伙伴们不要着急哈 第375章 难道……他想死吗? 他脱口而出的心理医生这几个字,完全印证了她的话。 陆祁果然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也是,稍微正常点的人,哪里是陆祁这样的,更别说是想不开的自残。 池念身子一僵,无法理解着,“你们不把他绑起来,让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因为——” 阿哲冷然的话还未出口,忽而,坐在地上精神极差的男人淡淡的开了腔,“阿哲。” 池念跟阿哲都立即看向他。 陆祁的脸上,那种暴戾到极致的凄厉感没了,人也从空茫呆滞中,渐渐缓了过来。 没想到他会恢复这么快,至少看起来,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少,阿哲微微惊讶的上前,“三少,您没事了?” 陆祁用力的闭上眼睛,敛去眼底那彷如浓雾般散不开的痛楚,过了好一会儿,他淡淡平静到仿佛没有感情一般,“扶我到轮椅上。” 他如白纸一样的脸色,跟嘶哑暗沉的声音,和他再打开双眼后那片平漠的色泽,令人感到深深的空洞意味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没有信念,没有欲望,没有生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这跟她所认知到的陆祁,完全不一样。 池念看着他,心底犹如五味杂陈。 阿哲一边应声,一边上前,又对她道,“去把轮椅拿过来。” 这命令般的口吻,实在让人不快。 但看陆祁这情况,池念不争执什么,目光在房间扫视了一圈,接着定格在床另一边的轮椅上。 她走过去,将轮椅推了过来。 陆祁将手中的玻璃碎片随手放下,阿哲附身,扶住他的双肩,把他带进池念拿过来的轮椅中。 让陆祁在轮椅中坐下后,阿哲忙道,“医生还没过来,我去拿药箱先给您把伤口处理一下。” 陆祁低醇动人的嗓音,带着病态的虚弱感,“你先出去。” 迟疑的看了看他,阿哲终究不多言,只道,“那等医生过来,我再叫您。” 话落,他转身朝房门外走去。 犹如木桩般站在原地的池念,也下意识跟着转身出门,然而陆祁掀眸道,“陪我在这里待一会吧。” 他没有叫她的名字,可谁都能感觉出,他的话是在对她说的。 池念步伐一滞。 站在她前面的阿哲阴沉低声道,“我拿药箱过来,你给三少处理一下伤口。” 他像使唤下人一样的语气,又一次让池念对他不快到了极点。 没见过求人办事是用这种态度的。 想说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池念凝重的皱了皱眉,最后又一语不发,把到了喉咙边的不快咽了回去。 阿哲找了备用药箱,很快折身回来,把药箱塞到她手中,接着再度出去,将房门虚掩的带上。 房间内,一下陷入了安静。 池念手中提着药箱,终究慢慢转过身,复杂的望向陆祁,“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陆祁没答话,而是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 窗外夜色深沉,雨还在下,不过却不如之前那么大。 他模样怔怔的。 池念凝视他那双几乎没有情愫色彩到空洞的眸子,就那么失神的望着窗外,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听到那两个下人说—— 柳卿卿去世的那晚,雨下得很凶。 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看陆祁镇定着没有什么危险举动,池念踟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朝他轻手轻脚的过去。 她赤着一双脚踩在木质地板上,避开了那些玻璃碎片,在他受伤那只手的那边半蹲下。 将药箱放在地上,打开。 陆祁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自残的举动,所以药箱里有各种各样的外伤药。 她没有给人处理外伤的经历,只大致模糊的知道,一般处理这种伤口,需要先消毒,再涂药膏,然后包扎。 这么思索着,她把碘酒,外伤药膏,以及纱布和棉签等之类需要用到的工具取出来。 用棉签沾了碘酒,池念拿过他的手臂搁在轮椅扶手上,给他擦拭着那些一道道触目惊心还淌着血的细长伤口。 而陆祁整个人像毫无知觉似的,不管她的力道是轻了还是重了,他都不曾吭声。 他对自己的伤口,好像毫不在乎。 手上动作微停,池念终于忍不住抬起睫毛,望着他,“听说人在极度失控后,无法排解自己情绪时,会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寻求快感。” 停了下,她咬着唇,“但这么伤害自己,真的不疼吗?” “疼。”她清浅的嗓音响起,终于拉回他失神的游离,轻淡缥缈般的微勾唇角,“但又死不了,这么点疼算得了什么。” 听着他的话,池念拿着棉签的手一抖,双眼略有错愕。 难道……他想死吗? 陆祁低下视线。 她的身上是一件白色印花的睡裙,一头如同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身后,肌肤白皙如瓷。 “卿卿……” 她穿着柳卿卿喜欢的睡衣,有着跟柳卿卿一样盈盈动人的眉眼,和柳卿卿的气质是如此接近。 明知道她不是她,除了眉眼之外,她们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是看着她,他却好像偏生看到了柳卿卿站在他面前。 那双平缓下去没有色彩起伏眼,又徒然染上了无法释怀的痛楚,陆祁喉结一动,受伤的那只手,倏然抓住她的手腕,无可自控又猝不及防地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池念没来得及反应,他双臂死死的箍住她的腰身,埋头在她腰际上,痛苦又嘶哑的凄声着,“对不起……对不起!” “陆祁……” “卿卿……对不起……!” 池念震住了,体内像被千万只蚂蚁爬过。 想推开他,告诉他,她不是柳卿卿,可在他这股铺天盖地倾覆而来的沉痛中,她竟…… 该说是不敢再一次提醒他事实是什么,怕刺激他会发生无法预料的结果,还是该说……她现在突然有点不忍心,再说一次她不是柳卿卿? 池念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听着他万念俱灰的忏悔,她好像稍稍了解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这种了解,让她感到陆祁这个人,是有多么的痛苦,崩溃,甚至是压抑。 她觉得,她好像也有点被他感染到压抑了。 第376章 我好想见他,陆祁 池念跟阿哲都以为,陆祁已经镇定平复下来,实际是没有。 他从暴躁凄厉的自虐中,在看到她后,波动而不能自控的情绪是冷静下来了,却又走进了更深更沉的痛苦当中。 被陆祁那么抱着腰,听他歇斯底里般忏悔的说了多少遍对不起,池念不知道。 耳边都是他沙哑到极致,带着撕心悲恸的哭腔。 她像个木偶一样,呆呆的,愣愣的,毫无反应,任由他的悲伤宣泄。 直到阿哲带进来一个外伤医生,一个心理医生,池念才终于被他们分开。 外伤医生在给陆祁做伤势处理,心理医生在给他做心理治疗,房间里很忙乱,池念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边。 她在消毒的时候便被他拉进怀里,没能给他处理好伤口,于是他手臂上的血都染红了她腰部上大片衣料。 白色印花的睡裙,印着鲜红的血,对比鲜明到刺目。 池念却顾不上这些,转头望了一眼屋内的场景,心里头沉如千斤巨石。 分明这些都是跟她无关的事,她也不是消极堕落的人,不论遇到什么事,不论发生什么,她最后总能让自己慢慢去接受,消化,用着一个又一个的理由说服自己。 可陆祁太疯狂,太有感染力了,让她像窒息了一样,情绪受到了严重的侵蚀,难以排解。 池念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想回到属于她原本的生活轨迹里。 她觉得,这么跟陆祁相处下去,他再多来这么几次病况发作,她一定会跟他一样—— 崩溃,痛苦,绝望,逐渐心理变得不正常。 她突然很想念傅庭谦了。 虽然那男人霸道,专制,以前对她不好,可是,他起码是个正常的人。 更别说,这段日子以来,他又是如何让她踏实安心,爱她入骨…… 池念回到了她的房间里,在床沿边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房门外听到有下人说,陆祁已经镇定恢复下来,外伤医生跟心理医生都被相继送走。 外面的天也灰蒙蒙的亮起。 一夜未眠,很困,但偏偏不想睡。 终于,她动了动,拿起放在她手指边泛着冷意的玻璃碎片。 这个玻璃碎片,是她刚刚从陆祁的房间出来,趁没人注意,在外面的垃圾桶里顺手拿的。 她想,既然逃出去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那不如…… …… 有人发现池念的异常,是在早上七点多将近八点的时间里。 “池小姐!”下人进来给她送早餐,看到她,大惊失色的叫出声,“出事了!池小姐自杀了!” 终于平复不少的陆祁,刚休息下去两个小时左右,敏锐的被这道声音惊醒过来。 等他坐着轮椅来到池念的房门前,看到的是,她坐在床沿边,身上趴在床上,支出床边的那只手,正有着鲜血缓缓一滴一滴的从她手腕处滴落而下。 下人想给她止血,却被她抬起另一只手挥开了。 她虚弱无力的道,“去叫陆祁过来……我想见他……” 没有人能料到,陆祁这边刚平静下去没多久,池念这边紧跟着出事,包括他也不曾想到。 他瞥见,在她手腕下方的地面上,流了一小滩血,有些已经凝结干涸了,有些还是新的。 显然,在被人发现的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割腕。 陆祁脸色沉沉,“再去请医生过来,快!” 阿哲更没想到池念这么能找事,无比恼火着她惊动了好不容易睡下的陆祁,可却又不能不请医生过来。 阿哲转身出去,陆祁滑动轮椅,朝池念这边靠近。 他寒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祁……”听见他的声音,池念动了动眼珠子,向他凝望而去,“你已经镇定恢复过来了么。” 他脸庞紧绷,不答她的话,“我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是你在身上找的灵感,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神色跟他毫无差别。 在这一刻,他们两个人,竟有了一点相通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有着病态虚弱的苍白感,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她虚弱的眼却近乎挑衅一般的望着他,动了动唇,“自残这种事,我也学会了。” 陆祁的轮椅滑到床前,沉着脸,“你是想自残,还是想自杀?” “我那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开的自杀。”她笑了笑,说,“而且玻璃真不如刀锋利,我划了好几下,才终于勉强划出这些血的。” 她这么做,不是因为她想死。 明白了这点,陆祁却想不明白,她既然不想死,为什么又要割腕。 别说她跟他一样,是情绪失控了。 怎么看,她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陆祁冷幽的打量着她,终究还是无法忽略,从她手腕上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流的血,吩咐一旁的下人道,“立刻给她止血。” “不准。” 池念固执的不让任何人靠近,下人们也不敢强行给她止血,以免让她牵动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陆祁皱紧了眉头,看出来她这么做是别有所图,“你这么做,是想以此要挟我,跟我谈判?” “是。”她声音很轻,轻到如烟缥缈,“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让人止血,反正除了疼了点,看起来也死不了。” 那玻璃划不了太深,割不到她的动静脉,流这么点血,更不至于失血过多而亡。 她想,顶多就是会贫血之类的。 而现在,让她最难以忍受的,是手腕上的疼罢了。 她划了好几次手腕,实在是疼太久了。 陆祁从来没见过,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要挟筹码的人,他道,“就像你说的,怎么看你都死不了,所以我为什么会为了这么点事,就答应你的什么条件?拿自己做筹码,不会太愚蠢么?” “的确是很愚蠢。”她笑笑说,“可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估计最后也会变成你一样,动不动就自残,动不动就崩溃吧。” 他一僵。 “陆祁,你让我回去吧。”她垂着受伤那只手的手臂,慢慢努力的坐起身来,脆弱的道,“我想傅庭谦了,真的想他了。” 她再待着这里,再见不到傅庭谦,再不回到她正常的生活轨迹,她觉得,她很快就承受不住陆祁带来黑暗压抑的氛围了。 她又不是心理医生,受不了这样的负面情绪。 “我好想见他,陆祁。” 他面容苍白,冷硬的抿了下唇,“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想……” “柳卿卿是怎么死的?”池念突然反问他,轻声呢喃着,“是你逼死的,对不对?” 第377章 你会放我回去? 陆祁孱弱的神态近乎僵滞,眼底霎时涌出了狂乱,一旁的下人更是惊愕的望向她。 他呼吸凌乱,下人更是不安,谁都没出声。 池念又问他,“是不是?” “对。”他终于开了腔,紧绷到每吐出一个字眼,都在刺着他的心脏,“正确来说,不是逼死。” 池念面孔寡白,听到他继续说—— “是我,亲手杀死的她。”陆祁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恍然若失的笑着,然而眼底的阴霾浓到惊人,“就是用的这只手。” 池念早就听傅庭谦怀疑过,柳卿卿可能不是自杀,但真听到陆祁坦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毛骨悚然的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而他抱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她压下心底发憷的惊悚,骤然发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放在陆祁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池念竭力维持着冷静,晦涩的弯了弯唇,“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那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 毕竟柳卿卿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一条命就那么丧失在了他手中……不过相比起她怎么想,柳卿卿死后,陆祁自己品尝到的痛苦,更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 池念轻声问他,“你很后悔,是么?” “后悔……” 陆祁垂眸,低低的笑。 他何止是后悔。 他恨不能杀了他自己,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恨不能将自己一块一块的剁了。 陆祁低笑着,眼眶却猩红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后悔又换不回她,后悔又不能让她好好活着……她就那样,死在了我面前,流了那么多血……是我亲手……亲手杀了她。” 一个阴暗且心肠狠硬的男人,坐在轮椅中,突然情绪失控的又哭又笑着。 下人看着,心惊胆战的上前,“三少……” “让开!” 他嘶声力歇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下人顿时一步都不敢靠近。 池念发现,柳卿卿真是他心底一块不能提及的刺,稍一触碰,就会特别牵动他的情绪。 到现在,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陆祁对柳卿卿,有多懊悔自责跟无法释怀的痛苦。 是不是都被他的情绪波动感染到了,让她有一瞬间都快有点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对每一个长得像柳卿卿的那么偏执……刚有这么一点意识,池念猛地打了个激灵。 甩开那些多余的想法,她坐在床沿边,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轮椅中的男人。 眼底有些怜悯,慢慢的,她出声道,“既然对柳卿卿的死这么不能释怀,那么,你还想看到你觉得像柳卿卿的人,最后又死在你面前么。” 陆祁骤然抬头看她,眼眶边溢满湿润的痛楚,他苍白的唇畔抖了抖,“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像柳卿卿,所以把我带来,是想在我身上找点什么慰藉缅怀柳卿卿,对吧。”她勉强勾唇的笑,“可万一要是哪一天,我想不开了怎么办。” 他死死的看着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好好待在我身边不可以吗。” “不可以。” “我不会亏待你,我会对你好。” “那也不行。” 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人,会给人带来多么严重的压抑感么。 “陆祁,待在你身边我不会开心。”顿了顿,池念低弱一笑,道,“当然,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不重要,可待在你身边久了,我真的会特别难受。” 陆祁面容阴沉下去,“难受到想死么。” “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她颓败般的无奈着,“但一个人活得太难受,不能回到自己的生活里,不能见自己想见的事,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活着,有时候,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气息内敛而冷骇着,“我可以带你去找你朋友,带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陆祁,你有你的固执,我也有我的情感。”她说,“你为了缅怀柳卿卿想让我留在你身边,而我只一心想回到傅庭谦的身边,回到我原来的生活里,所以不论你会待我多好,那都不是我想要跟喜欢的。” “我不会让你死。”陆祁阴沉沉的笃定道,“待在我身边,就算你想寻死,我也不会让你有这种机会。” “这种事情就很难说了,哪怕你不给我自由活动的权利,可一个人真心寻死,不吃东西迟早饿也会饿死,更别说,究竟有多少可以尝试的法子。”她神态疲惫又孱弱惨白,温凉淡笑的道,“你要怎么样,才能完全防得了一个人寻死的决心?” 这一刻,陆祁突然明白了,她割腕的但又并不是真心寻死的意图,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双眼冷凉,“你割腕,是在告诉我,你有那样的决心跟狠劲。” 这是一个,真能对自己下得去手的女人。 池念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她那么想要活着,想好好活着,想好好开心快乐的活着回到傅庭谦的身边……其实,他并不反感一个想好好活着的人。 贴切点来说,他很欣赏这种充满希望,为了活着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而她待在他身边,那种希望,迟早会被他抹杀掉……他分明已经不再有多少善念,他的人生都充满了灰暗阴沉。 但…… 陆祁闭了闭眼,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突然的,他出声道,“其实你不必担心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因为迟早,我会放你回去。” 池念微愣,“你会放我回去?”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说这话时,他眼底阴恻恻的,有一抹仇恨的光泽一闪而过,“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你就可以拥有属于你的自由,我再也不会纠缠你。” “再也不会”这几个字,意义极深。 彼时的池念完全被突然而来的惊喜笼罩着,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他话里别样的意味,自然也就没想到,为什么对柳卿卿那么偏执的他,会迟早放她回去。 她不能自己的激动着,眼底都溢满了欣喜,“你要做什么,你的事,又什么时候办完?” 第378章 我……怀孕了? “不知道。”陆祁不回答他想做什么,因为这她无关,他面容惨白而暗淡,阴阴凉凉着,“也许几个月后,也许是半年后,也许还要更久一些……” 顿了下,他勉强朝她一笑,“具体的时间我没法给你答复,我只能说,会尽快,什么时候我办完我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因为那时,他不会再需要她,不会再以看着她,来填补心底那片空洞的一点慰藉。 会尽快……这真是一个完全不能叫人安心的回答。 池念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但这时,阿哲带着医生进来了。 “不管怎么说,你至少有一个盼头,所以不必再做什么傻事,只要你肯坚强充满希望的活着,你最终一定能回去的。”陆祁收敛回种种表情,对她淡然的道,“现在,安心让医生处理你的手吧。” 用玻璃划下的口子,这手腕上的疼,早就让池念难以忍受,忍到现在,她额头上实际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水。 所以,当医生来给她处理伤口,她没再倔强的拒绝什么,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想自残。 陆祁还是不想现在放她离开,可起码,他总算说了迟早会让她走,这已经是她之前所设想最差结果中,他给了她一个好了很多的结果。 不管她能不能靠自己逃出去,不管傅庭谦能不能找到她,至少她现在可以安心的是,陆祁最终会让她走。 还的确是……在心灰意冷中,突然而来的一个盼头。 坐在床沿边,任由着医生检查她的伤势,池念看着陆祁,想说什么话,然而陆祁却像疲惫至极,转过轮椅便想走了。 “等等!”骤然,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脸色微变的道,“等一下!” 陆祁停顿下,跟池念一样看向他。 给池念小心翼翼检查伤势的医生,手指触在她的手腕上,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放开她受伤的那只手,又转为拿起她的另一只手。 他食指跟中指探上她的脉搏,眼中有一丝诧异,再仔细的探了几下,才抬头看了看池念。 池念不明所以,“怎么了?” 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看她一副茫然的模样,便心知了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知情。 他向陆祁解释道,“我学过一些中医方面医学,会把点脉,不过以防有什么纰漏,你们还是带这位小姐去医院做个b超检查吧。” 陆祁怔愣,“你的意思是……” “她这应该是怀孕了。”医生回头,又望向池念,“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怀孕……反应…… 池念呆呆愣愣的道,“我……怀孕了?” “我不是妇产科医生,不能完全肯定,单从我学过的中医脉象来看,你这脉象是喜脉的样子。”医生道,“所以你们还是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不是怀孕。” 即使医生建议他们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能确定,可当怀孕这两个字盘踞在脑海中后,关于这段时间她各种各样的不适感,一下便纷至沓来。 她这几天总会感到跟以往完全不一样的饿,容易犯困,嗜睡的程度远超她正常的休息时间。 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月经,这个月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差不多都快有二十天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竟一直都没发现自己的月经推迟了这么久……而她之前吃东西总觉得反胃,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的肠胃出的问题! 回想起这段时间来各种各样的反常,以及推迟了这么久的月经,池念吸了口气,心脏犹如擂鼓的跳动着。 她慌忙的下了床,几步冲动陆祁跟前,抓住他的手臂,难以控制的悸动着,“陆祁,让我去医院检查!” 陆祁突然复杂,看着她的眼神,更复杂了,“你也觉得,你怀孕了?” 池念从来没怀过孕,她也无法确定,只是根据这些反常来看,没怀过却也知道,怀孕会大致出现什么反应。 她大脑凌乱,颤抖的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笑,但又很不可思议着,“我、我觉得……应该是。” 将她欣喜又慌乱的模样纳入眼底,陆祁滋味晦涩。 看了看她那平坦坦的腹部,想到自己两个多小时前,还抱着她的肚子歇斯底里了那么久,而她的肚子里,极有可能在孕育着一个弱小的生命,“傅庭谦的?” 她点头,她只有傅庭谦一个男人。 陆祁心情已经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滋味,千算万算,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怀孕了…… 怔怔茫然地看着她的腹部,他良久发不出声音。 池念抓住他的手臂,神情近乎恳求,又道,“陆祁,让我去医院检查。” 终于,他涣散的视线上移,望着她雾霾已经被惊喜冲散的盈动双眼。 眼前这个眉眼气质都像她,还穿着她喜欢的睡衣的女人,肚子里,有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过了良久,陆祁泛白的唇才动了下,出声道,“这两天不太方便,去医院检查,得等过两天后。” 池念想起来什么,“因为柳卿卿的忌日?” “嗯。”他又暗淡的垂下眼帘,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声线艰难,“等这件事过去以后,我就带你去医院。” 柳卿卿的忌日,对他是何等重要的大事。 他能说等这件事过去便带她去医院检查,就已经是难得的善举了,池念尽管心急如焚,忽然也不好开口叫他立刻带她去。 她咬了咬唇,道,“我可以等你过两天再带我去医院,不过现在,你能不能让人去给我买一根验孕棒,我想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很合乎情理。 但陆祁犹豫了下,缓声道,“还是等过两天去医院检查吧。” “只是买一根验孕棒……” “等过两天去医院检查,你真的怀孕了……”陆祁辨不清情愫的眸子看她,说出了一个让人几乎自我怀疑的话,“也许……我会放你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 她木然着。 他说,倘若过两天去医院检查出她怀孕,他会也许放她回去? 他说的是真的?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他淡淡苍白的一笑,“我还蛮喜欢小孩子的。” 他曾经一块失去的,不止是他最爱的人,还有他最爱的人肚子里,那两个月大的孩子……陆祁眼底一痛,心口像瞬间窒息了一般,快令他难以呼吸。 察觉他情绪又在波动,一旁默不作声的阿哲脸色大变的急忙上前,“三少!” “我没事。”陆祁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呼吸艰难的冲池念勉强笑了下,“你让我考虑考虑。” 他的淡笑,却让池念读出疼痛的意味。 “池念。”他再也没像以往那样,称呼她为念念小姐,笑笑道,“卿卿忌日,能请你跟我一块去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本来想加更一章,男女主角就能见到了,但今天事实在太多了,没能加更……明天他们就见到了 第379章 他是一个人来的? 陆祁邀请她一块参加柳卿卿忌日之后,他便离开了这里,再也没回来过。 池念不知道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她没问,他也不说。 而自从怀疑自己十有八九可能是怀孕后,尽管还不能确切肯定,但池念整个人依旧还是说不上来的雀跃震惊,久久难以平复。 她手上的伤流了不少血,怀疑自己怀孕的池念不敢再有其他的举动,不吵不闹也没再想着逃跑,每天都吃好喝好睡好,养足了精神。 闲暇无聊时,还跟下人找来几本书看看打发时间,安心等着柳卿卿的忌日过去,再去医院检查是否真的怀孕。 相比起逃出去,是否真的怀孕这件事,更牵动她的神经令她在意。 何况陆祁说,倘若她真的怀孕了,他会考虑放她走……会考虑,不代表着一定。 但仅是这样,会考虑的陆祁,至少是没那么再让她讨厌了。 虽然,她不清楚那么偏执的陆祁,为何在听到她可能是怀孕后,会说出这种话。 柳卿卿忌日的这天,转眼就到。 陆祁依旧没有露面,是让一个手下开车来接的她。 手下打开后座的车门,池念上了车,随口问道,“陆祁呢?” “三少已经从其他地方先去墓园了。” 已经先过去了么。 池念点了下头,没再多言,靠着车座等手下将车子开走出这个庭院。 为什么会答应陆祁,一起去祭拜柳卿卿,其实是一件很鬼使神差的事。 理论上来说,她之所以在这里,是陆祁个人性格偏执把她强行带来的,她跟陆祁以及柳卿卿,并无实际意义上的干系。 柳卿卿的忌日,跟她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毕竟她连柳卿卿的面都没见过。 然…… 逝者为大。 她对陆祁把她绑来不满,对阿哲不快,但对柳卿卿这个已经逝去的人,却没有任何不敬之意。 池念想,就因为她那么点像柳卿卿的地方,都被陆祁从云城绑到宁城来了,祭拜这种事……既然陆祁开口了,她不去看一看,都有点儿对不起她来这一遭。 …… 今天的宁城,没有下雨,难得的竟然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微风拂面,阳光和煦。 一排排的黑色轿车,在墓园外的马路边停靠。 阿哲率先下车,放下滑板,接着再把坐在轮椅中的陆祁,慢慢推下来。 下了车,陆祁淡淡的道,“阿哲陪我进去,其他人留在这里。” “是。” 阿哲从一个手下的手中接过祭拜用的东西,接着便推着陆祁的轮椅,朝着这片偌大森然的墓地而去。 墓园内,地面平坦,经过一排排一座座墓碑,阿哲推着陆祁,不久后来到一处墓碑前。 但,他们还未靠近心目中的那座墓碑,远远便望见他们欲去的墓碑前,半蹲着一个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 男人一头碎短的墨发,只见他的面前,摆了一束百合花,香的烟雾袅袅升起,纸钱还在燃烧着星火。 “傅庭谦——” 阿哲神色大变,立马上前挡在陆祁的面前,一脸虎视眈眈的防备着。 然而,半蹲在柳卿卿墓碑前的傅庭谦不以为然,仅仅只是拿了个眼角的余光扫视他们,便把目光又重新敛了回去。 陆祁出声道,“阿哲,让开,别大惊小怪。” 阿哲看了看他,又警惕地盯了盯傅庭谦,逐渐也意识到了自己紧张过了头,不得已的退到一旁,“是。” 陆祁一向不允许,有人在柳卿卿的墓碑前失了分寸,惊扰了亡魂,所以自从柳卿卿去世后,每年来祭拜时,尽管每次出行他们都带了很多人,但从来不会让其他手下跟进这里来。 可是,傅庭谦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哲四下扫视而去,发觉整个墓园的周围,除了傅庭谦一人在这里,并无其他什么人。 他是一个人来的? 阿哲不太相信傅庭谦会只身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纵然没有发觉异常,默不作声着依然不敢松懈防备。 微风徐徐而过。 陆祁自己推着轮椅,缓缓移动到墓碑前,淡声道,“知道你在宁城这两天,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但你能找到这里来,真是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了。” “宁城是你们陆家的地盘,你想藏起来不露面,短时间内我没那么容易把你揪出来。”傅庭谦一动不动,曲着一条长腿,半蹲着慢条斯理的烧着纸钱,“所以与其费心费神的去找你,找到柳卿卿的墓碑就简单又轻松得多。” 陆祁再怎么藏,到了柳卿卿忌日的这天,他必然会出现在这里,守株待兔……傅庭谦自是在他一定会出现的地方守着。 虽然,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来,费了一点功夫才找到柳卿卿的墓园跟墓碑所在。 陆祁轻轻淡笑,“一个人来的么?” 傅庭谦面无异色,平静又淡漠着,“算是,也不算是。” 他是一个人来的墓园,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宁城。 “真巧。”陆祁笑了笑,平缓的语调道,“我也是。” 他话里意味绵长,早已经没什么耐性的傅庭谦懒得去深思,手中的纸钱总算烧完,星火也伴随着吹佛过来的风逐渐熄灭,他倏地起身—— 傅庭谦来者何意,谁都能看得出来,已经埋下恩怨纠葛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像老友一样相安无事着。 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骤然张开的危险感,令未曾对他放低松懈的阿哲,生怕傅庭谦会对陆祁出手,当下顾不得是不是失了分寸,忙掏出手枪,“别动!” 他举着枪的手抬起的刹那间,却被一股力道敏捷的控制住了手腕,紧接着猝不及防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过肩摔,阿哲背部的整个身体,狠狠砸在地面上。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穿着铮亮皮鞋的脚,用力的碾压在他的脸上,“别动。” 同样的两个字,阿哲说得冷酷,而傅庭谦却显得漫不经心。 踩住他的男人碾了碾他的脸,道,“不想他脑门上开个洞,你最好安静一点。” 第380章 像疯了一样,思之如狂 阿哲看见自己手中的枪,在被傅庭谦过肩摔下的瞬间夺了过去,此刻正抵在陆祁的脑门上,他眼神顿时凶狠。 眼神虽狠,但在傅庭谦拿着枪指着陆祁的情况下,阿哲终究是一动不敢再动。 傅庭谦平漠的眸子,像没有感情的冷血机器一般,泛着凉的看着陆祁,“你想让柳卿卿平静安息,我也不想在去世的人墓碑前闹事,打扰了这里的安宁。” 所以他只身一人来了这里,没带任何人。 这是他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才没带着人来,把陆祁这颗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我们别废话。”傅庭谦微微半眯起眸子,“池念在哪。” 在柳卿卿忌日的这一天,在她的墓碑前,他被人用枪指着。 这本是一件会叫人勃然大怒的事,然而陆祁的神情,却超乎想象的冷静,他甚至连眼神都不冷。 陆祁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坐在轮椅中不骄不躁,视线调转向墓碑,定格在那张黑白底照的相片上,眼中色泽,是他很久都不再拥有的温柔似水。 “在她去世之后,我就告诫过自己,每年的今天不论发生什么,我绝不能情绪失控或者动怒。”片刻过去,他才平淡又转回目光来,道,“所以今天,我的脾气,会是一年之中最好的一天。” “是么。”傅庭谦幽幽的道,“但我的脾气,就不太好了。” 言下之意,再不说池念在哪,他便会彻底失去耐性。 “早就想到你有找到这里来的可能性,所以我又怎么可能会一点准备都没有。”陆祁波澜不惊的笑了笑,“等着吧,她很快便到,你们很快就能见上了。” 他话音刚落,傅庭谦还未有什么反应,女人清浅的嗓音随之响起,“傅庭谦?” 傅庭谦身形一震。 思念是一种什么滋味? 从那天早上池念负气出门,到了晚上她告知了他她的心意,令寻觅她寻觅了这么多天的傅庭谦,终于品尝到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思念的滋味。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后悔。 后悔那天她负气出门,他却没有跟上她,没有早一点去找她,导致她被陆祁绑走,导致他们分隔这么多天,导致她委屈了这么长时间待在别的男人身边,被从云城带到了这个于她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想她,想到像疯了一样,思之如狂。 他不知道她在陆祁身边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虽然谅陆祁不会怠慢她,不会轻易伤害她,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着,她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更是担忧陆祁发病的时候有没有伤害到她。 他想,陆祁敢伤害她,他一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池念站在墓地那端的人行小道上,望着站在十几米开外那个熟悉的背影,她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想他都想到生出了幻觉,但这种风和日丽和煦阳光下,那道伟岸倨傲的身影,不可能是她的幻觉。 他是真真切切的,就站在那里。 四目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空中交汇而上。 池念微微扩大的清眸里,从毫无心理准备的诧异,到逐渐弥漫上了点点如星光般的明亮喜悦。 她心跳如擂鼓,喜不自胜,“傅庭谦——” 分明只是几天没见而已,她却深深地觉得,他们好像分开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她感觉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辨不清多久之前。 心被牵引,人就会无意识的想朝心之所在之处靠近,又何况是分别了这么多天的他们。 然而池念刚跨出步子,手腕被身旁的人猛地攫住,硬生生将她欲要朝他靠近的身子给扯了回去。 这简直跟一盆冷水被当头浇下没什么区别,池念回头瞪向这个把她接来的陆祁手下,“放开我!” 没有陆祁示意,他怎么可能会松开她让她过去,“抱歉,三少现在有危险,你得忍耐一会暂时先站在这边别动。” “我叫你放开!” 池念急了,傅庭谦就站在那边,却让她站在这里看着,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她怒不可遏,又是甩又是掰,使出吃奶的力气跟远比她高大不少的男人抗衡着。 池念想朝他过来,傅庭谦又何尝不想。 只是他心弦一动,神情刚有所松动的想朝她大步过去,然而却被阿哲抓准了他那一刻的松懈。 阿哲猛地推开他的脚,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身。 但他再快,再机敏,再有能耐想趁机夺走傅庭谦手里的枪扭转局势,始终不如傅庭谦的反应快。 “碰”地一声枪响,惊飞了一片墓园四周的乌鸦鸟群。 池念心尖一颤,大惊失色地向他们那边凝视而去。 只见朝天放出一枪的傅庭谦,冒着烟的枪口再次对准在陆祁的额头上,转头看向拳头几乎快砸到他脸上的阿哲,“你再动一下,试一试,看我会不会真崩了他脑袋?” 在傅庭谦开出那枪时,阿哲不得不收住凌厉的拳头,在傅庭谦的威胁下,更是心有不甘的放下手,凶狠冷厉的道,“你今天若是动了三少一下,你们也别想走出这个墓园!” 傅庭谦不以为然着,全然没多看他两眼,慢慢扭头凝向陆祁,凉薄勾唇道,“你养的这条狗,不愧是特种兵出身,挺有两下。” “毕竟我残了,没什么反抗的能力。”陆祁笑了笑,“身边自然得安排一些比较有能力的人,才能保证我的安全,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不像你能活得那么坦坦荡荡。” 傅庭谦笑意不抵眼底,“可他好像也不能完全保证得了你的安全,至少他现在不能,而不论我怎么看你,也都觉得你好像已经活够的样子。” 陆祁颇为闲情逸致般,半真半假的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眼光还真是挺毒的。” “陆小三。”傅庭谦没心情跟他浪费口舌,眸光不经意的锐利着,“你绑了她的事,事后我再跟你慢慢算,现在——” 他沉下脸,“叫你的人放开她,让她到我身边来。” 第381章 我跟你们一块走 陆祁不急不缓着,“你先把枪还给阿哲。” 傅庭谦凉凉看他道,“你在拿自己的命跟我谈判?” “你觉得是我的命重要一些,还是她的?”陆祁面容都是和悦之色,没有半点的不愉,那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有多不错一般,“我的命,对你来说又不值钱。” 的确,在傅庭谦的眼中,陆祁的命无法跟池念的安危相提并论。 可如若他真这么想,把枪交给了阿哲,那么,他的局势就陷入了被动,这是显而易见谁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傅庭谦眉梢都溢着冷锐,言辞间净是冷凉意味,“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能动她,当真以为你绑了她,我不会一枪崩了你?” 能感知得到,对于他们绑了池念的事,是有多惹火傅庭谦。 阿哲生怕他说到做到,当真伤了陆祁,急忙出声道,“绑她不是三少的意思,是我做的!” 傅庭谦转头冷厉的睨着他,“你?” “没错,就是我擅作主张……” “阿哲!” 陆祁神情微变,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这件事不是三少的主意,是我先斩后奏擅自绑的她!”阿哲却固执的没有听从陆祁的示意,“要算账,你可以尽管冲我来!不要伤害到三少!” 傅庭谦眯了眯眸,审视般的端详他。 阿哲冷酷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倒是一条忠心耿耿护主的狗,傅庭谦心下冷笑的想。 陆祁脸色很差,傅庭谦这人,不可能因为绑了池念的事,是阿哲擅作主张而不计较他,阿哲这么说,不过是让傅庭谦迁怒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阿哲是我的人,他做什么跟我让他做的没什么分别。”陆祁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就算不把枪还给他,你拿我威胁也没用,我没有同意,你本领再大今天也没法带着她走出这里。” 墓园外,多的是陆祁的手下,更何况,宁城也不是云城。 傅庭谦当然很清楚这点。 陆祁又施施然的溢出笑,从容不迫的道,“到底是拿我威胁重要一些,还是池念的安危更重要的一点?你知道,如果我不受你威胁,你真伤我,只怕是会对她的处境更不利。” 虽然不管是陆祁也好,还是这个叫阿哲的也好,都令傅庭谦想让他们付出点代价,可诚然如陆祁所言,池念现在是在他们手中,倘若他不受威胁,只会对池念不利。 他不会拿她的安危来赌。 傅庭谦暗含犀利的眸子慢慢调转开,有条不紊的淡淡瞥向陆祁,“我没打算,要带着她闯出这里。” 陆祁愣了愣,倒是有点意外,“哦?” “叫你的人放开池念,让她到我身边来。”傅庭谦漠然着,深黑的眸集聚凉薄味道,“我不在这里闹事,等你祭拜完柳卿卿,我跟你们一块走。” 这话,完全超出陆祁的预料之中。 原以为,傅庭谦出现在墓园这里,为了带池念离开的同时,要跟他狠狠算一算这笔账,少不得估计要大打出手。 不曾想,他竟没打算在这里闹大,还要跟他们一起走? 陆祁探究的眼神落在傅庭谦身上,骤然想到,他既然是为了池念以及算账而来,却不带任何一个人…… 孤身一人前来这一点,本身就透着古怪。 来之前,傅庭谦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他一个人不可能带的走池念,现在说要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傅庭谦,更是完全叫人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不管傅庭谦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既然他毫无在这里生事的意图,相比起能不能让池念跟他接触,陆祁更在乎在柳卿卿的墓碑前闹事,会惊扰了这里的安宁。 傅庭谦让了步,也看出来他不像是在说谎,陆祁也自知现在怎么做,才能两厢如意各自太平。 睨了他几秒钟,陆祁沉吟思索了下,终究没再坚持什么,淡淡阖了下眼,朝一旁的阿哲低声开口道,“那就放开她吧。” 阿哲得了吩咐,防备地盯了傅庭谦两眼,还是抬手,示意那边的手下放开池念,同时,傅庭谦也将枪扔在了陆祁的腿上,转身便朝着另一边的方向大步凌厉而去。 得了自由的池念,满心欣喜急吼吼的想朝傅庭谦狂奔而去,但她还没跨出几个步子,傅庭谦已然先到她面前。 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中间隔着大概半米左右的距离,四目相望,原先一腔思念与万般话语,到了此刻,反而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清瘦的身子站在他跟前,他身躯挺拔,她微微仰着头的看他,黑白分明盈盈动人的眼瞳,跟他深沉如渊的眸子对撞而上。 隔得近了,池念才终于看清男人英俊的脸庞上,下巴处居然有清晰可见的青黑胡渣。 这是她以前从来没在傅庭谦脸上见过的颓靡感。 他以前素来干净整洁,十分讲究,从不会在脸上留下胡渣这种东西。 不止是这样。 分明他外表没有多大的变化,分别了几天时间,他也不可能会多大的变化,然而池念还是感觉,他脸庞上的骨骼更明显了一点。 她心房微微的疼着,互相对立而望,第一句话的开场白是问他,“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你才是。”傅庭谦唇角微勾,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眉眼温柔而疼惜着,“脸上都没什么血色,是不是又没老实吃东西,老实睡觉?” 刚开始那两天,她的确折腾了不少,但这两天,她有吃好喝好睡好。 理应来说,她精神状态应该很好才对,可不知怎么的,她脸上还是有些苍白。 池念想,应该是贫血的缘故。 而这些话,她现在不想拿出来说。 那天晚上对他告知了心意后分别了这么些天,此刻见着他,深刻入骨的思念与爱恋融合在一起,令她的心情十分奇妙,像被一股神奇的魔力充盈满了心间。 “傅庭谦。”池念动了动唇,心如鼓动的雀跃,笑意中萦绕着蜜色,“我好想你啊。” 第382章 在墓碑前谈情说爱 虽说之前已经对他明确过爱意,可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肉麻的话,还是第一次。 说完,池念感觉自己宛如少女怀春一样,双手无处安放的无措着,脸颊不自觉的羞赧,竟有些滚烫了。 她仰着一张白皙却逐渐有些羞红的脸蛋,那双犹如清泉般的眸子,诱人得心驰荡漾,仿佛让他荡开了涟漪四起的春水。 傅庭谦喉结滚动,深邃的黑眸低柔的彷如能滴出水来,“你怎么还矜持的站着不动。” 她盈动的眼看了看他。 没等她做出什么举动,傅庭谦上前一步的同时,骤然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他宽厚的胸膛里,“想我了,都不知道先抱一抱我么。” 池念扑在他的怀里,鼻翼间闻到他清冽的气息。 这是属于他的怀抱,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又熟悉,令人贪恋而安心。 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抬起来,她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她说,“我真的想你了,傅庭谦。” 他双臂紧紧的箍着她清瘦的身子,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手环住她,一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他低低压抑的轻声呢喃间,是入骨相思终得缓解的满足,和失而复得的欣喜与温柔,“我也很想你,池念,很想很想。” 平常的时候,不会觉得分开几天有什么,但偏偏是这几天,分别的滋味让人尤其难熬,好像有着诉不尽的相思之意,填满了身心。 他是,她也是。 高兴与踏实之余,听着他的话,池念鼻子微微发酸,眼眶渐渐有点模糊的酸红了,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以后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也不会跟你吵架。”傅庭谦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池念,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我也不想再跟你分开了。”池念环住他腰身的手又收紧了些,轻轻应声的莞尔道,“不过两个人在一起,迟早都会吵架的吧?” “……” 重点是这个么? 她总是能在特别的时候,说出一些特别影响氛围的话,让他又好笑,又无奈。 但这就是她,是他熟悉的那个她。 傅庭谦眉眼间都是宠溺的味道,“不吵,以前吵得够多的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一点都不跟你吵。” 池念又酸又苦,却又喜又甜着。 她低笑着,笑意盈盈的,“那多不好……什么你都听我的,那日子过得多枯燥无味,偶尔还是要拌拌嘴什么的,才有意思。” “那就拌拌嘴,不吵架。”他稍稍的松开她一些,低垂着眼帘,将她一张白皙如瓷的五官眉眼悉数深刻的纳入眼底,“你想惹我就随你惹,我不会惹你不高兴,更不会再让你负气出门。” 她俏皮挽唇,“那岂不是会显得我特别欺负你……” 傅庭谦低声轻愉,“我乐意你欺负我。”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池念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要被他深邃如旋涡的视线吸了进去。 不能自已的,她双手从他腰上松开,转为捧住他英俊迷人……现在在她眼里好像愈发迷人的脸庞。 触着他脸上的体温,充斥着蜜色的清眸里满满的都是他,她说,“那……你都这么让着我了,是不是应该亲一个才算说得过去?” 那天晚上,她就想抱一抱他,摸一摸他……虽然这些都来得迟了几天,可她发现,她好像更眷恋他,更爱他,更满心满眼都是他。 连一秒钟的时间,她都不想把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开。 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然后……去吻了吻他。 而傅庭谦也是。 她轻轻试探的话落下,傅庭谦身心犹如被一头猛兽在撞击着,喉结上下滚动,磁性的声线暗哑迷人,低声缱绻的道,“当然。” 池念抿唇而笑,微微踮起脚尖—— 他们旁若无人,好似眼里只有彼此的样子,俨然如同刚刚坠入爱河的男女,不……何止是刚刚坠入爱河的男女,这根本让人看着,好像他们都不是别人认识的那两个人。 确定他们现在的智商,还在线? 这边看着他们的陆祁,终于忍不住出声,“虽说分隔几天重逢,难免要互道衷肠一番这种事不是不能理解,我这么说也不免要扫了你们的兴致,不过在一排排的墓碑前谈情说爱,真的不会瘆得慌么。” 青天白日的,他们不考虑活着的人看着他们是什么感受,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这一座座墓碑下的死人? 陆祁忽然就觉得,真不应该让他们两人见面,更不应该让他们接触。 他又凉又淡的嗓音灌入傅庭谦跟池念的耳里,不适宜的像本来只有彼此的两个人,突然横插进来第三人,令他们所有的动作,顷刻随之止住。 池念踮到一半的脚尖一顿,傅庭谦徒然不悦的拢眉看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你们要你侬我侬,选错了地点跟时间。”抛出这句话,陆祁的注意力便不再他们身上停留,双手滑动轮椅到定在柳卿卿的墓碑前,“而且你们现在两个人都算是落在我手里了,后面会怎样还未可知,现在高兴,是不是未免太早了一些。” 他话音一落,再看了看一旁的各种墓碑,池念忽然也感到,他们的举动在这里有多不合适。 她吞了吞口水,重新站了回去,扯了扯身前男人的衣角,悄声道,“那先欠着吧。” 这种事还有欠的? 傅庭谦回头望她,想笑又笑不出来,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他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又为何说会跟他们一起走让自己也处于被动的境地,池念不知道,而陆祁带她来这里的真正意图,也让她不禁怀疑起来。 她目光调转向那边的陆祁,“你让人带我来这里,到底是真想让我一块来祭拜柳卿卿,还是你只是想拿我来制衡傅庭谦?” “想让你来看看她是真的,想拿你制衡他也是真的。”陆祁道,“毕竟我不能允许,有人在这里生事。” 他先前以为,傅庭谦有可能会找到这里来,也有足够大的可能性在这里闹事,但结果有点儿超出他的预料。 池念跟傅庭谦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突然很怪。 第383章 倘若你还在,孩子还在 池念看着他,将信将疑。 陆祁扭头瞥向他们这边的方向,目光是落在她身上,“过来吧。” 她又望了望傅庭谦。 傅庭谦拉着她的手,对她柔声道,“既然来了,那就过去看看。” 她点头,应了一声,由他拉着她往陆祁那边而去。 陆祁的视线不经意瞥到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上,蹙了蹙眉,可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冷冷淡淡的纳回了目光。 这是池念第一次见到柳卿卿的样貌,以黑白照的形式。 即便早知她跟柳卿卿的眉眼会很像,可真见到柳卿卿的相片,她才真正切身体会到,原来她们眉眼还真如出一辙般的神似。 照片上,女人五官长相清丽,拥有一张清纯漂亮的鹅蛋脸,眉梢秀娟如画,盈盈灵动的双瞳溢满了温柔之色,哪怕仅仅只是看着这么一张没有其他色彩的黑白照,都能叫人感到她大家闺秀的温婉书香之气。 池念脑海中忽然划过,曾经傅庭谦用“白月光”这几个字来形容过柳卿卿。 如今这么一看,还当真是个当得起这三个形容词的人。 这样的女人,连同为女人的池念看着她面貌,都觉得她美好又令人舒服,更会禁不住哀然惋惜,这么年纪轻轻芳华正茂的女人,如今却已经不在人世…… 池念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多注意了陆祁两眼。 陆祁抿着唇,静默不语着,神色看似平常,却偏是这样的平常,更叫人读出了不平常。 祭拜的过程并不繁复,没用太多时间。 水果鲜花这些东西该摆的都摆好,最后阿哲点了香纸,先给陆祁递了过去,接着又给池念递来。 鞠完躬,上了香。 “今年倒是比往年热闹了些,多了两个人来看她。”陆祁终于淡淡开腔道,“她应该会很高兴,毕竟她性格虽然安静,但其实很喜欢热闹。” 他突然而来的话落入耳里,池念抿了抿唇,想了一下,才轻声问,“她……不在多久了?” 陆祁目光暗淡飘忽,“这是第三年,第二个忌日。” 池念辨不清是什么心情,半响不再出声。 陆祁接着瞥向他们,“你们先走,我让阿哲安排人送你们去住处,晚点我再回去。” 他还不走么。 池念心里刚这么想,傅庭谦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先走。” 她对望上他的眼,清浅弯唇,“好。” 这个地方,他们没必要多待,而陆祁明显还想独自一人留下来。 虽然不懂陆祁怎么想让她一块来祭拜柳卿卿,陆祁没解释一句,池念自始至终也没问,不过有些事,她觉得没必要问得那么明白。 临走之前,池念不由又朝墓碑上的相片投去一眼。 本是毫无瓜葛的人,因为那么一点相似而有了些交集,她想,也许这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只是可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识…… 阿哲把他们送到了墓园外面,派了一辆车负责送他们去往住处,由于实在不放心傅庭谦这个人,纵然宁城是陆家的地盘,阿哲还是小心的多让几个人看住他们。 对此,傅庭谦似笑非笑的挑了下唇角,最终却也没全然没放在心上。 …… 墓碑前,只剩下陆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儿。 他久久不言,不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世界天地之间,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他与面前的墓碑。 看着照片上面容清婉的女人,很久之后,他才微微提唇笑了下,眼中却是散不去的哀淡,“都已经第三年了么……” 不知不觉,离她去世竟都已经是第三年……他曾经一度感到度日如年,时间过得极度缓慢。 可没想到,眨眼之间,居然还是过去了三年。 墓园里,除去吹荡而过的风,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看到那个叫池念的女人了么,她是我见过这么多人当中,最像你的那一个。”陆祁自言自语般,自说自话带着隐隐的苦笑,“你呢,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确比较更像你一些?” 四周依旧鸦雀无声,唯有他低喃暗沉的声音随风而散。 “但她可能怀孕了。”他掀着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相片中的女人,温柔带笑又有融化不开的痛楚,轻轻的道,“听到她可能怀孕的消息,就让我想起来我们的那个孩子……倘若你还在,孩子还在,现在……” 后面的话,他喉咙一梗,胸口彷如被一把利剑狠狠插进他的胸口,疼得叫他发不出音节来。 陆祁止住话语,深深吸气,吐气。 缓了又缓,他面色惨白无血,适才接着笑了笑,道,“你说,倘若她真的怀孕了,我应该放她离开么……” 放池念离开,接下来的日子,他又是得活在每当想看见一个活灵活现当她还在的人,却又不在了,当他痛苦万状时,面对的仍旧是空洞寂寥的一切。 可是,倘若池念真的怀孕了,那么一个像她的人,他不愿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再一次步上柳卿卿的后尘出什么意外。 而在他的身边,迟早必然会出意外。 陆祁微微垂下眼帘的淡笑,低低淡淡的道,“如果能早点去见你就好了……” 如果能早点去见她,他也就不必活得这么累了。 不必需要找一个像她的人,来偶尔当她还在,支撑着他,成为他每当支撑不住的信念。 至少现在,他还得好好活着。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去办,他必须去做的事…… …… 陆祁的人,把池念跟傅庭谦又送回了庭院。 带着他们进来后,手下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着他们,池念跟傅庭谦在哪,他们就跟到哪,片刻都不松懈,像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令池念跟傅庭谦完全没有私人的相处空间。 自从被陆祁绑来以后,池念都还没享受过这种被人寸步不移的监视,所以毫无疑问,这两个监视他们的手下,确切是在监视傅庭谦的举动。 她有些好笑的打趣道,“看来,你的面子是真的大,一般人还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呢。” 第384章 原来,她对他是那么的重要 池念还有心情调侃,傅庭谦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监视他们不要紧,但他跟她分隔几天好不容易重聚,毫无半点私人独处的空间,走哪都有那么两个碍事的人在,多少都令他开始有点不快。 庭院内的假山前,傅庭谦脚步一顿,终是没忍住,拿着斜眼看他们,淡淡的口吻凉凉的道,“别说我是自愿跟你们来的,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倘若我真要做点什么,你们两个人盯着又有什么用?” 连阿哲都在他手底下吃了亏,更别谈他们。 两个手下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坚定不移的道,“没用也要盯着,正是因为您自愿来的,所以才要尤其注意您的一举一动。” 这义正言辞的,让池念哑口无言的结舌。 忽然,傅庭谦低低叫了她一声,“池念。” 池念拉高尾音嗯了一声,带着疑惑回头看向他时,他大掌扣住她后脑勺,俯下头来,在她唇瓣上点到为止的吻了吻。 她呆了一下。 离开她柔嫩的唇后,他唇角浅浅溢笑,扣住她后脑勺的手指转为落在她脸蛋上,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 但他没对她说什么,深然的眸子恋恋不舍的从她脸上移开,又凉凉的瞥向那两个手下,“拜你们三少所赐,我们被迫分隔了几天,终于见面自是少不得准备做点恋人之间要做的事,而你们在一旁看着,不觉得很碍眼?” 他的亲密接触以及出其不意,池念早就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不过嘴唇上弥留着他触碰过后的余韵,令脸皮一向比较薄的她,耳根还是不自觉的红了红,心房跳动。 恋人之间要做的事…… 离他们不足两米远的两个手下,更是面红耳赤的厉害。 哪里能想到,傅庭谦不但当着他们的面吻她,还说出这么惹人遐想暧昧连绵的话。 这换谁都没那个脸皮再寸步不离的跟着了! 两个手下不好意思再盯着他们,目光四下尴尬的游离闪躲着,却又硬着头皮道,“那就只能麻烦你们,在三少回来之前忍耐忍耐,实在忍不了的话……” 他们豁出去的道,“你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吧!” 池念,“……” 还有能当他们不存在的? 这事是能当他们不存在,他们就真不存在的问题吗? 傅庭谦的俊脸更黑了,正欲撸起袖子上前,池念忙拉住他手臂,“算了算了,傅庭谦,小事而已。” 影响他跟她的相处空间,在他这里可不是小事。 但池念拦着他,傅庭谦纵是满身不爽,到底没再继续上前,只是目光阴恻恻的盯住他们,看得两个手下头皮发麻。 池念觉得这样僵持没用,仰起头朝他道,“我们去房间吧。” 傅庭谦阴沉目光从两个手下身上收回,再落到池念身上时,一下便柔和下来,低沉嗓音溢出宠溺的味道,“好,你说什么就什么。” 两个手下,“……” 这变脸,是不是比变天还要快了一些? 在陆祁还没发话到底要对傅庭谦跟池念怎样之前,两个手下监视归监视,不过对他倒是客客气气的尊重着,在这个庭院里,没有人限制他跟池念的自由活动。 傅庭谦跟池念回了房间,两个手下也跟着进来,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后,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这么两个大大的电灯泡在,令他们做什么事都不太自在,更别谈想一点亲密的事……傅庭谦倒是不怎么在乎有没有外人在场,只是池念脸皮薄,一向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过分亲密。 除了只能拉拉她的手,亲亲她的脸,更多的事当着外人的面做,就显得轻浮了些。 于是傅庭谦又一次显得对那两个门神特别不满。 池念虽然对于相处空间被外人干扰也有点小小的意见,可察觉傅庭谦那股浓郁的不快,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甜。 她拉着他的手到床边坐下,安抚他道,“他们要盯着你才能放心,那就让他们盯着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急现在。” 现在只要能看着彼此,她便觉得满足。 傅庭谦纳回视线,睨着她,直到现在才算终于认认真真又能深刻的望着她的五官。 还好,除了脸上血色不多以外,她没什么其他异样之处。 傅庭谦眼角余光大致将房间布置扫视一遍,问她道,“你这几天,都是住在这儿?” “嗯啊。”池念笑笑道,“在吃穿住这些上,陆祁没亏待我,你不用担心。” 这话是实话,陆祁虽然把她绑了,在这些日常生活上的确对她还不错,不过在这方面对她不错,也不能抹消他绑了她的事实。 陆祁虽然没有对她怎么样,可他身边的阿哲,却早已让她暗搓搓的记恨上。 但这些事,跟见到傅庭谦相比起来已经无足轻重,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去数落。 池念凝望他冒出胡渣的下巴,又动容又有点难受,手指落在他下巴上,轻轻的抚摸着,“这都是因为我么?” “不然,还能有谁?” 他浅声弯唇,令她的心房被一股奇妙的滋味充盈满。 这个男人……居然会因为几天没见到她而如此消靡,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体味到,原来,她对他是那么的重要。 傅庭谦握住她的手指,低柔缱绻的深深看她,“别摸了,你细皮嫩肉的,会扎你手。” 她鼻尖发酸,喉咙哽咽,正想开口说话,然而傅庭谦注意到她抬起手来后,露出她被纱布缠绕的手腕。 “怎么回事?”傅庭谦目光一沉,拿过她的手腕,“你手受伤了?” 他之前没有察觉到她的手腕,直到现在外套的衣袖滑下,才终于看见她手腕上的异常。 见到他的惊喜,令池念自己都忘了她手上的伤。 傅庭谦抬眸,瞬间犀利逼人,“陆祁弄的?” “不是。”看他紧张又倏然凶狠的模样,池念急忙解释,“这个是我自己弄的。” 傅庭谦微怔,半信半疑,“你自己?” 说起手腕上的伤,突然涌入她脑海的,反而是她怀孕的事…… 第385章 他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怀孕……对! 她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那她要告诉傅庭谦么? 可到底是不是怀孕,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 没去医院检查得到肯定答复,纵使她心里十有八九的这么怀疑着,依然还是无法笃定。 陆祁说等今天过去会带她去医院,但傅庭谦此刻在她面前…… 她怔怔望他的模样,令不知她在想什么的傅庭谦,误以为她手上的伤另有隐情。 他语调都变冷了下去,下颌紧绷的溢出股森寒之意,“你的伤,是不是跟陆祁有关,还是他让你说是你自己弄的,他胁迫你什么了?” “不是,先不管这件事。”池念突然站在地上,浑身血脉倒涌的抓住他双臂,又喜又局促,“傅庭谦,我有事想跟你说。” 她脸上的神色他都看在眼底,不知是什么事,让她有除了见到他以外的欣喜,这令刚渗出他眸色的寒意,又不知不觉暖和起来。 傅庭谦看着她,其实他也有关于虞俏的事想告知她。 但他选择先听她的。 他嗯了一声,粗粝的大掌将她双手握在掌心里,“不着急,你慢慢说,什么事?” 池念想立刻将她怀孕的事脱口而出,但眼下他们两人都受制于陆祁,怕冲动告诉他,会是怎样的结果还不能预料。 她得先确定一些事情,以免傅庭谦的脾气知道她大概是怀孕了,怕是当下会不管不顾闯出去带她去医院。 压制住心底的雀跃鼓动,池念先问他道,“你就这么跟着我们来了,是不是早已经有后续准备,确保我们能顺利离开?” 傅庭谦笑了,柔柔暖暖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自然。” 他不可能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么入了陆祁的地盘,还故意让自己陷入此时这般被动的境地,全凭陆祁拿捏。 听着他的话,她稍微安心了一些,“陆祁说会考虑放我走,但我不知道他最后的考虑结果是什么,既然你有法子……” 她话还未说完,傅庭谦敏锐的狐疑着,“他会考虑放你走?” 虽然只是考虑,陆祁考虑的结果也未必就是放她走,不过会有这样想法的陆祁,简直出乎人的意料。 “因为……”池念虽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陆祁喜欢孩子真是超出她的想象,她唇角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语调想放得郑重一些,可又按捺不住的雀喜,道,“他说,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他就会考虑。” 当“怀孕”这两个字飘进耳里,傅庭谦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英俊的脸庞上难得的呆滞了几分,黑眸有一瞬间的恍然,一向理解能力不错的男人,偏此时仿佛没理解她的话一般。 池念望着他的怔松,他没给她什么回应,以至于本来已经消化过这件事,已经不紧张的她,却突然莫名变得紧张了。 她咬了咬唇,感觉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双手都冒出汗水,有些湿湿儒儒的,压低了声音,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道,“傅庭谦,我可能……怀孕了。” “……” “你听见了么。” 她话是这么问,但心里清楚,他肯定是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怎么这么久还没什么反应? 就在她张了张嘴,又欲开口叫他时,傅庭谦终于有了动静。 他颀长的身躯站在她跟前,一向清晰的思维空白了很久,面对着她的第一句,如果问是不是真的就显得迟钝又愚蠢了点。 可不问这句话,他竟一时不知道该说点其他什么,于是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她身前,静默不语的凝视她半响。 从他脸上,池念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这种情绪。 他平静的模样,跟她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是天差地别的不同,这让她心中忽然没底。 不由便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孩子这种事…… “其实还没去医院检查,还不能确定是怀孕了。”喜悦之情,渐渐在他平静的反应中消散了不少,池念凝望他立体分明的五官,“也许也不是怀孕,你……” “什么时候的事?”傅庭谦低低暗哑的嗓音骤然问她。 池念懵了懵,喃喃的道,“应该就是……你去我外婆家的那次……” 这段日子来,他没再碰过她,他们最近一次有关系,是在她外婆家那个镇上的那晚。 仔细算算,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天近一个月了。 所以应该就是那次。 傅庭谦想问她的不是她什么时候怀的,不过听到她的回答,他也恍然想起了那次在酒店的事。 脑海中的思维终于渐渐回笼,他低柔的声线又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两天?” 她被陆祁绑来之前,都没听她说过,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前两天手受伤,陆祁请医生过来给我看伤口,正好那个医生会把点脉,说我是喜脉……”停了下,她又忙朝他勉强笑了笑,“不过不一定就是怀孕了,也许是他弄错了,还没去医院检查的,你先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 傅庭谦这么一个高大,且各个方面能力出类拔萃优秀的男人,难得在她面前茫然了一下,似乎理解不透她的话。 “你不想要孩子,或者还没打算想要孩子的话……”她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纠结又复杂的道,“如果去医院检查不是怀孕就还好,如果是怀孕……” 现在的人,不想要孩子的不在少数,傅庭谦难保不是其中一个,毕竟这么久以来,她没听过他对孩子有什么想法的。 这一刻池念甚至在想,倘若她怀孕,他不想要孩子,那孩子……她是不想因为孩子问题跟他有什么争执或者偏见,因为这一次的分别,更让她确定了自己是有多不舍这个男人。 “池念。”傅庭谦听着她的话,心中诧异至极,“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孩子?” 第386章 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 池念一呆,蓦地抬眸望他,“可是你听到这个消息,看起来……”她轻抿下唇,犹豫的不确定,“好像不是很高兴。” 傅庭谦恍惚一瞬,“我不高兴?” 她诚实点头,“你不惊讶也没其他反应,看起来,就像是不太高兴。” 傅庭谦后知后觉的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说那些让他没能理解,以及说他不想要孩子的话。 “你在想什么呢。”他忽而哭笑不得,大掌揉了揉她脑袋,声线愈发低柔温和,“我反应平静,不是因为我不高兴,而是——” 正是因为太高兴,他才不知道,他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跟表情。 跟她分开这么多天,他心里惦念的都是她,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她,即使看到她还算安然无恙,他的眼里心里也都还是她,或者是跟她有关之事。 见到她之后,他最大最安心的想法,便是他们两个人终于能和和美美,如胶似漆相守相爱的在一起。 或许接下来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情况发生,不过只要他们在一起,多大的事都不再是什么难事。 从这里离开以后,他继续回去忙着公司的事,他们会复婚,会去挑戒指,会举行婚礼,而她,终于是他名正言顺的傅太太。 关于孩子,他现在的确还没考虑太多,但潜意识里自然知道他们迟早肯定会有,傅庭谦从未捉急或者多想这方面的事,他目前想的一切,都是关于他跟她。 而她现在,突然对他说,她可能怀孕了。 纵然他是个心理素质多么强悍的男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思绪都有了几分未能预料且远超他所思所想的错乱。 当思绪与器官感知被意料之外的消息过于冲击,傅庭谦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反应过激,越是情绪波动起伏过大,他惯来的素养与习惯,会令他反而先冷静下来,选择平静以对。 虽然实际上,他此时的内心犹如海浪拍打,掀起千层波澜的激荡,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绷得彷如手脚都不受自己控住。 傅庭谦生怕自己的反应,给了池念一种他不喜欢孩子或者不想要这个孩子的错觉,于是温声温气的跟她解释了一堆。 可平常从善如流条理清晰的男人,此刻解释起自己的感受时,莫名显得嘴笨而不着重点。 池念听了半天,没从他话的字眼里感觉出他多么惊喜,倒是从他局促紧绷的模样,有了别的不一样的感受,导致她都忽略了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庭谦止住了话语,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开怀,于是也低声笑道,“你笑什么?” “你现在解释的样子还挺别致……”池念眉眼弯弯,学他捏她脸的举动,也捏了捏他英俊的脸,“怪可爱的。” 傅庭谦,“……” 这辈子都没跟可爱这个词沾上边的男人,被她用这么个词来形容,心底意识不知是惆怅复杂,还是好笑而欢喜。 在他之前解释中,他不知不觉又坐回了床沿边,还顺带把她也拉了过来带到他腿上。 正坐在他腿上的池念,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双手绕过他肩膀,亲昵的环住他后颈,不再故意逗弄他的窘迫。 转回正题,她微微扬高了眉梢,“听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你就是想表达,你很喜欢这个孩子,也想要这个孩子对不对?” “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傅庭谦在她下巴上又啃又亲的,“我又不是丁克一族,你怎么能怀疑我会不想要这个孩子,何况这是跟你的孩子。” 她心里甜甜的,又暗暗松了口气,“你之前那么平静,我以为你丁克。” “那是因为,我一直深根蒂固的认为,孩子会是将来某一天才会有的事,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他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酥酥痒痒的,听到他轻轻萦绕着笑意道,“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我意料不到的事,这几天我一直想的是能把你带回去就足够了,哪里想到,你又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 顿了下,他面庞移到她面前,目光又渐渐下移,落在她平坦坦还看不出什么的腹部,眸色深了又深,柔了又柔。 手掌缓缓抬起,轻抚上她的肚子,什么都感知不到,但却偏让人感到一股神奇的力量通过他的掌心传来。 他薄唇勾出莞尔,“诚实地说,太匪夷所思,我完全无法想象出来,你现在的肚子里居然有我的孩子,我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消化才好。” 这种心情实在太奇妙,奇妙到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想,他都想象不出来,他居然是个要当爸爸的人…… “还没去医院检查确定结果呢。”池念凝视他立体分明的五官,眼中染着掩不住的温温笑意,“我们现在高兴太早,会不会不太好啊?” 傅庭谦一怔,缓缓失笑的抬眸看她,“你一定要一盆冷水浇下来么。” “只是万一不是怀孕,我们现在这么高兴……”她定了定清眸,“会显得很傻。” “……” 万一不是怀孕……那岂止是显得他们傻,那简直是在让他的心情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蹂躏折磨。 经由她这么一提,傅庭谦滋味惆怅的不上不下,浑身翻涌的血脉轻凝,喉咙干涩了一下,自也懂得当务之急是立刻带她去医院检查。 池念问他,“你怎么打算让我们一起离开的?” “再等一会。”傅庭谦抬手轻抚她的发丝,轻描淡写的磁声道,“我手机里有定位,很快小黑就会带着人找过来,等陆祁回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从他嘴里听到一个陌生的称呼,池念不禁疑惑了下,“小黑是谁?” “就是你之前见过,那个皮肤黑黑的领头保镖。” “噗……” 皮肤黑也就算了,称呼里也带着黑,还带着小……这么可爱又憨厚的名字,虽然知道不可能是本名,但通过傅庭谦的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池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当即乐在了傅庭谦的怀里,“你们怎么叫他这个称呼,我实在……槽多无口了!” 第387章 柳卿卿……楚安安…… 有傅庭谦在,池念好似吃了定心丸,整个人安心踏实了不少。 而此时她也没有听出来,傅庭谦说小黑会带着人过来,这个“人”,指的并不是他手底下的人。 …… 陆祁回来,来到这个庭院的时候,已经是近傍晚时分。 由于是柳卿卿的忌日,没有人敢在今天打扰陆祁。 终于等他们离开墓园,回来的路上,阿哲才终于接到监视傅庭谦的两个手下汇报。 随后他告知了陆祁,“傅庭谦的一个手下,带着一个女人去了庭院那边,我们的人说,让您务必过去一趟。” 陆祁早猜到傅庭谦自愿跟他们走,必然有能全身而退的计划。 他也想看看,傅庭谦究竟有着怎样胸有成竹的打算,觉得他会心甘情愿放他们离开。 存着这样嘲弄的心思,陆祁由阿哲推着进入庭院的大门。 一个监视傅庭谦举动的手下在外面等候多时,上前来神色古怪的道,“三少,他们人在客厅。” 察觉到手下神色怪异,陆祁却没多想,淡淡道,“知道了。” 阿哲很快推着他朝客厅的方向而去。 装潢摆设都极为考究且古香古色的客厅里,古木沙发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傅庭谦跟池念坐在铺着软垫的沙发里,身后站着小黑,而庭院里的几个下人,细细碎语的待在另一边,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客厅里的气氛十分微妙。 进来的瞬间,陆祁便感知到这股微妙的氛围。 他唇角轻勾,正想朝傅庭谦开口,刹那间掀起的视线,不经意的却先被令一抹身影吸引了焦距。 在池念跟傅庭谦左手边的单人沙发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搭着一件绿色不薄不厚外套的女人,正独自坐在那里。 她搁在腿上的双手紧张的揪在一起,拥有着一头长发。 虽然她的头发没有池念那么乌黑像瀑布一样,颜色偏亚麻一些,低垂着头让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的脸,令人看不清她的面孔以及神色,但从她的身上,能让人察觉出她不适的不安来。 陆祁看了眼那个明显跟这里格格不入的女人,随之瞟向了傅庭谦,“带个女人过来,什么意思?” 傅庭谦并未急着回答他的话,视线睨向那个女人,“抬起头来。” 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女人闻言,不安又紧促的慢慢抬起脑袋。 当那张漂亮的鹅蛋脸映入眼帘时,即使池念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在陆祁回来之前,她已经先见过女人的面孔,而在这之前的更久以前,她甚至还在她外婆家的那个镇上,也见过这个女人。 但现在,她心情依旧晦涩难言。 池念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向陆祁凝视而去,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陆祁还未有什么动静,倒是他身后一向冷酷凶神恶煞的阿哲,倒吸凉气的震惊出声,“夫人?” 在见过柳卿卿的遗照以后,池念现在深深地觉得,任何人将这个女人错认成柳卿卿都不稀奇。 因为,她们实在太像。 “她不是。”陆祁脸色白如纸,浑身僵滞如偶,眼底深处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狂乱,好半响都压不下去,艰难吐字道,“不是她。” 陆祁对柳卿卿是何等熟悉,纵然眼前这个女人长了一张跟柳卿卿极度相似的脸,他还是立刻辨别出来,这个女人不是柳卿卿。 更何况,她已经死了,就死在他面前。 可即使清楚,看着那张脸,他的灵魂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思维错综凌乱,陆祁几乎下意识的想上前,想靠得更近去看清她的五官,然而坐在轮椅上毫无感知力的双腿,令他想要站起身来走近是一件事根本办不到的事。 他扶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紧的捏住把手,带着翻江倒海般目光直射傅庭谦而去。 想说什么,但这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傅庭谦的意图。 聪明人之间无需太多言语。 过了好久,陆祁闭了下眼,“你从哪里带来的人。” 他在问傅庭谦。 傅庭谦阖眸淡声,“这个你可以自己问她。” “所以,你们现在要走了么?” 傅庭谦似笑非笑,“我想,你现在应该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应付我们。” 陆祁的确一颗心思都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不过还是拿出主人的姿态道,“不介意的话,你们今晚不妨在这里住下来,明天想什么时候走,都随你们。” “相比起在你这里,去住酒店更舒坦一些。”傅庭谦拉过池念的手,“至于其他的事,我急着要带她去医院检查,我们之后再算。” “行。”陆祁不留他们,嘶哑暗沉的声音道,“你们走吧。” 池念一语不发,看了看身旁的傅庭谦。 他低眸对她说了声“走”,她抿唇,接着便被他带着起身出门。 陆祁就这么让他们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视线也不再关注他们,而是牢牢锁在那个跟柳卿卿有八分相似的女人脸庞上。 客厅里已经没了池念跟傅庭谦的身影。 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分不清究竟又过去了多久,陆祁泛白的唇问那个被留下来的女人,“你是谁。” 他不问她叫什么名字,而是问她,她是谁—— 女人睫毛动了动,模样看起来怯懦又紧促不安,可那双透出精明的眼却是从容的对视上他,“我叫楚安安,陆三少。” 陆祁苍白的低低嚼着她的名字,“楚安安……” “是的,陆三少。” 柳卿卿……楚安安…… 卿卿,安安…… 不止长得有一张快一模一样的面孔,连名字里都有一个叠字。 陆祁面色僵硬的一瞬不瞬看着她,视线却游离而像陷入某个悠远绵长的过去,飘忽不定。 …… 能不再被横加阻拦,这么顺利的离开,池念当然知道,是因为傅庭谦把那个叫楚安安的女人带过来的因素。 有那么一个像柳卿卿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陆祁没有再执着于她的道理。 他们走出庭院的门,外面停着一辆小黑不知从哪找来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后,池念脚步一顿。 傅庭谦跟着停下,“怎么了?” 第388章 怀孕了,剩下的也不能做 “我们还是带着她一起离开吧。”池念迟疑地凝望向他,“我总觉得……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不太好。” 不再被陆祁纠缠,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那个女人跟他们毫无牵连,为了自己得以脱身而就这么把其他无关的人送入虎口,她良心过意不去。 早之前池念就被表达过,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涉进来,傅庭谦也心知她会这么说,便解释道,“倘若她不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我不会强硬把她带到陆祁面前。” 池念怔愣的微微扩开双眸,“她自愿留下来的?” 他温厚粗粝的大掌将她的一只手包裹在掌心内,嗯了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去医院检查是来不及了,等明早再去,我们先回酒店,在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现在已是傍晚,医院这个时候已经下班,去医院检查的确是来不及,纵然满心挂念着怀孕的事,想早点确定,但现在显而易见急不来。 池念跟傅庭谦上了车,同坐后排。 在回酒店的路上。 傅庭谦将一份资料袋递到池念手中,“这是那个叫楚安安的个人信息,上次在那个酒店见到她,后面我就让人稍微查了一下,只是后来回云城发生了顾氏的那些事,这么久了直到你被陆祁绑过来,我才想起来,你看看。” 她接过来,打开资料袋,把里面的纸张拿出来。 很普通简单的一份个人信息,上面写楚安安的姓名性别曾经读过什么学校等等之类的信息。 池念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狐疑的抬了抬眼皮看他。 傅庭谦道,“看看亲属关系。” 楚安安的亲属关系上,只有母亲的那一栏写着一个名字,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连父亲那一栏都是空白的。 池念脑海中渐渐有了一点匪夷所思的想法,可又不敢完全确信,只好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求知若渴的望向傅庭谦道,“你别卖关子了,知道什么直接告诉我吧。” 傅庭谦本来没打算卖什么关子,正欲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可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以及一对纤细浓密的睫毛盯着他看,看得他无端像被羽毛刷过心尖。 虽说他们之前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想说的话想告知的心意都表达了,然而此时看着她,不免还是心痒难耐。 他忽而温温低笑,侧过身朝向她,一手靠着车座撑着脑袋,一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想知道?” 池念点头。 “亲我。”他黝黑的眼底都是带着浓浓笑意,“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亲他也没什么,实际上她还蛮想亲过去的,不过她觉得他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跟这个样子太焉儿坏,于是就不想那么轻易的满足他。 她眼珠子转了转,哼了哼声故意摆出不满,“是谁之前才说,什么事什么话都听我的,虽然我知道想要男人事事顺应不太可能,不过这还没过去几个小时呢,这么一点小事都提要求了。” “其他的事自然都顺你。”他好整以暇的道,“不过这么点恋人之间的甜蜜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过分是不过分,但你叫我亲你我就亲你,显得我多不矜持跟没面子。” 他挑眉哂笑,“那……我主动?” “还是我来吧。”她不知徒然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的朝他扑过去,“毕竟还欠着你一个吻……” 池念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一张娇俏清婉的五官凑在他面前。 她亲上他,他的嗅觉里是她清香的味道,嘴也觉得甘甜。 她吻得并不深入,嘴唇与嘴唇触碰上后,她含了他一下,接着便想后退移开。 但傅庭谦哪能让她就这么移开,他双手环住她肩膀,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分别了几天,又是互相道明了心意,此刻的这个吻,实际上都让他们双方都有些干柴烈火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半分钟,一分钟,或者两分钟。 一记绵长的吻终于结束。 傅庭谦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不敢再继续下去,暗哑下去的嗓音漫出笑来,“先这样,剩下的,等回了酒店再继续。” 剩下的…… 在外人面前亲密一向会令池念不自在,跟他吻了这么久,可想而知她的脸会有多红。 现在听了他的话,她脸蛋像染上了晚霞,又不得压低声音不提醒他,“如果怀孕了,剩下的也不能做。” 傅庭谦,“……” 好像,还的确是这样。 他萦绕在脸上的笑意忽然就这么僵住,突然也就发现了,倘若她现在怀孕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弊端。 他还没好好跟她有个谈情说爱的阶段,一个怀孕便直接令他们有太多想做的事而不能去做。 这真是……喜忧参半,让人又哭又笑。 池念也发觉了这么个事实让人多难受,忽然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同情她自己。 想了想,她凑近他的脸庞亲了亲他的脸,算是安抚他,然后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告诉我,楚安安亲属关系到底有什么问题,难道,她是柳卿卿的姐姐或者妹妹?” 傅庭谦此时哪有什么心情多谈别人的事,心里正郁闷得厉害,但看她笑容晏晏的模样,过了会儿,无奈又失笑的刮了她鼻子一下,“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事儿其实也用不着怎么猜,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楚安安一看便是单亲家庭,稍微一联想大概也就出来了。 只不过,她不敢完全肯定就是了。 之后,池念听着傅庭谦娓娓而道,才知道原来这几天他待在宁城,并不只是守株待兔等着陆祁去祭拜柳卿卿,他查了关于柳卿卿的生平以及楚安安。 于是池念也就了解到一个狗血却又唏嘘的关系—— 柳卿卿跟楚安安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她们的母亲是她们亲生父亲曾经在外养的情人,之所以一个姓柳一个姓楚,是因为她们刚出生时,柳卿卿被她们父亲也就是柳家抱走,机缘巧合没有被带走或者是没被柳家发现的楚安安,这么多年便跟她们母亲生活。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一处酒店。 听着别人的故事,那就是故事而已,说不上能让她专注到忘我的地步。 下了车,池念瞥见一旁不远处的药店,神思一动,突然开腔阻断傅庭谦的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第389章 他们是真的互相爱恋着彼此 她抛下那么一句话便急吼吼的跑开了。 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傅庭谦定在原地,接着看见她跑进了不远处的那家药店。 她去药店做什么的念头刚闪过脑海,他步子下意识的跟上。 傅庭谦还没进药店的门,池念却已经先出来了。 她站到他跟前,“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买了什么?” 他低眸看向她手中两手空空的,压根什么也没买。 池念支支吾吾的道,“那个……我手机掉了,身上也没有现金,你先给我点钱。” 不难知道,她急急忙忙的跑进药店,结果是直到结账才发现自己身上分文没带。 傅庭谦好笑着牵住她的手,“我跟你一块去。” 她觉得他给她一点钱就可以了,可他拉着她就走,于是她也就没出声了。 池念是来买验孕棒的,虽然傅庭谦大致知道她是来买这个东西,但真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道,“要买这种东西,别人都是让男朋友或者老公去买,你倒自己干脆一些,不是一向脸皮薄很矜持的么,怎么这会儿脸皮不薄也不矜持了?” “买这个东西还要分是不是男朋友或者老公去买么,我脸皮薄又不薄在这种事情上。” 她只在两个人亲密的时候,脸皮才会薄。 傅庭谦哑然失笑,“你要这么想,那我能为你效劳的事情太少,会显得我跟你在一起的用处不大,这样我的自尊心会受到严重的打击,没有成就感。” 池念讶异的看了看他,“……会吗?” “会。” 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微微扩大,感觉自己又新认识了他一面。 池念觉得他为她已经做了很多,这么些小事,她真没怎么在乎,而且她一向自主独立习惯了,又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谈个恋爱……应该算是第一次,毕竟他们现在才是两厢情愿,她着实是不太懂这么点事是不是也要依赖男人。 傅庭谦拨着她的发丝,低眸宠溺的道,“以后买什么要什么都跟我提,让我给你跑腿效劳。” 她心里像裹了蜜一样,“……那,你自己都有这种要求了,我不答应会显得我很没趣,我就却之不恭,以后都记住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的笑开。 以前他们的关系总是很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极少会有像现在这般,他们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一样。 直到这一刻,池念才真正感觉到,他们是真的互相爱恋着彼此。 突然说不出来的奇妙感与舒心踏实。 结了账,出了药店门,池念又想起来之前还没说完的话题,“对了,之前说楚安安跟柳卿卿,说到哪了?” 傅庭谦瞥了她一眼,“验孕棒都买了,现在不应该是急着去验一下,还有闲心听别人的事?” 池念喜开颜笑,“现在都到酒店留下,上去也要时间嘛,边走边说,什么都不妨碍。” “……” 他竟无法反驳。 一边一起走进酒店的大门,傅庭谦一边慢慢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再说的,柳家在宁城也是名门望族的书香门第之家,柳卿卿父亲的原配一直未有生育,柳卿卿被柳家抱走以后,就当成是原配的女儿养在柳家。” 顿了下,他复而才道,“所有人都以为柳卿卿是原配的女儿,柳家自己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所以这么多年守口如瓶,外界没有人知道柳卿卿的身世,也就一直没人听说她还有一个妹妹。” 池念喃喃问道,“柳卿卿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妹妹么?” “这种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而她如今已经不在了。” 说得也是。 她想了想,“那楚安安呢?” 傅庭谦沉吟了下,“她说她知道。” 楚安安被池念外婆家那边的镇上带到宁城,傅庭谦自然在她来到宁城后见过她。 他犹然想起,当他询问她是否清楚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姐姐时,楚安安十分平静且坦然的告知他,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她很清楚自己有一个姐姐,因为曾经她的母亲告诉过她。 池念皱了皱眉,“那她为什么愿意留在陆祁身边?” “她需要钱。”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了电梯,傅庭谦按下电梯的楼层,“相比起柳卿卿锦衣玉食的生活,留在生母身边的楚安安这些年的日子就过得拮据辛苦得多,尤其这几年她母亲身体大不如前,母女两人的生活日常开销都落在楚安安身上。” 池念想到他们之前是在酒店里第一次见到楚安安,她是那个酒店的职员。 偏僻小镇上的工资,怕是根本支撑不了两个成年人的日常生活,勉强支撑过去也不会再有余下的。 年纪轻轻却已被生活所累……楚安安需要钱倒也可以理解。 池念转而又是不解,“她既然知道柳卿卿是她姐姐,她是不是也知道,陆祁是她姐夫?” 傅庭谦斟酌用词,“以前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不过她现在知道,因为我跟她说了。” “这……”池念面色微僵,“她需要钱,不是还可以去找柳家么,柳家已经没了柳卿卿,想必会很愿意认回她,干什么选择待在陆祁身边……” “柳家是书香门第之家,她母亲当年是她父亲在外的一个情人,这对柳家来说是一件极大丑闻,当年把柳卿卿抱回去还能当成是原配的孩子,可平白无故突然又多出来她这么一个人,一向注重名声的柳家如今到底会不会认回她另谈,对她来说,一旦她去找了柳家,柳家倘若认回她,那她势必会跟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分开。” 楚安安若是只为自己考量抛弃得了自己的母亲,那她当年在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时,早已经找上柳家的门。 傅庭谦顿了下,望向池念,徐徐道,“而楚安安似乎对她们的亲生父亲意见颇深,并不想跟柳家扯上关系。” “这些都是她跟你说的?” “不想跟柳家扯上关系是她说的,对她们父亲意见深,是我从她语气中听出来的。” 第390章 不出意外,是真的 池念点了下头,“如此说来,楚安安不找柳家,倒也说得通。” 母亲只是父亲在外面养的情人,这么多年母女俩人相依为命含辛茹苦的生活到现在,柳家就算家境再好,若不是万不得已,楚安安不想扯上关系也正常。 更何况柳家到底认不认回她,还不一定,自尊心强一些,尤其对亲生父亲抱有一定意见的,就更不想去找柳家了。 想着想着,池念便有些唏嘘感慨。 外面的情人小三带着孩子登门挑衅的她倒是见过不少,比如像池艾母女那种,但像楚安安母女这样,即使日子过得拮据也不想跟柳家扯上关系的,倒真是少数。 说不上是怎样的滋味,电梯门叮的一声在这时打开。 傅庭谦宽厚大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房间走。 池念又昂头问他,“她不愿意去找柳家,却愿意待在陆祁身边,陆祁是她的姐夫,万一他们……这样岂不是乱套了?” “应该不会。”傅庭谦知道她在表达什么,脚步迈在走廊给上,边走边道,“陆祁很爱柳卿卿,不会喜欢除了柳卿卿以外的人。” “但楚安安顶着一张跟柳卿卿那么像的脸……” “正因这样,他不会不查楚安安跟柳卿卿到底是什么关系,明知对方是自己的小姨子,他若没那么丧心病狂到禽兽不如的地步,是决计不可能对楚安安动什么心思。”傅庭谦道,“我认识的陆祁,再癫狂也不会乱了这种关系。” 停了下,不等池念说什么,他接着又道,“楚安安愿意待在陆祁身边,是因为我跟她说过,陆祁会代替她姐姐照顾她们母女,将来她们母女的日子不会再过得那么辛苦,她是个聪明又不想跟柳家扯上关系的人,所以她答应跟我去见陆祁,而等陆祁知道楚安安跟柳卿卿的关系,他必然也肯定会替柳卿卿肩负起照顾她们母女,让她们母女衣食无忧平稳生活。” 一个需要解决生活上的困境,一个想看着一张跟柳卿卿相似的脸,中间又多了一层亲人关系……感觉就很微妙。 楚安安的出现,对陆祁来说,是一种他必须得肩负起来的责任,因为他对柳卿卿愧疚而懊悔到痛不欲生。 但对楚安安来说……池念有一点想不太明白,楚安安是否知道,柳卿卿的命是死在陆祁手里? 应该不太可能知道。 她想,柳卿卿的死对外说是自杀,楚安安又是在她外婆家那边的镇上生活,怎么看都是天各一方没有接触的人,不太可能了解这种外人根本不清楚的真相。 池念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堆堆的疑问还没得以弄清,不知不觉被傅庭谦带到房门前。 房门刷开,滴的一声打开。 “楚安安自己愿意待在陆祁身边接受他的帮助,陆祁必然肯定也会帮助她们的生活,你得以从陆祁身边离开不再被他纠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跟我们无关了。”傅庭谦揉揉她的脑袋,“我们还是多想想,关于我们自己的事。” 说得也是。 他们现在自己都还有牵肠挂肚的事,实在是没法再空出多的心思去想别人的。 酒店房间很大,是总统套房,里面整洁干净,但也看得出来傅庭谦这几天都是住在这里。 进来后,傅庭谦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从塑料袋里拿出那根验孕棒,皱了皱眉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使用说明。 池念又紧张又忐忑的道,“应该不难,我照着上面的步骤来弄就好了,你给我吧。” 傅庭谦大致看了一边,发现的确是不难,便只好将验孕棒交给她。 池念接过,转身往洗手间走。 但走了两步发觉身后男人竟跟上来了,她回头,眨了眨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嗯?”池念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洗手间,睁着一双明澈的眼道,“可是,我要进洗手间。” 傅庭谦气定神闲,“这有什么问题?” “……” 这还没什么问题? 她要小便才能验,难道他在一旁看着她小便? 池念脸燥得厉害,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跟进去,按住他道,“我饿了,不想出去吃,你在外面等着顺便订餐,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很快我就出来了。” “……行。”她商量又略带撒娇般的语气,让傅庭谦即使想跟着进去也软了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亲,“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点就行,我最近胃口挺不错。” “那有什么事叫我。” 池念嗯嗯两声,这才转身。 洗手间的门自她进去后被带上,傅庭谦盯着看了一会儿,终究转身走到一边,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本来是想直接订酒店的晚餐送过来,但转而想到池念可能怀孕,对怀孕这事儿傅庭谦没有经历,不过隐约清楚孕妇似乎需要忌嘴,有很多东西不能吃。 于是他打了电话给保镖,让他们去外面饭店买合适孕妇吃的晚餐带过来,又交代了还给池念带两套新的衣服换。 吩咐完这些,傅庭谦便站在落地窗前,心中的忐忑紧张让他忍不住取出一根烟。 想抽,可拿出打火机准备点上,可又转为想到什么,他没点燃,默默又把含在薄唇间的烟取下。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漫长的。 分明才过去了两分钟,却已经让人感到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焦虑焦急的急切,令傅庭谦在这两分钟内,分不清究竟看了多少遍手腕上的腕表时间。 终于,洗手间的门打开。 耳根动了动,听到动静,傅庭谦蓦地朝她看去。 池念站在洗手间门口,双手显得无处安放紧张,细看之下,隐隐能发觉她的指尖在发着抖。 隔着距离,彼此的目光在空间交汇。 她难掩悸动的情愫,他深沉而犹如深渊。 突然寂静下来的套房内,他笔挺的身姿站在落地窗前,想走过去脚步却又像突然生了根,听到她慢慢笑开,道,“有两条杠。” “所以……” “不出意外,是真的。” 第391章 是小公主还是男孩? 池念怀孕了,尽管傅庭谦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当这个信息更确定的砸来,直到第二天他心情仍旧未能彻底平复。 医院里。 池念做完各项检查后,医生看着b超单,道,“七周,一个多快两个月了,胚胎发育正常,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七周?”池念愣了愣,茫然的看了身旁的傅庭谦一眼,“不应该是才二十天左右么?” 她不懂,傅庭谦自然更不明白。 但他没多想什么,沉得住气,耐性极好的安抚她道,“先听医生怎么说。” 医生看了看他们两人,看出来两人估计都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儿,便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怀孕的周期是从你上个月的月经走后开始算起,按照你的生理期算,是七周。” 原来如此。 池念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医生又道,“你有点贫血,我给你开点药,回去注意好好调养身体。” 顿了下,医生看了看傅庭谦,“另外,头三个月跟后三个月不能有房事,做老公的要尤其记住,血气方刚也必须忍耐,以免伤了孕妇跟胎儿。” 这话池念听着难免面红耳赤,傅庭谦倒是气定神闲的略一颔首,“谢谢医生。” 这么老实听话且温和有礼的傅庭谦,让她感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以前向来不太把别人放在眼底的男人,如今好像只要关于她或者她身边的人或者事,他都尤其注重跟在意……意识到这点的池念,有几分暗暗的受宠若惊。 感觉,很不赖。 医生开了单,傅庭谦直接让保镖去药房领药,确定了没其他什么事,他这才带着池念走出妇产科。 自确定了池念怀孕以后,傅庭谦对她极度的小心翼翼,连出来后都搀扶着她。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内,本来他身高长相本就是吸睛所在,被他这么搀扶着,已经有数不清的目光频繁投在他们的身上。 池念心里有点小小的骄傲,又有点隐隐的不自在。 她轻轻干咳了一声,把他搀扶的手自然而然的挪开,转为搀扶上他的手臂。 注意到她的举动,傅庭谦扬眉看她,“嗯?” “肚子还没显,不用扶着我。”池念扯了扯唇,笑容蜜蜜的道,“还是我挽着你好一点。” 傅庭谦哪里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深黑的眸锁着她,“没听医生刚才怎么说么,你贫血,不让我扶你,那我抱你,以免你什么时候头晕摔倒。” 越想,傅庭谦越觉得,还是抱着她更安心一点。 但对池念来说,连被他扶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好意思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被他抱着。 尽管他曾当着过不少人的面抱过她。 他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池念怕他这会儿说到做到,而且他长腿一停,明显是要作势抱她了。 她赶忙按住他的动作,面颊微红的悄声道,“没那么严重,贫血估计早就有了,你看我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池念——” “这样吧。”看他不赞同的模样,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只不过是大惊小怪担心过了头,池念也没打算固执太多,打着商量眨眨眼道,“等会出去了我再让你抱,好不好?” 他睨她,“为什么要等出去了才能抱?” “这里人多,别人会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憨态可掬,“出去再抱,嗯?” “……行吧。” 在她的软磨硬泡中,傅庭谦又妥协下来,遵从了她的意思。 没办法,谁让他看着她,被她这模样感染的他一颗的心像被一团棉花裹着,提不起半点的强硬。 有愉悦的满足,傅庭谦不禁唇角噙笑的朝她兴味,突然的道,“听没听到刚才医生称呼我是你的谁?” 池念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眼神询问的对望上他。 “你老公。” “……” 好像,是这么叫的。 傅庭谦挺拔的身躯站在她面前,英气的面庞染着徐徐笑意,却又不失认真与专注,“以前我觉得这两个字是不咸不淡无关痛痒的两个字,现在听着这两个字,却觉得很心神向往。” 她心脏跳动的频率微微加快,面上是故作镇定,挑起一侧秀气的眉梢,“所以?” “所以……”他抬起她的下巴,温温带笑的在她嘴巴上咬了一下,“突然发现你偶尔不止霸道,偶尔还挺坏。” 她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偏要让他亲口说出来,这女人……怎么那么会抓他的心,挠他的肝呢? 池念哼声,“谁让你有话不正经说出来。” “我有不正经么。” “有。”她理直气壮,“你只表达你心神向往又没说得直白,我哪里能听得懂你想说什么。” 顿了下,她别开脸,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蜜色,“懂了……也要假装不懂。” “那我就说得直白一些。”傅庭谦轻愉低笑,又咬了咬她耳朵,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根上,“回了云城,你是不是也该让我这个老公,当得名正言顺一些,和我复婚了?” 池念回头来,十分自然且主动的挽上他的手臂,朝他绽放出嫣然的弧度,“看你表现。” 睨了睨她,傅庭谦一本正经,捏了捏她的脸笑着保证道,“行,那我一定会表现好到让你挑不出毛病,必定得让你回去就跟我复婚。” “那我就很拭目以待的期待着。” 虽没有直接开口答应,不过池念心里想的也是回去便跟他复婚,毕竟在上一次确定心意的时候,她实际上就已经算是答应了,兜兜转转到现在,明白自己更爱他的她,哪里还有反悔之意。 她恬静一笑,眼中俏皮的味道,让傅庭谦忽然觉得怎么看她都不够,眸色浓郁又深沉着,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猝不及防地问,“你说,是小公主还是男孩?” 这种现在查都还查不出来的事,池念哪里可能知道。 她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想了想,忽而倒是好奇他怎么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392章 倘若他天生就很混账呢? 傅庭谦定定认真地看着她的肚子,眼中有隐约的期待,从薄唇间回了三个字,“小公主。” 从他的称呼里,都能让人感到他的偏心。 而他那认真又期待的模样,像是特别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或者……笃定一定是个女孩。 池念不禁看了看他,真心好奇,“那要是男孩呢?” “那就有点想把他塞回去重造。” 说着这话的时候,傅庭谦敛去期待,神色变冷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阴郁萦绕上他的眼。 因为想到,自从他追去她外婆家直到现在,除了酒店那一次之外他们一直都是分房睡,终于等到她一句爱他结果却又分别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算终于在一起了,却又由于昨晚验出了她怀孕,以至于他除了只能亲亲她,抱着她睡了一夜,其余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止是昨晚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完全丧失了男欢女爱浓情蜜意的缠绵,令他们相通的心意没能达到极致入骨的融合,就连未来有一段漫长的时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只吃素的人,也忍了有一段时间的欲望等着她答应,如今她可以了,肚子里却又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彻底扰乱了他。 “要是小公主也就算了,女孩子有任性撒娇的权利,想怎么样都可以,但要是男孩……”从喉咙里冷哼了一声,傅庭谦略有不快的起唇,“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他爸妈要正经谈个恋爱的时候来,他这是摆明还没出生就跟我过不去,以后出来了岂不是要踩着我的头处处跟我对着干?” 池念,“……” 是女孩就什么事都没有,是男孩就一定是在跟他对着干? 他幼不幼稚? 池念忍着笑,打趣道,“你重女轻男的是不是太明显了点,还没出生就已经先被差别对待了?” “具体还要看他出来以后是个什么德行。”傅庭谦暗想,现在都跟他不对付了,长大以后估计跟他也不对付,于是幽幽的道,“实在不行,以后把他扔到寺庙里吃斋念佛个几年,改改心性跟脾气估计会好相处一些。” 池念又一次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觊了觊他,试探的道,“你这算是报复吧?” “他才是个胚胎,都开始整阻拦他爸妈好好谈个正经恋爱,天生带着坏的小坏蛋,以后不知道能多造作,我让他去寺庙吃斋念佛对他都是客气的。”傅庭谦淡淡道,“而且去寺庙熏陶一下,对他有益无害,不受苦不受累,不用风吹雨打日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也就念念经修身养性,总比被扔进部队的好。” “……” 不能好好按照正常步骤水到渠成的谈个恋爱,池念心底虽也有点小小的遗憾,觉得这一步到位的让他们之间少了很多恋爱中的乐趣。 但听着他的话,突然又很担心自己肚子里若真是个男孩,不禁都为他未来的命运暗暗捏了把汗。 若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脾气真的不合,依照傅庭谦的脾气指不定真会把人扔到寺庙里吃斋念佛。 虽然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池念严肃看他,严肃的道,“赛回炉重造是不可能了,至于以后他是什么样也是我们教育的问题,他不好那一定是我们的责任,你还是别轻易有把他送进寺庙的打算。” 傅庭谦瞟了眼她的肚子,目光这才上移,落在她的眉眼上,“倘若他天生就很混账呢?” “他要是天生带来的坏,那一定是遗传问题。”池念有条不紊的公平公正道,“要是性格有问题那估计是遗传你,要只是跟你对着干,那一定是遗传我,毕竟我们以前就这样,对吧?” 傅庭谦,“……”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就是她的问题? 傅庭谦郁结了。 这事儿,他不想认。 看他一张脸都在不快着,池念思虑了下,忽然提议道,“你要实在不喜欢男孩,等到检查出来性别,也可以……” 她话还未说完,傅庭谦脸色微变,食指压在她的唇上阻止她说下去,肃穆的道,“不管你生男生女我都喜欢,没有不喜欢的,所以不准说什么打掉,男女都好好生下来。” 池念愣了下。 压根就没想到要打掉的她,不知道他怎么会以为她想打掉孩子,不过看他忽然紧张起来的模样,她心底微微怔松后,乐了。 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紧张了,还以为他是对是男孩子的意见多大多不想要男孩呢,结果……实际上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压根男女都喜欢的呀。 她没解释自己原本打算要说什么,笑容晏晏的,眼中似染着星光,“我突然倒是有点期待,有个男孩出来经常跟你作对了,那画面……想想都觉得一定很有意思。” 虽然他更想要一个女孩。 傅庭谦挑眉,“你这是自己折磨我够了,又想要个小的来折磨我?” 她戏谑着,“你不乐意?” “乐意,我自然乐意至极。”他失笑了一下,“但我们现在想的好像都有点太多太远了。” 傅庭谦拉着她的手,拇指不知觉揉了揉她的手背,“以后的事情等以后生下来再说,我先带你去把手腕上的伤让其他医生再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就启程回云城,把该办的事都办了,你也能有个好的环境养胎,也好能让小家伙平平安安的出来折磨我。” 她已经怀孕了,复婚,举行婚礼,然后让她安心养胎这些俨然成为傅庭谦所有的事当中最当务之急的,这些也只有他们回到云城才能着手去办。 把池念从陆祁身边带回来,带她来医院做完检查,又让医生给她重新处理了手腕上还没完全恢复的伤势,依照原定的行程,他们便要去机场飞回云城。 但等他们一块出了医院,还没上车离开,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们跟前停下。 打开车门下来的人,是他们之前见过陆祁手底下的一个。 他恭敬的道,“傅总,池小姐,我们三少想请你们过去一趟。” 第393章 这就能算一笔勾销? 陆祁让人过来请他们去做什么,傅庭谦跟池念不知道。 不过如傅庭谦这样有仇必报的人来说,离开宁城之前不把账跟陆祁算一算,显得他大度到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不再是之前池念住过的那个庭院,他们跟着那个手下来到一处独栋欧式风格的别墅。 看着生活气息更为浓郁的欧式别墅,显而易见,这里才是陆祁在宁城真正的住处。 池念跟傅庭谦是在客厅里见到的他,以及,坐在另一边的楚安安。 从傅庭谦的嘴里了解到楚安安跟柳卿卿的姐妹关系,此时再看到这张脸,池念心情晦涩而难以言表。 楚安安神情自若,低眉顺眼的起身道,“我去倒两杯茶。” 陆祁淡声道,“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没关系,我平常忙这些事习惯了。” 楚安安跟傅庭谦和池念都不熟,确切来说,她对陆祁以及这个城市和这个别墅上下所有人都不熟。 看得出来她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好没那么不自在如同坐如针毡,陆祁便不再多言,任由她去忙点别的什么。 楚安安穿着鹅黄色的毛衣跟半身裙的身影离开客厅,池念的视线也淡淡收了回来。 她突然在想,之前她在这里,陆祁都让她穿柳卿卿喜欢的衣服风格,但楚安安却并没有……显然,陆祁大抵已经清楚柳卿卿跟楚安安的血缘关系。 那这算不算说明,陆祁并不会拿楚安安当成柳卿卿的替身影子? 如此想着,池念莫名松了口气。 “去医院检查了?” 陆祁响起的声音灌入耳里,拉回她飘荡的思绪。 池念看了看身旁的傅庭谦,他没有答话的意思,拉着她的手也不需要陆祁邀请,径直来到客厅的沙发中落座。 她只好嗯了一声,算是回陆祁的话。 陆祁视线在她肚子上扫视一遍,适才看向她,“所以检查结果是什么,怀了?” 池念被傅庭谦带着在他身边坐下。 她还没开腔,傅庭谦不冷不热的斜视他,凉凉的道,“你这么关心这些做什么,又不是你的种,难不成她没怀,你还打算把她又绑过去?” 陆祁被他一句话呛得语塞。 再绑池念是不可能了,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他们离开。 半响,陆祁老神在在的坐在轮椅中,挑眉道,“名义上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这段时间她好歹都跟我同吃同住在一起,连问一句也不行?” “你还敢说同吃同住在一起?”傅庭谦懒洋洋的靠着沙发,当即似笑非笑起来,“陆小三,我还没扒你的皮,你倒是喜欢自己往上凑。” 陆祁施施然的淡声道,“也不算没扒我的皮吧,陆莊不是被你让人又砸又封了么。” 傅庭谦让人砸了陆莊又封了陆莊? 池念心底暗暗惊讶,她之前都没听陆祁跟傅庭谦提过这事。 能让人干出这事的傅庭谦,当时怕是恼火到极致,也就侧面说明……当然,不用侧面证明,她现在也知道他有多在意她。 傅庭谦嗤嘲一声,话是对陆祁说的,“陆莊不过是你们陆家在云城的生意据点之一,没有了也对你造成不了多大的损失。” “话虽如此,可那也是每天进账数额不低的地方。”陆祁摊手道,“我绑了她,不过到底是没伤害她,你毁了陆莊,让我经济上造成了损失,怎么说也算能一笔勾销了。” 傅庭谦冷幽瞧着她,“这就能算一笔勾销?” 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苦大仇深,然而傅庭谦身上那股不善的气息,连池念都能感知得到。 但还好,没到那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她看了看傅庭谦,又望了望那边的陆祁,正想开口说话,这时,楚安安端着两杯茶过来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他们毫无交集,楚安安一声不吭的放下茶杯,池念也只是礼貌性的道了句,“谢谢。” 她点点头,尔后又转身离开,进了厨房后就再也没出来,似乎在给正在做菜的下人打着下手。 池念微微弯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送到嘴边。 傅庭谦瞥见,忙紧张的按住她的手,跟面对陆祁的那种冷然感,面对池念时他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声音低柔的道,“孕妇不能什么茶都喝。” 池念呆了呆,“……好像是哦。” 傅庭谦看了眼杯中的茶是红茶,于是把她手中的茶杯抽出来,“你口渴我去给你弄果汁或者倒杯水。” 她其实倒没多么口渴,而傅庭谦也还没起身,那边的陆祁深邃的看了看她,随之叫来一个下人,“去榨一杯果汁来。” 池念道,“白开水就可以了。” “那就白开水吧。” 下人应声走开,很快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 “当心烫。”傅庭谦先接了过去,给她吹了吹,试了下水温后才递到她手中,“可以了。” 池念抿唇而笑的接过。 陆祁看着他们,没说话,权当没看见。 “言归正传。”傅庭谦终于扫视向他,“你叫我们过来是想赔罪,还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现在的陆祁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再找他们,除了由于他绑了池念而造成傅庭谦的不快这点,以及…… “我还能对你们打什么歪主意。”陆祁笑了笑,“知道你们去医院检查后就会离开宁城,一方面是想在你们离开宁城之前,请你们过来一起吃个饭,尽尽地主之谊的同时,顺便把这段时间造成的恩怨矛盾化干戈为玉帛。” 傅庭谦要笑不笑的,“一顿饭就想化干戈为玉帛,算盘打得不错。” “至少,我带着诚意。” 已经完全放弃对池念纠缠的他,跟傅庭谦无需再结恩怨。 陆祁好整以暇的挑唇道,“我说我要赔你们一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显得太俗,你也看不上那几个钱,所以还不如一顿饭来得真诚一些,你说是不是?” 池念暗想,他要是赔偿他们一点精神损失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罪都挨了,不要点什么岂不是白挨? 傅庭谦对此没表态,只淡淡道,“另一方面呢?” 第394章 没见过这么能敲诈的 陆祁静了一下,慢慢望向池念,“我知道阿哲跟你有个人之间的恩怨,今天,其实最主要的是想让他给你赔罪道歉。” 让阿哲给她赔罪道歉么? 这倒真是她完全想不到的。 陆祁很快把阿哲叫进来,他站在池念面前的不远,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池念听着,对于阿哲这个人,她是真的不喜。 不论是他之前的警告也好,扯她两次头发也好,亦或者是他这个人本身给她的感受,她就不太喜欢。 更何况,他这明显是被陆祁要求对她道歉的,没有他个人的诚意。 所以她没说原谅或者不原谅,只不咸不淡的道,“我不是很想看到你,没什么事,你别在我眼前晃就行。” 心知她对阿哲的意见,不太可能伴随几句道歉就能抹消,陆祁想了想,道,“倘若道歉不行,不如你提个什么惩罚,我让他照做。” 阿哲愣了下,“三少……” 道歉还不够,还要让这个女人提个什么惩罚? 陆祁抬了下眼皮,“毕竟是你不客气在先,一个惩罚说得过去。” “……” 看得出来,陆祁是真心想跟他们握手言和。 除了绑了她这点,陆祁其实没有伤害过她,也没有亏待她,不至于结上什么深仇大恨不可原谅的局面。 何况傅庭谦毁了陆莊,他也没说什么,她跟阿哲那么点小恩怨,似乎更没必要小题大做。 “既然是你们三少自己有的这种要求……”池念想了一下,微微躬下身,胳膊撑在腿上托腮,懒洋洋的道,“那你就去围着这个别墅跑三十圈吧。” 阿哲眼底跳跃着火焰,“三十圈?” “办不到?”池念耸耸肩,兴致缺缺的无所谓道,“办不到就当我没说。” “……” 陆祁失着笑,摆手示意,“那你去跑三十圈,一圈都不能少,跑完了就暂时离开这里,去做点别的事,晚点再回来。” 跑三十圈阿哲勉强可以接受,却不太放心他跟傅庭谦相处,皱眉迟疑着,“三少,如果我不在……” “无碍。”陆祁抬手,瞟着对面的傅庭谦跟池念,“我跟傅总相识多年也没闹过什么矛盾,之前那点恩怨解决了,以后还是进水不犯河水的朋友,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先去忙其他事吧。” “……是。” 阿哲望了眼他们,最终默不吭声的拔腿离开。 这段时间,池念跟在陆祁身边发生的事,昨晚在酒店里傅庭谦多少都从她嘴里有所了解,却唯独没听她提起阿哲对她做了什么事。 若不是陆祁让阿哲来道歉,他还没想到陆祁身边的这条狗有没有可能伤害到池念。 傅庭谦若有似无的眸子打量着阿哲离开的背影,面露不善的冷沉,问她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值一提的小事,不重要。”池念不想节外生枝,徒然更多的麻烦给他,毕竟那也不是多大的事,笑容嫣然的道,“反正你那天在墓园揍了他,比他对我那点不客气严重凶多了,现在他还要去跑三十圈,对他是很憋屈了。” 傅庭谦皱了皱英气的眉,“真的?” 她点头如捣葱,“真没什么事,我要是没解气,肯定让你再去帮我揍他。” 她语调与言辞的依赖,不得不说,傅庭谦很受用。 她让他感觉到,在她眼中,他仿佛是一颗参天大树……别的男人对这种信赖与依赖感是什么想法他不知道,但他很喜欢。 “该道的歉道了,该给的惩罚给了,你的诚意我收到了。”傅庭谦忽而朝陆祁道,“至于你说的精神损失费,我也看得上,该赔多少,你看着办。” 陆祁,“……你又不缺钱。” “不缺不代表应得的却不要。”傅庭谦顿了顿,复而淡然补充,“记住,是三个人的精神损失费,一个人的精神损失费低于七位数,我想你也不好意思拿来。” 陆祁,“……” 池念心底好笑,他这是把她肚子里的那个都算上了? 见过敲诈的,没见过这么能敲诈的。 陆祁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我理亏在先,你还给我带了个人过来……待会让人转你就是。” 主动想化干戈为玉帛的陆祁,连失去陆莊都不在乎了,又岂会在乎这么点钱。 池念跟傅庭谦在客厅里坐得不久,便有下人过来道,“三少,午餐好了。”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做了个请的手势,“今天你们就离开宁城,我大概率也不会再去云城,相识一场,将来估计没多少见面的机会,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傅庭谦觊了他一眼,接着拉起池念的手,“走吧。” 今天之前还是互相对峙的人,现在却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这种感觉……池念看着陆祁跟傅庭谦,还是觉得男人之间果真奇怪。 互相对峙的时候,存了想弄死对方的心,得以解决以后,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一起吃饭,任何事情似乎对他们来说,来得快,去得也快…… 真是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跟他们一同落座的还有楚安安,原本她没打算落座,是陆祁开口说了声“坐”,她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整个用餐的途中,或者说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池念便隐约察觉到,陆祁跟楚安安的相处十分相敬如宾,没有半点逾越的疏淡客套。 她隐约看得出来,楚安安似乎不知该如何跟陆祁相处,陆祁亦然如是。 想想也是,陆祁突然看到一个跟柳卿卿长得如此相像的人,然而这个人却是自己的小姨子,而楚安安要面对多出来的这么一个姐夫……换她,她大抵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才算自然。 楚安安比他们先放下筷子,平静的道,“我吃饱了,出去走走消消食,你们慢用。” 说完,她拉开椅子起身。 池念其实也吃饱了,碍于傅庭谦一直给她夹菜,她才磨蹭到现在还没放下筷子。 “念念小姐,如果你已经不想吃了,能不能麻烦你陪她一块走走?”陆祁忽然出声,望着她道,“她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们女孩子,或许更聊得来一些。” 池念懂了,陆祁找他们过来,不单为了赔礼道歉。 还有楚安安的原因。 第395章 你跟他很熟么? 楚安安是由于她的因素,才被傅庭谦带到陆祁面前,以陆祁跟楚安安这种尴尬的关系……池念想,她出去陪陪走走倒没什么。 不过在放下筷子起身离开前,池念率先望了傅庭谦一眼。 傅庭谦拨了拨她的发丝,“机票已经改到晚点,不赶时间,你怀孕了,吃完东西走走对身体也好。” “好,那我去了。” 她欲要离开椅子起身,傅庭谦捏过她的脸,在她嘴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这才道,“去吧。” 池念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亲一亲她的举动,逐渐没觉得有什么,但他们时不时难分难舍的亲昵,落在陆祁眼中就太腻歪。 陆祁终于忍不住道,“虽然恋人之间难免都有这么一个腻腻歪歪的阶段,但你们要腻能不能在私下没人的时候才腻,在别人在场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顾及下别人的感受?”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他们旁若无人的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听出陆祁的不满,池念挑眉笑了下,“你有意见?” 傅庭谦拿斜眼看他,薄唇间吐出不冷不热的字眼,“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陆祁,“……” 陆祁呼出一口气,举手投降,“ok,你们当我什么都没说。” 当其他不熟的外人面,池念或许还顾及别人的感受,但虐陆祁她是虐得很开心的。 谁叫他让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天? 看陆祁一脸郁闷的样子,池念心情不错的满意走开。 餐厅里,很快便剩下陆祁跟傅庭谦两人。 打趣的玩笑收住,陆祁脸上的郁闷也随之散去,沉吟了会儿,望着傅庭谦道,“有点事想问问你,去书房聊聊?” 傅庭谦挑了下眉,倏尔放下红酒杯,“可以。” 叫来下人把餐桌收拾干净,不一会儿,他们进入一楼的书房。 陆祁目前最想问傅庭谦的事,不难猜测是关于楚安安的事,也无外乎想从傅庭谦嘴里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楚安安的存在如何相识之类的问题。 …… 宁城真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池念在这个城市也有一小段时间,发现这个城市的天即使不下雨,天空也很少露出明媚灿烂的阳光。 外面是阴天。 这栋三层欧式风格的别墅,占地面积极大,别墅周围的花艺修剪整齐,打理得井井有条。 池念是在别墅外的一处花圃旁见到的楚安安。 她穿着鹅黄色的针织毛衣,黑色的半身裙和一双小白鞋,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纤纤干净的手指轻抚过花蕊,随手折断了一支紫色平常在哪都可以看到,但池念这会儿偏叫不出名字的花。 楚安安手指拿着那支被折断的花,放在鼻前闻了闻,看起来是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可不知是不是那花不好闻还是什么原因,她皱了皱眉,然后把淡淡的把花扔掉。 正朝她走近的池念望见她的动作,脚步微顿了下,过了三秒钟,继而唇上勾出清浅笑容,“楚安安。” 她突然的出声似是有些惊到楚安安。 楚安安怔愣了一下,闻声转过头,“池小姐。” 池念步履从容的走过来时,眼尖的凝见楚安安不着痕迹的稍稍上前一步,将方才她扔掉的那朵花踩在脚底。 不知她是怕被池念看见,或者是无意识的举动,又或者她仅仅下意识的想上前,只是刚好踩到了那朵花。 池念想,就是折了一枝花而已,虽然不是每一个人看到花都想折一支来欣赏一下闻一下,但想掐断一支来看看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其实是个很正常普通的反应举动。 于是她笑容不变,自然而然的上前攀谈着,“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是不是很不适应?” “稍微有一些。”楚安安表情拘谨的怯懦着,低眉顺眼的道,“因为这里的环境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跟我以前的生活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所以会有一些不习惯,感觉很违和。” 从傅庭谦的嘴里,池念知道她以前的生活相对要苦了不知多少倍。 踱步到她面前不远停下,池念道,“理解,换谁都会觉得不太自在,这种事儿需要慢慢去适应习惯,习惯了就好了。” 楚安安嗯了一声,规规矩矩的站着。 “你也不用太拘束。”池念看着她,感觉她比她这个外人还要客气约束自己,便温温笑道,“这里大概就是你结婚前暂时的住所,就当成是自己的娘家,安安心心的住着。” 楚安安怔忡了一下,“结婚?家?” “以后你肯定迟早要结婚,这里是你姐夫……”静了静,池念微笑着,“也是你亲姐姐家,把它当成自己的娘家,没毛病。” 从他们进门到一起用餐,楚安安的话一直不多,默默做事,默默吃饭,默默的一个人出来。 直到现在,她看着池念,大抵是池念的主动接近攀谈,让她的话也随之多了一些。 楚安安莞尔道,“看池小姐你气质清清冷冷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有交流。” “我朋友虽然不多,但交际能力还是可以的。” 她俏皮的眨眼,令楚安安也自然了不少,随口道,“能成为你朋友的人,想必你们的关系一定很要好,是能像亲姐妹那样的吧。” 提到这点,池念忽然惆怅,有些想念顾时筝了……她们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 楚安安不知她脑海中想到什么,又道,“池小姐,方便一起走走么。” 池念倏然回神,展颜一笑,“好啊。” 她答应下来,随后两人便围绕着别墅的周围散着步。 楚安安望着别墅周围优雅的环境有些边走边出神,池念适时找着话题道,“刚才说起结婚,倒是没问你,你有喜欢的人么?” “呃?”她猝不及防的话,让楚安安呆了一下,然后摇了下头,“没有。” 池念微微讶异,“一直都没有?” 楚安安委婉道,“因为以前生活条件不好,没想过这些。” “那以后可以让陆祁给你介绍,他认识的人应该蛮多……”话未说完,她又纠结,“不过他身边认识的,好像没几个好人。” 楚安安状似随意的问,“你跟陆……”顿了下,又改口,“跟姐夫他很熟么?” 第396章 你觉得他很爱我姐姐? “认识倒认识很久了,说熟却也不熟。”池念道,“也就他把我绑架过来以后,才跟他接触多了点。” 停了下,池念浅笑着,“不过如若让他给你介绍男朋友什么的,想来他一定会千挑万选,给你找个配得上你的。” 楚安安显然对介绍男朋友什么的漠不关心,好奇问她道,“姐夫把你绑架过来,造成你跟傅总分别,你不讨厌他或者恨他么?” “讨厌之前是蛮讨厌的,现在的话……”大概终究无伤大雅,陆祁对她算不得太过分,池念笑笑说,“他的损失跟赔偿也蛮多的,绑架我这点算一笔勾销了。” “这样就能原谅么?” “他已经付出他该付出的代价了,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斤斤计较呢。” 楚安安怔了下,步子稍一停顿才继而跟上她,遂尔勾唇道,“池小姐你倒是想得很开。” “计较得太多会累,一点无足挂齿的小事该放下的就放下,才不算跟自己过不去。”池念转头看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楚安安笑了笑,“或许是这样吧,能有像你这样想法的人,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我没有你这样的经历,所以也不太懂。” 跟她聊了这么久下来,感觉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没有聊到点子上,特别现在的话题都开始莫名围绕着池念。 池念不想把话题绕着自己,于是岔开,“虽然劝你在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来,不过好像还没问,你自己到底想不想在这里住着?” “傅总应该有告诉你,我需要钱,想改变生活。” 池念知道她现在还在这里,自然是愿意留下来。 但她想了想,说,“倘若只是想改变生活需要钱的话……陆祁已经知道你跟柳卿卿的姐妹关系,不论你在哪,想住在什么地方,他一定都会照拂你,给你生活条件上的帮助。” 闻言,楚安安瞥向她,眼中是精明的光泽,“池小姐,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住在这里?” 这是跟她没太多关联的事,用“不希望”这个词,倒也不至于。 池念面色平淡的温静道,“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主要还是你自己怎么想,觉得那种方式更可取一些。” “池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楚安安清丽的五官平平静静的看她,“其实你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提醒我,陆祁是我的姐夫,这里虽然可以是我的娘家,但我终究是个外人,以我跟他的关系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微妙而尴尬,你怕我会跟姐夫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 她很聪明,听得出池念一些话的弦外之音。 傅庭谦说陆祁不可能对楚安安存有别的心思,那是基于他对陆祁的了解,可楚安安……他们谁都不了解。 不过从楚安安的这话里,池念隐约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十分清醒并且有着深刻自我认知的人。 清醒且自我认知很高的人,通常不会犯那些低级错误,做出什么道德层面不该发生的事。 由此,池念倒稍有点安心了。 但楚安安直白说出来的这些话,只是她思虑之一。 还有一点,是她在想着关于柳卿卿的死…… 池念淡淡挽唇道,“我看你们相处起来都不太自然,所以想提一个让你们彼此都自在的建议,倘若你在这里住的不习惯不舒服,想去别的地方的话,你是我们带过来的,我们也可以带你走,也保证陆祁一定会给你生活条件上的帮助。” 即使心思被戳破,池念也未露什么僵硬尴尬,毕竟她这些建议并没有恶意,楚安安也未有不悦不快的语气或者神色。 “池小姐,你的好意我的心领了。”楚安安微微垂下眼,自嘲般的语气道,“其实我之前还在想,我是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所以才答应跟傅总过来,会不会显得我太现实势利了点,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姐夫,就这么答应留下来了,享受着这些优越的条件,这跟攀龙附凤又有什么区别?” “你倒无需这么想。”池念撩起唇角的弧度,温凉淡静,“以前你们没见过,可你跟柳卿卿的血缘关系是毋庸置疑的,算不得是攀龙附凤。” 楚安安暗淡的动了动唇,“但她已经不在了。” 池念沉默了一下。 楚安安又道,“姐姐去世后,对于姐夫来说,本来就没有义务照顾我们的他,如今好像更没有义务再照顾我们。” 她的这个“我们”,听得出来,是指她跟她母亲。 有些话,池念不方便直言出来,于是委婉的换了个托词,也算是部分事实,“陆祁这些年也没有再娶,足可证明你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以他对你姐姐的情分,想照顾你们也算合情合理。” 楚安安目光调转向她,突如其来的问,“你觉得他很爱我姐姐?” 池念斟酌着,“倘若不爱,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没有再娶呢。” “既然这么爱,那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楚安安看向前方,视线却没有焦距,像茫然的不解,又像若有所思,“听这里的下人说,我姐姐是个性格很温婉的人,与世无争岁月静好,这别墅上下的花艺装饰据说曾经都是她亲自照料,如她这般性格又有这么爱她的丈夫,她为什么会想不开要自杀呢?” 池念身子一僵,脚步略有迟疑。 楚安安迷茫般的侧过来望她,“听说我姐姐是自杀的,池小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卿卿不是自杀的。 可这话,池念说不出来。 楚安安到底是想从她嘴里探听什么,还是单纯在想不明白柳卿卿为什么自杀,池念亦无法从她茫然不解的目光解读出她真正的想法。 因为,楚安安既让她觉得聪明,又很清醒现实。 “念念小姐。” 池念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徒然一道男声响起,阻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她寻着视线看去,见到不远处独自坐在轮椅中的陆祁。 池念下意识问,“怎么你一个人,傅庭谦不是跟你在一块么?” 第397章 出车祸,残了 池念跟楚安安围着别墅转了一圈,不知不觉漫步到了别墅的泳池边,坐在轮椅中的陆祁离她们大概七八米的距离。 他道,“我跟傅总聊了会儿天,聊完他在接电话,我先出来了。” 池念点了下头,“那我去找他。” “等会。” 她拔腿欲走,陆祁开口叫住她,随之目光瞥向她身旁的楚安安,欲言又止的沉吟了下。 楚安安很会察言观色,立即心知肚明了什么。 不等陆祁发声,她率先朝池念颔首一下,“池小姐,你们聊,我先回屋内了。” 说完,她踱开步子,从旁侧的小路径直朝别墅内走去。 池念看着她身影渐渐走远,停在原地,过了片刻才睨向那边的陆祁,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陆祁的目光缓缓从楚安安的背影敛回,冲她道,“谢谢。” 池念听得出来他是在指她陪楚安安待了这么久,微微挑了下眉,“你都不知道我们聊了什么就说谢谢,不怕我说了什么对你不利的话么,毕竟我心里对你还是有点哀怨的。” 陆祁淡然一笑,“你们聊什么是你们的自由,我的谢谢是你愿意陪她这么久,至少终于让她稍微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楚安安一个人待在这里,他跟她几乎很难有其他多余的交流,这里的下人碍于身份也不方便跟她多言,只有池念这么一个外人,又同是女生,才稍微能让楚安安打开话匣子。 池念淡淡的想,虽然她没有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但她怂恿了楚安安离开这里,即使楚安安并没有明确回答,隐约也不难知道楚安安似乎没接受她的建议。 “看你的样子,不是想了解我跟她都聊了什么,只是为说一句谢谢的话,那我收到了。”池念淡声道,“没别的事,我先去找傅庭谦。” 知道她多么迫不及待的想去找傅庭谦,陆祁暗自失笑,唇角划开弧度,“我还有东西想给你。” 池念略一扬眉。 她还没怎么动,陆祁滑动轮椅,率先朝她过来。 泳池里的水清澈干净,波光粼粼。 陆祁来到她面前停下,伴随着他的动作,池念才注意到坐在轮椅中的双腿上,放着一个黑色锦盒。 他拿起锦盒,递给她。 池念眸中困惑,“这是什么?” 陆祁目光落在她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上,浅笑着,“其实具体来算,不是送给你的。” 是送给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 池念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伸手接过。 “收下吧。”陆祁面庞温浅着,低醇嗓音悦耳动人,“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一块平安玉,请过大师开过光,以后你们孩子生下来,戴在身上有辟邪保平安的作用。” 他的好意,池念在迟疑了两秒钟后,欣然收下。 道了句谢,她温声道,“你陆莊都没了,还赔偿了我们一笔精神损失费,现在又送一块玉,会不会太破费了点?” 虽然他说了不贵重,但他送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一块质地平凡普通的玉,何况还请大师开过光。 陆祁的手重新落了回去,云淡风轻的道,“一码归一码的事,陆莊被毁是因为我先惹了傅总,赔偿精神损失费也是我该给你们的补偿。” “那为什么要送孩子玉?” “兴许是觉得……”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腹部,“觉得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缘吧。” 觉得有缘么。 记得上一次他说过,他很喜欢孩子,在知道她可能怀孕的时候,他更是犹豫过放她离开。 显而易见,他对孩子有着某种不同一般的情愫。 池念忽而细细的看着他的脸,陆祁的五官长相,不是让人一见倾心的迷人,可他绝对也能算作出挑的,并且会越看越觉得耐看。 跟他有更多接触的这段时间,在她眼中,他像是有着很多面。 阴沉的时候,他冷得像一条没有温度毒蛇,令人感到害怕可怖;不阴沉的时候,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气质有种贵族般的高贵优雅;而他病况发作的时候,他…… 诚实地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怎样的眼光看他,因为他身上的迷雾太多。 单从感受来说,这是一个不是那么好,但也不完全坏的男人。 池念的一只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还什么都感知不到,但她总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 或许是由于心情好,又或许是因为陆祁送了她孩子一块有意义的平安玉,令她忽然有点想稍稍更了解他一些。 池念缓慢抬眸,向他突然的道,“还没问过你,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的腿么。”陆祁神色微僵,过了须臾,他落在腿上的双手指节,逐渐无意识的收紧成拳,面上却是朝她不露痕迹地淡笑,“出车祸,残了。” “怎么出的车祸?” 听说他是自从双腿残疾以后,性格才开始有的巨大变化,直觉上,她觉得这车祸估计不太简单。 池念停了下,眉目清浅,“当然这是你自己的私事,倘若不方便说,或者令你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就不提了。” “都已经是过去三年多的事,倒也没什么特别不方便提,也没什么不愉快的。”话虽如此,然而他眼中还是有些影影倬倬的阴鸷流泻,只见他唇角轻勾,溢出笑容的弧度,“原因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三年多前,我被人设计,平常出行乘坐那辆车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然后被一辆大卡车撞翻,于是……我的腿残了。” 她心惊肉跳的呆滞住,“刹车被人动了手脚,还被大卡车撞翻……你……” “当时跟我一起坐在车里的有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手下。”陆祁淡淡垂眸一笑,“比起他们当场丧命,我只是失去了一双腿,算是命大。” 他语调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说这一件与己无关且不痛不痒的事,可从这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池念眼前仿佛看见了那个场面究竟有多惨烈。 第398章 痛苦这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 两个人当场死亡,而他失去了一双腿保住了一条命。 命大……这个词,确实很合适放在他身上。 否则,如那般严重惨烈的车祸,他几乎不太可能活得下来。 池念头皮发麻的胆颤心惊,倒吸凉气的双眸渐渐扩大,“这么狠,这么歹毒……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想置你于死地?” 想要他命的人,是该有多恨他? 陆祁却笑,“没有仇,也没有恨。” 池念怔愕,不敢置信木讷的动了动唇,“无冤无仇?” 怎么可能? “想要我命的人,是陆家的人。”陆祁目光稍移,望着身侧碧水清清的泳池,“也就是我的兄长,陆家排行老二的陆肖。” 池念一震,大脑空白了一下。 “对于我,你可能不够了解,对于陆家,你大概更不了解。”陆祁半垂着眼眸,陈述道,“陆家不是普通一般的家庭,在宁城算是顶级豪门,尤其陆家还有黑色背景。” 关于陆家的背景,她多少都清楚一些。 但池念没吭声,静待他说下去。 陆祁道,“我们三个兄弟,都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我父亲前两任妻子在生下老大老二后都相继和我父亲离婚,我排行老三,也就是最小的那个,简而言之,我们同父异母的三个兄弟。” 池念怔怔的问,“你们几个兄弟关系……是不是从小不好?” “差不多是这样。”陆祁淡淡的说,“陆家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我们父亲是个比较势力的人,我们从小便是谁更有能力,他就更看重谁。” “……” “老大年纪最大,懂事最早,为人也很精明,所以他更得我们父亲赏识,也更被看重,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为防止有一天我跟老二比他更受看重,于是他从小便格外针对我们。”陆祁目光调转向她,“老二陆肖也不傻,既不得重视又在陆家无依无靠,连母亲都不在身边的他,你猜他会怎么做?” 池念皱眉思虑片刻,试探着,“跟你抱团?” “抱团……”陆祁恍惚了一下,好笑着,“用这个词倒也对。” 同被老大针对的他们,老二陆肖找在陆家起码还有母亲依靠的陆祁示好,也算是意料之中。 池念却不解困惑,“这么说,除了老大以外,你们两兄弟的关系从小起码还算可以,那为什么他三年多前又想置你于死地?” “因为那时陆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我们的父亲去世,三个成年的兄弟,陷入了财产权势的争夺,我跟老二联手让老大没权没势,之后就剩下了我跟他。” “所以他让你没有跟他争夺的能力,就想要了你的命?” “这是最简单,也最干脆的法子。” 池念无法接受,“你们关系从小就比跟老大的关系好,兄弟这么多年,他怎么下得去手?” “你觉得很难以相信是么。”陆祁暗淡一笑,“我刚开始知道是他做的时候,也很难相信。”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老二争什么,他一直都以为即使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那些年的兄弟情起码都是真的,只要让从小视他们为眼中钉的老大没权没势,一切便算尘埃落地。 可他高估了他们那份兄弟情,或者该说,老二陆肖从始至终或许都没将他当成真正的兄弟,不论对他示好还是后来以一副慈和的兄长态度对他,一直只是存着利用他的心思。 当利用的价值没了,老二下一个想铲除的目标,也就变成了他。 “可笑的是,我曾经是真拿他当成自己的亲兄长。”陆祁嘲弄弯唇,“等我明白,原来他是连我也能痛下杀手的时候,那场车祸已经发生,两个人车祸身亡,我命悬一线被抢救回来,腿却也残了。” 这样的生长环境,又被自己曾经信任当做亲兄弟的人弄得双腿残疾,差点要了自己的一条命……池念感觉自己像被万千蚂蚁爬过,难以消化。 她木讷的张了张嘴,半响才艰难出声道,“所以,这就是造成你性情大变,有心理疾病的原因……” “心理疾病么,其实我已经分不清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大概确实是心里阴暗了不少,因为心中难以平衡情绪也会难以自控的暴怒,等我终于查清刹车是他动的手脚,大卡车也是他雇人去撞的……”说到这里,陆祁面庞的神色逐渐开始不正常,煞白之色透了出来,“就是那个时候,我没听卿卿劝阻,让阿哲带我去找了陆肖。” 池念滋味沉重,“你想杀了他报仇么。” 身边死了两个人,自己险些丧命并且失去了一双腿,换谁,大抵都会冲动到不管不顾,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好像都很正常。 “对,我当时是想杀了他。”陆祁沉痛的闭了下眼,低醇动人的嗓音溢出悲楚的笑意来,“可是我没想到,卿卿竟然也跟了上去……在我跟陆肖发生争执想开枪打死他的时候,她不想我那么做,所以……她挡住在了陆肖面前。” 伴随他话音落下,池念心头狠狠一震,错愕的睁大双眼,嗓子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卡主。 “我本来可以收住不开枪……本来可以不伤到她……” 但他当时完全被仇恨愤怒蒙蔽了双眼,又自信的以为不可能伤到她,却完全忽略了陆肖的狠辣程度。 他本是朝陆肖开的枪,陆肖却扯过她挡住了。 陆祁弯下腰头,双手捂住了脸,令池念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从指缝中溢出低低悔到极致的笑,“她当时已经怀孕了……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不要冲动的去找陆肖报仇……为什么……我不能好好听她的话,不能冷静下去……她只是希望我能冷静下去,做出一个更合适的判断,但我……!” 倘若他没去找陆肖,没开那一枪,她跟他们的孩子,都不会出事…… 池念看着眼前轮椅中的男人。 痛苦……不,痛苦这两个字,或许都不足以形容他。 上一次看到陆祁崩溃悲痛的样子,她在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 但现在……兴许就只剩下可怜了。 原来,柳卿卿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他的手上……并且还有他们的孩子。 蓦然的,池念脑海中骤然划过,上一次陆祁说,他有着什么很重要必须得去做的事。 身子一震,脑袋瞬间清明。 她正欲开腔说话,忽而,傅庭谦的声音从不远处由远及近的响起,“池念,我们该走了。” 第399章 我会让他死,以最残忍的方式 傅庭谦的声音响起,猛地将池念思绪拉了回来。 池念朝声音来源处怔怔抬起眼帘,见到从容高大的男人,一身矜贵而英俊挺拔的正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履,向他们这里走近。 沉浸在陆祁故事中的她还有些木然,“傅庭谦……” 傅庭谦从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很快走到他们身旁。 将池念呆滞的模样纳入眼底,又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中弯着腰,双手捂住脸令人看不见神情的陆祁,他皱了皱眉。 别墅后面的泳池边,凉风阵阵。 除了池念跟傅庭谦以及陆祁之外,再无他人。 就那么睨了陆祁片刻,终究是不多言,傅庭谦悄无声息的握上池念略有冰凉的小手,只对她又一次道,“我们该走了。” 对,在宁城已经耽搁太久的他们,是该回去了。 池念后知后觉点了下头。 傅庭谦拉着她的手,神色晦暗复杂地看了看陆祁,从薄唇间说了一声,“等会帮你叫人过来,走了。” 陆祁没有回答他们,也没有看他们,就那么埋头在双膝之间,捂住脸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手背上,青筋显露,双手手臂跟指节在隐隐压抑的颤抖。 之后,傅庭谦便不再多说一个字眼,带着池念转身即走。 又一次提到柳卿卿的死,又一次回想起当时血淋淋的场景,这于陆祁而言,跟又一次体味到那种锥心入骨的崩溃和痛苦没什么区别。 不难看得出来,陆祁的情绪又在失控边缘。 可他们都不是医生,对心理有着严重创伤的陆祁,除了给他叫人过来,池念跟傅庭谦对他束手无策。 而崩溃绝望的陆祁会让人有多压抑难以承受,池念更是有所体会……那是根本让人不想靠近的抑郁氛围。 她突然大脑空茫的想,失去了一双腿后,又接着怀了孕的所爱之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中,换做其他什么人或者是她自己,怕是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彻底疯掉了。 池念跟随着傅庭谦走出去十来米的脚步倏然一停。 傅庭谦留意到她停下来的动作,侧头看她。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跟己无关的事,池念其实不爱多管闲事。 但她微微低垂着头,低下的目光落在另一只没被傅庭谦牵着的手上,她那只手里攥着陆祁给的黑色锦盒,此时她忽然觉得这个锦盒犹如千斤巨石,让人感到沉甸甸的。 秀气的双眉皱得很紧,池念几番挣扎迟疑后,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离开。 她蓦地抬头看向身边男人,咬着唇问,“陆祁的二哥陆肖是不是还活着?” “自然。”傅庭谦答道,“还活得好好的,现在的陆家,大部分都是陆肖说的算,家产生意权势也几乎都握在他手中,可以说,他现在就是陆家最有话语权的那一个。” 池念心底一沉。 果然。 想也该知道,那一场车祸令陆祁失去了一双腿,后面又紧跟着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孩子,遭遇如此之大的蚀骨打击,陆祁悲痛欲绝千疮百孔,必定一蹶不振万念俱灰,而陆肖自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有所作为,也就自然春风得意笑到了最后。 拿起他的手,池念把锦盒交到他掌心中,“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她转身欲走,傅庭谦拉住她手臂,不放心的道,“陆祁情绪失控癫狂的时候,可能会伤害到人,这个时候,离他远一些的好。” “不怕。”池念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不是还有你在么?” 傅庭谦微怔,倏尔浅浅一笑,“也是。” 有他在,他不可能会让任何伤害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现在情绪只是起伏过大,看上去不像是到癫狂的地步,所以他应该不会伤害人。”池念道,“你先去叫这里的人,让他们带心理医生过来,我留在这里看着他。” 傅庭谦认为安全起见,应该是她去叫人,他留在这里盯着陆祁,但这些话他未能出口,池念已然先走开了。 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凝视她清瘦的背影,隐约洞悉出来她应该还有什么话想对陆祁说,他最终是一语未发,也不阻拦,由着她去了的同时,他微阖着眸驻足片刻,接着转身疾步朝别墅内走去。 轮椅前,有一双去而复返的双腿重新站在那儿。 “陆祁。”池念微微弯下腰,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迟疑了一下,神色晦涩的慢慢道,“你是不是还想要报仇?” 埋头在腿上的陆祁闻言,身子一僵。 池念感知到他的僵滞,明白他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理智,他能听见她的话,他们是可以交流的。 她复杂的看着他,低声道,“你想报仇,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你想去做的事,对吗?” “陆肖必须得死。”陆祁渐渐抬起头,放到腿上的双手攥紧成拳,眼中悲恸的痛楚未曾消弭,又覆盖一层阴恻恻浓郁的阴霾冷意,脸庞紧绷而肃穆的逐字逐句,“他现在根基很稳,又相当的小心谨慎,每次出行身边都跟着一堆的人,我还动不了他,但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死。” “……” “以最残忍的方式。” 现在的陆祁,在池念眼中看来,又是那一副让人感到后背发凉心底发憷的阴寒模样。 可奇怪的是,她却没觉得像以前那么怕和不舒服了。 池念看了他须臾,不想说什么既然他早已经查清了是陆肖当初想要他的命,为何不走法律程序将陆肖送进监狱里这种话。 依照陆家这种有黑色背景的家族,法律对他们的约束力,并不大。 而那场车祸让陆祁身边死了两个人,他被抢救回来失去了一双腿,柳卿卿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死,虽是陆祁亲手所致却也跟陆肖有着完全脱不开的关系,陆祁怎么可能会让陆肖付出的代价太简单轻松。 未懂他人伤痛,不要轻易劝人大度。 所以池念对他想如何报复陆肖不予置评,只皱眉问他,“那报完仇以后,你是什么打算?” 第400章 活着给她们忏悔,或者赎罪 “什么打算……” 未能料想她会问这个问题,或者他根本也没多的心思去想,陆祁一滞,神情呆住。 池念一瞬不瞬的凝视他的眼,没放过他眼中的任何情愫。 片刻过去,陆祁稍稍敛去眸中的诸多难以平复的色泽,但怎么掩饰,还是掩饰不了他的阴冷暗淡。 他唇角微勾的笑了笑,“倘若能报完仇,届时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语调像漫不经心,又像别有深意。 池念细细品味着他的话,倏尔凝眉,犹豫的又只好问,“届时,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对吧?” 陆祁心头微震,却是不着痕迹的暗沉笑着,“什么才能算作是傻事,倘若是自己一心想去做的事,我认为,那就是正确的事。” 倘若是自己一心想去做的事,就是正确的事…… 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直觉上,池念感觉他能听懂她在问什么。 而他的回答,让她不禁沉思。 该如何说,上一次陆祁病况发作的模样,她便有些感知到他空洞麻木的心死如灰,甚至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很想活着。 换她有他这样的经历,恐怕早已经支撑不住,不是疯也早就自寻短见了,因为,实在是过于难以承受。 或许陆祁曾经不是没有疯过想自寻短见过,那些他曾自残过藏在衣袖底下的伤痕,或者他曾经做出其他更自虐的事,便是一种现象。 她突然在想,陆祁之所以活到现在,是不是就是因为陆肖还没付出代价? 那陆肖付出代价以后呢? 池念其实不会开导人,陆祁这样的,她觉得她也开导不了。 但她慢慢松开他的手臂,转为是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勉强笑了下,道,“你可别忘了,柳卿卿还有一个生母,一个妹妹,她们需要你的照拂,柳卿卿已经不在了,你得肩负上照顾她们母女的责任。” “关于她们母女,我已经做好了打算。”陆祁暗沉无光的视线转向另一边,语气听不出波澜,“我想弄死陆肖报复他,陆肖当然也一直存着要置我于死地的想法,毕竟我对他来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会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他当然还是想铲除我以绝后患。” 现在他们之所以都还算安然无恙,其实也不算安然无恙,只是他们彼此都想对对方下手,却一直没能得手,而又因为陆家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事他们都不会做得太表面。 “以我跟陆肖之间的仇恨,她们母女在我身边随时都有危险。”陆祁道,“所以我打算让人去把她们母亲接走,让她们母女去国外,或者去其他安全不被陆肖知道的城市定居,看她们会选择哪里。” 原来对于楚安安母女,他早已经做好了安排。 听陆祁这意思,是没打算跟楚安安母女生活在一起,这倒跟她之前给楚安安的建议有点异曲同工,虽然他们的想法初衷不太一样。 或许有点不合时宜,可池念不喜欢太过沉重的氛围,于是她一手托腮,微微挑起了眉梢,半开玩笑半埋怨的道,“所以你那一次说,要报完仇才能让我离开,根本就是把我的生命安全跟你一样陷入危险当中咯?” 陆祁一怔,回过目光,看向她娇俏带笑又带埋怨的面孔,晃了晃神。 大抵是她太会破坏气氛,以至于让他都有些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脑海也瞬间雪白了一下。 缓了一下,他苍白的面庞才缓缓淡笑,“sorry。” 只有这么一句话,他也不解释其他什么。 池念撇了下嘴,咕哝的抱怨道,“算了,跟一个心理扭曲的偏执狂讲道理,本来就不太可能讲得通,而且我也不可能安分的真待在你身边,也觉得傅庭谦迟早肯定会找到我。” “……” “仔细想想,你要报复陆肖,又要防备陆肖害你,也要防备我做什么,还要防备傅庭谦干出什么事……你绑架我,真是吃力不讨好,自找麻烦,我都替你觉得累。” 陆祁,“……” 这话他属实没法接。 他沉默地看着她。 池念情绪收放自如,很快又言归正传,睁着一双清眸对视上他,稍一静默,才继而道,“虽然我也觉得,楚安安不跟你住在一起更好一些,但你不是一直想从别人身上找柳卿卿的影子么,看到楚安安那张跟柳卿卿那么像的脸,你自己……” 陆祁淡笑的阻断她的话,“你这是在窥探我的内心世界了。” 池念止住了话。 “她是卿卿的妹妹,我不能让卿卿的生母跟妹妹有什么危险。”她没问了,陆祁却低暗的道,“也因为她是卿卿亲妹妹,我不会将她当成卿卿,不论现在还是将来,给允她们生活上的改善和保证她们的安全之余,我大概还希望的,就是她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好好照顾她们母女,这样……” 这样他不在了,也算是把柳卿卿的生母跟妹妹安置妥当,没那么愧对柳卿卿。 后面这话,他没说,但池念却解读出来了。 “陆祁,你的人生跟未来,你或许早已经打算好了,但相识一场,有一句话,我还是很想说。”池念心房滋味沉重,半响,慢慢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他道,“好好活着,不论什么时候。” 他抬眸对视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说这些话很苍白。”因为他明显无法释怀柳卿卿的死,扭曲阴暗有着严重心理疾病的人,当支撑着他活着的那点报仇信念没了,他的人生变得空洞而不再有意义,“对于亲手造成柳卿卿跟你们孩子失去了生命,你若对她们悲痛懊悔想要忏悔,那就更应该好好活着……活着给她们忏悔,或者赎罪。” 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她觉得,哪怕活着对他本身是一种折磨。 可能……也很残忍。 陆祁看着她,唇畔抿得很紧,不言不语的只是深深看着她。 池念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究竟有没有稍微撼动一点他的想法,而她只能言尽于此,倘若这样也不能让他改变一些想法,其他的话,那就更没意义了。 第401章 是关于你妈妈,虞俏的 而这时,去叫了人回来,实际上已经折身回来有一些时间,在不远处默默等着的傅庭谦,终于迈开步伐走了过来。 “好了。”傅庭谦先看了一眼陆祁,尔后,朝池念浅笑,“聊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再说下去,我就要吃醋了。” 傅庭谦过来,别墅里被他叫来的两个下人也跟着过来。 下人关切的上前询问,“三少,您没事吧?” 陆祁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神情不见得多好,但人却是冷静着的,并未再像之前那般有情绪波动。 “真该走了。”傅庭谦道。 这话像是对池念说的,又像是对陆祁说的。 陆祁闭了闭眼,点了下头,“一路顺风,不送了。” “对了。”池念挽上傅庭谦的手,想到了什么,走了两步稍停顿了一下,侧头向陆祁淡淡微笑,“记得那次你把我带来宁城的车上,你说如果我们是朋友该多好,我想了想,觉得做朋友太没意思了。” 陆祁怔忡两秒,视线偏移向他们这个方向。 池念浅笑吟吟的望了望身旁的傅庭谦,“我想给我们的孩子找个干爸爸,你没意见吧?” 傅庭谦挑起英气的眉,瞥了那边的陆祁一眼,“你说他?” 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他有病,我担心他给我们孩子灌输一样有病的观念。”傅庭谦道,“考虑考虑。” 陆祁,“……” 虽然他语气颇为嫌弃的样子,但在池念的耳中听来,他这个考虑,实际上跟答应也没差太多。 她笑了下,眉目清浅柔和,朝陆祁扬了扬手,“你也考虑考虑,考虑好了,随时联系傅庭谦,走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池念挽着傅庭谦,傅庭谦拉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中,离开了别墅后面的这片泳池。 陆祁坐在轮椅中,停在原地一动未动,久久没太反应过来。 被傅庭谦叫来的下人,听说他病情又有所发作,还在暗自担心着他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只见片刻后,陆祁突然低低笑了出来,失着笑。 没有被特别注重的邀请,像是随口自然又普通的一句话,连模样动作也都那么随性自然着,却忽然在他的心扉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受。 干爸爸么……这算什么呢? 他让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别的不说,起码是让他们饱尝思念之苦,结果现在,他们却让他做他们的孩子干爸爸? 陆祁不知道池念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或许……大概知道,也清楚她的用意。 其实他一向不喜欢被人同情或者怜悯,还好她也未曾同情怜悯,她大概只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虽然她劝他的那些话对他的作用并不大,但干爸爸……那颗犹如枯井的心房,忽而稍稍荡开了丝丝的涟漪。 …… 车上。 池念打开了那个黑色锦盒,取出里面那块长方形的玉。 对于玉的质地她不是很了解,不过从色泽上来看,这是一块好玉。 傅庭谦之前没怎么注意到这个锦盒,直到她拿出来,他眼角余光才瞥见这块玉,“陆祁送的?” “是啊。”池念笑笑道,“他送给我们孩子的。” 傅庭谦眸色深了深,“那就好好收着。” 顿了下,他补充,“这块玉,意义非凡。” 池念转头看了看他,“意义非凡?” “想来陆祁已经跟你聊过,他出的那场车祸。”傅庭谦凝着她白净手指间的玉,道,“这块玉,原本应该是他送给他跟柳卿卿那个孩子的,据说他让人给这块玉开光之后,是在回去的路上才出的车祸。” 那确实是意义非凡。 池念没想到,这块玉竟然陪着陆祁走了一趟鬼门关…… 她呆了呆,“你怎么知道,是这块玉?” 傅庭谦淡淡的答,“曾经见陆祁戴过几次。” 她了然了,然后把玉又小心翼翼的收回锦盒内盖上,适才转头看他,抿唇而笑,“那我们现在直接回云城了么?” “池念。”说到这件事,傅庭谦表情忽而凝重了些,悄然握上她的手,“我们得先去一趟美国。” “美国?” “之前跟陆祁在书房里聊事,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关于你妈妈,虞俏的。” 第402章 你让她又该怎么想,怎么接受? 黑色轿车平缓的行驶在马路上。 关于陆祁这边的事,从此之后都是陆祁的个人私事,他的仇恨恩怨也当由他自己去解决,池念跟傅庭谦无法插手,也不便插手。 在了解了这个男人以后,如今她对陆祁这个人,倒真没什么讨厌的……或者该说,对他已经从讨厌转换成了其他更别致的感受。 她说不上来那种滋味,大概是类似于像朋友却又不是朋友。 陆祁大概对她也有一种,除去爱情之外的其他感受,否则,依照他那样阴暗扭曲的性格,不太可能会对她自揭伤疤般吐露那么多关于他自己的隐私。 而相识一场,池念能做的能说的,都已经尽力。 像在别人的故事里转了一圈回来,让人感慨颇多,即使陆祁这个人有很多的问题让人放心不下,可池念跟傅庭谦都不方便再继续在宁城耽搁。 心中正想着,他们终于可以回到云城,回到他们的正常生活轨迹中的池念,听到傅庭谦蓦然而来的话,怔松了一瞬,“我……妈?” 傅庭谦嗯了一声,深深看她道,“所以,我们得先去一趟美国。” 池念目光空茫呆滞,“……她怎么了?” 傅庭谦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宽大的手掌握紧了她的手,神色深沉而语调晦涩,“我可以跟你说一些我知道的,具体的,得等你到了美国见到虞俏,再亲自问她。” 静了静,他定定凝视着她道,“但,你要提前有点心理准备。” 从傅庭谦凝重的神色中,不好的预感渐渐从她心底深处蔓延出来,令她神色渐渐僵滞。 …… 池念被陆祁带到宁城来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自也没有身份证件那些东西。 原本只是带她回云城,对傅庭谦来说不难办,宁城有傅氏的分公司,他只需走一下关系的事,可去美国,签证护照这些必不可少。 自从接到来自美国那边的电话以后,傅庭谦立刻转为让在云城的秘书给他和池念准备签证护照。 主要是需要准备池念的,他常年商务出差,这些东西一直都有备着。 事态紧急,秘书的办事效率自然也很快,有傅庭谦的关系在,池念的护照签证很快办下来。 他们刚飞到云城,秘书就已经把东西送到机场。 傅庭谦其实有一架中型的私人飞机搁在云城,平常他几乎不会动用,但这一次为了节省时间跟避免换乘之类的手续麻烦,他难得的启用了自己的私人飞机,接着跟池念又直飞美国。 长路漫漫,从云城到美国,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高空飞行。 …… 美国,费城。 辗转了一大圈,当飞机终于在这片陌生国度的城市落地,是当地时间的晚上。 池念跟傅庭谦出了机场,傅启正派来接他们的车,早已等候在外。 连片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上了车,又乘车行驶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左右,终于,池念跟傅庭谦抵达一处两百平大的公寓。 当望见池念跟傅庭谦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公寓门口,虞俏顿时明白了什么,滋味复杂地看向一旁的何慧蓉,“你们这样,我真的很不好想。” 何慧蓉板着脸,“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响就消失了,不让我们知道就算了,连自己的女儿都瞒着像什么话?等念念以后终于知道了,你让她又该怎么想,怎么接受?” 两百多平的一层式公寓,客厅十分宽敞偌大,明亮的灯光是暖色调的。 虞俏是个骨子里都带着艺术浪漫细胞的人,可想而知,她的这个公寓装潢摆设,几乎是处处透着艺术浪漫的气息。 除了刚刚踏入门内的池念和傅庭谦以外,客厅里,有虞俏,何慧蓉,傅启正以及……池渊。 池渊为什么会在这里? 池念的目光轻扫过站在靠近阳台边的池渊后,这个问题她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想,视线紧接着定格在坐在沙发中的虞俏身上。 虞俏跟她以前见到的模样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的镂空长裙,肩膀上搭着一条米白色的披肩,披散在肩的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差异,有哪里不对劲。 她俨然还是那副优雅而韵味十足的中年女人,也是十足迷人的尤物,看起来半点不像已经快五十岁的人。 但在飞机上的那十几个小时里,已经足够让池念从傅庭谦那里,了解到关于虞俏的一切。 虞俏病了。 傅庭说—— 虞俏去云城见了她跟虞老太太后,再回到美国费城,便解散了自己的舞蹈团队,之后,她人间蒸发了般失踪了。 何慧蓉跟傅启正费尽周折,才终于在费城名下一处偏僻的小镇上找到虞俏,他们一而再的规劝之下,也才终于把虞俏劝回并且带回费城…… 在飞机上,傅庭谦让秘书给他们带去签证护照的同时,也将虞俏留给池念的那份资产证明书带来,池念自然也就看到了,虞俏给她留的所有东西。 是一些可动产和不动产,资金数目加起来上亿……这些,是虞俏这些年在费城所累积下来的东西。 虞俏把自己的资产都留给池念,她的情况有多严重,显而易见。 已经十几个小时……确切来说,从傅庭谦说他们不回云城要来美国的时候,距离此时此刻,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国内时间的二十四个小时,也就是一天一夜。 这么长的时间,池念再多的震惊错愕跟备受重创的打击,到了此刻,理应来说她已经能接受了这个消息,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但是此时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中,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虞俏,池念站在公寓门口边的身子僵得不能再僵,双腿跟施了法一样,迟迟迈不进去一步。 除了刚开始虞俏跟何慧蓉说了两句话后,一室的沉默就这么蔓延在空间内,客厅里四人的目光,在池念跟傅庭谦出现在这儿以后,便如同一道道焦距的吸引,笔直的落在他们……或者说,是看在池念身上。 第403章 我想,消息应该是我漏的 无尽的沉默伴随着怪异僵滞的气氛,弥漫在几人之间。 事先并不知道傅庭谦跟池念会来的虞俏,在默默消化了一阵后,慢悠悠的率先开腔道,“既然都来了,想说什么,想问什么,都先进来再说吧。” 他们从国内飞到费城,即使能在飞机上休息,可池念跟傅庭谦那一身疲惫的风尘仆仆,还是多少都能看得出来。 何慧蓉也望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池念,起了身,“念念,你们飞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了,先进来坐着吧。” 累……她完全感觉不到什么疲惫。 因为脑子里已经被太多的东西填满,神经紧绷得让她根本感知不到来自身体的反应,只觉手脚冰凉,麻木不已。 池念想,这个时候她应该走进去,亲自去问虞俏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倘若这个时候她转身出去,那真是不成熟的幼稚举动。 但就那么看着虞俏良久,半响都喉咙发哽说不出话来的她,明知幼稚她还是徒然掉头—— “池念——” “念念——” 察觉她转身的动作,挨得她极近的傅庭谦,下意识便想伸手拉住她。 可他伸到半空的手,在目光无意间瞥见她眼眶通红的湿润时,他怔愣一秒钟后,骨节好看修长的手指,顿在了半空。 池念掉头就走,屋内四人欲动,想要追上去,傅庭谦回来朝他们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去找她就行。” “好好好!”何慧蓉停住了动作,担忧的赶忙道,“你赶紧去,别让她一个人走远了,赶紧把她带回来。” 屋内四人,不论有血缘关系的,还是没血缘关系的,都是池念最为亲密对她有着不同一般瓜葛的人。 傅庭谦看了看他们,目光在虞俏身上停留了几秒种后,想说什么,可最终又一语不发,抿着菲薄的唇转身便跟上池念。 “上一次见到我也是掉头就走,这一次还是。”虞俏叹息着,无奈的笑了下,“永远都是这幅长不大的样子,就是不能冷静。” “你瞒着她瞒到现在,让她现在看着你要怎么冷静?”对于虞俏隐瞒了自己的病情,令不论池念或者还是她这个最好的闺蜜都一无所知,何慧蓉心里正哀怨着,“要不是那一次庭谦打电话过来,连我都被你蒙在鼓里到现在还一无所知,还自己一个人藏起来了……你说,你这样做对吗?” 虞俏好笑的拍了拍她肩膀,“好了,你已经训斥我很久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呢,这事儿可以揭过了。” 埋怨归埋怨,但何慧蓉不是真置她的气,嗔怪道,“隐瞒我也就算了,连念念都隐瞒,你也不想想她都随了谁的性子,换你,你自己怕是都得摔门走。” 池念不论性格还是长相模样,都更接近虞俏,遗传池渊的地方倒少了许多……虽然池念跟池渊站在一起,也能让人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父女。 何慧蓉那么随口的一句话,忽而倒叫人不由注意到,靠近阳台那边的池渊。 池渊穿着一身考究的意大利高级定制的纯手工西装,身形落拓绅士而鹤立鸡群,不过在这里的四人,尤其是跟傅启正对比,皆是有名有望身居高位者,两人身上给人气势,几乎不相上下。 而池渊其实比池念跟傅庭谦早到了不过几分钟。 池念跟傅庭谦一前一后的转身出去,客厅内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位上了年纪的长辈,而他们四位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经深根蒂固了多年。 尤其是虞俏跟池渊。 说来也是讽刺。 早已经离了婚的池渊跟虞俏,以及傅启正和何慧蓉,这四个对池念有着非凡意义的几人,重聚在她面前,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客厅里的氛围忽然再度微妙而怪异。 重新坐回去的虞俏,疑问的眼无声的看向何慧蓉。 何慧蓉解释道,“我只通知了庭谦让他带念念过来,至于其他什么人,我半个字都没漏,也不知道某些人是怎么找来的。” 语气间,她颇有不满,但这不满是对于谁……自然是背叛了虞俏的池渊。 听到这里,坐在另一边沙发中的傅启正,突然不自然的咳嗽了两下。 何慧蓉正满心火气无处发泄,听傅启正这么一咳,对于自家男人那便是不由狠瞪向他,“好端端的你咳什么,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傅启正,“……应该也不能算是亏心事,毕竟老婆大人你之前没跟我说,要我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别人。” 何慧蓉皱眉,“赶紧如实招来。” 傅启正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池渊一眼,接着是硬着头皮的望向何慧蓉和虞俏那边,沉吟了一下,老沉道,“他会找到这里,我想,消息应该是我漏的。” “傅、启、正!”何慧蓉登时火大,就差气得过去拧起他耳朵,“你难道是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跟阿俏没有关系了?你还敢给他消息?” “跟他无关。”池渊终于开腔道,“是我托了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跟他打听的,他事先并不知情,也是无意透露,你冤枉他了。” 这话一出,何慧蓉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可对于池渊的不快,让她朝着傅启正哼了一声,“多嘴。” 傅启正无奈,受着。 了解了池渊之所以找到这里的原因,虞俏倏尔勾起红唇。 她画着精致妆容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痕迹的脸上,不恼不怒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风情万种的对何慧蓉一笑,“西蒙不在,我也不爱跟人纠纠缠缠的,慧蓉,麻烦你们家的男人帮我把人请走吧。” 她从始至终看都没看一眼那边的池渊,仿佛当他不存在。 池渊自知自己在这里多不受欢迎,虞俏的语气没有什么特别仇恨埋怨,但话里对他驱逐的意味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他沉默了一下,动容的望着她,“阿俏,你的病……”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虞俏阻断他,“是想自己有风度的走,还是被请走,自己选吧。” “……” 虞俏摆明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她也不打算对他说什么,池渊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气氛顷刻又这么僵硬下来。 看着完全无法交流的两个人,傅启正朝何慧蓉使了个眼色,何慧蓉却并不搭理,而作为已是中年的男人,傅启正无法放任自己如她一般任性。 “他毕竟是念念的爸爸……”傅启正思虑了下,说了个大家都很在乎,从而不得不暂时息事宁人下来的事实,道,“现在不是赶人走的时间,念念那边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她心里没那么好受,我们也先不要再吵了,等庭谦把她带回来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妈妈这里的事几天就过,然后男女主角回去谈恋爱,朋友们不要着急哦 第404章 该碎的,依旧碎了 傅庭谦是在公寓楼下的绿植旁找到的池念。 她坐在小区摆置供人休息的长椅里,双手随意的平放在腿上,黑白分明的眼珠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 男人倨傲笔挺的身姿,无声无息的停到她身旁。 他深沉的目光低垂落在她一张白净的脸上,借由路灯以及小区公寓楼内的万家灯火,看清了她一张还算平静的脸蛋写满了怔怔木然。 他看着她,很久没有出声,无声的静谧流淌在他们之间。 一两分钟的时间过去,池念渐渐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放在腿上的双手指节缓慢曲起收紧,动了动唇喉咙暗哑的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想先安静整理下情绪再上去。” 自从虞俏跟池渊离婚以后,虞俏几乎已经不怎么在她的生活里出现,母女情淡薄如纸,是直到上一次过年,虞俏回去又有傅庭谦插手进来,她们总算缓和了一些。 她原以为这样就很好了,哪里能料想得到,世事竟然会如此反复无常。 虞俏居然病了…… 这就像晴天霹雳,惊天噩耗,更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头上,让她眼冒金星,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涣散不已。 “没关系,慢慢来。”傅庭谦浅应一声,“没有人会怪你跑出来,她也一定能理解你。” 池念喉咙哽咽又沙哑,双手指节收得很紧,眼眶不可自抑的红红的,逐渐昂起头来,泛着红的眼眸意蕴着晶莹的泪光看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傅庭谦听着,胸腔里漫上一层自责的悔意。 大概正是因为,越是在乎,才越是觉得自己仍旧不够周道,尽管他已经在努力的事无巨细。 傅庭谦笔挺矜贵的身躯,像一尊高大的塑像站在她身侧,讳莫如深低柔的对视着她的眼瞳,“抱歉,怪我没有在她给你留下那些资产的时候,早点发现她真正的用意。” 虞俏把留给池念的资产交给他的时候,他分明察觉到了古怪,却偏又没往这种糟糕的方面想。 倘若当时他多留一个心眼,即使虞俏再怎么瞒着自己的情况,他未必不能更早一些的察觉异常,池念也不至于直到现在才知道。 池念并不想要他的什么道歉,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含着楚楚惹人疼惜的清眸看着他,勉力的扯了扯唇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被陆祁带去宁城的那天,你爸……”傅庭谦静默了一下,还是改了个更妥善的称呼,“池董事长告诉我,你妈妈失踪的事。” 即便现在说这种事已经不重要,可傅庭谦还是把大致经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池念。 池念静静呆呆的听着,脑海思绪纷乱如麻,也明白,那时被陆祁带走的她,傅庭谦根本无法通知她什么消息。 而傅庭谦更不想在还没找到虞俏之前,就告知她虞俏失踪的消息令她担忧过重……虽然,找到虞俏后的实际情况,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或者该说,情况远比他们想像的更糟。 定居意大利有着幸福美满家庭的池渊,居然率先察觉虞俏失踪的这点,眼下池念没多余的心力去深究中个因素。 “看来,她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一次回云城,是回去跟我和外婆告别。”池念勉强地扯了下唇角,幽幽静静的道,“见完最后一面,她打算将来都不会再见我们了。” 傅庭谦定定看了她几秒,平缓的语调有着微末的复杂,“八九不离十,她原本是这么考虑的。” 说不出来欺骗她的话,因为事实显而易见。 池念低下眸子的视线,游离的看着干净的地面,暗淡的勾了勾唇,“财产给我了,解散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舞蹈团队,跑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她是半点不打算治病,就那样一个人在一个小镇上,过一天算一天,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说到最后,她喉咙一哽,忽然发不出声来。 眼中的湿热几欲潸然而下,却又悬挂在她的眼眶边,涌聚成豆大的泪珠子,迟迟未曾掉落。 话锋又是一转,池念嘲弄的低笑了一声,像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她总是这样,不到万不得已实在瞒不下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声不响瞒着别人,发现池渊出轨的时候是,知道自己病了的时候也还是,每一次……她都这样。” 傅庭谦抬起手臂,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睫毛边的泪珠,眸色深沉的轻声道,“池念,她可能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可我是她的女儿,她瞒着我对我的伤害才是最大也最让我担心的!有什么事她不能告诉我,不能让我跟她一起面对?”池念突然情绪激动,泪珠子一下就这么一颗又一颗的汹涌砸出来,“她究竟是在恨池渊还是在恨我?” “她当然是爱你也在乎你的,池念。”她像情绪找不到突破口,胡言乱语着,他温着性子道,“上次她不是已经说了么,她并不后悔生了你。” 池念听着,怔忡一瞬,接着暗自惆然的苦涩弯唇,“池渊出轨她不能平衡,忍着受着还不是喜怒无常把自己过得像个怨妇一样,如果她当时告诉我了,她完全不用一个人隐忍那么久,也不用过得像那样一副模样。” 傅庭谦辨别不清情绪的嗓音低浅道,“你那时年纪还小,知道的太多,会对你的心理产生巨大的影响,为人父母不肯告诉你,必然是因为不想让你年纪轻轻,就有什么不幸的经历,或者童年阴影。” 可最终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该碎的,依旧碎了。 而虞俏那些年的隐忍,她看着也并不觉得快乐。 “那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她病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是不能告诉我?”池念低低的笑着,笑容却是暗淡无光的,“难道还在担心给我带来什么心理影响?” 这话,傅庭谦无法再回答她。 第405章 沉沦在他这个眼神里 虞俏不告诉任何人关于自己的病情,不想让人担心可能是一方面。 另一面,大抵则源于这十年多来,虞俏跟池念都没什么太多交集的缘故,这些事她也难以对池念开口。 而傅庭谦更是洞悉得出来,池念实际上也不是在计较虞俏隐瞒她的事。 与其说她在乎虞俏的隐瞒,不如说,她更在乎的是虞俏的病情。 她难以接受跟消化,却不知能说些其他什么,于是也就只能说这些话了。 在他的眼中,她此时更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因为迷失了方向而害怕茫然到混乱。 作为男人,又是作为她的男人,但凡她彷徨害怕时,傅庭谦想,他应当义无反顾的做她可以依靠的港湾,将她从混乱不安中拉扯到有他在安全范围来。 挺拔的身躯,他慢慢在她身旁坐下来,理着她都有些被风吹得凌乱的乌黑长发,“阿尔茨海默症目前在医学上还不能被完全治愈,但也分早中晚期,早期倘若干预治疗的早,寿命也许能延长到十来年。” 关于阿尔茨海默症这个病,在傅庭谦告诉她以后,她便拿手机从网上查了一遍又一遍,了解到的各种信息完全不理想。 而最令她难以接受备受打击的是,这个病……不能被治愈。 此刻听闻傅庭谦的话,池念像在一个在干涸荒芜的沙漠中的人,终于寻到一片绿洲,她潸然泪下的暗沉目光,也终于燃起一丝丝的希望,“干预治疗的早,可以延长寿命?” “嗯。”他英俊的脸庞萦绕着温浅,磁声一贯迷人蛊惑,“早期治疗,能延长寿命这种事,也不少见。” 池念滞滞的,不确定的又问他,“真的可以么?” 这种事,傅庭谦无法完全给她保证,毕竟他了解这个病的信息实在也不太多,只知道早期若是干预得早,是可以延长寿命的。 他立体的五官浅浅带笑,“麻省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据说在这方面也有着研究突破,你不放心,我们可以把她带到麻省,让她接受治疗。” “麻省……” 傅庭谦像突然给了她一颗安心丸,让池念杂乱崩溃的思绪,渐渐明朗清晰起来。 虞俏还不到五十岁,倘若能延长她十来年的寿命……那也总比还有几年可活的好。 傅庭谦深黑的眼凝视她,菲薄的唇勾出令人心安的弧度,“何女士是在找到她以后,通过她当时在那个小镇上的住所发现了药物类的东西,才知道她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具体到什么程度,她不肯说,何女士这才叫我把你搬过来,需要你去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出实情。” 停了下,他深深看她道,“所以,我们现在别把情况都往最坏的方面想,先去了解她现在究竟到什么程度,再根据具体情况早做安排,嗯?” 池念喉咙沙哑干涩,默默消化着他给的信息,呆愣良久,适才出声,“……好。” “我们出来的太久,他们在上面也会担心。”没有纸巾,傅庭谦从西装的衣兜里,取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将她脸上跟眼睛里未干的泪痕轻轻拭去,“收拾下情绪,整理好自己,我们就上去。” 不知该说是他这个人太过让她有安全感,还是他的那些话起了重要的作用,心绪和情绪都难以平复的她,就这么被他安抚下来。 她任由着他给她擦干脸上的泪痕,也慢慢把自己的情绪都收敛回去,平缓着。 给她擦干净狼狈的模样,傅庭谦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英气的眉宇舒展着,“好了,该上去了,别让他们等太久。” 他粗粝的指腹,带着属于他的温度触碰在她的皮肤上,不是十分滚烫,但那温度却又叫人无法忽视。 就跟他看她的眼神一样,缱绻低柔,又夹带着炙热的深沉,像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缠绕交织着她,没有旁的什么人。 倘若换个别的什么事,倘若不是此情此景,池念大概会想,她这辈子是真沉沦在他这个眼神里了。 傅庭谦也凝视她清澈的眼,深邃黑眸愈发的讳莫如深,他没有说他意识到虞俏隐瞒所有选择跑去一个僻静的小镇上,怕是情况很不乐观…… 在傅庭谦收回手帕,拉起她的手把她带起身来时,池念骤然想到什么,忙对他道,“那些资产证明书你带下飞机了么?” 傅庭谦轻吐字眼,“在车里。”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然先通过她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率先洞察了她的意图。 他薄唇微翘,三分无奈,三分好笑,但却是十分纵容宠溺,“等着,我去给你拿。” …… 公寓内。 虞俏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都坐在沙发里,唯有极度格格不入的池渊依旧还是站着。 虞俏一脸平淡,何慧蓉则显得对池渊不快得多,两人都自是不可能邀请他坐,傅启正不是这个公寓的主人不好开口,而池渊对自己没被邀请坐下,似乎也很不以为然。 池念跟傅庭谦去而复返的重新来到公寓门前,看到的就是客厅内的四人,几乎保持着他们离开之前差不多的画面。 实际上,弥漫在几人之间的氛围,远比他们看上去的画面更为诡异僵硬,池念刚出现在门口便感知到了。 也由于她跟傅庭谦的再度出现,那股僵硬的氛围总算出现了一丝丝的偏差。 何慧蓉跟傅启正先从沙发内站了起来,“念念……” 平复也稍微踏实了些的池念,直到第二次踏入这个门,适才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先打了个招呼。 接着,她看了眼另一边的池渊。 池渊老沉精锐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却并未出声。 池念选择暂时先无视掉他,不着痕迹又凝望向虞俏。 与她肩并着肩的傅庭谦,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为揉了揉她后脑勺的长发,“去吧。” 池念迟疑了一下,迈开双腿,缓步走到虞俏跟前。 整理好所有情绪的她,看起来镇定了不少,有条不紊的把手中的文件袋递到虞俏眼皮底下。 优雅端坐在沙发中的虞俏,掀起精致的美眸看她,“这是做什么?” 第406章 别忘了,你已有娇妻爱女 “你的财产我不要。”池念抿了抿唇,面色尽量维持着温静,语调掷地有声,“有钱,就拿去治病。” 虞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递来的文件袋,“给你的,你就拿去,我还留有足够的钱。” 钱不钱什么的,对这一屋子的有钱人来说,自然都不是重点,这不过是难以跟虞俏沟通的池念,找的一个开场白。 池念把文件袋扔在她旁边的沙发里,“既然有钱,为什么不去接受治疗,你不声不响跑去那个小镇上待着算什么?” 虞俏不说话了,视线平垂着也不看她。 池念最不喜欢她这种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说,什么事,她总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作为这个世界上血浓于水的母女,她哪能受得了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自己。 “可能你因为某些人的关系,并不太当我是你女儿。”池念暗暗攥紧了双手,白净娇俏的面孔肃穆紧绷,“可是在我眼里,你是我妈,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是她最亲最爱的人……虞俏颇为意外。 该如何说呢,依照她们淡薄的感情,这句话,她是从来想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池念的嘴里说出来。 “池念。”在微微失神了两秒钟后,虞俏淡淡一笑,漂亮的美眸是温温柔柔的,“过去的事,以及人,我早已经不在意了。” 过去的事跟人,都不在意…… 那边的池渊身形微不察的一僵,没有人留意到,他一双蕴含着被岁月沉淀下来,沉稳内敛的眼中光泽,暗了一瞬。 只见虞俏又望着池念,连目光都没偏移一下,温柔回应着她像个孩子般无处寄托的感情,“当初一走了之扔下你跟你外婆,想想的确是我做的不好,只顾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你跟你外婆,不负责任的伤害了你们……” “没关系了,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有她这么一句话,池念便已觉得心满意足,当初的不能释怀,早已伴随虞俏的病而在她心中烟消云散。 池念在她身前蹲下来,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握上虞俏的,“我们去麻省,去治病,好不好?” 她神色恳求的样子,让虞俏滋味极为复杂,“池念……” 兴许是病了,心性性格有了些微妙的改变,看着从国内不远万里跑到这儿来的池念,她说不出什么让她别管的话。 但不驱赶池念,更多的话,虞俏又难以开口。 何慧蓉瞧着她们母女,焦急的道,“阿俏,你就听念念的,去麻省吧!” 傅启正跟池渊都没出声,目光却是落在她们两人身上,而立在公寓门边的傅庭谦同样是静默不语。 虞俏看了圈这一屋子的人,感知到众人对她的瞩目,她欲言又止着。 池念心中忧虑重重的不安,轻声又道,“我们一起去,行吗?” “你们别这样。”沉默良久,虞俏叹了口气,接而风轻云淡般的笑了笑,“全球每三秒钟,就有一个人确诊阿尔茨海默症,我不过恰好是这每三秒钟的其中一个,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你们都别这么严肃。” 看她还在这么不甚在意,也不答应池念的要求,何慧蓉瞪了一眼过去,“你是想着急死人吗,认真点!” 被何慧蓉这一呵斥,虞俏无奈莞尔。 池念一瞬不瞬的盯住她,虞俏只得重新看向她,过了会儿,适才道,“没用的,池念。” “怎么没用?” “在知道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这个病以后,我已经去过多家医院了解过相关信息,倘若能根治,我又怎么会做最坏的打算。” 池念想到傅庭谦之前告知她的信息,急急忙忙的急切道,“倘若早期干预的早,可以延长十来年的寿命,十来年……”微顿,语气有一丝丝艰涩而勉强,“也很好了。” “延长十来年的寿命……”虞俏淡淡的笑着道,“你也说了,那只是早期。” 池念身形一震,脸蛋渐渐泛白,“所以你是……” 虞俏又是沉默。 何慧蓉已经担心坏了,“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赶紧都交代出来,别再想含糊其辞,用应付我的那一套来应付念念了。” 到了这个份上,虞俏再想守口如瓶,实际上几乎不太可能。 她不说,专门为她飞到费城的池念,必然不可能罢休。 而她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池念。 缄默良久,虞俏看了那边的池渊一眼,关于自己的事,她并不想再让这个已经跟她毫无干系的男人知情。 但池渊岿然不动的站在那儿,半点没有自觉离开的意思。 于是虞俏没急着说其他什么,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池渊后,语调不起不伏,冷淡生疏的提醒,“池董,我跟我女儿和我朋友家人之间谈话,以你的身份留在这里不合适,烦请离开吧。” 这是她这么久,算是终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可这句话,充满了无情的驱逐意味。 池渊看着她,“你不想看到我,等你说完你的情况,我会从你眼前消失。” “我要的是,你现在就消失。” 虞俏那张风韵犹存的精致脸庞,有几分漫不经心,又有几分皮笑肉不笑,坐姿优雅端庄,像一道让人移不开视线焦点的漂亮风景线。 池渊无声看了她片刻,儒雅沉稳的老脸情绪并不显露,浑厚的嗓音道,“阿俏,让我留在这里,我想知道关于你……” 虞俏垂眸一笑,闲闲懒懒的眸子调转向他,“别忘了,你已有娇妻爱女。” “娇妻爱女”这四个字,让池渊到了嘴边的话堪堪僵滞。 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四个字,更有威慑力也更叫人无力。 尤其,这是四个字,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顷刻之间,他们本就疏远的距离,此时遥远的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沟壑。 不可跨越,不可缩短。 一生风调雨顺,呼风唤雨睥睨万人且已至中年的男人,此生唯一一处无能为力的挫败,大概是—— 她就在他面前,而他已无身份立场,再去呵护关怀。 第407章 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出席 客厅里的气氛徒然冷下去。 又静又默,针落可闻。 傅庭谦深邃的眼瞧着他们,不吱声,何慧蓉摆着脸色,傅启正也不好开口。 而最能明白虞俏感受,大概也是此时最有资格说话的池念,终也出声道,“你走吧,否则她会因为你在这里什么都不肯说,除了耽搁时间没别的作用。” 虞俏有多不想再跟他牵扯上,不想自己的一切被他所知,这么多年池渊怎会不懂。 在这个透着满满不被欢迎的空间里,池渊纵然再不想离开,此时也只能退步。 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不喜欢场面陷入难看的境地,那既有失一个人的身份气度,也太容易造成太多的不快。 而他在这里,影响了虞俏的心情之余,更如池念所言那般,耽搁时间让虞俏迟迟闭嘴不谈关于自己的病情。 除此之外,别无用途。 池渊沉吟了下,“好,我先走,你们好好聊。” 说完,他缓缓迟疑的凝视虞俏跟池念,目光最后是定格在虞俏身上,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的虞俏,直至他拔腿出去,始终也不曾朝他投去一眼。 池渊出了公寓的门,顺手把门带上。 屋内,没了他这个极度格格不入的人,氛围顿时缓和流畅了不少,自然也自在了许多。 虞俏跟池渊以及池念三人之间的事,除了何慧蓉可以说上两句,傅庭谦跟傅启正都不好多做声。 于是没有人再谈及池渊。 虞俏看向如一尊塑像的傅庭谦立在门边,率先开口邀请他坐下来,道,“你们两个人长途跋涉的,我先去给你们倒两杯水。” 池念起身,“我去倒——” “我去吧。”傅庭谦低磁嗓音示意池念道,“你们好好在这里聊着。” 池念抿了抿唇,点头。 在虞俏眼中,傅庭谦不算是外人,也是小辈,便没太客套什么。 她说了厨房的位置跟杯具所在,傅庭谦很快迈开挺拔长腿。 池念目光尾随着他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走进厨房,那脸上的表情,令客厅里的其他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可都是活了四五十年的人精,论人情世故都不知经历了多少,之前大家都在围着虞俏的事转,没有分出多余的心察觉池念跟傅庭谦之间不同以往的变化。 何慧蓉先满脸欢喜的把池念拉到沙发里,坐在她跟虞俏的中间,八卦的笑着打听道,“念念,你跟庭谦……你们好了?” 后面这句话,说着没什么,但落在池念耳里,却觉暧昧无比,心房一下被牵引出其他的情愫。 她白皙的脸蛋不自觉的羞赧,耳根有些滚烫,从喉咙轻轻了一声,“我们正打算复婚。” “复婚……”何慧蓉喜开颜笑,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复婚好,复婚好啊,这样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和和美美,其乐融融了!” 傅启正也笑道,“那就选个好日子,把婚复了,再选个好地方,重新好好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一次,可千万什么都不能从简了,必须得各个方面周周到到。” 当初他们想撮合池念跟傅庭谦,不料却反而造成他们两人之间诸多不快,到最后终是以离婚收场,何慧蓉跟傅启正都认知到,当初撮合他们是多么错误的决定,自知晓他们离婚以后,便不打算再过多插手,任其顺其自然。 本来对池念和傅庭谦之间早已不抱期望,甚至已经心灰意冷了,不料想,如今两人居然反而又在一起了。 何慧蓉跟傅启正颇觉意外,也觉得惊喜。 池念跟傅庭谦能修成正果,在两老眼中,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美满高兴的事。 而虞俏则对这个结果倒不是很诧异,因为自从上次一别,她早有预感他们两人迟早能在一起。 不过此时真看到两人幸福和美,她也是由衷欣慰。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个家庭,另一个男人,会让她感到把池念托付过去更安心。 以前是,如今更是。 客厅里的气氛,霎时便被这惊喜冲散了沉重。 看几人之间欢声笑语的,倒了水过来的傅庭谦,迈着从容的步子,挑着英气的眉梢道,“一个复合,都把你们高兴成这样?” 何慧蓉横眉竖目的瞪他道,“臭小子,复合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你是不是成心欠抽?” 害得他们到现在才知道。 傅庭谦倒不是故意要藏着掖着不跟他们提,只是一直没机会。 但这事儿此时他也没心思解释,英俊的脸庞溢出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的道,“那我若是再告诉你们,她怀孕了,你们两老辈分又更上一层,要晋升当爷爷奶奶了,你们岂不是要喜极而泣。” “……怀孕?” 三人震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来。 傅庭谦把倒了白开水的水杯,递到池念手中,对她温浅的道,“由你亲口告诉他们,还是由我来说?” 由于完全被虞俏的事情牵引着思绪,以至于池念完全忘了自己怀孕的事,也是在何慧蓉问她是不是跟傅庭谦和好以后,她才想起来。 她是打算告诉他们的,只不过觉得不是现在。 可现在傅庭谦已经提出来,这事显然也受到三位跟她关系密切的长辈在意。 何慧蓉跟傅启正惊讶的不能自已,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念念,是真的吗?” “我要当爷爷了?” 虞俏眸光瞟了眼池念的肚子,“真怀了?” 他们三人的反应,让第一次怀孕的池念倍感受宠若惊,三个问题,更是叫她一下不知先回答哪一个的好。 “我……” “她是真怀了,你们也的确要当爷爷奶奶了。”看她忽然显得手足无措,傅庭谦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发丝,接着朝虞俏道,“您也是,要当外婆了。” 虞俏心情又是复杂,又是高兴,“没想到,我还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不止是听到,您还有机会看到。”傅庭谦稍一停顿,沉敛道,“几年前我跟池念的婚礼,您没有出席,这一次,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出席,以及看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虞俏复杂的说不出话。 “关于您的病,不管到什么程度都不要再有一点隐瞒的告诉我们,并且答应池念,去麻省配合治疗。”傅庭谦不急不缓的道,“不论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池念,又或者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408章 尤其是你,怀了孕 傅庭谦的一席话,令虞俏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池念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的视线焦点,又重新凝聚在她身上。 谁都没再开腔,但那眼神,远比千言万语。 “行吧。”虞俏终是无奈,失着笑,口吻温温柔柔的,“我都说,好吗?” 在众人格外关切的瞩目中,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病情全盘托出,再无一丝隐瞒。 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起病隐匿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首发状态主要记忆力衰退等,比如会遗忘一些部分事物。 人在正常生活中,自己很难发觉自己遗忘了些什么不太重要的事,而这些年虞俏定居在费城,一直都是独居状态,家里卫生清洁都是请的固定临时家政,所以具体是什么时候患上的阿尔茨海默病,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时会有一些异常细微的症状,她权当是自己工作太忙并且上了年纪关系,并未多疑。 等到她的不正常终于无法忽略,状况越来越多且严重影响到他人,是在她回云城的前不久,她舞蹈团队里的一个小姑娘提出来,这才让她得知了自己的异样,从而去医院诊断出患上的这个病。 虞俏将自己发现病情的事简述了一遍,随后看着池念道,“我去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已经到了中度,也就是中期。” 隐隐有所预感的池念,听到后心房还是重重一跌。 “中期……”她讷讷着。 虞俏叹息道,“到了这个情况,去不去接受治疗,作用都不是很大,而它的主要治疗方法也是靠药物为主,为了延缓病情的进展,那些药我也有在吃,不过依照我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合适再进行正常生活。” 比如工作事业,人脉交际等等。 池念极不是滋味,艰涩的动了动唇,“所以你就解散了团队,去了那个小镇?” 虞俏嗯了一声,“大城市的群居生活,不比在那个方圆几里的小镇更舒适,地方小,生活环境又休闲,相对来说,更合适我现在居住。” 已经在网上各种了解过这个病的池念,知道到了中期的人,会有严重遗忘掉了或远或近的一些人,一些事,对方向地点有所迷失困惑,失眠,以及有被害妄想症等等症状。 她身心微冷,“但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虞俏淡笑着解释,“你们应该还记得我身边的那个西蒙,他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他会一直跟在我身边,而且我也有请一个女佣照顾生活,所以不能算作一个人。” 即使如此,可她身边无父无母,无夫无女,无依无靠跟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池念难以接受那样的凄冷孤独,放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的揪紧,视线平垂看也不敢再看虞俏,怕自己又绷不住情绪。 明知道虞俏的打算是什么,她还是禁不住道,“然后你就这样,一边吃着延缓病情的药,一边就这样过活,默默等着病情发展到晚期……到了晚期,请的女佣哪里能完全照顾好你,西蒙又是男的,更不方便,你就应该告诉我,让我来照顾你。” 到了晚期,人就只有一到三年可活。 而活着时面临的,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饮食困难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病症等等。 虞俏这样天生骨子里都带着浪漫艺术细胞,素来美而优雅的人,实际上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到了晚期以后的状况。 所以她本没打算让自己活到晚期,自然也就无需任何人的照料。 可这个打算,放在此时面对池念,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虞俏淡笑着,“距离到晚期还不会那么快,何况我也有吃药,兴许能多延缓几年,目前的生活还不需要人寸步不离照顾的地步,请个女佣就够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池念却无法想得轻松。 池念跟虞俏以及何慧蓉坐在同一张沙发里,傅庭谦则落座跟傅启正落座在她们对面。 一直静默听着的傅庭谦,在这时忽而皱着眉宇,疑惑开腔道,“阿尔茨海默症多发于65岁以上的老人,您还这么年轻,理应来说……有很低的可能性患上这个病。” 虞俏黯然一笑,“可就是患上了。” 傅庭谦凝眉,“已经排除误诊的可能性了么?” “去了多家医院,都是一样的结果。” 伴随虞俏的话落下,众人又是一阵凝重的沉默。 偏那么低的可能性,偏偏被她碰上。 “好了,都别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气氛。”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刻,虞俏不太想看到众人一脸沉重,摆摆手道,“至少目前还没到晚期,不算特别严重,你们也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顿了下,她望着池念,“尤其是你,怀了孕,情绪不能波动太大,要每天保持愉悦的心情对孩子才好。” 池念不回答她的话,握住她的手,只坚定的道,“去麻省吧!” “已经到了中期,我也有在吃药,去不去麻省其实……” “去吧!”池念阻断她的话,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也许去了还有别的延缓办法,医疗器具麻省都是最领先的,就算不能被治愈,能多平安一天,多延长一天寿命……也是好的。” “麻省的医学专家,在这方面有研究突破,去看一看,试一试,总归是比现在这样等着晚期到来的好。”傅庭谦微微弯唇,“运气好一些,您能看着孩子生下来,也能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从学会说话,走路,到上学。”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不想拥有家庭美满幸福,不想看着膝下儿女子孙平安长高长大。 在他们目光的注视中,虞俏到底还是被说服了,无奈勾唇道,“行,到底是拿你们没办法,去麻省就去麻省吧,都听你们。”微停,“我也想多体验几年当外婆是什么感受。” 她妥协,适才,屋内的几人脸上的表情,总算稍好了一点,如负释重般安心了一些。 第409章 就是想等着你,一起睡 一番商议敲定了以后,何慧蓉忙对傅启正跟傅庭谦道,“那就赶紧打电话预约麻省的医院跟专家,明天我们就带阿悄过去。” “我来。” 傅庭谦率先起身到阳台,打着电话联系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从他跟对方交谈的话语中,听得出来他是在跟他认识的什么人联系。 有傅庭谦安排,以傅家即使在美国也有着强大的人脉关系,这些事完全无需池念操心,她很快把注意力收回,跟虞俏等人在客厅里聊了很久,时间也越来越晚。 虞俏看两人飞了十几个小时从国内赶来,尤其是池念,一脸倦色还在强撑着,考虑到她怀孕的因素,在傅庭谦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折身回来后,便提议让他们先去酒店休息。 虞俏是独居,除了她的主卧其余的房间都被她改造成别的类如舞蹈室的用途,没有多余的客房,何慧蓉又要留下来陪虞俏,池念没法再跟她们挤在一起。 “你们先去好好休息,倒一下时差。” 在来的飞机上,傅庭谦便已先让秘书给他们订了这附近的酒店,住在附近,跟留在这里区别不是很大。 尤其有何慧蓉陪着她,池念倒能安心,“好,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虞俏应了一声,何慧蓉对傅庭谦交代道,“记得先去吃点东西,念念怀孕,可千万不能饿着。” 傅庭谦微微勾唇,深深地望着池念道,“放心吧,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我比谁都更在乎她的情况。” 有他这一句话,何慧蓉跟虞俏都心满意足,尤其是虞俏。 何慧蓉留在这里,傅启正要晚点才离开,傅庭谦把池念从沙发中带起身,又说了两句话后,两人适才转身。 出了公寓顺便带上门,池念心中涟漪颇多,正想开口对傅庭谦说什么,忽然却望见,公寓门外的走廊那边,立着身姿卓越风度翩翩的男人。 池念双腿一停,“你怎么没走?” 池渊面向他们,目光先落在池念跟傅庭谦十指交握的手上,皱了下眉却又没对此多做表态,紧而望她,“你妈妈的情况,很严重么?” 原来他留在这里,是在等他们出来,跟她打听虞俏的病情。 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作为他们共同的女儿,跟她打听消息的确方便得多。 然,虞俏不想跟池渊牵扯,池念实际上也没什么两样。 她淡淡阖了下眼,细长睫毛在走廊灯光的照亮下,投射出一片暗淡的剪影,“她的事,你不用管,将来我会负责照顾好她。” “池念……” “累了,不想再说了。”池念另一只手挽上傅庭谦的手臂,又平又漠的抿了抿唇,“我们走吧。” 她不想再费唇舌,傅庭谦看她是的确需要休息了,深邃讳莫的眼凝了眼池渊后,听不出情绪的只道了句,“有我们在,不论专家还是医院,都一定会给虞姨选择最好的,你无需担心。” 在屋内的时候,傅庭谦便称呼虞俏为虞姨,因为此时他跟池念还没有复婚,名义上暂且只能这么称呼。 留下这么一句,他很快带着池念迈开挺拔长腿,进了面前的电梯。 伫立在原地的池渊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一言不发。 其实即便虞俏不说,池念不提,他不是不知晓,虞俏的情况必然不容乐观。 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很多时候总想亲眼见到亲耳听闻,才肯认命死心。 池渊恍惚若失的望着面前的公寓门,一双老沉而精睿的眼,此刻像涌聚上来万般情愫,却又像什么都没有,犹如万丈深渊不可窥探。 …… 由于虞俏病情情况,池念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即使知道她没什么胃口,傅庭谦要顾虑着她的身体状况,也还是道,“在飞机上的那些时间,你就吃不好也睡不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不论多少都要吃一点,然后再回酒店休息,嗯?” 怀了孕,池念自知不能任性,便点头答应。 考虑到其他口味她可能吃不习惯,傅庭谦带她来到附近一家中餐厅,点了一桌的招牌菜,可实际上,两人一共加起来,吃了不到四分之一。 傅庭谦不勉强她多吃,在起身结账离开时,他给她带上几盒牛奶,接着回了酒店。 他们下榻的六星级酒店,环境十分安静优雅。 套房内,洗漱过后,池念躺在床上。 傅庭谦洗了澡出来,见到她还怔怔出神的望着头顶上方的吊灯,他一边擦着碎短的头发,一边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怎么还不睡?” 池念目光调转向他的同时,偏过身面朝向他,“等你。” “等我做什么。”他挑眉,菲薄的唇角勾着轻薄的弧度,“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其实没有什么事。 池念睁着一双澄澈的清眸,“就是想等着你,一起睡。” 两人身上都穿着酒店的浴袍。 站在大床边的傅庭谦笑说,“那也不用这么干等着,可以找点什么事做,比如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什么的。” “不想看电视,手机也不想玩。” 傅庭谦指腹摩挲在她的脸庞,“还在虞姨的事?” 她垂下眼帘,黯然的道,“说让她去麻省治疗,可其实结果根本改变不了多少。” 一想到虞俏还不到五十岁,便已无多少年的寿命,并且会因为那个病后续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她怎会不难受沉重。 但事已至此,表现出伤心难过,只会让在乎她的人更难受。 而她又是孕妇…… “池念。”傅庭谦轻声安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去麻省改变不了结果,但能让虞姨多平安健康一天,就是我们赚了。” 池念轻轻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尽量保持着心态平和。 她情绪还是不高,傅庭谦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淌着水渍,吻了吻她的唇道,“我去吹个头发,然后过来陪你睡。” 说完,他站直腰身,转身欲走。 然而步子还没跨出去,他精壮结实的腰身忽然被一双手从后面缠上。 第410章 你爱我,这就是公平 傅庭谦停下,回头看向环住他腰身的女人,低低的声音问,“怎么了?” 池念摇了摇头,不说话,只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腰上。 傅庭谦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知到她抱着他腰的双手箍得很紧。 那就像一个突然失去安全感的人,紧紧抓住唯一的一点依靠。 他略一沉默,尔后慢慢反身朝向她。 “池念。” 头顶上方,他叫了她一声。 池念慢慢把脸离开了他的腰,仰起头看他。 “不要多想,也不要害怕。”他深黑的眸子低着视线看她,眼中色泽是令人安心的沉稳跟专注,“不是还有我在么,不管将来虞姨情况如何,我会跟你一起照顾好她。” 他的话灌入耳里,像是一种神奇而强大的魔力,令她那份无处排遣的不安,被悄然融化开了不少。 池念忽然想起,从虞俏公寓出来时,她原本是想对他说什么来着,可是想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了。 现在就这么看着他,脑海中都是他自从告知她虞俏的事那刻起,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半点不用她去费心费力什么……也不止是这一次,之前的很多次,他都在因她默不吭声的做着很多事。 比如顾时筝的事,比如她被陆祁带走…… 下意识想说句谢,但谢谢这两个字,如今放在他们之间显得又淡又薄。 傅庭谦肯定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池念白净的脸蛋上怔忡好一会儿后,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瞳,定定凝视他这张深刻而英俊迷人脸庞,“你这样……会让我完全离不开你。” 傅庭谦唇角噙着揶揄的弧度,“那你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呢?” “这个离开,不是动词。”池念对视着他深邃的眼,口齿清晰的解释着,“是形容词,表达我对你……” 傅庭谦低笑阻断她的话,“我知道。” 他当然听得出来,她完全离不开他的这句话,指的是如今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要。 傅庭谦捧住她的脸,俯下身来,英俊立体的五官凑近她,骨节干净修长的手指刮了她鼻头,“池念,我也是。” 他也是……离不开她。 其实池念一直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变得对他如此重要。 起初他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便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他表达出对她有爱,她更觉难以置信。 但这种问题,她现在也不想去深究。 “傅庭谦……”即使有些话已经说过了,可她深深看着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无意识道,“我爱你。” 她突如其来的话,令傅庭谦胸腔心跳微停。 池念娇俏的脸蛋溢出笑,只是那笑又苦又甜,复杂得很。 “仔细想想,我们这份感情一点都不公平。”她慢慢道,“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我这边的事多,也一直都是你在付出,但我能为你做的……好像都没有什么。” 听着她的话,傅庭谦心中略有异样,一个之前他想都没想过的想法,就这么突然冒出他脑海。 “池念。”虽然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可为防止那种可能性,他深黑如夜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她,倏忽的问,“你说爱我,答应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口吻愈发凝重着,“出于感激之类的感情?” 池念懵了一下,眨了下眼睛,“没有。” “真的?” 他将信将疑着,仿佛十分不安的样子,有点忧心忡忡。 瞧着他隐隐焦虑的模样,池念差点破涕为笑,反问他,“你觉得,我会因为感激就说自己爱你,想跟你在一起么?” 他觉得她不会。 “我会因为感激而不去计较一些事。”他认真的看着她,池念在床上坐得笔直,也回答得认真,“但我不会因为感激,就说自己爱你跟你在一起。” 傅庭谦深黑的眸有所动容,也悄然安心放松下来,薄唇微弯的道,“说得也是,你一直都还算分得清这些。” 池念隐约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不由道,“你不想要,或者是不能接受,一份出于感激才在一起的感情?” 傅庭谦没有否认的淡淡嗯了一声,“倘若参杂感激或者其他事情才在一起的感情,总觉得那样不能称之为爱情,就像以前我拿顾时筝的事让你跟我在一起,后面事实也证明,那样也是错误的。” 在这一点上,他们居然是不谋而合。 池念也不想要一份,参杂了其他杂质的感情。 她缓缓起了身,与他平视着,“我们结婚那么多年没能在一起,后来你拿时筝的事我们也没能在一起,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他静默着,眸色深沉。 “以前是错误,可现在对了。”停了下,跟他近距离对视着,她一双浓密细长的睫毛眨也不眨的认真坚定,“你为我做的这些事,在我这里,是感动,让我觉得安心可以依靠,跟感激无关,我说爱你,想跟你在一起,也必然是因为我心里真真实实的有你这个人,真心实意的爱着你。” 傅庭谦薄唇渐渐笑开,“既然是真心实意的爱我,那就别管什么你的事还是我的事,这是我们共同的事。” “但我觉得感情应该是对等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付出,我觉得这样不太公平。”池念定了定道,“对你不公平。” 她眉目清浅温静,不知是看着她,还是听着她这番话令人动容的言辞缘故,傅庭谦喉结微微滚动。 心里当时想做什么,他也就付于之行动。 粗粝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男人低磁嗓音伴随着覆盖下来的吻,渐渐吞没于他们的深吻当中,“你爱我,这就是公平……” 他吻着她,既不凶也不狠。 像对待瑰宝一般,细细品味,温柔以待。 自从确定心意以后,他们再有接吻,池念便不再像从前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吻着而不做回应。 她本能的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用他曾经吻她时学到的一点技巧,回应着他的吻。 唇齿厮磨交缠,尤其她居然懂得主动进攻了,这简直像在傅庭谦遍布着干草的胸腔里点了一把大火。 第411章 情浓了,去洗澡 呼吸与气息交织在一起,两人吻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她就被傅庭谦放到床上。 他压在她的上方,要顾虑着她的肚子,完全不敢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倾覆在她身上,于是几乎是一边深吻着她,一边又要小心谨慎的不压着她。 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让他觉得不太方便的地方。 真有不方便的地方,那就只能是…… 正吻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气氛与感觉眼看着便要禁不住擦枪走火了,傅庭谦匆忙的蹦出一句英文来,“stop。” 他喊停,嘴唇上属于他唇畔的温度也跟着离去。 池念躺在床上,一头乌黑长发如团扇一般平铺着,身上的浴袍有些凌乱的半遮半掩,白皙的脸蛋因为那个绵长的吻和在彼此间徒升起来的温度而绯红着。 她像意蕴着水的清眸看着他。 傅庭谦意犹未尽,却不敢再继续下去,暗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道,“情浓了。” 池念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傅庭谦目光渐渐落在她腹部的位置,心中再多的心猿意马不可自控,此时都不得不尽最大的努力压制下去,无可奈何又百感交集,对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去洗个澡。” 他分明才刚洗出来…… 池念对他无不同情却也只能道,“去吧。” 傅庭谦起身下床,在转身去浴室之前,又觊了一眼她的肚子,想到还有的是时间熬,他便满身心的不快,口吻都有些阴郁下来,“最好是小公主。” 池念,“……” 这要是个男孩,他得心塞成什么样子? 因为怀孕而不能水到渠成进行最后一步,池念也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这种遗憾没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又隐约忧虑虞俏的事,而冲散了他们之间的这点小插曲。 傅庭谦进了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再出来后,他依旧还是穿着浴袍。 把头发吹干,他接着倒了杯牛奶坐到床沿边,“这两天你都没吃多少东西,先喝点牛奶再睡,补充身体营养也有助睡眠。” 池念很听话的接过来喝了。 等她喝完,傅庭谦搁下杯子,没多久,他便躺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发熄了灯,“早点睡,养足精神。” “好。” 大概是睡前被傅庭谦哄着喝了牛奶,又或者是因为怀孕容易困倦,亦或者是被他抱着腰睡了一夜的缘故,总之,池念没一会儿双眼渐沉,很快熟睡过去。 身旁传来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傅庭谦在等她彻底熟睡的一个小时后,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接着动作极轻的松开她,没有发出动静的起身。 他来到套房外面的客厅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笔记本后,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着。 由于这段时间各种各样的事,傅庭谦都不在云城,公事虽也有处理,但始终没多少时间,堆积下来的也就越来越多。 等他终于忙得差不多,已然是后半夜。 瞟了眼时间太晚以后,他抚了抚疲惫的眉心,终于关上笔记本,折身回了房间悄无声息的再度躺回床上,把那个因为他不在而不知不觉翻身到床沿边的女人搂回他怀里。 池念睡得很沉,被他抱回去的时候,无意识的呓语了一声。 傅庭谦听闻,薄薄的唇溢出弧度,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静谧流淌在室内,此时无声,远胜有声。 …… 傅庭谦的生物钟一向准时,不论睡得多晚,第二天的早上八点之前,他必然已经醒来。 池念睡得比他早,醒的还比他晚。 她是被他叫起床……不,准确来说,是被他吻起床的。 池念愈发感到不对时,缓缓打开一双惺忪的双睫,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自然是他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庞。 傅庭谦眸中浅浅流淌着笑意,“这个叫醒服务,还满意吗?” “满意是满意。”池念缓了一下,意识渐渐回笼,脸了红,语调却在竭力维持着平静,“但……早上我都没刷牙,你这么洁癖爱干净的人,怎么吻得下来?” 傅庭谦,“……” 她不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池念哈出一口气,自己闻了闻,放心的点了下头,“还好,平时我也注意口腔清洁,没味儿。” “……乖,别这么破坏气氛。”傅庭谦想笑又笑不出,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去洗漱,换上衣服,吃完早餐我们就去接虞姨跟何女士他们一块去麻省。” 这么重要的头等大事,池念自是片刻都不再耽搁。 傅庭谦给她掀开被子,她起身下床,接着他牵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挤了药膏才出去。 池念刷着牙,傅庭谦提着几个购物袋进来,“这些是你的衣服,刷完牙换上。” 他们来费城来得匆忙,除了傅庭谦工作用的笔记本那些是随身都会带的以外,其他衣服之类的行李没时间去云城带上,傅庭谦身边也没带保镖出来。 池念看到他身上早已经西装革履穿整戴齐,吐出漱口水后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 “我没出去,让何女士他们带来的人买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虽然都是男的去买,不过衣服图片是我发给他们,底衣底裤也只是告诉了他们尺寸跟颜色,让他们直接跟导购拿,没多看。” 对于这种事儿,池念倒没怎么担心,毕竟傅庭谦一看就是那种小气得很,容忍不了别的男人看到自己女人隐私的东西。 算起来,傅庭谦给她买了很多次衣服,都是依照她的日常风格大概款式去买的,买的也都是大牌的牌子……当然,他这个人不是大牌的,估计也找不到其他的。 傅庭谦不止把她的衣服那些都准备好,连早餐都已经让酒店的人送了进来。 池念洗漱完,换上衣服,又跟他一块吃了早餐后,两人出了酒店。 没多久,他们来到虞俏的公寓。 但,还没进公寓的门,刚出电梯的池念,望见虞俏公寓门口匪夷所思的异状,目瞪口呆的惊住了。 第412章 她曾经喜欢的花,是路易十四 公寓门铃声响起。 不多时,过来开门的是虞俏。 池念看了看她,又望了望面前几乎无处下脚的状况,白净的手指从面前一束娇艳欲滴,还淌着晶莹水珠的玫瑰花瓣上佛过,“这些是……” 公寓门前,各种各样的鲜花摆了一地。 有礼盒装的,束装的,鲜花种类包含了各种颜色的玫瑰,茉莉,百合,向日葵等等,还有一些甚至是池念叫不出名字的。 数量种类都很多,虽不至于多到夸张的地步,但在虞俏的公寓门前看到,池念还是觉得夸张了。 毕竟虞俏这里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这是她的私人公寓门前。 而买这些花的人也极其的大手笔,最大的一捧娇艳欲滴的大红色玫瑰,目测过去应该是九百九十朵,最小的一束茉莉花大概几百人民币,不值多少钱,不过胜在包装精美用心。 更别提,还有一些看起来就觉得品种稀少昂贵的花。 虞俏淡淡扫视了一眼,仿佛早已经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淡淡的解释道,“都是别人送的。” 池念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虞俏自己无聊买来摆在在这里的。 她目光调转向虞俏,“谁送的?” “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住所的人。”虞俏也是无奈又头疼的抚抚眉心,“经常都这样。” 经常都这样的意思是,经常人送花到她公寓门前? 这些花,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送的。 池念拿过最近的一束玫瑰花上的卡片,打开来看。 卡片上是一串英文,无非是一些表白的情话,大意是什么第一次见到虞俏,就被她深深吸引,为她神魂颠倒茶饭不能思之类肉麻兮兮的话。 池念直接忽略了那一大长串的表白,看向落款处,“你最忠实的信徒,比尔。” 她一顿,继而掀起睫毛睨向门内的虞俏,扬了扬手指间的卡片,“这些都是认识你的追求者?” 平常看到这些,虞俏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在池念面前,她这个做母亲的觉得还怪难为情的,“……应该都是。” “他们都这样把花送放在你公寓门前?” “知道我住址的,就把花往这送,不知道的,基本都送到工作室那边。” 池念心情惆怅晦涩,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傅庭谦看母女两人间,一时相顾无言的气氛有点尴尬,英气的脸笑容徐徐的向池念道,“虞姨好歹曾经是云城名不虚传的第一美人,如今在费城发展后名气名望不小,以虞姨的外貌长相气质和名气,至今还是单身的她,追求者当然也数不胜数。” 虞俏近五十岁,可实际上压根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皮肤与个人状态都是极好的,随便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能被穿出一种别致的优雅感,说她才三十出头都有人信。 像她这样有气质有外貌,无形散发出来的魅力,懂得欣赏的人,会觉得她远比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还要充满魅力,因为被岁月沉淀下来的女人,身上有再年轻貌美的姑娘都缺少的韵味。 她的追求者很多,池念倒不是很意外。 不过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这么多人追求者,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 良久,她才没话找话般的挤出声音,“那、他们没有骚扰你吧?” “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很好,不是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或者没有小区住户的同意,其他人进不来。”虞俏语调波澜不惊的解释,“他们的花都是通过保安送上来的,所以倒没什么骚扰或者打扰。” 池念点了下头,这倒可以放心了些。 傅庭谦适时出声道,“都别在门口干站着了,先进去再说。” 虞俏忙道,“对,先进来吧。” “这些花要不要拿进去。”傅庭谦问,“或者我给您处理了?” 这些花堆在门口,显然相当碍事,连让人插足的地方都没有。 虞俏摆手,“不用麻烦,等会我打电话给西蒙,让他过来拿去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孩子们喜欢花,你们弄条路进来就好了。” 看来她处理这种事,处理得已经相当得心应手。 “我看这些花还挺好看,有一些也很用心……”池念静默须臾,突然试探的问,“你要不要都看一看,顺便选一束留下来?” 她这话有点意味深长,或明或暗的有点暗示着什么。 虞俏听出来了,却是淡然一笑,“不留了,有些人的长相名字我都没记住,我也不喜欢花,没什么好留的。” 池念暗暗感到遗憾可惜。 虞俏独自一人这么多年,突然看到她原来被这么多人追求,心里虽是复杂,可如若虞俏再碰上一个可以托付感情的人,那也是不错的。 但,显然虞俏还没碰上那个可以让她再次心动的男人。 没让池念动手,傅庭谦三下两下便将挡住他们路的各种鲜花移到一旁,接着拉过池念的手。 两人正要进门,忽而,公寓门前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虞俏刚说不喜欢花,偏巧电梯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怀里正抱着一束深紫色接近黑色的玫瑰花。 是池渊。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他的目光便落在他们……正确来说,是一眼落在虞俏身上。 池念注意到他怀里的玫瑰,由于过去太久远,以至于现在才骤然想起来,虞俏不是不喜欢花。 她曾经也有喜欢的花,是路易十四。 池渊拿着的那束接近黑色的玫瑰花,正是路易十四玫瑰花。 虞俏眼中的温度,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去,寸寸凝结成冰。 池渊还没跨出电梯,也没来得及说什么,或许他本来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用着一双洞穿不了情愫沉稳双眸望着她,虞俏已然在池念跟傅庭谦进门来的那一刻,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不轻不重的摔上门。 没有一句交流,池渊出现不到五秒钟,然后伴随关上的公寓门再度消失在他们视野内,隔绝成了两个门内与门外的世界。 第413章 我的人生都充满了遗憾 池渊为什么会拿着虞俏曾经最喜欢的路易十四玫瑰来,完全怔忡愕然住的池念脑海中刚划过这个疑问,只见虞俏倏然转身。 虞俏脸色铁青的快步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用着流利的英文道,“你们是怎么回事,第一次放一个我没有让进来的人来到我公寓也就算了,第二次还放他来?” “夫人,请您息怒。”那头的人对她恭敬得很,“请问,是什么人去了您的公寓?” 什么人…… 虞俏冷淡的道,“陌生人,不相干的人,总之是我没有让来的人,你们立刻派保安上来把人赶走,还是我打电话报警?” “您稍等,我们立刻上去查看。” 这边的池念跟傅庭谦互相对视一眼。 等虞俏把通话收线,池念上前几步,“要不然,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让他离开吧。” 虞俏脸色不太好,“不用,我已经让保安上来把人请走了,你也不用管他。” 池渊昨晚出现在这里,虞俏并未大动肝火,但今天池渊再次出现,令她本就因为病情极度容易易怒的症状发作出来,一时有些怒火难消,情绪跌宕不停。 听见外面动静的何慧蓉赶忙迎了出来,“怎么了?” 虞俏尽量克制着自己,一手撑在沙发边缘,一手捏了捏眉心,“没什么事。” 何慧蓉狐疑着。 “是池渊。”池念解释了一句。 何慧蓉立刻拉下脸,可碍于池念在场,池渊怎么说都是池念的父亲,她再多的不满跟不快,都不方便多言。 傅庭谦看虞俏还不太能平复,道,“我去倒杯水,你们陪着虞姨。” 他很快拔腿走向厨房,何慧蓉跟池念都来到虞俏身边,扶着她坐下,“先坐着,不用理会他。” 池念其实对池渊还出现在这里,多少也有点窝火,只是虞俏已经很不快了,她才没有表现出来。 没多久,傅庭谦倒来了水递给虞俏。 虞俏接过喝了一口,这时,手机又再度响起。 池念拿过手机,“还是让我来接吧。” 看到是方才那个电话的回电,虞俏没说什么,点头算是同意了。 池念接听了电话,彼端的人道,“您好夫人,在您公寓门前的人,刚刚经过查询,他是我们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并不是我们无端放进来的,所以……我们也无权驱赶他离开。” 池渊是这里的住户? 他在虞俏住的这个小区里有房子? 池念眉梢紧拧,曾经有过留学经历的她,跟人用英文交流也毫无障碍,“那他人现在是否还在门外?” “您放心,他留下了手中的花,已经离开了。” 池念拿着手机,走到公寓门边,通过里面的猫眼看到外面确实早已不见池渊的踪影,只有两个穿着保安服的外国男人站在那儿准备乘坐电梯离开。 她潦草的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接着挂断电话。 想到以后虞俏由她照顾,这个地方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于是池念掩去了池渊在这里也有房子的事,回身来道,“他已经走了。” 虞俏应了一声,可神色并未好转多少。 几人在公寓里待的不久,傅启正也来了。 原定他们是一起过来带虞俏一块去麻省,这种头等重要的大事,自是耽搁不得。 有傅庭谦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傅启正则不跟他们同行,另选了航班飞往纽约坐镇国外公司,于是比他们先出发。 傅启正离开之前,留下两个给他们打下手跑腿的人,何慧蓉跟虞俏那些行李都由那两个人搬运下楼。 傅庭谦看了看手上腕表,“好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虽然他们是乘坐傅庭谦那架私人飞机去往麻省,不赶时间,但除了虞俏以外,其余几人都觉得尽早到麻省的好。 不再浪费时间,一行几人很快出了公寓门。 公寓门口的花,已经被西蒙处理得差不多,可那束路易十四玫瑰还没来得拿走,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公寓门口边,他们一出来便看见。 虞俏对此,显得不温不火的冷淡,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淡淡的朝西蒙吩咐道,“这束花不用拿去送到福利院,扔掉吧。” “好的。”西蒙应声,接而道,“夫人,你们现在走了吗?” 虞俏嗯了一声。 “那我……” “你不用跟着去了。”虞俏瞟向池念几人一眼,淡笑挽唇道,“我有朋友家人在身边,未来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该去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吧。” 她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 西蒙看了他们一眼,自知身份的不同,但又动容着,“可是夫人,我们原本说好……” “西蒙。”虞俏阻断他的话,“你年纪不轻了,现在我也有我女儿在身边,你跟着我没什么意义,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他微微垂下头来,不再说话。 沉默不语的池念细心的注意到,这个一米八几身形魁梧的男人,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她当下心底有些暗暗的惊讶。 这……他应该只是跟在虞俏身边久了,面临分别才有哀伤吧……她应该,没误会什么吧? 虞俏的魅力有多大,从早上进门前池念便知道,可最终她还是觉得她低估了,因为等他们乘坐电梯下楼,来到小区门口前还没上车,又有一个不知在这里等候了多久的男人,朝着虞俏走来。 别人唤虞俏都是唤拉里夫人,这是她这些年待在费城所有人对她的称呼,虽然池念不太清楚具体为什么别人这么称呼她,而她在外这么多年,估计没几个人知道她真正的本名。 但这个男人很不一样,他金发碧眼,大约也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叫虞俏叫的是,“阿俏。” 池念又一次暗自惊讶。 风度与仪表皆是上乘的男人跟他们大致打过招呼,然后朝虞俏说,“听西蒙说你已跟你女儿朋友团聚,正要去麻省,能给我一点时间,单独谈谈吗?” 一个从哪看都是标准的外国男人,居然说了一嘴十分流畅的中文,池念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虞俏望着对方,尔后向池念等人道,“你们先上车,我说几句话就过来。” 话落,她便跟那个男人走到一边。 何慧蓉失着笑,不多言,先上车了。 傅庭谦跟池念还站在外面,目光都不自觉的被那个男人牵引,只是两个人在意的点不一样。 傅庭谦若有所思的道,“这外国男人追求人,不是送花就是送盆栽,都这么没有新意的么?” 池念留意到那个男人手中抱着一盆绿油油的盆栽,正递给虞俏,虞俏一脸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免也觉得好笑。 “还说别人呢,别人起码还有个正正经经的追求过程,我连一束花都还没收到就得为人妻为人母,这二十几年还不如我妈的一天,想想……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生充满了遗憾。”她视线流转回来,耸了下脑袋,“唉。” 傅庭谦,“???” 唉? 第414章 时机到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唉声叹气的语气落入耳中,傅庭谦定定凝视她须臾。 池念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忽而反令他心情愉悦。 傅庭谦面朝着她,与她交扣的手松开,粗粝的指腹转为捏起她的下巴,翘唇,“你想要花?” 池念其实对花不是很感冒,可今天看到虞俏收到这么多花,一向不是很感冒的她,突然有点柠檬精了。 太酸了。 再拿自己跟虞俏对比,她活脱脱长成了一颗柠檬树,树上挂满了柠檬果,又慕又酸。 以至于她忽然觉得—— “女人的一生要是连一束花都没收到,那多不完整,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花,但架不住偶尔也会有少女心的一面,突然也想体验体验收到花的感觉……”她咕哝的哼唧着,停了停,悄咪咪的看了看他,“尤其,是某人送的。” 这不能算作暗示,这应该就是明示了。 傅庭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他扬了扬英气的眉,“花而已,那多简单。” 池念撇了下嘴,“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到现在都还没收到呢。” 傅庭谦好笑,晃了晃她下巴,“你想要多少,回到云城我都给你补上。” 她眼神一亮,“真的?”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他噙着笑,“傅太太,这么点事都能让你心花怒放,你对我的要求低到会让我觉得备受打击。” 池念娇嗔着,心里却是异常欢愉,“虽然以前也当过傅太太,但目前我们还没复婚呢,现在就这么叫是不是太早了点?” “反正你也跑不掉了,迟早都是要这么叫,早叫晚叫都无妨。”傅庭谦薄薄的唇角边漫出窸窸窣窣的笑意,忍不住低头啄了啄她的唇,“除了花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收到的东西,说说,我都送给你,可不能让你将来有一天又在感叹人生充满了遗憾。” 别的想要的东西么。 他突然这么问,池念一时还真想不出其他什么想要的。 像花这种东西,她实际上也并不是想要求他一定送,只不过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有一些仪式感,一点可以称之为情趣的美好回忆,所以才提了这么一嘴。 池念低头想了想,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对他摇头,绽放出一个笑靥如花的弧度,“目前就先这样,别的暂时还想不出来,等我想到了什么,再跟你提?” “行,随时想到什么你随时提。”他深黑色的双眸里,跳跃着兴味的意味深长,“另外还有一些你想不到的,我也会替你想想。” 她清澈的眼中有着和他一样的兴味光泽,“那我倒是很期待,你能替我想到什么我想不到的。” 傅庭谦捏捏她的脸,低眸宠溺,“等回了云城,会有你想不到的惊喜,比这些花什么的有意思一些。” 直到听到这儿,池念这才猛然察觉到,这男人似乎在背着她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惊喜?” 是什么样的惊喜,比送花更有意思? 她眨巴下睫毛,“你偷偷做了什么?” 傅庭谦立体分明的五官勾勒出神秘,“既然是在偷偷做的事,在没完成你还没看到之前,当然得保密。” 他不这么说还好,越是这么说,池念越是好奇了,“这么神秘兮兮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傅庭谦薄唇吐出两个字,“保密。” “说嘛。” “不行。” “傅庭谦……” 对于其他什么事,她素来没什么强烈的探知欲望,可听傅庭谦的意思是为偷偷为她准备了什么,她那颗素来不太强烈的探知欲望,此时浓烈到了极致。 愈是不能被她知道的,她便愈是想知道了。 池念双手攀上他的手臂,晃着他的一只胳膊,一脸兴致浓浓的道,“我们来打个商量怎么样?” 他微微挑眉看她,“怎么个商量法?” “我不要求你全都说出来你到底干了什么,毕竟全都知道了,后面也就没期待感了。”池念微微咬着唇,“你就稍微给我一点提示,怎么样?” 傅庭谦略一思索了一下,尔后是道,“我认为,要给足你期待感,还是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的好。” “但你这样也太折磨人了。” 若他真是一点都没透露,她完全的一无所知,那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肝的心痒难耐。 可他告诉她回了云城以后有惊喜,她再淡定也淡定不住了。 “不让你白白告诉我,我们来条件交换。”池念想了想,兴奋着道,“我亲你一下,你稍微给我透露咪咪点的信息,好不好?” 他勾出笑弧来,“亲我?” “这样你也不算亏了对吧。” 她主动亲他,他稍微泄露一点点的消息,谁也说不上谁亏,算是公平的。 池念的求知欲,浓郁的无法忽视。 傅庭谦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求知若渴的看着他,心房都软了下去,像化成了一滩水。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松动的差点要脱口而出。 不过,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止住了那股冲动,转为一本正经的不容商量道,“提议很好,但我不接受。” 池念的语调都不自觉的娇软下去,“傅庭谦……” “乖,亲我没用,撒娇也没用。”要是别的什么事,他指不定寸寸失守满足她的一切,可唯独此刻,他异常坚定的低笑着,“稍微给你一点提示,说不定你很快能猜出来什么,那我让林临去准备的那些,后面也就不能称之为惊喜了。” 尽管他仍旧没有告诉她做了什么,可听到林临这个名字,池念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难怪…… 仔细想想,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他的身边见过他的助理林临了,原来是让林临去准备什么了…… 她依旧还是孜孜不倦着,“林临消失了那么久,你到底让他干什么了?” “乖乖的等着,乖乖的期待着。”傅庭谦勾着笑,更多的就真守口如瓶的一个字都不再流露,“时机到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415章 总之,一切都到此为止 池念的好奇感,如遇了水的藤蔓一样,快速生长滋生出来,溢满明亮光泽的双眸疑惑又好奇到不行。 偏傅庭谦这的嘴巴很硬,她好说歹说都法再撬出多一点的信息,固执到让池念有点儿想咬他。 这么想着,她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池念猛然踮起脚尖,张开嘴,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傅庭谦“嘶”了一声吃痛,黑眸中却是笑意更浓,“你怎么这么爱动不动咬人呢?” 池念咬着他,拿着一双盈盈生动的眼哼声哼气的瞪着他,含糊不清的道,“因为你欠咬。” 傅庭谦趁机在她凑近的额头上啄了一下,这才抬起手,慢慢挪开她的脸以及她咬着他的嘴,“乖,别咬了。” 池念不是发狠的咬他,可也用了些力气。 听他这么说,她站回身,望见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上被她留下一排牙印,看起来有点于心不忍,忽然便有些后悔的不确定,“很疼吗?” “疼倒是不怎么疼。”傅庭谦静默的顿了两秒,接而是深深凝她,菲薄的唇轻漫道,“就是容易产生生理反应。” 池念,“……” “光天化日之下有了反应多不好,被别人察觉太丢人。”他深意道,“我已经憋得很难受了,所以你乖一点,别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否则我就要在青天白日里丢人现眼,被人看笑话了。” “……” 到底是憋得有多难受,她咬他都能让他产生生理反应? 池念投之他一个又好笑,又同情的目光。 这边的傅庭谦跟池念在打情骂俏,至少在别人眼中看来,他们两个人确实是在“打情骂俏”,而那边的虞俏跟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人也还没聊完。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不过瞧着场面气氛融洽,没见虞俏露出什么为难或者不耐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相谈甚欢,傅庭谦和池念便急着上前催促什么。 傅庭谦跟池念站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上,没进车,一边你来我往的嬉笑逗趣着,一边等着虞俏。 而正在这时,池念流转的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大概几十米开外的泉池旁,站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影。 他站的位置不显眼,又隔了他们几十米的距离,直到现在她无意间才发现了他的身影。 池念止住调笑的声音,脸上明媚夺目的笑意顿时凝住,缓缓收敛了起来,傅庭谦察觉她的异样,侧头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雕刻着繁复样式的圆形喷泉池旁,一道道喷洒而出的水柱汩汩不断,水声清脆。 身着意大利手工西装的池渊,犹如一株松树笔挺的站在喷泉池旁,稳重且器宇轩昂,颇有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孤傲以及孤独感。 他正怔怔出神的盯着某一处。 其实从他这个方位,不难洞察得出来,他此时目光焦点的所在,是在虞俏跟那个美国男人那边。 “听傅庭谦说,是你先发现我妈消失的事,然后才引起了他的在意,你也有托人关系打听她的踪迹。” 一道清浅的女声在身旁的不远处响起。 对于这个声音有多熟悉,池渊无需转头去看都能了然。 但他还是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 池念是一个人过来的,傅庭谦还驻足在他们之前站的原地没动,可池渊稍移过去的目光有注意到,傅庭谦虽没过来,视线却投在他们这边,隔着距离,看不清他具体在看谁。 池渊视线无声辗转回去,没回答池念的话,因为无从回答。 “倘若不是你跟傅庭谦提了,兴许到此刻我都还不知道她的情况。”池念在距离他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双腿,不温不火静淡道,“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很感激你。” “感激”这个词,言下含义,相当生疏。 池渊听得出来她的态度,却依然淡淡道,“她的事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感激这个词,也不合适放在我们一家三口之间。” “我们一家三口……”池念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不恼不怒也不嘲讽,垂眸一笑道,“一家三口这种词,只合适放在你跟那个女人和你们的女儿之间,并不适用于我们身上,池董事长,你还是斟酌用词吧。” “池念。”池渊沉稳的犹如泰山一般,“不论在你心里是怎么想我,还认不认我这个父亲,我终究都是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我们有血浓于水的父女关系。” 后面这一点,池念自始至终都清楚。 她暗淡勾唇,“也就是这所谓的血缘关系,是我生来就没得选的。” 所以,倘若她还有的选,她宁愿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么? 池渊老沉的眼收回,望着她这张不论肌肤还是长相都更接近虞俏的脸,那话落在他耳里并不好听,可他并不斥责。 他好久之后才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今天,我不想跟你讨论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话,因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池念缓缓抬起眼帘,无解的困惑着,“我只想知道,池渊,你不回意大利跟你们的一家三口团聚,反而待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并不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你还比任何人都关注她的信息?”池念笑着,又静又凉,“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人是你,在她住的公寓小区里也有你的房子,你还送来她曾经最喜欢的花……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做什么?” 池渊不解释,也不说话,沉稳内敛的眉目中,藏着池念这个年纪洞穿不了的深敛幽远。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是什么打算,总之,一切都到此为止。”池念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我跟你有脱离不了的关系,但我妈跟你早无瓜葛,也早有自己家庭的你,做的这些举动实在是太不应该,你这样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困扰。” 池渊静默良久,“你放心,以后我会尽量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是绝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池念冷然道,“她已经不在乎过去的事了,在未来她还剩下的日子里,有我陪着她照顾她,她不希望看见你,所以请你一定不要再出现,再勾起她那些她已经不想在乎的事。” 池渊沉吟,“我明白。” 第416章 美人迟暮 池念不懂他是真明白,还是在随口搪塞她,而话已至此,她并不想让虞俏发现池渊在这里,于是没打算在这里多逗留。 她无言的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一语不发的转身。 “关于公司接班人的位置,本应该是属于你的,我暂时还会给你留着,五年之内你若是愿意接手,可以随时去意大利找我,五年之后你若是还不想要,我会决定交给小艾,或者培养其他更可靠的接班人。” 身后蓦然灌来他的话,池念步伐微滞,但很快是一个字都没多说,朝着傅庭谦所在的地方快步而去。 等池念重新回到傅庭谦的身边,那边的虞俏也跟那个美国男人聊完,一个礼节性的拥抱过后,走过来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随后,傅庭谦为她们打开车门,虞俏跟池念一前一后的上车。 池渊知道他们这是要出发去机场。 他静默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车驱离开,良久都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眼中酿着的情愫深邃莫测。 其实即便池念不说,他从来也都没想过,要再去打扰虞俏的生活。 是关注着她的消息也好,还是买了一套就在她楼上的房子也好,这么些年,他一直不曾让她知道。 送路易十四……只是因为想到了她的病,又想到了这是她喜欢的玫瑰花。 也许他们之间终究再无名义有所交集,他也本不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可想到了她的病,想到她尚不足五十岁的年纪,便已无几年留给她的日子…… 虞俏长得是如此鲜艳动人,像一朵娇艳欲滴优雅绽放的玫瑰,离婚以后的她,反而更知道该怎么爱惜自己,不论事业或者个人,她精心打理,爱护有致,让人在她身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可是美人,终将还是以别的方式迟暮了…… 各种各样的情愫伴随着种种过往堆积在他的心绪里,池渊犹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胸腔,还是无法抑制的荡起层层难以释怀的沉重涟漪。 …… 三天后。 美国麻省。 彼时池念等人陪着虞俏,已经来到医院见了专家,并且做完各个相关病情方面的检查。 虞俏完全错过了患有阿茨海默症最有效的早期控制治疗,到了她这个中期程度,情况已经是相当不好,再如何治疗,也抑制不了太多她的病情发展。 专家的建议是,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配合药物跟光疗以及运动等来看是否有缓解的作用,除此之外,暂时还没有推出有效的其他控制治疗的方案推行出来。 vip病房内。 何慧蓉跟傅庭谦都不在,只有池念跟虞俏两个人。 看池念几日来多数时候都在不自觉的愁眉苦脸着,虞俏推了推她的肩膀,“好了,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有心理准备,我就能高高兴兴的接受这个结果么。”池念见她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更不好想,“你还有心思安慰人,不多操心操心自己的情况。” 虞俏失笑,“你们让我吃药我也吃,让我住院我也住,什么都配合你们听从专家的意见,接下来完全就是个人造化了,再怎么操心也没用,是不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池念哪能有她这么豁达。 不过,让虞俏保持良好的心情,对她的病情也很重要,于是池念稍稍收去垮着的脸色。 “医生说你要多吃蔬菜水果,我给你削个苹果。” 池念从水果篮里拿出一颗苹果跟水果刀,坐在病床前的椅子里,认真的削着苹果皮。 虞俏半躺在病床上,无奈,却又是温柔的看着她。 那种真真正正像极了一个母亲的慈和感,是很多年都已经不在她身上能看到的。 虞俏突然的感叹道,“自从从云城离开去到费城以后,我就再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们母女还能有这么安安静静坐着的一天。” 池念其实也没想到,她们母女有一天会冰释前嫌的重归于好,只是唯一的一点不好,是以虞俏患上这个病的方式。 心房沉重,池念不太能笑得出来,但还是挤出娇嗔的弧度,“当年抛下我跟外婆也就算了,后来也不跟我们联系,你要是早几年肯回去看一看我们,也许我们早就和好很多年了。” “当年我……” 当年她为情所困,池渊的背叛以及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让她心死如灰,对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感到无与伦比的灰暗绝望,一心只想逃离远离所有。 等她后来用了很多年,终于渐渐释怀,放下,走出了跟池渊那段残败不堪的感情后,再回头去看,骤然发觉她跟她最亲的人,也已经回不去了。 虞俏神色黯然的道,“你跟你外婆,我是无论如何都补偿不了你们了。” 池念削着苹果的手指微顿,掀起睫毛看她,“你肯乖乖配合治疗,然后让我照顾你将来的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补偿。” 虞俏微滞,遂尔淡笑,“别告诉你外婆我的情况,她年纪大了,让她踏踏实实舒心的过个晚年吧。” 为了虞老太太的身体着想,池念想的也是不让老太太知情,“不让她老人家知道可以,但你得多打电话跟她联系。” 虞俏笑着应下,“知道了,晚点等国内的天亮了,我就给你外婆打个电话。” “这还差不多。” 池念削好了苹果,伸手递给她,虞俏看了看,不是很想吃苹果但也还是伸手接下。 “话说。”池念放回水果刀,双手托腮的撑着下巴,“你想不想谈个恋爱?” 虞俏正吃着苹果,闻言差点没呛住。 她幽幽地看向池念,不确定的问,“我们要讨论这个问题吗?” “聊一聊嘛。”池念一脸八卦着,“追你的人那么多,就没有一个人稍微让你心动过的么?” “……好像没有。” “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个送你盆栽美国男人,我看他的外貌气质都很不错,你们交流的样子也很聊得来。”池念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道,“对他也不心动吗?” 第417章 真诚的盼望你能收下 “你说威尔森?”虞俏双眸难得流露出一丝别样光泽,“他是费城有名的政客,从各个方面包括人品来说,不论作为恋爱对象还是未来人生的伴侣,他都是一个很值得托付的人。” 听她对这个叫威尔森的中年男人评价如此之高,眼中甚至有欣赏之色,池念的兴致立刻来了。 “既然他这么不错,那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跟自己的女儿讨论着自己的感情,还被自己的女儿怂恿着跟另一个男人谈恋爱,这种感受怎么想怎么怪。 “我就算了。”虞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懒懒散散的道,“都一把年纪了,不太考虑这方面的事。” “什么叫一把年纪了。”这话池念就不爱听了,“别人六七十岁还会找个晚年老伴,你才这个年纪,有值得的不错的男人,干什么不考虑?” 半躺在病床上的虞俏笑说,“但我现在身边已经有你何妈妈,有你,我有朋友有女儿,很快还会有一个外孙,人生已经是相当圆满了,伴侣不伴侣什么的,对我来说不重要。” “这样想你就不对了。”池念放下托腮的双手,坐直身躯,娇俏的小脸一本正经的道,“伴侣带来的多巴胺分泌出来的快乐,是亲情跟友情都不能给的,所以人才会本能的想谈恋爱,尤其像你这样单身多年的人,各个方面都没有什么顾虑,适时的谈一段好的恋爱,有愉悦身心的作用。” 她的话,让虞俏几乎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响,虞俏才慢慢道,“站在女人欣赏男人的角度,我是很欣赏威尔森,但我对他,更像是对待认识已久聊得来的朋友,没有男女感情的因素。” 池念想了想,“你不觉得,有一个聊得来的人作为自己未来的伴侣,也很好吗?” 最主要的是,虞俏并不反感那个男人,还很欣赏。 “到了我这个年纪,还想拥有什么春心萌的感觉不太可能,有一个能聊得来的伴侣确实也不错。”虞俏淡淡道,“但我现在这个情况,什么时候忘了谁,什么时候情绪反复失常,甚至什么时候失聪失语都很难说,这还是中期,到了晚期的状况更糟糕,又何必再给别人带去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呢?” 跟虞俏待在一起的这几天,池念真切的感受得到,阿茨海默症这个病的中期在虞俏身上出现的各种反应。 除了人生中较为重要的大事跟人,虞俏其实已经忘了其他一些过去的事,偶尔还会忘记自己上一秒说了什么,想做什么。 各种严重的失眠焦虑的状况也有所体现,有时还会突然的情绪反应激烈……若不是有吃药抑制着这些状况,情况或许还会更糟。 虞俏的视线游离的瞟向窗外,“何况,医生也说以我目前的状况大概只有三到五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还不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即使接受别人,带给别人的也不是快乐美好的一面,也就更不必要再去考虑接受别人了。” 倘若为别人考虑,这确实对是别人不公。 可池念仍是私自的认为,在虞俏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能有一段美好的完全跟池渊无关的爱情,来为她这骄傲却又不美好的人生,划上一个还算完美的句号。 不然,曾经能为爱放弃掉自己巅峰事业的虞俏,到死也只爱过背叛她的池渊这么一个男人,实在让人难受悲叹。 池念正这么想滋味难受的想着,忽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接着何慧蓉推开病房门,笑眯眯的道,“瞧瞧我在医院外面碰到了谁?” 她进来,让开了身,池念跟虞俏的注意力,顷刻便被站在病房门口边高大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池念笑了,颇为揶揄的回头冲虞俏小声道,“人家在你小区门口等你也就算了,现在还追到这儿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知道你的情况,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追求你。” “别瞎说。”虞俏手指点了下她的脑袋,“他就是作为朋友来看看罢了。” 池念啧啧有声的意味深长,“是不是瞎说,等会不就知道了?” 两人细细碎语着,看上去不像母女,更像姐妹,倒让门口的男人一时不太好开口打破她们的气氛。 不过池念没忽略他,跟虞俏打趣几句完了,立刻笑吟吟的朝他做出邀请的动作,“请进来吧。” 金发碧眼的男人适才踱开步子进来,他手中不仅提着一筐水果篮,怀里又抱着跟上次一样的水仙花盆栽。 没待池念上前,何慧蓉先接过他手中的水果篮,但那盆绽放着花苞的水仙盆栽,却没让人动。 “你好,上一次没能自我介绍,请先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他朝池念做了个绅士的弯腰礼节,“我是威尔森·杜兰特,你妈妈的朋友。” 池念也礼礼貌貌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好。” 威尔森冲她一笑,“你跟你妈妈真是一样美丽动人。” 这波夸赞来得猝不及防,让池念毫无心理准备,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露齿而笑,“谢谢。” “好啦,念念我们先出去吧。”何慧蓉巧笑嫣然,连连冲着池念眼神示意,“刚才医生让我过去一趟,你陪我一块。” 池念秒懂她的暗示,跟她一唱一和的说了两句,接着把病房内的空间留给虞俏跟威尔森两人。 在转身带上病房门前,池念看到威尔森走近病床边,听到他向虞俏深情款款的道,“上一次你说现在的年纪和病情,再谈爱情会太晚,但我想说,只要你愿意,爱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晚,真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未来是什么样子,还剩下多少时日。” “威尔森,你……” “爱是一种感觉,哪怕只有一瞬,对我的人生都会充满神圣的意义。”他道,“你从来不肯接受别人的花,包括我送你的,但这一次,这盆我细心照料的水仙,真诚的盼望你能收下。” 第418章 另一个女人拥住了傅庭谦 池念脑海中骤然划过,水仙花的寓意是—— 期盼爱情,坚贞,表示对爱情的渴望和向往。 伴随着房门在眼前关上,虞俏跟威尔森再多的对话,池念听不见了。 何慧蓉转身来,这才留意到什么,“庭谦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小时前说出去一趟。”池念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那你去找他吧,我留在这里看看是什么情况。”何慧蓉神秘兮兮的道,“这个威尔森追了你妈妈很多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单身至今未娶,是因为一直没碰到让他想厮守终身的人,可自从碰见你妈妈以后,他就一心认定了她。” 越说,何慧蓉脸上的笑容更甚,“虽然身份是政客,但政治观点不跟我们对立,是个温和派,很不错难得的一个人,性格人品也是没得挑剔的,最主要还跟你妈妈合得来,你妈妈要是还不接受他,必要的时候我能出面说几句话。” 池念就知道,什么医生让她们过去一趟是假的。 了解到威尔森的身份信息,她心里也由衷希望虞俏能跟他开出爱情的花,于是笑开,“好,有好消息也别忘通知我。” 何慧蓉比了个ok的手势。 池念离开了病房门前,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掏出手机给傅庭谦去了个电话。 电话没响两声便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傅庭谦低沉磁性的嗓音,“池念。” “你在医院么?”池念轻声问道,“还是在哪?” “在医院。” “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 那头的傅庭谦静默了下,片刻后才道,“怎么了?” “没事啊。”池念百无聊赖着,感知到他似乎有点迟疑,心底觉得有些怪异,嘴上是随口般的道,“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不过去了,等你忙完再过来找我也行。”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稍一停顿后,傅庭谦说了自己的所在方位,“找得到来的路么?” 池念是第一次来麻省,又是第一次来这个医院,医院面积很大,对地形不熟的人来说,没那么容易找到他在的地方。 她挽起耳边的发丝,静淡笑着,“虽然还没去过,但找护士问问就好了。” “好,那你过来。” 池念嗯了一声。 结束通话,收回手机,她拉过一旁经过的护士,用英文询问傅庭谦方才说的位置。 得到对方的指使一声,她道了声谢,很快拔腿朝着目的地走去。 找到傅庭谦,是在医院后面供人休闲的花园里。 花园里,有三三两两的护士,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在散着步,或者是晒着明媚的阳光。 傅庭谦所在的具体位置较偏,池念找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一颗不高不低修剪整齐的棕榈树旁找到他。 她还没走近那片草坪,远远望见身姿卓越挺拔的傅庭谦身前,站着拥有一头长卷金发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看起来比她大一些,跟傅庭谦差不多的年纪。 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事,从池念这个位置看过去,傅庭谦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女人笑意很浓,流淌在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也融洽。 她稍一停顿,正想开口叫他一声,忽然却瞥见女人上前一步,拥住了傅庭谦。 池念到了嘴边的声音卡住,脑海空白了一下。 第419章 至于我跟他的关系…… 正说着事,面前的女人没有预兆的上前,张开来抱住自己的腰身,傅庭谦没有做出不绅士的立即推开她,皱了下眉道,“干什么?” 拥住他的女人道,“这么久没见,让我抱一下嘛。” 她这个双手环在他腰身上的举动,可不是普通问候的简单拥抱,亲昵的有些逾越了。 傅庭谦眸中冷淡,薄唇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无聊,放开。” “别这么无情好不好。”她没松开他,嗔道,“我都不介意损失一点抱你一下,你又没有少一块肉。” 傅庭谦正要不冷不热的回她,她却又率先道,“再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不想我的么?” 她这字眼跟语气的暧昧感,令傅庭谦拧了拧眉。 正欲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突然这时,身后的不远蓦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傅庭谦。” 闻声,傅庭谦回头,看到的是池念已经收敛去了自己的无措,正迈着从容的步子朝他们这里走来。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出现,他眸子划过一抹异色,这才后知后觉,面前一头长卷金发的女人突然而来的反常跟暧昧是因为什么。 “放开。” 从男人薄唇间流泻出来的两个字,已然有了些严厉的意味。 她撇了撇嘴,倒也很适可而止的松开他。 池念白皙娇俏的脸蛋十分平静自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自然而然的走到他们这边来,站在傅庭谦跟那个金发的旁侧。 步伐停下后,她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两秒钟。 女人拥有一头浓密的长卷金发,白皮肤,褐色眼瞳,眼眶轮廓深邃,五官立体好看,穿着白衣大褂,一眼看得出来是在这个医院工作,气质却不沉稳,反倒有种不羁的洒脱感。 接而才转头看向他,池念也不质问他们刚才的暧昧举动,反而是问了个极为普通平常的一个疑问,“这是你朋友?” 傅庭谦还未开腔答话,金发女人挑了下眉,上下瞥她一眼,目光像打量,也是问他,“傅,她就是你当初拒绝我的理由么?” 池念目光平缓的看着她。 当初拒绝她的理由……这话里话外都透出了一股敌意感,并且代表了她跟傅庭谦关系的不同一般。 至少是让人听出来,这个女人曾经追求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要跟傅庭谦在一起,可却被傅庭谦拒绝了。 再细想一下她的话—— “当初”这个词,代表着时间较为久远,可池念很确定自己,曾经跟傅庭谦那段不太愉快的婚姻,绝不会成为傅庭谦为此拒绝掉别人的理由。 而她跟傅庭谦互相确认心意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似乎也还用不上“当初”这个词。 所以她嘴里这个拒绝掉她的理由,实际上,应该指的是苏蔓之。 傅庭谦不知池念的脑海中顿时脑补了一出怎样的大戏,稳如泰山的神态没有半点慌乱的不适感,更无什么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后做贼心虚的不安窘迫。 心知肚明着女人的明知故问,也看出来她分明是在想池念面前故意搞事,他没打算跳进她挖的坑里。 傅庭谦没回她的话,淡淡冷着,“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一见面就想给我找事。” “什么叫我给你找事。”被他不客气的拆了台,女人不以为然的无辜道,“我又没见过你的谁,又不关注你的信息,哪里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谁跟谁?” 她不认识池念倒情有可原,可这也掩饰不了她是故意而为之。 尤其,她故意把池念当成苏蔓之。 苏蔓之跟他交往了七年,自从傅庭谦和池念在一起后,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过这个人,以及他们之间过去的事。 此时她这意味不明的一番话,还不知道会让池念怎么想。 “米莎,你最好保佑她没有因为你刚才的话跟举动误会多想什么。”傅庭谦板着黑沉的俊脸,“否则,我不痛快了,你也别想痛快。” “啧。”似乎对傅庭谦有点忌讳,她没再说些什么惹人遐想的话,反而不悦的抱怨着,“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臭德行,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从他们这三言两语的交谈中,池念渐渐察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不是她想的那样。 至少,这略带火药味的感觉,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是暧昧得起来的关系。 池念心里还没有别的想法冒出来,傅庭谦忽而有条不紊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身边来,磁声不急不缓,“既然之前不认识,现在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认识一下。” 稍一停顿,他深黑的目光流转向她,“这是我的爱人,兼我的妻子,池念。” 爱人、妻子这两个词灌入耳中,池念心弦波动,无声对视上他的眼。 金发白皮肤的女人,冲傅庭谦稍一扬眉,“妻子?” “你有什么疑问?” 他漫不经心反问的一句话有隐隐的呛声,她顿时哑口无言。 池念一声不吭的站在他身旁,想了想,语调不紧不慢的缓声道,“准确来说,以前是他的挂名妻子,现在也正准备打算复婚。” 她不卑不亢着,丝毫没有因为米莎之前那一句,故意而为的话而做出什么反应。 至少,明面上她安安静静,从容大方。 不知道她是没听出来方才那句话的含义,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亦或者是头脑比较精明,不快也不会放在脸上彰显出来。 总之,米莎看不出什么端倪,也看不出她道行的深浅。 不过池念这人看上去干干净净,温温凉凉的宠辱不惊,第一给人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你好啊,第一次见面,我的名字么,刚才他已经说过你也听到了,就不多说了。”米莎倏尔勾唇,朝她伸出手,暧昧的一笑道,“至于我跟他的关系……” 傅庭谦凉凉的插话进来,“没有关系。” 米莎,“……” 她那顷刻无语凝噎的模样,让池念都能感觉到,她差点控制不住的想翻个白眼。 第420章 小丑竟然是我…… 傅庭谦半点不给米莎面子,拆台拆得毫不留情,让她后面没说完的话,完全无法继续下去。 米莎慢慢收回手,话锋一转的道,“知道他来麻省以后,我一直在想,能挤走他那个交往七年前女友的女人,到底拥有怎样高深的手段,毕竟当初他跟苏蔓之在一起的时候,是完完全全不留余地的把我拒绝了。” 她定定地看着池念,一脸认真,“不过直到现在,你有什么手段我还没看出来,但我倒是看出来,你比他讨喜多了。” 她突然的转变,令池念颇为诧异。 她还以为,依照傅庭谦跟这个叫米莎的女人不清不楚的关系,估计少不得她们是情敌对立的场面。 结果她现在却说她比傅庭谦讨喜…… 池念不知道应该替自己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替傅庭谦感到黑脸,一时滋味有点复杂,半响后道,“你这话,我属实没法接。”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米莎抬手,扬了下自己的长卷发,“他性格这么差,本来就招人恨,我现在都有点怀疑,到底是你用了心机手腕挤走他那个前女友,还是他看你性格好缠着你不放的。” 顿了下,她又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你说你,长得漂亮又年轻,干什么不好偏偏眼神这么差,这男人坏得很,不是什么好东西,倘若是他纠缠你,你一定得擦亮自己的眼睛,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蒙骗了双眼。” 傅庭谦不冷不热的斜视她一眼,“挑拨离间上瘾了是不是,你有完没完了?” 米莎白眼,“这是事实。” “其实,我以前也觉得他性格很差,各种各样的跟他不对付,但真正越来越深的相处下来,会发现他其实很好。”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峙,静了静,池念望着身旁的男人,缓缓清浅弯唇道,“很多时候,很多地方,他有着特别的迷人之处,能给人的安心感,也是别人所不能给的,他真的……很不一样。” 池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别的女人面前解释这些,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实际上根本没多想什么。 事后她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曾带着偏见的看待过他,不快他,常常跟他争锋相对……由于曾经是这么看待他,如今便不想别人也带着这样的偏见。 倘若再往深了想,她之所以为他辩解,说到底还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这个男人。 而她的一席话落下,傅庭谦跟米莎忽然沉默。 察觉到气氛有点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什么的池念,呆了一瞬,接着耳根像被沸煮的开水烫过,红了。 “好了,你这么夸我,都让我怀疑我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样好。”傅庭谦笑吟吟的,脸上神色是藏不住的愉悦,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进怀里来,旁若无人似的圈住她,“说说,我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 当着另外一个于她完全陌生女人的面,说出了自己对他的感受,池念面红耳赤躁得厉害,觉得有点羞耻。 她支支吾吾的低声道,“这些事,还是私底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吧?” “她就是个路人甲,不用理会她的存在。”傅庭谦温浅笑着,“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到底哪里让你觉得跟别人不一样。” 池念开口把傅庭谦夸了一顿,傅庭谦把池念拉近怀里,那言语与举动属于情人间的亲密感,这一刻仿佛有着粉红色的泡泡弥漫在他们周身似的。 米莎受不了了,“我就算是个路人甲,可我也是个人吧,虐狗也不要这样虐好吧,我母胎单身二十八年,你们能不能稍微顾虑顾虑我的感受?” 傅庭谦眼帘微抬,淡淡道,“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赶紧走了,也就是你这种没有眼力劲的,还杵在这里不动。” 米莎,“……” 照她这脾气,他这么说她还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可留在这里摆明了也是受虐的份,按照傅庭谦这不要脸的性格,她没恶心到他们,估计他会先让她心塞死。 于是米莎双手抄进白衣大褂的衣兜里,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哼声哼气的拔腿走开。 “对了。”走了没两步,米莎蓦然又停下,回头,看的是傅庭谦怀里的人,“你叫池念对吧?” 池念微微点头,“是的。” “等我下班以后,有空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米莎笑眯眯的问,笑得让人感到不怀好意。 傅庭谦冷声,“你们第一次见,她有什么好跟你吃饭的。” “我又没邀请你,你管什么闲事?” “她是我女人,你觉得我会让她跟你这样的危险份子单独吃饭?”傅庭谦低眸回看池念,“拒绝她的邀请,晚上我们单独出去烛光晚餐。” 对于他们两人莫名其妙的关系,以及现在莫名其妙的发展,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池念,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不过她没将自己满满无法梳理的困惑表露出来,朝着米莎落落大方的一笑道,“我觉得,晚上跟他的烛光晚餐,会更吸引我一点,所以你的邀请,我很抱歉。” “你确定吗?”米莎一副诱惑的口吻道,“我跟他可是认识很多年了哦,跟我吃饭,我可以告诉你很多关于他你不知道的事。” “认识很多年……”池念疑惑,“有十年吗?” 米莎想了想,然后摇头,“那倒没有。” 池念眨眨眼,“可是,我跟他认识有十年多了。” 她,“……” 米莎嘴角抽得厉害,捂脸幽幽着,“小丑竟然是我……” 她竟然在一对认识了十年多,如今恩爱非常的人面前搬弄是非? 尴尬了。 米莎咳嗽了一声,极不自在的道,“那什么,我还是先告辞了,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你自己问这个男人吧,我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说完,她便溜了。 看着她疾步走远,一头雾水的池念渐渐捋清了点什么,喃喃自语着,“感情……她不是我的情敌?” “情敌?”傅庭谦听见她的细细碎语,唇角含笑的挑眉道,“你说这个路人甲?” 第421章 我醋也没醋多久 路人甲么…… 池念纳回视线,凝向身前挺立不凡的男人,微微的挑了下眉,“但是这个路人甲,刚刚好像抱了你,好像偏偏还被我看到了。” 傅庭谦,“……” “傅总,不解释解释,你们那个拥抱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漾着好整以暇,直到不熟悉的女人不在了,这才有了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想到米莎的恶作剧,傅庭谦一脸黑沉。 面朝池念,他沉默须臾,不太确定的低温道,“倘若我说她大概是因为看到你过来,故意当着你的面抱我一下,你会不会信?” 放在别的什么情况,池念觉得这不太有说服力,可看着刚刚他跟米莎那相处状况,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 而刚才米莎离开之前也说了,有什么让她误会的地方,让她自己问傅庭谦。 池念暗自思虑着,随口的问,“我跟她之前没见过,她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听到我跟你说话的内容。”傅庭谦有条不紊的阐述道,“盘算一下时间,然后看到你一个人朝着这边过来,轻而易举就能想到,你是来找我的。” 就是因为猜到米莎看到池念,免不得要弄点什么事出来,他才不想让她跟米莎碰上。 他这个解释,倒能说得通。 池念转为又有些不解,仰着头困惑看他,“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还一直在挑拨我跟你的关系,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因为喜欢你……” 傅庭谦略一沉默,薄唇无奈莞尔着,“因为我跟她以前有点过节。” 池念挑高了眉梢,对他们这个过节十分感兴趣,“哦?” 她一副兴致浓郁的样子,傅庭谦却懒得多说一个在他眼中路人甲的事,只淡淡道,“你刚才也听到她说了,她曾经被我拒绝过,对于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 “被你拒绝就耿耿于怀?” “大概因为她身家条件和长相,各个方面都还不错,追她的人很多,她想追的人也很轻易就到手了,跟我认识后她想追我,想方设法追求不成,估计是头一次在我这里碰壁,于是心里就这么记恨上了我。” “这算是由爱生恨吧?”她哭笑不得,“因为记恨你,所以想故意挑拨你跟我的关系……” 为什么被挑拨了,她却突然觉得,这个叫米莎的女人还蛮有意思的? 傅庭谦淡声,随意的道,“也可能是因为性格合不来,谈正事的时候倒没什么,碰上这种私事时,她就想恶作剧给我找点什么麻烦事,不过她人并不坏。” 看得出来,他跟米莎很相熟。 毕竟如若不是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一般人估计也没那么闲的会给别人找这些麻烦事做。 因为熟悉,才会肆无忌惮。 池念的内心忽而有点莫名而来的复杂,她跟傅庭谦相识了十年多不假,可她实际上,并不完全足够了解这个男人。 比如,像这个叫米莎的女人,便是她以前所不知道的。 她知道依照傅庭谦的身家外貌等等条件,有女人追求过他倒不稀奇,但这些年来,他的身边除了苏蔓之以外再无其他女人。 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多想,除了苏蔓之以外,他实际上也有其他关系要好的女性朋友。 “说到性格不合……”池念嚼着话,“以前我跟你也是合不来。” 傅庭谦剑眉微挑,感觉她有话还没说完,于是静待她说下去。 池念昂着脑袋,有点好奇的试探着,“你曾经没有稍稍的喜欢过她么?” 她骤然而来的问题,让傅庭谦静默了一下,“我为什么会喜欢她?” “同样都是跟你合不来,你都会喜欢上我,怎么就不会对同样跟你合不来的她动心。”池念道,“何况,她长得也很漂亮。” 傅庭谦好笑的反问她,“我喜欢你,难道是因为你曾经跟我合不来?” 说实话,她最近是真有点这么认为的。 “别转移话题,你先回答这个问题。” “……我对她没有男女情的想法,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她现在除了想给我找点麻烦外,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顿了顿,他深意的朝她道,“她跟我的合不来,和我跟你的合不来不一样。” 池念刚想问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傅庭谦倏然又低笑的问她道,“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她……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不可否认,那确实是有过的。 “你曾经喜欢过谁,那都是过去的事,我醋的点不是这个。” 傅庭谦唇角噙笑,“你醋她刚才抱了我一下?” 池念慢吞吞的,有点不自然的含糊其辞道,“过来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抱了你,我肯定要想一想你们是什么关系,她会不会是我情敌什么的……”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看到那样一副画面,她脑子当场都雪白了,翻涌而来的酸醋味弥漫在她的心尖上。 在转身就走还是怒气冲冲的上前质问,她缓了一下才决定什么都不做,先过来看看情况。 傅庭谦禁不住漫出丝丝缕缕的轻笑出来,唇角勾出戏谑的浅弧,“假如她真是你的情敌,你打算怎么办?” 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那就要看你们是什么情况,再根据情况来决定了。” 真要说具体该怎么办,一时间她也想不出来,毕竟实际上没有发生她以为的那种状况。 池念挥了下手,“算了,不说这些,反正过来之后我就看出来,你跟她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我醋也没醋多久。” 何况后面都说清楚了,就更没必要再去介怀什么。 瞧着阳光不错,她笑语嫣然的朝他提议道,“没什么事,我们走走散个步吧。” 傅庭谦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行。” 他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在人行道上漫步。 池念边走边随口的道,“之前没听你说,你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在这个医院工作,一个多小时前你说有事要出来跟人谈谈,就是来找她聊什么事么?” 第422章 我想看到你穿上婚纱,嫁给他的样子 傅庭谦出来,确实是来找米莎的。 米莎同在这个医院工作,专业是研究阿茨海默症这个病,她虽然不是虞俏的主治医生,但她对虞俏的病情也有所了解。 而从她的嘴里,能知道一些外界目前无法得知的事。 比如他们的科研团队,实际上已经在研发如何更有效治疗这个病,目前钻研出了一套方案,只不过还在试验当中并未推行出来。 傅庭谦把这些信息告知池念,池念闻言脚步一顿,双眸溢出了惊喜,“你说的是真的?” “嗯。”她停下,他的步子也跟着顿住,“但还需要些时间,等到试验结束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倘若可行的话,虞姨的情况,或许还有转机。” 池念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不可自抑着,“中期……也可以治吗?” “米莎说可以。” 伴随他话音落下,池念激动的难以言表,心头满是死灰复燃的希望腾升出来,“这么说,我妈她还有可以康复的一天?” “幸运的话,是有机会的。”傅庭谦斟酌了一下,“总之,现在我们还得等着,先让虞姨治疗抑制住病情的发展,米莎答应我,一旦方案可行,会立刻安排虞姨最先治疗。” 即使不是现在,但听到这个消息,池念已是满满的震惊跟喜悦,一时间亢奋的激动充填满了她四肢百骸,她反而不知能做出什么表情来。 “太好了。”她抓紧了他的手臂,双手力道大的有些无意识,慢慢低下头来,想笑,却又欢喜动容的想哭,自言自语般的低喃着,“如果他们的方案可行,我妈得到治疗,她也就……还有很多年可以好好活着……” 是的,如果。 池念充满希翼的光泽太浓了,浓到好像希望就在眼前一般,以至于傅庭谦不忍心让她冉冉升起的希望破灭,也就没再多言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 阿茨海默症是长期病症,这意味着,即使能研发出治疗方案,需要伴随着长时间的观察,才能确定是否可行。 特别是这种神经系统方面的疾病,想逆转脑功能缺损或阻止病情进展难上加难,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仍未有完全治疗这个病的办法。 而米莎也无法给他方案可行的确切时间,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更多年后。 也许可以治疗的时候,虞俏已经不在了…… 得到这个令人欣喜的消息,池念立刻想到的便是回到病房告诉虞俏跟何慧蓉,于是,她再无在外逗留的闲心,急匆匆的拉上傅庭谦返回病房,将消息告知了她们。 虞俏跟何慧蓉闻言,同样是惊喜的不能自已,虞俏看得开一些,反应倒还好,何慧蓉则要动容得多,不断的询问池念跟傅庭谦是不是真的。 给她们一丝希望,总比之前那般没有希望好得多,所以傅庭谦依旧没说什么会令人再度心灰意冷的言辞,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着。 等到几人平复了不少,终于接受并且消化掉这个于他们简直再好不过的信息,池念适才留意到什么,“怎么才你们两个人?” 虞俏面色平静的接了话,“威尔森已经走了。” 走了? 池念无声询问的看向何慧蓉,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没说话,可池念从她这个叹息跟摇头中,读出了她的意思。 看来,虞俏依旧没有答应威尔森的追求。 池念坐到虞俏的病床边沿,轻声问,“为什么?” “我认真考虑过,还是觉得更合适做朋友,跟他没法从朋友发展成另外的关系。”虞俏看出情绪的道,“他应该再找一个更合适他的人,我不合适他,他也不合适我。” 威尔森那一番深情款款的表白,居然还是走进不了她的心…… 池念心中感到惋惜,面上笑着,“行吧,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真的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也许跟你有缘的人,还没有出现。” 其实此时此刻,她突然特别想问—— 虞俏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碰到优秀的男人自然数不胜数,可她却一个都不心动。 到底是因为过去那段感情让她对爱情已经避如蛇蝎,还是内心有着别的其他什么原因…… 但这话,终究又无法问出口。 “对了。”四人在病房内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虞俏想到什么,看向池念跟傅庭谦道,“我们刚刚在商量,你们两个人先回云城吧。” 池念怔愣,“我们回云城?” 经由提醒,何慧蓉也想到了这事,说,“虽然现在国外的傅氏,庭谦还没有完全接手过去,但国内的傅氏全是他一人在打理,他还有公司,在麻省待久了处理工作不方便,公司也需要他回去管理。” “那他回去就可以了。”池念看了看傅庭谦,又回望何慧蓉跟虞俏,“我留在这里。” “你怀着孕,更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养胎,我平常闲着没什么事,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们两个人一起回云城。” 可虞俏是她母亲,傅庭谦有工作要先回云城倒是应该的,池念哪里能因为怀孕,便自己回云城养胎,留下何慧蓉一个人在这里照顾虞俏。 然而不等她张嘴,何慧蓉又道,“放心吧,你妈妈现在的情况,有我这里就够了,你们待在这里整天住酒店,吃住都不方便,再好的酒店环境也比不上家里住的舒适吃得安心,孕妇更需要一个舒适踏实的环境。” “你肚子里孩子,我们可都紧张得很,眼下你的任务,不是照顾我,而是好好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的生下来。”虞俏也劝说,“你们都已经陪着我很多天了,是时候该回云城去了,我这里有你何妈妈足够了。” “但是……” “再说了。”虞俏觊向他们俩人,“不是还要准备婚礼吗,你们留在这里耽搁时间,哪里有时间精力再去筹备婚礼,等肚子显了再穿婚纱就不好看了,所以还是赶紧回去,把该办的去安排上。” 微停,虞俏精致的眉目温慈笑着,“我还蛮在现在情况不算多坏的时候,看到你穿着美美的婚纱,看到你们两个人举行婚礼的样子。” 倘若能看到自己的女儿穿上婚纱嫁给她爱的男人,作为母亲,她想,即使傅庭谦告知的那个方案她没那个幸运的命数得到治疗,她的人生也足够心满意足,再无遗憾了。 第423章 告别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让池念连一句完整的话没都法开口。 静默了会儿,傅庭谦上前来,走到池念的身旁,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低声道,“虞姨跟何女士说的无不道理,你怀着孕,留在这里不方便,还是跟我一块回云城静心休养,这里有何女士,晚点我再去找个经验老道的护工来,可以放心。” 虞俏现在依旧还能行动自如,没什么太大的不妥之处,身边需要人照顾多数也就是陪着,不需要太操劳什么,再请一个护工来跟何慧蓉轮流换守,也算妥当,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地方。 只不过虞俏是她母亲,池念作为女儿,难以把她跟何慧蓉留在麻省自己先回云城,但又不可忽略的是,她怀着孕,待在在这里确实有很多的不便之处。 特别是怀孕的前三个月跟后三个月,情况不算稳定,到最后,估计不知道是她陪着虞俏跟何慧蓉,还是让两位长辈来照顾她,她留在这里反而会给何慧蓉和虞俏增添麻烦。 池念思来想去的想了片刻,最终没法再反驳什么,只得点头同意,迟疑的不是滋味道,“那等过段时间,你们这边可以出院,或者婚礼举行的时候,再把你们接到云城跟我们待在一起。” 何慧蓉跟虞俏笑开,“这就对了嘛,你们俩赶紧回去筹备婚礼,到时候我们这边也会看情况提前回去。” 何慧蓉留在这里陪着虞俏,基本就这么商榷说定了以后,池念跟傅庭谦回云城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但池念还是不太放心就这么离开,想等到给虞俏找到护工以后再走。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尤其在意虞俏的情况,所以对于挑选护工这事,她相当在意十分看重。 用了两天的时间,通过医院推荐的渠道,池念跟何慧蓉挑选了几个看起来长相老实安分的护工。 全部一一面试,再亲自看到几个护工的做事态度后,池念跟何慧蓉商议一番,然后朝其中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道,“好了,就你吧。” “我吗?”中年女人先愣了一下,在池念点头示意中,当即喜不自胜的上前握了握她们的手,“谢谢,谢谢你们给我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尽心尽职照顾好夫人!” 之所以用她,是因为池念跟何慧蓉看到她做事手脚麻利,站着不动的时候规规矩矩很有仪态,人看着老实本分。 四十多岁的女人远比年轻的其他护工心思要更细腻,也更稳重踏实一些,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以及手上的茧子,便知她是吃得了苦的人。 还有一点,是因为看过她的资料,不是美国麻省本地的人。 这意味着她不会有各种个人现实因素,而对虞俏照顾的不够周到。 总之,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各种各样的观察综合下来,池念跟何慧蓉一致认为,由这样的人照看虞俏她们才能安心。 用了两天的时间精心挑选后,把护工的事定下来,池念跟傅庭谦便也定好了离开的时间。 病房内。 池念和虞俏以及何慧蓉恋恋不舍的告别。 尽管几人相处的气氛融洽温馨,让人不忍破坏,可傅庭谦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还是不得已的出声提醒道,“池念,时间不早了。” “走吧。”虞俏不多留,摆摆手道,“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回云城参加你们的婚礼,不要弄得这一副舍不得的伤感场面。” 想想也是。 这不过是暂时的分别而已,用不了太长的时间,虞俏、何慧蓉以及傅启正都会回云城。 很快,他们就能以更幸福美满的场面重聚,此时确实无需伤感什么,反而应该更高兴才是。 “好吧,那你们好好待在这里配合治疗,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接你们回去。”池念上前,给了虞俏跟何慧蓉一人一个拥抱,这才与她们分开,“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 虞俏嗔笑,“知道了,怎么像个老太太一样,比你外婆还要能啰嗦,不知道的都弄不清到底咱们谁才是当妈的了。” 那个被他们纳用的护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用中文交流些什么,可从弥漫在几人之间的氛围也能感知得出一些,她默默站在一旁,礼貌微笑的说着英文,“池小姐您放心,我会细心照顾好夫人。” 池念的注意力都在虞俏跟何慧蓉身上,闻言朝她颔首一下,“麻烦你了。” 四十多岁的女人笑了笑,不再多言。 又说了几句话,是何慧蓉在交代傅庭谦无论如何都要照顾池念云云之类的,他应完,没让谁送,片刻后拉着池念的手,两人终于转身出了病房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管是虞俏答应跟他们来麻省治疗也好;还是之前傅庭谦带来,已有针对阿茨海默症这个病的试验方案正在进行也好;又或者是她怀孕,并且即将跟他回云城筹备他们的婚礼。 这些不论哪一件,都是让人喜不自胜的好事。 加在一起,足可令被阴霾笼罩的心豁然开朗,心旷神怡犹如外面明媚的阳光一样,灿烂,美好。 乘坐电梯下楼,出了住院楼。 池念跟傅庭谦肩并着肩的走向医院的大门。 视野之内,她望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中的病人,脑海中不经意的闪过,另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中的样貌,随之关于他的所有事涌进思绪中。 池念脚步稍停,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男人道,“你说,麻省是这个世界上医疗技术最先进的地方,那这里的心理医生,会不会也比其他地方的好?” 傅庭谦波澜不惊的答道,“医疗技术这里确实是最先进的,但心理医生不包含在这一列,世界各地都有着名望出众的心理医生。” 池念点头,觉得也是。 想到他跟研究着阿茨海默症的米莎相熟,她又问,“你认识那么多人,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心理医生推荐?” 她没有明确的表达突然提这件事是什么目的,可傅庭谦深看她的眼,却已然读懂了她的内心所想。 第424章 顾氏易主 “池念,放弃这个打算吧。”傅庭谦静静看着她,语调平缓的道,“陆小三这几年看过不少的心理医生,他的心理问题若是可以根治,便不会到今天还是这副模样。” 停了下,他不紧不慢的陈述,“心理医生能带给他的作用都是暂时性的,跟镇定剂没什么区别,没法让他的心理问题真正健康起来。” 陆祁先是被设计车祸失去了一双腿,再接着自己深爱的女人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丧命于他手,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打击程度之大,足够令他的内心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又何况一件事还没平复接受走出来,又紧接着发生了第二件,让他人生都破灭灰暗的事…… 依照陆祁这个情况,什么心理疏导让他走出这些阴影,效用可能微乎其微,尤其是对于柳卿卿的死,他大概永远都无法释怀放下。 池念凝眉沉思,“我听说过,有的能力出众的心理医生,可以催眠别人让人选择性遗忘掉一些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陆祁能遗忘掉柳卿卿的死…… 傅庭谦沉吟道,“专业能力强的,据说是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池念目光流转向他,“那……” “放弃吧,池念。”傅庭谦还是这句话,缓缓沉敛道,“陆小三身边的人,给他请过的医生无疑都是专业能力强的,但他至今依然不能忘记那些事,要么是这个方法在他身上不可行,要么……” 他定定看她,薄唇轻吐字眼,“是陆小三自己不接受催眠遗忘。” 池念有看到陆祁犯病的时候,他们会请心理医生给他治疗,之前她以为这么几年,都没能让陆祁走出来,是因为他们请的心理医生专业能力不够强。 但现在听着傅庭谦的话—— 想想,确实,阿哲给陆祁请的医生,怎么可能专业能力不行。 估计还是陆祁自己本身的原因。 要么是催眠的效果对他没有作用,要么,是他自己并不想忘记自己曾经做了什么。 依照那段时间跟陆祁的相处,池念对他算是也有所了解,在她的感受里,陆祁是个完全沉沦在懊悔与痛苦当中的人。 并且,不会自救,也不让别人救他。 想给陆祁介绍一个好的心理医生,让他扭曲且痛苦的内心得以救赎这种事,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意义。 于是池念便也作罢,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见到陆祁,再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一点什么。 虽然,她觉得陆祁那样的人,不太可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有所动容…… …… 又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池念跟傅庭谦平安如愿的回到云城。 他们下了飞机的时候,是国内时间的傍晚。 来接机的人很多,至少池念是觉得有点多。 有云莫,还有傅庭谦的那个领头保镖小黑,以及他的秘书和傅氏公司的几个高层。 一干人见到他们从vip通道出来,赶忙上前打招呼。 “云莫,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酒吧门口一别,池念就没再见过她了,忍不住上前跟她拥抱了一下。 云莫反倒颇为自责着,“抱歉,池小姐,都是因为我保护不当才让你……” “哎呀,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事了。”池念朝她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也没哪缺斤少两,你就不要多想了。” 话虽如此,可作为被傅庭谦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却令池念那么轻易就被人绑架走,云莫还是很不好想。 之前因为找到池念更紧要一些,傅庭谦没对她说什么,此时他们平安归来,她也早做好了等候处置的心理准备。 云莫犹豫地看向傅庭谦,“傅总,对于池小姐的保护工作,我无法胜任,我自愿请求辞退。” 池念错愕看向她,“你要辞了这份保镖工作?” “我已经两次保护不当。”云莫低下头,“也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你的身边,还是让傅总安排更可靠的人来保护或许更好一些。” 傅庭谦凉凉淡漠的眼扫视她,“确实,两次都让她限于危险当中,这一次更是让她被人绑走,怎么看,你都无法胜任保镖这份工作。” 云莫低着头,不吭声,静候发落。 “那你就……” “别啊傅庭谦。”池念急忙出声打算他的话,商量的道,“先等等再说。” 傅庭谦敛眸看她,“你现在怀孕,更不容有什么闪失,出于对你以及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安全考虑,身边还是安排一个更可靠的保镖好一点。” 云莫震惊地抬头望向他们,“怀孕?” 这事知道的人还不多,云莫突然听到难免惊讶。 池念笑着应了她一声,接着才把傅庭谦拉到一旁,悄声道,“让云莫留下来吧,我跟她已经很熟了,不想再换别的人。” “……” “而且这一次不完全是她的原因,换了别人可能也是差不多的结果,她心肠好,又有能力,我们也相处得来,就还是让她跟着我,嗯?” 她一番好说歹说,态度是不想辞掉云莫。 在她的软磨硬泡中,傅庭谦似是无奈,最终妥协着,“但经过这次之后,显然你身边只有一个人还不够,我再多安排两个人,你们每次出行都暗中跟着。” 这没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了她跟孩子好,池念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傅庭谦这才转头对云莫道,“倘若你还愿意留下来,就继续跟着她,鉴于她现在怀孕,需要有更高的安全警惕,倘若不愿意,也不强求。” 云莫微愣了一下,才暗自欣喜的答应下,“我明白,我愿意留下来。” “既然如此,暂时就这样,至于其他什么事,以后再说。”话落,傅庭谦拥过池念,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你跟云莫先回九溪湾,我得去一趟公司,晚点才能回去。” 这段时间他们奔波在外,池念知道堆积了不少需要他回来才能处理的工作。 虽然想说他刚下飞机便去公司处理公事,会不会太辛苦什么的,可看到那边站着的秘书和公司几个高管,这似乎由不得他们任性选择。 于是池念不耽搁他们时间,点头答应,“去吧,别太辛苦,早去早回。” 傅庭谦上了宾利尚慕,池念则跟云莫上了另外一辆车。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 当再次踏上这个熟悉城市的地面,池念有一种他们好像离开了很久,物是人非的错觉。 盘算时间,他们离开云城实际上没有多久,也就半个月左右,然而就是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发生的种种完全颠覆了池念原本的人生轨迹。 比如陆祁,比如虞俏,又比如她跟傅庭谦…… 感慨,惆怅,却又欢喜,幸福且圆满。 池念撑着下巴,唇角含笑的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正觉得目前的人生让她倍感圆满时,突然,车内的收音机忽然报出一条播报—— “插播一条本地新闻,顾氏财团总经理盛总刚刚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顾氏易主,曾经属于顾家辉煌江山已然不复存在……” 一盆冷水,就这么当头浇下。 第425章 她就是……想送钻石戒指的对象 新闻发布会的地点,是在顾氏名下的一家六星级酒店举行。 现场来了诸多记者,而出席发布会不止有盛斯衍,还有顾氏公司内的一部分身居高位的高管。 年轻俊美野心勃勃的男人,无疑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尤其是他如今截然不同,从顾氏总经理一蹴而就登上顾氏掌舵者这个身份。 发布会结束以后,盛斯衍从主位中起身,欲要离席时,一些仍对他抱有怀疑的记者一拥而簇的围上他。 “盛总,请问顾总是真的年事已高自愿退休,看重你年轻有为才把顾氏总裁的交椅托付于你的么?” “倘若是顾总自愿退休,今天宣布顾氏的总裁今后将由你担任这么重要的大事,为什么他没有出席亲口宣布?” 盛斯衍突然召开记者发布会,正式宣布顾老爷子正式退休,顾氏财团从今往后将由他全盘接手。 发布会的现场里,除了一些早被打过招呼收买的记者,不会问这些尖锐问题,还有一部分不受收买的记者,当然是不可能会放过这些劲爆消息。 他们早就有所风声,据说盛斯衍得到顾氏并不光彩。 谁都不傻,这个新闻发布会顾老爷子没有出席,明摆着有什么猫腻,愈发证实了种种关于盛斯衍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更有记者愈发犀利逼问,“就算顾老爷子退休,可顾氏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江山,顾氏今后将由盛总你全盘接手,顾老爷子怎么不出席这个新闻发布会名正言顺的宣布,是他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因为……顾老爷子由于某些原因,根本无法出席?” 记者们将他围堵的水泄不通,一个又一个围绕着顾老爷子的问题砸向他。 助理跟顾氏的高管见状,立刻叫来维护现场秩序的保安,盛斯衍却在这时抬手示意了下。 他们一愣,却终究是没再有什么动作。 “你们的问题,问得很好。”闪烁的镁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优雅斯文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关于顾氏交到我手上是否名正言顺,缘由在方才发布会上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众所周知,顾氏只认印章,而那枚总裁专用的印章,方才大家也都见过,这里就不再过多赘述。” 盛斯衍唇角划着淡笑,“至于顾老爷子为何没有出席这个新闻发布会,也确实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出席。” “是什么原因,方便说说吗?” 相机咔擦咔擦的怼着他拍,递来的话筒凑在他面前。 “顾老爷身体抱恙,已经入院一段时日,至今不曾好转。”盛斯衍俊美无俦的脸庞,写着不慌不乱的从容镇定,“医生不建议他下床离开医院,顾老爷对我有知遇提拔之恩,他因为自己力不从心的身体原因,而把顾氏交予我,我自当也要以他的身体健康为首位考虑,即使他不出席这个发布会,会引来外界诸多,类如你们这样对我各个方面的猜测。” 这话一落,各个记者脸上顿时尴尬。 依照他这个意思,是因为顾老爷子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入院后无法下床,才决定把顾氏交给盛斯衍的? 可他们收到的风声,可不是这个版本。 “对了,之前在发布会上忘记拿出来,我这里有一份顾老爷亲录的视频,既然大家都对顾老爷没有出席发布会如此好奇,不妨都静下来看一看。” 盛斯衍从裤兜里取出一个u盘,交给了走过来的助理。 助理接过以后,拿着u盘走到笔记本电脑前。 与多媒体放映器连接上后,发布会后面的放映屏幕上,投射出坐在病房床上的顾老爷子身影,以及他缓缓而道的几句话。 一身病态,看起来极度虚弱的顾老爷子,声音十分艰难。 顾老爷子说的话不多,前后没超过五句,意思也跟盛斯衍刚才所言基本无差,简意是由于他的身体原因的问题,从今往后将顾氏托付于盛斯衍。 有顾老爷子这一番亲口而出的言辞,以及盛斯衍之前在发布会上拿出来的专用印章,算是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 关于他的种种猜测……纵然再有人依旧怀疑着什么,但无凭无据众人只能哑口无言。 毕竟盛斯衍从今往后便是毋庸置疑的顾氏总裁,谁也不想真正把他得罪狠了。 因此,在场的记者逐一散去。 盛斯衍也正欲离去,可大概是那一道目光盯在他身上,带着过于极度浓烈的情绪,让他敏锐的无法忽视。 于是,他脚步一顿,微微偏过头,朝着发布会的出入口转去视线。 竟是从云城失踪了半个多月左右的池念。 她清瘦的身影站在出入口,清眸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盯在他身上,像要把他盯穿出一个洞一样,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很紧,仿佛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情绪。 盛斯衍跟她隔着大概有十来米的距离。 “斯衍。” 忽然,一道动人的女声灌入他耳里,是从他身后那个后台出入口的门边传来的。 盛斯衍看见池念,眼镜后面的眸子的权当没看见一般,只淡漠的瞟了一眼,接着纳回视线。 他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处迈步而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别来么。” “你们的发布会结束了,过程顺利吗?” 伴随着盛斯衍笔挺的身躯,停在那个出声的女人面前,视线跟随着他的池念,自然也就瞥见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但盛斯衍的身躯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池念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大致身形,却看不见对方的长相五官。 他们俩人的嗓音都不高,隔着距离,以至于她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他们没说两句话,盛斯衍的手搭住了女人的肩膀,接着俩人转身,朝发布会的后台踱步而去。 无意之间,大抵是因为钻石这种东西,在灯光的照耀下过于显眼且璀璨闪烁。 在他们转身间隙,视线专注在他们身上的池念,眼睛突然被一抹光亮闪了一下。 第426章 喊着我,让我救她 池念下意识眯了眯眼,再定睛去看,接而,是望见陌生女人垂在身侧的右手上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 那枚钻石戒指,十分眼熟。 曾经见过那枚戒指的她,顷刻之间便了然了这个来找盛斯衍的女人身份。 她就是……盛斯衍想送那枚钻石戒指的对象。 兴许是出于对顾时筝一腔深情,最终却得到这些各种各样可笑下场的不平。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池念甚至差点忍不住追上去。 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可以令盛斯衍对顾时筝的爱无动于衷。 并且还夺走了她家的公司,令她的爸爸如今依旧躺在医院,并且还录了那么一份,根本不可能是顾老爷子心甘情愿录下的视频。 但池念终究还是抑制住了那股冲动。 她站在原地半响。 直到盛斯衍跟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她凉凉扯了下唇角,可笑不止,“呵。” 盛斯衍迟早会夺得顾氏,是在池念的预料之内,毕竟现在顾家无法跟他抗衡。 至于他这段时间终于得到的那枚印章,究竟是顾时筝偷走的那枚,还是他想办法通过什么渠道,打造出跟以前那枚一模一样的假印章企图用来蒙混过关,池念也不知道,盛斯衍绝不可能在她追上去询问,便一五一十什么都告诉她。 不管盛斯衍在这段时间内究竟又做了什么,总之有一点毫无疑问的是—— 顾氏,已经盛斯衍掌中物。 池念离开了这个已经人走茶凉的新闻发布会现场,走出酒店的大门,对身边跟着她的云莫疲惫的道,“我们回去。” …… 池念刚下飞机不久,听到顾氏易主的消息,便紧接着赶到新闻发布会来,等她们再回到九溪,时间稍晚了一些。 云姨早得知他们今天回来,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傅庭谦去了公司不在,池念的心情在得知顾氏的变化后已然差到极致,可又不想佛了云姨的一番热情。 一个人吃不完,于是在把行李箱都让云莫带上楼上去后,池念稍一洗漱换了身居家舒适点的衣服,拉着云莫和云姨一块落座用餐。 …… 傅庭谦处理完一些紧要的公事回到九溪湾,已经是凌晨将近十二点。 彼时池念生物钟早已来临,加之孕期嗜睡的原因,时差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效果影响不大。 傅庭谦打开房门进来,便是见到她已经睡着。 他只打开了一盏光线极暗的壁灯,接着轻声走到大床边,低头吻了吻她的睡颜。 做完这个举动后,他正要转身去取睡衣洗澡,身后大床上却在这时蓦然传来女人略带惺忪睡意的声音,“傅庭谦,你回来了。” 傅庭谦回身过来,凝见她缓缓睁开的双眼,“吵醒你了?” “还好。” 十点的时候,傅庭谦发来信息,说自己公事还没处理完,让她先睡。 她睡了以后,实际上这两个小时内睡得不算多好,他一吻她,她就醒了。 池念撑着床,慢慢坐起身。 傅庭谦折身回来,将房间内的主灯打开,看到她神色略有萎靡,表情不是很好。 然后坐到床沿边,他扶着她,“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也没什么事。”池念摇了摇头,“就是刚刚做了些梦。” “梦?”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好梦。 尽管梦境这种东西,傅庭谦一向不是很在意,不过瞧她神色凝重,他低温的问,“做了什么梦?” 回想起刚才梦里的一切,池念脸色逐渐煞白,“我梦见……时筝出事了,她一身是血,不断的喊着她爸爸,喊着我,让我救她……” 越说,她连嘴唇的颜色都淡了不少。 直到这时,傅庭谦才留意到,她额头上的发际边有涔涔细汗,湿了她的绒发。 他从床头的纸巾盒里出去纸巾,擦了擦她的汗水,看着她犹豫了下道,“顾氏的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池念点头,眼神黯淡,“还去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池念。”傅庭谦复杂晦涩的看她,“你跟顾时筝关系好,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我们都不是救世主,这件事就算我想帮顾家,此时也没有扭转乾坤的可能了。” 她垂下眼帘,“我知道。” 她跟顾时筝的关系好,傅庭谦跟盛斯衍又何尝不是朋友。 以他的立场,即便爱屋及乌帮她些什么忙,却最好还是不要跟盛斯衍闹翻的好,不然结果对谁都不好。 她也没有那么自私,因为自己的关系,一而再的让他为她去做什么。 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今天看到盛斯衍的身边有一个女人,那应该是他爱的人。”池念辨不清情愫的喃声,“你跟盛斯衍的关系好,认识那个女人么。” 傅庭谦眼神掠过一抹异样,尔后淡淡吐字,“不认识。” 她有点意外的抬眸,“你没见过?” “我知道盛斯衍心里有一个女人,但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问什么,傅庭谦几乎都不再隐瞒她,如实的沉敛道,“这种私人的问题,倘若他自己不提,我不会跟他打听,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带那个女人出现。” 因此,他并不确定,盛斯衍的心中是否真有那么一个别人所不知的女人。 直到池念现在说了,他才确信。 竟然是连傅庭谦都不知道的女人……要么是曾经这个女人不在云城,要么是盛斯衍把她保护得很好。 否则不可能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清楚。 傅庭谦深深凝视她,继而轻声说,“你如果想知道这个女人的信息,我可以让人查一查,兴许能查出点什么。” “算了。” 她对盛斯衍爱的那个女人并不怎么感兴趣。 问这一句,无非是因为想到了顾时筝。 池念咬了咬唇,胸口上的情绪犹如浪潮堆积,“盛斯衍已经得到顾氏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找时筝,有没有打算放过她。” 之前因为她,又因为虞俏,傅庭谦很久没再关注盛斯衍这边的动向。 他微一沉默,“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在找顾时筝,倒也简单,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第427章 你想找顾时筝? “问谁?”池念怔忡,懵了一下,“盛斯衍?” 傅庭谦揉了揉她脑袋,“这种事直接问他,他未必会说,而且说了,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事实。” “那你问谁?” “你忘了,在盛斯衍那边,我有安排自己的人?” 哦对。 他不提,她确实是没想起来,在顾时筝的事刚出来,他们都在找她的那会儿,傅庭谦便说过,他安插了人在盛斯衍那边。 傅庭谦坐在床沿边没动,当着池念的面,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傅庭谦直入主题的问,“盛斯衍那边最近是什么动向。” “傅总,我正想等天亮了跟您汇报。”彼端的人道,“盛总刚不久之前,撤了所有找顾大小姐的人。” “撤了?” “是的,他似乎已经不打算再找顾大小姐。” 傅庭谦眸色没有太多的色彩起伏,“知道原因么?” “不清楚,只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得到顾大小姐的什么消息,找了这么久一无所获,盛总可能没有耐性再找了,我们得到这个命令后,之后所有找顾大小姐的人,全部都已经撤回云城。” 通话很快结束。 傅庭谦挂断电话收起手机,池念也已经从他们的通话里了解到信息。 傅庭谦这边的人说,这么久他们始终对顾时筝的踪迹一无所获,盛斯衍让他们撤走…… 这么说,直到此时,盛斯衍那边依旧不知顾时筝的踪迹? 但因为这么久没有找到人,便从而放弃,有点不太像是盛斯衍的作风。 池念蹙眉思索着,“盛斯衍傍晚的时候宣布消息,没多久就让人撤了不再找时筝,难道……他因为已经得到顾氏,就放弃再找她了?” 可是盛斯衍曾经说过,他一定会找到顾时筝,并且要把她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会罢休。 因为,他不允许留下后患有后顾之忧。 池念想不明白,盛斯衍为何在消息宣布出去之后,便撤了找顾时筝的人。 但很快,脑海中紧接着冒出另一个,不知是什么长相模样的女人,无名指上戴着的钻石戒指。 戒指已经戴到手上,意味着盛斯衍已经送出去。 也意味着……他们是不是好事将近? 她喃喃的道,“或者,他因为跟那个女人的关系,没有心思再管时筝会不会对他构成的那点威胁,所以放弃了寻找……” 毕竟说实在的,顾时筝对他造成的威胁,实在不大,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如今连人都不知在何处。 盛斯衍当初固执的由于那点微不足道的威胁可能性,非要找到顾时筝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才能安心,池念对此一直感到费解。 “别想了。”看她绞尽脑汁的猜着盛斯衍的意图,傅庭谦刮了下她的鼻子,“也许他是因为某些什么原因放弃寻找顾时筝,也许这可能是他的缓兵之计,盛斯衍究竟是怎么打算,他不说,没那么好猜。” 池念自知光凭猜测的意义不大,只是涉及顾时筝,她总在忍不住的多想。 而比起盛斯衍究竟是什么想法目的,脑海中都是方才那个难以置若罔闻的梦境画面。 忧虑的不安在她心底蔓延着。 “好端端的突然做那种梦……”池念唇色很淡,“我有点担心,她一个人在外可能出了什么事……” “池念,只是个梦而已。”傅庭谦瞧着她,温浅安抚道,“梦不能代表什么,梦里面的一切都是虚假不真实的。” 池念浅浅的咬了下唇,“可是我以前从来不会做这种梦。” 她觉得这个梦很不详,像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顾家刚出事那会儿,她都没梦到像这次顾时筝浑身是血的模样。 傅庭谦看着她皱得极紧的眉梢,“你怀孕了,孕妇的神经比较敏感一些,难免会因为在意什么事从而梦到什么不好的画面,但这些绝不是真实的,顾时筝倘若出了什么大事,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找她的盛斯衍必定早已得到消息。” 停了下,他抬手拨了拨她苍白脸蛋边的发丝,“既然这么久都没什么消息,那也侧面证明,顾时筝没事,你也不要胡思乱想。” 是不是因为怀了孕才胡思乱想,做了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池念不清楚。 脑袋思绪如麻,她定眸望着身边的男人,欲言又止着。 卧室里光线通透明亮,她是什么神情,都逃不掉男人深邃眼眸定格在她脸上的捕捉。 傅庭谦洞悉出来她有什么事想开口,“我们都快复婚举行婚礼了,你还有什么事是不方便对我说的,或者还是不信任我?” 倒不是不信任他。 只是考虑到他跟盛斯衍的关系,牵扯上顾时筝,池念也不知道再麻烦他是否妥当。 不过,这点迟疑,伴随着顾时筝生死不明的安危,很快随之消散。 “陆祁刚绑走我的那时,他给我看过时筝的照片,告诉我了一些信息,不出意外,时筝出了边境,应该在越南那边。”池念的脸白而冷静,缓缓道,“你能不能让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去那边找找看有没有她的消息线索?” 傅庭谦沉凝睨她,“你想找顾时筝?” “我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 自从陆祁给她的那点消息,到现在都过去半个月,再算算时间,顾时筝已经逃离云城已有一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消息传来,如今顾氏又彻底到了盛斯衍手中,池念实在无法安心。 她担忧的凝视身旁男人,“你可以让人去越南那边打听一下么?” “当然可以。” 这对傅庭谦来说,不是多大且麻烦的事,想都没想便应允下来。 池念又凝重补充,“要让可靠的,值得信任的,不被盛斯衍探听到消息的人。” “知道。” 她的小心谨慎,令傅庭谦感到失笑。 这种事,即便她不说,他自然明白。 当然,他也清楚,对于顾时筝的事她素来不马虎,谨慎一些也情有可原。 第428章 但你的肚子着急,我也着急 “小黑一直都跟在我身边,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不把这件事立即解决了,今晚她怕是都睡不安稳,于是傅庭谦半点不含糊的道,“我这就让他连夜带两个人出境。” 池念实际上是想自己亲自过去的。 但考虑到怀孕不方便,她现在这个情况并不合适四处奔波,并且她若是往顾时筝逃走的方向找去,难保盛斯衍不会起疑。 盛斯衍到底是什么目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放弃了要把顾时筝抓回来,目前尚未可知。 种种思虑下来,稳妥起见,只能拜托傅庭谦派人去探听消息。 傅庭谦在阳台那边打完电话。 吩咐完后,适才重新踱步回来。 “好了,有什么消息,他们会立刻通知我。”他挺拔矜贵的身躯停在她跟前,弯腰重新把她扶回床上躺在,“现在,你别再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思虑完顾时筝这边的事,池念遂尔才留意他身上还穿着西装。 他这段时间为她操劳的事情太多,不论是他亲自去办的,还是他让别人去办的,几乎算是都围着她转。 内心禁不住的动容,像一波又一波的水波在她心扉荡开。 除去感动,还有些觉得过意不去。 看着他英俊的五官,在傅庭谦正欲起身时,池念双手下意识的攀上他的后颈,将他勾住。 傅庭谦微微一挑眉,“干什么?” “辛苦你了。”与他眼神对望,池念由衷的道。 辛苦这种东西,傅庭谦倒没怎么觉得感觉到,毕竟在他眼中,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她会为了顾时筝不计得失而义无反顾,他也会因为她而不计得失什么都去做。 不过瞧着她娇俏小脸认真又动容的模样,他菲薄的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觉得我辛苦,那就没有一点点稍微表达犒劳的表示么?” 池念秒懂他的意思,不娇羞扭捏,昂起脑袋在他俊颜上啄了啄,“奖励你一个吻。” 她的嘴唇柔柔嫩嫩,碰到他皮肤上的触感很舒服,舒服的令人心痒难耐。 傅庭谦低磁的嗓音漾着暖意,又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兴味,“一个吻,现在可满足不了我。” 池念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他,“那你还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傅庭谦深邃的黑眸,深深地落在她的脸蛋上。 他那眼中色泽,即使不言不语,都能叫人突然感到滚烫的炙热,犹如深沉的岩浆。 哪怕他的眼神让人无法忽视,可他不说话,池念一时哪能从他的这个眼神里,看出他内心所愿。 她懵懂的望着他,愈发不解,满脑子的疑问,“?” “算了。”傅庭谦哭笑不得,“刚回云城,你还怀着孕,不想折腾你,等下次再说。” “……” 他低头顺势亲了亲她的唇,“你先睡,我去洗澡。” 说完,他挪开她的手,起了身。 池念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没明白他那句,因为她怀孕不想折腾她,是个什么含义。 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 顾时筝那边的消息,由于才派人去越南那边,暂时没这么快就有消息传来,只得耐心静候。 而既然回了云城,还是两个人一块从麻省回来,眼下需要着重去办的,便是两人的复婚以及婚礼举行。 不过傅庭谦刚回云城,头两天,公司事务繁多,他忙得不可开交,还没有时间立刻将这些事提上日程。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抽出一个上午的时间,先带池念去了趟医院,让她重新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查,确定她以及肚子里的孩子情况。 检查结果还不错,医生说胚胎发育正常,池念原本有点贫血的状况,自从上一次在宁城看过医生后吃了药,目前也有所改善。 至于她手腕上的伤,如今早已结痂。 为了不让她的受伤留下疤痕,傅庭谦不知从哪找来一支孕妇可用的祛疤药膏,让她一天两次的涂着。 从医院出来以后,傅庭谦道,“我先送你回九溪湾,等会就得去公司,晚上会尽快早点回去,陪你一起吃晚餐。” “你先去公司,云莫开车送我回去就行了。”池念说,“本来我跟云莫来医院就可以了,也不是一个人,你根本不用浪费一个早上的时间陪我过来这一趟。” 傅庭谦低笑着,“你要来医院做检查,这个时候我不在,那我这个做老公做爸爸的,算什么。” 池念心里头都是暖洋洋的,无比满足的幸福感洋溢着她整个心房,笑语嫣然着,“你忙,这些小细节不用在意。” 她又不是不能理解,他这几天的忙碌,毕竟这都是因为她才耽搁累积下来的工作。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 他的体贴,事无巨细,说不欢喜是假的。 这一刻,池念忽然有点小小的虚荣感。 因为这个男人给允的爱,让她觉得骄傲,满意。 忍不住会想,他忙成这样还要抽时间陪她来医院检查……越想,池念的唇角越是忍不住的上扬。 但傅庭谦却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走到车旁,他脚步驻足下来。 傅庭谦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略有歉意的拉过她到身前,亲了下她额头,“抱歉池念,由于这两天实在还抽不出时间,婚期的日子还没定,也不能陪你去挑婚纱……” 她露齿巧笑,“这些事,等你忙完再说,不着急。” “但你的肚子着急。”傅庭谦低眸看了眼她的腹部,“我也着急。” 时间再拖下去,过不了两个月她肚子便显怀。 而他更想快一些把他们的婚复了,婚礼也给举行了,这样他才算能完全安心下来,省得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下午我让章秘书送一些婚纱杂志到九溪湾,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顺便想想喜欢什么样的婚礼。”他深然道,“等这两天过去,我再跟你一起选婚纱,挑戒指,确定婚礼举行的日期和要办怎样的婚礼。” 池念不假思索的应下,推了推他,“那你快去公司,把该忙的赶紧忙完,然后就有时间陪我一起选了,不用再那么绕路的专门送我回九溪湾。” 有云莫跟在她身边,而且傅庭谦还多派了两个保镖跟着她们,他倒没什么再不放心的。 略一思虑一番,他便不再耽搁时间,又拉过她亲了亲她,再交代了几句话,适才转身上了一旁的车子。 等傅庭谦乘坐的宾利尚慕走远,云莫上前来,“池小姐,那我们回去吧。” “先不回去。”池念想着,傅庭谦说下午才让秘书送婚纱杂志到九溪湾,距离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于是冲云莫神秘道,“我们去一个地方。” 第429章 我跟傅庭谦,很快就要复婚了 离开云城的这半个多月,再回来,顾氏转眼彻底落入盛斯衍手中。 那枚印章是怎么回事,池念不知,而顾老爷子的那份录像,也让她感到极度可疑。 顾老爷子不可能是心甘情愿录下的录像,也绝不可能是心甘情愿把顾氏就这样交到盛斯衍手中。 池念怀疑,顾老爷子可能遭遇了盛斯衍的什么威胁,才不得不录下那么一个视频。 顾时筝的消息暂且也是一概不知。 她如今唯一能为顾时筝做的,就是照看好她爸爸,确定顾老爷子安然无恙。 所以,离开云城这么长时间的池念,必须得再见顾时筝爸爸一面,确定他是否真被盛斯衍通过什么强硬手段威胁。 一家位置较为僻静的私人医院。 跟傅庭谦分开后,他去了公司,池念则带着云莫来到这里。 以前傅庭谦跟盛斯衍谈判过,让她有自由看望顾老爷子的权力,顾时筝刚逃走的那会儿,她也曾来过好几次看望顾老爷子。 所以这一次,她轻车熟路的找到顾老爷子所在的病房。 私人医院的走廊上,池念带着云莫还没走近病房,徒然却望见,一身斯文优雅戴着眼镜的男人,从病房内踱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走了出来。 池念看见他,步伐倏然一停。 对方几乎也是敏锐的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她。 戴着斯文眼镜的男人,慢慢侧过头,眼镜片后那双淡漠的没有情绪起伏的眸子,定格向她们这边的方位。 本是无冤无仇的两个人,却因为同一个女人,令近来他们每一次碰面,都有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弥漫在空间。 盛斯衍一脸冷漠毫无色彩波澜,池念是含着淡淡的泛着冷意的讥诮。 互相无声的隔着空气距离对视。 池念心下冷冷的想,真是狭路相逢偏巧不巧,往往都是这样,看谁最不爽的时候,谁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就那样无声而又凉又冷的看着他,半响不吱声。 盛斯衍似乎同样没有打算对她说什么……也是,以他们两个真算不得怎么熟的关系,他自是没什么话需要对她说的。 就像在新闻发布会上,他看见她了,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底。 盛斯衍拔开腿,健稳的步子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就在他默不作声的越过她身侧,欲走进电梯离开医院时,池念没有转身,却淡淡笑了一下。 她半含嘲弄的出声道,“盛总这个时候不去宴请四方高兴一把,还有闲心来医院看时筝的爸爸,当真稀奇。” 盛斯衍身形微顿,亦是没有回头,语调不轻不重,听起来尤其冷淡,“你想说什么。” “单纯为你感到开心罢了。”虽是这么说,可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显而易见,“毕竟你狼子野心,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时至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翻身登上顾氏位高权重的第一把交椅,真是可歌可泣,令人佩服至极,要不是你夺的是我朋友的公司,我都想替盛总你拍手叫绝了。” 盛斯衍默了默,“我猜,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事先知道我这里就来堵我,说这么几句对我不痛不痒的话。” “不用猜,讽刺你只是顺便而已。” “但毫无意义。” 是的,她再怎么讽刺他,都没有意义。 池念也不想跟他多费唇舌,转回了身,清眸漠而锐利的凝视他的背影,冷着脸,“你到底威胁了顾叔叔什么,才让他拍下的那个录像?” 盛斯衍不笑不冷,“我说了,你就会信?” “确实。”池念没什么温度的温静含笑,“我自然是不信的。”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问。”盛斯衍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浅浅懒声道,“想知道,自己去问顾老爷子不就行了,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 他这番语言,令池念微微蹙了下眉梢。 不过眼前不远处就是病房,她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去找顾老爷子。 池念静了静,缓缓做出一副困惑的样子,不怒,像是在问他一件很平常的事,“其实我很好奇,究竟拥有怎样的内心,才可以做到像你这样忘恩负义?” 闻言,盛斯衍眸底一暗,片片阴翳自他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出,仿佛有着无尽的阴霾将他笼罩在内。 池念宛如没有感知到他的不快一般,红唇齿白的静淡笑问,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我对你不了解,也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心到底有多黑,不过稍微知道点感恩图报的人,似乎不是你这么个做法。” 盛斯衍轻笑了一声,“呵。” 这一声“呵”,有微末的嘲讽意味。 池念听出来了,眉头皱得更紧,在沉默两秒钟后,还是禁不住道,“顾叔叔对你有知遇提拔之恩,夺走顾氏,致使顾叔叔人如今依旧躺在医院,时筝颠沛流离下落不明,这就是你回报人的方式?” “回报……”盛斯衍淡笑,“我从来不需要去回报他们。” 池念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背影,如刺,暗含犀利的锋芒。 “我不认为,我有义务对你解释什么,你认为我是忘恩负义也好,狼子野心也罢,你是什么眼光看我,对我构不成什么影响。” 他波澜不惊的话语落下。 池念垂眸一笑,如葱手指抚了下胸前的发丝,“这倒确实也是。” 谁都不会太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是什么眼光看待自己。 尤其是她跟他这种,算不得多熟,但又不完全陌生,因为另一个女人才有矛盾节点的两个人。 “我跟傅庭谦,很快就要复婚了。”猝不及防的,池念忽然道。 盛斯衍适才终于稍稍侧过头来,凝她一眼,“所以?” “以前我大概在你们眼里不算什么,就算当初还是傅庭谦的挂名妻子,也是有名无实的身份。”池念慢慢道,“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盛斯衍眼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烁着异样,淡淡吐字道,“你想说,你如今有足够的权势、身份、地位,让我最好不要小瞧你?” 第430章 顾氏本来就不是他们顾家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池念瞟着他,语调不急不缓的从容淡声,“当我成为傅太太,我想,我应该也有足够的资格,跟你谈判一番。” 盛斯衍平漠的拿着斜眼瞧着她,“谈判?” “你已经彻底得到顾氏,顾家对你的威胁和作用都微乎其微没什么用。”池念定定凝视他,“顾叔叔还卧病在床,对你而言只是一个累赘,你把他交给我。” 盛斯衍淡淡漠然的道,“我想,当初对于顾家的态度,我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他当初的态度,是不论顾时筝还是顾老爷子,他不说赶尽杀绝,但都必须掌控在他手中。 池念凝着眉,“可你不是已经让人不再找时筝了么?” 她会知道他已经让人放弃寻找顾时筝这点,盛斯衍半点不觉奇怪。 他反问她,“我不再找她,就代表着我放了他们父女?” “你果然还没打算罢休。”池念闻言,脸色都白了下去,“不再让人找她……是因为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找到她,你故意让人撤了,让她放松警惕?” 她的猜测,令盛斯衍无声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模样显得半真半假,“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盛斯衍——” “别冲动。”他单手抄进西裤里,另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口吻像在友情提示,“别忘了,顾老爷子还在我手里,让你见顾时筝的爸爸是看在傅总的份上,可除了关乎你之外的其他事,傅总就插手不得了。” 她虽是被他的态度激怒,可跟人动手素来不是她的作风,虽然她很想上前打起来。 池念努力平复着呼吸,冷着脸道,“我再说一次,把顾叔叔交给我。” “你在以你即将成为傅太太的身份,对我提这个要求?” “如果是呢?”她要笑不笑的道,“你觉得依照现在我跟傅庭谦即将复婚的感情,我若是跟你闹,他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不必言说,上一次顾时筝逃走那会儿,傅庭谦的态度无比了然。 而现在傅庭谦跟池念更是即将复婚的深厚感情,那现在的傅庭谦,当然更是毫无底线的站在她这边,事事以她为先。 盛斯衍忽然打量着她。 “顾氏公司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把顾叔叔交给我,关于他的一切今后由我来照看,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若是顾老爷子能让她来照看,顾时筝必定能安心不少。 池念背脊挺直的道,“你应该很不想跟傅庭谦结怨,给自己带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麻烦,对我是不必要。”盛斯衍淡漠的笑,“但对傅总,同样也是不必要。” “……” “我猜,你若是真心实意的爱傅总,决定想跟他复婚,以你的性格,你大概也不愿意给他带去这种对他本不必要的麻烦。” 池念怔愣。 盛斯衍收起端详她的目光,“倘若我跟傅总关系彻底破裂僵硬,对我还是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你若是只当自己是傅太太,你可以无所顾忌不管他会因此惹上多大的麻烦,但你若发自内心真的爱他,就不得不思量好是不是真要这么做。” 他轻飘飘的话语,却一语中的,直接戳中了池念的内心。 她确实不可能再给傅庭谦增添这种麻烦,但她也确实想把顾老爷子带走。 可她的这些威胁,盛斯衍根本不以为意。 因为他笃定了,比起他,她更不愿让傅庭谦再有这种无妄之灾。 “我真的想不明白了。”池念冷冷看他,冷中带笑,“你已经江山美人在怀,顾叔叔跟时筝对你的威胁作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父女?” “我没义务对你解释。” “你跟他们有仇?” 他拒绝回答,她却忍不住问。 “你既然这么好奇,我可以回答你一点。”盛斯衍依然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从容模样,不温不火,“谈不上我跟他们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顾氏……” 他凉凉讥讽的道,“本来就不是他们顾家的。” 话音掷地,盛斯衍转身即走,不再有片刻的停留。 怔忡在原地的池念看着他的身躯进入电梯,等她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话后再想追上去,电梯门却已经彻底合上。 他像随口的一句话,对池念而言,却是直逼灵魂的冲击。 她在医院的走廊上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法消化他给出的信息。 直到在她身旁的云莫提醒道,“池小姐,下午傅总会让章秘书送婚纱杂志到九溪湾,您想见顾老爷子,还是尽早吧。” 池念被拉回神,皱紧了眉头,转头看向那边的病房。 病房内。 大概是由于盛斯衍刚刚来过的原因,顾老爷子是醒着的,于是池念迈着艰难的步子进来后,便也有跟他说上话的机会。 看着卧病在床依旧不见起色的顾老爷子,池念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 比如他录下的视频,是不是因为被盛斯衍威胁。 又比如,刚刚盛斯衍那句……什么叫,顾氏本来就不是他们顾家的? 但池念在病房内待得不久,大概也就十来分钟左右。 等她再离开病房个,走出来时,守在外面的云莫看到池念脸色有点差。 不知这短短的十来分钟,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 …… 傅氏。 从医院门口跟池念分开后,傅庭谦径直来到公司。 身为得力助手的林临不在,很多大大小小的公事,傅庭谦都不得不亲力亲为的处理。 忙碌一直持续到下午,秘书看他还没忙完,便来敲门道,“傅总,下班时间到了。” 傅庭谦终于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眼眸,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下午五点半。 他说了晚上要回去陪池念一块吃晚餐。 其实陪她一块吃晚餐这种事,池念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这么做,只不过是他自己想着俩人如今在一起,而她又怀着孕,他怎么都不想吃饭的时候,她是一个人。 傅庭谦抚了抚疲惫的眉心,应了一声,从椅子里起身,“帮我把这些还没处理完的文件都收起来,我带回去晚上再处理。” “好的。” 秘书进来,将那些他还没翻阅的文件收起,装进公文包里。 不多时,秘书提着公文包,跟傅庭谦一块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来到车旁,司机将后座车门打开。 秘书将公文包放进车内,然后毕恭毕敬的道,“傅总,那我先上楼了。” 傅庭谦淡淡应了一声。 他走到后座车门旁,正要弯身上车,徒然的,不远处的一辆车旁,响起一道久违的女声,“庭谦——” 第431章 若无必要,最好还是别见 女人的声音灌入耳里,傅庭谦上车的动作停下,深邃狭长的眼眸缓缓抬起。 不远处一辆没有启动的商务轿车内,只见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的苏蔓之,推开车门后急忙走了下来。 傅庭谦英气的眉宇不易察觉的微皱了一下,却是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秘书。 那眼神像是无声的询问,并且带着不悦的味道。 秘书头皮发麻的道,“您不在云城的这段时间,苏小姐起先还是每天都有来公司找您,但后来大概是知道您不在云城,她就没再来了,我也不知道她这次怎么又来了。” 苏蔓之前段日子一直在找傅庭谦,怎么都不肯死心的非要见他一面,秘书早已看出来,傅庭谦对此有点儿隐隐的不耐烦。 他曾经交代过,今后苏蔓之再来傅氏找他,一律不见,并且也不用再跟他汇报,让他们处理好并且将人打发走。 可是谁能想得到,傅庭谦刚回来没两天,苏蔓之得到什么消息,然后又找了过来,而且她这一次居然不再是去公司前台,而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来等着…… 秘书也是相当的无语,不知道都分手了这么久,苏蔓之还要找来干什么? 傅总这么多次拒之不见,难道还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态度? 稍微知趣点,想保留尊严的人,这种情况心里怎么都该有数,实在没必要再来纠缠不清了吧…… 苏蔓之很快走到他们这边来,在距离傅庭谦大概两米处的位置停下。 “庭谦,好久不见。”顿了顿,她努力了好一会儿勾出笑意,“其实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实际也只过去了两三个月,算不得用“好久不见”这个词,只不过……” 看着他,她眼中情愫多的数不清,笑得极其勉强,“现在再看到你,让我感到,我们之间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他依旧英俊如斯,身着优雅矜贵的西装,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同,依然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然而,那股生疏的,陌生的感觉,让人无法忽略的流淌在他们中间。 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再也不似当初。 好像她此时在他眼中,只是一个认识的,却又没那么熟悉的其他什么人。 意识到这点时,苏蔓之心下颇受打击。 傅庭谦淡然如水的凝她,没有接她的那些话,几秒钟后起唇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口吻也是淡到了极致,跟他的眼神,他看她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区别,像对一个于他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的普通人,问着一件极度普通的事。 苏蔓之极度难以适应,这样的疏离距离感充斥在他们之间。 她这么久一直想见他,心中交织着千万言语想对他吐露,可真到此刻,面对他冷冰冰一般的态度,她所有的话语都像被卡在了喉咙。 胸口宛如被针刺扎着,她咬了咬唇道,“没有什么事,我现在是不是都不能找你了?” 这话,傅庭谦没回答她。 她苦涩地笑了笑,“也对,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即便我有事都不应该再找你了,何况是没事。” 地下停车场宽阔而安静,几乎没有其他什么声音,以至于他们的交谈声清晰明了,余音回荡无穷。 傅庭谦静默看她须臾,“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 话落,他几乎没什么迟疑的。 望见他欲要转身上车,苏蔓之急急忙忙地上前一步,难以理解的攥紧了双手,“现在想见你一面,想跟你说一说话,都已经变得这么困难了吗?” 傅庭谦眉头轻皱,尔后薄削的唇淡淡吐字道,“我认为,我们应当还是尽量减少私下见面的好,若无必要,最好还是别见了。” 若无必要,最好还是别见了……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论她如何千方百计的想见他,却都被他拒之不见,苏蔓之大概都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他对她说的。 一次两次说他忙,倒可以相信,可次数多了,谁又感觉不出来? “因为我们分手了,你已经不爱我了,所以我们最好别见了?”苏蔓之忍不住笑,然而那笑,带着无尽的困惑,“庭谦,你对我……真的要这么无情吗?” 还停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秘书,听闻简直感到无语凝噎。 分手了最好不要再见,这不是合乎情理理所当然的吗,这算什么无情? 何况不管傅总在分手前还是分手后,对她的补偿跟照顾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吧? 傅庭谦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无情,那便当我无情。” 苏蔓之不可思议的扩大双眼,“你怎么可以这样……” “分手之后藕断丝连,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互不打扰相忘于江湖,才是对过去感情的尊重。” 他对她早已没有曾经的那份感情,再见这种不必要的面,在他看来,对她或者池念,都是一种伤害。 但苏蔓之显然不这么认为。 “可是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她难以置信的笑着,“七年的时间,你说分手就分手,说断就断,你喜欢上别人了所以能干脆的这么不拖泥带水,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能不能接受?” 她疑似质问一般的话语,傅庭谦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悦,更不加以解释,淡淡的道,“我给过你接受的时间。” “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苏蔓之语调都逐渐激动起来,忽然上前抓住他的双臂,眼中逐渐聚集了湿润,“我们分开的这么久我还是很爱你,我根本忘不了你!庭谦……我们和好行吗,让我们回到过去好吗?” “抱歉。”他平漠无波的道,“过去已经无法重来,我们之间,也早已不能回到过去。” 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了,那就是没有了。 苏蔓之一震,胸口宛如被针刺扎下。 傅庭谦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视着她抓住他双臂的手上。 透过他臂膀衣袖的皱褶不难看出,她双手在不自觉的加大力道。 第432章 我更爱的是当初让我一见倾心的影子 对于她紧抓他双臂的举动,傅庭谦没怎么动,只是那双深邃淡漠的眸子,没有一丝丝的暖色。 尔后,他波澜不惊的口吻道,“我不喜欢做伤其大雅的事,你松手吧,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体面…… “体面”这两个字,令苏蔓之神情顷刻一僵,双手更是僵硬的突然松了力道。 渐渐的,在他几乎可以称之为冷漠的神态中,苏蔓之不得不慢慢放开了双手,缓缓收了回去。 但这个放手,再收回去的过程,从她的表露中,显得十分艰难。 傅庭谦不再停留,弯腰上了车的后座。 “我承认,我曾经对池念的确做了一些错事,可应该罪不至死。” 车门正欲随之关上,站在车门外的苏蔓之徒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那双集聚了湿润的眸子,此刻已经有了些泪光。 她含着晶莹泪光的双眸看着他,用力的咬着唇,“何况我们在一起七年,我们七年的时间……你如今却因为喜欢上另一个女人说断就断,连我的面都不再见,我的挽回你也无动于衷……难道我对池念做的那些事,在你眼里真就那么罪不可恕吗?” 傅庭谦身躯坐在车后座,没有看她,平淡的口吻陈述道,“我跟你的感情,之所以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跟她无关。” “跟她无关?”苏蔓之笑了,“如果没有她,你会突然变心,突然跟我提分手,我们之间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其实对于他跟她之前的过去,傅庭谦老早便已经不想再提及。 没什么其他特别的原因,只是认为,毕竟是在一起七年的人,即使他不会回头,即使他不缅怀,但也认为毕竟是一份长达七年的感情。 让它尘封在过去里,便已很好。 可她非要追根究底,并且似乎始终还不明白,他们之间到了如今这个境地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记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慢慢发现了我们并不合适,平常相处中有一种我们彼此都无法互相理解的违和感。”傅庭谦没有看她,目光直视车的前方,语调平缓而不夹带任何情愫,“我努力过,想尽量忽视掉那些不合适,也试图跟你沟通过,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用处。” 感情这种东西,是最不可控制的。 不是你想喜欢谁,就能喜欢谁,不是你想努力,结果就一定是完美。 最根本的不合适,才是致命根源的所在。 “即使没有池念的存在,即使我不曾喜欢上她,我们之间最终依然还是会走上终结的命运。”傅庭谦平缓的道,“我不认为,完全无法互相理解的感情,再继续努力维持就是正确的。” 他的这些话,跟当初池念在医院说,即便傅庭谦不喜欢她,也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或者谁也不喜欢,却唯独他们之间已经很难再回到过去,几乎没什么差别。 苏蔓之怔愣了一会儿,难以接受着,“因为没能互相理解,继续下去就是错误的,你就放弃了我们的感情?” 傅庭谦转过头,面朝向她,反问道,“你觉得,依照那样的情况下去,即使我没放弃,我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对你,对你的感情,就是最好的回报?” 她喉咙失言了一样,很久才道,“你都没有负责的跟我结婚,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不好的?” “在我的人生理解里,已经变了质的感情,再继续在一起负了责的结婚,我觉得那才是真正不负责任的行为。”因为他不爱她,并且确定了自己不会再次爱上她,“婚姻这种东西,还是互相爱恋的两个人一起步入,才会具有神圣意义,毕竟一辈子很长,婚姻开始之前就已经感到不合适,何不如及时打住。” 苏蔓之突然嘲弄低笑,“你说的轻巧,不过是因为说到底你已经另有所爱,就算你不是因为池念才放弃我们的感情,就算是在池念之前你已经认为我们不合适,可如今你放得这么干脆,难道没有她的原因?” 他放弃他们的感情放得干脆,到底有没有因为池念的原因,这一点,傅庭谦也无从知晓。 若是从他性格方面来说,那必然跟池念无关。 可事实是,偏偏在他想放弃他跟苏蔓之的感情时,他又确确实实跟池念纠缠上了。 而苏蔓之前前后后的这些话,也不难让人听出来,她在控诉他因为爱上了别人从而对她绝情,她却还因为爱他没有放下他们感情的不平。 “不可否认,我对你有亏欠。”傅庭谦淡淡道,“亏欠在当初刚发现我们不合适的时候,没有及时让你止损离开。” 停了停,他继而道,“但不论出于对于这一点的亏欠,还是感情上的亏欠,我已经尽我所能补偿你,我想,对于你,我已经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是物质的补偿也好,还是她当初算计池念他维护她也好,他都已仁至义尽。 看着地面,苏蔓之弯唇嘲弄,“所以我就不应该再来打扰你了,对吗?” 傅庭谦不带起伏的凝着她,薄唇微抿。 “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才放弃了我们的感情,如果有一天你也认为池念跟你也不合适,你是不是也会放弃你们的感情?”她又是忍不住的讽刺轻笑,“有谁能保证得了,感情这种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将来的事情,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傅庭谦沉吟道,“至少目前为止,我跟她心意相通,并没有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问题状况,造成感情破裂的趋势。” 池念能体谅他,理解他。 这段时间来,分明是他心甘情愿付出的,她却觉得这样不公平,因为觉得他付出太多,而她能为他做的太少,认为他们不够对等便感到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傅庭谦朝她道,“其实,你倒不必对我们的感情如此割舍不下,毕竟你并没有那么爱我。”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苏蔓之一愣。 她蓦地抬起视线来,“我没有那么爱你?” “我不否认你对我有感情。”傅庭谦沉敛看她,“但你的爱,是否真的纯粹,我想,你的内心应该比我更明白。” 苏蔓之震住。 傅庭谦纳回了视线,“毕竟相识了七年多时间,你对我可能始终还不够了解,但我对你却已经清清楚楚,其他的话,就不要我再说得那么直白了。” 他的这句话,极度的意味深长,也一语多关。 其中深藏的含义,令苏蔓之浑身僵得不能自己,脸色都逐渐白了下去。 “就这样,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必再来找我。”傅庭谦道,“相忘于江湖,就很好。” 话落,他吩咐前面驱车的司机启动车子,顺带伸手欲要带上车门。 苏蔓之却在这时问了一个,她曾经想都没多想过,此刻却又深刻怀疑的问题。 她脸色苍白的看他,“你曾经……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傅庭谦将车门关到一半的动作停下,闻言,目光略有缥缈的直视车的前方,半响薄唇才轻轻吐字,“对于你,也许,我更爱的是当初让我一见倾心的影子。” 第433章 对一个小姑娘见色起意 让他一见倾心的影子? 苏蔓之不解而懵懂的凝视他,“什、什么意思?” 傅庭谦收回游离飘远的思绪,神色恢复如常,侧头看了车外的她一眼,“这么多年,我是不是一直都没跟你提过,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你在高中准备毕业的那会儿?” 她脑海雪白的喃喃问他,“我们早就认识了吗?” “确切来说,是我比那时更早见过你,但你并不认识我。”傅庭谦嗓音平淡的道,“那一年应该是你十四岁,夏天,你参加了那个全省青少年舞蹈大赛。” 苏蔓之怔愣,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关于他说的画面。 “你跳的那支芭蕾,很好看。”傅庭谦微垂下狭长眼帘,微不可见的弯着薄唇浅笑,似是回忆起了某个久远,却一直深存在他记忆中的美好画面,“我曾经,远远的惊鸿一瞥,觉得惊为天人。” 所以一见倾心。 他没有留意到,伴随他话音落下的不久,苏蔓之先是从呆愣,到讶异,再到错愕且不敢置信的一系列神色变换。 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谁都只会是当她听到这个信息时,所会有的正常反应。 毕竟谁能想得到呢? 他们原来,比她以为的更早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先认识了她…… 傅庭谦吩咐司机开车走了,秘书也在没多久后转身离开,偌大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内,顿时只剩下苏蔓之空空落落的一个人。 双腿像生了根,又像灌了铅,良久迈不出去步子。 她僵僵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愣愣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尚慕驶出视野的范围,然后彻底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犹然徘徊着他的那句话—— 她跳的那支芭蕾,很好看…… 她十几岁的时候被学校选为艺术生代表,确实会跳舞,也确实参加过他说的那个舞蹈比赛,跳了一支芭蕾。 可是她的那支舞,用“好看”“惊为天人”这样的词来形容,根本毫不贴切。 因为她没有接受过专业指导,舞蹈都是进了学校后舞蹈老师随便教的,连她自己都认为当时跳得不怎么样,错漏百出,评委观众都觉得平平无奇,取得的名次也是极低…… 慢慢的,苏蔓之骤然想起来了什么。 她震惊过后,泛出白的脸突然笑了出来,自言自语般好笑又可笑的摇头,眼眶都湿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个笑话?” 她曾经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会对她无端端的说,“你芭蕾跳得好,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常常看到。” 她没有怀疑他为什么知道她会跳舞,但“好”这个字,于她名不副实,可因为他这么一句话,于是她就偷偷去精练了芭蕾。 她家境低微,家庭状况更是令人想要逃离,她曾经以为,他就是上天派来救她于水火的白马。 可是现在的事实告诉她,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白马! 原来他之所以当年出现在她面前,之所以追求她,之所以对她处处照顾有加,他们也之所以在一起了七年,全是因为他将她当成了别人…… 原来,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别人的影子,别人的替身……他爱的人,实际上根本不是她! 而是另一个,当初同样参加了那个舞蹈比赛,同样跳了一支芭蕾连她都曾经觉得惊艳过的女孩…… 苏蔓之双眼通红,神情僵硬如麻,巨大的打击像晴天霹雳一般,降落在她的头顶上。 让她难以接受,难以平复,更难以消化。 胸口跌宕起伏不定,苏蔓之唇畔咬得很紧,突然扯唇沙哑的笑,“我倒要看看,你曾经真正喜欢觉得惊为天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显而易见,他把她跟那个女孩弄错了。 他是怎么把她跟那个女孩弄错的,她不知道,但她现在却很想知道—— 那个女孩,如今是谁,长了什么模样,在哪里! 因为太可笑,她怎么可能想得到,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到头来,原来是他把她错认,她竟只是依仗了别人的身份而已…… 攥紧双手,苏蔓之蓦地转身,径直快步地走向自己的车子。 …… 宾利尚慕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傅庭谦双腿优雅交叠的坐在后座中。 本是想趁着回去的路上,顺便处理一下公务,但往昔记忆被勾起,再一次卷土重来的侵占了他的思绪。 回忆起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那种心弦动荡导致一见钟情的滋味,事到如今实际上是回味不起来了。 不过当时的画面,却还是深根蒂固的盘旋在脑海中,从不曾彻底遗忘。 其实当初他对什么舞蹈比赛并不感兴趣,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舞蹈比赛的现场,全是机缘巧合,被一干好友拖拉带拽中到达的现场,于他而言,那就是路过。 直到此时也犹然记得,那是夏天的一个晚上。 他站在距离舞台中央很远的地方,远远的看到一抹娇小的白色身影,姿态曼妙,舞姿轻盈,一支舞被她跳的宛如翩翩高贵的白天鹅,充满了灵动高雅。 其实只是这样的话,他最多只会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小姑娘的舞跳得确实很不错。 真正令他感到心动的那一秒钟,是当时发生了一个意外。 小姑娘束发的橡皮筋不知是突然断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她长发散开,一头乌黑如瀑布般齐腰的长发。 那一秒钟,那样从善如流高雅的身姿,那一头长长乌黑的头发,那样如清泉灵动的气质……傅庭谦也不知道才十七岁的自己,当时怎么就对一个比他小了那么多,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见色起意了。 不过虽是见色起意,但当时他什么都没干。 一支舞结束以后他被一干好友拉走,喝了个通宵第二天就被傅启正扔进部队,进了部队两年时间,脑海中常常都是那个画面回荡,两年时间竟然一直难以忘怀…… 思及至此,傅庭谦不禁勾了勾唇角。 第434章 你很希望她能出席吗? 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自然是无比美好的。 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暗恋,并且因为待在部队两年时间居然还让他品尝到了思念…… 分明是一个不知道名字,没看清长相的小姑娘,而且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居然硬生生让他惦记了好几年,心心念念不能忘怀。 这人要不是他自己,他都认为是不是中邪了…… 不过—— 傅庭谦漆黑深邃的目光瞟向车窗外,看着车外迅速倒流的景物,淡淡的想,终究是有缘无分。 曾经惊鸿一瞥之人,兴许当年就应该让她尘封在记忆里,不应该在后来再让人去搜寻她。 没有寻找过,没有追求过,没有在一起这么多年,也许当年的记忆依旧是美好,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破灭。 少年时的春心动荡,本不应该太固执。 …… 傅庭谦整理好心绪,拿着文件看了一路,等车子到九溪湾别墅外面的停车坪停下,他脑海中已然不再有其他。 长腿跨进别墅的大门,他几乎是第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客厅沙发中的女人。 他淡淡含笑的开腔叫了她一声,“池念。” 池念抬起头,一头长长的青丝头发从她肩膀滑下,垂落在她胸前,她朝他露出温静笑容,“你回来了。” “嗯。” 站在她身旁的云莫叫了他一声,接而对池念道,“傅总回来了,池小姐,那我先走了。” “一起吃了晚餐再走吧。”池念昂头对她道,“云姨今晚又做了好多菜,你留下来一起吃,人多热闹。” 云莫可不想做他们两人之间的电灯泡,微笑了一下道,“不了,下次吧。” “……那也行。” 池念不强留她。 云莫说了声明天早上再过来,接着便从她身旁走开,与此同时,拿着公文包的傅庭谦踱步进来。 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云莫忽然顿了顿,低声叫他,提醒道,“傅总,今天池小姐去看过顾老爷子,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池小姐心情大概有些不太好,医生说怀了孕的人情绪比较敏感,您跟她多聊聊,别让她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这样对她不好。” 她去医院见了顾老爷子? 傅庭谦回声,“知道了。” 云莫很快离开了别墅,傅庭谦也几步走到客厅这边来。 将公文包随手扔在沙发里,他兀自来到池念身旁,见到她手中拿着一本杂志,杂志上是一款婚纱穿在模特身上的展示图。 他挑了下眉,在她身旁落座,又瞥见茶几上放着十来本的婚纱杂志,“还没看完?” “基本都大致看过一遍。”池念转头望他,苦恼的道,“但是太多了,看得头晕眼花,觉得很多都很好看,不知道该怎么选。” 傅庭谦温淡似水的浅笑,拿过她手中的杂志,“都喜欢哪些,我帮你参考参考。” 池念眨眼,“你有时间了?” “这不是正要吃饭,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于是就趁着这个云姨还没将菜端上桌,吃晚饭之前的空隙里,池念将自己看过的杂志里,那些属意的婚纱都指出来给傅庭谦看。 “我觉得这些都很好看,中式的西式的都很喜欢,完全选不出真正更喜欢哪一套。”她不知如何抉择的无奈着,“早知道就不应该让章秘书送这么多过来,选择权太多反而不懂怎么选了。” 傅庭谦看着被她挑选出来的婚纱款式,十来件,确实有点难以抉择。 虽说帮她参考,但婚纱没摆在眼前穿在她身上,他也看不出来到底哪一件更好看一些。 傅庭谦看完后,侧头朝她道,“不如让章秘书把你喜欢的这些婚纱款式都带过来,试在身上看看效果再决定?” 池念想了想,“章秘书能把这些婚纱都带过来?” “这有什么不能的,她是生活秘书,办这些杂事的效率很好。”傅庭谦笑着将她耳边的发丝挽到她耳根后,“你怀着孕,我可没打算要让你到婚纱店试,跑来跑去的,麻烦又辛苦。” 让章秘书把婚纱都带到九溪湾来让她试,确实是能减少她出门的麻烦。 池念想罢,也就点头应声。 傅庭谦瞧着她脸色算不得不好,但也实在算不得特别高兴,便想到云莫之前的话。 他把杂志放回茶几上,没有直接了当的问她,而是用着更温和耐性的姿态,“看你挑选这些婚纱的样子,兴致不是很大,是不是又碰到了什么事?” 他的细心,没再让池念感到多么不可思议。 她淡淡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腰,双手托腮的胳膊肘撑在双腿上,“我在想,这一次我们的婚礼,虽然是很圆满了,但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傅庭谦深眸凝她,“顾时筝么?” 池念没有否认,灯光照耀下,她的睫毛投下一片暗沉的阴影,“对于选什么样的婚礼,婚纱,婚戒,我更在乎有什么人会在当时在场,我妈会在,傅爸爸傅妈妈也会在,如果她也在……” 这些都是她人生最重要的几个人,倘若这一次能全部集聚在场,该多好。 那她的人生,不会再有比那一刻更圆满的时候。 但这根本不可能。 “你很希望她能出席吗?”傅庭谦突然问她。 想,她毋庸置疑是想的。 可事实是,他们现在对顾时筝的下落仍旧不明。 何况…… 池念抿了抿唇,“盛斯衍没打算放过他们父女,如果她出现在我们婚礼,对她不是一件好事,相比起她出席我们婚礼,我还是更想她平平安安的。” “倘若能找到她,让她出席婚礼,并且不被盛斯衍带走保证她的安全,我倒是可以做到。”傅庭谦凝眉道,“不过一旦她出现,再想让她安全离开云城也不难办,难的是就算她被我们安全秘密的送离云城,想一点痕迹都不被盛斯衍找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明白。”池念吐出一口沉重的气,冲他提唇笑了笑,“所以还是算了,保险起见不要让她参加的好,况且现在连她的消息都还没有……” 正这么说着,傅庭谦坐下时顺便搁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机蓦地响起。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被他之前连夜派去越南那边的小黑来的电话。 第435章 务必要找到她联系上 傅庭谦跟池念的注意力,立即被响起铃声的手机集聚了焦点。 池念神色立刻紧收,目光牢牢的盯在手机上。 傅庭谦看了她一眼,接着不再迟疑,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划过接听的同时打开了扩音。 “傅总。”那头的小黑道,“我们已经到达越南这边,也都打听过了。” 傅庭谦朝着手机问,“有什么消息?” “顾大小姐逃出云城后,确实来过这边,这里当地有人曾见过她。”小黑如实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的转告道,“但半个月前,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踪迹了。” 以顾时筝那样精致美艳的长相模样,一旦有人见过,必定有所印象。 池念神色微白,唇瓣抿得很紧,“半个月前没了她的任何消息踪迹?” “是的。”小黑听到她的声音也不惊讶,“据见过她的人,基本都说是在半个月前左右,没有再见过她人,她在这边的落脚点我们也都去查看过,那个屋子已经蒙了些灰尘,确实已经有十多天没人住过的样子。” 听着小黑所言的信息,顾时筝这是半个月前,又换了地方离开了原来那里? 可顾时筝根本没带自己的身份证件,她是怎么出的境……池念蓦地想到,曾经那个告知自己顾时筝给她在星月首府留了东西的男人。 也许除了她以外,有其他什么人在帮顾时筝的忙,比如—— 那个连她都不认识的男人。 顾时筝之所以能出境,兴许是有人帮忙,兴许是她自己想到了什么办法,也极有可能是偷渡…… 不过倘若是偷渡,顾时筝估计早已经被当地警方逮捕,也早已经消息传回云城来,所以她现在不在原来的落脚点,可以排除掉她因为偷渡被当地警方抓捕的可能。 那她是自己离开的,还是又突发了什么情况? “境外不如国内安全,尤其是越南那边,各种不法份子聚集在那……”池念拧紧了眉梢,朝傅庭谦拿着的手机道,“你在那里,有没有听到她曾遇到什么危险份子,碰到什么事?” 小黑道,“我们刚到这边没多久,目前没有从当地居民的口中听到顾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顾小姐有没有碰上危险份子遭遇了什么事,还得再深入通过当地道上的人查一下才能知道。” 他们是刚得到一些消息,便立刻打电话过来通知的。 傅庭谦深邃莫测的眸子凝了池念泛白的脸色一眼,接着才问电话里的小黑,“她落脚的地方,有没有留下什么她的东西?” “顾小姐离开云城的时候身上就没带什么东西,留下那个屋子的东西,都是不怎么重要的,很难看得出来是她扔掉不要的,还是因为什么事没能带走的。” “再继续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傅庭谦英气的眉毛轻皱着,深黑眼底闪着异样光泽,复而有条不紊的吩咐,“如果查到顾时筝没遇到什么危险份子,那她应该已经离开越南,确定她离开越南以后就往越南周边交界查,老挝、柬埔寨这些地方都让人去一趟,务必要找到她联系上。” “是。” 通话刚结束,云姨走过来招呼道,“先生,太太,该吃饭了。” 傅庭谦应了声好,把手机重新搁回茶几上。 面色微凝的沉吟一会儿,又慢慢舒展开轻皱的眉宇,他转头朝身旁的女人温声道,“别多想,顾时筝半个月前离开原来的落脚点,兴许是因为察觉盛斯衍已经找到那边,提前离开了。” 停了停,他又道,“再耐性等等消息,小黑他们办事效率很快,用不了两天,会再有消息传来,届时就能知道顾时筝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事,倘若没有,那她应该是安全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倒不必忧虑。” 这种事急不来,除了等,别无他法。 “我们先去吃饭。” 心中凝重忧虑着,但在他宽大温厚的手掌握住她时,她还是勉强堆出温浅笑容来,“好。” 云姨把饭菜都摆上桌,傅庭谦带着池念落座。 晚饭很丰盛。 因为池念怀孕的缘故,傅庭谦特意嘱咐了云姨每天的晚餐都要以营养为先,什么鸡汤骨头汤都是每晚必备的菜式之一,烫熬得很久,色泽鲜美味道极佳,其他菜式则是荤素参半。 池念吃得不多不少,跟她平常的饭量相比起来是刚好合适。 用完餐后,云姨过来收拾餐桌,池念跟傅庭谦回到客厅。 他还有一堆的公事要处理,正拿着公文包欲要转身上楼,却又蓦然想起什么,突然放心不下她一个人。 他折身回到客厅,对她提议道,“你没什么事忙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待在书房?” 她确实是没什么事可以做,怀了孕,没法出去工作,自然也就没有工作上的事可以忙碌分心,闲着都是看看书,看看电影,跟云姨聊聊天什么的,百无聊赖得很。 池念掀起睫毛看他,“你要忙公事,我跟你待在一起会打扰你,影响你的工作效率。” “不碍事。” 她迟疑着,“但……” “池念,跟我待在一块。”傅庭谦牵起她的手,深沉凝视她,“就当陪我。” 她怔松看他须臾,他眼中商量而恳切还带着关切的意味,令人无法忽视。 终究,她轻轻扯唇,应了一个“好”字。 傅庭谦浅浅莞尔。 书房内。 池念坐在书房的那张单人沙发里,手中拿着ipad戴着耳塞随便找了个电影看,傅庭谦则坐在书桌后,打开带回来的那一堆文件。 他低头处理着文件,偶尔会跟人进行视频沟通工作,时而也会朝池念那边投去一眼,见她没什么动静,好像在专注看着电影,他微微勾了下唇,又继续忙着公事。 从吃完晚饭到晚上十点,池念除了偶尔转个身换一个坐姿,几乎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安静得有些超乎寻常。 第436章 盛斯衍是这么对你说的? 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走向,傅庭谦伸手合上笔记本电脑,拉开椅子从书桌后起了身。 虽然一直在看电影,可实际上池念压根不知道一个电影下来究竟都讲了什么,因为思绪不在ipad上。 不过,她戴着耳机,耳机里的声音很大,导致她半点没有察觉男人的靠近。 等到终于发觉的时候,身边已经站着他挺立的身躯。 池念回神,把耳机摘开,仰头道,“忙完了么?” “还剩一些。” 她看了眼书桌那边的方向,发现他喝的水杯已经空了,盈盈生动的睫毛重新回望他,娇俏小脸温温浅浅的,“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这种事吩咐云姨就可以了。”傅庭谦一面出声,一面俯身把她手中的ipad抽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将她从沙发里抱起来,“已经十点了,孕妇要早睡早起,你该去洗澡睡觉了。” 十点了吗…… 她都没注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 他抱着她起身,池念不多说别的,双手本能的勾住他的后颈,任由他抱着走出书房。 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她轻轻问他,“你等会还要忙吗?” 傅庭谦嗯了一声,“先带你回卧室洗澡,当放空短暂的休息一下,待会再回来继续。” 他这几天的工作量堆积如山,池念没去傅氏亲眼看着,但单凭他这两天常常要忙到凌晨便能感知到。 以前他怎么忙她毫无体会,如今看着他却有些心生不忍了。 她眸光变换,忽然昂起头,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一下,浅盈盈的道,“这么辛苦,奖励你一个吻吧。” 傅庭谦脚步微顿,笑意吟吟,“又是一个吻?” 光是吻,她也觉得太少了。 其实她这两天有点想送他一个什么礼物,当补偿这段时间来他为她那些辗转的忙碌……也不只是想补偿,更多是的真心想送他个什么东西。 可她还没想出来能送他什么,毕竟傅庭谦该有的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她又是第一次想送男人东西,实在没经验,没那么快想得出来送什么合适。 “暂时先这样。”池念勾着暖意的笑容,“一个不够的话,那就两个?” “……也行。” 于是她又一次凑上自己的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亲。 这种亲昵感,有一种奇妙而神奇的魔力,令那些因为工作忙碌的疲乏感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傅庭谦感到自己似是精神抖擞了一般,步伐跟着轻快。 他抱着她回到主卧,把她的身子放在床上,“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在这里等着。” “好。” 他转身去了浴室,打开浴缸旁边的蓬头试了水温,接着把蓬头放在浴缸里。 在放水的同时,他折身出来,又给她找来了睡衣。 整个过程什么都不用池念去做,他忙前忙后而亲力亲为,当真是做到当初对她说的那样,必定让她挑不出半点毛病,自愿乖乖的跟他复婚。 池念的眼神一直在不自觉地跟随着他,咬着唇的在极力纠结着什么。 “好了,可以去洗澡了。” 等傅庭谦再次踱步回来,挺拔身姿定在她面前,揉了揉她脑袋想再次把她抱起身,池念昂头望着他英俊如斯的脸。 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没能逃过他视线的捕捉,他动作微停,黑眸瞧着她的小脸。 过了片刻,终是他先开了口,“有什么话想说,直言无妨,你还有什么事,是不方便跟我商量的么?” 其实从接完小黑的电话,到用餐,再到书房这几个小时内,他看得出来她心神不能宁静,只不过一直在他面前佯装若无其事罢了。 池念抿了抿唇,皱着眉梢踟躇半响,还是禁不住抬起头来,朝他道,“我想去一趟越南。” 她突然的这句话,傅庭谦没感到吃惊,大概因为他早已心中有数。 可他沉默着,没吱声。 “我不是不相信你和小黑他们。”池念撑在床上的手无意识的抓着被单,“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亲自过去看一看,也想……亲自过去找找。” 卧室里光线明亮,她眼中的忧虑几乎不能遮掩。 傅庭谦看了她须臾,微微叹息道,“池念,你怀孕了。” “我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这个情况不合适四处奔波。”他缓缓道,“何况越南不是国内,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要找顾时筝,正常和非正常渠道都得试一试,难免要跟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打交道,谁都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 “即使有我在,危险没那么高,可事有万一。”傅庭谦在她身旁坐下来,拿过她凉凉的手搁在腿上,握在掌心中,“池念,一旦你或者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我会承受不了。” 池念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良久。 他说的这些,她也都清楚。 也正是因为顾虑到种种因素,她才没那么轻易开这个口。 如今,她并不是只需要考虑她自己而已。 傅庭谦又温温询问,“听云莫说,你见了顾老爷子,他对你了说什么?” 提到这件事,池念脸色不正常的白了白。 她咬下唇,“他什么都没说。” 见了顾老爷子后,池念看到顾老爷子除了依旧病态不起之外,没其他什么异常症状。 而她问的那些问题,顾老爷子只回答她一件,是他没有被盛斯衍威胁才录下的视频。 其余顾老爷子一个字都不说,让她不要多问,也别管。 另外又拜托她,希望她如果有顾时筝的消息,去告知他一声,最好,如果她有能力的话,可以保证顾时筝的安全。 “我问他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想办法让他逃出盛斯衍的控制。”池念喉咙艰涩着,“但他说不用,让我不要管他……” 傅庭谦默然不语。 池念掀着眼帘凝视身旁男人,皱眉困惑着,“盛斯衍说,顾氏本来就不是顾家的,是什么意思?” 傅庭谦眸光微闪,“盛斯衍是这么对你说的?” 池念点头,抿紧了唇,“对。” 第437章 因为你好看,耐看,看不腻 顾氏不是顾家,那是谁的……他们盛家的? “这种事,我没法回答你。”傅庭谦静默须臾,沉吟着,薄唇徐徐道,“不管顾氏本来是不是顾家的,顾老爷子既然让你别管,那想必是有他自己的什么原因。” 有什么原因,跟盛斯衍的私人恩怨吗? 可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他都应该跟她离开,远离盛斯衍的控制分明才是对他更有利的。 傅庭谦看她道,“池念,你跟顾时筝的关系好,但对顾家,你终究是个外人而已,顾家跟盛斯衍的事,显然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一些,你大概没法插手进去。” 池念脑海中不断交织着那些信息,扯唇道,“我明白这个,我也没有能力插手进去……” 说到底,她没权没势,个人能力不大,想做什么完全依靠了傅庭谦,而傅庭谦跟盛斯衍关系匪浅,很多事情即便她想插手进去也根本不方便。 但倘若她有自己的能力权势……倘若她是dk未来接班人……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令池念心尖微震。 她连忙打住了那个突然蹿出来的想法。 暗自平复着心绪,池念扭头,冲他白着脸蛋笑了笑,喉咙却是干涩,“顾氏究竟原本是谁的,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时筝的安危,以及她会因为担忧她爸爸的情况而无法放心。” “可顾老爷子都已经那么说了,你又能如何呢?” 是啊,她又能如何呢。 就算她强行把顾老爷子带走又怎么样,终究还是要靠着傅庭谦,没有她个人的能耐,这便意味着终究还是会给傅庭谦带去麻烦。 而偏顾老爷子还并不想走。 池念垂眸,闭了闭眼,重重吐出一口闷气,“所以我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时筝在哪。” 傅庭谦定定的注视她的神色模样,“一定想亲自过去么?” “如果是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连她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没有目的地,我就不能去找她。”池念秀气的眉宇笼罩着沉凝之色,“可现在已经知道她曾经待过什么地方,我怎么都想过去看一看,如果能顺着那些踪迹找到她人,就再好不过了。” 傅庭谦沉默着,片刻后道,“你如果一定非要想亲自去找顾时筝的消息,我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 她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你会答应?” “我不答应,你就不想去了吗?” “想去,但你不答应肯定是不去了。”她抬了抬眼皮道,“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征求你的意见么?” 毕竟现在要考虑的不止她自己,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冲动。 “既然你已经有这种想法,不去一趟始终不能安心,你不能踏实安心,这个胎养的也不见得多好。”傅庭谦语调是不容商量的认真,“不过,我有条件。” 她忙不迭的应声,“你说。” “我们先举行完婚礼,复了婚,并且等你怀孕初期的头三个月过去,肚子里的孩子情况稳定下来,医生说你没问题可以出远门。”傅庭谦磁性嗓音道,“然后我们以蜜月旅行的名义出去,暗中寻找顾时筝,这样能打消盛斯衍的一些怀疑。” “一定要等举行完婚礼吗?” “池念,怀孕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还没过去,现在的你,不管是奔波劳累过度,还是面对其他什么突发意外,都会让我担惊受怕。” 这已经是他看她着实无法安心踏实,不得已的妥协了。 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让她大着肚子,还要四处奔波大海捞针般的去找人。 其实他更想提的是他可以出去找顾时筝,让她留在云城,但这事只在脑海中转了一下,他便了然了答案。 他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池念更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情况出远门,实际上不止他会担惊受怕,她也是。 她刚想开口,听到他又出了声。 “还有就是——”傅庭谦黑如夜的眸子深深看她,“我不想,在我们婚礼举行之前,再发生什么意外导致婚礼延后。” 倘若他们此时去找顾时筝,那他们的婚礼必定得往后挪,时间挪到什么时候也毫无保证。 “池念,我有私心,私心的想让我们的婚礼尽快没有意外的举行。”他眼眸中缠绕交织着深沉的恳切与认真,“你能成全我的这份私心,答应我,让我们的婚礼不要遇到什么意外而导致延后么?” 池念怔愣的看了他良久,睫毛轻轻抖动,心中百感交集,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跟他的婚礼,她也不想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导致不能尽快举行,此时若是因为想去找顾时筝的原因而不得不暂时搁浅,这对他……真是半点都不公平。 “好,不延后。”踟躇犹豫须臾,终是不忍心再言其他,池念扯开唇角,浅笑应了一声,“我答应你,一切都等到婚礼结束以后再说。” 他妥协,她也退步。 “我也承诺于你,婚礼结束以后,你的情况安稳下来医生说你没问题,就一定会带你去找到她。”傅庭谦唇角漾开轻愉的弧度,“这段时间,就暂且等着小黑那边的消息,你放心,他们有什么情况传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往好处想,也许不等他们婚礼结束,小黑那边已经先有好消息传来也说不定。 池念思虑完,冲他弯唇笑道,“那暂时先就这样,先好好准备婚礼吧。” 傅庭谦低浅而笑。 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后,他松开握住她的手,理了理她的发丝,“洗澡水肯定要溢出来了,先去洗澡。” 她没有立刻起身进浴室,而是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也不吱声。 傅庭谦眼神询问着,“还有什么事?” “没。”池念道,“就是想看看你。” 他微挑了下剑眉,“不是天天都看着我,有什么好看的?” 她杏眸弯弯,似真似假的如在玩笑,“可能是因为你好看,耐看,看不腻吧?” 第438章 接吻呢,专心点 “小嘴这么甜?” 尽管知道她看他,不是真的因为他好看才多看,可傅庭谦闻言,心情还是愉悦起来。 他指腹粗粝的手指禁不住捏住她下巴晃了晃,做出一派认真端详她嘴唇的模样,“背着我偷偷吃糖了?” 池念无辜眨眨眼,“没呀。” “我不信,尝尝看。” 好整以暇的说着,他俊脸凑了过来,菲薄的唇就这么没有预兆的含住她。 “唔……” 池念睁着眼睛,眼瞳里倒影出他一张近在咫尺立体分明的脸庞,由着他或是啃食,或是真的在品尝一般,由唇皮的触碰到舌尖撬开她贝齿越来越深入的吻。 他捏着她的下巴吻着她。 她在初时懵了一下后,也回应着他的吻,而落在身侧的双手跟着不自觉抬起来,抚摸上他英俊的脸庞,指尖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轮廓,像在摩挲着一件艺术品。 傅庭谦察觉到她的动作,打开了狭长眼眸,正好撞进她清澈的杏眸里。 彼此间过于近距离的对视,好像彼此都要被对方的双眼犹如旋涡般吸进去。 他视线深深的,而她怔怔的。 彼此的心房,忽然都跳动得厉害,卧室内安静的似能听见心脏一下又一下鼓动的声响。 像初初同时坠入爱情湖海的男女。 傅庭谦不禁溢出低笑来,没挪开她的手,倒是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接吻呢,专心点,别看得我心痒难耐。” “……哦,好吧。” …… 除了刚回来的那几天比较忙碌以外,傅庭谦很快便把每天时间安排得井然有序。 除去必要去公司一趟之外,他更多的时候都把工作都带回九溪湾来处理,时间相对宽裕,并且也把多数时间都空了出来。 他得了空,也就有时间更好的计划安排他们的婚礼。 于是婚礼的日子没两天便定下来。 是在半个月后,考虑池念怀孕的缘故,地点就定在云城。 这是傅启正看过最近的日子,选出来的良辰吉日,然后跟傅庭谦和池念商议出来的结果。 半个月后甚至不足二十天,对于婚礼准备的时间是相当之短,可谓又赶又紧。 之所以这么赶,是鉴于池念的肚子再过一个多两个月就显怀,并且也因傅启正跟何慧蓉以及虞俏都想让他们早点把婚礼办了,众人才算安心。 明白他们对这个婚礼期望的心意,对于这么紧促的时间,池念很欣然的接受了。 因为那天是个难得不错的好日子,他们复婚扯证同定在那天。 这一次,不管是傅庭谦,还是傅家,又或者是池念自己,对这个婚礼都相当上心,远不像当年那个被硬撮合的婚礼。 国内跟美国时间有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差。 这天早上。 池念跟还没睡的虞俏例行视频通话。 她拿着ipad,懒洋洋的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询问虞俏各种状况,有没有听医生的嘱咐,好好锻炼,好好吃药,好好配合光疗之类的问题。 虞俏都有些无奈的好笑着,“每天都要重复问一遍这些问题,你问不腻呀?” 池念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一板一眼的固执道,“回来之前说好的,你的情况要每天都跟我报备,不准隐瞒。” “行。”虞俏拿她无法,哭笑不得的把自己情况不厌其烦的对她说了一遍,“目前的情况就这样,没什么太多的改变,还挺好的。” “那就好。”池念盘腿坐在沙发里,透过ipad屏幕望着虞俏那张脸,又不放心的问,“没有再抽烟了吧?” 说起这件事,刚知道虞俏患病的那会儿,池念看到虞俏拿烟出来抽,想都没想当时便把烟给抽走,并且明令禁止的不准从今晚后都不准再抽。 虞俏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除了小时候被虞老太太管教过以外,已经很少再有人能管她什么。 可面对池念,她着实无法招架。 但更多的是对待自己孩子那般的宠溺着,“哪敢呐,一个你,一个你何妈妈,我再抽你们还不得把我头念疼。” 池念得意的笑,“这还差不多。” “你就好好操心你们的婚礼,不用老想着我的事。” “婚礼那些有傅庭谦操持。”她撇撇嘴,“没有让我操心的余地,我最近清闲得不行。” 闲得她除了看看电影,看看书,每天再出去在九溪湾周围散个步什么的,基本就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她忙。 于是不知道是因为太闲,还是怀孕的缘故,人也就愈发松散倦怠,连门都不太想出。 虞俏笑问她,“婚期定好了,要办什么样的婚礼跟婚纱那些也都挑好了?” “婚礼就办西式的,选在云城的一个教堂。”这是她跟傅庭谦两个人商议探讨后决定出来的,“婚纱那些下午他秘书送过来,先试试看。” “看来都挺好的,那再等过些日子,我就跟你何妈妈他们一块提前回去。” “别太提前了,婚礼前两天回来就好,你的情况也重要。”池念道,“我都想好了,等你那边不用再住院,我们就接你回来一起住,还有傅妈妈,傅爸爸,也把外婆从乡下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接她回来一起,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都令人感到无限满足。 虞俏也是笑容满面的回她,“好,都听你的。” “对了,妈。”池念犹豫了下,突然问,“你觉得,送男人礼物送什么好?” 虞俏一眼看穿,“想送礼物给庭谦?” 池念有些腼腆的红了耳根,模棱两可的嗯啊应声。 虞俏好笑,“你们婚礼都快到了,还送他礼物?” “婚礼是婚礼,礼物是礼物,这不一样……” 礼物是她的心意。 她没什么其他特别要好的女性朋友,送男人礼物这种事她自己没有经验,于是就想问问分外有浪漫细胞,而且人生经验远比她多的虞俏。 池念兴致勃勃的道,“给我点参考意见,如果你想送男人礼物,会想送什么?” “……” 就在她们说话间,傅庭谦正好从楼上下来,瞥到她在跟虞俏视频通话,他迈着健稳的步伐过来,跟虞俏打了声招呼后笑问道,“在聊什么。” 第439章 听这意思,是还要试? 他不是在楼上书房忙吗,怎么突然下来了? 傅庭谦突然过来,池念忙打住跟虞俏的话题,抢在虞俏开口前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没什么,我们随便扯扯话题聊聊。” 看出来池念不想提前让傅庭谦知道她的打算,虞俏也不揭穿她,笑吟吟道,“好了,我差不多该休息了,你们聊,先挂了。” 池念跟傅庭谦对她道了句晚安,虞俏笑着回了一声,接着视频挂断。 伴随着视频结束,傅庭谦把她手里的ipad抽走。 他桀骜挺立的矜贵身躯站在她面前,菲薄的唇带着三分戏谑的轻佻,“我刚才,似乎听到了‘礼物’这样的字眼?” “礼物”这两个字,被他刻意咬重。 池念心底一慌,难道他都听到了? 掀眸对视上他兴味探究的眼,她心底虚的一时不敢直视他,“没、没有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傅庭谦意味深长,“确定你们没说过?” 池念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真的没有。” “是吗?” “对!”错开与他目光的接触,她努力佯装镇定的点头道,“一定是你听错了!” 他眸色深了又深。 她的极力否认,让她忽然感到自己在他的眼中,却俨然跟掩耳盗铃没什么似的,这种感受,直让她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本来想悄咪咪想出个什么礼物送给他,都还没来得及让虞俏给出个什么建议呢,反倒被他听了去……送礼物这种事,倘若被提前知晓了,那还有什么秘密惊喜可言? 可他这是明摆着刚刚听到了什么。 在他那深邃带笑的视线中,池念差点就要顶不住的缴械投降了,傅庭谦却在这时低低的笑,“哦,那可能真是我听错了。” “……” 为什么他顺着她的话说了,但那语调,听着怎么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简直像在哄着一个心虚不敢承认的小孩子…… 没去公司,傅庭谦穿的随性,薄款的针织衣搭着黑色长裤,一头墨色短发清爽干净,矜贵的气质没有穿着西装显得闲闲懒懒的,给人的感觉就很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说到礼物、惊喜这些话题……”脑海中蓦地窜出其他东西,池念坐在沙发里,双腿盘起,不甘示弱的回之兴味盎然的笑意,“记得之前在费城的时候,有人透露在让林临偷偷背着我准备什么,到底准备了什么啊?” 傅庭谦,“……” 林临还没有回云城,这些事目前他仍旧无法对她告知。 “你的秘密我不问了。”静默了一会儿,他勾了勾唇,伸手宠溺的揉了她脑袋一下,“同样的,这件事你暂时也不能问我。” 池念就知道,他不可能再透露什么。 还好,她现在也不是那么执着的非要再缠着他刨根究底。 “这样就对了嘛。”她从沙发里仰起身,在他唇畔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右眼一眨,“这才公平。” 她那俏皮的举动神态,直让傅庭谦笑出了声。 下午。 章秘书把池念挑中的那些婚纱款式都亲自送过来了。 说实在的,章秘书居然能把那些婚纱,全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集带过来,池念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吃惊。 毕竟那些婚纱都是不同品牌的牌子。 她之前还在想,挑了那么多不同品牌的婚纱让章秘书去带来,会不会太强人所难。 但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傅庭谦身边人的办事能力。 傅庭谦不忙,一整天都待在别墅里,陪着池念试了一套又一套,云莫跟章秘书和云姨都在一旁一起给他们参考。 人多了,各自审美的点跟意见都不一样。 章秘书觉得某一套好,云姨却觉得太露,云莫则觉得每一套都挺好,没什么具体不好的地方。 而傅庭谦比较少发表意见,只让池念试完一套后,又拿了下一套给她试。 池念这辈子就没同时一下连试这么多衣服,她以前看中什么衣服,除非特别喜欢的才会试一下,不然都是看中就直接付款带走。 一连试了七八套婚纱下来,脱了又穿,穿了又脱。 对于并不钟爱闲着没事就出去买衣服的人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场酷刑。 池念突然感到,挑选了十几款出来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不明智,再高的兴致到了后面着实被消磨掉了不少。 “好了,就这件吧!”也不再管大家的意见了,她从楼上下来,站在客厅里对着一干人坚定的道,“我觉得这件挺好,就要这件!” 她自暴自弃的模样,看得众人却是开怀而笑。 傅庭谦起身踱步到她跟前,搂住她的要低温看她,“累了?” 池念昂头对望他,发自内心的道,“我觉得我错了。” “嗯?” “这些婚纱明明都很好看,我干什么这么无聊选了这么多出来。”她试得都想哭了,“反正穿一次都不穿了。” 池念觉得,只要穿在身上不丑就行了,这么精心挑选实在折腾。 章秘书却笑说,“池小姐,正是因为只穿一次,而且是人生中的唯一一次,所以才要精心挑选出最满意的那一件,在婚礼的那一天惊艳四方啊。” “倒也不是人生中的唯一一次了……” 她曾经跟他结婚时,也穿过婚纱,只不过那个婚礼不是他们两人双方自愿的,于是两个人都极其的糊弄,完全是迫于傅启正跟何慧蓉而走了个形式过场。 池念恹恹的,朝傅庭谦道,“就我身上这件吧,你觉得怎么样?” 傅庭谦看了看她身上的这件婚纱,如实的评价道,“单从婚纱来点评,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也仅限于好看,没有特别出彩的亮点。” 池念,“……” 听这意思,是还要试? 她顿时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真是自己作的孽,跪着也要试下去。 “看来是真的很累了,那就先休息一会,今天有的是时间,不着急立刻试完。”傅庭谦手指刮过她的面颊,尔后转头对云姨道,“去倒水来,休息一会。” “嗳!” 云姨笑着走开。 第440章 男人秀就这么没了! “如果直接让人给你量身定制,为你特意设计一套专属于你的婚纱,倒免了这些试的麻烦,你也用不着这么累。”傅庭谦一边把池念带到沙发边落座,一边道,“但婚期在半个月后,定制的从时间上来不及,只能辛苦你一些,多试几套挑个满意的。” 他们这次的婚礼,他没有请婚庆公司一手包办,原因是他不想让他们这次的婚礼含糊,随随便便应付过去。 池念知道,确定婚礼的日期跟举办什么婚礼后,他就已经开始在着手构思婚礼现场的各种现场布置,大大小小的细节他都在意得很。 有时他也会询问她的意见,比如她喜欢婚礼现场都有什么,想看到什么之类的问题,但更多的细节,还是得靠他费神费脑的去想。 相比起他起来,她的这点劳累……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试几套婚纱其实也没什么累的……”池念抱怨不出什么来,对他笑了一下,“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我继续去试。” 他工作都那么忙了,还要抽出更多的时间来精心筹备他们的婚礼,她也不能在婚纱这种事上随意将就。 必须得挑出一套,配得上他布置的婚礼才行! “好。”傅庭谦看看她的目光闪了闪,继而温声宠溺道,“手臂累,还是肩膀累,我给你按按。” 她是手臂跟肩膀都觉得累。 但她只朝他伸出一只胳膊,“那你给我按按手吧。” “行。” 傅庭谦力道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臂,全然没顾在场的还有章秘书跟云莫。 云莫跟池念待在一起的时间多,早已经见惯了傅庭谦各种各样对池念的迁就跟宠溺,所以倒是平静,章秘书却不同了。 她负责傅庭谦各种生活日常的安排,跟池念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头一次见到,他们平时不苟言笑的傅总,竟会体贴的给人按摩? 章秘书内心很惊讶。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云姨很快给池念倒了被温水过来,池念接过,咕哝哝的喝了两口。 不一会儿,搁下水杯后,她精神抖擞犹如壮士奔赴战场,猛地起身道,“继续,接下来我们试哪一套?” “池小姐这是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有劲儿了。” 池念冲他们眨眼,“打鸡血不好听,是满血复活了。” 客厅里的几人哄笑。 傅庭谦从章秘书带来的那一排排挂满婚纱的衣架上,手指落到其中一件,然后取了下来面朝池念,“这件。” 池念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拿过他手里的那件婚纱,又蹬蹬的再次上楼,云莫依旧跟着她上楼去房间,在她不方便够到后背的拉链时帮忙搭把手。 这一次,池念用时比之前几次都长了很多。 大概十多分钟过去,她跟云莫才从楼上下来。 脚步声很轻。 傅庭谦双腿优雅交叠的坐在沙发里,等着池念下来的途中闲着拿了本杂志随意翻看。 云姨跟章秘书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丝毫没注意什么,倒是素来耳尖敏锐的男人,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后,眼帘抬起,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凝视而去。 只是一眼,他深邃黑眸中微微一滞,异样的色泽逐渐弥漫上他的眼,心底仿佛跟着漏了一拍。 池念款款下来,跟在她身后旁的云莫提着婚纱的裙摆。 云姨跟章秘书终于听到动静,转头看过去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艳之色。 “这一套……”池念踱着步子来到他们面前,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着,“你们觉得怎么样?” 章秘书当即便不吝言辞的夸赞道,“好看,这一套绝对是试过当中最好看的一套!穿在池小姐你身上相得益彰,完美!” 云姨其实不太会欣赏婚纱,不过这一套穿在池念的身上,连她都觉得真心是不错,“太太,这一套确实特别合适你。” 都说老人的眼光跟年轻人不同,难得云姨达成了一致的看法。 实际上在楼上换上这套婚纱,从试衣镜里看过后,池念自己也是相当满意现在的这一身,云莫同是赞同不已。 池念的气质向来清冷一些,犹如清泉灵动,什么镶嵌着碎钻的婚纱穿在她身上漂亮是很漂亮,可跟傅庭谦所言那般,好看,却不够出彩。 但现在穿在她身上的这件就不太一样。 单论婚纱,这件不是这众多婚纱当中最出众好看的,可却是最合适她,贴合她这个人的。 然而傅庭谦还没什么表态,她的目光不由扫过云姨跟章秘书,最后是落在他身上。 眼中有期盼,有迫切,又有小女人般的娇羞。 紧张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傅庭谦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几乎没再移开过,直到她一瞬不瞬的注视他,他适才搁下杂志,放下双腿,起身的同时唇角绽放出笑弧,盖棺定论的确定下来,“就这件,其他的不用再试了。” 池念如负释重的眉开眼笑,待傅庭谦迈步到她面前,她挑着眉道,“我的选好了,那你的呢?” “我的明天下午再送过来。” “噢,明天下午啊……” 傅庭谦抬到半空还没碰上她的手指一顿,“怎么看你的样子有些不怀好意?” “怎么是不怀好意呢,你的礼服,我当然会掏空了心思为你挑选的。” “哦?” 池念暗想,她选了一个下午,试了一个下午,终于挑选出了一件众望所归的婚纱,那他的礼服,当然也不能“马虎”。 她幸灾乐祸的想让他也遭遇挑来挑去,不断又脱又穿的苦恼,她就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欣赏着一场秀色可餐的男人换衣秀,可真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她完全幸灾乐祸不起来。 傅庭谦是天生的衣架子,平常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都格外有型,更别说那一件件的礼服,每一套罩在他身上都极其英俊出众,根本无需多试选个颜色款式就足够。 于是他的礼服,基本很轻松的确定下来。 池念觉得这很不公平,“为什么我试了那么多,你一件都不用试?” 他好整以暇的吟吟笑着,“谁让男人的礼服都差不多,不像女人的婚纱那么繁杂呢。” “……尽管如此,你试都不试一下实在太草率了!” 最重要的是一场摆在眼前的男人秀就这么没了! 傅庭谦拥过她,在她嘴唇上吻了吻平息她的不能平衡,“乖,礼服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们还得去挑戒指。” 第441章 除了报仇,目前暂不考虑其他 婚纱礼服都只能选现成的,戒指也是一样。 而戒指也很快就决定下来了,选的是法国一位顶尖设计师的打造出来一对颇有寓意的男女钻戒。 据说那对钻戒原本是那位设计师最得意的杰作,是不对外销售的非卖品,若非重要场合,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极少。 曾经有人试图高价购买却失望而归,这一次不知道怎么被傅庭谦给拿下。 池念好奇的问过他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傅庭谦淡淡笑说,“可能是别人给的价钱不够,我给的刚好让对方满意。” 她将信将疑,并不是很相信他这个说法,但到底没深根究底下去。 婚纱礼服戒指都挑好了,婚礼也在紧锣密鼓的计划跟筹备当中,接下来便是拟邀请参加他们婚礼的名单。 跟傅家有各种各样亲朋好友或者商业合作伙伴不同,池念这边的亲疏关系相对简单得多。 晚上,书房内。 傅庭谦正在拟邀请参加婚礼的名单,谈到池念除了虞俏跟虞老太太之外,她其他的亲朋好友时,他问她,“池家那边,真的不打算邀请了?” 池家,包括池渊一家,以及池家的其他亲戚好友。 池念眉色淡淡,“不了,请虞家的亲戚就好。” 池渊一家是她从始至终没想过要邀请的,而池家的亲戚她也有十多年不走动,关系早已淡到即使走在大街上碰见也未必还认得出来。 傅庭谦看了她须臾,不多言其他,“好,你决定。” 他们准备举行的事,池渊不会不知情,池念不邀请,倘若他想出席也不是没有身份。 两人还在商量着邀请的名单,忽而这时,搁在书桌上的黑色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傅庭谦跟池念都有点儿意外。 她望向对面男人,“陆祁?” 傅庭谦坐在书桌后,放下钢笔,伸过手指划了接听的同时打开扩音,“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陆祁一派兴味的调调,“听说你们准备要举行婚礼了?” 傅庭谦不咸不淡的口吻道,“你的消息未免收到的太晚。” “你们都没通知我一声,还非得让我打个电话过来问,怎么成了我收到消息太晚。”陆祁颇有闲情逸致的笑道,“你们是不是没打算邀请我参加了?” “邀请一个绑架犯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是闲的?” 陆祁噎了一下,“……这件事不是已经一笔勾销了么?” 傅庭谦凉凉的冷笑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池念无奈扶额,好笑的插话道,“你别听他的,那件事我们早就不介意了。” 故意呛陆祁的傅庭谦才是真正闲的,而当他有这个闲心,证明他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她又道,“邀请名单我们正在拟,还没通知人呢,之后才会逐个发出请柬,你若是愿意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会很高兴。” 听到她的声音,陆祁讶异着,“池念?” 池念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是我。” “正好,我也正是要找你。” 池念懵了懵,倒没料想到陆祁给傅庭谦的这个电话,是为了找她。 她跟傅庭谦对视了一眼,傅庭谦反应很平静,仿佛不以为意。 池念遂尔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彼端的陆祁静默了片刻,敛了似真似假的笑意,适才缓缓出声,“关于你离开宁城之前跟我说的事,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 原来是那件事。 到目前为止,陆祁还没有给她一个什么答复。 池念内心倒是很期待他的回答,抿了抿唇道,“你说。” 陆祁慢慢道,“倘若你们不介意,让你们的孩子有我这样一个人成为他的干爸爸,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这么说,他是愿意了。 他喜欢孩子,这是她跟他接触的那段时间感受到的。 得到他的答复,这一刻,他跟他们的关系,因为一个孩子而远比曾经密切深厚的有所牵连。 轻轻扯唇,池念对望傅庭谦的眼睛,由衷笑开,“那我们婚礼的请柬,明天让人先给你送到宁城,不论如何,你必须都得出席了。” 陆祁轻笑,“自然。” 傅庭谦不冷不热的道,“你的病,也该让人好好治一下了,你找的那些心理医生要是不行,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一些。” “……这个就再说吧。”陆祁顿了顿,接着声音像从幽远的极寒之地徐徐传来,“除了报仇,目前暂不考虑其他。” “……”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陆祁话锋突然一转,说完最后这句话,没等他们出声先掐断了通话。 突然结束通话有很多的缘由,听陆祁那声音似也没什么,傅庭谦跟池念便没回拨回去。 “除了报仇,目前暂不考虑其他……”池念细嚼着陆祁的那句话,随之凝视傅庭谦,“你说等他跟陆肖报完仇,心态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真等他报完仇,心态自然跟现在会有所不同。”傅庭谦不可置否,绵长的开腔道,“不过具体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慢慢来,慢慢看吧。” 池念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着。 其实她以前对陆祁提出,让他成为他们孩子干爸爸这件事,她没觉得陆祁会同意。 他喜欢孩子,可依照他的心理,未必愿意跟孩子再有所牵扯。 但他如今却答应做他们孩子的干爸爸……这算不算是一个稍微好的开端呢? …… 三月中的天气十分清爽舒适。 第二天的中午,关于给陆祁的请柬,傅庭谦没选择让章秘书给跟其他邀请的人一样邮寄过去,而是让人直接送去了宁城。 等办完这些事,公司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说是临时突发了点状况,需要他过去拿定决策。 关于婚礼的各项事宜都办得差不多,目前只剩下还在筹备布置当中的婚礼现场,相对来说已经不算太忙,去一趟公司也无妨。 傅庭谦要去公司,池念送他出门。 等他们打开别墅门,却见到在外面,站了不知多久的苏蔓之。 第442章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池念已经很久没再见过苏蔓之,打开别墅门就这么冷不防地看到她站在他们的别墅门外,她着实怔愣了好一会儿。 而比见到苏蔓之更令她意外的,是事到如今苏蔓之还找过来。 池念静默无声的不开腔,傅庭谦皱了皱眉头。 苏蔓之就站在距离他们的三四米处,一身的气势有种令人感到不正常的怪异,脸色很白,又很肃穆紧绷,夹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犀利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一会儿看看池念,一会儿又望向傅庭谦,唇畔咬得很紧,“听说还有不到十天就是你们婚礼,请柬都发出去了?” 傅庭谦的视线只在出门抬眸的那一瞬间瞥到她一眼,接着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淡淡然的偏冷道,“我不是说过,希望上一次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 苏蔓之之前有找过他么。 对此毫不知情的池念心中略有诧异,但也仅仅只是诧异。 她在心中略微思索了一下,紧接着便想通了大概是苏蔓之还舍不得他,可傅庭谦已经摆明了态度。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苏蔓之双手捏得很紧,指甲抠进掌心肉里,“你们是不是就要复婚了?” 池念垂了垂眸,心想她这质问的语气……俨然如同傅庭谦跟她干什么滔天的不可饶恕的事一样,挺可笑的。 傅庭谦仍是不回答她,更不打算跟她再费唇舌,他侧头对身旁的女人道,“不用送了,回去好好待着。” 池念恬静淡然的应声,“早去早回。” 傅庭谦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先进屋。” 她不多说别的什么,道了声好,接着不做迟疑的转身进屋,从始至终都没太关注苏蔓之的存在。 池念转身回屋,傅庭谦也没在别墅门前多停留,迈开了挺拔长腿踱步向停车坪。 “庭谦——”苏蔓之急忙的追上来,“你真的决定好要跟她复婚了吗?” 他步伐没有停顿,不起不伏的冷淡语调犹如对待一个陌生人,“你既已知道请柬已经发出,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婚期举行,那么也该清楚我的决定,这样不必要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 苏蔓之神情一僵,双手攥得更紧了,失了理智般的脱口而出激愤道,“你确定你爱她吗!你爱的不是当初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人吗!” 后面那句话冲出口,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怀疑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傅庭谦踱步到司机为他打开车门旁的身形略微滞了一秒,手搭在车门上,侧头凝了她一眼,“原来,不是你。” 口吻不是怀疑,而是笃定。 苏蔓之神色顷刻失了血,咬着唇的牙齿用力的把唇皮都咬破了,喉咙更是沙哑凝哽的说不出话。 傅庭谦垂眸自嘲,“没想到,当年我竟然犯了这么一个低级错误。” 苏蔓之绝望的闭上眼睛,浑身冷得像如坠冰窟。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袒露在眼前,显得那么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就连曾经在一起的感情都是假的……忽然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横生出来。 苏蔓之蓦地又睁开双眼,嗓音沙哑艰难的重重咬唇道,“对!你当年真正一见倾心的人不是我,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傅庭谦英俊的五官,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寡漠如冰,冷漠如斯的瞧着她。 …… 傅庭谦离开九溪湾去公司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池念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忽然放下手中的书,叫上云莫道,“我们出去一趟。” 自从回了云城开始筹备他们的婚礼,没什么重要的事,池念几乎不再出门,即使有事,出门前她都会跟傅庭谦报备一声。 而云莫确定今天池念是没什么事要出门的,“池小姐,你想去哪?” 池念冲她笑了下,“商场。” 商场? 云莫愣了愣,“那要打电话跟傅总说一声么?” “不用。” 带上包,换上一身平底鞋,随便把头发打理了下,池念就这样叫上云莫带好车钥匙出门。 很意外,当再次打开别墅的门,苏蔓之竟然还在外面。 池念心底满满的无话可说,弄不明白为什么傅庭谦已经跟她说得相当清楚,她却还不肯罢休……也不对,其实她稍微能理解,苏蔓之为什么这么放不下傅庭谦。 毕竟这段时间来,傅庭谦待自己的女人有多好,她是亲身体会过的。 苏蔓之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估计早就习惯享受他对她的好……女人么,尤其是自卑且家庭环境复杂成那样的女人,通常都很难忘怀那个对自己好到入骨的男人。 池念看了她一眼,决定拿出无视的态度,纵使苏蔓之盯着她的眼神,似要将她穿出一个洞一般带着浓浓的敌意。 “即使你们复了婚又怎么样。”苏蔓之骤然冷冷开腔道,“你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么?” 池念步伐微顿,偏头看向她,“你在指你自己么?” 她好奇的语气,在苏蔓之耳朵里听起来,简直像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苏蔓之捏紧的双手骨节泛出了白,却又是近乎咬牙切齿的笑,“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体味到,我现在体味到的滋味。” 池念一直都不明白,在苏蔓之眼中她到底在得意些什么,闻言是一笑置之,径直跟云莫走到她们的车旁。 她一语不发也半点不受影响,就那么视若无睹不以为然的上了车。 苏蔓之凝视她们启动了车子离开,面色铁青而双眸冰冷的含着不甘又浓烈的紧绷。 过了好久,她才深吸气,努力平复心绪的回到自己的车上,正欲启动车子脸色难看的离开,副驾驶座上的手机蓦地响起。 她冷冷看了一眼,望见来电显示,立刻慌忙的拿起来接听,“喂?” “苏小姐,你上次想找的那个参赛名单,我们终于找到了。”对方道,“您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吧。” 她眼神一亮,手指发着抖,“好!我现在就过去!” 第443章 我缺所有,只要是你送的东西 夜幕初垂。 傅庭谦去公司,直到傍晚六点多近七点才回来。 彼时池念早已从商场辗转到家。 瞥见他进门,云莫跟云姨相继和他打了声招呼。 池念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知道他回来,这一次她却没有抬头看向他,也不对他说话,抿着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云姨跟云莫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人心领神会的笑着走开,“先生,太太,我先去忙了。” “傅总,池小姐,我也先回去了。” 池念浅浅嗯了一声。 云姨跟云莫很快各自离开了客厅。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进门的那刻起,傅庭谦便感知到气氛有点儿怪异。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朝客厅踱步过来,目光笔直的落在池念身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池念头也不抬,睫毛都没动一下的‘专注’看着手中的书,“没怎么啊。” 没怎么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傅庭谦目光盯着她。 池念随意的翻了下手中的书,随口的问,“这么晚才回来,公司的事不好处理么?” “没有,公司的事下午就处理好了。” 说话间,他身形已经来到她跟前。 池念闻言,这才仰起眸子凝视他,“那你吃饭了吗?” 他五点多的时候,发来信息说让她先吃晚饭不用等他,她以为他要在公司忙到很晚于是先吃了。 “还没。”傅庭谦矜贵的身躯立在她身前,黑眸萦绕着窸窸窣窣的笑意,“你不是更应该问我,下午公事就处理好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不好奇我这几个小时都干什么去了?” 中午的时候苏蔓之才来找过他,下午他就忙完了,之后他的这几个小时确实值得盘问一番。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池念想了想,冲他微一扬眉,“你愿意说,你会告诉我去干了什么,你不想说,我问那么多干什么,是吧?” 信任么。 傅庭谦蓦然想起,苏蔓之问他,难道不想知道当年他真正倾心之人是谁。 毋庸置疑,刚了然原来苏蔓之竟是他认错了人,他心中是有错愕跟惊讶的,因为不曾料想,他这么多年坚持着的人,居然不是他真正曾心动过的人。 说那一刻半分不想知道,他曾经真正动过心的人是谁,是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虚假,想查,即使过去太多年也不是查不到。 但,如今他的心意放在谁身上,他在乎谁,满眼的目光里都是谁,已经如此清晰明了。 过去的人是谁,查还是不查,又有什么价值跟意义。 傅庭谦薄唇浅弯道,“从公司离开后,我去了教堂那边看了看现场的布置情况。” 池念早就想过去看看,现场被他让章秘书带人布置成了什么模样,然而傅庭谦不让她去,说要等到婚礼的那天才能让她看到。 对此,她抓心捞肝的厉害。 放下书,她满眼都是浓郁的勃勃兴致,“现场情况怎么样了,顺利吗,有没有拍下图片,赶紧让我看看!” “顺利,但没有图片。”傅庭谦顺势在她身旁落座,食指刮了下她鼻子,“你还是乖乖等着吧。” 什么都要她等着,让林临准备的什么让她等,婚礼的现场布置也让她等。 “做什么都这么神秘兮兮的。”池念撇撇嘴,头别到一边,“行吧,等就等。” 反正用不了多久,他的什么秘密都将彰显在她的眼前,不在乎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 傅庭谦看着她别开的侧脸,笑出声。 “话说。”池念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挺直了背脊没回头,只朝他斜过眼角的余光试探着,“你没发现,今天哪里有点不一样吗?” 傅庭谦挑了挑眉,上下身睨她的脸蛋跟穿着打扮,“嗯,你今天穿的这一套很好看。” “……指的不是我。” 她今天穿的这一套他早上都见过,这个时候夸她穿得好看是有多没话找话的瞎夸? 池念看他这么久都没发觉异样,无奈的抚了下额头,只得不断的朝他挤挤眼,眼神努力的朝着旁边示意。 傅庭谦循着她的目光,朝旁边的茶几看去。 茶几上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玫瑰。 这束花,傅庭谦走过来时就看到了,但没多想,也没多看,只当是池念让云姨买来摆在这儿做装饰用的。 而直到现在他才留意到,茶几上不止有一束玫瑰花,还有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一个显眼的logo,是一个十分眼熟的男士高奢品牌的标志。 傅庭谦兴味的瞥向她,“原来花跟这盒子里的东西都是送我的?” 池念心里竟是比他还紧张,眼神无处安放的不对视他,手推了推他的臂膀,“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他笑着伸手,把盒子拿了过来。 拆开后,盒子里是一条深色的男士领带。 这就是她之前神神秘秘跟虞俏说的礼物么…… 傅庭谦手指捏着这条质地极好的领带,眸色渐渐发深。 “你什么东西都有,领带也不少,什么颜色款式的都不缺,但这一条,应该不会比你衣帽间里的那些差太多……” 这已经是她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天,才终于想出来决定送给他的东西。 原本想送点更贵重的,可她不想用他的钱送他礼物,更贵重的依照她的那点存款实在送不起……单是这条领带,都花了她好几万的大洋。 池念迫不及待的凑到他身边,暗暗试探地凝视他的神色变化,“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傅庭谦不答,微扬眉宇的再次看向她,反问着,“谁说我什么东西都有,什么都不缺?” “原来你有缺的东西?”她喃喃着,“那早知道……” “我缺所有,只要是你送的东西。” “……” 论情话功底,论撩人,池念在他面前甘拜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着实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这样。 不过怎么就那么爱听呢? 池念心驰微荡,脸蛋有些发热,别扭的瞟也不瞟向他,“那我下次再送你点别的。” 第444章 傅总也是意气风发得很 她羞赧的四处乱瞟乱看,表面越是佯装镇定,傅庭谦看她的眼神愈发灼灼逼人。 他含着笑的低磁嗓音突然是问,“你知道,送男人领带代表什么?” 送男人领带代表什么…… 池念不止脸蛋发热,耳根也渐渐跟着滚烫,清咳两下努力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彰显出了她的不自然,含糊其辞的道,“做、做过功课。” 她不止问了别人送男朋友跟老公什么礼物好,还特意上网查过,于是根据情况选了领带。 “这么说,你是想牢牢拴住我了。”傅庭谦唇边的笑意更深,眼中色泽也愈发浓郁,伸手揽住她腰肢的同时,绵长的低笑一声,“作为你送我领带的回礼,看来,我似乎也应该有点什么表示,才说得过去。” 他的气息撩拨着她耳根,痒痒的,酥酥的。 池念莫名就在心如鹿撞,面孔竭力的镇定自若,瞥了瞥他,“你要怎么表示?” 低头轻咬着她的耳垂,薄唇吻着她的耳廓,他磁性蛊惑的嗓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的味道,“你此时最想什么?” 她最想什么么…… 她现在没什么最想的,想也是婚期能快点到来,一切都和和美美的不出意外。 除此之外,她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看她摇头,傅庭谦缓缓淡笑,唇畔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池念一愣,讶异的瞥向他。 傅庭谦偏过视线凝视她一眼,“想吗?” 他磁声暧昧撩人缭绕在她的耳畔边,心弦被他拨动得不自禁的荡开涟漪,却又努力的维持着沉着不敢迷失沦陷,耳根红得滴血。 池念扯出声音道,“你指的表示……是这个?” “你不想么?” “那个……”池念觉得自己不得不提醒他一句,“怀孕……没办法。” “说了是对你送我领带的表示,自然是要以能让你高兴为首要考虑。”他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在她的下巴上,顺着她脸蛋的轮廓慢慢往她耳边移去,“你怀孕,虽然头三个月还没过去,但目前一切正常很稳定。” “……” “不进去,就没事。” 池念心底一跳,一个还没完全具体的思绪刚涌出来一点,男人浅浅低笑咬了下她的耳垂。 “我帮你……” 他低到彷如情人间呢喃的什么话语灌入耳里,她脸蛋登时热得宛如被火焚烧,红得更如被沸腾的水烫过。 傅庭谦又问她,“怎么样?” 池念耳根红得滴血,半晌才一言难尽的憋出两个字,“……不好。” “理由?” “……” 哪有什么理由,这种事她怎么可能说得出理由。 “试试。”傅庭谦循循善诱着,“嗯?” 她说不出一句话,心如鹿撞凌乱得厉害,头脑中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傅庭谦瞬息莫测的含笑看她,“云姨在,我们上楼,回房间。” 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他拿着那条领带捏在手心里,双手长臂绕过她的腿跟后背,将她打横抱起的站起身。 身子腾空,她一头长长的乌黑头发飘出弧度,心房慌而急切的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别别别!傅庭谦……这个,那个……不好!” 她慌张到找不到言辞,傅庭谦却是低低的笑,边抱着她上楼,边低头看她道,“有什么不好?” 这要说有什么不好,她当然说不出来,完全有口难言。 傅庭谦目光灼灼滚烫的注视她,唇边笑意不减,“男女情爱是人之情常,你怀孕距离生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总得有点新花样来作为调味剂。” 池念红着脸,心绪被他勾的不能平静。 就在快完全被他说服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睁着一双晴亮的眼,“你还没吃晚饭。” 傅庭谦淡淡的,“晚饭有什么好吃的。” 池念,“……” 他低吟的笑看她,“吃晚饭不比我们回房间有意思。” “……” 他没有一个字带着颜色的,可这话里的意味比直坦坦的颜色更具浮想连绵,拨得人心尖动荡不停。 还没回到房间,好似就已经有绯色的氛围蔓延出来。 面对着他,尤其是此时此刻撩拨着她的他,池念完全无从招架,最后,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终究妥协在他的诱导里。 回了房间,傅庭谦把她送他的领带先小心贮藏的收起来,再之后的时间内……这一晚,除了到凌晨时,傅庭谦下来倒了杯水给她之外,两人几乎就没再出过房门。 夜色浮浮沉沉,连绵不止。 …… 翌日。 卧室的门被扣扣几声敲响。 以为是云姨来叫他们下楼吃早餐,刚好起了床的池念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从容一些,一边急忙过去开门。 房门外站的是章秘书。 她满面微笑的道,“池小姐,这是傅总让我今天送过来给您的礼服,还有鞋子之类的东西,您收好。” 池念看了一眼她手中拖着的几样东西,“礼服?” 不是她的婚纱,她的婚纱虽然挑好,但又让章秘书带回去让人改改细节,要过两天才能送过来,还没这么快。 所以这是…… 池念愣愣的接过,还没多问什么,这时浴室门打开,穿着灰色浴袍,隐约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膛的男人走过来。 傅庭谦刚洗完澡,碎短的墨发发梢还流淌着水露。 一眼瞧见她手里端着的盒子,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磁声道,“昨晚忘记跟你提了,今晚有一个宴会邀请,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参加。” 池念寻声看向他,“我陪你一块去?” “嗯。” “什么宴会?” 她从来没和他一起参加过什么宴会,出入什么重要场所被外人所知他们的关系。 他一时提出这个,她还挺不适应的。 “不是特别重要的非去不可的,本来是可以拒绝不用去。”傅庭谦迈着从容的步伐踱步到她身前,“不过还有不到十天就是我们婚礼,虽然请柬发出去了,但很多跟傅氏或者我有牵扯的人还不认识你,我想趁着这个宴会的机会,把你介绍给更多的人认识。” 以她即将是傅太太的身份。 他搂过她的腰,深深道,“池念,你愿意去吗?” 她向来不太参加这种场合,人也贯来低调,一时提出这个,让人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想法。 一言不发的章秘书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却忽然在想—— 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今天的池小姐脸色格外红润,傅总也是意气风发得很…… 第445章 终究还是为难你了 又是夜,七点半左右。 一艘从高空俯视,灯光绚丽而美轮美奂的大型豪华游轮上。 池念跟傅庭谦准时到达登上游轮的码头,当他们出现在举办宴会的游轮上,举办宴会的主办方亲自迎了过来。 “傅总,好久不见。”对方似跟傅庭谦极为熟络,热情的互相握了下手,接着目光流转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这位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傅太太吧?” 传闻中的傅太太? 池念迷惘的看了身旁的傅庭谦的一眼,不知道她变成传闻中的人。 对方笑着给她解惑,“几个月前,傅总曾当着众多媒体记者的面,宣布你跟傅家以及傅总的关系,对于认识傅总却不知道他早已结过婚的圈子里的人来说,可谓轰动一时。” 池念恍然顿悟,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当初她被苏蔓之粉丝刁难的那次。 这件事,别人不提,她实际上都有些忘了。 自是更没想到,那一次之后原来她的名声,已然多少都被别人所闻。 主办方又戏谑道,“如今你跟傅总婚期将至,圈子里的很多人,都想亲自一睹你的真容呢。” 毕竟她十四岁就住在傅家,跟傅家关系匪浅,还跟傅庭谦隐婚几年不被外界所知,神秘而低调的简直令人无不对她充满了好奇。 池念自觉自己寂寂无名,不曾料想她竟也受到这些商业圈中人士的关注,换做以前,大概会不喜欢自己被人关注是跟工作无关的其他事,但现如今…… 她清眸瞟着身旁英俊不凡的男人,有潜藏的脉脉含情之色,接着朝主办方落落大方的颔首一下,“你好,幸会。” 对方又跟他们嘘寒问暖的客套几句,把池念跟傅庭谦如何郎才女貌怎么登对都夸赞了一遍。 听得池念耳根子又软又红,傅庭谦更是心情极佳的多和他攀谈了几句。 小时候,池渊跟虞俏还没离婚,她还不知道池渊出轨之前,她曾经常跟虞俏学习仪态舞蹈,跟池渊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宴会交际场所。 虽然十四岁以后上流社会中再也没有她这号人,也无人再知她就是池渊的女儿,但从小被虞俏跟池渊专注培养的她,不论仪态或者交际能力,是这么多年依旧深烙在骨子里的。 所以面对这样上流社会宴会场合,她丝毫不会怯场,站在宛如焦点人物的傅庭谦身旁,从善如流而仪态大方得体。 倏尔,傅庭谦适才道,“你去招呼别人,我带她四处走走逛逛。” “行,那我就不多陪你们了。”主办方笑着,尔后又想起了什么,正欲转身时又回头对傅庭谦询问道,“对了,盛总也来了,要我叫人去通知他一声,你们也在这里么?” 盛斯衍么。 池念听闻盛斯衍的名字,面孔没什么反应。 傅庭谦淡淡道,“不必特意去通知。” 主办方点了下头,“那你们随意,想休息的话,后面有为你们准备好的房间,直接让人带你们过去就行。” 说完,他很快走开。 傅庭谦看向身旁女人,默了默,徐徐低声道,“盛斯衍也被邀请参加这个宴会,你会生气吗?” “我么,为什么要生气?”池念听闻,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这宴会又不是我们举办的,我们能来,盛斯衍当然也能来。” “但你应该并不想见到他。”傅庭谦黑眸精锐,顿了下,又道,“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她答应他来这里之前,确实他没有提起盛斯衍也会在……不过就算提前知道又如何,她大概还是会来。 参加这个宴会,是傅庭谦想将她正式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介绍给别人认识,这是他对她的心意,她即使不爱参加这种商业宴会,也不想佛了他的用意。 池念垂了垂细长浓密的睫毛,“以他如今顾氏总裁的地位,被邀请是情理之中,就算你没提,我自己也不是不能先料想到。” 言下之意,她有想过会碰到盛斯衍的可能性,却并没有因此而犹豫不来。 傅庭谦讳莫如深的凝视她,眼中色泽变幻莫测,拥过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发顶,“终究还是为难你了。” 在不快盛斯衍跟不拒绝他之间,她选择的是他。 傅庭谦其实能隐约感知到,池念因为顾虑他,如今相当在抑制着自己不因为顾时筝的关系,再跟盛斯衍发生正面冲突。 以她跟顾时筝从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这是需要足够大的理性才能做到的隐忍不发。 友情与爱情,夹在中间的人最是为难,不论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两者之间关系根本不能平衡。 池念清浅的目光流转向他,微微挽唇道,“你当初的天平,可以倾斜向我,我为什么,不能也倾斜向你一次呢。” 有他那么一句话,便足够证明他是值得的。 傅庭谦对望她的深眸中,是深沉而毫不掩饰的宠溺,“我会尽量做到,不让你太为难。” 她明媚清澈,漾着浅浅笑意。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位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恭恭敬敬的道,“你们好,需要酒吗?” 侍应生端着盛满香槟的高脚杯。 “不必。”傅庭谦应了声,大掌牵着她的手,“你不能喝酒,我去给你拿果汁,去坐着等我。” “好。” 傅庭谦带着她,来到一边不远处的沙发旁,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临走前又嘱咐道,“别乱跑,等着我。” 听着他的语气跟话语,池念眨巴下眼睛,由衷的问,“我是小孩子吗?” “嗯?”傅庭谦英俊立体的五官溢出低笑,“有什么区别吗?” 池念,“……” 她是大人,是成年人! “我分明这么乖巧听话。”池念哼声哼气的瞧了瞧他,“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各种不放心呐,我一个成年人好好坐在这里,还能坐丢了么?” “你不是小孩子。”傅庭谦笑出声,“也确实很乖巧听话,这点值得嘉奖。” 第446章 遵命,我这就去 “嘉奖倒是不用。”池念挺直了背脊,“就是真有点儿口渴了,你快去给我拿杯果汁过来的话,那我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昂首挺胸的端出傲娇得意的范儿,傅庭谦笑得更浓了。 撑在她肩膀上的双手臂膀微弯,男人覆到她面前,吻了下她的唇角,“遵命,我这就去。” 低低夹笑的磁性嗓音散开,他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池念抬眸瞧着他。 三月中近四月的天气是很舒适的,云城的气候到了这个时间早已慢慢变暖,逐渐进入炎夏。 但傅庭谦道,“海上风大,比较凉,外套你好好披着。” “噢,行。” 她应了声,他这才慢条斯理的站直身,转身拔开长腿。 池念的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他颀长矜贵的身型,焦点更是有意无意的投在他身前的那条深色领带上。 老实说,傅庭谦衣橱里的领带很多,各种各样的颜色款式不下十来条,但她跟他相识这么多年,印象中几乎没怎么见过他戴领带出门……不对! 不是几乎,记忆中,他打领带的次数是……零。 不论是在家里,去公司,在外面其他地方,又或者参加什么宴会派对,他从不戴领带,身上穿的多数都是西装衬衫,衬衫上衣的几颗扣子永远都是松松懒懒的散开,一派冷贵从容又一派闲散的漫不经心。 突然意识到,这是傅庭谦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打了领带出门,并且是戴着领带参加了这个宴会,池念心尖跳了跳。 又讶异,又很……欢喜。 因为他现在戴的那条,是她送的。 心房像被蜂蜜裹上一层,甜得她唇边笑意不止,分明不觉得冷但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男人外套。 外套上属于他的体温与清冽的气息,令她感到无比的踏实跟安然,仿佛身与心都被他温温包裹着。 奢华盛大的游轮在海面上十分平稳的航行着,宴会中灯光装饰都很迤逦好看,宴会还不算正式开始,准备的节目也还没上,络绎不绝登上游轮的宾客门,则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畅聊着。 池念坐在宴会厅的角落沙发里,百无聊赖的目光游离在其他人身上,闲的都在欣赏着那些穿着打扮漂亮的女人。 嗯,毕竟看美女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 她把别的女人当成一条风景欣赏,她施施然坐在沙发中的模样也俨然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在等傅庭谦期间,见到她独自一人,已有不下三四个男人前来搭讪。 但无一例外,都被池念一两句给打发走了。 身侧又一道身影将她笼罩,池念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这一次连抬头去看都嫌懒。 她微微弯腰撑着下巴,凝视不远处的其他人,随意的开口道,“不好意思,已经有男伴了。” “念念。” 久违的熟悉男声灌入耳中,池念一怔,这才收回目光朝着身旁抬头,“靖北?” 她已经好久没跟江靖北联系,也没再见过他了。 虽然池渊来云城她见了池渊的那次,江靖北也在,可当时并没有太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放下手,坐直了身子,她眯眼一笑,“原来你也参加了这个宴会啊。” 江靖北站在她身侧方,也是笑道,“主办方邀请,我正好有空,闲着无聊就来了,毕竟多结识人脉关系也挺好。” “原来如此。”了然后,池念随口攀谈的挑了下秀气的眉梢,“你怎么知道我也在?” “刚才远远看见你坐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江靖北穿着白色的燕尾服,绅士又优雅,勾着笑弧道,“还好是决定过来看一眼。” 池念点了下头,尖削的朝旁边示意,“沙发很大,你坐吗?” 她邀请的口吻,就像是随口自然的邀请着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含其他因素。 他真坐在她旁边其实没什么,毕竟这个沙发确实很大,沙发的另一端还有别人,在这种公开场合里不会显得有什么。 不过江靖北瞥她—— 池念身上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抹胸长裙礼服,细嫩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跟礼服极搭的铂金项链,一头长如瀑布柔顺黑发自然而然的披散着,只在左边鬓角上方别着一枚长方形的水晶发夹。 本就是冷白皮的她,水蓝色的礼服跟那一头乌黑长发,衬得她的肌肤似乎更为雪白了,白得让人移不开眼,尤其夺人视线。 妆容也是很淡,看上去就像只涂了个口红,俏落的五官干净白皙,犹如牛奶浸泡过一样,肤如凝脂细腻光滑。 她本身很吸引人的目光,但江靖北还是无法忽略她披着的那件属于男人的黑色西装外套。 他很快无声淡笑,“不了,我就站着跟你说说话就好。” 他不坐,池念也不过于执着的邀请。 “对了,上一次拜托你帮忙打听时筝消息的事,还没能跟你当面好好道谢的。”她话锋一转的道,“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举手之劳的事而已,你已经在手机谢过了。” 看似是举手之劳,但池念不是全然不懂,他对她的用心跟在意。 手机上谢的,总归是跟当面感谢不一样。 江靖北目光下移,落在她露在外的双脚上,打趣道,“见多了别的女人参加宴会都踩着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你这双跟平底鞋没多少差别的鞋子,倒挺别树一帜的。” 池念莹白的双脚上踩着一双跟才三厘米高鞋子。 她看了一眼,倏尔冲他勾唇,“因为怀孕了,不能穿高跟鞋。” “你……”江靖北倏然怔愣,“怀孕了?” “嗯。”池念轻声,手指不自禁的抚过小腹,“按照怀孕周期算,快三个月了。” 江靖北呆愣住。 “恭喜。”好久后,他才找回自己失去的声音,“听说你跟傅庭谦婚期将至,看来,你们这是喜上加喜了。” 怀孕跟婚礼,确实是喜上加喜。 “念念。”他笑容温润的说,“我祝福你们。” 第447章 不好了,有人掉进海里了! 即使很久不见,江靖北依旧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温润模样,从不曾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但—— 池念看着他,还是觉得,他哪里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倘若一定要深究的话,那大概就是如今的他,眼中多了些淡然的释怀。 他对她有情,但那份情,他似乎渐渐不再执着了。 很久都没再这样坐下来跟他聊过,第一次忽然意识到,江靖北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池念心中感慨颇多。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要论江靖北这个人身上最令她欣赏的地方,撇去外形条件那些方面不谈,便是他这个人的性格。 她不曾选定谁的时候,他想努力为自己争取,当她选定,他适可而止的不再纠缠,进退有度。 她忽而感到轻松不少。 仰头凝望他俊逸淡雅的脸,池念浅浅莞尔,“谢谢你的祝福,有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是一定要维持下去的。” 朋友…… 是的,现在的他们,就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事实上,从当年在国外留学碰见你的那刻起,我就有一个想亲眼看着你为我穿上婚纱的想法。”江靖北半真半假的又道,“如今想让你为我穿上婚纱是不可能了,但我依旧想看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所以作为朋友,你们的婚礼,记得也要邀请我。” 池念一笑勾唇,“好啊,我现在就郑重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婚礼,请柬的话,之后再让人给你送去。” “那我必定如约而至,准时到达。” 相视一笑,池念半开玩笑的道,“像你这样有性格魅力的人,真不应该到现在还是单身,你如今……还没碰到另一个人么?” 江靖北淡淡然的,“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 也许是已经错过了。 但后面这句话,他没说。 “不着急,真正属于你的缘分,迟早会来。”池念漾着清浅的弧度,真诚的道,“将来一定会一个很好的姑娘,真心实意的爱你,也更值得你真心实意的对待,你们会有一段令人艳羡的感情,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摸了摸鼻子,好笑着,“是么。” “也许会来得迟一点,不过只要是对的人,迟一些,也是没关系的,对吧?” 他很好,她一直也相信,会有一个比她更好,更值得他期待的女人出现,来好好爱他珍视他的一切。 “但愿真如你所言。”江靖北轻笑,“好了,都是未来还不能确定的事,不说我。” 停顿了下,他环顾四周,没见到什么,目光倏忽又定格在她,“想来傅总肯定是跟你一块来的,他人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怀孕了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也放心?” “我口渴,他去给我拿果汁了。” “原来如此。”江靖北点头,看着她说,“那我陪你在这里等着他,免得等会还有人过来跟你搭讪。” “行啊。” 正好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有人陪着说说也挺好。 说来,去拿杯果汁似乎用不了多长时间,几分钟也该回来了,可傅庭谦已经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怎么还没回来…… 池念正在心里这么想着,徒然宴会中不知从那个方向有人惊叫一声,“不好了,甲板那边有人掉进海里了!” 第448章 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有人掉进海里了?” “谁啊?” “不知道,走,过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在哪里一向都不缺爱凑热闹的人群。 听闻后,宴会厅里三三两两的人,纷纷朝着甲板那边涌聚而去,好奇不已。 江靖北回头朝池念问,“要过去看看么?” 登船的时候,池念就看到这艘游轮安全措施极好,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有人掉进海里? 有人掉进海里被发现,肯定有人第一时间去救人,她不喜欢凑什么热闹跟着过去围观,不过想到傅庭谦去倒杯果汁这么久还没回来…… 虽然觉得,倒个果汁应该不可能跑到甲板那边,再失足掉进海里这么荒唐。 可心中疑惑不定,总有些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池念思定,站起身,面色微凝的抬眸道,“走吧。” 朝着众人所去的方向,池念跟江靖北不一会儿,便来到外面走廊通道尽头的露天甲板处。 宽阔的甲板上,人头攒动,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集聚了不少人。 顾虑池念怀孕,而江靖北又是向来绅士的男人,于是走在她的前面抬手替她拨开了人群,“麻烦让一让。” 有他帮忙开路,池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来到最前面。 而正在这时,一抹黑色身影,从甲板的爬梯上带上来一个女人。 浑身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两个人,一到甲板上,湿哒哒的水渍将干净的甲板打湿。 昏迷过去的女人被平放在甲板上,男人头也不抬,声音透出如这外面的夜色一般泛着凉意,“去叫医生跟拿条干净的毛巾过来!” 主办方聘请的侍应生应声,赶紧转身去办了。 男人不容片刻耽搁,双手十指交叉相扣,手掌重叠按在女人胸口中心的部位,一下又一下的摁下去。 一分钟不到,躺在甲板上的女人嘴里呛出几口海水,接着没几秒钟,她昏迷的意识似乎渐渐回笼,缓缓打开双眼睫毛。 睁开的双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男人俊美的脸庞轮廓,她一怔,“斯衍……” 是的,这个男人,是池念丝毫不陌生的盛斯衍。 看到他,池念心底微讶,但紧接着就被他身前的女人吸引过去了视线。 女人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璀璨亮眼的钻石戒指。 凭借着这个眼熟的戒指,池念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就是盛斯衍送了钻石戒指的那个女人。 女人湿透的发丝及其凌乱,身上的礼服也紧巴巴的贴着身子,浑身好不狼狈,而相比起来,盛斯衍则显得依旧斯文优雅,即使他浑身从头到脚的也是湿透了。 看到女人醒过来,池念顿时毫无再留的欲望。 她正想叫江靖北转身便走,突然这时,苏醒过来的女人带着哭腔的激愤出声道,“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还救我干什么!” 池念转身的动作一顿,微微讶异的挑了下眉。 “若若!”盛斯衍面色铁青,又因被海水浸泡过而泛着白,“别再闹了!” “闹?是我在闹吗?既然你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你又何必救我!” “有事我们回去再好好谈,你先别冲动,可以吗?” 女人看了看四周围观他们的人群,接着委屈的咬了下唇,冲他红了眼睛的道,“你以为我喜欢这么丢人现眼吗!” 说完,她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的爬起身,直接推开看热闹的宾客们,“让开!” 一看这个情况,所有人都很识趣的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 池念抿了抿唇,视线无声调回,瞥了一眼还在原地的盛斯衍。 他曲着一条腿,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没有立即追上去,湿哒哒的海水顺着他的衣袖裤腿流淌在甲板地面上。 她没有色彩起伏的正欲收回视线,忽然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不远处传进耳畔里,“池念。” 池念循着声音回头,心房一动的惊喜着,“傅庭谦?” 她下意识朝他走过去,傅庭谦步伐更快的靠近她,没几步便踱到她跟前。 池念站定在他跟前,没穿高跟鞋的她,脑袋还不足他的下巴,只得仰着头的看向他,眼中是不能掩饰的担忧跟疑惑,“你去哪了?” “刚刚去倒果汁的时候,碰到了有生意来往的朋友,被他们拉着聊了一会儿没能及时回去。”傅庭谦低眸凝视她的五官,“回去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听说这边有人掉进海里。” 他认真的上下端详了她一番,看到她安然无恙没有半点异样之处,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你。” 他以为是她掉进了海里? 巧不巧。 她刚刚竟然也以为可能是他……即使觉得不太可能,但心中还是不免忧虑的那一丝丝万一的可能性。 现在这么看来,是啼笑皆非的担忧得多余了。 他是,她也是。 不过虽是多余的担忧,可看到他的紧张到现在如负释重的模样,她心尖却像是蜜意充盈,暖洋洋的。 “我好着呢,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池念冲他笑得露齿,“都说了我很乖巧听话,一直都在老老实实的等着你,要不是你这么久没回去……” 顿了顿,后面的话她咽了回去,挽上他的手臂道,“算了,反正都没事就好。” 傅庭谦低眸看她,薄唇轻扯的道,“让你等久了。” “没关系。” 池念笑语嫣然的勾着唇,他握住她的手。 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却无法让人忽略他们的存在。 拔腿朝着里面走的盛斯衍,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脚步微顿了下,偏过头凝向他们,“原来,你们也在。” 傅庭谦淡淡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他浑身湿哒哒的模样,冷贵矜淡的随口道,“要不要叫人给你送套衣服过来。” “不必。” 盛斯衍应了这么一声,随之目光定格在池念身上。 池念抿紧了唇,却并不看他。 盛斯衍像是随意一瞥,看了她却没什么要对她说的,很快又敛了回去,转为是对傅庭谦道,“我有点事要跟你谈,等会再过来找你。” 第449章 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话落,盛斯衍从他们身旁走开。 以盛斯衍跟傅庭谦的关系,碰到了当做没看见不可能,但他说有事要找傅庭谦谈,不知究竟有什么事。 也许是公事,也许是私事,都说不定。 傅庭谦懒得多想,低头拥着池念,对她轻声宠溺道,“现在天气还不算热,外面海上的风也大,我们也进去。” 海风扫过面颊,穿着抹胸长礼服的池念,即便身上裹着他的外套也确实感到有些冷。 她微微弯唇,“好。” 跟傅庭谦走之前,池念没忘记跟她一块过来的江靖北,回头朝他招呼了一声,“靖北,一起进去了。” 从傅庭谦出现在甲板这里后,江靖北的目光不由深落在他们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让他深刻的感到—— 原来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登对,相得益彰。 仿佛他们本就应该是站在一起,携手共度。 江靖北不露痕迹的浅浅一笑,“不了,你们先进去吧,我跟其他认识的朋友聊聊。” 明白他是给她跟傅庭谦单独相处的空间,池念勾了勾唇,“那等会再见。” 她回头时,傅庭谦也把自己投在江靖北身上的目光纳回。 边走,他边问,“你们怎么待在一起的?” “怎么了?”池念听着他怪怪的语气,挑眉戏谑道,“你吃醋了啊?” 傅庭谦斜视她,反问,“他当年在你留学的时候就开始惦记你了,一惦记就惦记了这么多年,我不应该吃醋么。” 没料到他竟然承认了,池念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着,“原来你真的是吃醋啊?” “别笑。”傅庭谦食指点了下她脑门,“虽然如今他再怎么惦记你也于事无补,没他的什么事,不过你还是得解释解释,你们是怎么待在一起的。” 他们两人相处起来甜蜜又美满踏实的氛围,似乎牢牢的将他们彼此融合得不留缝隙,他们的身旁或者中间,令他发现完全没有第三人插足进去的空隙。 停在原地的江靖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失笑着,接着转身。 …… 池念跟傅庭谦重新回到宴会厅,他原本给她端来的那杯果汁,因为出去找她而随便找了个地方搁。 她怀孕,傅庭谦尤其小心谨慎,那杯随便搁下的果汁没让她喝,而是又重新去端了一杯过来。 这一次,他回来得很快,顺带还给她端了些甜品跟水果过来,“今天晚饭吃得早,你再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池念看着他一手端着果汁,一手端着碟子中的甜品水果,朝他抬了抬眼,“就是不想在宴会上狼吞虎咽坏了形象,才故意在家里吃饱了过来,你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别人看着我吃多不得体。” “他们准备的食物不就是给参加宴会的人吃的?”傅庭谦把果汁递到她手中,自己拿着碟盘在她身旁坐下,轻笑着,“不吃,都当它们是摆设吗?” “……有道理。” 于是她也不再矜持,心满意足的吃吃喝喝着。 傅庭谦就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她,她吃甜品嘴角上沾上奶油,他便抽出纸巾给她擦干净,气氛好不融洽。 但这样融洽的气氛没持续太久,不久后,有认识傅庭谦的宾客笑容满面的过来跟他打招呼攀谈。 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被破坏,傅庭谦第一次感到,在商业圈中过于有名被太多人认识也是一种困扰。 他暗搓搓的不愉着,脸都有些黑了,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走。 池念好笑的轻轻推了他手臂一下,“不是说好让我陪着来参加,是让更多人知道我就是傅太太么,别人主动过来,你怎么还不高兴上了,来这里的目的不做数了?” 傅庭谦专注盯着她,“我们在谈恋爱,他们这个时候过来,是多没眼力劲。” “那别人看到你,不搭理你不是代表着不尊重你么?” 别人热情过来,他却满脸不快,纵然傅家的地位无需看别人脸色,可风评还是很重要的。 放下果汁杯,池念看了眼四周,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猝不及防偷偷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角。 像她这样脸皮薄的,在这种场合里会亲他实属不多见。 傅庭谦微怔。 池念眨了下明亮清澈的眼,笑意盈盈道,“好了,我们又不缺单独相处的时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恋爱回去以后再慢慢谈,大庭广众下太腻腻歪歪太不照顾单身狗的心情了。” 傅庭谦眸底深处微暗。 他们不缺单独相处的时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池念跟他袒露心迹,除去陆祁绑架她虞俏患了病,他跟她之间一切都太顺利。 尤其从麻省回来以后,他们的感情跟他们的婚礼,美满顺利的不曾出过半点差池。 这样过于顺利,反而令人感到不真实。 像南柯一梦。 傅庭谦伸手圈她入怀,高大的身躯覆下来,低头耳鬓厮磨的道,“池念,倘若现在是在做梦,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他没头没尾的话语,令她懵了一瞬。 正想开口说话,他又愉悦低笑,轻咬着她耳垂,意味深长着,“今晚回去,要不要再试点更新的花样?比如蒙眼……” 不知后面他说了什么,池念肤色雪白晶莹的脸蛋,登时像火烧过的晚霞,染上片片绯红。 她难以启齿的表情看他,“你真的是……变态。” “用词不对,这是情趣。”男人低声带笑的吐字,“爱人之间的情趣。” “……” 她竟无言反驳。 有池念之前的那番劝说,之后再有人过来跟他们交际攀谈,傅庭谦终是不再板着脸色,心情颇好的跟人谈吐举止有度,应付贯了这种场面的他,优雅从容而老练沉稳,也主动人介绍着她的身份。 再没一会儿,刚有一波人离开,池念笑意盎然的扭头看向身旁英俊出挑的男人,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发出音节,便凝见有一个人朝他们这里走来。 她唇边的笑意就这么渐渐淡了下去。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盛斯衍,在距离他们两米处停下身姿,不带情绪起伏的瞥了眼池念后,对傅庭谦道,“换个地方,聊聊吧。” 他还真的找过来了,看来是真找傅庭谦有什么事…… 第450章 而是她想回,却回不了 盛斯衍要找傅庭谦谈事,池念在一旁自是不便。 不等他们谁开口,她先收了表情,回望身旁男人,微微淡淡的挽唇,“刚才果汁喝多了,我去趟洗手间。” 傅庭谦深凝她,“好。” 他叫了个经过的侍应生,让人带她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我这边很快就好,再待不久,我们就回去。” 他轻声又道,她说了声好。 接着,池念跟着那个侍应生,很快从他们身旁走开。 凝视她水蓝色的身影往一个方向走远,傅庭谦尔后慢慢敛回目光,继而才看向两米处岿然未动的盛斯衍。 他淡淡道,“要谈什么,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奢华璀璨的灯光下的两个男人,一个英俊矜贵,一个斯文俊美。 两人气质不同,但无疑都是极其惹人眼球的存在。 池念离开以后,不少女人的视线频频朝他们这边投来,甚至有的女人已经试图朝他们这边款款走来。 盛斯衍随意的看了周围环境一眼,“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谈。” 傅庭谦英气的眉宇微蹙,神秘莫测的扫视他,终究是一语不发,率先转身迈开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 游轮后面较为僻静的走廊上,随意的推开一间没有人的休息室。 傅庭谦双手懒懒散散的抄在笔直西裤的裤兜里,慢条斯理的踱步进去,身形快到窗口边才停下。 没转回身,他面朝着窗口,透过窗看向外面夜色笼罩深黑的海,“找我谈什么,现在你可以说了。” 外面走廊上几乎没怎么有其他人经过,盛斯衍身型就站在门口边。 他不浪费时间多言不必要的其他,直入主题的出声道,“你们是不是还在找顾时筝。” 这个“你们”,自是包含着傅庭谦跟池念。 池念不想让盛斯衍知道,他们还在秘密寻找顾时筝的事,所以他们派出去的人极其隐秘。 可依照盛斯衍的头脑,猜测到这点根本无需费什么脑力。 所以否认没有意义。 于是傅庭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淡声说,“你不是已经让人撤了不再找她了,怎么,又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盛斯衍对此不予回答,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的斯文眼镜,镜片后的眸子漾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幽凉色泽,“那你们找到她了么,或者对她的线索有了什么收获。” 傅庭谦半真半假的轻扯笑声问,“倘若我说没有,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消息线索给我,让我好给她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像笃定了什么,又像在不经意的试探什么。 “我给你提供线索么。” 盛斯衍低暗的咀嚼他的言辞,对傅庭谦这个任凭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可谓荒唐又不切实际,让人根本没有事先意料的要求,却并不会感到不可思议的可笑或者耻笑。 他斯文浅淡而幽幽凉凉着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给你提供什么线索。” 毕竟他之前派出去找顾时筝的那些人,皆是一无所获,没有寻觅到特别有用的踪迹线索,即使找到了顾时筝的踪迹,却始终没有抓到她人,顾时筝总在他们找到之前又换了地方。 这点,应该已经有人告知了傅庭谦。 傅庭谦从容不迫的冷贵着,不急着回答他的话,有条不紊的淡然道,“其实我很好奇,依照你这样若非没有定下,一旦定下了什么目标不达目的势必不会罢休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人撤了不再寻找顾时筝。” 盛斯衍眯了眯眸,静待他说下去。 “是因为顾氏已经到你手里没有必要了么,还是因为你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个这么多年谁都没见过,看样子必然是你要娶打算跟她结婚的女人。”傅庭谦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瞟向他,菲薄的唇角勾出轻薄的弧度,“我猜,都不是。” 盛斯衍抬起手,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俊美面庞上的神色一派斯文优雅,“那依你看,我不再找她的理由是什么。” “两个解释,一,是你的缓兵之计,让顾时筝认为你已经得到顾氏没有兴趣找她的错觉,令她放松警惕不必再那么躲躲藏藏,最好是她看到那个新闻发布会,知道顾氏已经到你手中,沉不住气自己跑回来找你。” 但这种情况显然没有发生。 盛斯衍不露半点痕迹的缓声,“第二个解释呢?” 傅庭谦静默片刻,精锐黑眸端详着他,好久之后才气息内敛的沉着吐字,“顾时筝已经在你手里。” 盛斯衍暗沉看他,“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得了?”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 “知道你让人撤了不再找顾时筝,接着我派人到越南那边打听顾时筝的踪迹,那两天得到的消息,是顾时筝在半个月前离开了她原来的落脚点后,池念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傅庭谦淡淡一笑,“她跟你接触不多,对你不够了解,所以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只好想亲自去一趟越南,但我对你是什么心性多少都清楚的。” 停了停,傅庭谦凉凉扫视他,“你派去找顾时筝的人,真的是一无所获始终没有找到她人么,还是故意扔出来的烟雾弹,依照你缜密又敏锐的心思,怎么可能不怀疑,我会因为池念的关系在你那边安插了人。” 盛斯衍不置可否。 “再说回第一条,顾氏易主的新闻铺天盖地,顾时筝就算在境外逃到其他国家内,这么久也早该得到消息了,她没有沉不住气的找回来,任凭谁都会觉得她这段日子来吃够了苦头涨了教训……”傅庭谦微扯唇角,“当然,她脑子若是再没变聪明点,就那么不管不顾跑回来,那她在你身上栽的跟头显然还不够。” “……” “不过——”傅庭谦话锋一转的突然半眯眼帘,透出凉薄的色泽,“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不是因为她想回而不敢回,而是她想回,却回不了?” 第451章 我叫宋微若,斯衍的未婚妻 就像他方才说的第二种结果,顾时筝已经在他手里的可能性。 傅庭谦半眯的眼帘中,逐渐又透出丝丝冷锐,“你做的这些让别人根本看不出你真正用意的表面功夫,到底是做给谁看的,你身边的那个女人,还是池念跟我,或者都有?” 静静的听着他一番言辞下来,盛斯衍静默不语良久。 直到傅庭谦最后这句话落下,他才缓缓掀着眸子。 却并不让自己去印证傅庭谦的什么话,依旧是那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模样。 他蓦然扯唇一笑道,“论心思缜密敏锐,能无凭无据只靠猜测便联想出这么多的你,其实才更缜密敏锐。” 傅庭谦索然无味着,“商业互吹倒也不必。” 他跟他半斤八两罢了。 “你既在怀疑顾时筝在我手里,我否不否认你也未必会相信我的表面之词。”眸子闪烁着幽幽之色,盛斯衍倏尔轻笑,“不过说到底都是你的猜测,就算你在心中下了定论,依旧还是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得了,我想,这种没有证据只凭猜测的定论,你不会告诉池念。” 傅庭谦闻言,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盛斯衍镇定从容的道,“毕竟现在是你跟她婚礼即将举行的关键时期,你若是把这种没有实际证据的猜测告知她,你们的婚礼怕是很难再如期举行。” 他说的没错。 这么久以来,实际上早已经察觉哪里不对劲的傅庭谦,确实没有将自己怀疑的这种结果告知池念。 他不但没有说出这种怀疑的可能性,甚至还答应池念,等他们婚礼结束以后,以蜜月旅行的借口暗中寻找顾时筝…… 盛斯衍洞悉出他在担忧什么,再正常不过。 双手抄在西裤里,傅庭谦冷冷淡淡的瞥着他,“只是现在没有证据罢了,你最好也别让我找到证据。” 有证据他就告诉池念么? 盛斯衍不置一词的微勾唇角,他觉得不会,至少现在不会,否则他不会来找他。 说到底,对于顾时筝,傅庭谦不过是看在池念的份上爱屋及乌罢了,谈不上真要为了一个跟他关系不大的人赴汤蹈火刀山火海。 池念跟他的婚期不剩几天就到来,傅庭谦怎么能允许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必定会让他们婚期无法举行的意外。 更何况池念怀了孕。 他若是将自己的怀疑告知池念,池念必定坐不住,无法像现在这般冷静从容。 跟盛斯衍大动干戈和陪她去找顾时筝,是完全天差地别的两个性质,要论哪一种对怀了孕的她情况更不利……是前者。 说了这么多,但还没说到盛斯衍找他要谈什么,傅庭谦抽出左手,抬起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昂贵腕表,淡淡出声道,“话题岔远了,虽然已经猜到你找我是跟顾时筝和池念有关,但还是废话少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盛斯衍冷抿下唇角,静了两秒适才道,“微若很介意顾时筝的存在,不能理解我一定要把顾时筝抓回来的行为,所以她大概会去找池念。” 微若……想来应该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傅庭谦一语不发。 “我希望,你能看好池念,别让她跟微若碰面。”盛斯衍盯着他道,“至少,不要让她们单独碰面,以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我都为难的事。” 傅庭谦讳莫如深的瞧着他,没有答应或者不答应,静默良久后突如其来的扯唇道,“别说是她不能理解你一定要找抓顾时筝回来的行为,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我的原因已经说得……” “你确定,你抓她回来,只是因为不想有后顾之忧?”傅庭谦阻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着道,“真的半点没有为不想让她离开的心理,给自己找了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 “……” “你确定,你内心当真不喜欢顾时筝?” 虽说是怀疑,可傅庭谦想,倘若盛斯衍当真已经抓到顾时筝……他兴许未必会伤害她。 当然,盛斯衍要抓顾时筝回来本就是为了囚禁放在眼皮底下,而不是如何折磨伤害。 傅庭谦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落下后,盛斯衍冷沉着俊美的脸,唇畔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目光幽幽冷冷的莫测难辨。 他没有回答什么。 而傅庭谦也等不了他的什么回答,因为他兜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傅庭谦拿出手机随意划过接听,“什么事。”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在死寂了半分钟左右,傅庭谦眼中逐渐乌云密布。 低低咒骂了一声,立即挂断电话,他拔腿往外—— …… 池念上了个洗手间出来,站在盥洗台的洗手池前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接着抽出纸巾擦干净。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她正欲转身出去,忽然,女洗手间内其中一扇门打开,陌生女人的声音骤然叫住她,“池小姐。” 池念脚步停下,转过脑袋看向叫住她的女人。 对方令她感到眼熟。 目光下移,落在女人右手的无名指上,看到了那枚钻石戒指后,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这个叫住她的女人,在大概半个多小时前,池念就在甲板上见过。 不过当时没太注意她的长相,加之对方换了一身干净的香槟色礼服,以至于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突然叫住她,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意跟她打个招呼这么简单,更何况她们之前基本算是没见过,不认识,没有交集…… 池念敛了敛清眸中打量的神色,口吻淡的没有丝毫波澜,并且显得格外疏离冷漠,“有事?” “第一次见。”她走了过来,朝池念伸出手,一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微若,斯衍的未婚妻。” 盛斯衍的未婚妻么……也是,戒指都送了。 低眸看了看她伸到眼皮底下的手掌,池念继而不动声色的又凝视向她,唇角勾出淡漠,“所以?” 池念没有伸手握上她的,宋微若也不介怀,自然而然的收回手,与她平视道,“听说你跟顾小姐关系很好,是从小到大的闺蜜,这是真的吧?” 第452章 找到她,你会带她走吧? 宋微若知道她跟顾时筝的关系,池念没表现得多么讶异,依然淡淡的抬手,别过耳边的发丝,“然后呢?” “池小姐,你好像因为顾小姐的关系,对我有点敌意。”宋微若看着她从头到尾不冷不热的模样,尔后是气定神闲的道,“当然,你是顾小姐的朋友,顾小姐当初追求斯衍爱而不得,而我却是斯衍的未婚妻,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我也很能理解。” 她对她的敌意? 因为顾时筝对盛斯衍爱而不得? 池念直到这时,才终于稍稍认真的看着她的五官。 不带有色眼镜跟偏见的去看待这个叫宋微若的女人,诚实地说,她并不觉得宋微若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的容貌。 只能说是小家碧玉,眉清目秀,长得确实还算不错,但跟顾时筝比起来可以甩她几条街。 是谁给她这幅自傲的勇气,说顾时筝对盛斯衍爱而不得,她不喜欢她也很正常,她很能理解的话? “虽然我贯来不喜欢用外貌去抨击一个人,也觉得感情这种东西不可强求,因为有的人喜欢娇艳欲滴的玫瑰,有的人喜欢路边一朵没什么名气小白花,有的人喜欢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也有的人偏爱清汤寡水的小白菜。” 池念的话音落下,宋微若当然听得出来,顾时筝是她嘴里的玫瑰,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而她只是没什么名气的小白花,是清汤寡水的小白菜。 她脸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 谁也无法否认,在外貌上顾时筝的确没几个人可以比拟,她也的确比不过。 池念目光流转,微微讥讽的弯唇,继续道,“你叫住我,就只是为了彰显如今你胜利者的姿态,那大可不必,时筝是追求过盛斯衍不假,可那只能算是她瞎了眼的看上了那么一个让她遭遇灭顶之灾的男人。” 停了下,“至于你,曾经我们连你是谁,人在哪,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甚至连你跟盛斯衍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所以在我们这里,你连情敌都不是。” 早知道盛斯衍心有所属,顾时筝那样骄纵的人,再爱她也不屑于去争去抢去对一个男人频频示爱。 “她不是输给了你,她只是输给了她那份一厢情愿的爱,而盛斯衍死活没有早点说明还有你的存在。”池念淡淡的显得漫不经心的道,“我也不是谈不上对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因为不是谁都能让我喜欢或者不喜欢。” 她后面还有话没说出来,可宋微若却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是—— 有的人,连让她不喜欢的必要都没有。 第一次接触池念,宋微若没料到她这般口齿伶俐。 她字字不说一个脏话,可处处都透出丝毫不输任何人的气场,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被她维护着的顾时筝。 而池念说完,神色冷淡的转身便走,毫无再留的欲望。 宋微若看见她转身,倏然回神猛地上前,一把抓住池念的手臂,“池小姐,请留步!” 她抓得太急太用力,以至于池念一下便感到自己的手臂疼了一下。 皱了皱眉,池念冷冷淡淡的抬起眼帘,“放手。” “抱歉。”察觉自己的冲动,宋微若神情尴尬了一瞬,松开了手道,“我为我刚才失言导致你的不悦而道歉,我也不介意你的那些话,我只是想说,池小姐,我真的不是你们的敌人。” 她连苏蔓之都不曾真正当做敌人过于关注,又何况是这么个才刚刚冒出来的人。 但池念没有兴致跟她多费口舌。 宋微若看出她的不耐,急忙又道,“刚刚看到你也在甲板上,想来你也看得出来,我跟斯衍大吵了一架。” “我对你们为什么吵架不感兴趣。” “是因为顾时筝。”宋微若不认为她对顾时筝的事,真的毫无兴趣,“你是顾时筝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关心,她如今的下落么?” 顾时筝的下落…… 关于顾时筝的情况,傅庭谦派去越南那边打听消息的小黑等人,这段时间一有消息都会跟他们联系。 从小黑嘴里,池念得知顾时筝离开了原来的落脚点后,人不知去往了何处,而小黑也没有打听到,顾时筝在那边有招惹上什么麻烦惹上什么危险人物,倒是让人安心了一些。 不过依旧还是继续让小黑他们带人在找顾时筝,希望能得到她更多的消息,或者能联系上她人是最好不过。 而宋微若的话,池念直觉上感到她这话里意味绵长。 眼眸微眯,她端详着面前于她完全陌生的女人,“你想说什么,或者,我应该问,你知道什么?” 果然,她不可能对顾时筝的事视若无睹。 宋微若松了口气,放下心,“池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吧。” 池念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细细打量着她。 宋微若任凭她审视,轻笑勾唇道,“我现在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确定什么,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我确定了我的怀疑,我可以把所知道关于顾时筝的一切都告诉你。” 怀疑,她在怀疑什么,想又确定什么? 池念轻蹙眉梢,眼眸复杂晦涩的像有什么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脸色微白,但不多言其他,只突然的问,“理由呢,你帮我的理由。” “斯衍已经如愿以偿得到了顾氏,我觉得他没有必要再抓着顾时筝不放不可。”顿了顿,宋微若面色不改的道,“顾家顾小姐遭遇的一切,同为女人,在我看来她很可怜,我很同情她的遭遇,所以希望她不要再落到斯衍的手里没了自由。” 不想让顾时筝落到盛斯衍中手中,池念倒是相信这点估计是真的。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想看到自己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过分执着。 可至于其他的……她就不太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了。 “池小姐。”宋微若微微试探着,“倘若有一天我告诉你顾时筝的线索,让你找到她,你会带她走吧?” 池念唇畔紧抿,不吱一声。 第453章 他被送到急救室,快不行了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你应该最不想看到,顾时筝经历了这么多不幸,最终连人身自由都失去,必须得活在自己仇人眼皮底下的艰苦困境。”宋微若浅笑一下道,“池小姐,我们不熟,你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不过在对于不想让顾时筝待在斯衍身边这一点,我跟你是一样的。” 想法不一样,但至少,她们目的一致。 池念垂眸淡笑的讽刺着,“你这么介意盛斯衍对她的执着,却不打算自己帮她逃脱盛斯衍,而是背着别人来找我,因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不让自己落下任何把柄,事情都让她来做,虽然被牵着鼻子走被算计在内很让人不舒服,不过这点眼下懒得计较,更让她不可忽略的是—— 这女人心思之深,她算是略有领略。 池念又凝望向她,扯了扯唇道,“可能是我多虑,不过我还是得问清楚一点,你只是想让时筝离盛斯衍远远的,没有其他什么想法或者打算,是吧?” 宋微若从容笑着,“我说了,你跟顾小姐都不是我的敌人,我也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的前提下,是她们不会成为情敌,她把顾时筝带走跟盛斯衍再无干系并且不再被盛斯衍找到。 池念抿了抿唇,不置一词,也不知在想什么。 “池小姐。”宋微若眼神不断的变换着,又道,“倘若有一天我找到顾时筝的下落,你要带走她时,希望你不要用傅总的人或者让他帮忙。” “……” “你清楚的,傅总跟斯衍很熟。” …… 池念从女洗手间出来后,低头沉思着而心房凝重不已,秀气的眉梢蹙得很紧,彷如有散不开的浓雾渐渐弥漫上她眼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曲起,捏紧了礼服的布料。 正在这时,她还没走出去两步,迎面而来一道凌厉的步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缓缓抬起睫毛眼帘,怔松地望向朝着她这里疾步而来的男人,呐呐恍然如梦的出声,“傅庭谦……” 他怎么过来,跟盛斯衍谈完了? 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沉重又阴鸷的模样,仿佛笼罩一片阴霾,直觉令人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 “池念。”傅庭谦一身凛然,来她面前站定后,五官面庞紧绷,声线沉沉地道,“陆祁出事了。” “……陆祁?”池念脑袋空白了一瞬,“他怎么了?” “他被送到医院的急救室,快不行了。”傅庭谦薄削的唇冷沉吐字道,“他手底下的人打来电话,他想让我们过去一趟。” 快不行了…… 这几个字灌入耳中,池念心头一震,整个脑海中的思绪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在那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幻觉听错了什么。 不久之后,门外的两道脚步声急匆匆地走开,洗手间的大门再度被人从里面打开。 宋微若的身影走了出来,她看着那两道疾步如风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着。 …… 宴会还没有结束,游轮也还没有返航回码头,傅庭谦直接找主办方拿了快艇,池念跟他是先乘坐快艇离开的。 等他们乘坐快艇到了码头,再换乘车辆去到机场,同时傅庭谦也提前打了电话给云莫,让她去九溪湾给池念带了一套保暖点的衣服过来换上。 从云城连夜飞到宁城,是深夜凌晨四点多。 深夜里的医院格外安静。 静谧的仿佛令人心尖发慌发乱,踩着走廊上的脚步声也被无限放大。 彼时陆祁从急救室出来不久,已经被转送到重症病房内。 池念跟傅庭谦来到病房门前,看到的是除了陆祁两个他们曾见过的手下外,楚安安居然也在。 见到他们两人出现,坐在病房门外椅子中的楚安安,仅仅抬了下眼皮,又接着低下视线,一言不发。 至于另外两个认识池念跟傅庭谦的手下,则朝他们涌聚过去,“傅总。” 傅庭谦沉声问,“他怎么样了?” 两个手下闻言,无声对望了一眼,接着是哀伤的垂下头,其中一个甚至眼眶都红了。 “虽然是从急救室出来了,可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说、说三少他……可能随时都会挺不过去,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哽咽半晌,傅庭谦和池念都来到了病房门前,他直接伸手推开房门。 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陆祁闭着一双眼,平静无声的躺在那里。 他身上被换上一套蓝白相间的干净病号服,令人一时完全无法单从外表看出来他受了多么严重的伤,而他的脸色跟唇色都泛着没有血色的白,白而孱弱颓败。 如若不是戴在嘴上的呼吸罩,跟一旁的心跳监护仪还在发着平稳的声响,令人简直不禁怀疑,他是否还有活着的气息。 站在病床前,眼瞳剧烈收缩的看着他,池念直到此刻仍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不切实际的恍惚虚幻感充填在她每个细胞里。 她难以相信,前两天晚上还跟他们通电话有说有笑的陆祁,此时竟然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奄奄一息。 到底,怎么回事? 前两天他不是还好好的么? “陆小三,我们来了。” 傅庭谦轻声试探的叫他了一声,可躺在病床上的陆祁显然回应不了。 陆祁的手下的道,“傅总,没用了,医生说三少陷入重度昏迷……能不能脱离危险还不知道,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没能脱离危险,三少就……” “他是在被送进急救室彻底昏迷之前,让我打电话给您,原本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你们说,但他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说着说着,手下的声音愈发哽咽沙哑,眼眶都是湿的,快要忍不住的哭出来。 池念静静听着他们的话,看着病床上的陆祁,心里不是滋味的难以想象就在陆祁被送进急救室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傅庭谦跟池念在病房内站了一会儿,他喉结微微滚动。 认识陆祁这么多年,这是傅庭谦头一次见到他这般惨状。 他蓦地沉沉道,“医生呢,带我去见医生。” 第454章 因为我自己不愿意走 手下道,“医生在办公室,我带您过去。” 傅庭谦对池念嘱咐,“我去见一下医生,你在这里。” 她点头,他又叫与他们随行而来的云莫照顾好她,适才转过挺立冷贵的身躯,跟着陆祁手下离开。 池念站在病房内,无声看了躺在病床的陆祁良久。 他脸色白得跟纸一样,面色平静甚至连一丝痛苦之色都看不出来,像是毫无感知一般,唯有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渗透出来。 池念抿了抿唇,迈开沉重的步伐走近他几分,抽出一旁的纸巾,轻轻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云莫看见,忙上前道,“池小姐,我来吧。” “没关系。” 她道了这么一句,云莫便不再动。 给陆祁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水,池念又上下看了他一遍,见他始终未有感知回应,她又待了一会儿,尔后转身出了病房不再打扰他。 医院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彷如能听闻针尖落地的声音,夜里的医院,真是格外冷凉。 池念站定身子,转头望着留下来的另一个手下。 她略有沙哑的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陆祁才变成这样?” 手下眼中沉痛。 池念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是陆肖,陆肖对他下的手?” “不,不是。”手下泫然欲泣的凝噎着,“是三少,他自己……对他下的手。” 池念一震。 片刻过去,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自己?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听到枪响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看到三少已经倒在地上……他手上拿着枪,胸口流、流了很多的血……” 手下哽咽艰难的字眼落入耳里,池念错愕地惊住,黑白分明的瞳孔急速收缩着。 陆祁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冷冷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这么做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手下摇头,“没有,昨晚就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 倘若真没事,陆祁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开了一枪。 池念抿紧唇道,“你再仔仔细细回忆一下,昨晚的整个过程。” “三少就跟平常一样,吃了晚饭,在书房忙了两个小时,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手下努力的回忆起整个过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了。” 只是这样吗? “期间他没有接过什么电话,或者见过什么人,又或者他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之类的?” 手下恍然想起什么,“三少见过哲哥。” 可是阿哲跟在陆祁身边很多年了,忠心耿耿,只要是为陆祁好的,就没什么是他不会做的,连命都可以豁得出去,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掉他。 “还有就是……”手下眼角余光瞥向坐在椅子中的楚安安一眼,眼神怪异的欲言又止道,“三少还见过……” 楚安安突然嗤笑的把他不好开口的话接下来,“没错,他还见过我。” 池念无声无息的盯向她。 “你在怀疑什么。”楚安安抬眸,看向池念,平平漠漠的道,“他本来就有自残倾向,在他身上发生这种类似的事也不少了吧,一时想不开做出这种事,对他来说不会很正常的吗?” 池念蹙了下眉梢,“你这些话,跟语气,可不像是看到自己亲姐夫命悬一线时该有的。” 楚安安冷冷凉凉的跟她对视着,“那我应该怎么样呢,也跟着他们这些人一样,哭丧着一张脸么。” 她跟陆祁接触的时间算不得多长,亲情……对于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谁又能产生多少亲情。 池念倒不觉得她需要跟陆祁的手下那样哭丧着一张脸,也不觉得楚安安需要表露出多大的悲伤,可楚安安的这番话,令人感到过于无情无义。 池念面色微凝的忍不住道,“陆祁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还没有脱离危险。” “所以呢?” “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显得很没良心?” 就算接触时间不长,就算是突然冒出来的姐夫,可这段时日以来,陆祁好歹也是对她照顾有加。 楚安安嗤嘲的蓦然低笑一声,“良心……” 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中的她,把她满脸的嘲弄之色纳入眼中,池念直觉感到哪里说不上来的怪异。 “记得陆祁说过,会把你们母女送到别的城市。”池念面容肃穆的打量她,“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别说这么长时间,陆祁还没时间把她们送走,这不是陆祁的办事效率。 楚安安捏了捏手指,抿紧唇,“因为我自己不愿意走。” “……” 楚安安这个人,算起来她只见过三次,接触最多的那一次,是他们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她跟她又一块散了个步,聊了下天。 不能说对她一无所知,可除去身份背景那些,对她这个人着实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 楚安安有些精明,单从她给人的感觉都能看得出来,但直到此刻,才真正觉得她是真的不简单。 屏退了陆祁的手下让他进去照看陆祁,池念定定注视她,云莫则不做声的站在她一旁。 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走廊上,是沉默。 无尽的沉默弥漫在她们之间,令人心神不能安。 楚安安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揪了自己的衣裙,低着视线眼眶周围都是暗淡,扯唇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想问我。” 池念竭力平复着起伏不定的心绪,娇俏白皙的面孔染着沉凝之色,一字一顿的道,“陆祁现在之所以躺在这里,是不是跟你有关?” 楚安安微垂的眸色飞快掠过一抹异样,“你凭什么认为跟我有关?” 凭什么? 之前池念都不曾怀疑过她,可她的态度反常到显而易见。 “陆祁是有自残倾向不错,但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掉自己的性命。”池念逐字逐句的冷着脸,“你不肯离开宁城,留在他身边到底想干什么,他出事之前见了你,你敢说他出事跟你没有半点干系?” 第455章 你到底都对他说了什么! 伴随着犀利逼人的话音落下,同时间,走廊尽头的那边,一双铮亮的皮鞋倏然一停。 察觉到那边的脚步声,池念跟楚安安同时抬头,见到的是身躯挺拔的傅庭谦,五官冷峻而阴郁。 接着听到他阴沉开腔道,“他出事之前,见了你?” 男人离她们这边有着距离,但自他身上流泻而出的冷戾气场,却叫人不寒而栗。 楚安安卷起的手指,捏紧了她腿上的衣裙,分明还不是多热的天,又是深夜凌晨近五点的时间,一天之中空气最冷的时候,她的手掌心中,却忽然渗出了涔涔冷汗。 …… 一间空着的病房内。 云莫就守在门外。 傅庭谦冷冷甩上门,狭长目光逼仄的锁住楚安安,可又并未第一时间就问她什么,而是转为牵过池念的手,把她带到病床边让她坐下。 将她的发丝都理到身后,他给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冷不冷,要不然先让云莫带你去酒店休息,这里的事有我就行。” 池念摇头,示意没事,“等会再说。” 她想知道,楚安安究竟是怎么让陆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看着她,终究不再多言。 倏尔,傅庭谦微微侧头,再次凝视向站在空地中的女人,“这里面只有我们三个人,外面是我的人守着,你究竟做了什么,该如实招来了。” 楚安安低头,沉默不语。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不透露,但陆小三手底下的人没几个是傻子,他出事之前见了你,你以为他们不会怀疑你?” 男人冷锐的言辞传来,楚安安用力地咬了下唇,双手越攥越紧。 傅庭谦视线幽冷如霜,“还想活命,你最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我没有杀他。”楚安安突然的道,“不是我,是他对他自己动的手。” 至少,那枪上是绝对没有她的指纹的。 “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下这种置他自己于死地的狠手。”池念目光如炬,“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对他做,她只不过是…… 楚安安别开视线,“我只是对他说了些话。” 只是因为说了一些话,陆祁好端端的会想不开拿枪自杀? 那她的那些话,可真是要人命的话。 池念眼眸一沉,“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他就是一个杀人凶手!”楚安安不答,蓦地抬头看向他们,简直无法理解的模样,“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关心一个杀人犯,在乎一个杀人犯的死活?他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吗!他在三年前就该死了!早就不应该还活着!” 病房内回荡着她厉声质问的言辞。 杀人犯这几个字眼,犹如重锤敲击在人的心尖上。 池念闻言震住,面色当即僵硬了起来,“你知道了……” 她知道是陆祁杀了柳卿卿……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姐的死肯定不是自杀,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池念猛然想起来,上一次她跟楚安安散步,楚安安当时问了她这么一句,“听说我姐姐是自杀的,池小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现在再回味起这句话,池念身子由内自外的蔓延出冰冷,手指指尖都僵住了。 话题戳破后,楚安安干脆什么都不再掩饰,冷笑一声的望着她,“你不是很奇怪我不离开宁城留下来要什么,现在应该都明白了吧?” 她是为了报仇。 “你们应该早已经把我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所以大概又很奇怪,明明我跟我姐从小到大天各一方,我除了跟她有血缘关系就没其他交集,怎么可能会想为她报仇?” 她似笑非笑的一句话落下,傅庭谦漆黑的眸闪过一抹精锐的洞察之色,似是已经了然了什么。 他薄削的唇冷抿着,“柳卿卿生前,很喜欢做慈善。” “对,我姐她确实很喜欢做慈善。”楚安安双手捏得很紧,缓缓紧绷的道,“谁也不知道,柳家不知道,陆祁也不知道,我跟我妈这些年的生活,其实都是靠我姐以做慈善的名义资助的。” 所以她们姐妹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交集,也许她们姐妹早就已经相认,即使没有相认,她们姐妹彼此也是都清楚对方的存在,柳卿卿隐瞒了所有人在暗中救济着她们母女的生活。 她之前遮掩的根本没叫人看出来,她跟柳卿卿其实有通过慈善资助存在着某种联系,毕竟傅庭谦都是查了才知道,柳卿卿其实不过是柳家在外面的私生女,谁又能想得到,柳卿卿做慈善还有这一层。 倘若不是楚安安亲口所言,还真没让人料想到,她竟然是带着仇恨留在了陆祁身边,现在想来,她当初有太多的话都是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的事实,才是掩人耳目的最高手段。 池念脸色微微泛着白,唇畔蠕动了下,不是滋味的正想开口说什么,病房门徒然在这时被云莫从外面猛地推开,“傅总,池小姐,陆三少那边情况有变!怕是要不行了……” 闻言,池念跟傅庭谦脸色皆是程度不一的变化着,同时疾步匆匆地迈开步伐。 等他们大步凌厉的来到隔壁陆祁所在的病房,见到的是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陆祁,除了毫无知觉的腿部以外的身子都在痉挛抽搐着,鲜红刺目的血浸透染红了他胸前的病服,血越涌越多,一旁的心电监测仪发出又急又快的声响。 两个手下在那里急红了眼,“三少!三少您醒醒!” 池念看着,倒吸凉气的脸蛋瞬间就白了,四肢冰冰冷冷的。 傅庭谦一把抓过一个手下,冷骇的道,“去叫医生!快!” 一干医生很快就来了,但看到陆祁的状况皆是大惊失色着,“血不是已经止住了吗,怎么会这样!” “他的求生意志很薄弱,之前缝合的伤口也裂开了!” “快,给他止血!不去急救室,直接准备进行再次抢救!” 病房内顿时乱成一锅粥,医生们手忙脚乱的围着昏迷不醒的陆祁,傅庭谦跟池念等人,在护士的要求下不得不暂时先出了病房。 看着眼前病房门关上,池念身心发凉得厉害。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的,是医生的那句,他的求生意志很薄弱…… 眼角余光瞧见楚安安从隔壁病房出来,池念终是忍不住的道,“你到底都对他说了什么!” 第456章 谁也保不了你,也不会有人保你 嘶吼而来的话语,令楚安安面色僵滞,一抹异色从她眼中一转即逝。 对于她究竟跟陆祁说了什么,楚安安嘴硬得很,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她只冷冷的道,“这跟你们无关。” 在她眼中,他们不过就是两个外人。 池念双手蓦地攥紧,是抑制不住的浓浓愤怒,“楚安安,他快不行了!” “他就是一个杀人犯,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这四个字,大大刺到了人的神经。 怒火登时从脚底直升头顶,池念脸色煞白铁青,正欲迈开腿朝她过去,傅庭谦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住了她的冲动,“池念,别动了胎气。” 他骤然而来的提醒,让她如梦初醒般的愣住。 接着,深深吸了口气,攥紧的双手又缓缓松开,用力地平复下胸口那抹炸开的恼怒。 她冷抿着唇,一瞬不瞬地注视的对面的楚安安,满眼冰凉的道,“楚安安,诱导他人自杀是犯法的,陆祁出事之前见了你,不管你对他说了什么你都绝对难逃干系!” 楚安安脸色也是很白,唇畔紧紧地抿在一起。 “也许你做得很聪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没有人没有证据能证明你对陆祁到底说了什么,即使报警,你也只是被列为嫌疑对象,更何况陆祁的人并没有报警。”傅庭谦锐利黑眸斜视她,“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有恃无恐高枕无忧,那你就太天真了。” 楚安安没有看他们,视线低垂望着地面。 傅庭谦幽幽凉凉的继续起唇道,“你最好祈祷着陆小三平安无事,否则,即使不报警,即使我们不动你,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绝不会放过你。” 捏死她,陆祁手底下的那些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尤其是阿哲,心狠手辣又极度冷酷无情。 “除了陆小三,谁也保不了你,也不会有人保你。” 傅庭谦更不可能会保护她的安全。 楚安安处心积虑留在陆祁身边,导致陆祁现在命悬一线的处境,他不对她动手,已是看在她身为一个女人的份上。 傅庭谦种种话语灌来,楚安安脸色愈发惨白,她捏紧衣裙的手指关节紧绷不已。 抬眸,她从病房门上那扇不大的玻璃窗口,看到里面严肃而忙成一团的医生护士们,即便看不见陆祁现在的状况,但想也知道他的情况有多岌岌可危。 再收回视线,看向走廊上就站在傅庭谦跟池念身旁不远的陆祁两个手下。 他们显然已经从他们交谈的话语中,明白了些什么,此刻正阴阴沉沉地盯住她。 她目光又微微流转,落在池念跟傅庭谦身上。 静默须臾,楚安安突然平静的吐字道,“不用谁来不放过我,我会去自首。” 池念心中有所讶异,傅庭谦眸色变幻莫测。 …… 一个多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对于陆祁的再次抢救终于结束。 医生惆叹的说,“虽然又一次抢救成功了,可三少神经衰弱,没什么求生的意志,照这样下去,情况相当不容乐观,在没脱离危险的期间,可能随时又会发生刚才的状况。” 刚才的情况就已经很让人提心吊胆了,再多发生几次,谁也不能保证是否还能抢救回来。 医生皱着眉问,“三少出事之前,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让他在潜意识中彻底失去了活着的念头?” 这话,池念跟傅庭谦都没法回答他,而站在角落的楚安安,更不会回答。 傅庭谦沉声道,“除了等着观察他的情况,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他度过危险期么?” “医疗手段上,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医生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让跟三少最亲密他最在乎的人,来陪着他跟他多说说话,虽然他昏迷不醒,但人有潜意识的听觉,倘若能跟他说些话,激起他重新活着的信念,只要危险期内不再发生刚才的情况,那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跟陆祁最亲密他最在乎的人…… 连池念都知道,他亲密的人,在乎的,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亲人,却都是恨不能他死的仇人。 去哪里能找到,让他在乎到可以唤起他活着信念的人? 根本就没有。 医生又对他们说了很多关于陆祁的状况以及注意事项,终于离开了重症监护室病房的走廊。 池念跟傅庭谦等人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陆祁又恢复了之前他们见到的模样,面无表情的平静,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唯有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又失了血而导致脸庞白得跟纸一样。 傅庭谦拉了把椅子让池念坐下,适才转头看向那两个手下,“阿哲呢,怎么没见他,干什么去了。” 他不提,池念都还没留意到,从他们出现在这里,一直没见过阿哲的身影。 陆祁生命垂危,阿哲怎么可能会不在? “我们也不知道。”两个手下也是茫然,“好像把三少送到医院后,哲哥让我们好好看着,之后人就不见了。” 傅庭谦蹙了蹙英气的眉。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等会就回来。”傅庭谦低声对池念交代了这么一句,她点了下头,他又对那两个手下道,“你们跟我出来一趟,有些事要问你们。” 阿哲不在,陆祁又昏迷不醒还未脱离危险期,跟陆祁有深交的傅庭谦算是他们当下的主心骨,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应着。 三人很快便出了病房,病房内顿时只剩下除了躺在床上的陆祁,池念跟云莫以及站在角落的楚安安。 楚安安没有吭声,也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于是池念便没有管她。 目光落在陆祁那张平静耐看的脸庞上,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接而想到医生说,他虽是昏迷但有潜意识的听觉…… “陆祁。”池念勉强白着脸的笑了笑,轻轻地扯唇道,“你找我们过来,不是有话想对我们说吗,你想说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呢,可不能就这样出事了。” 还有,不是说好了,要当他们孩子的干爸爸么…… 第457章 活着对他的痛苦,是你远远不能想象 池念在病房对陆祁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很多话,都是一些轻松的,让人感到美好的。 她不清楚陆祁是否真能听见,更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 但除此之外,她无能为力其他。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傅庭谦再度回来。 他看了下手上的腕表,弯腰俯身到她身边,“池念,你该休息了,陆小三这里没其他能主事的人,我暂时先在这里守着。” 从宴会上奔波到了医院,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她怀了孕的身子哪里经受得了太多折腾。 熬到早上八点多,她无论如何确实是该去休息了。 池念只得点头应声,“有什么情况,你通知我。” 傅庭谦亲了亲她的发顶,“就在医院的附近,我让人订了酒店,环境估计比不得六星级的大酒店,但也差不了太多,直接让云莫带你过去休息。” 知道他订这么近的酒店,是为了两头方便,池念哪里会挑剔什么,“好。” 不知道傅庭谦跟陆祁的两个手下谈了什么,不过出来后,池念看到病房门外忽然多出来四五手下模样的男人,又接着发现,还有很多人把医院里里外外的严关把守。 当即她便明白了,这应该是傅庭谦对那两个手下的安排,是为了以免什么跟陆祁有仇怨的人趁机来对他下狠手,比如陆肖这种最是不得不防。 同时傅庭谦也多让几个跟随他的保镖,一同与云莫跟在池念身边,防止她这边横生出什么意外。 傅庭谦牵着她的手,送她到医院外面。 池念止住脚步,侧头对他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陆祁还没脱离危险,你回去盯着他的情况吧。” “有事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医院距离酒店不远,我随时都能过去。” “嗯,我知道。” 傅庭谦扭头对云莫道,“等会在路边买些早餐带回去。” 云莫点头,“明白。” 说完后,池念正想离开,眼角余光从他高大伟岸的身形旁,瞥见在后面也跟着出了医院的楚安安。 池念皱了下眉梢,思虑着,“没有人要求她自首,她自己真的会去自首么。” 傅庭谦淡淡道,“自首才是聪明之举。” 池念看了看他。 “为了自保,她无依无靠只有自首这一条路。” 楚安安现在之所以没事,是因为陆祁目前的情况还不稳定,而她又是柳卿卿的妹妹,陆祁的人暂时不会动她。 傅庭谦平平漠漠的解释道,“但她已经被他们监视了,陆小三若是真的没了,她再聪明她也逃不出宁城,在警局,会比她在外面安全得多,而且……” 而且什么,他还没说,楚安安就已经来到他们身旁。 她脚步站定,看着他们,抿紧唇道,“我自首,你们可以保证我妈的安全么。” 池念跟傅庭谦凝视她,没出声。 “我知道,这种要求不该对你们提。”楚安安咬了下唇,“但祸不及家人,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你们,我没有谁还可以拜托。” “……” “我会去警局自首,承担我应该承担的代价,我做过的事,会一一跟警方坦诚,甚至可以不把以前他杀了我姐的事牵扯出来,相对的,我请求你们保证我妈的安全。” 傅庭谦静默的看了她半晌,“你是我带到他身边的,不论于你还是于他现在的境况,在某种程度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停了停,他淡凉道,“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证,让他们不动你家人。” 楚安安勉强一笑,“谢谢。” 说完,她不再多言其他,越过他们的身侧,微垂着头朝马路边走。 傅庭谦正想还对池念说什么,可不待他开口,他兜里的手机率先突兀的响起。 池念适时道,“你接电话吧,有云莫他们送我去酒店就行了。” 傅庭谦深深望了她两秒,“好。” “别太累,你也要注意休息。” 她微微垫起脚,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一下,这才转身。 待她走开,傅庭谦的视线慢慢收回来,拿出手机来看。 是一个陌生号码。 傅庭谦边往医院回走,边划过接听。 “是我。”电话里,是苏蔓之的声音。 傅庭谦眉梢微拧,没出声。 苏蔓之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当年一见倾心的人是谁,我查出来了,你真的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傅庭谦俊脸冷鸷着,“我说过了,过去的事我不感兴趣,当年的人是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你也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话落,不等苏蔓之有所回应,他径直掐断了通话,顺便直接将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里。 而另一边—— 池念把刚走不远的楚安安叫住。 楚安安回头。 池念看着她,“你现在就去警局自首?” 她垂了垂睫毛,“是。” “楚安安。”池念晦涩的道,“你就真的那么恨不得陆祁去死么?” “他杀了我姐,那是他的妻子他都能下得去手。”楚安安难以理解的好笑道,“难道他不该死吗?” 池念情绪难辨,“跟他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对你们母女不好么,你觉得他真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我承认他对我们是有照顾,可这不正是因为他内疚亏欠,所以才对我们好么?”楚安安冷冷道,“不管他如何想弥补我们,都改变不了他亲手杀了我姐的事实,所以,他就是该死!” 池念抿了下唇,俏落的五官冷冷清清的道,“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倘若他铁石心肠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下得去手,他又为什么要对你们母女感到亏欠?” 她神色不变的道,“你想说,难道他很自责,可是自责就能改变得了,人不是他杀的事实吗?” 医院外面的街道边,凉风徐徐扫过。 “是,他是亲手杀了柳卿卿。”池念深吸气,“楚安安,我不知道你对陆祁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他如此这般完全丧失了对生命的渴望,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但——” 心中滋味万千,池念闭了闭眼,缓慢的道,“柳卿卿的死,对他的打击不会比你少,你也许是恨透了他,他又何尝不是恨透了他自己。” “他既然恨透了他自己,就算不说他该一死了之,那他也该伏法认罪。”楚安安一字一句,“但事实是,他利用了他的家世背景,逍遥法外了三年,对外却说是我姐自杀!” 池念嘲弄的低笑,“你果然不知道,柳卿卿究竟是怎么死的。” “……” 池念垂眸,低低嗤嘲,“我想过陆祁可能还没能报仇,就先被陆肖弄死了,也想过陆祁终于大仇得报,他就会随柳卿卿去了,但真没想到,他既没被陆肖害,也没报得了仇,就先因为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楚安安面色微僵,一抹错愕略过她的眼底。 池念凉凉的凝视她,肃穆而艰难的吐字道,“楚安安,活着对他的痛苦,是你远远不能想象的,你对他,对柳卿卿是如何死的,根本一无所知。” “……” “陆祁,并不是害死柳卿卿的真正罪魁祸首。” 楚安安怔愣的震住,双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破裂。 第458章 不是失踪,是死了 孕期劳碌,就更加嗜睡疲倦了。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看到时间后,池念惊慌的赶忙起身,抓了抓头发问守在房间内的云莫,“不是说好,一点就叫我起床的吗,怎么没叫醒我。” “池小姐,你需要好好休息。”云莫比她醒来的更早,就站在房间内,对她道,“而且,陆三少已经脱离危险了。” 池念一呆,“他脱离危险了?” 云莫说了声是,“傅总之前打来电话是这么说的,让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忧医院那边。” 池念喜不自胜,掀开被单赶紧起身,“那我们去医院看看。” 匆忙洗漱收拾了一番,池念跟云莫很快出了酒店。 在去医院之前,又骤然想起来傅庭谦照看了陆祁这么长时间,估计都没功夫吃什么东西,于是池念又带着云莫绕路,买了些好吃的顺便给傅庭谦带过去。 医院里。 池念跟云莫到了陆祁住院的楼层,见到傅庭谦正站在走廊尽头抽着烟。 她叫了他一声,朝他快步过去。 傅庭谦偏头凝见她,把烟蒂碾灭。 在他面前站定,池念迫不及待的问,“云莫说陆祁已经没事了,是真的?” 傅庭谦斟酌看她,“确实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神色,令人看不出半点轻松,直觉令人感到奇怪。 池念微拧了下眉梢。 没等她问什么,傅庭谦定定道,“脱离危险后,这个时间他本应该醒过来了,但他还没有醒。” “……”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傅庭谦揉了揉她的头,倏尔问她,“离开医院以后,你是不是对楚安安说了什么?” 她么。 池念想起自己之前把楚安安叫住,她确实是对楚安安说了些话。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就是把她自己所知的,关于陆祁,关于柳卿卿的死,原原本本如实的告知了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就是她突然多管闲事,见不得楚安安如此仇恨着一个人,却偏偏恨错了人。 柳卿卿的死,对陆祁本就是万念俱灰的打击,他不该再承受着楚安安的恨意。 而楚安安当时的反应,依然记忆尤新—— 池念略有困惑的望着跟前男人,“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离开医院不久后,她又回来了,在病房里单独跟陆祁说了些话,之后没多久,陆祁的情况就稳定下来,脱离了危险。”傅庭谦英俊脸庞的溢出浅淡笑弧,“所以我猜,应该是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对陆祁的恨产生了动摇。” 楚安安离开医院以后又回来过一次? 这倒是池念意料之外,不曾设想过的。 更不能想到,陆祁的情况之所以能稳定下来,估计多数是跟楚安安回来的那一趟有关。 池念紧接着道,“那陆祁怎么还没醒过来,医生怎么说?” 陆祁的头部除了曾经车祸受到过创伤,这一次并没有伤及头部,所以构不成大脑受到损伤而导致长时间的昏厥。 他正中胸口接近心脏位置的子弹枪伤,在抢救过来脱离危险后,心脏麻醉药效也已经过去,照理来说是该醒过来的,可偏偏却又没有醒。 “也许是他的心理问题。” 池念闻言,心中犹如五味杂陈。 陆祁的心理,早已经千疮百孔,荒凉的寸草不生…… 在傅庭谦的带领下,池念进了陆祁的病房,望见他果真一切正常,呼吸平稳,心跳检测仪也在跳动着令人安心的数字,唯有一双眼睛始终紧闭,身体一动不动的平静而安详。 “让他就这么待着吧,也许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傅庭谦讳莫的注视陆祁的面庞,淡淡开腔道,“等他想明白了,想通了,就会醒过来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有的人,即使他已有意识,可倘若他不愿意醒,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纵使呼喊,纵使千方百计,他不愿意醒,谁也无法撼动得了他。 池念这一刻突然在想—— 楚安安两次对陆祁,到底说了怎样充满魔力的话语,令陆祁万念俱灰,又令陆祁度过危险,而现在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肯醒过来。 陆祁叫他们过来,原本又是想对他们说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许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在病房内待了片刻,安静的看了陆祁片刻,池念被傅庭谦牵着手又带出来。 从万千滋味中恍惚回神,她想起什么,叫来云莫,对身旁男人道,“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些吃,你先吃点东西。” “不急。”傅庭谦深然凝视她,“我再带你见个人。” 傅庭谦要带她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这么久不见的阿哲。 阿哲此时正躺在陆祁隔壁的病房内,浑身伤痕累累,手脚跟身体有多处大大小小程度不一的损伤或者擦伤,身体被包的像个粽子一样,脑袋也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无比吓人。 池念眼瞳不可思议的微微扩大,“他干什么去了变成这样?” 陆祁还没醒,身为得力手下的阿哲也变成这幅模样,这叫什么事儿? 要论阿哲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傅庭谦虽然心中有数但并不能完全肯定,而阿哲是在三个小时前,一身创伤的被人送到医院来的。 傅庭谦淡漠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阿哲,淡淡道,“他应该也快差不多醒过来了,等他醒过来,再听他亲口说吧。” …… 阿哲是在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醒来的。 彼时他已经从其他手下那里,得知了陆祁现在状况等事宜。 坐在病床上,他看着对面的池念跟傅庭谦,素来冷酷的脸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三少出事后有你们在,这一次,算是我们欠了你们一个人情,我不会忘记。” 他不在,若不是有傅庭谦在这里主持大局,恐怕情况早已经混乱不已,此刻他们哪能安安心心的躺在病床上。 人情不人情什么的,傅庭谦并不在乎。 他冷贵的身躯坐在椅子中,黑眸意味深长,“听小道消息说陆肖失踪了,你干的?” “不是失踪,是死了。” 第459章 婚期,还剩下五天倒计时 死了? 静默在一旁的池念猛地盯向他。 “我把他杀了。”阿哲面无表情的冷酷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闻报道出来。” 池念震惊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祁这么多年都没能得手,你却得手了?” “三少并不只是想让陆肖死那么简单,他想要的,一直是把人活捉。”阿哲眼底闪过一抹凶狠,“而我只想要他死。” 活捉一个人,远比直接要一个人的命要困难得多。 虽然他杀了陆肖是一件可谓大快人心的好事,毕竟不论怎么看来,陆肖都的确该死,可他就这样去把陆肖杀了,并且负了一身重伤回来,池念还是心惊肉跳的觉得他根本是疯了! 哦,陆祁是个疯子,阿哲也本来就是个疯子。 这两个主仆,都是疯的,不能按照正常逻辑正常思维去想。 阿哲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思来想去自然都是跟陆祁有关,毕竟当时陆祁生命垂危,他对陆祁忠心耿耿,怎么能让陆肖活在陆祁之后。 所以池念跟傅庭谦也都不多问他什么。 阿哲杀了陆肖,但并不会自首,陆祁现在仍旧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去监狱待着。 对于他这个态度,傅庭谦跟池念都不予置评,他们身为外人,陆家的恩怨本就与他们干系不大。 “你说的这些,我们就当没听过。”傅庭谦倏然起身,带起池念,话却是对阿哲说的,“既然陆小三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也已经醒过来,后续情况就由你自己负责安排,我们婚期将至,不便在宁城耽搁太久。” 傅庭谦能在这个时候过来一趟,把所有事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没让人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害了陆祁,这已经难得之举,阿哲曾经对他们的不客气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此时,他对他们只剩感激。 即使他不会表达,更不会将这种感激放在脸上。 “另外。”傅庭谦顿了顿,朝他道,“楚安安已经自首,进了警局,你就不要再私下报复她以及她母亲了,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柳卿卿的妹妹,陆小三可能也不想她们母女被你们报复。” 阿哲皱了皱眉,“虽然我本来不想放过她,但这件事三少在昏迷之前已经对我交代过,她既然肯去自首,那我就不追究了。” 陆祁在昏迷之前,居然还不忘交代他这件事……池念心中感叹不已,滋味复杂晦涩得厉害。 看来,陆祁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估计不止是楚安安说了些令陆祁毫无生志那么简单…… 话已至此,傅庭谦已然不打算再留。 他拉着池念欲走,身后蓦然灌来阿哲的声音,“池小姐。” 以前他称呼她,不是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或者什么都不称呼,时常都是又凶又狠的,特别令池念讨厌。 以至于他突然这么称呼她,她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是在叫她。 池念慢慢回头,“你……还有事?” 阿哲看了看傅庭谦。 傅庭谦道,“我出去抽根烟。” 阿哲倒没有故意要支走傅庭谦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他,但他拔腿离开,阿哲亦不多言。 傅庭谦率先走出病房,病房的门没有带上,敞开着的。 “安顿好三少这边,我就要出去暂避一段时间的风头。”阿哲不废话,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纸,然后艰难下床递到池念面前,“这个联系方式,随时都能联系上我,你收着吧。” 池念没太搞懂他这是哪一出,“……什么意思?” “你有事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可以打这个电话。”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写着一串号码的纸条,又看了一眼他,“你欠的是傅庭谦的人情,并不是我,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你们。” 虽然给她联系方式或者给傅庭谦联系方式,差不多不大,不过照理来说,他感激应该也是对傅庭谦感激吧。 为什么单单叫住她? 阿哲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没有帮忙,你帮了很多。” 有吗? 她有帮什么忙吗,为什么她不知道? 池念一脸懵逼。 她自己可能觉得很平常不过的事,可在他们的眼中意义却不一样。 比如她当初对陆祁提出了让他做他们孩子的干爸爸,她不懂,这于陆祁的心灵又有怎样截然不同的意义,而阿哲却是清楚的。 又比如,他们的手下看到她对楚安安说了什么,楚安安又回头来对陆祁说了什么,才总算帮助他度过了危险期…… 阿哲不是一个肉麻兮兮的人,肉麻兮兮的话他更说不出来,只道,“这是三少答应你上次那个提议之后的意思,他说万一有一天倘若他出了什么事,你遇到什么困难,让我可以帮忙的时候就尽量帮你一把。” 陆祁答应他们的时候,竟然还对他这么交代了? 池念不知作何感想,“……但你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三少昏迷不醒,陆肖已经死了。”他们这边,当下已经没有特别首要的事,“我只避个风头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你以前明明很不爽我。”池念评价了这么一句,接着无不怀疑的问,“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你真帮?” 阿哲才不可能解释自己如今对她是什么看法,不耐烦的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女人都这么磨磨唧唧的?” “哦。”池念大大方方的接下写着号码的纸条,挑了下眉道,“既然是你要求非要帮我的忙,那我就不客气了。” 阿哲,“……” 池念收好纸条,脑海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扯唇自言自语般的苦笑一下,“我可能真需要别人帮忙的一天。” 宋微若对她说的那席话,池念即使没有全信她的话,但心中也有了打算。 她正在苦恼究竟应该找什么人帮忙合适,没有想到阿哲会突然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 也许,她有很大的可能性,真的需要用得上他。 而阿哲,毫无疑问是相当可靠的人选。 陆肖已死,楚安安自首,陆祁始终还在昏睡。 医生说他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也可能继续这样昏睡一段时间,总之是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后续情况自有阿哲安排,已经不由池念跟傅庭谦操心。 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陆祁,又去了一趟警局见了楚安安,聊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再之后,池念跟傅庭谦终是离开了宁城,回了云城。 婚期,还剩下五天倒计时。 第460章 我绝不是因为不信任你 是夜。 夜里的云城,星光璀璨,月色皎洁。 傅庭谦忙完,推开主卧的门,见到卧室里空空荡荡的,浴室的门也是打开的,不见池念的人影。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点池念不可能出门,而她也没说她出门。 正当他想拿出手机,阳台那边忽而传来动静。 提示般的敲了敲玻璃门,女人的声音跟着响起,“傅庭谦,我在这儿。” 他循着声音看去。 卧室外的阳台上没有开灯,皆有屋内的光线以及皎洁的银色月光,果真看见窗帘帷幕后,有一抹女人的身影。 池念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睡衣,吹干过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散落在她肩头,她悠闲适从的坐在藤椅中,洋洋洒洒的月光照射在她身上,将她白皙如雪的肌肤衬托得愈发雪白剔透。 傅庭谦走过来时,顺便将一件针织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在坐在这外面。” 池念轻淡勾唇道,“今晚月色好,赏赏月。” “是么。”傅庭谦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星光遍布的夜空,高高的天际上挂着一轮圆月,“确实还不错。” 这样的星光月色,即使没看天气预报也能知晓,明天必定晴空万里,阳光正好。 池念渐渐收回视线,落在跟前男人身上。 他身形桀骜挺拔,矜贵卓越不凡。 她坐着,他站着。 以她这个角度去看,他彷如一尊高高早上触不可及的神祇,五官线条轮廓分明,英气勃发而深邃落拓。 傅庭谦敛回眼眸流转向她时,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那副怔然失神的模样,恰好被他尽收眼底。 他抬起手,弯曲的食指刮了下她鼻尖,“在想什么。” 池念后知后觉的回神,弯了弯唇,“没。” “池念。” 从宁城回来后,她多数时间都在独自一人发呆,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这么久,心里若是没事她不会这样。 傅庭谦深深看她,“有心事就跟我说,嗯?” 心事…… 估计真的是心事吧。 池念惆叹一声,“可能是去宁城看到陆祁的状况,心里比较感慨。” 虽然那些事跟他们无关痛痒,没有牵扯,可看个电视看个电影看个书,心情都难免会被剧情所牵动影响,又何况这是发生在他们身边人的事。 近来在陆祁身上发生的事,实在叫人唏嘘。 尤其是他们离开宁城之前,去了一趟警局见了一面楚安安—— 傅庭谦在她身旁坐下来,黑眸深邃难辨,“就只是这些?” 池念眼底深处略有暗淡,“也不止。” 还有宋微若对她说的那些模棱两可,但实际上已经有模糊而大概的轮廓在她脑海中悄然滋生,扰乱了她整个脑海的思绪。 “傅庭谦。”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珠里跳跃着忧虑,抿了下唇道,“我有点害怕。” 害怕么。 池念放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的捏紧,垂眸低暗的微蹙眉梢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常感到不安。” 总觉得好像即将要有什么未知的,不可预料不可控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毫无根据,无端而来的感觉……又或者是一种直觉。 她最近睡觉做梦,经常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虽然醒过来都不太记得梦里具体是什么内容,可那种心惊胆战的感受,直到醒过来还久久徘徊在她胸口,余韵不散。 池念转头望着他,“你说是不是真的因为怀孕的关系,女人特别容易胡思乱想?” 明明还有几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了,婚礼的一切准备都很妥善完美,她怎么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这种错觉? 越想,池念愈发觉得自己简直胡思乱想的厉害,净在忧虑过度杞人忧天。 她又勉强扯唇笑了下,“算了,可能真是因为怀孕才这样,你别理我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傅庭谦深邃的眼眸瞬息变换着,“池念,别想太多。” 实际上,那种不安感不止她有,他也是。 但她已经如此不安了,傅庭谦并不想再给她徒增更多的惶惶不宁。 拿过她的手,放在他温热宽大的掌心里,傅庭谦立体的面庞萦绕着温浅而令人心安的笑弧,“不论发生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在么,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我还在,就不会压到你。” 他无疑是相当可靠的存在。 只要有他,别说她的忧虑根本是莫须有的,即便真有什么事发生,池念清楚他必定是永远站在她身边,替她顶起那片天,帮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可是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又响起另一女人的声音。 说—— “倘若有一天我找到顾时筝的下落,你要带走她时,希望你不要用傅总的人或者让他帮忙。” “你清楚的,傅总跟斯衍很熟。” 池念闭了下眼,挥退掉这扰得人心绪不能宁静的话语,再重新睁开后,她坚定不移的望着面前五官英俊的男人。 犹豫片刻,她叫了他名字一声,“傅庭谦。” 傅庭谦注视她的面孔,无法忽略她忽然变得极其认真凝重的神色,“你说。” “如果我们婚礼之后,将来我做了什么,你要相信,我绝不是因为不信任你。” 池念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傅庭谦也深深的对望她漆黑的眼瞳,月色洒落在她身上,她盈盈眉眼此刻写满了诚恳的光泽。 他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儿,似是了然了什么,却又并不点破,只轻轻一笑的抬手抚过她耳边的乌黑发丝,“知道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停了下,傅庭谦轻淡的低眸对她道,“我别无所求,只要你答应保证你要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好好的。” 被人理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像一抹温温暖暖的旭阳照亮进心田里一样。 池念眉眼弯弯的笑开,“我们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事。” 毕竟那也不算是多么危险的事。 “那就行。”夜风徐徐扫过,傅庭谦拉起她的手,“进屋吧,外面夜晚风凉。” “好。” 第461章 确定你自己不会像我一样? 傅庭谦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起身进屋。 一边走回卧室,他一边说,“还有几天就是婚礼,过两天虞姨跟何女士他们就会回来,我明天让人先去乡下把外婆接过来,让她老人家过来多陪你几天怎么样?” 婚礼虽然还有四五天,不过池念也想早点把虞老太太接过来,好多点时间陪陪她老人家。 她不假思索的应答,“好呀,正好我这段时间很清闲,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带她老人家逛逛。” 傅庭谦轻笑出声,“那我明天就安排人过去接,你打个电话跟她老人家说一声。” “现在时间太晚了,外婆估计已经睡下了,明天早上吧。” “都行。” 反正虞老太太本来也是这两天就要来云城的,现在不过是稍微提早了一点。 傅庭谦松开了池念的手,揉了揉她的发,“我先去洗澡,你躺着休息。” “你先去洗,我去给你拿睡衣。” 她垫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后就兴致高昂殷勤的小跑去衣帽间。 傅庭谦凝视她的背影,轻愉笑出声。 浴室里不一会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池念给他送去睡衣后,折身返回了卧室。 卧室内,光线通明。 她刚到了大床边,徒然的,床头柜上蓦地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那是傅庭谦搁在那儿他的那支黑色手机。 池念随意的投过去一眼,瞥见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打来的。 她以前从不擅自接听别人的电话,虽说以她跟傅庭谦即将复婚的亲密关系,隐私不隐私什么的傅庭谦没有说过,但她还是觉得,没有他同意不随便接听他的私人电话的好。 池念没有伸手接听,而傅庭谦还在洗澡,此时也不方便接听。 她把身上的外套取下来放好,掀开被单正想躺下,然而打来电话的人锲而不舍。 一个电话没有接听,紧接着打来第二个,第三个。 孜孜不倦的一个又一个电话响起,令人压根无法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池念拧了拧眉。 该不会是谁,有什么急事找傅庭谦? 可浴室那边还有流水声在响,傅庭谦还没洗好出来…… 思虑片刻,决定先问清楚对方是否有什么急事。 倘若是急事被耽搁了就不太好,不是的话,就让对方等会再打过来,或者让傅庭谦给对方回个电话,不然一直这样打过来还挺扰人的。 于是她拿过手机,划了接听,评述的语调道,“你好,傅庭谦不在,请问你有什么急事吗?” “……” 对方沉默着,她试探地道,“你好?” “池念?” 终于,手机里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而这个女声,池念一听顿感头疼,脑子顿时都在发胀,因为真是谈不上陌生。 彼端,苏蔓之脸色顷刻铁青,冷冷逼问,“为什么是你接电话,庭谦呢?” “他没空。”池念公事公办的语调不冷不热的道,“你有事的话,等会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苏蔓之握紧了手机,咬牙一字一顿的道,“你凭什么接他的电话?” 凭什么? 本来她也觉得擅自接听傅庭谦的电话挺不好,若不是电话一直在响,怕有什么急事被耽搁,她也不会接。 而苏蔓之这质问般的语气,这会儿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但池念也不恼,更不可能对她解释什么。 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池念一手拿着手机,微微弯下腰,一手托着下巴悠悠扬扬的轻漫笑道,“我们住在一起,很快就要复婚举行婚礼,你说我凭什么?” 苏蔓之冷着脸,“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是炫耀吗?”池念懒懒一笑,“哦,那就是炫耀吧。” 她的语调跟她的言辞,在苏蔓之耳里听起来,散漫的有种近乎轻蔑的味道。 苏蔓之登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逐字逐句道,“庭谦呢,让他接电话!” “我说了,他没空。”池念淡淡的不带情绪道,“你有事要么直说,要么等会再打电话,或者我转告让他回你个电话。” “你会那么好心让他给我回电话?” “当然,我又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一个电话还是可以让他回给你的。”停顿一下,池念懒洋洋的继续说,“不过我只负责转告他,至于他到底会不会回你电话,我就不保证了。” 傅庭谦已经不胜烦扰,把她的电话都给拉黑了,这还是她用另外的手机才打通了他的电话。 他是什么态度不言而喻,哪里还会回她的电话。 而苏蔓之听着池念的话,本能的将她的话理解成,她明知傅庭谦不可能回她的电话,所以才半点不介意将她打来电话的事转告傅庭谦。 她这是什么意思? 挑衅? 觉得她自己已经牢牢把他攥住了,有恃无恐从而对她的轻蔑? 种种信息快速的从苏蔓之脑海中过了一遍,她冷冷的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还没有复婚呢!就算复了婚又怎么样!” 池念,“……” 默了默,池念好奇的道,“苏蔓之,你们都分手这么久了,你还在纠缠不休,是不是玩不起?” “我们在一起七年!”苏蔓之突然拔高了声音,“七年你懂吗!” “管你七年十年还是多少年。” 曾经她虽也替他们七年的感情唏嘘感叹过,毕竟七年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可如今瞧见苏蔓之这幅模样,实在是让她不敢苟同。 “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一个男人不爱你了,你再继续纠缠不休,除了显得你掉价之外,没别的意义。” 她掉价? 苏蔓之呵笑,“我跟他七年的感情都能分手,你就能确保他会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个,确定你自己不会像我一样?” 这种事,池念还真没有想过。 目前她也不需要去想。 如果一定想要的话—— 在她的婚姻价值观念中,两个相爱和美携手度过一生,那是最美好不过的事。 但倘若真有一天,有那样的情况出现,傅庭谦不爱她了,她想她也不会纠缠抓着他不放。 第462章 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又是她? 毕竟一个男人不爱你了,再如何放不开放不下,为难的是自己,厌弃的是别人。 处心积虑的挽回,还不如痛痛快快去大醉一场,醒来之后整理收拾好自己,该忘记的通通都忘记。 池念彼时想—— 挽回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思并且自掉身价的事。 而当后来有一天,她喝得酩酊大醉大半夜的去敲男人的门时,她恍惚间才终于明白,现在的她,是对的,却也是错的。 感情这种东西,根本不能自控…… 对于苏蔓之这种无理取闹,池念实在没有闲心多费口舌,收回思绪,懒得回答她的话。 拢了拢长发,她波澜不惊的懒散道,“虽说我没那么小肚鸡肠,连让他回给前女友的电话都要斤斤计较,但我其实也没那么大度。” 顿了下,池念继续淡淡的冷道,“我不喜欢因为感情这种事,跟谁谁谁撕来撕去没完没了,你以前的那些奇葩行为我都还一件一件给你记着的,我不给你找事你最好也适可而止一点,别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过来骚扰人。” “……” “因为,像个嗡嗡乱叫的苍蝇一样,真的很烦,保不准哪天心情太烦就想拍死算了。” 话落,苏蔓之连回一句话的余地都没有,池念直接就将通话果断掐断了。 听着手机里骤然传来的忙音,苏蔓之凝噎半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被她比作苍蝇? 分不清究竟是最后这句话让她怒火中烧,还是池念这个人从头到尾,包括她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的举动,就很让她一直都怒火中烧,苏蔓之怒不可遏一把将手机砸到床上。 她池念究竟算什么东西跟她说这些话? 仗着如今他爱她? 胸口激荡起伏的久久不能平息,苏蔓之坐在梳妆台前,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想忽略掉她的种种话语,可最后依旧是满满的恼火充斥在体内。 她气恼的泄愤一般嘶吼一声,一把将梳妆台上的各种护肤品之类的东西扫落,顿时,各种瓶瓶罐罐的东西七零八落的砸掉到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但这样仍旧还是不能冷静。 苏蔓之搁在梳妆台上的双手越攥越紧,怒得她正想起身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同被她扫落到地上的一张纸业,她不能平复的情绪倏然一滞。 慢慢的弯下腰,捡起那张纸。 苏蔓之的目光定格在上面时,一眼从众多参赛名称与人名中,定格在其中一处。 《仙女们》芭蕾舞表演者——池念。 苏蔓之蓦地将写着参赛名单的纸张揉皱褶成一团,眼中情绪翻滚涌动,犹如汹涌的浪潮一般。 十四岁到傅家的人是她,跟他结了婚的人是她,如今他的爱人是她,复婚的也是她,就连曾经一见倾心的人还是她! 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又是她? 他们这算是缘分吗? 天意注定吗? 那她又算什么,这七年多来她又算什么? 她竟然是依仗了池念,得到傅庭谦这么多年的照拂? 纷杂的凌乱一如刚得知时一般充斥在脑内,苏蔓之哈地嘲弄讽刺的失笑出声,眼中是更深更恨的色泽。 第463章 你有完没完了? 第二天的早上。 池念刚一醒来便立刻拿来手机,给虞老太太拨过去电话。 唠了一下嗑,她这才道,“那您准备准备,傅庭谦派过去的人大概中午就到。” “知道啦。” 虞老太太笑呵呵的应声,通话终于结束。 比池念先起床的傅庭谦,穿着一身熨烫得宜的西装过来,看她挂断的电话,随手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低温的道,“林临不在,小黑也不在,云莫要守在你身边,所以是安排其他两个人过去接外婆,他们人已经出发了,晚饭前就能把外婆接到云城。” 她抿唇笑道,“那我再跟妈她们通个视频,告诉她们外婆已经被我们先接来了。” 虞俏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也是这两天准备回来,想到用不了多久,他们所有人都能团聚在一起,池念心里是喜不自胜的欢喜。 “不急。”傅庭谦拦住她又要伸手去拿手机的动作,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有条不紊道,“早餐做好了,你先去洗漱,我们下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再提。” “噢,也行。” 确实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傅庭谦把她带到浴室,拿了牙刷挤了牙膏,然后递给她。 池念刷牙洗脸,他就在一旁耐性的等着。 留意到他今天穿的是西装,这段时间来,除非需要出门,否则傅庭谦在家里基本穿的都是居家休闲的衣服。 洗漱完,被他牵着手下楼,池念随意的偏头朝他问,“你等会要去公司?” “过去一趟开个会,下午再去教堂那边一趟。”顿了顿,傅庭谦低声保证道,“会在外婆到之前回来。” 她点头,随后又问,“婚礼的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能帮什么。”傅庭谦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你能帮我的,就是安安心心的等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池念瞅了瞅他,“怎么听着像猪?” “乖,别这么说自己。”傅庭谦揉了揉她的头,人畜无害的轻佻笑着,“就算是猪,你也是我养的宠物猪。” “……” 他怕不是想找打吧? 可是莫名其妙她怎么就不气呢? 由于怀孕,属于池念的一日三餐都被傅庭谦叫云姨做得极其营养丰盛,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孕妇应该怎么个吃法,他都跟这方面的专业人员请教过。 于是这段时间来,她偏瘦的体重是肉眼可见的逐渐增重,脸上血色也愈发红润。 坐在餐厅里吃着早餐,池念不甘心的又试探问身旁男人,“婚礼的筹备,真的没什么需要用我帮忙的地方么?” 傅庭谦挑了下眉,“你就这么想帮点什么忙?” “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池念拿着筷子戳了戳碗,咕哝的道,“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多没参与感。” 傅庭谦兴味着喝了牛奶,“婚纱礼服那些都试过了,等到婚礼那天你就是女主角,这还不算有参与感?” “那不一样,婚礼的筹备都是你一个人在操持,我不能出力也可以出一点心呀,帮不了大忙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池念朝他挤挤眼,“对吧?” 傅庭谦放下牛奶杯,瞧了瞧她,“如果是借着帮忙的名义,想去教堂那边看一看现场,那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婚礼那天还没到,你就别想看到现场是什么情况。” “……” 这男人怎么就那么懂她呢? 这么点小心思居然都被看穿了……想提前看看婚礼的现场怎么就那么难呢? 池念闷闷的道,“那不去婚礼现场,其他什么事,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没有。”听着她焉下去的语气,傅庭谦唇角溢出好笑的弧度,解释道,“婚礼现场布置的已经差不多,就剩下最后一些细节的东西,家里的装饰明天章秘书会带人过来弄好,能让你做的,确实是没有了。” “……行吧。” 池念也不坚持了,本来怀了孕能做的事情就不多,既然他都已经安排那她也不瞎参合了。 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傅庭谦眼中都是温温笑意,拉开椅子起身俯到她面前,亲了亲她的脸,“我要去公司了,你若是觉得闷,就打电话约人出去逛逛聊聊天,整天在家里闷也不好,多出去走走有益身心,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池念要好的朋友不多,顾时筝如今杳无音讯,唐修怀早已经去外地拍戏说等他们婚礼那天才回来,如今她在云城的朋友行列,可以再加一个江靖北,但江靖北显然是不合适拉出来闲聊什么的。 所以傅庭谦离开九溪湾后,如今倦懒得厉害的她,没打算出门闲逛。 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拿着手机给虞俏拨了个视频过去,而基本每天都有联系的她们,虞俏这一次却没有接她的。 转为打电话,手机里提示是关机。 池念皱眉,又立刻给何慧蓉拨过去。 还好,何慧蓉接了。 对于虞俏手机关机,她解释道,“你妈妈睡着了,手机可能没注意没电了吧。” 现在是美国时间的晚上,不过虞俏今天睡得这么早,倒是比较罕见。 池念不免担忧的问,“她没什么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呀。”何慧蓉笑着道,“好着呢,你别担心,我们已经订好机票,明天就回去了,你别操心我们这边。” 听何慧蓉这么说,池念安下心来。 跟何慧蓉聊了一会儿,结束通话后,池念刚要放下手机,手机里徒然又跟着响起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迟疑了两秒钟,还是接听了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出来见一面吧。” 听到这个声音,池念在想,难怪她总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分明是昨晚打到傅庭谦手机里的号码。 真是觉得这女人简直阴魂不散,池念都有些不耐烦了,语调不冷不热的冷淡道,“你有完没完了?” 第464章 你虞姨她出事了 苏蔓之冷笑一声,“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她叫她出去,她就得出去? 池念正欲将电话径直挂断,苏蔓之像是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抢先道,“你不敢出来见我?” 骤然而来的话,令池念呆了一瞬,接着觉得这女人估计是真疯了。 “不是不敢,是没必要。”池念冷冷淡淡的嗤嘲道,“你也犯不着挑衅我,没意思。” 她又不是她,别人几句话就会失了冷静。 依照苏蔓之这不甘心的程度,真出去见了估计又免不得要动手撕起来。 放在以前真跟苏蔓之撕她倒也不怕,但现在她怀孕了。 真动撕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时候,池念怎么可能会去见她,见她也是徒增心塞而已,还伴随一定的风险。 毫无益处还有风险的事,傻子才会出去见她。 不过,她跟傅庭谦的婚礼近在眼前,苏蔓之还紧缠不放,电话都打到她这里来了…… 依照她对苏蔓之的那点了解,直觉她可能想搞事。 停了下,池念声音不高不低,散漫却又不失警告的威慑力,道,“苏蔓之,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叫我出去想干什么,我就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你那个已经入狱的经纪人蒋雪的录音还在我手上。” “……” “别找事,否则我心情不好把那段录音放到网上,对你是什么后果你自己估量。” 苏蔓之不怒反笑,“既然你手上有我把柄,你还怕见我做什么?” “我有一定非见你不可的理由么?” 苏蔓之凉凉笑道,“你会后悔的。” 见了她,池念觉得才是真的后悔,但这一次没等她先结束通话,反而是苏蔓之挂断了。 拿着手机,池念无奈又头疼的抚额,真是好好的心情硬生生被一个电话破坏。 然后她果断把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里,省得没个清静。 …… 傅庭谦一个上午都在公司,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没忘记给池念去个电话,问她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饭之类。 电话里,池念声音甜蜜,“你呢,吃了没?” “中午有个应酬,等会再说。”傅庭谦温声道,“应酬完了,去一趟婚礼现场,然后我就回去。” 池念嗯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你明天之后的时间,是不是都空出来了?” 他们婚礼就是这几天了,傅庭谦的时间表是在这几天内完全空出来,不论公司大小事务,今天之后他暂时都将搁置一边。 他薄唇轻勾,“刚刚开完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了,目前这段时间内,会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你跟我们的婚礼上。” 虽然早知道他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 池念清浅的声音带着蜜色,“我外婆以前来云城我都没能陪她逛逛,想明天带她老人家逛逛,看看云城的风景,你跟我们一起吧,反正婚礼那些布置你都安排好,让章秘书盯着就可以了。” “看风景么。”傅庭谦所有所思的道,“风景就不看了,可以陪她老人家去逛逛商场,买点什么东西给她。” “为什么风景就不看了?” “因为……”傅庭谦想着,薄唇绽放着笑弧,话锋一转的道,“不为什么,风景随时都可以看,还是陪她老人家逛逛商场就行,我给你们当司机。” 池念想说,风景可以随时看,商场什么时候去逛也一样,怎么风景现在就不能去看了? 但不等她多说,傅庭谦低声道,“好了,不说了,我早点忙完早点回去,免得外婆到了我还没回就不太像话了。” “那、行吧。” 又说了两句,通话这才收线。 傅庭谦坐在办公桌后,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双眸微阖的不知在想什么。 秘书在这时敲了敲门提醒道,“傅总,应酬的餐厅已经订好了,人也都过去了。” 傅庭谦点头,“行,告诉他们我这就过去。” “好的。” 秘书离开办公室后,傅庭谦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目光又转到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正当他想拿起手机,办公室的门再度被人从外面敲响推开。 是去办事消失已久的林临风风火火的进来,“傅总。” 傅庭谦抬眸看他,眸色意味深长,“情况如何?” “虽然这段时间差点跑断腿。”林临意气风发欢欢喜喜的道,“不过您交代的事,除了最后一件,都办好了!” 傅庭谦曾经交代林临去办三件事。 前面两件完成的难度系数与用时相对简单一些,最后一件傅庭谦也清楚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得了。 他唇角微勾道,“行,你稍微休息几天再回来上班,紧盯最后一件事的进度就行。” 说罢,他抄起手机跟背椅上的外套骤然起身。 林临忍不住八卦的好奇笑问道,“傅总,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让池小姐知道?” 什么时候让她知道么…… 傅庭谦眼角余光瞥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临摸了摸脑袋,“想看看池小姐知道您做的这些,你说她会不会感动的当场掉眼泪?毕竟我一个男人想想都觉得挺感动的。” 感动么…… 傅庭谦唇角弧度渐渐加深。 那他还真是挺期待她的反应的。 …… 傅庭谦是在虞老太太被接到云城的前一个小时,回到了九溪湾,虞老太太终于抵达后,免不了是一番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嘘寒问暖。 聊了一阵,云姨做好了晚餐,之后是把云姨跟云莫都叫上,几个人围着餐桌气氛和睦的用餐。 吃完晚饭,则又是聚在客厅里吃着水果闲聊。 池念跟虞老太太有一段时间没见,祖孙俩人话难免多了些,而话题也无外乎围绕着彼此,或者傅庭谦,又或者虞俏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等等。 聊得晚了,虞老太太则在池念早已让云姨帮忙收拾好的客房休息下。 到了第二天,早上章秘书带着一些人过来,把九溪湾的别墅装饰上一些结婚应该贴的喜庆装饰物,池念跟云莫等人也帮忙搭把手,忙得不亦乐乎。 再到吃过午饭,也按照原本的计划一样,池念带着虞老太太去商场逛了逛,已经完全空闲下来的傅庭谦,则心甘情愿当着她们的司机。 走走逛逛到下午四点,买了诸多大包小包的东西,虞老太太表示逛不动了想回去,一行几人这才终于打道回府。 跟池念和虞老太太喜开颜笑的心满意足不同,傅庭谦这一天心思其实飘忽得很,始终在惦记着其他的事。 把虞老太太送回九溪湾,傅庭谦忽然按住池念解开安全带的手。 “怎么了?”池念抬头看他。 “婚礼还剩下两天了。”傅庭谦眸色深深的看她,“我想先带你去两个地方。” 池念兴味的挑挑眉,“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落在池念眼中,令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过转为却又犹豫着。 后座中还没下车的虞老太太满面和蔼的摆手道,“你们去吧,我没关系。” “外婆,这里您就当成是自己家一样。”傅庭谦转头对虞老太太道,“有云姨在,你们能聊得来,我们尽快早去早回。” 云姨跟虞老太太的确很聊得来,他们不在,虞老太太也不会无聊。 “嗳,我知道。”虞老太太笑着,又朝池念示意,“跟庭谦去吧,晚饭前回来就行。” 年轻人的世界,老人家表示充分理解,也不多问其他。 池念心里的那点犹豫渐渐消散,唇畔动了动正欲开口说话,傅庭谦的手机蓦地响起。 他拿起来看,对池念跟虞老太太温润说,“是何女士,估计他们准备登机了,打个电话过来报平安的。” 说完,他接听电话的同时打开了扩音,方便池念跟虞老太太也能听到。 “庭谦……”电话里,何慧蓉颤抖崩溃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出事了,你虞姨她出事了……她、她……” 傅庭谦想把扩音关掉已经来不及了,他惊骇的眼猛地看向池念,听到何慧蓉后续内容后,池念已是空茫空洞的呆滞,脸色在顷刻之间白到彻底,而车的后座同时传来一声异响。 “外婆——” 撕心裂肺的声音贯彻了天际。 第465章 从天堂坠入地狱是什么滋味? 虞俏死了,何慧蓉说。 一句话就这么毫无预兆,像当头一棒的敲在池念的脑袋上,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麻木空洞不已。 何慧蓉不知该如何对池念开口,告诉她这个惊天噩耗,却不想池念跟虞老太太那一刻都在傅庭谦的身边,都被她们听到了。 虞老太太双眼一黑,当场昏了过去,被傅庭谦跟池念当即送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上。 池念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中,听到电话里的何慧蓉说,原本她们订的今天从麻省飞回国的机票,可是昨天虞俏突然说要回费城一趟,说是想起来曾经她出嫁时,虞老太太送了她一个祖上传下来的翡翠手镯。 那枚手镯她曾经没能送给池念,想趁着这次池念跟傅庭谦的婚礼,当做送给她的礼物传承。 池念之所以昨天没能打通虞俏的电话,是因为那时她正在飞回费城的飞机上,由于不想让她担心多虑,虞俏就让何慧蓉留在医院替她瞒着池念,打算取到手镯之后再回麻省跟何慧蓉汇合一起飞回云城。 可就在费城,虞俏出了一场车祸。 据说被一个吸毒成瘾,有社会报复型人格障碍的瘾君子开车撞了。 那一场车祸也有其他路人惨遭损伤,可虞俏是损伤最为惨重的那一个。 她抢救无效,被宣布当场死亡。 那个肇事者在车祸发生的半个小时内被捕落网,据了解所知,他并不认识虞俏,跟虞俏无冤无仇毫无交集。 这是一起蓄意杀人但并不锁定目标的意外事故,只因那个肇事者的毒瘾犯了,有社会报复型人格障碍。 而虞俏是这场蓄意杀人的意外事故中,最不幸的那个。 手机里,何慧蓉哭成泪人,“对不起念念,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回费城,我不应该瞒着你,都是我的错……” 从天堂坠入地狱是什么滋味? 莫过于现在这样。 无穷无尽的冷意由内自外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散出,池念彷如失了灵魂。 听到最后,手机从她手中掉落,涔涔冷汗从她煞白到不见丝血的脸庞上渗透出来。 立在她身旁时刻注意着她动静的傅庭谦,凝见她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他眼瞳剧烈骇然的收缩到一起,“池念——” “傅庭谦,我肚子疼……” 她一手抓住他的衣角,艰难到快不能呼吸。 傅庭谦心头狠狠一震,一个令他感到极度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立刻将她打横抱起,男人五官阴鸷而双眸狂乱,脚步极快,气息与气场格外凛冽。 “医生!医生!!!” 整个医院的走廊,都在回荡着男人凌乱的声音。 …… “胎儿保住了。”一个小时后,医生道,“不过孕妇情绪波动过大,刺激到了子宫引起子宫收缩,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建议不要再让她受到更多刺激,尽量保持情绪心态平稳,需要暂时住院保胎一段时间。” 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暂时住院保胎…… 医生的话,不断充斥在脑海中,傅庭谦抬起骨骼好看的手指,敛去了一身冷骇而肃穆的气息,这才推开病房门。 池念躺在病床上,正挂着点滴输液。 她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怔怔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彷如一个呆滞的木偶,毫无反应跟生动的气息。 傅庭谦喉结微微滚动,沉稳的步伐像灌了铅似的,走到她身边。 她就像对他的存在感知不到一样,没有动静。 就这么注视着她娇俏却失血的面孔,良久,傅庭谦才轻轻唤了她一声,“池念。”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里,像宁静与空白的世界有了一丝异样。 池念在几秒钟后,终于有了反应。 她转过黑白分明的眼珠,那双眼睛过分平静。 她慢慢的看着他,慢慢的挤出笑脸,不知不觉嘶哑下去的声音扯出笑声来,“是假的吧?” 傅庭谦英俊的脸上没有沉痛之色,唯有一双深黑的眼眸涌聚着此刻万般难言的情愫,脸庞线条绷得很紧。 “傅庭谦。”池念笑了笑,说,“她没死,是你们在骗我,对吧?” 纵使傅庭谦很想附和她的话,轻描淡写的笑说虞俏当然没有死,何慧蓉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根本令他无法应和,无法哪怕是骗她也要说虞俏还好端端的,根本没有出事。 这不是欺骗,哄骗,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的事。 纵使它很残忍冷酷。 “池念,那个蓄意杀人的肇事者被捕了。”傅庭谦漆黑的双眸犹如深渊寒凉,“等他被移交司法定了罪,开庭后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到费城,要求判处他死刑,并且立即执行。” 他的话,连让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 可还是不相信,或者内心排斥的根本不想面对。 “不对……”池念呐呐的摇着头,呵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要悲凉难看,双眼充满了怀疑,“你也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虞俏怎么可能会死,她们这段时间一直都有联系,她不过就是昨天没有联系上她而已。 好端端,她怎么可能会死? 还是死于那样一场意外事故,死于那样一个人手中…… 池念目光一闪,突然坐起身,掀开床头跟枕头,急忙又慌乱的不知在翻找什么,挂着的输液瓶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晃动的声响。 傅庭谦眼尖的瞥见,扎在她手背上的针头有血液倒流,他忙上前按住她的双手,“你还在输液,别乱动。” “手机。”她反握住他的双臂,双手无意识的抓得很紧,“我手机在哪?” “池念……” “傅庭谦,拿你手机给我。”池念认真又恳切的望着他,“你拿你手机给我。” 她的手机放在他车内没带出来,而他的手机刚刚掉在了医院的走廊上,傅庭谦也还没去取。 傅庭谦深邃如渊的眸子定定注视她,看得出来她要手机想干什么。 她想联系虞俏。 第466章 婚礼变葬礼,岂是可以释怀的疼痛 注视她的面孔,从来没有这一刻,让傅庭谦觉得说一句话竟是如此艰难。 但他还是道,“没用了,池念。” 他话音刚落,池念心尖震动,瞳孔骤然紧缩的盯住他。 她眼眶蓦地一红,大脑空白而唇畔抖得厉害,嘶哑下去的声音带着颤音,“你不给我手机,我就去找别人借!” 没等傅庭谦再说别的什么,她突然一把推开他,将手背上的针头狠狠扯掉,随之滑下病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上,朝病房门外跌跌撞撞的冲出去。 傅庭谦脸色大变。 池念冲到病房门口时,身子被男人的手臂从身后倏然圈住。 他箍住她,她的背部紧贴他宽阔温厚的胸膛。 傅庭谦压抑克制的嗓音随之而来的道,“你冷静点。” 冷静? 要她怎么才能做到冷静这种东西? “那是我妈啊!”像天地突然崩塌,像山海突然呼啸,更是心脏被人突然生生撕扯开,池念绷紧的情绪忽然再也绷不住,双眸宛如充血一般的通红,泪珠子潸然而下,“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她绝不相信,虞俏就这么死了。 傅庭谦喉结艰难滚动,半晌才轻轻吐字道,“池念,接受现实吧。” “什么是现实?”豆大的泪珠在她眼眶中翻涌,扑簌簌的滚落而下,她流着泪却笑出声来,“她死了这就是现实吗?” 傅庭谦深呼吸着。 池念咬牙一字一顿的嘶声道,“我不接受这个现实!绝不!” 话落,她挣扎的想挣脱开他。 傅庭谦将她圈在怀中,他的力量根本不是她可以比拟的,所以不论她如何挣扎,他不想放开,她就绝无挣脱的可能。 池念回头朝他道,“傅庭谦,你放开我。” “池念。” “我叫你放开!” 对视着她充满痛楚的眼,傅庭谦目光复杂。 须臾,他嗓音沉沉的直白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傅庭谦!!!” “这是明知结果的无用功,就算你打了电话过去,虞姨永远都不会接了。”傅庭谦下颌紧收,字句清晰的道,“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不论如何不肯相信,这是事实,也是现实,只能接受。” 他的话,像针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尖上。 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感,让池念整个人崩溃不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神情遍布难以言喻的凄厉,她依旧坚持着甚至是一根筋的固执着,“我说了,我绝不……” “别忘了外婆还没醒。” 傅庭谦阻断她的话,一言一句带着无比的沉重,犀利而直白的犹如重锤砸在她的脑袋上,让她激灵的宛如被打了一剂镇定剂。 他说,“你也怀着孕,医生说,你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倘若情绪一直这样波动过大,会流产。” 男人平静而镇定的言辞落下后,她宛如被人施了法,僵滞的视线看着他,那目光陌生到他心脏一痛。 傅庭谦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变得极其困难起来,可他还是不得不说,“你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并且振作起来,你还有外婆,还有孩子。” 言下之意,虞老太太那边还需要她,他们的孩子也不能就这样没了。 不论她如何不能接受虞俏已经不在的事实,她也必须得接受,不能崩溃,不能抗拒,不能歇斯底里。 更不能做任何反应过激的事。 她必须得平复好自己的种种情绪,不论是为了虞老太太,还是为了他们肚子里的孩子。 她,连崩溃抗拒的资格都没有。 身体像被抽光了力量,连呼吸都仿佛伴随着沉痛的窒息,池念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疲软的完全没一点力量支撑。 幸而傅庭谦遒劲的力道托起了她,才没致使她跌坐到地上。 双手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臂膀,池念埋头在充满他清冽气息的胸膛里,低低抽泣的嗓音是数不尽的压抑崩溃,嘶声沙哑而四肢百骸都在不能自控的颤抖着。 “傅庭谦。”她抽噎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好残忍……” 这个时候来提醒她,让她必须得收拾起自己完全不能收拾的情绪的他,实在过于残忍。 残忍且冷酷。 她没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感同身受,可是这一刻她还是多么的希望他能对她感同身受一点。 但他却对她说,她不能。 不能…… 不能因为虞俏不在了,就放纵自己的种种情绪反应,生气也好,愤怒也好,悲伤痛苦也好。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心口都被撕裂开了,可是得忍住,哪怕咬牙切齿,也要尽量忍住那疼。 但婚礼变葬礼,岂是可以释怀的疼痛…… 傅庭谦低眸看着她,深眸涌聚着万千道不明的情愫。 不由自己的抬手抚着她的头,他暗暗沙哑的声线道,“对不起池念,是我冷酷了。” 可他只能冷酷。 虞俏已经不在了,他绝不能允许她这个时候再发生流产这样的意外。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傅庭谦轻抚着她的发丝,“你会振作起来的,池念。” 池念没有回答他,痛得撕心裂肺一般。 她埋头在他的怀里低低压抑的哭了很久,久到分不清具体过去了多长时间,傅庭谦胸前的衣服湿了一片,但他并没有在乎。 看到她赤着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他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重新放回病床上。 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 傅庭谦手指正欲落在她脸庞上,想擦去她眼边的泪光,池念却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在半空的手指僵了住。 他站在病床前,看了她背影良久,分明清楚这个时候不该再说更多了,但低沉嗓音还是在静默无声的病房内响了起来。 “虞姨的遗体,我现在就去叫人办好手续把她运回来,让你跟外婆见她最后一面,所以我需要暂时走开一下。”停了下,他语气近乎请求一般,“你待在病房里,哪也别去,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双手紧紧地攥住被单,是那样的用力,却又在努力的克制自己。 第467章 他终究不能替她承受 傅庭谦又定定无声的注视她背影良久,不知过去多久,他适才转身出了病房门。 轻轻将房门带上,傅庭谦在护士站那里,拿到了之前掉在走廊上他的手机。 来到较为僻静的角落处。 他拿起手机还没拨出什么号码,手机里率先传来傅启正的电话。 傅庭谦接听。 “我已经到你妈这儿了,她很伤心难过,不太能接受得了。”傅启正问,“念念情况怎么样?” 事情发生时,男人总是要比女人更理智且理性。 尤其是傅庭谦这样的。 他五官辨不清情绪,淡声道,“她会没事。” 傅启正闻言,几乎是可以联想到池念得知虞俏不幸遇难的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惆叹了一声说,“你虞姨的遗体,我跟你妈一起带回去,你们就不要来费城了,这边我会处理好。” 傅庭谦正想打电话联系人带回虞俏的遗体,现在既然傅启正这么说,他便没多言什么。 静默了一下,傅庭谦黑眸暗沉的突然道,“费城的警局里,有认识的人么?” 傅家关系人脉大,但也不至于大到世界各地都有。 傅启正沉默片刻,“让认识的人在那边走个关系倒也不难。” 傅庭谦眸色冰冷如霜,“收买也好,走关系也好,总之,就让人先把那个人渣弄个半残吧。” 否则让那个肇事者从拘留所被移交到司法定罪以后,就这么被判了死刑也还是太便宜他了。 虞俏的死,被惹怒的到不止他们,在几天后傅庭谦才知道,除了他们让人“招待”过那个肇事的人渣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这么干过。 跟傅启正结束通话,傅庭谦没有立即返回病房。 身躯靠着墙壁,抽着烟。 没有放回兜里依旧捏在手中的手机又再度响起。 是章秘书打来的电话。 “傅总,婚礼现场的布置还有一点细节想跟您确认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 傅庭谦没有出声,沉默良久,深黑的眼却在这时怔然出神的游离。 没有人知道自从得知虞俏的死讯之后,他实际上在这段时间内基本忘了他精心筹备的那个婚礼。 章秘书这个电话过来,让他徒然间彷如一脚踩进虚空的幻境里,不真实的恍然漂浮。 章秘书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不禁再次询问,“傅总?” 过了好久,傅庭谦沉沉暗哑的嗓音道,“不用再弄了。” 他们的婚礼,已经没了。 …… 另一边。 傅庭谦离开病房没有多久,池念掀开了被单,起身下床穿上拖鞋,离开了她所在病房。 虞老太太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去了。 病房里没有开灯,唯有走廊上投射进来一片还算明亮的光线,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病床前坐着一个人。 “念念……”虞老太太望着她,看不见她低垂的脑袋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感觉到她整个人好像都被一片阴霾覆盖,“你妈妈她真的已经……” 池念像如至冰窟浑身上下都是冰冰冷冷之感,没有抬头。 好半晌,她才勉强动了动唇,沙哑刺痛的嗓子艰难发出声音,“她……已经不在了。” 虞老太太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虚弱而溢出悲楚的哭声,池念想安慰,可刚想开口,自己却也跟着忍不住的再度红了眼眶。 …… 池念觉得自己或许就是做了一场噩梦。 当梦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她跟傅庭谦会如期举行婚礼,虞俏跟何慧蓉他们一块回来了,然后他们所有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 但等到虞俏被冰棺保存运回了云城,亲眼见到她的遗体后,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她,这个噩梦,不会醒。 现实击败了幻想,虞俏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了。 这令她彷如坠入了万丈深渊里,眼前的世界从明亮变成了灰暗。 虞老太太看到虞俏的遗体,再一次伤心欲绝哭晕了过去,每一次醒来都是以泪洗面,作为虞俏好友的何慧蓉同样悲痛万分,每一次安慰虞老太太的时候,反而都跟老太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而对于虞俏遗体的处理,池念想,像她这样爱美而充满浪漫细胞的女人,定是不愿意自己的尸体慢慢腐烂。 所以选择了火化。 火化之后等到下葬的那天,墓地里来了很多人。 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那个曾经追求过虞俏的男人威尔森也来了,还有一些跟虞俏关系要好的朋友,通过联系上池念而也来参加了虞俏的葬礼。 撇去这些人,还有一个没联系过她或者傅家的人也来了。 是池渊。 他穿着一身手工剪裁的黑西装,胸前戴着一朵白花,手中捧着一束路易十四玫瑰花,轻轻地放在了虞俏的墓碑前。 他依旧绅士稳重,可不喜不怒的面庞,却有一股说不尽的沧桑消靡。 池念没有赶他走,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扔掉他的花,因为麻木而此时顾不上对他是什么感想。 池渊全程亦是没有跟任何人交流。 等到葬礼结束,人都渐渐去,她跟何慧蓉一左一右搀扶着虞老太太也终于离开了这里。 与她们一同离开的傅庭谦留意到,所有人连他们都走了,池渊却始终驻足在原地,丝毫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他脚步微顿,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举动,忽而这时,被池念跟何慧蓉搀扶的虞老太太再度眼前一黑的晕厥过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远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强烈而难过得多。 虞俏葬礼结束以后,虞老太太一病不起,郁郁寡欢的食不下咽,上了年纪的老人突然好像更老也更沧桑了,再没过多久,虞老太太在医院里也自然而然的去了。 去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预兆。 就像是一个人代表生命的那盏灯,油被燃烧殆尽,灯也就这么灭了。 傅庭谦从来没有比这一刻还要心慌惧怕,生怕着池念无法承受,而他也是第一次感到捉弄人的命运竟是叫人如此有心无力。 不久前才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替着她顶起那片天。 可现在她眼前塌下来的那片天,他能替她撑得起么? 毕竟,他终究不能替她承受,她现在不得不承受的所有。 第468章 你还好吗,池念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池念办了两场丧事。 一场虞俏的,一场虞老太太的。 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灰暗漫长的一段时光,眼前的一切仿佛没有色彩,整天整日身体跟灵魂似乎都不是她自己的,浑浑噩噩像个行尸走肉。 连接两个亲人离世的打击,傅庭谦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或者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而当他有事不在时,何慧蓉跟云莫则守在她身边,完全没有让她一个人有独处的时候。 意外的是,除了虞老太太去世的那天,池念在医院里悲恸的崩溃过一次之外,之后的她哪怕是又办一次虞老太太的葬礼,她相对平静得多。 可傅庭谦知道,她内心并没那么平静。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分明让她吃饭她也吃,让她睡觉她也睡,可不论吃饭还是吃别的什么东西,在她嘴里都好像木屑一样,无滋无味的难以下咽。 而关于撞了虞俏的罪犯也被司法送上法庭,开庭的那天池念没能去费城出庭。 因为她胎像十分不稳,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如今历经两场丧事连接失去两个亲人的打击,令她的情况已经相当之差,倘若还想要这个孩子,就必须得住院保胎一段时间,哪也不能再去。 所以开庭的那几天,是傅庭谦带着他请的律师去的。 他去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再回来连九溪湾都没有回,直接就来到医院,告知她,“那个人一审就直接被判处了死刑,没有上诉的机会,并且已经被律师要求立即执行。” “……” “所以,他已经死了。” 傅庭谦说。 他是确定了那个人死了之后才回来的。 而在法庭上,他也见到了池渊。 但这话,没必要对现在的她说。 对于那个开车撞了虞俏的人,池念的恨是毋庸置疑的。 可傅庭谦告知她那个人已经死了后,她却并不能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意。 傅庭谦挺拔的身躯定在病床前,看着她,又道,“虞姨有很多属于她的遗产,待在费城的那几天我都给你整理好出来了,你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跟女儿,她的全部遗产会过继到你的名下,手续那些不用你出面,我帮你办好。” 曾经虞俏就想把自己的部分资产给池念,如今她人不在了,所有的遗产自当顺理成章的转到池念的名下。 夜里的医院静悄悄的。 池念半躺在病床上,目光落在窗口,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夜色,黑发半掩她一边的面颊。 头一次,忽然莫名的感到医院这个地方,令她如此排斥。 “傅庭谦。”终于,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她轻轻开口道,“医院的味道好难闻,我今晚想回去住。” 她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的院,不论吃药还是吊针亦或者做什么检查,也相当配合医生。 傅庭谦这段时间虽然不在云城,但能从何慧蓉的嘴里得知,医生说她目前状况相对稳定下来了一些,只是最好还是继续住院一段时间。 看了她须臾,立在病床前的男人低声应道,“好。” 一个字音落下,他弯腰,将她的身子从床上抱起来。 他抱着她往外走。 池念没有情绪的淡淡道,“我还没换衣服。” 她身上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 “不换了。”傅庭谦下颌微微收紧,低磁嗓音有着说不出来的温缱,“明天再让云莫拿过来,顺便办出院手续。” 池念眼皮都没动一下,“不继续住院了么,医生不是说,最好还要继续住下去。” 她声音轻得缥缈,又有一股子浓郁不化的麻木不仁。 就像她这段时间来一样,极度听他的话,顺从他的每一个安排,让她做什么她都乖乖照做。 虽然住院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好,可现在的她,跟被他牵着的提线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傅庭谦心尖蓦地一刺。 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低声淡笑的对她道,“我突然也很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所以我们不住了,我带你回去。” 她喃声道,“可万一,要是孩子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以她现在的情况,一两次离开医院一个晚上,还不会有什么事,可如若再发生点什么磕着碰着或者其他的意外情况,这个孩子必定很难再保住了。 毕竟,早之前就已经有先兆流产迹象的她,在连接折腾了两场丧事后才来医院住院,现在还能保住就已经相当不易。 “如果保不住就算了。”傅庭谦定定注视她的面孔,薄唇微抿了一下,才道,“池念,我们还年轻,没有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你不用再勉强自己。” 池念扯了扯唇,“不是你说,为了外婆和孩子,我必须得振作消化好自己的情绪么。” 是他让她接受这个现实,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接受且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时是让她为了外婆跟孩子。 可如今…… “外婆虽然也不在了,但孩子还在。”她说,“我妈不在了,我外婆也不了,不勉强也勉强过来了。” 傅庭谦听着,心口却是一痛。 紧接着又听到她继续道,“孩子,我想保住。” 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虞老太太跟孩子,她不能放大自己的情绪,那么现在她依旧不会放大的情绪。 因为突然之间,她发现,跟她还有血缘关系在身边的亲人,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就今晚,我想回一趟九溪湾,明天早上,你再送我来医院。”停了停,池念的声音空灵而空洞,“关于我妈那些遗产,你帮我把它们都捐出去吧。” 记得以前去费城,虞俏把那些追求者的花都送到了福利院,她是很喜欢孩子的吧。 池念又补充道,“都捐在孩子们的身上,办学校还是做什么,你看着办就好。” 她话音轻轻落下,傅庭谦喉结上下滚动。 想出声,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失了语言,好半天,他才说了个好字。 池念抿着唇,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再出声。 傅庭谦抱着她,出了病房叫云莫准备好车,接着走出了医院。 然而还没有上车,傅庭谦双腿倏然一停,抬眸看向对面在医院外面站了不知多久的男人。 “你还好吗,池念。”对面男人道。 第469章 一旦有了裂痕,你还会如此对她? 还好吗…… 她还好不好,其实不看也该知道。 池渊问完后,眉眼低敛的缓声吐字,“一切都会过去的,人死不能复生,这都是命数,你要看开点。”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而言辞也极度令人感到无力的苍白。 夜色中的医院外面,人迹罕见。 幽凉的夜风扫过,池念重叠在一起的细长睫毛颤抖般的动了动,然后慢慢打开一双平静而疏冷的清眸,低低嘲弄的勾唇,“命数?” 虞俏的病让她本来就没有太多年可以活了,可如今她却突遭这样的横祸。 虞俏去了,外婆也因为伤心过度前后脚跟着走了。 这就是命数? 那这命数,简直比巴掌还要狠辣残酷,打得她措不及防,刺得她心脏血淋淋的疼,却又无力挣扎抵抗。 池念没有看向对面的池渊,双手无意识抓紧傅庭谦胸前的衣服,一个字眼都不想再多提,闭了闭眼对他道,“我们走吧。” 她近乎漠视一般的无视,池渊算是已经习惯了。 但不等傅庭谦抱着她继续迈开双腿,他注视她,突然而来的道,“这一次回来云城,应该会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 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么。 是什么让他以后都不想再回云城了,池念不想深思。 而池渊在稍作停顿后,继而沉稳的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池渊这个时候出现在池念面前说出这句话,傅庭谦没有感到多么的意外,毕竟池渊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凡他有一点在乎池念,作为亲生父亲这个时候怎么都会想让她跟他离开,又更何况池渊曾多次抛出橄榄枝,试图说服池念让她跟他去意大利。 傅庭谦的目光从池渊身上收回,转为落在怀里的女人脸上,分明应该清楚她的答案的,然而这一刻他却无端感到心慌。 心慌于她有一瞬间,会松动的想跟池渊离开。 池念眉眼都是疏冷的暗淡,“你确定你们的一家三口,有我的容身之处么。” “当然。”池渊气息平稳的道,“我说过,你跟我回去,没有人不欢迎,也没有谁能撼动得了你的位置。” 她的位置…… 他们的一家三口中,真的有她的位置? “我这么问吧。”池念眼中深处有不易察觉的黯然沉冷,口吻说着像是跟自己无关的事,“你是出于父亲内心对女儿的爱惜所以想让我跟你走,还是作为父亲只是认为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叫我跟你走。” 这两者听起来像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可实际上,他们谁都能听得出来这其中有着微妙的差异。 一个是自己想,应该是自己应该。 前者是发自内心的爱护,后者只是血亲关系的责任。 傅庭谦眸色深了深。 池渊静默几秒,“跟我走,会比你现在要好一些,至少,你不是一个人。” 她眼中的暗淡愈发浓郁,嗓音彷如融合着夜色的冷凉,“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 “池念,你妈妈跟你外婆都不在了。” “那也不是跟你走,我的心灵才会有慰藉。”她冷冷淡淡的,“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池渊淡淡扫视了一眼傅庭谦,又对她平缓的道,“他们终究是外人。” 就算有傅庭谦,有傅家,关系再好也始终跟他们父女关系不一样。 “他们这段时间为你妈妈跟你外婆操劳的那些,我日后会给他们补偿回去。”池渊又说,“再多的事,就不要再麻烦他们了,跟我去意大利,你可以当做是换个环境散散心。” 听到这里,始终不发一语的傅庭谦眉心皱了皱。 “傅庭谦。”池念娇俏白皙如雪的面孔是淡淡冷凉的寡漠,一个字都不想再回池渊的话,“我们回去。” 在她眼帘上方的男人英俊的五官神色不明,又看了一眼池渊。 适才,傅庭谦抱着她迈开了双腿。 在经过池渊身边的时候,他身形稍一停顿了下。 轮廓分明的脸庞情绪淡然,眼眸却是漫出细碎的冰渣,傅庭谦头都没偏移一下,低磁嗓音开腔道,“你想在她脆弱的时候给她一点依靠合乎情理,但说她麻烦我们就言之过重了,她留在我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从未体会到过你所说的麻烦。” 不让池念再麻烦他们这种话,简直是对他们感情的亵渎。 “至于补偿什么的更是不必。” 感情关系上来说,他有义务帮忙她一起料理两位长辈的后事,在亲疏远近上来说,更是义不容辞。 而什么都不缺的傅家更不需要任何补偿。 傅庭谦淡漠的起唇道,“你若是真有这个想法,更应该补偿在需要的人身上。” 池渊蹙眉沉默,卓尔不群的身姿透出沉敛的绅士儒雅。 “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脆弱不堪一击,你现在之所以觉得你为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值得,那是因为你们的感情还没有出现裂痕。”片刻后,他苍劲嗓音沉稳内敛,一双老眼看向傅庭谦,溢出无声无息的精锐犀利,“一旦有了裂痕,你还会如此对她?” “够了。”不等傅庭谦答话,池念冷抿下唇,“我的事,不用你管。” 什么感情有了裂痕傅庭谦还会不会这么对她,别说的,好像他就比傅庭谦更在乎她一样。 而这种假设性的事情,此时她更不想听。 因为刺耳。 池念落在傅庭谦胸前的双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傅庭谦,我累了,也很困。” 傅庭谦本欲回答池渊的话,可低眸望见她满脸令人心疼的疲倦之色,那未出口的话语终究是被他压了下去。 “好。” 一个字音一落,他不再有片刻的停留,抱着她徒步走向云莫停在马路边上的车辆。 池渊一双精睿而沉敛的老眸注视他们的身影,几欲开腔,但最终却又并不多言。 后驾驶座的车门被云莫打开,傅庭谦弯腰,将池念小心翼翼的放入车后座。 第470章 明天,我们去领证,复婚 车子被云莫再次发动,渐渐驶离。 后座中。 浑身感到无穷无力的无力,池念脑袋微靠着车窗,幽凉的目光从后视镜中瞥见,停留在原地的池渊身影。 她蓦然扯了下唇角,“还以为他这一次来想带我走,是由于放不下心,原来只是因为责任。” 女人像是喃喃自语的话缥缈虚淡,傅庭谦听着,下颌微微紧收。 敛回眼角的余光,他注视着她淡淡失笑的五官,“池念,他并没有这么回答。” 她刚才问池渊想带她走是出于哪一种,池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不回答不正是因为不好回答么,如果是因为在乎放不下心,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所以他显然是因为后者。” 傅庭谦深刻的凝视她的眉眼,她脸上表情分明不多,可他却从她双眸中读出了一种哀淡。 “也许是两者都有。”默了默,他也不知这算是安慰还是事实,“也许他自己也不能分清,对你到底是在乎多一点,还是责任多一点。” 池念低声嘲弄,“是么。” “他毫无疑问多少都对你是有在乎的,可大概是分开太多年了,尤其你对他有极深的介怀,所以要论他对你到底是在乎还是责任,他并不好回答。” 后视镜的视野内,已经逐渐看不到池渊的身影,池念平静无波的收回目光。 “如果他说是因为在乎你想让你跟他走。”傅庭谦沉吟的看了她一会儿,黑如曜石的双眸有她看不见的惶恐试探,“池念,你会跟他走么?” “……” “他有一点说的没错,傅家于你终究是外人,终究是比不得他跟你的血亲关系。” 她连接失去两个亲人,亲情这种东西对现在的她而言,是多么的弥足珍贵,不可割舍。 傅庭谦立体的五官极度晦涩,“就算你没答应跟他走,只是有一瞬间想过跟他离开,我都可以理解。” 池念皱了下眉头,眉目暗淡如霜,“我没有想过他走。” 傅庭谦讳莫如深的凝视她。 池念淡声道,“刚才问他,并不是想跟他走。” 之所以会那么问,大概是由于虞俏跟虞老太太都不在了,她身边已经没有血亲的亲人。 所以那一秒钟,她忽然想知道,这个世界唯一还剩下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的父亲,几次想让她跟他走,对她究竟是在乎还是因为责任。 但结果终究是失空失落了。 想想也是,他对待女儿的疼爱早已经转移给了池艾,以他们如履薄冰多年的父女关系,他说在乎她估计也不会信。 虽然没有得到池渊的正面回答,那一瞬间有过像被针扎一样的刺痛,可也就那一会儿过后,她发现自己其实池渊不论怎么回答,她实际上好像也都无所谓。 毕竟纵然虞俏不在了,不代表池渊曾经犯下的过错就这样跟着烟消云散。 问他,只不过是那一秒钟,她被亲情这种东西,作了祟。 掩去了眼底深处那抹好似浓郁不散的哀愁悲凉,池念再抬起眼帘,冲身边男人提唇笑了笑,“亲情现在对我而言固然是奢侈了点,但撇开血缘关系这点,傅爸爸傅妈妈于我也是亲情。” 她唇角边的笑意,在傅庭谦的眼中只感到尤其苍白。 “再论血缘关系现在也有孩子,虽然它还太小没有生下来。”池念对视他道,“而且我还有爱情,还有你,不是吗。” 他们都没有因为她给他们带来的麻烦而抛弃她,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想要一抹亲情的温暖就离开。 更何况那抹亲情也并不温暖。 车窗外灯光折射进来的光影掠过,她俏落也雪白的五官在他的视线忽明忽暗。 傅庭谦深深看她,须臾后,他抬起手。 男人宽大温厚的手掌心捧着她的脸,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眉眼的轮廓,菲薄的唇噙着一抹温浅笑弧,“我们的感情,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出现什么裂痕,并且不论什么时候,我也会始终如一的对你,池念。” 虽然刚得知虞俏去世的那时,他在医院里让她振作强忍情绪的那些话是残忍的冷酷了一些,或许那个时候在他们之间有过一时的裂痕,但那点裂痕是可以缝补上的。 至少,除了那时她对他有过短暂的不让触碰以外,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还是有些慌乱。 看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平静,多数时间傅庭谦都在想,还不如那时让她痛痛快快宣泄掉所有的情绪。 孩子倘若真的没有了还可以再怀上,可如果她在压抑着自己悲痛的情绪,对于本身就怀有身孕的她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孕妇,情绪本就敏感脆弱,较为容易抑郁。 如若她因此堆积下来了什么病根,反而得不偿失令他感到后悔。 但这些话如今再提都没了意义,太晚了。 并且,如今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九溪湾。 云姨还没有睡下,见到他们回来,赶忙过来叫了他们一声,担忧道,“太太怎么出院了?” “暂时回来睡一晚。” 云姨了然,“我去给你们做点宵夜吧。” 傅庭谦低眸看身前女人,“要吃点宵夜么。” “我不饿。” 得到她的回答,他抬头对云姨道,“那就不用了。” 云姨点了点头,再看向池念时,眼中充满了伤感的欲言又止。 池念站在空地中,却没有看他们,而是目光在别墅里扫视了一圈。 犹然记得二十多天前,这屋子里还充满了欢声笑语。 虞俏说要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并且答应她今后会跟他们待在一起,虞老太太和他们一起闲聊吃饭,其乐融融。 这别墅原本也被章秘书带人来,贴了各种他们婚礼张灯结彩的喜庆装饰物。 然而如今,就连那些装饰的东西都已经被撤走了。 那些曾经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场缥缈如烟的梦境。 池念闭了闭眼。 其实现在的感受都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浓烈不可自控,可浑浑噩噩这么久,远不知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度过来的她,一想到二十天前依旧忍不住的鼻尖发酸,漫天悲恸犹如潮水纷至沓来。 她不做声响,上了搂。 到了房间后,池念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一个抽屉取出一个盒子,盒子内是一些离破碎的翡翠碎片。 这是何慧蓉从虞俏的遗物中带回来的。 不知道这手镯还能不能复原回去,她在想。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人,看到她盯着那只已经碎了的手镯,他薄削的唇微抿了一下。 “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你不用担心我。”察觉到他在她身后停下来,池念低暗道,“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好了。 就能接受现在的改变。 傅庭谦视线落在她面前盒子内的手镯碎片上,又转为落在她穿着病号服愈发清瘦的背影上,“那我们就领证吧。” 她一愣。 他说,“明天,我们去领证,复婚。” 第471章 他是我曾经第一个心动的男人 傅庭谦提出领证复婚提的毫无前兆,以至于池念没有半分心理准备。 但这于他,却不是临时起意的念头。 他也不是不清楚,池念尚未从虞俏跟虞老太太相继去世中缓过神来,这个时候对她提出复婚领证,是多么的不合适。 可他还是提了。 池念一天没有跟他复婚领证,即使他们再亲密也始终少了点什么。 傅庭谦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提出复婚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依旧当属,看到池渊后,他忽然半点不想跟她在羁绊关系上,他始终是那个外人。 复婚领证,他就有更名正言顺的身份,给允她亲情与爱情的依靠,让她不再是除了池渊这一个亲人之外,孤身一人的落寞空寂。 明天。 他迫切又浓烈的想在明天就跟她领证复婚,再以这样外人的身份多等一天,他都不想。 …… 翌日,医院里。 池念已经重新被傅庭谦送回了病房。 这段时间时常有空就过来看望她的江靖北,又来到医院她住的病房。 病房是独立的vip单间。 他进来的动静不是很大,没有让守在门口的云莫通知她,于是正在怔怔出神的池念,并未察觉他的脚步走进来。 她靠着枕头垫着后背,半躺在病床上。 头微垂,黑长的青丝头发遮掩住了她大半部分的表情,以至于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一眼望见她如葱嫩白的指尖轻抚着腿上的那张红本本,江靖北即刻知晓那是什么。 他目光又深深的落在她身上,“你跟他,已经领证复婚了么。” 听到病房内骤然响起他不轻不重的嗓音,池念游离飘忽的思绪这才跟着回笼。 她空落的清眸下意识先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靖北继续迈步过来,温润儒雅的和煦道,“什么时候去领的证?” 池念挤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今天早上的时候。” 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即使没有问她,江靖北都了然于心。 他将手中拿着的康乃馨插入花瓶里,随口般的问道,“他已经从费城回来了?” 池念嗯了一声,“昨晚九点多回到的。” 说着,她将那个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的红本,收回到枕头底下放好,接着招呼江靖北坐。 “昨晚才回来今天早上就去领证复婚,他真是着急了。”江靖北回身拉过椅子,在病床前坐下,看着她失着笑,“不过,倒是他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换做是他,大概都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跟她提出复婚。 毕竟怎么想,考虑到她现在的心情跟实际情况,怎么说复婚这种事都得等一段时间才好提出来。 但于她而言,这个时候跟她复婚领证,兴许反而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样,能她把的思绪稍稍的从虞俏跟虞老太太去世的焦点中转移,让她不再完全沉浸于悲痛当中。 “对于怎么做才是更合适于你,对你更了解一些,我当真是比不得他。”江靖北朝她温润笑道,“所以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你选择他而不选择我。” 没有想过为什么选择谁而不选择谁这种事,池念听了他的话,微怔了一下。 “感情讲究的是一种感觉,选择他,并不是代表你不够好。”她唇角牵出弧度,“你们只是对人好的方式不一样。” “所以显然他更合适你一些。” 合适,傅庭谦或许确实更合适她一点。 “他是我曾经第一个心动的男人。” 也是目前为止,她唯一心动的一个。 “撇开中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不谈,自从他那一次去我外婆家找我开始,他确实……常常让我感到出乎意料。” 于是就渐渐失了抵抗,沦陷在他的布下的爱情的网里,到最后也就不想再挣扎犹豫不定。 池念顿了一下,又笑笑说,“真要谈你跟他的差别在哪,估计还是因为你脸皮不够他厚。” 江靖北挑眉,“是这样么。” 池念想了想,随之道,“他比较无耻。” 分明当初都说好了不再有牵扯,结果傅庭谦却以再次追求的名义跑到她外婆家缠着她,言而无信。 不是无耻是什么。 房门虚掩的病房门外。 一双铮亮的皮鞋不声不响的倏然一停。 守在门口的云莫看到来人,“傅……” 西装革履的男人抬起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示意她。 云莫这才把后面的字眼堪堪收了回去。 然后接着,病房内传来江靖北笑着说,“明明是贬义的两个字,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竟好像变成了一种褒义。” 沉默一阵,池念清浅的嗓音缓缓响起,“也许是因为他无耻的,正好得我心意吧。” 缥缈如烟的声音灌入耳里,字眼却十分清晰。 病房门外英俊挺拔的男人闻言,菲薄的唇角渐渐绽放出了一抹温浅的弧度。 而病房内。 江靖北注视着她神色恬静的眉眼,“然后他提出复婚领证,你也就答应了。” “迟早都会领证复婚。”池念恍惚了一下,慢慢的,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腹部,目光轻垂的道,“早答应晚答应,都是要走这一步。” 不知不觉这段时间过来,她的肚子已有微微的凸起,不是特别能看得出来,但摸上去就是能让她真切感受到,她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幼小而神奇的生命。 江靖北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论是出于爱他还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跟傅庭谦的这个结婚证,是迟早一定都会领的。 他淡雅的打趣般笑道,“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你们就这样说领证复婚就领证复婚,轻易的真是有些白白便宜他了。” “倒也不算他讨了多大的便宜吧。”池念温温静静的开腔,“他之前做的就已经挺多的。” 本来他们就要举行婚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婚礼前夕却横生那样的变故。 他们的婚礼没了,傅庭谦那段时间来精心筹备的婚礼,也就如梦幻泡影,她连看一眼都没来得及。 第472章 神啊,来救救这两个男人吧 直属亲人的离世,由于古往今来的守孝习俗,令他们婚礼在三年内没法再办,只能就这么随意的领个证。 “他精心布置了我们的婚礼,是我没那份幸运去体验到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分明在笑,然而那笑意中透出来的,在江靖北眼中看来都是哀然的味道。 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江靖北很不是滋味。 分明早就说好了放手,也诚心诚意的祝愿了她跟傅庭谦,然而此刻,还是心疼的想把她拥入怀中。 但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想法付之于行动,只轻声动容的道,“时间会是一剂良药,慢慢治愈一个人的伤口,念念,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明白。” 他突如其来的安慰,令那抹趣味的轻松随之散去,一时间,气氛似乎又渐渐沉重了起来。 不过这好像是她自己不经意间勾出来的。 压下心头种种异样情愫。 池念忽而半真半假的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连日期都没看说去领证就领证,似乎真的太草率了,也不知道今天的日子吉不吉利,我得上网查查才行。” 说着,她还真的去摸手机了。 江靖北好笑道,“领都领了,现在再查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好像确实也是。” 总不可能因为今天不是合适扯证结婚的日子,他们就离了然后再挑选个好日子再领吧。 两离三结都跟同一个人那也真是……一言难尽。 池念撇撇嘴,“那还是不看了,眼不见为净,只要我不知道,是不是吉日都影响不了。” 江靖北勾出一抹失笑的弧度。 她把手机果断又塞回去,江靖北环视了病房一圈,倏尔又道,“傅庭谦人呢。” 停了下,他似真似假的趣味补充,“刚领了证,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这可不是一个好丈夫好老公的表现。” 这倒不能怨傅庭谦这个时候没能陪着她。 池念浅浅莞尔道,“我行动不便,很多事不能去做,他去帮我处理我妈的遗产问题了。” 她这算是在为傅庭谦向他这个外人解释么。 江靖北心神微动,突然话锋一转的道,“你真的很爱他吧。” 池念微怔,遂尔从喉咙轻轻嗯了一声,“很爱。” 有多爱,为什么这么爱类似于这些话,江靖北看着她的眉眼,觉得没有必要多问。 “那就好。”江靖北唇畔轻勾道,“不过你现在最是需要陪伴的时候,让他有时间就尽量多陪陪你,免得我每一次来他都不在,可别怪我趁虚而入。” 池念一呆,蓦地看向他。 她脑海中还没冒出什么想法,虚掩的病房门在这时徒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男人身形未进,话语先冷冷淡淡的透出黑沉的意味灌进来,“想趁虚而入的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她现在是我的傅太太,还有几个月我们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怕是永远都没那个机会了。” 瞧见男人挺拔的身躯立在门口,江靖北半点没有感到意外,就好像是意料之中的。 坐在椅子中岿然不动,江靖北意有所指的看他,“堂堂傅氏的总裁,一个拥有极强自尊心的大男人,居然还有偷听墙角的习惯,真是不可思议令我今天开了眼界,我还以为外面究竟是谁在偷偷摸摸这么久还不进来。” 听着江靖北的话,池念醍醐灌顶般的突然意识到—— 傅庭谦早就来了? 那江靖北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怎么她不知道? “什么叫偷偷摸摸。”傅庭谦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自然到脸色愈发冷峻,仿佛越是冷沉越是有了底气,“你们正大光明的说,我正大光明的听,只不过——” 他冷冷瞟了一眼过去,冷哼一声,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是没有出声提醒你们罢了。” “……” “再说,我站在外面,你们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了。”男人理所当然的一本正经道,“难不成,我还要费心费力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 所以,说来说去,他还不是偷偷摸摸的偷听了他们的对话么? 池念简直被他为自己偷听行为的这种清新脱俗的辩解,说得真是哑口无言而不由朝他投去一抹同情的视线。 就连在一旁的云莫都不由多看他两眼,也是没想到向来光明磊落的男人分明在偷听了之后,居然不肯承认偷听还给自己的行为说得这么的……蹩脚。 而江靖北倒不嘲他,意味深长的弯唇道,“如若不是我说要趁虚而入,傅总还想继续偷听多久下去?” 这话傅庭谦就不可能会回答他了。 反之还反客为主的道,“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池念,“……” 江靖北,“……” 江靖北转头对池念道,“分明偷听就是不对,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错,我突然很理解你说的无耻了,但我现在不觉得那是褒义。” 傅庭谦,“……” 这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尴尬,让池念想拿被子把自己的脸捂住,虽然她没有那么做,脸上都是哭笑不得。 第一次干出偷听这种行为的傅庭谦,内心实际上也很虚,可比起认了他的不妥行为,此时江靖北还在这里更让他感到碍眼。 有时候,不止女人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江靖北刚刚居然还说想趁虚而入,虽然他可能是故意的,但介于他曾经对池念的执着,这份故意中怕是多多少少都掺杂了几分不再言说的真心。 这份真心或许不会介入他跟池念之间,不过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妻子,他的傅太太竟然被另一个男人依然爱慕着,傅庭谦忍得了那就不是傅庭谦了。 于是他迈开长腿走进来,冷然相对,“我已经来了,你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发光发亮么。” 池念品了一下,才听出来他在指江靖北是电灯泡。 本来正欲跟池念告别起身离开,然而听了他的话,江靖北刚要挪起的身躯的动作又干脆坐了回去。 他一派温润淡雅的无害笑道,“这么说的话,那我现在还真就不太想回去,毕竟电灯泡也有电灯泡的使命,照亮别人也是一种职责,瓦数越大越好,你说对吧,傅总。” 傅庭谦凉凉道,“是不是没跟我打过架,你有点想跟我打一架。” 江靖北挑眉,“那就出去试试?” “我怕你的身板不抗揍。” “这就难说了,上一次是你人多势众,单挑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呵。” “……” 这一个令人发省又令人发指精髓无比的“呵”字,让池念顿时绷不住的偷笑扶额。 神啊,来救救这两个突然幼稚起来的男人吧。 第473章 好的,傅太太 打架是不可能真打架的,傅庭谦哪有心思跟江靖北打架。 闲聊调侃了一阵,江靖北到底也还是起身离开了。 待他走了以后,傅庭谦板着一张英俊的脸,对云莫交代道,“以后这男人若是再过来,别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股浓浓充斥在整个病房内的醋劲,别说云莫,就连池念都感知到了。 云莫跟她无奈的对视了一眼,接着点头道,“好的傅总。” “出去吧。” 傅庭谦摆手,云莫转身出去,顺带给他们带上病房门。 独立单人vip病房内,顿时便剩下池念跟他两个人。 傅庭谦拔腿走到病床边,虽是没再板着脸,不过还是别扭的厉害,“他要过来看你我可以让他来,但以后你们绝不能再单独相处,江靖北每一次见你,都得让云莫待在一旁看着,省得他得寸进尺。” “……可以。”池念哭笑不得,然后实话实说的道,“不过就像你说的,我们都复婚领证,还有几个月孩子都要生下来了,你防备得会不会太严格了点呐?” 傅庭谦冷哼一声,“谁知道他这个朋友当得单不单纯。” 池念,“……” 以朋友的名义待在她身边,但实际上心里始终还没对她彻底割舍下的这种男人,才是最需要提防警惕的。 “看他如今还是单身……”傅庭谦挑起眉梢,“不如,给他介绍几个对象?” 省得江靖北无牵无挂,始终不能完全对她放下,等有了对象,看他还怎么惦记她。 池念也觉得江靖北的确是该交个女朋友什么的,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你有什么认识的不错的女孩子?” 傅庭谦想了想,在病床边坐下来,“米莎你还记得么?” 池念记得,“是那个在麻省的时候你说曾经追过你的女孩?” “那个路人甲人还挺不错的。”傅庭谦嗯了一声,“现在她也是单身没有交往对象,家境素养各个方面都还可以,配江靖北绰绰有余。” 如果连他都说不错的话,那对方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池念思虑了一下,“但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接受我们帮介绍的女孩子。” 以江靖北的条件不是碰不到好女孩,能让他心动的才是难得的。 虽然结果基本可以预料到,但池念还是道,“找个时间,我稍微跟他提一提,看他怎么说吧。” 傅庭谦暗想,管他江靖北怎么回答,过两天他就把江靖北的照片发给那个路人甲。 那个路人甲要是看上了江靖北,江靖北不接受他们的撮合都难。 路人甲缠都会缠死他。 “好了。”池念目光流转在男人身上,笑吟吟道,“答应你不跟他单独相处,也一起帮忙他介绍对象,你那些酸醋味可以平息下去了吧?” 酸醋味? 傅庭谦呵笑,“我酸他?” “……” “我酸他这么多年都没追到你,还是酸他如今只能看着我们成双成对?” 你不酸,你一点都不酸。 不酸到非要给江靖北介绍对象才能安心的不酸。 就没见过这么容易吃醋还死不肯承认的男人,跟方才明明偷听了他们说话,却还给自己找了那么个让人一言难尽的借口一样。 都不忍心再拆穿他。 想到偷听这事,池念又想到自己跟江靖北的那些话,忽然有些面红耳赤的不自然,眼角余光不由试探地望了望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纷杂的思绪敛去,傅庭谦回看她,兴味轻佻的扬扬眉,“你说我脸皮厚,比较无耻的时候。” 果然。 她跟江靖北的所有谈话内容,都被他给听到了。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听了个现行,池念追悔莫及的想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 嘴角抽了一下,她弱弱的商量道,“你能不能……当做没有听到?” 她不是在骂他,真不是在骂他。 “那怎么行。”傅庭谦英俊立体的脸庞萦绕着好整以暇,“听都听了,我又没有选择性失忆的法子,没法当做没听到。” “假装一下都不行?” “不行。” “……” “谁让你说我无耻的正好得你心意,并且还说了很爱我。”傅庭谦微微俯身过来,漆黑深邃的眸子绵延出窸窸窣窣诱人深入的笑意,唇角噙着浅薄的弧度,“这些话,我没法当做没听过。” 他离得近了些,带着笑的双眸深得像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池念心尖微荡,“原来你的重点是这个?” “不然呢?”他唇边笑弧加深,“傅太太,不止女人听到情话会高兴,男人也是。” 纵然他们互相爱着彼此,纵然她的名字已经冠上他的姓氏,可她对另一个男人说他得她心意,说爱他,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呢。 那些话,听到就是他赚了。 而傅庭谦不知,此时“傅太太”三个字落入池念耳中,亦是让她连日来沉甸甸的心绪,不经意的有了别样的情愫遍布在她的心口中。 就像在冰冷的世界中,有一抹温煦的阳光洒进来。 他如同此时照亮她全部的那束光。 在感情上本不是特别依赖任何人的她,忽然就想依赖的抱住他。 腰身被女人的双手环上,傅庭谦低眸看着她的发顶,轻声呢喃般的低低道,“怎么了?” “你让我抱一下。”池念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摇头,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三个字,“傅先生。” 傅庭谦微怔,几秒钟后心房像是一簇烟花绽放,绚丽而璀璨愉悦。 他低声缱绻的宠溺,“好的,傅太太。” …… 傅庭谦来了医院以后就没再离开,但他们今天早上领证复了婚,还在云城的何慧蓉跟傅启正也在后面都知道了。 他们的婚礼没有了,何慧蓉跟傅启正只能让人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饭,让他们饭点的时候回去,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而对于虞俏的事故去世,尽管过去了一段时间,何慧蓉依旧不能释怀,自责着,“都怪我,那个时候就不应该让她回费城,后面就不会发生那种事……都是我的责任,我的错。” 第474章 不睡我就亲你 如果虞俏没有回费城,就不会有那样的横祸发生。 但倘若让虞俏一个人回了费城,没有阻止她的何慧蓉有责任的话,那么,池念想,她自己又何尝没有责任。 因为虞俏回去,是由于他们的婚礼,而虞俏想取那只翡翠手镯在他们婚礼时送给她的。 “那个时候,我就不应该听她执意要回费城的话,更不应该同意她一个人回去的决定。”何慧蓉说着说着,眼眶又是通红,眼泪泫然欲泣的要掉下来,“当时我若是坚定点,阻止她回去,或者跟她一起回去,哪里会变成这样……” 听到这里,傅庭谦眸光轻闪了一下。 池念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如果那是天意跟命运之中一定会碰到的不幸,您跟着一块去同样会遇上这样的祸端,您若是跟着一起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会更不能接受的。” 何慧蓉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她这个连接失去两个亲人后,该是最痛最难过的人安慰着。 她心中动容的厉害,小心翼翼的关切道,“念念,你已经……没事了吧?” 到底有没有从虞俏跟虞老太太的这些事中走出来,池念自己也不完全清楚。 只是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人要往前看。 她们已经不在了,除了接受这个现实,再多的自责也没有意义,而一味的沉浸在悲痛当中,只会令关心自己的人更难过而已。 池念掩饰了自己的悲痛,却掩饰不了眼底深处的哀伤。 没等她回答,傅庭谦注意她低暗下去的眉眼,宽大的手掌无声握住她冰凉的一只手。 忽然被他带着温度的掌心包裹着,池念抬头看向他。 傅庭谦五官模样都是温浅,与她目光相撞了两秒后,朝何慧蓉率先开腔道,“好了,这些事暂时都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 “也是。” 本来叫他们回来吃饭,是为了他们领证复婚的庆祝,这个时候再提那些事,不免又让悲伤流露,气氛都变得低压。 于是何慧蓉不再多谈那些。 傅启正瞥见下人将晚餐都端上桌,起身道,“都去餐厅落座吧。” 吃过晚饭,傅启正说过两天就得回美国。 接二连三突生这么多的变故,傅庭谦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傅启正一直无法全权把美国的公司交由他打理。 而如今又是突然两个人的离世加之池念怀孕,傅启正更是不得不回美国,把更多的工作揽过去,让傅庭谦多留些时间出来顾虑到池念的情况。 何慧蓉放心不下怀了孕的池念,想干脆留在云城,但傅庭谦却让她跟傅启正一块回去,理由是让她出去散散心,池念这边有他照顾无需他们担心。 池念觉得他这个提议好,附和了他的话,何慧蓉在他们的劝说下,最终只能同意。 由于池念还在住院,傅庭谦没在这里多留,没多久,便拉着池念起身离开傅家主宅。 何慧蓉跟傅启正送他们到外面。 先让池念上了车,傅庭谦给她关上车门。 适才,他忽而回身,看向何慧蓉,沉吟道,“您刚才说,虞姨出事前不让你跟她一起回费城?” 何慧蓉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这样。” 傅庭谦深眸闪过一抹异样,“理由是让您留在麻省,瞒着池念不让她担心?” “不错。”何慧蓉点头,接着便觉得他问这话还挺奇怪的,“怎么了?” 自从虞俏出事以后,傅庭谦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并且还要时刻注意池念的情况从而并未多想什么。 现在听了何慧蓉的这些话,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虞俏为了取手镯执意要回费城一趟倒是情有可原,可因为不想让池念担心就让何慧蓉留在麻省瞒着她,这似乎……有些牵强。 毕竟不让池念担心最好的做法,不是更应该让何慧蓉跟着才能叫人安心? 何慧蓉看他没答话,又叫了他一声,“庭谦?” “没什么。”傅庭谦倏然回神,敛去那些不知道算不算是他多疑的猜测,神情淡淡的道,“随口一问,走了。” 说完,他拔腿绕过车头。 看他这么久才打开车门上来,池念侧头问他,“在聊什么?” “随便问了一点事,没什么。”傅庭谦揉揉她的脑袋,朝前面驱车的云莫道,“回医院。” 就这样,来傅家主宅这边吃过饭,他们又重新回了医院。 当晚,傅庭谦在医院陪池念睡下。 单间的vip,沙发电视洗手间等等应有尽有的俱全,然而一张病床上挤着两个人,尤其是傅庭谦这种身材高大的,顿时让一张病床显得特别拥挤短狭。 让她平躺着,他侧着身圈着她的腰,令这张床的宽度还算适宜。 可看着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池念禁不住翻身过来,对他道,“要不然你还是回去睡吧,晚上我自己在医院就可以了。” 他打开狭长的双眸看她。 “反正外面也有云莫守着,没有云莫还有你安排的保镖,我有什么事可以叫他们。” 两人面对着面,对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她盈盈细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刷过他心尖。 傅庭谦呼吸微粗,粗哑下来的嗓音回了她干净利落的四个字,“闭眼,睡觉。” 池念狐疑着,“你不会真的在担心,靖北说你没有多陪我他就会趁虚而入的话吧?” 傅庭谦淡淡冷嗤,“谁会在乎他想不想趁虚而入。” “哦。” 她这个“哦”字就很耐人寻味。 傅庭谦的心一下有些虚了。 不过,不让江靖北有机会趁虚而入是有,但这跟他想多陪在她身边并无关系。 傅庭谦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她耳垂,“是不是还没困,不想睡?” “太挤了,不好睡。” 傅庭谦往后挪了几分,给她更为宽裕的空间,“现在呢?” 池念,“……你会掉下去的。” “不会。” 想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看他的样子是不太可能的。 “你不回去,那就让人加个床吧。”池念瞟了一眼他弯曲起来的双腿,“不然,我都替你那双腿感到委屈。” 傅庭谦,“……” 加床的宽阔感,哪有两个人紧密相连挤在一起有意思,虽然挤是挤了点,但这种拥挤感,莫名让他内心暗自愉悦。 傅庭谦道,“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 意思是,明晚他还要留在医院? 他深拥着她,“快睡觉。” “我……” “不睡我就亲你。” “……” “亲到你想睡为止。” “……” 池念满眼期待,“那你亲我吧。” 第475章 监狱可没有二十四小时的服务 关于虞俏遗产的处理,傅庭谦已经处理完毕,都依照池念的意思捐了出去。 相比起刚开始两位长辈离世后,各种各样的问题事情需要安排,他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的他则相对轻松了不少,若无太大的事不需要他再去亲力亲为,交由林临跟秘书去办便可。 于是他不止第二天留在了医院,之后池念住院的每一天,他也都留在医院,连公司或者九溪湾都没再回。 单独vip病房内设施齐全。 傅庭谦工作的文件由林临每天上午带来,下午下班前又收回去带去公司,至于他换洗的衣物跟生活用品那些,则是让章秘书送到医院,而他们的一日三餐更是让云姨做好了拿过来。 池念虽是在住院静养保胎,但傅庭谦将时间规划得很好,她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干,陪着她休息,她醒来后,他则抱着她在病房内的沙发茶几上处理公务。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他寸步不离二十四小时的跟她待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有打扰她的休息。 分明是在住院,可由于他们整天整日的粘腻在一起,令这个院住的相对有滋有润,没再那么枯燥乏味令人生厌,什么检查吃药打点滴也不再那么忍,消毒水的味道好似也不再那么难闻。 傅启正跟何慧蓉来医院看望池念最后一次,之后就出国去了纽约。 时间又这么无声无息流淌过去。 多天过去后,这一天,池念也终于迎来了出院。 医生说,“之后最好每半个月来医院检查一次,以免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排查,切记孕妇一定要保持心情乐观,不要再受什么刺激,回去之后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来医院,还有每天都要适当的出来活动活动,比如散步之类的。” 医生的各种嘱托,傅庭谦都一一记下。 云姨跟章秘书把他们住在医院这段时间的各种物品收拾好,林临去办理出院手续,傅庭谦则带着池念先出了出院。 外面的天气阳光和煦,已是步入夏天的清风佛面。 终于脱去了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站在医院门外,池念深深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看她宛如解脱了如获新生一般,傅庭谦笑声徐徐,“怎么弄得好像刚刚从监狱解放了一样。” 池念侧眼看他,挑眉打趣道,“医院不就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监狱么。” 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医院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都快让她的嗅觉麻木了,终于得以出院,再也不用待在那个病房里,她的心情那自当是雀跃不已的好。 傅庭谦唇角笑意不减的耐人寻味道,“监狱可没有二十四小时的服务。” 耳根红了红,池念没搭理他的这句调侃,手接着挽上他的手臂,兴致高昂的道,“那终于解放,今晚我们吃什么来庆祝的好?” 难得她竟然会主动提吃的。 傅庭谦低眸看她,“你想吃什么。” 没等池念答话,在后面与章秘书一同跟出来的云姨笑吟吟道,“太太今晚想吃什么,今天您出院,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做一桌丰丰盛盛的,待会我这就去买食材带回去。” 池念却道,“云姨,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放个几天假回去休息休息吧。” 平常云姨要打扫整个别墅上下,给他们做早中晚餐,近来由于她怀孕,还得每天跑几次医院给他们送餐。 一个保姆承担的活计属实是有点多了。 池念又转头看向身旁男人,“虽然云姨做的东西很好吃,不过我好久都没在外面吃过东西了,今天我想换换口味在外面吃。” “外面吃的哪里有自己家里做的干净啊?”云姨道,“我干这些活都习惯了,不累的,不用放假。” 可她到底是有自己的家人,如今却因为他们,不知多久没再顾虑上自己的家庭。 池念看着傅庭谦。 傅庭谦从她眼中读懂了她的意思,又无奈,又好笑。 不过没多说什么,他对云姨道,“这段时间我不怎么忙,可以有很多时间陪着她,云姨,你放个假回去休息几天,休息好了后回来,她之后的整个孕期,还得需要你多加细心照看。” 傅庭谦发了话,云姨面色犹豫了一下,最终带着微微的感激点了下头,“那我就先回去几天,几天后我再回来。” “嗯,把东西都放在后备箱里,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嗳!” 云莫把那辆黑色的宾利尚慕,停在他们面前不远的马路边,章秘书跟云姨把他们的东西放在后备箱,之后云姨跟他们道了一声,先走了。 注视着云姨身影离开,傅庭谦缓缓敛回视线,瞥向身侧的女人,“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池念对望上他,“嗯?” “云姨家里有事。” “就这几天吧。” 这几天云姨来医院送餐给他们,表面上佯装无事什么都没对他们提,可时不时的六神无主心神不宁,偶尔还会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池念猜想她大概是家里有什么事。 池念好奇的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跟你差不多。”都已经让云姨休假回去,傅庭谦不想再多谈这些,揉揉她的脑袋道,“上车,我带你去好吃的,犒劳一下傅太太这段时间住院的辛苦。” “好呀。” 一听说要去好吃的,池念眼神一亮的欢欢喜喜先钻进车内。 自从他在医院形影不离的陪着她这段时间来,再也不提虞俏跟虞老太太的事后,池念的心情是逐日好转起来。 好似压在她头顶的那片暗不见光的沉沉阴霾,都已经被驱散开。 傅庭谦不知她是真从那些打击伤痛走彻底走出,还是在伪装自己不再让那些情感外露。 但,他想,至少现在的情况多少都是有好转的。 她也说过,给她点时间。 这样慢慢的,就挺好。 傅庭谦不动声色的对章秘书吩咐,“订好餐厅,我们现在就过去。” “是。” “另外。”傅庭谦的视线从车后座的女人身上渐渐收回,“之前布置的婚礼现场,现在是否还维持原样?” 第476章 哦,他是傅庭谦 “还是原来布置过后的样子,什么都没变,什么也没动。”章秘书如实说着,尔后转为不解道,“傅总,都这么久了,那个婚礼现场布置的东西还不撤吗?” 章秘书想不明白,他们的婚礼已经没法再举行,之前邀请的宾客也都逐一通知过去婚礼取消的事,可不知为什么,关于那个婚礼现场的布置,傅庭谦一直还不让她带人撤走,依旧保持着原来几乎快要完成的样子。 傅庭谦默了一阵,深黑的眸子讳莫如渊,薄削的唇畔继而才淡淡吐字道,“暂时还不撤,维持原样别让人乱动。” 纵然想不明白,已经取消婚礼却还保留着婚礼现场,傅庭谦究竟意欲何为,章秘书也不敢多问。 她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吩咐完,傅庭谦遂尔才上了车,跟池念同坐后座,由云莫驱车离开了医院。 订的餐厅是一家环境高雅的法国餐厅,位置在市中心一栋商场大厦的顶楼上。 这家餐厅池念一直都知道,因为它在云城不止是出了名的口感味道好,有法国著名的美食大厨亲自坐镇下厨,更出了名的是它有多难预约订上座。 因为它取用的食材都是当天进口最新鲜最顶级的,每天从早到晚只招待二十桌客人,据说别人预约订位都需要提前一个月。 有著名大厨坐镇下厨,食材都是最新鲜顶级的,再搭配上它处于高楼坐在窗口边能俯瞰整个云城夜景的位置,可想而知,它的价格是毋庸置疑的昂贵。 不是普通人几个月工资就能消费得起的水平,而有钱人也未必排得上号。 池念想起来曾经顾时筝嚷着要来,都得提前排号连后门都没得走,不知道傅庭谦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章秘书订上座,偏他们坐的位置还是整个餐厅最好的。 但很快,视线从窗外美景中慢慢敛回,转而看了看坐在对面英俊不凡气质矜贵深稳的男人,随之她福至心灵般的又懂了。 哦,他是傅庭谦。 是云城最有权势,跟各种商业大佬都极为熟悉的男人。 抬眸间,瞧见她在怔怔发呆,傅庭谦英气的眉梢微扬,“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竟在走神,池念压下心头的异样,挤出笑容半开玩笑道,“在想,没想到我竟然又是傅太太了,而现在这个傅太太当的可以心安理得,想想还觉得挺不可思议。” 傅庭谦翘唇,“你这个傅太太当得也未免太容易满足。” “那倒也没那么容易满足。”她左手轻抚着自己空落落右手的嫩白手指,若有似无的朝对面男人投去余光,“总感觉,还稍微欠缺了那么咪咪点。” 池念觉得,她现在应该很做作的明示暗示都有了,但凡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情商的男人,应该都能秒懂她的意思。 然而傅庭谦只盯了她一眼,然后薄唇轻启的道,“吃东西。” “……哦。” 明明是他说她太容易满足,她都表示还不算满足还缺点什么,结果他居然也不搭理她的茬。 他们的证已经领了,婚戒在婚礼还没取消前就已经买过了,如今婚礼没有但买过戒指还是可以戴的。 来这种餐厅,他居然不趁机拿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把她的戒指给她? 还是他没有浪漫细胞不懂最好趁着现在给她? 又或者该不会他早已经把他们买到的那对戒指忘了吧? 池念觉得在她出院的这天,傅庭谦带她来这种又昂贵又高雅的餐厅,两个人单独共享烛光晚餐,不可能真的只是吃东西那么简单,说不定后面会有什么惊喜等着她,于是不甘心的默默吃着东西等着。 可是直到用完餐,也并没有什么她以为的惊喜。 傅庭谦,当真只是带她过来吃东西,而已。 直到离开餐厅上了车,池念都有些焉趴趴的,一度深刻的怀疑,他可能是真不记得他们的那对戒指了。 那,她要再直接点提醒他么? 她各种纠结的表情,傅庭谦岂会看不见,又岂会真的洞察不出她在等待什么。 他唇边笑意不止,磁声终是忍不住的开腔,“池念……” 刚叫出她的名字,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阻断后面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言辞。 这手机声突兀得不合时宜,令傅庭谦眼中顷刻满是不快,“谁这么没点眼力劲?” 感知到他对这个电话不爽的池念,“……” 傅庭谦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他深黑如渊的双眸忽而溢出一抹晦涩。 池念坐在他身旁,傅庭谦没有故意不让她看,于是她扫视一眼过去,自然而然的瞥见来电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她顿时明白了。 是苏蔓之。 这么长时间以来,其他时间苏蔓之有没有给傅庭谦再打过电话,池念不知道,不过在她住院他陪着她的这段期间,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陌生号码锲而不舍的打到他手机上。 傅庭谦一次没接。 此时此刻,池念同样也是晦涩,滋味复杂,轻抿了下唇,移开了视线故作不在意的道,“要不然,你还是接一次她的电话吧。” 苏蔓之打这么多电话给他想说什么,傅庭谦怎会不知。 但他并不感兴趣。 不过—— 傅庭谦看了眼身旁别开脑袋看向车窗外的女人,轻佻的笑出声,“你真愿意让我接她的电话?” 男人话语灌入耳里,池念默了默,接着带笑的口是心非道,“愿意啊,怎么不愿意。” 傅庭谦将信将疑的半眯起眼帘,“是么。” “……毕竟她好歹是你前女友,交往那么多年的对象,何况就是接个电话而已,我很大度的。” “真的?” “……真的。”池念头也不回,别扭的声音传了过来,“上一秒之前的话是真的,这一秒之前的话都是假的,现在是真的。” 傅庭谦,“……” 池念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身后传来他的什么动静。 她眉头纠结的蹙起。 不会吧,他该不会连这么点意思都没听懂吧? 怀孕的是她,又不是他,掉智商的人应该是她才对……以他的领悟能力,能一天之内两次听不懂她暗示的意思? 池念正犹豫,觉得自己还不如简简单单的说出两个字,身后忽然灌来车窗降下声响。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见到的是男人干脆利落的抬起手臂把什么东西抛了出去, 啪嗒一声,东西砸在地面上,她连惊讶跟阻止都来不及,车内顿时安安静静,再也没有手机铃声。 池念目瞪口呆,“你干嘛扔手机?” 傅庭谦淡淡然的,“不是不想让我接她的电话么。” “……那我也没叫你扔手机。” “清净。” “……想清净也不用扔手机。” 傅庭谦一本正经的道,“想换个新的用用。” “……” 行吧。 反正外面也没有路人被砸到。 就是他那手机还挺贵的。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在乎那点手机钱。 傅庭谦朝她伸手,“拿你手机给我。” “哦。” 她把她的手机掏出来,傅庭谦接了过去,输入林临的号码拨出后吩咐道,“送两支手机过来,再给我弄个新号码。” 第477章 不忍直视的画面 这么一打岔,令傅庭谦原本想对池念说的话被抛之脑后。 倒不是他忘了。 而是看了看她,他忽而觉得,暂时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林临的办事效率很快,他们回到九溪湾没多久,他就把两支手机跟一张新卡送过来。 傅庭谦手机扔了,送一支过来便足够,池念一直没懂,他为什么要让林临送两支手机过来。 尤其有一支还是粉色的。 直到傅庭谦把那支粉色的手机递给她—— 她眨巴了下眼睛,“我的?” 傅庭谦老神在在的,“不然呢?” “我手机没坏,用得好好的,不需要换。” 一旁的林临显然要更了解傅庭谦的心思一点,“池小……啊不对!” 林临一拍脑门的转换了对她的称呼,挤眉弄眼的道,“太太,这两支手机可是情侣款的。” 他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池念,“……” 这就是他给她买粉色的理由? 换个新手机倒无所谓,尤其是情侣款的。 虽然她以前对什么情侣款的东西,觉得俗套也并不感兴趣,不过大概爱情这种东西,对女人的影响太不可小觑。 看着那两支情侣款的手机,忽然也心动了。 只不过…… 池念瞟了眼身旁的男人,极度怀疑的道,“你们买粉色的,是不是觉得女生就应该用粉色的?” 傅庭谦坐在沙发中翘着一双优雅长腿,“难道不是?” 池念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吐露了自己的真心,“傅总果然是个直男。” “……” 林临送来东西,不一会儿屁颠颠的走了。 云姨不在,云莫送他们回来也让她回去了,此时整个偌大的别墅上下,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盯着那支粉色的手机,池念的表情久久还是遍布复杂难言。 粉色的手机其实很好看,精致美观,特别合适女生用。 但可能是少女心没有那么泛滥,除了还小的时候,她几乎没再用过粉色的东西。 粉色的东西似乎素来跟她无缘。 而且对粉色有种与生俱来的不太能接受。 凝噎迟疑了好久,池念禁不住还是朝旁侧男人试探商量道,“不然,我们换一下吧?” 傅庭谦正拿着属于他的那支手机,把新卡插进去,闻言是动作一停,扭头瞥她,“换?” “你用我这支。”池念朝他的手抬了抬下巴,然后满眼期期艾艾的道,“我用你那支。” 傅庭谦又沉默了。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手机,又看了眼她那支,想象不出自己用粉色的东西那究竟是个什么画面,他也不敢去想。 否则,简直头皮发麻。 “让男人用粉色的东西,是出卖灵魂丧失底线的行为。”傅庭谦正正经经的深沉片刻道,“我可以丧失底线,出卖肉体,但我不能没有灵魂。” “倒也不至于失去灵魂这么夸张……” “乖。”傅庭谦拥过她,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声缱绻的宠溺着,“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叫我往东绝不往西,上刀山下油锅都行,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但让我用你这支手机能不能免了,嗯?” “……” “毕竟,这让我实在接受无能。” “你自己都接受无能的东西,你还买来给我用。” “你是女生,女生用粉色,在别人眼中起码是在正常范围内。”傅庭谦默了一下,晦涩得忍俊不禁,“但男人就不一样了。” 那不仅是直逼灵魂的冲击跟毁灭,在别人眼里会怀疑他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甚至一定会深度怀疑他取向问题。 什么颜色的东西都还好说,然而粉色就真的……槽多无口。 傅庭谦深看她,“如果你实在坚持,我也可以用,不过就是将来不方便在人前接电话,有失效率。”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直男,拿着粉色手机出现在人前,池念想了想那个画面,突然也感到不忍直视的想笑。 想他堂堂傅大总裁,云城最有权势的男人,真拿了个粉色手机怕是直接让人跌破眼镜。 尽管那个画面越想越好笑,让人无比暗爽,可池念到底是没坚持互换。 “你现在是我男人,确实是不能让你这么丢人现眼,不然别人会怀疑我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观念。” 池念发现自己也不想要,他为了宠她就听从这种无理的条件。 说失去尊严谈不上,但一定会威严尽失。 “那就……算了吧,我用粉色的。” 伴随她的话音落下,傅庭谦悄然松了口气,忽然之间就对那个精致的粉色手机有了阴影。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送粉色的东西给她的好。 两支新手机放入电话卡,开机后,傅庭谦在他自己的手机上摁了一通,接着池念的手机便响起来。 池念暗自惊讶于他居然没有问她,就知道她的号码是什么。 挨在他身旁,之后又注意到,男人给她的备注是—— “傅太太……” 瞧见那三个字,心尖荡漾了一下,她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傅庭谦余光瞥她,“你给我备注的是什么。” “……” “我的名字?” “……我改。” 其实刚开始给他的备注是狗男人,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她又改成了他的名字,但这话是万万不可能对他说的。 在男人怀疑的眼神注视下,池念硬着头皮佯装镇定,拿着手机敲下“傅先生”这三个字后,巴巴的举给他看,“改好了。” 傅庭谦又扫了她一眼,这才满意的脸色稍好一些。 换了个手机跟号码,傅庭谦原本手机上的那些联系人,他自会让林临复制过来,所以无需担忧丢失别人的联系方式。 而能让苏蔓之无法再联系上他,池念心底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她再怎么视若无睹没心情搭理苏蔓之,可对苏蔓之终究是感到烦了。 不过…… 晚上,陪着傅庭谦在书房处理了下公务,时间到了九点他抱着她去浴室洗澡时,池念这才出声道,“如果她还想联系你的话,就算不知道你的号码,她应该还能想到通过其他方式联系你。” 第478章 谁寄来的信 她说的意思,傅庭谦又岂会不知。 苏蔓之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对他有一定的熟知程度,怎样可以联系上他,办法自是多不胜数。 换号码,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池念在他的怀里,轻声淡淡的道,“傅庭谦,最近我觉得挺累的,不想再分出精力去理苏蔓之的什么事,也没有心思应付她什么。” 自从虞俏跟虞老太太过世,她精神上的打击,让她的精力彷如被耗空了一般,疲倦至极。 心灵上若不是有他,有孩子,她可能没法强撑自己尽量不再去在乎那些事。 把她轻轻放入浴缸中,傅庭谦顺时吻了一下她额头,“关于她,我会处理好。” 她想,苏蔓之还要紧抓他不放,他想断得干干净净,怕是没那么容易。 她也能理解,毕竟是在一起七年多的人。 只要他会去处理就好。 所以池念嗯了一声,淡声道,“她是你前女友,你们的事我也觉得还是你自己去处理的好,只要她别出现在我面前,别来打扰我影响我心情就可以。” 傅庭谦深深看她,薄削的唇微抿,“我明白,池念。” 他要怎么处理,才能让苏蔓之彻底断了对他的念头,池念不知道,也不多问。 她提唇笑了笑,“那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傅庭谦然而在浴缸边曲着一条腿半蹲下来,轻声缱绻道,“我帮你洗。” “……” 傅庭谦瞧着她,要笑不笑的道,“该不会事到如此还在害羞吧,傅太太。” “怎、怎么可能?”池念红了耳根,梗直了脖子哼声道,“我才没有那么矫情。” 傅庭谦唇边笑弧加深,“是么。” “有免费的劳动力我乐意至极。” 傅庭谦笑容徐徐,“那就好好享受我的服务。” “服务不周到我是会给差评的。” “放心,一定让你心满意足,流连忘返,食髓知味。” “……” 不就是洗个澡,干什么说得满是色情的味道? 他也不是第一次帮她洗澡,在住院的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他都会帮她洗。 池念害羞当然是没开始那么害羞,就是还有点不自然罢了。 而傅庭谦依旧服务周到,给她洗澡,帮她擦干,然后抱着她来到外面的大床边,再拿吹风机给她吹干了头发,让她躺到床上,他才终于自己折身去浴室。 夜里,熄了灯。 傅庭谦一身清爽,搂着还没睡着的她。 手掌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在她耳畔边耳鬓厮磨的道,“你说,到底是小公主还是男孩?” 池念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他低磁道,“好奇,想知道。” 池念想了想,“医生说,怀孕五个月后就能检查出性别了。” “要足五个月后么……”傅庭谦在黑夜中的眸色意味深然,“那还有的时间等。” 等待的时间,无疑相当漫长。 越是期待,越是磨人。 傅庭谦温厚的手掌就这样一直落在她腹部上,拥着她一夜好眠。 由于云姨不在,傅庭谦不会下厨,而池念怀孕他不准她乱碰厨具,于是第二天早上的早餐,是他让章秘书送过来的。 吃过早餐,傅庭谦说,“等会我得去公司一趟,你没什么事,陪我一块去吧,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是闲着无事,医生说你需要适当出去活动活动。” 他近来都不太去公司,工作文件都是让林临送过来的,现在她出院了,他确实是该去公司一趟。 但池念对于今天早有安排,道,“我想拿那个手镯,去找人看看能不能修复回去,就不跟你去公司了,明天吧,如果你明天还要去公司,我再陪你一起去。” 那个手镯,如今于她的意义不同凡响,算是虞俏跟虞老太太留给她最有意义价值的东西,想修复回去是理所应当。 傅庭谦看了她须臾,“那中午我们一起吃过午餐,我去公司,你让云莫送你去修复手镯,等你这边弄完了,就去公司找我,我们再一起吃晚餐。” 他这个安排,池念欣然接受,笑容满面的恬静道,“好啊。” 午餐也是在外面吃的。 用过午餐以后,依照傅庭谦所言,他乘车去公司,池念则跟云莫一道。 临走前,傅庭谦不放心的嘱咐,“车开慢一些,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真是一刻没跟她待在一起,他都不能安心的样子。 池念无奈失笑,挥挥手道,“我们都知道了,你快去吧,我这边好了就给你电话。” 傅庭谦这才终于跟她们分道扬镳。 傅氏。 一来公司,傅庭谦便让林临召集各个高层,先对现下各种各样项目之类的问题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以后,才来到办公室。 跟林临说完工作上的事宜后,傅庭谦紧接着想起什么,沉吟了会儿道,“你去找两个调查能力强的人,去一趟费城。” 林临懵了一下,“傅总,找人去费城做什么?” 自然是关于虞俏的事。 之前从何慧蓉嘴里得知虞俏不让她跟着一块回费城,傅庭谦便觉此事有点蹊跷。 他一直没告知池念这些,是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他多疑。 如今池念出了院,稍稍分出了些心神后,他又想起来这事。 傅庭谦这人一向如此,一旦心中有所怀疑,便一定要弄清楚才能安心。 他道,“虽然现在再去调查她的行踪,可能已经调查不出什么,不过,先让人去试一试再看。” 小黑早之前就被他派出去寻找顾时筝,对于顾时筝的事,虽然池念如今没有再提,也没有说要再亲自去找,但小黑他们傅庭谦始终还没叫回,只得另外再寻人去费城。 林临应声离开办公室,傅庭谦在办公桌后坐下来。 正欲翻开文件,直到此时,他才留意到办公桌上摆着十几来封没有拆开的信件。 信件上没有落款,只写着他收。 傅庭谦拨下内线叫来工作秘书,“这些都是谁寄来的?” “不知道。”秘书摇头道,“这段时间一直陆陆续续每天都有您的信寄过来。” 他这段时间不怎么来公司,秘书知道他在忙什么,都不敢为了这点小事打搅他,所以每次收到他的信都给他放在办公桌上。 傅庭谦皱了皱眉,拿起其中一封拆开,随便扫了一眼信的内容便顷刻知晓这些信都是谁寄的。 第479章 但他却没有出席虞俏的葬礼 是苏蔓之。 傅庭谦眉头越拧越紧。 苏蔓之如今没法再进入傅氏,可是她对傅氏相当清楚,也十分清楚他名下的所有别墅,九溪湾她也去过几次。 苏蔓之如何烦扰他,傅庭谦倒不怎么在乎,毕竟他只要视若无睹即可。 但是,再这么下去,苏蔓之必定会叨扰到池念甚至会严重影响她。 医生说,她绝不能再受什么刺激,必须需要保持心情愉悦舒畅,否则再出什么问题情况就相当严重。 而他也答应池念,会处理好苏蔓之这边问题…… …… 池念这边已经把手镯拿去给专人修复,离开店面后,她跟云莫上了车。 拿起手机,她正欲给傅庭谦去个电话,而对方像有心电感应一般,居然恰巧打了过来。 她划了接听。 傅庭谦温声问她,“怎么样,可以修复么。” “可以。”池念道,“不过由于翡翠手镯碎碎裂的严重,修复起来相当麻烦,时间也没有那么快,他们让我过一段时间再来取。” “能修复那就好。” 是啊,能修复就好。 她也是松了口气,彷如心头的一块大石悄然落了下去。 池念笑问道,“那我现在去傅氏,然后我们一块去吃晚餐?” 手机里,傅庭谦沉默了一下。 “池念。”尔后,他慢慢斟酌道,“今晚我不能陪你一块用餐,也要晚点才能回去。” “有什么要紧事吗?” “嗯。” 他会突然有什么事要去处理,这算在她预料范围内。 毕竟是傅氏的总裁,立于高处的男人,哪里真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她,他们又哪里能每天都粘腻的每一次用餐都是一起。 他这段时间来陪她已经陪得够多,难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池念觉得自己是能理解的。 虽然,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就是了。 “那你先去忙你的事,我让云莫陪我吃也可以。”池念敛去自己心中的那抹失空,没让自己的想法跟情绪表露出来,云淡风轻的想了想说,“公司我也不过去了,在外面吃完东西我就回去,你忙完了也早点回来。” 傅庭谦沉默了一下,终是答腔,“好,记得乖乖吃东西,我会尽快回去。” “嗯嗯。” 通话结束,收回手机。 池念眼中难掩一抹悄然的暗淡,就像怀里的眷恋之物突然被抽走,突然感到空空落落的。 估计真是这段时间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让她在不知不觉间竟十分依赖贪恋着他,以至于忽然不能适应他忽然而来的有事不能陪伴。 “真是矫情。” 她自言自言般的这么自嘲了一下。 伤春悲秋是池念所不喜的,于是她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些涌聚而来的情绪甩开。 跟云莫在外面吃了晚餐,再回到九溪湾,已经是晚上七点。 夏天的夜幕,初垂。 云莫稳稳地把车在停车坪停好,池念推开车门下车,随之对云莫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云莫不太放心她一个人,“我留在这里,等傅总回来再走吧。” “不用了,他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你回去吧。” “池小姐……” “云莫。”池念朝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自从虞俏跟虞老太太相继去世以后,池念便再无独处的机会,一天二十四小时身边都有他们跟着。 这段时间来,她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太在意那些事,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始终有难以释怀的疙瘩。 人,偶尔难免想要跟需要一个人独处的空间,来整理好自己的所有。 整理好了,也就彻底放下了。 正好趁着这次傅庭谦不在,她是该好好整理好自己,在他回来之前,放下过去用更好的心情姿态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云莫犹豫的看了她片刻,她苦中带笑的样子,令人无法再拒绝她的话,“那您回去好好休息,傅总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有什么事,您随时给我电话。” “嗯,知道。” 云莫走了,池念也转身走向别墅大门。 正在她掏出要是想打开别墅大门,身后蓦地响起一个明显外国男人的声音,“池小姐。” 池念回头。 看到的,是她曾经在虞俏身边看到过的西蒙。 她怔了一下,“你不是应该在费城么,怎么在这里?”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云城,但是您之前都在住院,我不敢去打搅,所以一直在等着您出院。”西蒙说,“池小姐,我有些事,想对您说。” 不知道为什么,池念在这一刻蓦地恍然想起来,之前在虞俏的葬礼上,很多认识虞俏的人都去了,唯独西蒙……并没有出现。 他跟在虞俏身边那么多年,似乎对虞俏有着爱慕之心,虞俏的事所有认识虞俏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没有收到过消息。 但他却没有出席虞俏的葬礼…… 再看他如今消瘦下去的模样,池念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第480章 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夜里的云城,璀璨糜烂而繁华。 帝爵。 下了车,傅庭谦一双挺拔长腿站在大门外,抬眸看着帝爵金碧辉煌的大门,眉头轻皱而眼神晦涩复杂。 不一会儿,有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过来,“傅总,您要进这里面去吗?” 傅庭谦嗯了一声,薄唇微抿,“约了人。” “那我们要跟进去么。” 这种夜生活的娱乐场所,他们这些保镖跟着进去难免引人注目不合适。 而帝爵是盛斯衍名下私有产业,但凡平常有什么夜里的应酬活动,他们通常都会安排在这里,因为这里不仅各种娱乐设施以及环境是顶级的好,安全保障性也足够可靠。 也正因为有足够的安全保障,所以盛斯衍曾定了规矩,凡是进入帝爵都不准带与玩乐无关的闲杂人等。 比如保镖这种。 傅庭谦当然不太会把盛斯衍定的规矩放在眼底。 不过他来这里并不是来跟人制造矛盾,大动干戈惹人瞩目的。 见个人而已,确实没有必要让保镖跟着进去。 须臾后,傅庭谦俊脸讳莫道,“我没有通知,你们就在这外面守着,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再进去寻我。” 保镖点头,“是。” 傅庭谦一手抄进黑色西裤的裤兜里,这才迈开优雅笔直的长腿,迈步进帝爵。 帝爵没有人不认识傅庭谦,当他进来,大堂经理立刻过来将他迎了过来。 来到一处包厢门前。 经理问他道,“傅总,要告知一声盛总您过来了么?” “不必,不是来找他的。” “好的。”经理给他推开了包厢的门,“那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 “嗯,你去忙。” 当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抬头望见出现在那儿身姿颀长而气质冷贵的男人,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苏蔓之双眼微亮。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庭谦……” 傅庭谦一身黑色的矜贵西装,笔挺的身躯站在包厢门前,自他出现,空间流通的气氛仿佛一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有种漫不经心流泻出来的逼仄。 苏蔓之当即便感知到,他来这一趟不太一般。 当然她早就了然,这么久过去,他直到现在终于肯答应出来见她一面,也绝非随便。 傅庭谦黑眸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包厢。 灯光绚丽而装修奢华的包厢内,只有苏蔓之一个,没有旁的什么人。 视线微垂的敛回,他终于踱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坐吧。” 分明是她先来,然而他边走边随口的一句话,却充斥着反客为主微末的强势感。 且从容冷贵,不急不缓,优雅无双而沉稳寡漠。 苏蔓之抿了下唇,落回座位中。 傅庭谦也自然而然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他们中间之间空空荡荡的距离,苏蔓之勉强笑了下道,“你要离得我这么远吗?” 经由她说,傅庭谦才注意到,他走过来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身,便跟她之间大概隔了有三四个人位子远。 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淡道,“就这样,挺好。” 感知得到他的疏冷,苏蔓之面色微僵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又是不在乎的微微笑了笑,一双漂亮的美眸片刻不移的定定落在他身上,眼中有试探跟期盼的光泽,“我给你写的那些信,你都看了么?” 她这段时间来写了很多信寄到傅氏,内容大多都是关于他们曾经的一些点滴。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所以我只能通过写信的办法,寄到你的公司里。”苏蔓之面露苦笑道,“庭谦,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的过去吗?” 傅庭谦淡漠的没有回答她的话。 苏蔓之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垂下睫毛,苦涩的道,“虽然你当初是因为一个误会,把我错认成别人才找上我,但这么多年跟你在一起的终究是我,所以我们的感情还是有的,对吧?” 傅庭谦终于开了腔,声线低沉而漠然,“你的那些信,我没看,跟你的过去,我也不想缅怀。” 苏蔓之表情一僵。 她深情款款的写了那么多信,可是,他却一封没看? 跟她的过去,他连回忆都不愿再回忆了? 好一会儿后,苏蔓之才努力勾出弧度,“那你终于肯见我一面,是因为终于想知道,你当初一见倾心的那个人是谁了?” 傅庭谦微默。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苏蔓之眼神怪异的闪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傅庭谦波澜不惊的稍稍掀起了眼帘,视线终于落向她,“我当初把你错认成了别人,换言之,这多年你跟是别人的替代品没有分别,对于这点,你不介怀?” 依照正常反应,当得知自己原来不过是别人的替身,谁都该是生气的怒不可遏,亦或者难过而伤心欲绝。 可她却大大方方的说要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苏蔓之愤怒自然是有过愤怒的。 但真正让她怒火的点,却不是他把她错认。 而是,她究竟顶替了谁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是依仗了谁,又是谁的替代品—— 苏蔓之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笑道,“只要能让你觉得,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感情是值得的,知道我是真心爱你,让你能念及一下我的好,你把我错认成别人的事,我不在乎。” 傅庭谦意味不明的咀嚼着,“是么。” “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名字。”苏蔓之咬了下唇,“如今在哪,让你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傅庭谦早已不在意,曾经让他心动的那个人是谁,他如果想知道,他早就去查了。 他连查都没去查,说明他真的不以为然。 不过苏蔓之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为此而不断的找着他,他忽而也想知道,到底能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 他语调不变的淡然,并未显得多么期待,甚至有些冷淡意味,“那就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苏蔓之眼神微闪了一下,尔后道,“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第481章 夫人的死,绝不是偶然的意外事故 在傅庭谦去见苏蔓之的另一边。 池念把西蒙请进别墅里。 让他在客厅沙发中坐下,池念去倒了杯水过来,“西蒙叔叔,你先喝点水。” 西蒙比虞俏小了几岁,但跟虞俏是一辈,所以在称呼上,她是该称呼为一声叔叔。 西蒙接过温热的水杯,却没有喝。 他把水杯放在了前面的茶几上,然后正襟危坐的看着她,沉吟了一下语气认真道,“池小姐,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别墅内灯火通明,光线明亮,然而此刻她眼睫毛的下方,却投出一片暗沉的阴翳。 西蒙的意外到来,以及他不论神色还是语气间那股沉重而凝重的模样,令池念脑海中,已然隐隐有了点不太明显,却又有预感的模糊猜测。 她也在沙发中坐了下来,随意放在腿上的双手本能地交缠紧握在一起,细长如扇的睫毛平垂着。 然后,她听到自己不知是什么情绪的声音道,“是关于我妈的事,对吗?” “不错。” 池念猜到他来这里是跟虞俏有关,却猜不出西蒙到底想说什么。 她抿了下唇道,“你说。” 西蒙一张有着络腮胡子的典型西方男人立体脸庞上,写着紧绷与严肃的肃穆意味。 缓缓的,他带着西方口音的声音吐字道,“夫人的死,绝不是偶然的意外事故,那个被判了死刑已经死了的犯人,一定是冲着夫人去的!” 池念猛地掀起眼帘,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般茫然了一下,“你说什么?” 西蒙双眼冰冷,一字一顿的狠狠咬牙道,“夫人是被人谋害的,那场车祸事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像一块石头猛然砸下,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池念浑身一震的震愕,黑白分明的眼珠剧烈骇然的紧缩。 那一瞬间,彷如有万千蚂蚁啃噬着她全身,浑身毛孔倏然张开,令人发麻。 她面部表情都像是被胶水粘上凝固住了一般,喉咙刺痛的暗哑,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西蒙从内衬的衣兜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的视线底下,“池小姐,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池念慢慢伸出僵硬无比的手指,拿过相片。 照片里,是一个戴着黑色帽檐,穿着一身驼色衣服的中年妇女。 她坐在大概是咖啡厅这样的地方,靠窗的位置,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穿戳打扮与举动中充斥一股贵族般阔太太的气质,优雅又端庄贤淑,一看就是生活得极其讲究精致的贵妇人。 而看到她那张脸的五官长相……池念当然认识她。 虽然中年妇女比起以前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毕竟如今有了年纪要更成熟一些也更富足了一点,可哪怕曾经池念只见过她一面,也永远忘不掉她的这张脸。 在她十四岁那一年,虞俏跟池渊婚姻宣告彻底破败的那一天,她见过这个相片中的女人。 池念的脸蛋失了血色,唇畔艰难蠕动,“她是……池渊现在的妻子。” 她连这个女人的名字都不想叫出口。 “夫人那一次回费城的时候联系过我,问我有没有空陪她一起去见一个人,当时我不在费城所以没能陪她一起去,但是我知道,她当时是去见这个女人。”西蒙眼神阴沉沉的,含着犀利的冷锐,“就在她们见完面之后,夫人就遭遇了那样的不幸,而那个开车撞了夫人的人,似乎也跟这个照片中的女人有点联系。” 池念敏锐的捕捉到字眼,“似乎?” “夫人见过这个女人后就出事,我一直觉得这场事故不简单,所以我去查这个女人跟那个开车撞了夫人的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结果我好几次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差点出事,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的脱离险境。” 池念听着,脸色逐渐惨白而凝滞木讷,心头像被一记记的重锤砸下。 “一次两次是偶然,但次数多了,就绝不是偶然可以解释的。”西蒙沉沉的道,“所以,显然有人在阻止我去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或许因为我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也正在查这些事,自从发现我遇到的那些差点让我丧命的意外不太简单后,我发现,有人想要我的命,并且直到现在也不打算放过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虞俏的葬礼他没有出现。 也是为什么,他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出现在她面前。 他现在能出现在她面前,都是伴随着多次的化险为夷后才敢小心翼翼的现身。 “池小姐,你是夫人唯一的女儿,所以这些事,我想无论如何都得告诉你,以免哪天我遭到不测就无人知晓。”西蒙肃穆紧绷的道,“夫人的死,一定跟这个女人有关!” 西蒙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跟在虞俏身边那么多年,也绝无必要对她撒谎。 所以,他说的所有,必定都是他所知的一切。 池念从来没有想过,虞俏遇到的那场意外横祸中,其实是有人故意而为,并非是有报复社会人格障碍的瘾君子毒瘾犯了这么简单明了。 那场车祸其实就是冲着虞俏去的,那些同样受伤的路人才是被牵连的。 她更不知道,原来消失这么久的西蒙,竟一直因为查这些事而处于危险当中。 犹如身置冰窟的冰冷,从内心深处,从四肢百骸蔓延而出,池念的手脚以及浑身,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冷冰冰的。 心脏更宛如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抓住,然后用力一拧,让她身心俱颤,沉闷而钝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池念又逐渐低下凝滞的目光,再看向手中照片里的女人,一时间浓烈的恨意与空茫在她脑海中不断交织。 好半晌她大脑几乎完全处于当机的状态,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脑海中突然闪现过男人英俊的样貌。 ——傅庭谦。 对! 像在黑暗中抓住一丝明亮的希望,也像抓住一丝救命稻草一样,池念徒然起身—— 第482章 不介意,跟我喝一杯酒再走吧 西蒙看到她脸色煞白的起身疾步往外走,忙跟着起身追上来,“池小姐,你去哪?” “去找傅庭谦!”池念头也不回,步伐快而凌乱,“去找他,告诉他这些!” 倘若他知道这些,一定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他也一定会帮她。 他一向,都能令她心安且镇定,犹如参天大树一样,沉稳可靠的强大,让她完全可以依赖且信赖。 …… 包厢内安安静静的,没有音乐歌声,也没有其他什么杂质的声音。 伴随着苏蔓之那句,他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去世的话落下,傅庭谦久久没什么反应。 他平静而镇定的超出她的意料。 苏蔓之不太确定的望着他,“你听到这种事,不难过,不惊讶么?” 毕竟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不在了。 傅庭谦面色不露半分涟漪,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出声道,“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写的信,对我们之间过去的感情有什么眷恋,也不是对曾经的那个人如今如何感兴趣。” 苏蔓之愣了一下,“那你是……”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傅庭谦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骨骼分明的双手搁在膝盖上交握,徐徐抬起狭长眼帘凝视向她,“该跟你说的话,该对你的补偿,我都已经仁至义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要一直有所纠缠。” 苏蔓之呆住,脸色呆滞的难看,喃喃的张了张嘴,“庭谦,我……” “你出国吧。” “什么?” “你出国,以后都别再回来。”男人淡淡抛出来的一句话,语调却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你的移民手续,我会让林临给你办好,你自己选个国家,想去哪里定居,想在什么国家发展,我可以让你自己选。” 苏蔓之不敢相信,他来这里,居然是来让她离开国内的。 她怔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出国?” 傅庭谦薄唇冰冷的吐字道,“因为你的存在,严重打扰到我,也影响到她了。” “她?”苏蔓之后知后觉,“池念?” 傅庭谦没回答她的话,而答案是不言而喻。 苏蔓之宛如听到什么荒唐无比的事,想笑,却又笑不出,“就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她了,我就得出国?” “是。” “如果我拒绝呢?” “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拒绝的结果一定不会比你出国更好。”傅庭谦暗如夜的双眸不含温度,没有半分商量缓和的余地,“是选择出国永远都不要再回国内,还是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完全失去,你自己选。”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他给的。 他能给她什么,当然也能轻易的让她失去什么。 傅庭谦漠然的道,“给你两分钟思考的时间,两分钟后,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苏蔓之惊呆般的震住,双眼扩大到极致的瞪着他,难以置信他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包厢内静了下来。 她错愕的说不出话,傅庭谦则不打算跟她多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庭谦抬手,看了下精致的男士腕表,唇畔轻启道,“两分钟到了,说吧,你要怎么选。” “我有的选吗,根本没有!”苏蔓之眼眶微红的苦笑了一下,“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对我,当真是无情到这个份上。” “那么,看来你是选择出国了。”傅庭谦冷凉道,“那就记住,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否则,下一次就没得选了。” 言下之意她若是回国,他必定不会再有半点客气。 苏蔓之双手倏然攥紧,紧紧咬住唇畔,快要把自己唇皮咬破。 “我会让林临用最快的时间,给你办好移民手续,想去什么国家,你跟他沟通。” 话音落下,傅庭谦便不打算再留,从容不迫的起了身。 “庭谦——” 就在他拔腿欲走时,苏蔓之蓦然昂头叫住他。 傅庭谦看也没看她,“还有什么事。” 她跟着起了身,端起桌上早就倒好的两杯酒,朝他走过来。 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她勉强笑了笑说,“既然我马上就要移民出国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不介意,跟我喝一杯酒再走吧。” 傅庭谦淡凉的扫视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不了。” “你连一杯酒都不愿意跟我喝?” “我戒酒。” 第483章 你不觉得你对我特别不公平么? 戒酒…… 真是一个显而易见没有半点说服力的搪塞理由。 苏蔓之脸色有点差,勉力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这酒里动了什么手脚吧?” 傅庭谦面色毫无波澜起伏的淡然,“你多虑了。” “那你为什么连一杯酒都不愿意跟我喝?”苏蔓之紧接着道,“你叫我出国,我也答应你出国,在我离开之前你连一杯酒都不能跟我喝?” “……” 苏蔓之咬了咬唇,“庭谦,你真的有必要如此无情,连我这么一点要求都不能答应么?” 她若能老实本分的离开云城出国定居,其实跟她喝一杯也没什么。 一杯酒,若是能彻底了解他们之间,那是再好不过。 但傅庭谦轻扫着眼前装满液体的酒杯,脑海中却恍然若隐若现出另一张女人娇俏白净的脸蛋。 他忽然之间有些失神的在想—— 不知道他今晚没能陪她一起吃饭,她到底有没有乖乖老实的吃饭,吃完饭后有没有回去,回去了之后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没有告诉她,他有事不能陪她是来见苏蔓之,她知道以后会不会不开心? 不开心也是想当然的,不过她知道他是来处理苏蔓之的纠缠,想来她都能明白。 而且他也会哄她。 傅庭谦又骤然想起,她之前暗示他该把他们的结婚戒指拿出来给她。 其实他当时不是不懂,只不过是他早已有所打算。 他们的结婚戒指,那个还保留着原貌的婚礼现场,以及他让林临为她准备的那些……虞俏跟虞老太太的连接去世,纵然让她跌落进谷底,可他有十足的信心把握,令她继续向阳而生。 让她知道,没了虞俏跟虞老太太,可她能感受到的爱与温暖,依旧不会少…… “庭谦?” 身前男人不言不语的沉默须臾,视线牢牢注视在他脸庞上的苏蔓之,在看到他唇角微勾起的那抹弧度时,心下却是猛然一冷。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的那抹笑意绝对不是对她。 而是他想到了什么事,情不自禁笑出了弧度。 他在想什么? 不用猜她都知道! 苏蔓之可笑的笑出声来,满是不能接受且不敢置信的样子,“你连在这个时候,在跟我哀求你跟我喝最后一杯酒的时候,你都还在想着她,想着池念?” 他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究竟有没有把她看在眼底,想过她是什么感受? “抱歉。”傅庭谦回了神,敛去思绪后抬眸淡淡的瞟她,并不作任何解释或者安慰,然后不喜不怒的平淡寡漠的道,“这酒喝不喝都没什么实际意义,就不喝了,你要离开还是留在这里都由你,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傅庭谦收回视线。 他颀长的身躯从她面前走开,苏蔓之犹如被人点穴了般定在原地,手指举在半空的酒杯从始至终都不曾被搭理,彷如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难看。 无尽的难看裹挟着她的身心。 他来见她,既不是因为她的那些信,也不是对他曾经一见倾心的人感兴趣。 而是来让她离开云城,离开国内。 他让她没有半点选择余地的逼她离开,又在她这么祈求他的时候他还满心满眼想着池念—— 苏蔓之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攥紧,指节泛白而指节抠进掌心肉里,双眼徒然迸裂出强烈的恨意。 “庭谦。”就在他走出去四五步的时候,苏蔓之缓缓轻笑出来,扭过头来瞧着他,意味不明的阴阳怪气笑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么?” 话音灌入耳里,闻言,傅庭谦脚步倏地一停。 大概就在他第一次起身想离开时,他其实就察觉了自己身体隐隐有点异样。 不是特别明显,但就是能让他渐渐感到一股无力悄然从他体内油然蔓延,逐渐从身体的细胞以及四肢百骸扩张开,力气被抽丝剥茧的抽离感,越来越甚。 傅庭谦猛地侧脸看向她,眼神霎时沉了下去,“你做了什么。” “你刚开始是不是以为,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苏蔓之回身望向他,不答反道,“毕竟你进来之后,这包厢里的东西你一样没碰,理应不会是我做了什么导致你出现了反常的反应。” 傅庭谦薄唇冷削的抿起。 “虽然你在防备我可能做什么手脚,但这酒确实是没问题。”说着,苏蔓之自顾自的端着那杯酒,放到嘴边自己喝下一口,然后要笑不笑的看他,“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吧。” “……” “所以庭谦,你为什么要这么防备我,连一杯酒都不愿意跟我喝呢。”苏蔓之摇头失笑,“你不知道,这样真的会很令我伤心吗?” 傅庭谦不喝那酒,也不动在他来之前就被苏蔓之点来的那些东西,一是因为没那个闲情逸致,二也确实是有些谨慎,以免出现什么差池。 可真要论他警惕苏蔓之,却也没有完全那么防备,因为直觉上,他从不觉得苏蔓之真敢对他做什么手脚。 然而事实证明,终究是他低估了她,不曾真正了解她心狠起来的另一面。 也对,当初都敢算计江靖北跟池念试图让他们发生关系的苏蔓之,如今再来算计他,又有什么不可能? 傅庭谦黑眸冰冰冷冷的阴沉下去,犹如冻人的寒霜。 可是他什么东西都没碰,这么久只有坐着跟她说话就没别的什么……空气! 除了他的呼吸,没有其他可能。 思绪涌了上来,傅庭谦视线朝包厢内大大小小的角落扫视而去。 “现在才发现太晚了。”苏蔓之知道他在找什么,勾唇看他道,“我找了你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让你终于答应出来见我一面,想见你一面如今都变得这么难,我怎么可能甘心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准备?” “……” “何况你来这一趟,居然是来逼我离开云城的,就因为我影响了池念而已,庭谦,你不觉得你对我特别不公平么?” 第484章 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苏蔓之 体内的力量在渐渐流逝,傅庭谦四肢都在柔软无力,一股陌生的异样在胸腔里流淌。 可他没让自己表露出多么明显的异常症状,英俊绝伦的五官覆盖着冰霜般的冷意,冷抿的唇畔出声道,“你到底弄了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圈都没发现这个包厢里有什么异物,更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是香。”苏蔓之轻笑了一声,“在你还没来之前,我就在这个包厢里点了一根催情香。” 傅庭谦半眯了下眸子,“催情香?” “这可不是在什么情趣用品店,就能买到的普通催情香,是我托人从泰国的一位大师那里帮我带回来的。”苏蔓之不紧不慢的把酒杯在桌上搁下,“据说这香里掺杂了尸油,效用远比那些春药的作用劲头更大,在封闭的空间内点上一根,能让事先没有准备的人绝对中招。” “……” “因为掺杂了尸油作用太大,所以事后会有不小的后遗症影响你的身体,不过只要多加调理一段时间,对你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所以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 傅庭谦的眸子像是裹上了冰渣子。 “听那位大师说,中招一开始的反应会先是感到力不从心,浑身逐渐脱力,然后头晕脑胀,欲望渐渐上涌,接着是情迷意乱……”苏蔓之笑笑道,“还好那个味道不大,包厢里他们服务员清洁过后都会摆着香薰,香薰让人闻不出那个味道。” “……” “所以从你进来的那刻起,你就一直在闻着那个催情香。”苏蔓之得意的翘唇道,“你闻了这么久,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那香的效用已经见效了,你现在应该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了吧?” 傅庭谦徒然敏锐的发觉,她一直纠缠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是有目的性。 她在等那香的作用在他体内起效。 面色冰冰冷冷的阴沉无比,他骇然的目光顷刻收回,连一秒钟多跟她废话和耽搁的时间都没有,转过冷贵笔挺的身姿,迈开步伐朝包厢大门疾步而去。 “庭谦!”发觉他要走,没料想他竟然还有力气走,苏蔓之大惊失色的急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哪?” 傅庭谦薄唇紧紧抿在一起,面庞冷骇而肃穆紧绷,一语不发的快步凌厉。 然而终是被那香的效用影响到了思绪感官以及行动,平常分明十几二十来步就能走到的包厢门口,现在却让他感到距离格外遥远,双腿像是不听使唤的跨不出多大的步子。 精壮紧实的腰身蓦地被人从后面环住,冲过来的女人抱住他,“那个香的劲头一旦上来,就会越来越强烈,作用比那些什么药的劲头更严重厉害,你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逞强了。” 男人暗哑低沉的嗓音沉沉吐字,“放手。” 她彷如没听见他的话,脸蛋贴着他的后背,紧紧的环住他的腰,“庭谦,别走,留下来吧!” “滚!” 傅庭谦蓦然扯过她的手臂,随之,苏蔓之突然感到脖子一紧,接着脚下一个趔趄的往后猛然倒退了几步,她的背部重重的抵在墙壁上。 面前,五官立体深邃而英俊绝伦的男人面色如寒川冷峻,摄人心魄的双眸裹挟着阴鸷的肃杀意味,看得苏蔓之一阵后背发凉的发憷,脸色大变的呼吸一滞,倒抽一口凉气。 “庭谦,你——” 他粗粝的一只手掌握住她的脖子,气息凛冽逼人,“是我之前对你还是太好,过于心慈手软于是让你有了勇气来跟我玩这种算计把戏是吗?” 苏蔓之呼吸不畅,害怕的心悸,但面上是强自镇定的道,“池念都能把你抢走,为什么我不能再把你抢回来?” 抢他回去? 他冰冰冷冷的道,“你用的这种方式,只会让人厌恶。” 苏蔓之面色难看的僵硬了一下,继而是无所谓般的笑了笑,“是吗?没关系,因为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话中有点深意,而那深意是什么,傅庭谦并不感兴趣。 他攫住她脖子的力道一点一点加重,言辞间遍布冷锐凌厉的暗芒,“也许在当初你算计池念跟江靖北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纯善。” 只是他一直念及曾经的情分不想动她罢了。 “连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都能想得出来,你的为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苏蔓之。” 男人犹如从深渊发出来的嗓音,直让人心惊肉跳。 苏蔓之只感觉扼在她脖子上那只手,力道遒劲的仿佛随时都要拧断她的脖子,让她呼吸逐渐被剥夺的整张脸都充血般的涨红起来…… …… 从九溪湾离开以后,让西蒙开她的车,池念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掏出手机,浑身冰冷而手指止不住颤抖的,给傅庭谦拨去一遍又一遍的电话。 可是,他没有接。 在拨出去五次依旧没有接听后,她大脑空茫的又立刻给云莫去了电话。 云莫很快就接了,“池小姐。” 池念急急忙忙的颤声问,“你知不知道,傅庭谦现在在哪?” “傅总还没有回去吗?” “没有。”池念说,“我打他的电话,他也没有接。”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顿了顿,云莫听她的语气感觉不对,又道,“不过,我可以问问跟着他的保镖,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好。” 不到半分钟,云莫挂断的电话又再次打过来了。 她告知道,“傅总在帝爵,池小姐你要过去吗,我现在过去接你。” 池念现在的身边有西蒙跟着,云莫不在也无碍,何况她也等不了云莫过来。 所以她拒绝了云莫。 不等云莫多说什么,池念先掐断了通话对西蒙道,“去帝爵,我给你指路。” 西蒙点头,“好。” 坐在副驾驶座上,池念整颗心突然又慌又乱又急,分不清是出于刚刚从西蒙嘴里得知的那些所有,还是由于傅庭谦这一次怪异的怎么都没接她的电话。 傅庭谦不太可能不接她的电话。 他没接,是因为有事在忙没听到,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整个脑袋的思绪凌乱纷杂的厉害。 忍不住的,她又解锁屏幕,手指又一次点下男人的号码,在迟疑片刻后还是禁不住拨了出去。 这一次,响了几声终于被接通,“喂?” 第485章 和她分手,然后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个声音,池念心底一寒,“苏蔓之?” “怎么。”手机里,苏蔓之冷笑一声,“你很意外吗?” 池念惨白的脸色透出寒意。 她是很意外。 原来,傅庭谦今晚有事,是去见了苏蔓之么? 他这么久没接她的电话,现在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里却是苏蔓之接的…… 为什么是苏蔓之接他的电话? 傅庭谦不可能会让苏蔓之随便接他的电话才对。 种种凌乱的念头不断闪过,池念没让自己乱了手脚,脸蛋肃然的屏息道,“他人呢?” 苏蔓之傲然的得意,“当然是跟我待在一起的。” 浑身被冰凉之感充斥,整个人仿佛连毛孔细胞都在紧致收缩,池念拿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几分,“让他接电话。” “你觉得可能吗?”苏蔓之冷蔑道,“他现在没有心思接你的电话,而且,他也不想接。” 傅庭谦不想接她的电话? 池念不信。 他没有理由,会不想接她的电话。 而苏蔓之能接他的电话,直觉上令她感到蹊跷。 池念的声线沉了下去,“他怎么了,苏蔓之,他出了什么事?” 彼端的苏蔓之不答,嘲弄的冷笑道,“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 她话音没有完全落下,手机里猝不及防的一声异响过后,紧接着便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通话断得突然,毫无防备。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傅庭谦一定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猛地在脑海中滋生后,池念脸色发白而浑身止不住的突然发冷的颤抖,疯了般急切的拔高音量对西蒙道,“开快点!快!” 西蒙踩下油门,立刻加快了车速。 …… 手中一空,苏蔓之回身看向身形晃荡的男人,简直意外他这个人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还能站起来把手机抢过去。 她惊讶着,又不可思议的摇头好笑道,“庭谦,你这又是何必呢?” 傅庭谦勉力支撑自己夺回了手机,接着浑身彻底脱力了般跌回沙发里。 他连一句言辞都吝啬,头晕脑胀而浑身无力的厉害,朦胧不清的眼前,仿佛有各种各样模糊的画面在不断闪烁交织。 那状态像是有一种喝醉了般的感觉,整个人在漂浮虚幻的不真切。 可他并不是因为喝了酒才导致如此。 傅庭谦拿起屏幕黑下去的手机,指纹解了锁。 苏蔓之看出他想打电话叫人来的意图,心底一慌,连忙过去一把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 傅庭谦倏然朝她射去一抹犀利目光,沉沉的嗓音紧绷嘶哑,“手机,给我。” 他含着极致冰冷且凌厉的眼神,看苏蔓之后背一阵发凉,蓦然又想到方才他掐住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直到现在还在发疼。 那种窒息到令她几乎完全呼吸不上来的致命感……若不是他实在没太多的力气,下不了狠手,刚才,他是不是真的想掐死她? “你还想叫谁来呢?”苏蔓之心下冷凉的厉害,面上却是笑笑道,“有我在这里照顾你就够了,你用不着再叫别人。” 傅庭谦看了眼被她收到身后他的手机。 别说是清醒正常的状态下,他都不可能去跟一个女人推推搡搡的抢东西,何况现在的他更无力去抢。 他下颌收紧,立体的五官满是冰冷阴沉的意味。 二话不说,他竭力撑起自己的身体,转身就想去按包厢内特设的服务呼叫铃。 从他刚想起身,苏蔓之就看出来他还不想作罢。 他手指还没落到呼叫铃上,手掌便先被女人握住,“庭谦,你别白费力气了。” 傅庭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厌从心起,一下就将她的手给甩开。 他连挨都不让她挨一下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排斥感,苏蔓之无比清晰的接收到。 她脸色难看的拔高了音量道,“你现在的力气连一个再柔弱的女人都你比强,我不让你联系别人进来,你觉得你有可能联系得了别人吗?” “是么。”傅庭谦当然自知自己此刻有若虚弱无力的飘忽,他忽然倒也真不再白费功夫,就那么慵慵懒懒而孱弱的坐在沙发里,“你想过你做的这些,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么,苏蔓之。” “结果?”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会恨我,厌我,想让我在云城没有立足之地吧。” 傅庭谦抬着眼皮冰寒如霜的凝视她。 苏蔓之继续笃定的笑道,“可是,你不会那么做的。” 他不言不语,就那么凉凉冷沉的看着她。 “你很爱池念吧。”苏蔓之站在他面前,牢牢的看着他的五官,“听说她妈跟她外婆刚去世不久,两个最亲的人一前一后的死了,对她的痛苦打击是相当之大的吧?还听说她之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是在保你们的孩子?” 她能知道这些,没什么意外的。 毕竟倘若她有心关注他们的动向,就不难得知近来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所有。 苏蔓之不紧不慢的勾起唇畔道,“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相当脆弱不堪一击,如果再受到点什么打击,你觉得会不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庭谦的双眼彷如猝了冰,没有半点温度。 “你说,待会我把我们发生什么的经过跟证据都拍下来,让她看到了,她会怎么样?”苏蔓之冷冷勾唇的漫出笑,“看她现在的遭遇这么可怜,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再拿这些事来刺激她,可是怪就怪在你对我实在过于无情,以及——” 以及池念这个人,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与憎恨。 她无法接受,曾经让他一见倾心,让她跟他之间有所牵扯怎么多年他真正爱的那个影子,居然也是池念! 是谁不可以,居然偏偏又是池念! 他们三人纠纠缠缠了这么多年,跟他结婚的是池念,让他抛弃她跟她分手的也是池念,现如今到头来,她居然还是池念的一个影子? 大大讽刺铺天盖地的袭来,苏蔓之掩去后面那些她这辈子都绝不可能对他说的那个事实,扯唇道,“越爱一个人,就越不想让她受到半分伤害,你那么爱池念,那就更不想让她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跟画面,我说的没错吧?” 她想表达什么,傅庭谦已经听明白了。 苏蔓之走近他,弯腰捧起他英俊的脸庞,轻声细语般款款深情的道,“庭谦,只要你跟她分手,就像你当初跟我提分手一样,永远都不要再跟她有往来,我可以跟你保证,待会我们之间发生关系的经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看到。” 傅庭谦冷沉的嗓音犹如冰川寒气逼人,“和她分手,然后跟你在一起?” “不然,我做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如若不是做好了打算,让他无法拒绝跟她重新和好的要求,让池念也品尝到她品尝的滋味,她怎么可能铤而走险的敢来算计他? 傅庭谦蓦地意味不明的笑出声,“你确定,我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 第486章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苏蔓之捧着他的脸庞,笃定的弯唇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开始有感觉了。” 傅庭谦脸庞冷峻的肃穆着。 苏蔓之轻声说,“你想要了,对吗?” 因为头晕脑胀意识仿佛在渐渐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傅庭谦狭长黑眸游离飘忽的厉害。 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倘若一直持续这样下去,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能再由他自己控制。 “庭谦。”苏蔓之慢慢凑近他,靠得他愈来愈近,朝着他的唇吻了下去,“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七年多时间,以前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跟问题,总没能进行到这一步,现在进行这一步,也算弥补了这七年之中的缺憾,不是么?” 她的吻,还没触碰到男人的唇,接着她的身子被男人费力抬起的手臂挥到一边。 苏蔓之没有站稳,猝不及防狼狈跌到旁边的沙发中,她再回头时见到的是男人伸过长臂,抄起了一个酒瓶。 接着,空间内响起了酒瓶碎裂的声音。 “庭谦——” 当看到男人的举动时,她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断裂开的酒瓶另一端,狠狠地扎进了男人的大腿上。 顷刻之间,极致到钻心的疼痛,令他双眉紧皱的闷哼一声。 苏蔓之浑身血液倒流,扩大到极致的双眼看着他,又接着看到从他腿上西裤被酒瓶扎进肉里的那一块,霎时间渗透出来的血液染红了他大半腿部的裤子。 她倒吸凉气的震惊住,“你这是干什么?” 傅庭谦淡漠冷嘲,“有时候,来自身体的痛感,可以分散掉一个人一些不必要的注意力。” 痛,会令他的思维意识被刺激到。 越痛,越能让他保持清醒。 苏蔓之明白过来。 她更震惊也更凌乱的要疯了一样,“你宁愿这么伤害自己也不肯碰我?” 傅庭谦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尤其开了荤后欲望这种东西便愈发强烈,而他已经有几个月没碰过池念,如今的欲望,尤其是被外物催生出来的欲望,有多不可抑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是一个放松了防备警惕,哪怕稍微松一点点的坚定念头,就会情迷意乱失去自我的迷失沉沦。 而面对苏蔓之的话,他只淡淡弯唇的嘲讽道,“大概是因为,突然犯了恶心。” “恶心?” 他说她恶心? 苏蔓之笑了,失去理智般的漫天愤怒让她嘶吼出声的控诉道,“你当初跟我在一起,还不是照样碰了池念!现在你倒是想守身如玉,碰别人觉得恶心了?” “我当初碰她,可能是因为,我真的不爱你。” 如果撇开他跟池念的第一次不谈的话。 他不爱她,哪怕他把她错认成了别人,他爱的终究只是那个影子,而不是她。 他越是这么说,苏蔓之越是怒不可遏,“事到如今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了,只要留了把柄在我手里,你将来也只能面对我而已!” 傅庭谦幽幽凉凉的,那看着她的眼神,彷如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的淡漠,“现在叫人进来,你还有回转缓和的余地。” “既然做了我就没想过要什么回转的余地!” 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可能就此打住。 是她从此远走他乡被他逼出国,还是他们发生关系留下把柄证据,令他跟池念不得不分开从而又不得不跟她在一起,不论是出于哪一方面考虑她都会选择后者。 “你也别再逞强了!”苏蔓之冷着脸道,“我说了那香不是普通的东西,作用比下药还要大,就算你伤了自己你也坚持不了多久!” 就算是再强悍的人,也抵不住那个掺杂尸油的催情香强劲效用。 傅庭谦不以为然的寡漠着,她大概是真的不清楚他的为人,不够清楚,他有多睚眦必报。 而他,给过她机会了。 苏蔓之强自镇定的敛去所有的愤怒,笑了笑,坐过来挨近了他几分。 然后拿起他的手,碰上她的脸,她提唇道,“没有你,我的一切都回不到正常的状态了,所以庭谦,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需要你,我也爱你。” …… 池念赶到帝爵时,守在外面的保镖看到她立刻迎过来道,“太太,您怎么来了,来找傅总的吗?” 池念忙问,“他在哪?” “在里面。” 傅庭谦进去之前,吩咐他们一个小时内他没出来,就让他们进去寻他。 保镖看了看时间,“这都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傅总还没出来,属实有点奇怪。” 池念闻言就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拔腿朝着大门里快步而去。 西蒙跟上她,保镖们似乎也发现了异常,也紧忙跟上。 直接在帝爵大堂问了经理傅庭谦所在的包厢,这个经理不认识她,傅庭谦的保镖道,“这是我们的太太。” 经理这才忙不迭的赶紧将她迎走。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下车之后走得太急太匆忙了些,池念的肚子在半路时突然痛了一下。 她嘶的一声抽了口气,西蒙忙问她,“池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池念抬了一下手,忍住那疼,缓了一下适才继续迈开脚步,“走吧。” 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包厢门外。 就在经理试图推开包厢门时,池念脸色铁青的猛然叫住他,“等等。” 经理止住动作,不解地看向她,“傅太太,怎么了?” 怎么了…… 池念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倘若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害怕。 来的这一路她一直都在担心傅庭谦可能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始终没有想过,现在傅庭谦跟苏蔓之待在一起,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门之隔的后面,现在,是怎样的画面? 苏蔓之的得意以及傅庭谦没有接电话,怎么想,都会令人联系到各种各样凌乱纷杂的事情出来。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就像薛定谔的猫,没打开这扇门之前,她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打开了之后,一切都将昭然若揭的摆在她眼前,再也无可回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阵阵蚀骨般的恐惧与害怕,充斥在她心扉间。 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慢慢紧攥了起来,池念深吸一口气的沙哑出声道,“我自己来。” 经理点头,退到一边。 上前几步,手握在门把手上,闭了闭眼后,池念终究还是推开了门—— 腥味。 刺鼻的血腥味,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不可能不干净,不干净的男主不爱写,稍安勿躁 第487章 把她给我扔出去 深色沙发中,男人半躺半坐的靠着沙发,女人跨坐在他身上,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被褪去,上半身白色衬衫的扣子被全部解开。 女人的吻从他的脖子流连往下,手在解着他的西裤皮带,他试图抬手阻止挥开她的动作,却由于力量被抽空四肢疲软的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劲道,于是轻而易举就被她给按了回去。 傅庭谦整个人混沌不清的厉害,头晕脑胀得仿佛眼前出现了光怪陆离的光影交重,唯有来自刺激感官的疼痛,让他稍稍保留了一丝残存的意识。 他暗哑又透出孱弱的嗓音勉力的轻笑了一下,“苏蔓之,你会后悔今天的这个举动。” 口吻是笃定,带着从容镇定的不慌不乱,仿佛对于她暧昧的触碰极度的不以为然,神色与态度半分不担心接下来他们将要发生的事。 “我不会。”苏蔓之抬头起来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接着是笑容满面的道,“庭谦,我会让你感到快乐的,不论是接下来,还是以后……” 一边说着,她一边凑近他,可那吻没能落在他的唇畔上。 男人微微偏开了头。 苏蔓之停了一下,眼中是一闪而逝的难看。 “你越是这么拒绝,我就越是期待,当你不得不跟池念分开的时候!”他愈是冷漠排斥的意味,愈是刺激了她的理智,“除非,你半点不介意池念看到这些画面!” 可他一定会介意,一定不会让池念知道这些,她敢确定!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心理。 苏蔓之的手落在他的皮带上,轻轻一按解开了他的皮带,她心中冷笑得意,然而还不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不远处的包厢门在这时传来了声响。 包厢门被骤然推开的动静,令苏蔓之措手不及的惊了一下,她脸色大变的下意识回头去看—— 苏蔓之在跟他耗时间,缠着他杜绝联系任何人的举动,也缠着他让他半步离不开这个包厢,是想让他彻底没了抵抗能力迷失自我的沦陷在情迷意乱里。 而傅庭谦,同样也是在跟她耗时间,耗到自他进入帝爵那一刻起的一个小时后。 傅庭谦以为他竭尽所能撑到现在,算算时间他的保镖是时候该进来寻他,但让他不曾料想到的是,现在站在门口的人是……池念。 在敏锐的闻到血腥味的同时,池念一眼看见包厢内沙发上此时的景象。 画面几乎是他们几人之中顷刻间静止住。 比起池念现在看到他们是什么反应,苏蔓之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一些。 她心脏重重地咯噔了一声,眼中仿佛溢出了错愕无比的绝望。 那一瞬间,她所有的预设想法打算,在池念出现在这里后,犹如完好的玻璃突然破碎,崩塌散乱了一地。 苏蔓之知道—— 一切,都完了。 …… 苏蔓之被涌入进来的保镖从傅庭谦的身上拽了下来,接着牢牢控制住。 瞳孔紧缩的看着那一切,仿佛不会呼吸了般,池念一步一步的走到沙发边,站在一身无力半靠着沙发的男人双脚跟前。 血。 他的脚边流了一地的血,那血都是从他的大腿上一眼看去有三四个伤口中渗透出来,流淌到了地上。 而就在皮鞋边的不远处,有一支被敲碎露出锋利尖端的酒瓶,酒瓶的尖端上染着鲜红的血迹。 可能因为失了血,也因为来自腿部的疼痛感,令男人碎发下的额头上,冒出了涔涔细密的冷汗。 傅庭谦的视线内,仿佛有几个她的影子在重叠,朦胧不清的让他一时间不敢确定,这是否是他的幻觉。 他沙哑到极致的嗓音唤她,“池念?” “是我。” 池念看着他腿上明显的伤痕,又看向他的脸,心跟被撕扯了一样。 她不知道这伤究竟是苏蔓之弄的,还是他自己弄的,但光是看着这伤口,就已经感到触目惊心的疼。 池念伸手,想试掉他额头上冷汗不止的汗水,可指尖刚碰上他的皮肤,就发觉他的身体不正常的滚烫得厉害。 再看他的神态,几乎不难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什么。 池念心头狠狠一震,猛地盯向一旁被保镖架住的苏蔓之,“你给他下了药?” 苏蔓之正在试图挣脱保镖的钳制,闻言回头朝她冷笑了一下,“下药?哪有那么简单。” 池念还没理解透她的意思,傅庭谦费劲的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指,混沌不清的模糊道,“去,把门通开……再叫人把这里面的空气都抽走……” 她怀孕了,绝不能闻到弥漫在包厢内那个香的味道。 池念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没多问一句,立刻回头朝保镖吩咐,让他们迅速去把门开到最大,再让他们去找东西把里面的空气都排出去。 吩咐保镖这些,池念又回头,然后把西蒙叫过来,跟他一左一右的扶住傅庭谦的手臂,“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苏蔓之冷笑不止,“没用的。” 池念冰冷且怒的视线猝然盯向她,“把她给我扔出去,别让我看到她!” “是。” 保镖架住她的左右臂就往外走,苏蔓之不甘心的尖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 这时,一旁的西蒙看过傅庭谦的状况,抬头朝池念皱眉道,“池小姐,傅总好像不是被下了一般的药,他这个状况很不对劲,跟普通被下药的样子不太相同。” 傅庭谦不止身体的温度热得灼烧,连肌肤都像是被沸腾的开水烫过一样,泛出红了不正常的红。 被下药是什么症状,池念以前在江靖北的身上看到过,而傅庭谦此时的模样,远比她曾经见过的样子更严重也更不正常得多。 纵然再是怒不可遏多不想看到那张脸,池念此刻都不得不让保镖先停下,无意识的攥紧了双手,“你到底给他弄了什么?!” “没什么。”苏蔓之阴凉一笑,“就是让他闻了很久的加了尸油的催情香而已。” 池念眉心一皱。 “你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给你解释一下吧。” 第488章 毕竟是执念了那么多年的人 “那种平常的催情香,或者春药什么的,中招后去医院就可以了,但有泰国的大师添加了尸油的催情香,效果是春药的三倍不止。”苏蔓之看了一眼傅庭谦,又接着向池念讥讽勾唇道,“他现在浑身无力,头晕头沉的漂浮,意识不清对外界感知模糊,虽然他浑身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但比春药更强劲的效果已经让他身体有强烈的反应了。” 池念静静地听着。 苏蔓之冷凉的笑笑道,“换言之,你现在送他去医院也没用了,来不及了。” “……” “要不是他扎了自己几下让他坚持清醒了这么久,他早就受不住那香的效用了,可就算他让自己保持了这么久的清醒又有什么用呢,那效果早在他体内散发,算算时间的话,如果二十分钟内没有人帮他发泄掉他的欲望,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 池念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出来的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什么结果?” “那就不是伤了点身体,之后再好好调理补一下就可以的损伤。”苏蔓之得意又阴凉的笑,“没有人帮他弄出来他的欲望,让他痛快淋漓的释放出来,就这么憋久了,以后就别想再进行那码事了。” “……” “血脉喷张到极点却不能释放,他的生理器官会坏掉,这意味着他将来不仅不再有生育能力,也没法再碰任何人。”苏蔓之要笑不笑的勾着唇,“所以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等着他将来再也不能人道,要么,就让人帮他的忙。” 池念白着脸,双手紧攥而唇畔也抿得很紧,黑白分明的双眸意蕴着无穷无尽的寒意。 好半晌,她才艰难的道,“把她带走,先看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把她扔出去这么简单,而是带走,看起来。 “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等到你相信的时候,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苏蔓之凉凉冷笑说,“我走没关系,可是我走了以后,谁来帮他?” 池念没有说话,只是冰冰冷冷地看着她。 “你怀孕了,再找其他女人来帮他么?” 苏蔓之清楚,池念出现在这里,她的所有算盘都空了。 算盘空了则意味着,即使池念不把她怎么样,等傅庭谦清醒过来,怕是绝不会放过她。 她豁出去了的孤注一掷,却还是满盘皆输。 这让她怎么甘心认命? 这种不甘心令她愈发讥诮得厉害,得意洋洋的嗤嘲又阴冷,“不得不亲自找其他女人,来跟他发生关系,那种滋味,想想就很残酷不能接受。” “……” “本来你没出现,你就不需要知道这些,什么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但你来了……要狠心看着他忍着,还是得找其他女人来帮他呢?”她似笑非笑道,“我真是很好奇你的决定。” 自己不得不找另外的女人,来跟自己最爱的人做最亲密的事情,残酷? 这种生理跟心理的本能抗拒,岂止残酷。 她知道等到傅庭谦清醒了以后,她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可现在看到池念面对这种残忍的决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忽然让她感到出了口恶气的畅快。 说话间,她被保镖不客气的凶狠押着出去。 “苏蔓之——” 就在他们快到包厢门边的时候,身后蓦地灌来女人的嗓音。 保镖脚步一停,苏蔓之下意识得意回头。 可朝着她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侧脸上。 头偏到一边,苏蔓之瞳孔剧烈收缩,回瞪回来时另一边的脸又挨下重重的一记。 “你可以滚了。” 净是寒意的扔下这么两个字,池念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再对她开口,又转身走向傅庭谦那边。 脸上火辣辣的疼,苏蔓之怒急攻心,却又反笑,死死地盯住她的背影没头没尾的蓦然道,“你知道他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其实是因为他把我错认成了别人吗?他爱的从来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人!所以池念,你可以想象得出来,他对那个人的执念有多深吧!” 池念脚步一顿。 “可惜啊,那个人已经死了,不知道死了的人对他到底有没有影响?毕竟是曾经一见倾心执念了这么多年的人,他跟你在一起时,会不会想到那个人……” 苏蔓之后面再说什么话,池念听不见了。 因为苏蔓之已经被保镖带走,离开了她听觉范围内。 无边无际的寒冷,让她彷如置身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苏蔓之对她的恶意之大,通过最后那句话,真真切切得无比清晰。 虞俏死的真相,傅庭谦有一个一见倾心却已经去世了的人……这短短一个晚上,看到太多接收到太多曾经她想都没想过的信息,池念一时间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却又好像空白的什么都没想。 而不管她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摆在眼下傅庭谦的情况首先让她无法无暇多思虑其他。 池念怔然的望向沙发中,在他们说话间症状完全像喝醉了一样,好久没什么反应的男人。 她本能不相信苏蔓之的话,可她却又分辨不清,苏蔓之的哪一句是实话,哪一句是谎言。 脑子里凌乱像一团麻绳拧在了一起。 于是池念只能问西蒙,“你觉得,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那个香……真有那么厉害吗?” “如果加有尸油这点不假的话,她怕是没有说谎。”西蒙年纪比她年长得多,各种事情自也知晓得多,他脸色也不太好,“泰国提炼出来的尸油,邪门得很,如果那香真是出自泰国,恐怕真不是送去医院就能解决的。” 顿了下,西蒙看了一眼傅庭谦,这才继续对池念道,“他现在这个状况,也在印证她说的是真的。” 池念也隐约知道,泰国有人特别擅长歪门邪道的东西。 睫毛下方投射出一片长长的阴影,她嘶哑的暗沉着,“有没有其他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就要找同样擅长这些东西的人才能知道了。” 第489章 池念……我不能接受 送医院若是都不行也来不及的话,那再去找这方面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眼下,就只有给傅庭谦找一个女人,来帮他这一条路可以选么? 但给他找个女人来,纵然她忍住所有,自我洗脑的告诉自己这是事出有因别无办法的选择,她可以接受不介怀,可傅庭谦清醒之后又该怎么办? 他宁愿刺伤自己也没碰苏蔓之,让他别的女人帮他,他能接受么…… “我明白了。”池念深吸一口气,重重的闭了下眼睛,强行忍住了那穿肠蚀骨般的疼,再睁开眼睛后对西蒙道,“你不方便在外面露面太多,免得有人对你不利,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你就先走吧,之后我会再联系你。” 这里有她,还有傅庭谦的保镖,西蒙在这里没多大的用处,而傅庭谦现在的情况,他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西蒙想了一下,终是点头,留下联系方式后很快就离开了。 池念则对还剩下来的两个保镖道,“你们去找帝爵的经理,说我出二十万,叫他带一个干净点出台的姑娘过来,越干净越没有被其他男人碰过且有经验的人越好,要快,十分钟以内。” 她曾经工作时还留有存款,傅庭谦也曾给过她钱她几乎没怎么动过,二十万,她能拿得出来。 两个保镖迟疑看了看她,“太太,真的要这样吗?” “不然……真的要看着他像苏蔓之说的那样,生理器就这么坏掉么。”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情绪温度,麻木的像个仅凭本能在做反应的木偶。 保镖们都是男人,自然都清楚,那对一个男人的打击程度,有多大多严重且不能承受。 可是她出钱给傅总找个女人来……想想,都觉得实在太伤,对她也太残忍了。 不过眼下正是十万火急的时刻,多一秒的时间都耽搁不得,保镖们终究没法再多言,点头转身就去办了。 大门敞开的包厢内静了下来。 池念站在沙发中男人的跟前,看着他通红的皮肤跟迷离而充血的双眼,太阳穴边的青筋像即将爆开的血管显露出来。 但又因为无力,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并没有那种兽性大发似的暴乱,唯有难受得好像随时要炸的样子无比明显。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幅孱弱且难受到极度的模样,好似他的精力都被抽空了,偏却又浑身上下被野火燎原灼烧得难受。 池念缓缓弯下腰,冰冰凉凉没有温度的双手捧上他炙热到烫人的脸庞,与他平视着盯着他的眼睛。 “傅庭谦。”她微微扯开笑弧,可那弧度净是苦涩与勉强的不言而喻,沙哑刺喉的嗓音缓慢的轻声道,“我给你找了个女人过来帮你,你……不要怪我,可以吗?” 傅庭谦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池念……” “我在。”她笑了笑,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很快就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再坚持一下。” “不……”他抬起手,突然捏住她的手腕,气息是连她都能感知到不同一般的灼热,“不要找人来。” 她心脏被刺了一下,“可是你这样下去会不行。” “无碍……”他费劲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缥缈,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眼前却模糊的彷如有重重迷雾的阻碍,“池念……不要找。” 池念想尽量用着轻描淡写的口吻,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掩不住自己的颤抖,“没关系的傅庭谦,就这一次,我可以理解,也可以体谅接受。” “不要找,池念……我不能接受。” 第490章 关于顾时筝,我有明确消息了 他说,他不能接受。 心脏像被一双手握住,然后用力的一拧。 池念呼吸微窒,“但万一苏蔓之说的是真的,你这辈子就毁了。” “没关系,池念……”傅庭谦飘忽的神志几乎不清,整个人都好似陷入浑浑噩噩的环境里,耳边灌来她的声音,就好像是凭着本能的回应一般,“宁愿毁了,也别给我找什么女人来……” 他说没有关系,池念却无法当做真的没有关系。 她嗓音沙哑的道,“如果毁了,你将来怎么办?” 生殖器官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何等重要。 如他这样自尊极强的男人,那是更不能承受的事,哪怕是她都感到深深的无法接受。 “那也比碰了别的女人好……”傅庭谦虚弱着,嗓音是不容置疑,“池念,如果你给我找别的女人来,我宁可死。” 眼眶蓦然一酸,喉咙哽咽得像被卡住,池念半晌发不出声音。 其实依照他现在这个模样,她真让别的女人来帮他,他根本无力拒绝。 但让别的女人来帮他,于她又谈何容易。 她不可能不介意让他碰了别的女人。 尤其那女人还是她找来的。 这跟一把利刃扎在她心头,刺得她痛的不能呼吸,而亲手握刀的人还是她自己。 再看他现在坚固的没有商量的态度,几乎不难想得到,这件事过后,他清醒了,大概会是怎样覆水难收再也无可回头的结果。 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强忍着出了事,她也做不到。 她绝不能,让他将来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我知道了,傅庭谦。”弯腰站在他面前与他平视,池念艰涩的勾了勾唇,“不找别人,不让别人来了。” 她话音刚落下,两个去带人来的保镖折身回来。 “太太,人我们找来了,您看……” 池念闭了下眼睛,却道,“你们都出去吧。” 保镖微讶,“可是傅总……” “出去。”池念说,“把门关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里有我。” 让她跟傅总单独待在包厢里么。 保镖们几乎顷刻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惊了一下,“太太,您打算……自己帮傅总吗?” 池念脸蛋肃穆紧绷的没有答话,微微垂下了视线,不知在看着地面还是在看着什么,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肚子。 “太太,可千万要三思啊!”保镖急了,“不如还是让其他女人来帮傅总吧!虽然过去了前三个月,可您之前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这才刚出院两天,万一要是再出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傅总他现在根本不是正常状况,会温柔以对能控制好自己的他。 她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万一而已,不是一定会出事……”低低暗沉的呢喃着,池念浅浅暗暗的垂下眼睫,片刻后微深吸气,唇畔冷抿这才对保镖道,“别说了,都出去,关好门。” 只有这么一句话,语气是没有商量,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保镖们犹豫地看了一下她的背影,最后是只能退了出去,关好包厢的门。 空间内又静了下来。 视线定格在面前的男人脸庞上,她绽放出浅暗的笑容弧度,俯身,慢慢吻上他的唇畔轻轻的道,“傅庭谦,我不会让你有事……” 不要别的女人,她来帮他。 这样,他醒来之后,应该就可以接受了…… 傅庭谦好像听见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恍恍惚惚的像身置幻境当中,飘忽的不真切。 也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嘴上被女人柔柔软软的唇含上,鼻息间是熟悉的清香味,傅庭谦一颗满是防备的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散了开。 与他浑身燥热难当,像随时都要膨胀爆裂开的温度相比,她的体温,她的唇,就让他像荒芜炎酷的荒漠之中寻到了一池清泉,稍稍品尝了一口,就愈发贪恋而贪婪的想摄取更多,不懂节制的索求无度。 可是隐隐之中又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可以贪婪松懈。 然而,仅剩的一丝残存的理智,在与强烈不可抑制的欲望厮杀过后,终究是欲望占了上风。 蓬勃的仿佛连血管都要爆裂开的欲望,让他的手本能的抬起,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令彼此间更为紧密,沉沦在最原始的渴望里…… …… 外面,保镖严严实实的守着,面容严肃的不让任何人靠近这个包厢的三米范围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每一分每一秒,忽然都让人感到无比的煎熬,忧心忡忡。 终于,紧闭的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保镖们当即察觉动静回头,“太太……” 池念的脸色极其苍白,双颊有微微的潮红,极致的白与那抹潮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反倒彰显出她孱弱疲惫的无力,额头跟鼻尖甚至都冒出细密的汗水。 她倚在门边,一手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却是率先对他们道,“去,送他去医院。” 知道他们这是已经结束了,保镖重重点头,立刻拔腿就往里面走。 空气中还残存着糜烂的气息。 傅庭谦早已经被池念穿好了衣物,就连白色衬衣的扣子都被她细心的扣好。 保镖们进来,看到的是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的昏迷过去躺在沙发里。 池念头重脚轻的望着保镖将昏睡过去的傅庭谦扶起来,她这才终于接通了手机里打来的电话,疲软的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喂?” “池小姐,还记得我吧。”手机里是一个女声,顿了顿道,“我是宋微若。” “……” “关于顾时筝的事,我这边已经有明确消息了,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就依照之前说的那样,你带她走吧……” 电话中,宋微若后续还说了什么,池念好像听清楚了,却好似又没太听清楚。 因为扶着傅庭谦的保镖在经过她身边时,猛然倒吸凉气的大惊失色在叫着她,“太太!太太!!” 分贝极高的声音,嘈杂到让人感到震耳欲聋,池念感觉自己整个脑袋好似都在天旋地转。 混乱,游离,飘忽,空白。 第491章 太太,你流血了 不懂保镖怎么突然如此惊慌失措的叫着她,池念慢了半拍,闻声是无意识的本能看向他们,干涩的动了动唇,“怎、怎么了?” 看她竟然没有发觉,保镖头皮发麻的道,“你……流血了!!” 血? 已经到了夏天,天气十分炎热,池念身上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虽然晚上的温度会凉一些,但她之前想告诉傅庭谦关于虞俏真正的死因,出来寻他寻得急,所以忘记加个薄款的外套。 她身上单单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衣裙跟袖口上都沾了些血迹。 可这不是她的。 是她方才没留意,在傅庭谦腿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沾上的。 而保镖们正盯着她,似乎看的也不是这些沾染了傅庭谦血迹的地方,而是…… 像电影被放慢了镜头,画面定格了很久。 池念茫然的低下目光,缓慢看向自己的双腿。 齐膝的米白色裙摆底下,有鲜红的血流,正顺着她的一双嫩白细长的小腿之间,流淌而下…… 怎么会…… 大概是由于那香对他造成的影响缘故,也大概有她那时无法产生任何那方面想法的心理,刚刚在帮傅庭谦的时候,虽然他像喷发的火山岩浆,滚烫得惊人的同时,让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撑开撕裂成两半的承受不住。 可是,刚才除了感到过一些不适的疼意外,她并没有出多大不可忽视的状况。 现在怎么会这样…… 极致的崩溃,极致的绝望,极致的累与极致的痛,反而让她一时间做不出来任何表情,亦或者反应。 宛如心空了,灵魂被抽走。 恍然之间犹如木桩定住,只有一双黑白分明写满深深极度疲倦的眼,有什么东西在眼珠中细细密密的破碎,然后崩塌了一地。 “万一”的那个“一”,好像,不可幸免的降临了…… …… 傅庭谦醒过来的时候,打开双眼的第一秒视线内,触目所知皆是纯白。 随之是顷刻涌来的头疼脑胀,像宿醉过后的那种昏沉。 苏蔓之说那香会让他有后遗症果真不假,清醒来的第一秒,他便能感知到,他的身体就像被伤了元气,极度虚弱充满了疲惫感。 但还好,力气起码是有了一些,而他的意识也总算是清醒,即使头依旧很疼。 在脑海中快速过滤完这些信息,傅庭谦也并不意外自己正身处病房的环境,穿着一身病号服。 只是究竟是怎么来的医院,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模糊不清的记忆,只停留在看到池念出现在包厢门口的那会儿,再之后的一些事,片段零碎的似真似幻,怎么都拼凑不出来。 于是傅庭谦也不再浪费时间去想。 现在是白天,光线明亮。 由此不难得知,距离之前发生的事,应该已经过去了一夜。 他再看了周遭一圈,病房内没有其他人。 池念不在,他的保镖不在,也没有医生护士,病房内只有他一个。 傅庭谦眉头轻皱了一下,立刻起身,拔掉手上正输着液的针头。 他之前伤了自己的腿部被包扎过,但此时疼痛感依旧还在,尤其是动一下,伤口似乎被牵扯到的疼,很快又从缠绕的白色纱布中渗透出丝丝血迹。 然而他没管,放下库管,接着下床拿起一旁的外套,朝着病房门口踱步而去。 然,没等他伸手握上把手,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率先推开。 “江靖北?”看到推开门站在外面的男人,傅庭谦眉心拧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江靖北脸色很差,差到了极致,双眼都是冰冷的沉沉看着他。 他的那股不善的气息,傅庭谦即使虚弱疲软,也能敏锐的感知到。 但他却不清楚,江靖北为何此时如此不善的看他。 傅庭谦也懒得管他,低沉嗓音只道,“池念呢,她没在医院,是在九溪湾么。” “九溪湾?” 江靖北像被刺到了一样,倏然就笑了,是那种可笑的,又很恼怒的笑。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一把揪住傅庭谦的衣襟,怒不可遏的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到底去见那个苏蔓之做什么!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事到如今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好见的!” 虽然去见了苏蔓之,令傅庭谦也感到自己低估了她,被她给摆了一道,但要跟江靖北解释他去见苏蔓之的意图,他没有那个兴致与闲心。 他就算要解释,也是对池念解释,而不是对他江靖北。 不过江靖北的态度过于不对劲。 傅庭谦眉头紧皱,依旧是那句话,“池念在哪?” 江靖北褪去了一贯的淡雅温和,面目净是冰冷的盯着他,“如果你没有去见苏蔓之,没有被苏蔓之算计,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傅庭谦英气的眉头越皱越紧,直觉感到江靖北的愤怒并非莫名其妙,而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江靖北又怒道,“你不清楚她妈妈跟她外婆刚过世没多久么,你不清楚之前她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么,她住院保胎才刚出院几天,你就不能好好的陪着她吗!” 越听,傅庭谦心头不安的预感越是强烈,可对于之前包厢内池念去了之后的后续事宜,完全回忆不起来的他,根本不知江靖北的怒来自于什么。 不过,思来想去必然是跟池念有关。 她发生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却是傅庭谦想也不敢想的东西滋生出来后,苍白的俊脸徒然大变的阴沉下去。 傅庭谦满眼阴鸷,同样是徒然一把拧住江靖北的衣领,凌厉逼仄的道,“她怎么了?人在哪!” “……” “说!!” 男人愤怒的低吼声,顷刻引来了外面的保镖。 保镖们看着他冷峻的模样,“傅总……” 面对傅庭谦扑面而来的急切与阴沉,江靖北却并不开腔,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一语不发的面庞肃穆,气息同是凛然。 他不说话,傅庭谦怒急攻心的猝然扔开他,然后大步凌厉的来到保镖身前,一把抓过其中一个保镖,“太太呢?” 保镖反而是注意到他的大腿上,竟又冒出了血,惊道,“傅总,医生说您不能……” “别管我!”傅庭谦怒吼的阻断他们的话,遍布的气息极度骇人,“她在哪里,为什么不见她人?” “太太她……” 保镖们面露难色,忽然却是垂头沉默。 傅庭谦阴沉沉扫视一圈过去,几个保镖个个都低下了头,“问一个问题都支支吾吾不说话,都他妈哑巴了?” 他们还是不说话,就低着头。 傅庭谦耐性尽失,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心急如焚立即拿出手机给池念的号码去了电话。 “傅庭谦——” 不远处的走廊上,响起了女人的嗓音。 第492章 他说,“不要做傻事。” 时间倒退,在傅庭谦醒来的三个小时前—— 从昨晚池念被送到医院后,就紧接赶来直到现在也没离开的江靖北,刚从医生的办公室折身回病房时,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本应该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病床上只留下一套被换下来的女病号服,以及针头被拔出来还剩下一半的点滴瓶液。 江靖北一惊,在病房内寻了一遍,果然,属于池念自己的衣物已经不在。 她换下了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服…… 江靖北脸色微变,立刻掏出手机给池念的手机拨过去。 然而,手机里很快传来,对方手机已经关机的提示。 池念的手机打不通。 双目一沉,他连忙大步如流的转身出去。 一路来到傅庭谦所在的病房,不出意料的,傅庭谦在的病房里也没有池念的踪影。 江靖北转身出来问外面守着的林临,“她人呢?” “江总,你说的是太太吗?”林临一头雾水,“她不是在自己的病房里吗?” “她不见了!” 照理来说,池念不可能不在病房,依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医院方不允许她乱走,她自己也不太可能去哪里。 但江靖北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临呆住,忙道,“云莫跟在太太身边的,我问问她!” 林临跟傅庭谦的保镖都守在傅庭谦的病房外,而池念则由云莫陪守着。 可是等林临打通了云莫的电话,云莫却道,“刚刚池小姐叫我出来帮她买点东西,所以我暂时离开病房了,怎么回事,池小姐不见了?” 云莫被池念支走了。 意识到这点,江靖北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找,赶紧都快出去找!” 谁都没能事先料想到,池念会换上自己的衣服,从医院偷跑出去。 毕竟她从来都不会做这种事,哪怕虞俏跟虞老太太离世后,她尽管情况一度不好,却也不曾做过什么让人提心吊胆的行为,向来还算冷静且听从嘱咐。 她现在为什么突然独自偷跑出去? 去了哪里? 那么虚弱的她,又能去哪里? 江靖北想不到,也想不出来,对林临说完以后,他自己也同样在不断的联系人。 林临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池念若是再出什么状况意外,傅庭谦醒来后若是知道,谁都担不起。 所以他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保镖们出去寻找池念的踪影。 云莫也立刻返回医院,回到医院后,她便发现池念的车已经不见。 显然,池念把她自己的车开走了。 云莫将这个信息告知了林临跟江靖北,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她现在的情况,哪里能开车? 他们立刻派人去找了所有池念可能会去的地方。 自从没有工作以后,池念的圈子单薄几乎可以称之为枯燥,尤其是顾时筝失踪以后,她几乎很少再出去逛街吃饭闲聊购物。 在云城,她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 撇去现在就在医院的他们几个,唯一还算跟她有点联系的大概只有唐修怀,但唐修怀在外地拍戏。 所以,没在九溪湾寻到池念后,一时间居然令人完全无法猜测得出,她此时有可能去了哪里。 正在众人极度惴惴不安,如火如荼的焦虑搜寻她时,林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之前把苏蔓之带走,将她看管起来的保镖打来的。 保镖说,“刚才太太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我们把苏蔓之带到了什么地方。” 昨晚来到医院以后,他们都已经从保镖嘴里知晓在帝爵所发生的事。 此时再听闻保镖如此说,江靖北脑海中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隐约似是明白了什么,倒抽了口凉气的震住。 …… “把她放了吧。” 开车到达了目的地,池念将车子在路边停稳,将手机再度开机后,朝保镖吩咐了这么一句。 保镖不确定的问,“太太,真的就这么把她放了么?” “放了。” “不等傅总醒来处置她吗?” “不用。” 回了这么两个字,不等保镖再犹豫,池念掐断了通话。 粉色手机被放在副驾驶座上,白如葱的手指重新握上方向盘。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而然的披散着,由于没有怎么打理,显得有几分凌乱。 娇俏雪白的面庞肤色极白,白而无血,唇瓣也是没有气色病态般的颜色。 双脚踩着离合跟刹车,冷冷地抿着唇,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了又紧,泛着冰冷到毫无温度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前方。 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直到前面的平民楼房下来一个女人走出来了一些,池念双目一寒。 打准方向盘,将车头方向对准了那个女人,池念的脑海中浑浑噩噩不期然的回忆起—— 似乎是在傅庭谦第一次跟她提离婚之前,曾经,她也曾开车撞过苏蔓之。 但那一次她并不是故意而为。 她也不知道那时苏蔓之怎么那么凑巧的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还被她开车差点撞到而受到惊吓,于是苏蔓之进了医院里,她惹来了傅庭谦一身火气。 以前她总认为,冤冤相报何时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以这么久以来,苏蔓之做什么她都没有用过多大的力度反击回去,一退再退。 而事实证明,她是错的—— 放在刹车上的脚踩上油门的同时间,池念松开了离合器。 她欲要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最低,车子如箭一般笔直朝着那个女人冲过去的刹那间,车前猛地闪过一抹人影。 池念一惊,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极快的立刻踩下刹车。 “念念——” 车前外,是不知怎么赶到这里的江靖北,他正用力的握着拳头砸响了车前玻璃。 牢牢紧闭的车窗阻挡了外界的声音。 驾驶座上的池念听不见他的话,但通过他紧张严肃以及他的口型,不难猜测得出他在说什么。 他说,“不要做傻事。” 傻事? 池念心下悲凉自嘲,但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没有松开,反而是捏得更紧了。 第493章 不然,他会原谅不了他自己 池念喃喃自语般的朝他摇头,“你让开。” 车外的江靖北同样听不见她的话。 不过看到她摇头,他又岂能猜测不出她大概的意思。 他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车前玻璃,紧张的无与伦比,“念念,不要失了理智,不要犯这种错误!” 理智…… 或许现在的她确实毫无理智可言,因为这种东西突然变得极度奢侈。 “我不想伤害到你。”池念冰冰寒寒的再次重复道,“你让开。” 江靖北没让,也不敢让。 他身形挡在车前,“别冲动,别让自己走上这种不归路!苏蔓之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这种事情,池念已经无所谓了。 侵蚀在她体内每一个地方的崩溃绝望,痛楚与恨意,让她只知道,她想要苏蔓之为她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且是最为严重惨痛的血淋淋的代价! 可江靖北坚持着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开身,池念不想伤开车伤到他。 她双眼冷冰冰的不见一丝暖阳,猛然轰起油门跟重重的摁下喇叭,以此来示警他。 明白了她没有转圜余地的凛然决绝,江靖北一僵。 到底是承受了多么不可承受的痛,才会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理智,果决的想犯下这种冲动且毁掉自己一生的错误? 他蓦然想起了昨晚,被推进急救室前,她痛不欲生泪眼婆娑的哀求着医生护士。 让他们……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当她从急救室出来被转送病房的时候,她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直到天明,再也没哭过再也没说话,宛如破碎掉的瓷器娃娃,没有生机,没有灵魂…… 江靖北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来,骤然响起的喇叭跟油门轰隆隆的声响,率先吸引了那边苏蔓之的注意力。 正莫名着保镖怎么会无缘无故放她走的苏蔓之,在看到江靖北以及看到池念的车,察觉到池念想对她做什么,她脸色大变的失了色。 车内的池念看到苏蔓之拔腿就想跑,她瞳孔骇然紧缩,双眼冷寒的倏然沉了下去。 “让开!”池念猛烈的摁下喇叭,冲着外面的江靖北崩溃嘶吼,“我不想伤害你,你给我让开!!” 江靖北心酸且心疼的厉害,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差点松动的想,要不然干脆让她如愿。 若是这么做,能让她好过一些的话。 可是理智终究不能让他这么放任她不管不顾,所以江靖北没动,面庞肃穆而滋味复杂的看着车内的她。 眼看着苏蔓之就要跑掉,池念红了双眸的疯狂崩溃,“江靖北!!!” 她连名带姓的叫着他,似乎这是他们相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这一刻江靖北突然却在想,倘若这个时候是傅庭谦在,他会怎么做? 遂了她的意,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然后帮她善后并且找好后退的路。 还是会阻止她做这种傻事? 可是,到底要怎么阻止,才能让她释怀掉心中的所有? 他不是傅庭谦,想不出来傅庭谦会怎么做,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 江靖北的岿然不动,令池念无处宣泄,无处发作,无处释怀彷如心脏被生生撕裂开的窒息痛楚,像是陷入了更深更黑暗的深渊当中。 良久对峙无果。 她溢满冰意的通红双眼,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涌聚而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站在车外的江靖北,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封闭的车内,她忽然埋头在方向盘上,肩膀抖如筛糠。 他胸腔里飘散着酸涩。 而他们都没有看到,转身就跑的苏蔓之没能跑出去太远,很快她就被赶来的林临跟云莫控制住。 …… 池念终是被带回医院。 病房里。 江靖北不是滋味的看着她,“抱歉念念,我真的不能让你那么做,开车撞人是犯法的,不管你是不是想要撞死她,触犯了法律,你这一生就毁掉了。” “……” “你本来没有过错,有过错的人是她,因为她的歹毒心肠就让自己万劫不复……”他复杂的道,“苏蔓之,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 池念静静地看着天花板,静静地不说话。 “想让她付出代价,方式有很多种,不用这种偏激的方式,也可以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比如报警……”江靖北心疼着,“念念,你未来的人生还很长,现在失去的,将来还能再得到,苏蔓之不值得你自毁一片光明的未来。” 苏蔓之确实不值得她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可是她的未来,真的还有光明吗? 为什么她眼前看到的,似乎只有暗无天日的黑暗。 就像她努力的试图从深坑中爬出来,却在一夜之间,一件又一件,一样又一样接踵而至,连让她喘息余地都没有的事情,把她踹进更深的深渊沼泽里。 累。 身心都好像弥漫着无穷无尽的累,疲倦的让她像不剩下一丝的力气。 池念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累过,累到不想说话,不想动,连眼睛都没有力气动一下。 而江靖北的安慰,对她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池念静了很久,才又涩又哑的缓慢道,“可以麻烦你,去帮我看看傅庭谦么。” 江靖北知道,她想要自己待着。 他满心难受,却对她的状况感到无能为力,终是只能应道,“好。” “如果他醒来了,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池念轻喃的暗哑道,“不要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江靖北起身的动作一滞。 “不然,他会原谅不了他自己。” 江靖北对她心疼的更厉害,也对昨晚去见了苏蔓之的傅庭谦更为恼火。 他看着她道,“瞒不住他的,他醒过来之后迟早会知道。” 好像,确实也是。 “那就暂时瞒着,你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谁也不准先对他提。”池念闭上眼睛,“如果要说,就让我自己对他开口吧。” 江靖北没说答应或者不答应。 静默无声的看了她良久,他能感受得到,此时她的周身,似有一层别人融入不进的屏障。 第494章 你不是说过,你很爱他么? 那道无形的屏障,好像将他们所有都隔绝开了。 “念念。”江靖北轻声疼惜的道,“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不论失去了什么,你都还有他。” “……” “你不是说过,你很爱他么?” 江靖北出去了。 他离开病房后,林临再也不敢只让云莫一个人守着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他们意料不及的事情。 于是,他不但多叫了两个保镖过来,连他自己也同样守在这里,防止池念再把人支走留下她一个人的可能性。 病房外两个保镖,病房内是林临跟云莫。 池念侧着身背对他们躺在病床上,他们安安静静的守在病房里,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叫他们出去。 脑海中无端端的回荡着江靖北的话。 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后,她想,确实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虞俏的死,以及顾时筝的处境…… 或许现在她依旧还是连自甘堕落,自我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也该庆幸江靖北阻止了她开车撞苏蔓之的疯狂举动。 否则,一旦她开车撞人入了狱,谁能来替她做,这些她应该去做的事? 傅庭谦么…… 不期而至的,脑海中响起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女人说,“池小姐,倘若有一天我找到顾时筝的下落,你要带走她时,希望你不要用傅总的人或者让他帮忙,你清楚的,傅总跟斯衍很熟。” 一个男人说,“他们这段时间为你妈妈跟你外婆操劳的那些,我日后会给他们补偿回去,再多的事,就不要再麻烦他们了。” 头突然变得很疼。 疼得她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有几个声音在打架争吵一般的疼,直到从敞开的病房门隐约传来,走廊上男人焦急而冷酷的声音。 对于这个男声,她有着不言而喻的熟悉,即使离得远,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池念慢慢睁开了双眸,问待在病房里的云莫跟林临,“是傅庭谦醒过来了吗?” 林临点头,“是的太太。” 池念撑着床,费劲的起身道,“带我去见他吧。” 林临担忧的道,“您现在的身体不合适乱走动,还是……” “没什么事。” 池念说话间已经坐起身,掀开了被单就要下床。 知道他们劝她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林临干脆还是打住了自己的话,不再多言。 而云莫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由云莫搀扶着,林临跟在她们身侧,池念出了自己的病房。 在距离傅庭谦所在病房的不远处,一眼望见身躯颀长挺拔的男人确实已经清醒过来,池念脚步站定。 看到他抓着保镖问着她在哪里,辨不清是什么心情,喉咙哽酸的像被什么东西刺着。 但她还是出声,面带微笑的叫了他一声,“傅庭谦。” 弥漫在空中的低气压,伴随着女人骤然响起的声音而无声消散开。 那抹惶恐不安微滞了一下,两秒钟后,傅庭谦循声侧头看去。 不远处的走廊上,被云莫搀扶着的池念站在那儿。 她身上穿着跟他同款的病号服。 两人目光相交。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虐,过了这段时间就真甜 第495章 她说,“我们离婚吧。” 分明隔着一段距离,傅庭谦转头看向她时,还是能轻易发觉她的神态与脸色是惨无血色的羸弱。 病号服这种东西,本身就带着一股病态感。 穿在她近来这段时间体重不增反降的瘦弱身上,显得宽大又松垮的同时,显得病态的意味仿佛更重了。 通过她的穿着以及她的神色,傅庭谦心头呼吸一窒,在震了一瞬后疾步匆匆的朝她走过去。 “池念。”他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微微弯下腰,双眸认真而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紧盯着她的眉眼,“怎么了?” 她现在的模样,远比之前虞俏跟虞老太太连接离世,她又被迫住院保胎的样子更为严重得多。 身子单薄瘦弱而无力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这令傅庭谦极度的惶恐,不安。 也许人越是脆弱不堪的时候,越是受不了别人的小心翼翼。 听着他暗哑低沉的嗓音轻软的试探,池念唇畔轻抖了一下,却又不想被他察觉,然后又用力的一抿。 她竭力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抹笑容,“没什么事。” 傅庭谦哪里可能会信她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 他冷锐的眸子盯向一旁的云莫跟林临,沉着冷峻的脸庞,不容抗拒的一个字,“说。” 男人周身的低气压很强,强的让人无法跟他对视。 云莫跟林临都微微垂下头,沉默不语。 两人脸上那股死气沉沉般哀淡的表情,令傅庭谦心中愈发烦躁,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一样,无法呼吸。 江靖北不肯说,保镖不肯说,就连云莫跟林临都对他缄口如瓶……这种所有人都清楚,却唯独他一人一无所知的滋味,煎熬到消磨完了傅庭谦所有的耐性。 即使,通过他们的表情,似能让他隐约察觉出什么。 然而,他却始终不敢去想。 眼见他眼中汇聚的乌云密布,像即将要大雨倾盆的爆发出盛怒,池念轻轻开腔道,“别问他们了。” 留意到他大腿上渗透出裤子布料的红色血迹,她望着他道,“你腿上的伤又流血了,先让医生过来把你的伤再重新处理一下吧。” 傅庭谦的视线再次落向她,喉结滚动,“池念——” 他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她阻断他,苍白的脸蛋笑了笑,“等处理好你的伤口,我再跟你说。” 傅庭谦深深地看着她,深眸之中翻涌着诸多诸样晦暗不明的色泽。 死寂。 两人目光无声交汇,空间是凝滞般的死寂,流通着异样因子。 江靖北看着他们,终是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怪异的静谧,“你身体很虚弱,应该在病床上好好躺着休息,别再乱走动了,免得再伤了身体。” 他的话是对池念说的,但却被傅庭谦听了进去。 虚弱,伤了身体这样的字眼,令傅庭谦双眸倏然僵滞,凝聚在黑色瞳孔中的冰渣子渐渐碎开。 他的目光,缓慢而下意识的渐渐从她脸蛋下移,落在她的腹部上。 但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 回到池念住的病房,一同而来的还有傅庭谦,他没回他自己的病房。 这个时候,谁都清楚,想让他再回他自己的病床上躺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谁没多言。 林临叫了医生过来,给傅庭谦腿上的伤再重新处理包扎,等弄好了之后,医生退了出去。 池念在江靖北一而再的要求下,早被云莫扶回病床上。 她半躺着,背部靠着枕垫,目光扫视了一圈病房内的众人,淡淡的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林临跟云莫微微点头。 池念的视线又流转向站在那边纹丝未动的江靖北,“从昨晚到现在你也累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停了一下,她浅浅的唇角弯出感激的弧度,“以及,谢谢。” 谢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折腾到此刻,也谢他把她从疯狂黑暗的冲动当中拉回来。 她平静下来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想通了振作起来,可江靖北却突然莫名的反而更为忧虑。 正常且有情感的人,是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振作得了。 何况是不久前还想撞死苏蔓之的她。 这就过于反常了。 “念念……” 江靖北忧虑重重的皱了下眉,但不由他多说,池念率先道,“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她话音落下,江靖北看向坐在病床边的傅庭谦。 傅庭谦神色晦暗不明,但五官极其冷峻,视线片刻都没从池念的身上移开过。 江靖北终是止住了所有的话语,渐渐敛回了视线,心头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默不作声转身走了出去,顺带将病房门给他们带上。 病房内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 池念直到现在,适才终于敢看向坐在病床边沿的男人,抿了下唇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 他说。 池念其实看得出来,他并没有那么好。 他被伤了元气,现在是显而易见的虚弱。 不过,因为那香对他造成伤了元气的后遗症,只要多加调理补一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而他腿上的伤,虽然伤了筋骨,但医生说能慢慢恢复好,多加注意恢复好了以后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池念没多说什么。 她又沉默下来。 眼帘微垂下去的看着病床边沿,她视线实际上是没有焦距的飘离着。 池念不说话,也许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傅庭谦,也不开腔。 他一双深沉还意蕴着其他别人看不懂情愫的双眸,牢牢锁在她脸蛋上,专注又深邃的令人心悸且发慌。 好久,辨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沉默的氛围好似在他们之间流淌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傅庭谦。” 终于,是池念先出了声。 唇畔动了动,她说,“我们离婚吧。” 轻声流泻而出的字眼,是他没有防备也不曾设想的意外之词。 彷如狂狼潮水刹那间席卷而来,重重拍打在他的心尖上,他胸腔错愕不及,震荡的疼痛,“离婚?” 第496章 是他,害了她 “是。”池念睫毛低垂,淡淡的平仄道,“离婚。” 傅庭谦以为,他等着,会先从她嘴里听到那个,他根本连问都不敢问的消息。 却不料,她先开口的言辞,竟是比那个令他恐惧的消息更为错乱恐惧的话。 是什么让她刚答应跟他复婚没多久,却又生出想离婚的念头? 思来想去能让她想结束他们关系的原因,只有关于昨夜。 他英俊的面庞未做反应,维持着平缓的语调还是有微末的慌乱浅浅溢了出来,“见她的原因,我可以解释,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的错。” 池念却道,“没有误会,傅庭谦。” “……没有?” “你去见她,一定是有你的理由,没有事先告诉我,是不想我被她影响到什么。” 不是误会他去见苏蔓之,不是以为他跟苏蔓之有什么藕断丝连的牵扯不清。 那又是为什么? 傅庭谦看了她良久,嗓音蓦然暗哑,“池念,我没有碰她。” “我知道。” “我也不爱她。” “嗯。” “去见她,是想把她打发去国外,让她从此远离我们的生活。” “嗯。”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 “我相信。”她唇角漾起弧度,笑了笑,“不是说了么,我没有误会。” 是啊,她分明说了她没有误会。 纵然她没有误会,他还是害怕得一一解释了。 傅庭谦强压下去心头的动荡惊惧,“所以,即使这样,你也要跟我提离婚?” 她唇畔轻轻蠕动,“离婚吧,傅庭谦。” “池念——” 他胸腔透不过气般的窒息且刺痛着,拿过她像是没有力气般自然垂落的一只手,她的手指冰凉得让他感到更疼了。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强作镇定的道,“我们复婚还没超过半个月。” 好像……确实是的。 复婚领证还没超过半个月,她居然对他提了离婚…… 简直是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决定。 池念睫毛轻颤,没有血色的唇边勾勒出若有似无的黯然笑意,“对不起,给了你一段短暂的连美好两个字都谈不上的婚姻体验。” 傅庭谦连手指都僵硬了住,半晌,他薄削的唇冷硬无比,音色中透出沙哑的暗沉,“别为了想离婚这种事,来跟我说对不起。” 池念默了下去。 他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定定看了她低垂无血的面庞片刻,发出来的音节犹如深渊而来,“是不是……” 字眼仿佛在喉咙中被重重关卡阻碍,艰难困苦的他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想问,却不敢问的话,让池念不难知道,他未出口的话语是什么。 即使到此时仍旧不曾有人告知他,可他又是何等的敏锐。 他应该……已经看出来了。 池念眼中暗无色泽,闭上双眼收去了所有的情绪,然后道,“是你想到的那样。” 傅庭谦的呼吸仿佛伴随着疼。 “孩子,已经没有了。”她幽幽静静的声线接着补充道,“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 死寂,又是令人压抑的死寂在空间扩散。 傅庭谦眼底掀深处起了千层翻涌的巨浪,可是看着毫无生气面无表情到近乎冷漠的她,他沉痛的连一个字节都发不出来。 蓦地,他起了身。 睁开双眼看到他猛然大步凌厉的朝外走去,池念想开口叫住他,然而张开的嘴,像失了声音一般,未能发出词汇。 骤然带出一股的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下子吸引过去外面所有的人视线。 “傅总……” 林临带头的等人顷刻朝他聚来,并没有离开依旧还站在病房门外的江靖北则没动,但视线也是看向了他。 傅庭谦的周身似是笼罩黑沉沉的气压。 他猩红起来且犹如鹰隼锐利的眼扫过众人,接着是定格在昨晚也在场的保镖身上,一把抓过他,一字一顿的冷骇逼问,“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保镖闭着嘴。 “说!”他怒吼,“一个不落原原本本的给我说清楚!” 在他的逼视下,保镖最终只得把昨晚经过的所有,都如实的交代出来。 傅庭谦听着,却是越听越僵硬,越听越要窒息,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您不肯碰太太给您找的女人,太太只能自己帮你,所以就……就……” 就什么,想也该知道。 “为什么,不拦住她?”傅庭谦满面冷寒,“放着我不管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不拦着她!” 保镖战战兢兢的,“我们拦了……只是……” 只是谁能做到,真的放着他那个状态不管? 池念不能,他们也不能。 傅庭谦心如刀割,仍旧不相信,仅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他恍然失措,攥紧保镖衣襟的手指僵滞的慢慢松开,踉跄的转身,“医生……” 他双腿跌跌撞撞的慌乱,转身就想朝医务室那边走。 而江靖北在此刻出声道,“医生已经尽力了,没能保住。” 傅庭谦蓦地回头,盯向他。 江靖北晦涩道,“你再怎么去问医生,得到的也是他们已经尽力,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只能引产的结果,否则,就连她都会有危险。” 就连她都会有危险…… 傅庭谦胸腔震愕,凝滞的眼,缓缓看向病房。 他徒然转身既走。 “傅总……” “别跟着我!” 低沉如寒冰的话音掷地,林临等人欲要跨出的步子堪堪止住。 …… 等傅庭谦再折身回到病房,是个半个多小时后。 池念掀起睫毛看向立在门口边身姿颀长的男人,她几乎是一眼看到,他紧攥的一只手的骨节上,淌出了血迹。 瞬息间明白他都干了什么,她心尖像被针刺了一下。 “傅庭谦。”她忽然不忍再直视他,微微别开了目光,“你不必这样。” 尽管在外面发泄掉了心中所有的情绪,但他满身的颓败依旧无法遮掩。 他喉咙哽得难受,嗓音是不能自抑的嘶哑,“江靖北说的没有错,是我该死。” 是他,害了她。 害了他们的孩子。 “和你没有关系。”池念抿了抿唇,眼皮下方是一片挥之不去的暗沉,“这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明知道会有危险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决定。” 他低低嘲弄的道,“如果你真的觉得跟我没有关系,你会突然想跟我离婚?” “提离婚,不是认为那是你的错。” 她连让他自己自责都舍不得,又哪里可能把孩子失去的事算在他这里。 第497章 池念,我是男人 他醒来后,她其他什么话都没怎么跟他说,一提便是提离婚。 倘若不是因为他见了苏蔓之,因为孩子的事,傅庭谦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她有这样的念头。 他站在门口边,浑身上下从头到脚的彷如笼罩着黑压压的阴霾,就那么看着她,唇畔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池念。”好半晌,傅庭谦低迷暗哑的嗓音缓缓刺心的道,“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离婚……我不同意。” 池念胸口揪疼。 他拔腿,疾步如风的进来。 踱步到了病床前,他俯身下来,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额头低着她的额头,低低轻柔的道,“我知道,失去孩子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 毕竟自从虞俏跟虞老太太过世以后,她是那么的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孩子的事都是因为我,你可以怪我,恨我,怨我,冲我发脾气。”傅庭谦手指抚着她的眉眼轮廓,“可以不必顾忌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或者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这件事不怨你,造成孩子没有的最主要原因,是我自己。”强忍着心房上翻涌的情愫,池念尽量维持平静的语气道,“我是什么状况,那个时候到底合不合帮你,我自己最清楚,你当时根本没有多少清醒的意识,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真的没有太多的关系,你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 即使她这么说,傅庭谦却并不认为他可以推卸掉责任。 他瞬息莫测的暗眸紧锁着她,“既然口口声声不怨我,为什么又要提离婚?” 他们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度过这个低谷期。 而离婚,是最差最不该的那种。 池念静静地看着他。 好久,她想开口前,大概真是心房疼而疲惫,话语未出口,居然是无意识的先叹了口气出来。 那一声叹息,混杂了诸多无力沉闷而难以言喻的窒息。 每说一个字,都好似牵扯得她心脏极疼。 池念缓缓扯开唇角,轻淡的声线裹挟着幽远虚空般的味道,她说,“傅庭谦,我累了。” 傅庭谦黑眸色泽有着细微的碎裂。 双手落在她的脸庞上,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语调柔和的像是对着视若珍宝的瑰宝,“累了就好好休息,你躺着睡觉,我不打扰你,嗯?” 他就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意味一般,或者是听懂了,却不想回应。 池念扯了扯唇,“我很疲惫。” “嗯,我都明白。” 两人亲人的离世对她便已是不可承受之痛,如今孩子没有了,于她又是一次切肤之痛。 她疲惫……换做任何人都会疲惫。 傅庭谦温着声线,“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也不去。” 她慢慢转头,看向窗外,视线是没有焦点汇聚的,“事实是,睡一觉起来好不了,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 什么都不可能再好了。 睡一觉起来就好这种事,是自欺欺人。 傅庭谦看着她都是深深暗沉无光的眉眼,她的眉眼之中,完全失去了曾经的盈盈生动。 “那也不是我们离婚就能解决的事。”他哑声道,“池念,你只是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溺水的人需要呼吸,疲惫的人需要喘息这种事他不是不明白,但纵然此时难受无比,所有的事迟早都会通通过去。 “傅庭谦……” 她一句话都没能说,他紧促的阻断她的话,深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帘,“但,不要提离婚这种事。” 池念睫毛轻颤,安静着,没有说话。 傅庭谦心弦紧绷的慌乱,又一次道,“唯独离婚,绝对不行。” 孩子没有了,还是可以再有。 可是离了婚,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孩子就已经足够令人措手不及的绞痛,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她突然而来离婚的要求。 池念黑白分明的眼珠调转向他,凝视一身气息颓败又凛然的男人,终于开了腔。 她听到自己分辨不出情愫的声音道,“可是,我只要想离婚。” 傅庭谦胸腔震动。 彷如深渊般的墨色黑眸,在短暂的凝视须臾后,他下颌紧收的道,“两个人在一起,分手或许只需要其中一个人单方面的提出就可以,但离婚,在两个人感情并没有破裂也没有触及任何法律或者道德的情况下,不是你单方面提出想离就能离的。”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的这段时间内,他们连争吵都没有发生过,更无任何嫌隙。 所以他们的感情,不存在碎裂的痕迹。 池念眼眶很酸,很涩,可是又很奇怪的,除了一双眼睛红肿得她感觉自己连睁眼都觉得费劲之外,她的眼泪就像是干涸了一般,再也掉不出来。 她落在被单上的手指微微曲起,低垂下视线道,“离婚这种事只有我单方面的想,或许是没法那么容易离,但一个人已经有了这种念头,你就算不同意,这段婚姻勉强持续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有,而且很有。”傅庭谦紧绷的笃定道,“我说了,你只是太累了,而这些都是暂时性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我们都会好起来。” “是么,我不这么想。”池念低暗的道,“我累,继续跟你在一起,久而久之,你也会渐渐感到累,互相都会疲惫的感情,不是正常健康的感情,这种状态再继续勉强维持,最终逃不过彼此厌倦的结果,傅庭谦,我不喜欢那种感情状态。” 他没有一丝迟疑的道,“绝不存在你不喜欢的那种感情状态。” “两个人在一起是会互相影响的,已经可以预见的结果,为什么你不肯承认?”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带给你的影响,比你带给我的影响会更大一些?”傅庭谦讳莫道,“你不相信我可以引导你走出这种疲惫感?” 她淡笑了一下,“失去孩子受到的打击,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承受,你也同样,不是么。” “池念,我是男人。” 第498章 我们都先冷静两天 铿锵有力的几个字眼落下,仿佛落在了她的心坎上,敲击拨动着她的心房。 池念想,像他这样的男人,纵然心中堆积着万千如同浪潮般的情绪,估计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 更何况,单从男人的责任与担当上来说,在彼此都承担着共同一件事的时候,依照他的性格,更是会责无旁贷理应先振作起来。 “池念。”傅庭谦牢牢紧锁的注视她,浅浅的嗓音有安抚,她能感知得到他手指触碰在她脸蛋上的温度,“正是因为失去的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彼此一起面对,你现在感到的疲惫跟累,我会它们通通都驱走,我不会被你的情绪所影响,更不存在我们最终厌倦的结果,相信我这一次,嗯?” 池念每呼吸一下,都感觉自己胸口窒息的扯痛着,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维持住平静的语调,喉咙刺痛暗哑的道,“我不想再待在云城了。” “那我们就出去散心,去度假,去周游世界,我其他什么事都不做,就专心陪你,直到这些所有的事对你的影响都过去了,我们再回来。”傅庭谦棱角分明的五官神色放柔了起来,轻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拥着她的身子,让她的脑袋依偎进他宽阔的胸膛里,“或者如果你不想再回来,不想再住在云城,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定居,去哪里都可以。” 池念靠着他,没怎么动,“你还有公司。” “公司可以暂时都不管,离了我,它不是不能运行下去。” 那么大的公司,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傅庭谦轻声道,“只要找个能力杰出可靠的人,暂代我的位置就可以了,这些都是小事,无关紧要,现在重要的也不是这些。” 他打算暂时割弃所有,就为陪着她…… 她应该感觉到欣喜高兴的,毕竟被自己所爱之人珍视且重视,是每一个人都会感到的幸福快乐。 然而她的心,却揪痛得厉害。 倘若换做以往,或者在这之前,他毫无疑问依旧是她感到可靠安心可以乘风挡雨的大树,她也可以相信,他或许真能驱散掉她心中阴暗的雾霭。 但—— 良久的沉默之后,池念还是暗暗浅浅的道,“我没有出去散心周游世界的想法,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做这些事。” “也对,你的身体最近确实不太合适奔走太多,这点是我考虑不周。”他低低缱绻的道,“那就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安安静静待上一段时间哪也不去都可以,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做。” 她疲软无力闭了闭眼睛,“算了吧。” “不能算。”傅庭谦想都没想,脸庞认真的冷峻起来,“池念,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这样……”带着哽咽的艰难,她嗓音蓦地沙哑下去,“我会窒息。” 傅庭谦瞳孔轻震。 窒息…… 因为他抓得太牢了,让本就倍感疲倦劳累的她,感到了窒息么? 他脑海中的思绪转得极快,在片刻间的凝滞后,他又如缥缈的薄雾般笑笑说,“那你是想要一个人待着,有自己独立可以喘息的空间么,这也不是不可以。” “……” “你想去哪里,我给你安排好,你先去安静一段时间,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暂时不会去打扰你,等你心情恢复一些我再去找你。” 她眼眶浮上一层层的雾气,喉咙哽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除了离婚,我不考虑其他。” 他面色滞住。 “傅庭谦。”她昂起脑袋,雾气朦胧的眼望着他,唇畔是不能抑制的抖动,“求你了。” 求……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好像几乎没怎么用过“求”这个字,当然,做什么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她也用不着求。 可现在因为想离婚,她对他用了“求”这个字眼。 身体被震的仿佛每个细胞毛孔都在剧烈收缩,血液急速倒涌,傅庭谦所有的思绪,在顷刻之间被刺破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我不明白,也不能理解。”喉结上下滚了又滚,他稍稍松开了她,分明眼底深处涌聚着排山倒海般的狂狼,可却对她此时连嗓音都不敢放大,“确实这段时间来发生了太多事,一件又一件让你不能承受快被压垮了。” 她抿紧的唇畔在细微的抖动。 “要散心我可以陪你,不想要我陪我也能让你有完全属于你自己的空间,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来恢复都行,不想被我打扰我也可以保证不出现打扰你。”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是艰涩的味道,“但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婚才行?” “……” “累,不该成为我们离婚的理由。”他暗哑低沉的嗓音道,“只是因为累了就想放弃我们的感情,那我们的感情是有多经不起波折。” 何况,造成她的疲惫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反而都是那些不可控的其他因素。 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捏得很紧,好一会儿,唇角扯出弧度,“你就当我确实是经不起波折,软弱无能只想当个缩头乌龟。” “池念。”从不红过眼睛的男人,此时竟有些微微发红了,“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感情是感情,因为那些种种因素而想放弃他们没有破碎的感情,对他何止是不公平,简直是残忍。 她动了动唇,说,“我很抱歉。” 抱歉。 抱歉两个字灌入耳中,傅庭谦只感到无与伦比的荒唐可笑,而自从她提出离婚二字后,坚决得没有一丝丝反悔改变的态度,更是伤人于无形。 她答应他复婚的时候答应的那么干脆,在这之前他们甚至都还好好,她半点没有这种离婚的念头,突然说离婚就要离婚,傅庭谦无法接受她突然而来的转变。 他缓了好久,才勉力压下翻涌的情愫,“因为这些事而离婚,恕我不能接受,你现在是心情太差才会胡思乱想,也许安静两天会好一些,我们都先冷静两天再说。” 冷静两天,说不定她就好了。 第499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傅庭谦从她的病房离开以后便没再出现过,林临告诉她,傅庭谦没有住院养伤。 池念闻言微愣,担忧的问,“那他去了哪里?” “回了九溪湾。”林临叹息了一声,“之后傅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再出来过。”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没出来过…… 池念心里极不是滋味,彷如被火烧一样的煎熬着。 早该知道的,失去孩子的打击对他同样不小,即使她说了这事不怨他,傅庭谦这样的人却不可能推卸他的责任,偏她这个时候还对他提出离婚。 这无疑是在傅庭谦的伤口上撒了把盐,雪上加霜。 而他的身体伤了元气而虚弱,又有腿伤在身,本不合适离开医院,可他不想留在医院,不难想象得出来,没有人能奈何得了阻止住他。 “我知道了。”池念浅暗道,“云姨还没有回来,九溪湾没其他人,他还有腿上身体也很虚弱,你去照顾他吧。” 有她之前偷偷跑出医院的先例,傅庭谦那边纵然让人放心不下,可林临又哪敢离开医院。 林临道,“傅总那边让章秘书过去就好了,我还是在医院的好,您有什么吩咐也能第一时间去办。” 池念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我不会再做什么冲动的事,就在医院待着哪也不去。”她抿了下唇道,“何况还有云莫跟保镖在这里,你待在这里也是浪费人力,傅庭谦才是你的老板,万一他有什么差池怎么办?” 林临确实不太放心得下傅庭谦那边。 现在谁的心情都不太好,气氛更是沉到了谷底。 傅庭谦是,池念也是。 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什么,林临想了想,只能道,“那我就去傅总那边看看情况,你有事再随时吩咐。” 池念不放心的又交代一句,“记得带医生过去,买一些补身体有营养的吃的那些。” “明白。” 林临点头,很快便从病房离开。 林临走了以后,站在病房里的江靖北久久都是复杂的看着她。 片刻后,他终是忍不住道,“既然还那么关心他,怎么突然跟他提了离婚?” 池念对傅庭谦提出离婚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她的唇皮又白又干,淡淡暗沉的道,“这种关心,跟我提不提离婚没什么关系。” 江靖北蹙眉,“怎么没有关系?” 她对傅庭谦分明是有极深的感情的,别说傅庭谦无法明白她提出离婚,他们全都不能明白。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忍不住关心,你分明也很爱他。”江靖北视线晦涩的看着她说,“既然还爱,为什么非要分开?” 池念弯下唇角,“可能对我来说,爱不是一定就要在一起。” 江靖北微怔,接着是下意识不太相信她这话。 傅庭谦说她是胡思乱想才生了想离婚的念头,可看着她此时这般模样,是不是胡思乱想他们谁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离婚的念头似乎尤其坚定。 “念念。”沉默地看了她好久,他适才缓缓道,“你确定,自己现在真的离得了傅庭谦么?”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极度暗沉无光,似是萦绕着一层层驱散不开的阴霾。 江靖北语调涩然,“跟他离了婚,你自己能承受得了失去他的结果么?” 再跟傅庭谦离了婚,她就真的无依无靠,甚至连心灵寄托都没了。 唇畔艰涩的动了动,她好一会儿才低低哑哑,淡薄如烟的黯然轻喃,“就是不想再失去了,所以才要现在失去。” …… 两天时间过去。 九溪湾。 林临跟章秘书在房间门外急得焦头烂额。 “都两天了,傅总不吃不喝到还没有出来,会不会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这两天时间,傅庭谦不仅没有出过房门,房门还被他从里面反锁上。 别说是让医生来检查他的伤势,或者给他送吃送喝的了,他们根本连房门都进不去,连傅庭谦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都一无所知。 虽然傅庭谦绝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内心素来强大,可毕竟是在房间内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还是让人禁不住担忧。 章秘书试探的问一旁的林临,“要不然,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太太,让她过来劝一劝,也许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们傅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种事,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解铃还须系铃人,林临也动过让池念过来的主意,可转念想到池念的身体状况没比傅庭谦好到哪里去,这个时候最好还是让她好好住着院,别再让她费心费力来回折腾的好。 “医生说引产后身体跟坐月子差不多,还是让太太好好住着院吧,估计傅总也不想让她过来。”林临喟叹摇头道,“你也别告诉太太傅总这边的情况,免得让她多想。” “那就一直这样等着吗?”章秘书道,“万一傅总真在里面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 林临也是无可奈何,皱着眉思虑道,“再等等吧,如果明天早上还不出来,就只能硬闯了。” 硬闯这种事虽然他们不敢干,但倘若傅庭谦三天时间都不出来,不敢他们也得做。 “唉。”章秘书忍不住叹了口气,唏嘘道,“自从太太的妈妈过世以后,就没有一件好事,太丧了!” 明明在那之前,这别墅里的气氛欢腾热闹,仿佛就是眨眼之间的事,突然变得这么死气沉沉。 林临更是叹息,没说什么话。 就在他们两人转身欲要下楼,走出去没几步路,身后蓦地传来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动静。 林临跟章秘书皆是一顿,快速讶异的转身,“傅总……” “现在是什么时间。” 卧室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就连窗帘帷幕都是紧闭的,唯有打开了房门,外面走廊上的灯光笼罩在男人身上,令人看清了他的模样。 冒出青渣的下巴彰显出一股子消沉意味,满身夹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尤其颓然,深沉双眼遍布了红血丝,低沉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第500章 他曾经喜欢的那个人是池念 傅庭谦此人一向整洁干净,甚至还有一定的洁癖。 林临从未见过他竟有如此消沉堕落的时候,再看着他那一双充斥暗沉与红血丝的眼,心底惊骇了一下。 傅总该不会是两天两夜都没阖过眼了吧? 章秘书忙看了下时间,然后如实道,“晚上十点了。” 十点。 两日的滴水未进,令男人原来有棱有角的脸庞,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的同时,显得轮廓愈发冷峻凌厉的薄削。 他下颌紧了紧,“她这两天情况如何。” 林临跟章秘书顷刻知晓他问的是池念。 林临道,“太太一切都好。” 住院无非就是那个样子,好不好都是见仁见智的事,撇去心情不谈的话,从云莫嘴里了解到池念这两天没什么动静,林临便觉得这就是好的。 林临又试探的道,“傅总,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末了,他又低声对章秘书说,“你快去把医生叫过来。” 章秘书点头就要走。 傅庭谦薄唇冷抿着,没理会他们的话,骤然是问,“苏蔓之在哪?” “呃。” 早料想到傅庭谦必定会找苏蔓之,林临把苏蔓之现在所在之处大致说了。 傅庭谦冷然的面无表情,“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说完,他再度转身回了房间内。 …… 一处说不上好,但也算不得多差有四十平左右的大单间内。 自池念想开车撞她无果,苏蔓之也没能跑掉,被林临跟云莫控制住后,又被关了起来。 一连几天时间过去,她尝试过无数次的逃跑。 可奈何房间有三个保镖二十四小时的盯住她,连让她半点私密空间都没有,她的一切行动都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她根本插翅难逃。 至于想用手机联系什么人就更不可能,她身上的东西早被从帝爵带走时搜刮个干净。 她算计了傅庭谦,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苏蔓之不知道。 尝试过多次的逃跑无果后,苏蔓之又冷静下来想,她只是算计了他,终究也没跟他发生过什么,以他们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应该不会那么心狠手辣的对她赶尽杀绝。 只要等他出现以后,她态度良好的认个错道个歉,保证老老实实的从此彻底远离他跟池念的生活,也许,他对她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苏蔓之以为自己这么等着,一定会等到傅庭谦出现。 可最终打开门进来的,却只有林临。 苏蔓之呆住了,“他呢?” 林临进来后,随手将身后的房门虚掩的带上,态度冷冷淡淡的道,“难不成,你以为傅总还会来见你?”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傅庭谦那么恼怒于她算计他的事,他岂会不亲自过来? 林临心下凉凉冷呵。 她以为她自己还有让傅总见她一面的价值? 别说傅总不想再见到她,就连他都厌恶她厌恶到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林临根本就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更别谈解释傅庭谦不来见她的理由。 苏蔓之不相信,猛地从沙发中起身,冷着双眼道,“他一定是来了,只是没有进来而已,让他进来见我!” 林临懒得理会她。 他视若无睹的冷漠,令苏蔓之恼羞成怒,如果见不到傅庭谦,她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临都在这里了,她丝毫不信傅庭谦当真没来,于是,苏蔓之慌乱的拔腿就朝门口冲过去。 林临忙沉下声音对保镖吩咐道,“把她按住!” 苏蔓之没跑出去几步,甚至没挨到门口,就被迅速敏捷的保镖闪电般的上前控制住了双臂。 “庭谦!庭谦!!”苏蔓之挣扎着,试图甩开他们,然而她的力气还不足两个保镖的三分之一,她慌乱无措的冲着门口喊,“你出来见我!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然而门口毫无动静。 林临冷漠道,“你现在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傅总也不可能会见你,别白费力气了。” “林临,你去告诉他!”苏蔓之急急忙忙的朝他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想让我离他们多远都可以!” “现在再说这种话,你以为还有用吗?” 给她机会的时候,她不珍惜。 到了这个地步,她才终于意识到严重性,知道后悔? “现在才追悔莫及,未免也太晚了。”林临冷冷的道,“苏蔓之,傅总以前对你不好吗,你们分手以后,他给你的补偿不够吗?” 傅总对她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为什么她偏不知足,甚至还想算计他? 如若不是苏蔓之这女人的龌龊杰作,傅总跟太太怎么会沦落至此? 林临越说越冷,越说语气越沉,“你害得他们失去孩子,还想祈求傅总的原谅,真是想得天真。” “孩子?”苏蔓之怔愣,随之反应激烈的道,“他们孩子没有了关我什么事!” 她还敢说不关她的事? 林临简直没见过如此让人生厌的人,气至头顶,“懒得跟你废话。” 跟这女人多待一秒,都让他感到身心不畅的厉害。 林临上前几步来,叫保镖道,“把她嘴掰开。” “干什么!”苏蔓之剧烈挣扎的试图甩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保镖粗暴的直接将她的嘴捏开,随后林临往她嘴巴丢了个什么东西进去,接着拿了瓶水灌她,让她吞下去。 被松开嘴以后,苏蔓之愤怒的冲他吼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临不回答她,拍了拍手,“都进来。” 他话音落下以后,虚掩的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进来四五个胖瘦不一,还有三个带着摄影器材的男人。 苏蔓之顿时便有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什、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喜欢下药给别人么,那就自己试试吃了药是什么滋味。”林临没什么好脸色,“还想跟傅总发生关系,这么寂寞难耐,这几位花钱请来的专业男优,满足你应该不难。” 苏蔓之顷刻懂了他们的意图,瞳孔剧烈骇然的收缩了起来,“你敢这么对我?!” 林临冷啧,她以为她算什么东西? “傅总能捧你,当然也能毁你,没有傅总,你当初根本什么都不是。”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转身即走。 苏蔓之慌了,也急了,“你站住!站住!!” 林临置若罔闻。 然而就在他快到门边欲要出去,后面的苏蔓之蓦然急匆的道,“你去告诉他!那个人没有死!他当初喜欢的那个人没有死!我是骗他的!让他来见我,我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林临宛如没有听见。 苏蔓之彻底慌乱了神,脱口而出道,“是池念!他曾经喜欢的那个人是池念!!!” “……” 林临诧异的愣住。 …… 楼下,暗沉沉的一片。 黑暗中,烟头燃着明明灭灭的火星光。 穿着白衬衫黑长裤,一身清洌的男人淹没在暗沉沉的光线中,让人无法看到他此时的神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男人才终于开了腔,“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林临点头,末了,迟疑的问,“傅总,那……要放过她么?” 傅庭谦丢掉了烟蒂,抬脚碾灭,毫无情绪起伏的寡漠近冷酷,“该怎么做,就继续怎么做。” 这么一个消息,就想抵清她的罪过,林临也觉得苏蔓之实在是天真至极。 不是所有的后悔,都值得原谅的。 有些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知满足,心生歹念。 看到傅庭谦丢掉烟蒂后拔腿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林临忙追上去问,“傅总,您要去哪?” 第501章 巅峰时,也是彻底陨落时 医院病房里。 “我妈的事,你知我知,不要再告诉第三个人。” “连傅总都不说了吗?” 池念面色消沉而声线颤哑,微微深吸了口气,吐出满腔沉闷的滞痛,道,“不说了。” 记得她刚开始第一时间是想把所有都告知傅庭谦,然而她现在却要对傅庭谦守口如瓶。 手机里的西蒙沉默了好一会儿,“池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池念静默着,答案是不言而喻。 彼端的西蒙,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他只道,“夫人的事,我一定是会追究到底的,所以池小姐,有任何吩咐您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说让他别管,只需顾好他自己这种事,池念没提都知道西蒙不可能会答应。 毕竟他不远万里找到云城来告诉她虞俏的事,又因查这些事而遭遇生命威胁,想再让他置身事外实在太难。 池念捏着手机,说了一个好字。 默了一瞬,她又接着道,“可能确实需要你帮我带一个人走,不过暂时你先好好藏着,等我过去安顿好……” 她话还没说完,病房传来敲门声。 池念立刻止住后面未完的话,“我这边有点事,先这样吧,之后我再联系你。” 话落,她结束了通话。 收回手机,池念打开洗手间门出来,见到的是云莫推开病房门走进来。 “池小姐。”云莫看到她手中拿着手机,愣了一下,“您在跟谁通电话吗?” 池念不露痕迹的随口道,“哦,以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听说我在住院,打个电话过来问问。” 她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往病床走,把手机随手放到在床柜上。 云莫将信将疑,可到底是没多说什么,转为道,“池小姐,你今天上网了么?” “上网?” 池念如今哪还有心思去关注什么网络。 她甚至很久都没再看过什么新闻。 不过云莫突如其来的话,令人感到莫名的怪异。 她回头看向云莫,不解着,“怎么了?” 云莫笑着道,“你自己看看吧。” 只通过她的嘴说出来,不足以让人感到足够的真实性,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亲眼看到的好。 云莫神神秘秘的,池念多看了她两眼,狐疑着,尔后把手机拿起来解了锁—— 自从跟傅庭谦分手之后,就不太活跃在大众视线内,事业不断走着下坡路的苏蔓之,再度引起全民火爆热议,竟是因为一则香艳视频。 视频已经被和谐,池念无法看见。 可是各种关于苏蔓之的热搜词条以及话题,无一不是她跟香艳视频挂钩,通过那些新闻内容以及网民们的评论,令人不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个普通人,一旦跟桃色内容牵扯上,上了新闻,都能引起众多人的讨论。 何况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又何况是香艳无比令人血脉喷张的视频。 一个个爆炸性的热搜话题,出现在众多新闻媒体社交平台上,根本无需任何推波助澜就能令新闻散发到铺天盖地,压都压不下去。 苏蔓之毁了。 从众星拱月的大明星,到沦落为av视频里的女主角,在被全网热议的巅峰时,也是星光从此彻底陨落时。 这大概是她进入娱乐圈出道以来,最受关注瞩目的一次,然而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有人对视频内容发表热烈讨论,有人感叹唏嘘苏蔓之事业低迷后竟沦落到拍这种低俗片的时候,也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背景深厚的大佬。 而池念知道,不出意外,这大概是傅庭谦的手笔。 毕竟苏蔓之再傻,也不可能是外界看到的,像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拍下这种自毁前程的片子。 云莫留意到,池念看完新闻,把手机放下后,并没有露出多么痛快且高兴的表情。 她毫无波动的反应,不悲不喜,不起不伏。 云莫不由试探看她,“池小姐,苏蔓之得到这种报复,你……还不觉得解气吗?” 解气……她确实感知不到什么酣畅淋漓的解气。 哪怕这一次的事,足够令苏蔓之前程尽毁,从光鲜亮丽彻底坠入深渊里,声名狼藉,对苏蔓之来说根本是毁灭性的打击报复,池念对她也只有冷漠而已。 因为,失去的东西不会因此而回来。 苏蔓之直到现在才掉进地狱,而她已经在地狱的泥泞沼泽里。 苏蔓之是踹她下去的最后一脚。 不对苏蔓之如今的境遇作任何评价,池念只转头对她道,“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云莫愣了一下,“池小姐,你要出院?” “嗯。” “为什么,你现在的身体……” “住了三天院,我已经恢复很多了,可以自由活动。” “可是医生说你最好再多住两天。” 不只是最好需要再多住两天,之后也需要安静修养,以免她的身体因为引产而落下什么病根或者后遗症。 但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继续在医院浪费…… 池念淡淡笑了下,对不放心的云莫道,“没那么娇气,之后我自己多注意就可以了,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我收拾下东西。” 住院的这几天来,池念的情绪与精力恢复了不少,似乎已经从消极倦怠与浓浓恨意和悲恸中缓和过来。 至少,他们看到她的表面是这样。 她内心究竟如何,谁都不清楚。 云莫看着她平静淡凉的面孔,不知怎么,恍惚间猛然发现,如今的池念身上清冷的气质中,似乎融合着一股寂冷寒冰般的气息。 想来,她的内心,怕是早已经荒凉萧瑟成了霜吧…… …… 云莫不懂池念为什么这么急着出院,她劝不动,也拦不住池念想出院的心思,更不能用什么强硬手段让她留在医院,只能将电话打给了林临。 林临闻言后微惊,赶紧将此事告知了傅庭谦。 傅庭谦赶到医院的时候,池念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好走出医院。 他在医院一楼的门口将她堵住。 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倨傲挺拔的身形,蕴含着凌冽黑压的强大气场。 第502章 傅庭谦,我要走了 傅庭谦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即使身上并不凌乱,却也能让人看出来风尘仆仆的味道。 他站在她身前,阻挡住了她的去路,像火一样的目光灼灼滚烫,让池念感觉自己快被他眼神烫伤。 无声对视了不知究竟多久,好半天,他似是消瘦了一圈的俊颜肃穆沉着,“回去。” 两个字,不容置喙,带着没有半点商量的强势。 池念望着他比平常尖削了一圈的脸庞,他眼眶边的黯然消沉让她的心脏蓦地疼了一下。 他没来医院的这几天在做什么,去了哪里,身体状况怎么样,这些问题她压了好一会儿,才终是忍住没问出来。 “傅庭谦。”池念温淡的看着他,勉强的弯下唇角,欠出弧度来,“我要走了。” “走?” 敏锐的察觉到她这句话的意味非同一般。 傅庭谦沉着英俊的脸,性感的喉结滚动着,嗓音沉迷而透出暗哑,“去哪?” 这种瞒不过他,只要她离开他就一定会知道的事,池念于是也就不瞒他什么。 她微垂着睫毛没再看他,从唇畔间说出三个犹如枯井般没有波澜的字眼,“意大利。” 深眸中掠过一抹讶异,但很快便转眼即逝。 仿佛被波了墨的眸子定定地锁住她,傅庭谦冷峻的继续问,“你要去找池渊?” “嗯。” 她不知滋味的轻声应着。 伴随她的字音落下,登时有排山倒海的狂潮纷至沓来,在他胸腔里掀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就那么一瞬不瞬的注视她的脸,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是认真的吗?” “你指的是离婚,还是我要去意大利?”池念淡淡平缓的道,“不过,都是认真的。” 傅庭谦紧盯她,眼神带着咄意,“当初他来找你几次,你不肯跟他走。” 池念抿唇道,“之前跟你说过,云城我不想待了。” “不想待在云城,你就去找他?”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她是多么抗拒跟池渊走,多么不想再跟池渊一家扯上瓜葛。 突然跟他提出离婚,突然又要去找池渊,这怎么都不像是她无缘无故会做的事。 傅庭谦半眯下狭长的眸子,“池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他太敏锐了。 或者即便不够敏锐的人,只要不是那么迟钝的人,大抵都不难感知到她的异常。 当然,她也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 池念淡淡的挽唇道,“池渊再怎么说都是我爸,跟你离了婚,云城我又不想待,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去找他没什么奇怪的。” “别再跟我提离婚的事。”傅庭谦目光灼人,冷沉而犀利的道,“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 “……” “你若真是想去找他,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她一直都在闪避着他的眼神,没有跟他对视,说话间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目光触碰。 记得前几天她跟他提离婚的时候,她也是不太看着他。 她在心虚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亦或者仅仅只是无法看着他说出这话? 池念心下微僵了片刻,随后终是渐渐掀起眼帘。 强自镇定的与他视线相触,她喉咙哽了一下,遂尔是说,“傅庭谦,你没有必要想这么多,我以前不想跟池渊走,不代表永远都要跟他断绝一切,何况现在已经不是以前。” 现在,什么都变了。 她离婚是认真的,去意大利找池渊也是认真的。 傅庭谦以为,给她几天时间安静一会,让彼此都冷静一些下来,她就不会再提离婚的事。 可事实是,几天过去,她并没有放弃离婚的意思。 不但没有放弃,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去意大利? 她这时的态度似是比前几天还要坚决,至少前几天她刚提出离婚时,人还沉浸在漫天的悲痛中以至于看起来还不足够冷硬。 而现在的她,平静淡凉之中却透出她坚决到决绝的意味,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傅庭谦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先生气怒火于哪一件,胸腔中被太多的东西堆积着,压得他透不过气。 良久之后,他薄削的唇畔道,“不管你究竟怎么想,做好了什么打算,现在,你都给我回去住院。” 池念轻描淡写的说,“住了三天院,已经修养够了,我拿好了药,每天按时吃就行。” “回去。”他强势到几乎是命令般的口吻,“别拿你的身体来任性。” 在他眼中,她的身体现在大过一切。 傅庭谦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夺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往医院里带。 “傅庭谦——” 池念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按住了他的手掌。 她手指冰冷的触感,令傅庭谦身形停顿下来,转头睨向她。 池念深吸气道,“你别这样。” 傅庭谦气息净是冷沉,“池念,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体吗?” “我是什么样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清楚你就不该现在急着出院!” “医生说只要住三到五天就可以了,我已经住了三天,可以出院。” 傅庭谦要被气疯了。 偏生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 因为,她像个易碎的瓷器娃娃,他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把她弄得支离破碎。 他更不敢把她拽着或者抱着,强制性的把她带回医院,以防引来她剧烈的挣扎,她的身体状况哪能再像平时一样折腾。 “跟我回去。”他冷峻着,下最后通牒,“池念,不要让我用强硬手段。” 池念胸口沉闷的厉害,暗暗的深呼吸着。 片刻后,她把所有的闷痛都憋了回去,缓缓动了动唇,“傅庭谦,我们不要吵架。” 气息冷骇阴沉着,傅庭谦紧绷道,“你不想吵架,我也不想,所以你乖一点,跟我回去住院,嗯?” 他半点想跟她吵架的心思都没有,他也不忍跟她吵。 如今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吵架。 两人都有些千疮百孔了,心脏都难受得无以复加,拌嘴都做不到,何况吵架。 第503章 别让分开的局面弄得那么难看 既已决定了出院,池念便不会再回去。 白天,医院外面人来人往。 经过的行人不时将打量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云莫跟林临都站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 两人互相僵持不下。 池念仰头望着身前挺拔冷峻的男人,无奈又无力的哀求道,“我们回去再说,行吗?” 她的这个回去,傅庭谦当然听得出来不是回医院。 并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目光,他下颌紧收,“回病房。” 他大有她不回病房,一切都没得谈的意思,态度无比强硬而没有商量。 池念纵使冷情冷性,也招架不住他这样。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快绷不住,在心房上铸造起来的城墙,在他坚持的眼神跟态度里,快被瓦解到崩塌。 身体的四肢百骸像有千万蚂蚁爬过,啃噬。 “傅庭谦。”池念仰头逼退回眼眶边打转的泪光,深吸气,“我觉得这样没意思。” 没意思? 傅庭谦半眯下狭长眼眸。 “既然决定了要离婚,决定了要去意大利,我就不会再改变主意。”她睁着一双情愫不明的眼睛看着他,“即使跟你回了医院又怎么样呢,不过是多住两天院的事,之后我还是会走。” 傅庭谦唇畔冷硬的抿起,浑身气息阴郁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清楚我,只要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再变。” 她这人,做事向来不会太冲动。 哪怕之前提出离婚是冲动,可过去了这几天她还未改变主意,那就真的主意已定,去意已决。 “你也不要再坚持了,算我求你。”她楚楚盈盈的瞳孔对望着他黑漆漆的深眸,傅庭谦听到她说,“留点体面,别让分开的局面弄得那么难看。” 又是求。 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傅庭谦却彷如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体内连细胞都仿佛是冷的。 他心绪紊乱而气息狂乱,看似镇静的眸底深处掀起了一阵阵的狂风骤雨,心脏宛如被一把把的利刃凌迟,感到血淋淋的疼。 …… 爱一个人的时候,有几个人能拒绝掉对方诚心诚意的请求? 即使她求他,求的是让他放开她,让她走。 或许正是因为她求的是这种事,才令人感到有心无力。 因为拒绝,并不会让她松动。 而让他们两个人之间失了体面,将局面弄得僵硬难看,以傅庭谦的理智,不允许他那么做。 何况是在众多路人的面前。 九溪湾。 气氛僵冷到了冰点。 林临跟云莫送他们回来以后,傅庭谦沉声道,“把东西放下,你们都先回去。” 林临跟云莫迟疑的看了看他们。 最终,他们点头应声,“是。” 池念身体与精力并未完全恢复,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恢复得那么快,从医院乘车回来,便疲惫的想躺回床上。 林临跟云莫将她住院这几天的东西,以及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随后他们很快便离开。 池念正欲上楼,手腕却被男人的手掌从身后蓦然攫住。 她无需回头,也知道他正盯着她。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傅庭谦敛着满身紊乱,喉咙干涩的道,“你就没有什么再多的话,想对我说的么。” 他看不见她神色的眼中一痛。 须臾,她闭着眼睛,“虽然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除了说一声抱歉之外,其他的事,我无能为力。” 他低低暗沉的笑,细嚼着她的言辞,“无能为力……” “抱歉。” 傅庭谦半点不想听到她的什么抱歉。 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捏住她手腕的力道,然而嗓音却是不能够自持的冷沉,“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要去意大利找池渊?” 池念动了动干巴巴的唇,“是。” “给我个合理的理由跟解释。”身后,灌来他的嗓音,“你这么决绝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敛去情愫,她梗直了脖子道,“之前跟你说过,我累了,想走。” “我也说过,可以给你自由的空间,等到你缓过来为止。”傅庭谦沉声道,“所以,仅是这点,这不足以构成你要跟我离婚,并且去找池渊的理由。” 背对着他,池念用力地咬下唇,“那你认为,还能有什么理由?” 傅庭谦若是清楚她的理由是什么,他便不会一而再的这么追问她。 “倘若你无法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我,不论你如何想离开,你都别想我会放你走。”他捏住她手腕的温度灼热逼人,“一定。”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攥了起来,越握越紧的连指甲陷进掌心肉里的疼她都未曾发觉。 清清冷冷着,她缓缓幽然道,“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说我突然之间意识到了地位权势的重要性,这样够了么?” 荒唐。 傅庭谦低沉道,“你是什么性格,我不清楚吗,池念,你若在乎池渊的权势地位,你早就跟他走了。” “人都是会变的。”料想得到他会这么说,池念波澜不惊道,“过去怎么想,不意味着现在跟将来还会那么想。” 他嘲弄的笑了一声,“真是这样么。”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足够让我清醒的意识到,单靠我自己,根本什么都办不到,做不了。” “即便如此。”他瞬息莫测的望着她的背影道,“你想要的这些我也可以给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她低垂的眼帘净是暗沉萧瑟的意味,“不用了。” 傅庭谦怔住,“理由?” “累了,疲倦,依附一个男人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无能。” 正是因为太无能,不够强大,所以才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也无法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池念漫出轻淡的声音,“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依靠任何人,当初觉得能依赖你,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所以认为可以肆无忌惮的依靠。” 他气息紊乱得厉害。 听到她继续暗声道,“但我如今认为,任何事,还是更应该靠自己,而不是放任自己去依赖任何人,让自己越来越无能。” 池念想,谁也不该再是她无所顾忌去依赖的对象。 尤其是他。 第504章 点头,他说了一个字,“好。” 听她说了这么多,傅庭谦却还是没有被她说服。 他半眯下眸子,“就因为不想再依赖我,所以,你就要去找池渊?” “池渊不是说过么。”池念淡笑道,“他公司的接班人最属意的人是我,甚至还给了我几年的期限考虑,可想而知,他是真心希望我能去意大利。” 傅庭谦呼吸沉沉,声线愈发低冷,“你原谅得了他么?” 对于他种种穷追不舍的问题,在对他说出她要去意大利的时候,池念便知会是如此。 她理了理耳边松松散散的发丝,面无表情的将心中早已经想好的说辞吐露出来,“原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总不可能一辈子抓住他的一次错不放。” 她当初是多么信誓旦旦的不肯原谅池渊,多么介怀着池渊的背叛。 如今她却说,不可能一辈子抓住那么一次错不放。 这真是半点都不像她的作风。 傅庭谦正欲沉沉开口,她又缓声道,“当初你不也是说原不原谅他,和我跟不跟他走让他培养做他公司的接班人,并没有冲突么,如今,我也觉得这确实没什么冲突。” 傅庭谦面部神色微滞。 “你还说,那些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池念轻描淡写般的口吻黯然浅笑,“既然是我应得的,我现在不过是去拿回本是我应得的东西,以你们男人的格局,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去。” 她说,人都会变,过去的想法不代表她现在的想法。 所以她当初不稀罕的,即使如今接受了,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也许近来发生的这些事,令她品尝到极致的痛意,反而激起了她另一层面的心理,所以才有了她如今要回池渊身边的念头。 这对傅庭谦来说,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你执意要走,可以。”不论她去找池渊的这些理由是真是假,傅庭谦都不多加深究下去,他薄削的起唇道,“我能放你去意大利。” 池念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受渗透出来,紧接着听到他说,“但我们并不需要,因此而离婚。” “……” “别说什么你不喜欢分割两地的感情,你不喜欢分割两地,这点很好解决。”他把她的身子板过来,微微弯腰的低眸看着她的脸,“我能陪你一块去。” 在离婚这件事上,他摆明了她别想用什么理由来随便搪塞他。 “你不想依靠我,我也不介意你去找池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随心所欲的来,我可以放下这边所有的事陪你一起走。”傅庭谦牢牢肃穆的凝视她,“你也别试图说什么让我放弃的话。” “……” “池念,你该知道,这不可能。” 他固执的还是不肯放开,紧追不舍的连跟她一块去意大利都能提出来,她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眼眶很酸,很涩,胸口像被刀子一样的割着。 又闷痛得她像个溺水者,快要窒息的不能呼吸,难受得无以复加。 池念望着他的双眸意蕴着朦胧的雾气,可是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掉不下来,喉咙哽咽的沙哑,“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她满是憋闷而溢满无法言喻的痛楚,被他尽数纳入眼底,傅庭谦黑色瞳孔微一凝滞,高大的身形是微不可查的僵硬。 池念微红了双眼,摇头道,“别再这样了,傅庭谦,不要去抓着一个已经完全不想留下来的人,这不是你。” “怎样才是我。”他发了声,声线像从深渊而来,“你说离婚,我就答应你离婚,这就是我?”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那只是不爱你的我。” 倘若连一丝的挽留都没有,她说离婚他就让她离婚,那是多么的理智,理智到根本不爱。 池念此刻却宁愿他理智到不爱。 她蓦地深深咬下唇,“感情于我,现在就是负累,你抓得越紧,我就越想逃离。” 负累。 他们的感情,成为了她现在的负累。 他骤然失了语言,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 “松手未必不比抓着不放的好。”她别开了头,“以我们现在各自的状态,继续在一起谁都不会快乐。” “池念——” “我也疲倦了感情这种东西,这种疲倦并不是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就能好起来。”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从他掌心中慢慢抽出来,“所以傅庭谦,你不必放低自己的姿态,来迁就将就的挽留一个决心离开的人。” 那样会让她心疼。 池念艰涩的道,“这么做,除了让你失去了属于你原本的自尊与骄傲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手中空空落落的,傅庭谦立在她身前。 静默了很久,他才哑着声线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池念抿紧了唇,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回道,“……对。” 他又问,“已经仔细的想清楚了,执意要放弃我们的感情,放弃我?” “是。”她说,“放开手,对你我都好。” 对她究竟好不好,傅庭谦不知道。 但他知道,放开手,对他并不好。 可他在沉默了几秒种后,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毫无转机的模样,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含着淡淡的嘲弄。 点头,他说了一个字。 “好。” …… 池念上楼回了房间,傅庭谦没有跟上去,她上楼之前是什么表情,他也没看。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时间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楼上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而他也是久久的坐在客厅里。 漫无边际的死寂蔓延在同一个屋檐下,楼上与楼下的距离,似是将彼此分割成了两个世界,谁也不清楚谁在想什么,是什么心情感受。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休假几天的云姨回来的时候,打开门,整个一楼空间都淹没在黑暗当中。 以为傅庭谦跟池念不在,云姨开了灯。 再回头时,毫无心理准备的云姨,骤然望见客厅沙发里靠着黑影,猝不及防地吓了她一跳。 “先、先生?” 男人支着长腿,身靠沙发,一手的胳膊肘搁在他的额头上,挡住了他阖着的双眸。 云姨几乎是在顷刻间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那股浓郁的死沉气息。 第505章 宛如她只是去旅行一段时间 听到动静声,傅庭谦挪开了手臂,缓缓睁开一双深墨的眼。 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天都已经黑了。 客厅里明亮起来的光线,令他眼睛有短暂不适应的眯了眯,然后慢慢坐直了身,“云姨,你回来了。” 云姨走过来,望见茶几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心惊了下,“先生,怎么了?” 她怎么发觉这气氛不太对劲? 傅庭谦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看了眼时间后,想起来他们从医院回来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的。 沉敛的眸子朝着二楼的楼梯口望去,随之他吩咐云姨道,“去做点吃的。” “哦哦。”云姨一头雾水,但还是应道,“您想吃什么?” 傅庭谦想了下,沙哑暗沉的嗓音淡淡道,“粥吧。” 估计她也没什么胃口。 云姨应声,匆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转身先进了厨房。 …… 这么长时间过去,足够平复好各自的心绪。 楼上房间里。 空空茫茫的睁着眼睛直到现在,池念想了很多东西,但最后却又感觉自己好似什么都没想,心力交瘁的仿佛心口被一股沉甸甸的重物堆压着。 用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收拾好自己错综紊乱的思绪,她从床上起了身,打开卧室的灯。 卧室里光线充足。 把床头柜边的手机摸了过来,给那个她没有保存但也知道的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那头是池渊的声音,“怎么突然给了我电话?” 池念问他,“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池渊即刻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池念敛去眼底一片冰冷的色泽,口吻淡淡的道,“算数就好。” 池渊又问她,“什么时候来?” “就这两天。” “好。”池渊道,“我让秘书给你订好机票。” “机票这种事我自己可以订,你帮我解决好移民那些的手续问题。” 她既然决定好这两天便去意大利,是没法自己再留在云城办理这些麻烦的手续。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她再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对于池渊来说,只要她愿意去意大利,其他什么事不过都是小事。 他应了一声,“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尽快让人帮你处理好,你订好机票直接过来就行。” 又默了一阵,他遂尔还是问了她,“为什么突然决定来了?” 这几天,她解释得太多,已经疲于解释。 撒谎本来就不是她所擅长的。 池念黯沉道,“你就当我想明白了,想清楚了。” 池渊又是沉默,终究不再多问什么。 甚至也不问她是不是真的舍得离开傅庭谦,心甘情愿就这么放下云城的所有,去意大利找他。 因为他本来也觉得,没了虞俏跟虞老太太,她早就应该去意大利跟他生活在一起。 如今她能想明白,那自是再好不过。 结束了通话。 池念坐在床沿边,手中的手机让她无端感到滚烫,但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咬了下牙,重新解锁。 登录上购买机票的网站,查看近期飞往意大利的机票。 云城没有直达意大利的飞机,都是需要转机。 在选择日期上,她有些犹豫不定,迟迟无法确定。 可是很快,转为想到她多在云城浪费一天的时间,顾时筝就要受到盛斯衍的禁脔一天—— 想到那天晚上宋微若的话,池念满眼森冷。 当初宋微若暗示她,顾时筝可能早已经被盛斯衍找到并且囚禁起来,那时她还并不完全确信。 但如今由不得她不信。 因为在医院住院的那几天,她给宋微若去过电话,宋微若信誓旦旦的保证,倘若她给的是假消息,将来任凭池念如何报复。 宋微若不想让顾时筝的存在介于她跟盛斯衍之间,她当然巴不得顾时筝离他们越远越好,自是不可能会给她这种于她没有任何益处的假消息。 所以消息毫无疑问是真的。 虞俏的事也好,顾时筝也好,这些通通让她不得不去意大利。 而倘若她迟迟不离开云城,过去安顿好一切,即使她现在知道顾时筝在哪也没有意义。 因为现在的她,无法给允顾时筝彻底摆脱盛斯衍的安全环境。 确定好了日期,购买了机票,便没有什么可以再继续举棋不定,左右摇摆的。 傅庭谦端着一碗粥跟拿着她的药上楼来时,推开房门便见到池念拿出了一个行李箱,她正在将自己一些衣物跟贵重物品,逐一放进行李箱内。 看到她竟然连行李都开始整理起来,定在房门边的男人身躯微不可查的一滞,整个情绪不高的双眼里,涌聚上了一层层能滴出水般的黯然阴霾。 但他很快又是不着痕迹地继续走进来,仿佛随口般的问着一个普遍平常的问题,“这么着急走么。” 他平淡的语调,说的好似不是她从今往后就要彻底离开这里,宛如她只是收拾了行囊,要出去短暂的旅行一段时间。 从他推开门进来以后,池念便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那些绝情无义的言辞想要再收回,已经不可能。 她也收不回来了。 动了动僵硬的指节,池念没敢去看他此时是什么神色,怕看多了,又会犹豫不定的心生徘徊。 她继续低头整理着衣物。 他语气平淡,她也是佯装镇定的回道,“机票已经订好了。” 傅庭谦眼皮底下的暗沉意味更浓了几分,在房间里柔软的沙发中坐了下来,“过来,把粥跟药都吃了。” 几秒钟后,她终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起了身,慢慢朝他走近。 傅庭谦示意她坐下。 他脸庞上的神色喜怒难辨,平静到甚至如同古井里的水,无波无澜的沉寂。 池念一声不响,在他的示意下,落在他的身旁。 她从医院带回来的药,被他放在一旁。 池念看着他手里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我自己来。” 她伸手想要接过他手里的粥,然而傅庭谦并没有递给她的意图,反而是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指挡了回去。 池念掀起睫毛凝视他。 傅庭谦一手端着碗,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 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下热气,接着送她嘴边,“张嘴。” 第506章 我们之间,彻底结束 凝视他看不出喜怒起伏的模样,池念暗淡的敛回视线后,听话的微微张开了唇,将香糯的粥吃了下去。 整个喝粥的过程中,傅庭谦完全没有要跟她多说什么话的意思,池念纵然满腹的话语,到了此时此刻也无力开口诉说。 粥里加了些营养的食材,香气四溢,然而在嘴里是什么味道,她尝不出来。 即使此刻摆在她眼前的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味如爵蜡的无滋无味。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的喝了大半碗的粥,才终于对男人道,“够了,我吃饱了。” 傅庭谦抬眸看了她一眼,终是没再继续。 把碗在一旁放下,他把她的药拿了起来,按照上面的说明,取出一次的量放到她手里,然后起了身,“我去给你拿水。” 池念的这些药,都是由于引产对身体造成损伤医生开给她的药,需要吃一段时间。 过去了这么多天,对于孩子以及没有了的事实,即使不能接受,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 或许都已经分辨不清,究竟是孩子没有了更令人备受疼痛难耐,还是他们要离婚的事更叫人千疮百孔。 傅庭谦拿来了水,让她药都吃了。 直到这时,他才淡漠看了那边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一眼,随后放下了水杯平漠的道,“订了什么时候的机票。” 池念抿了下唇,“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 傅庭谦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 很奇怪,他竟也没觉得意外,估计是早已经料想到,她主意已决后,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云城。 他神色令人捉摸难定,“你不想再继续住院,我也不要求你一定住,但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真的就这么着急离开?” 池念垂眸,“我有分寸。” 分寸。 傅庭谦半点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分寸,“你这分明不当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 池念睫毛抬起,“我们都差不多吧。” 他本也应该住院修养,然而他还不是几天来压根没待在医院,谁也别说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劝她无用,傅庭谦深知这点。 除非他用强硬手段把她留下来,但那么做的最终结果是适得其反。 不再多说这些,又深又沉的凝视她几秒,他起唇,“再最后问一次,一定要离开么。” “嗯。”她说,“明天早上,我会去找律师,把离婚协议弄出来签好字。” 离婚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 后续事宜没有她,他也能让人办好。 傅庭谦目光微暗,“不能带上我一起走?” 这种问题,他已经问过了。 池念不问他为什么又要重复,抿了下唇,不厌其烦的答道,“不能。” “这是我最后一次挽留,池念。”傅庭谦锁视她,“确定好了,真要丢下我?” 她艰涩着,动了动唇。 还不等她开口,他又说,“想清楚了再回答。” “……” “这一次,一旦你走了,我不会再去追你。”他深邃的眼眸像深海的漩涡,带着摄人心魄的专注,“我可能也不会等你,倘若哪天你后悔了,想再回头,我心里未必还会有你。” 是她说的累了,疲倦了感情这种东西,他们的感情于她只是负累,而他给了她各种各样除却离婚之外的其他选择,她都不要,偏执的只要离婚。 所以池念对他的这番话,虽是难受,却并不意外吃惊。 毕竟,两个人一旦分开了,还要指望对方心里始终惦念着自己这种梦幻想法,她从不奢求。 他只是说了个相当现实且实际的事实。 池念勉力勾唇,想说话,但话语到了嘴边又发不出音节。 她沉默着,傅庭谦看着她的眼神更深了,“你都不试图开口,让我等你?” 没有预想过他会突然这么说,池念僵了一瞬。 别说离婚是她提的,让他等她这种话根本难以启齿,去了意大利以后,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尚且不知。 开口,让他等她,即使话语到了嘴边她都硬生生的吞咽了回去。 她不露痕迹的道,“我没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傅庭谦嘲弄着,弯了下菲薄的唇角,“那倒是我天真了。” 分明她一而再的决绝着,他却还在试图挽留。 “我想了很久,始终还是觉得,你要离开去找池渊的真正理由,说不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池念眼瞳凝滞,听到他深邃着道,“但再大的难言之隐,似乎都用不着非要跟我离婚。” 他说过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帮她。 他是真的心甘情愿愿意帮她,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所以你大概是真的累了,疲倦于感情带给你的负累。”傅庭谦道,“你要离开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口,让我等你,说不定我真的会等。” 心尖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昂头,她笑靥依旧,“别等我,忘了我。” 傅庭谦从来没有跟人妥协到这个份上,她是第一个。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低微到了尘埃,她依旧不肯开口,说一句,等她。 下颌收紧了几分,他专注的目光,像是想通过她的双眼,看进她的灵魂深处,“离开以后,不会后悔么。” 她漾着暗浅的意味,“大体,是不会。” “还会回来么。” “也不会。” “再也不会回头了,是吗?” “……” 池念静默好久,才艰涩的提唇笑了下,“傅庭谦,我们都不要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那过于梦幻,而我们是活在现实里。” “确实。”他低低的笑,“现实没有那么多的破镜重圆。” 未来他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也许,他会碰到更值得他深爱,值得他携手度过一生的人。 而这么轻易放弃他们感情的她,不值得他期待,也不值得他等待。 她也说不出来那些话。 池念笑笑道,“倘若有一天我想回头了,麻烦你,请狠狠拒绝掉我。” 这样,才是公平。 歇斯底里不是傅庭谦的性格,尽管他眼中翻涌着翻云覆雨般的浓烈色泽。 喉咙失语了好久,终究,他出了声,“把机票改签吧。” 他无声看向他。 傅庭谦起了身,走向她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然后半蹲下来,将她的物品一件又一件拿出来,“我还有一点心愿没有完成,给我两天时间。” “……” “两天之后,会如你所愿,我放你离开,忘了你,不再等你。”他背对着她,语调不明,“我们之间,彻底结束。” 池念猛地闭上双眼,不让眼中情绪外露。 第507章 他的爱 傅庭谦把她的物品重归原位,将行李箱也给她收了起来,“这些东西,之后我会帮你收拾,暂时先这样。” 男人落拓身姿是倨傲寡漠的气质,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也有着一股无法排遣掉的萧条阴霾,仿佛有着寂寥的味道。 转回身,看着她。 “你再着急离开,耽搁应该也耽搁不了你这两天的时间。”他慢慢起唇,瑟冷的道,“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始终惦记着不能忘怀,想要认真结束,从此再也没有纠缠,就给我这两天时间,把我想完成的事完成了,我便放你走。” 耽搁确实是耽搁不到这么短短的两天时间。 池念知道,这两天的时间,是为他们彼此划上句号极其重要的两天。 她安安静静的,没说话,麻木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闭着双眼令看不到她眸底深处暗涌的情愫。 默了一阵,他道,“我先走了,今晚不会回来,明天早上再过来接你。” 话音落下,傅庭谦迈开挺拔长腿。 他出了房间,也离开了别墅,在楼上房间里,池念能听见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 但引擎发动了大概五分钟后,车子才终于驶离了九溪湾。 寂静的房间内,满是孤冷的味道,连灯光仿佛也显得落寞沉寂。 池念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着很久都没动,心房上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呼吸似也在钝痛。 越是认真的告别,越是彰显出无可回头的决绝。 一段感情最好的结束方式,是不吵不闹,认真告别,不留遗憾。 然后,再将所有都尘封在过去里。 无法拒绝,无法吝啬于两天时间都不给,那过于伤人,即使现在都已经伤得体无完肤。 终究还是把机票改签了,改签到两天之后 …… 不知道傅庭谦昨晚离开九溪湾去了哪里。 池念起床洗漱完下了楼,见到他早已经在一楼等待。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隔着距离对撞上。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 池念穿着算不得多么郑重但也不是很随便的着装,脸上稍微画了个不太明显的淡妆,将她那些因为失血又一夜没睡的苍白疲倦的暗沉气色都掩饰掉。 傅庭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上衣的两颗扣子没系上,松散又随性。 他深深看着她,薄唇微弯的道,“早安。” 像无事发生一样,口吻自然的如同普通平常的问候。 池念也弯了下唇,“早安。” 几秒钟后,他拔腿朝她走过去,“先去吃点早餐,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 他要带她去哪里,池念不知道。 闻言,她仅是明媚淡笑的应了一个字,“好。” 云姨做好了早餐。 两人用完早餐以后,傅庭谦给她带了一件外套,接着,他牵上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别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牵她的手似乎成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她好像也习惯了这样被他牵着。 压下那股哽到喉咙的异样情愫,她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任由他牵着。 应该是傅庭谦的意思,云莫今天没有过来。 当然,从今往后,她不需要再跟着她,所以大体不会再出现。 开车的人是林临。 大概是都很清楚这两天都意味着什么,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只有这仅仅两天,所以一路上,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及关于离开,关于孩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事。 弥漫在车内的多数是沉默。 不压抑,但也无法掩饰怪异。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林临把车在市中心的一栋地下停车场停下,回头道,“傅总,到了。” 傅庭谦缓缓睁开狭长双眼。 在他的带领下,池念与他一同下车,然后乘坐电梯上楼。 这是一处立于市中心的画展。 偌大的画廊里,充满了艺术而浪漫的气息,画作被框裱了起来。 那些画,不能说全部认识,但从风格上不难辨认都是属于谁的。 池念的双脚倏然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一切,“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家画廊?” 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市中心开了这么一家画廊,更没听说过,这里竟摆了这么多梵高的画。 其中有几幅还是梵高受人所知较为有名的画,而且,都是真迹。 画廊里安安静静的,居然也没有其他人,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只有他们。 这似乎有点怪异。 “刚开的。”傅庭谦偏头看她,“喜欢么?” 她下意识猛然看向身侧的男人。 为什么突然会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不,不是直觉。 脑海中蓦地蹦出一句很久以前的一些对话—— 他问她,“那你还喜欢什么?” 她笑说,“我喜欢的东西多了,比如梵高的画,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还有……” 后来,他道,“你爱梧桐树,我给你栽满整个云城的梧桐树,你爱梵高的画,我给你办一个摆满梵高真迹的画廊。” 像被蚂蚁爬过全身,她惊愕,呆滞,浑身的毛孔张开到了极致。 错综凌乱的思绪游荡着,池念震慑得双腿像生了根。 冰冰冷冷的手被男人温厚粗粝的大掌握住,傅庭谦和煦的笑了下,没有多说别的什么,只道,“进去看看。” 他带着僵滞如木偶的她往里面走,林临站在外面,没有跟上。 画廊很大。 一栋大厦的整整一层,都被用来改装成了画廊,里面装修的风格自是不必言说的奢侈,暖色系的灯光映照着画。 傅庭谦牵着她的一只手,带着她在一副又一副油画面前驻足,欣赏。 他其实不太会欣赏画,对于这方面的东西素来也不太感冒,不过因为她喜欢,他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探讨着画里的意境内容。 虽然实际上都仿佛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她答话答得极少,思绪也根本不在这些画上。 傅庭谦察觉她的异样,转头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快速将自己定格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敛回。 池念倏然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话落,看也没再看他,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急切感,她脚步凌乱急促显得踉跄。 傅庭谦深深注视她的背影。 池念没走出去太远的距离,手腕顷刻便被男人从身后拉住,“池念。” 第508章 他的疯狂 她身子微僵。 画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落针可闻,也安静得让她惶恐惊惧。 池念以为他拉住她的手,是要对她说什么话,甚至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出口的言辞,会令她震惊错愕的无以复加。 但身后,在静了三秒后,传来男人意味不明的嗓音,“洗手间不在这个方向。” 掀眸,这才注意到,她根本是胡乱的寻了个方向,并不是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 傅庭谦给她指了洗手间的所在方位,“这边直走,再拐一个角。” 池念点了点头。 他慢慢松开了她手腕,她适才踱开步子。 池念去上了洗手间,林临在这时来到傅庭谦身边,“傅总,您不告诉太太吗?” 傅庭谦凝视她渐渐走远的瘦弱背影,“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您做的这些。” 比如,这些画,都是他让他跑了诸多地方,流转多个国家城市,大费周章搜罗来的。 梵高的画多数都被这方面的爱好者收藏起来,或者存在于世界各地的美术馆之类,林临能买来二十多幅已是尽力而为。 而不止这些画是傅庭谦让林临为池念寻来的,就连这一整层楼的画廊,实际上也在她名下。 她分明是这个画廊的主人,但他却并没有让她知道。 林临犹豫的说,“您告诉池小姐,也许她感动了,就不想走了呢?” 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内,傅庭谦却久久没有收回深漠的目光。 她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或许她可能联想不到这个画廊是她的,但要察觉这是他为她筹办的,并不是那么难以发现。 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所以才一直都在游神吧。 他淡淡的想。 当初是多么期待她看到这一切的反应,但如今,他想要的也不再是她的感动。 见他久久未有出声,林临试探的唤他一声,“傅总?” 傅庭谦倏然回神,低淡吩咐道,“带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挽留。” 林临刚要说话。 傅庭谦顿了一下,扫视一眼过来补充道,“你也不准多嘴。” “……” 只不过这些原本都是为她准备的,至少也该让她在离开之前,起码看过一眼才不算白费。 为了不留遗憾。 …… 池念进了洗手间。 大概十五分钟后,她才出来。 傅庭谦早已等候在洗手间的门外。 抬头,见到他挺拔身躯立在墙壁边,身躯浅靠着墙壁,她微怔了一下。 傅庭谦温声问,“累了?” 池念摇头,“没有。” 他深看她,“还要继续逛吗?” “逛吧。”池念浅淡笑笑说,“不是还有一些没有看完吗,看完再走吧。” 傅庭谦讳莫的道,“不必勉强自己,你喜欢这些画,我可以让人帮你送到意大利。” 她喜欢的画师的画作,将来想看,确实还有的是机会。 但独属于他的心思,以后却不会再有。 池念不露痕迹的笑得清浅明媚,“不用那么麻烦,既然这次来了,就一次性看完再走吧,我不累。” 他深刻的视线注视她补过妆容,虽然她补了充,粉饰掉了痕迹,但他还是发觉了,她眼眶湿润过。 傅庭谦不再多言什么,也不戳穿什么。 身躯离开了墙壁边,他穿着白衬衫的身姿朝她走近,拉过她冰冰凉凉的手,“那就走吧,看完这里,去下一个地方。” 池念收拾整理好了自己,这一次再跟着他逛便用心得多,认真认真的看着每一幅画,时不时都会跟他搭上几句话。 傅庭谦没带她逛太久。 一是她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她长时间的或站或走,二是画廊再大,画也就那么几十幅,两个小时足够他们闲散的逛完。 从画廊出来后,时间近中午。 没有回九溪湾,让林临订了餐厅,午餐是在外面吃的。 吃完午餐,他们一行三人又上了车。 这一次似是没有明确目的地,林临开车开得相当随意,就那么漫无目的沿着一条马路,在云城市区之外的郊边行驶。 车速是越开越慢,估计没有超过三十码。 而池念很快心如明镜般的懂了他们意欲何为。 究竟有多久,她没再怎么出来逛过,也没再好好留意过云城的风景变化,想不起来了。 车子像是漫步在柏油马路上,一路上有两排梧桐树在倒退。 前面驱车的林临有口无心的道,“这树刚栽植不久,还不是它茂盛的时候,太太你喜欢梧桐树,等过几年再看就会很赏心悦目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便发觉失言,林临连忙止住声音,悄无声息从后视镜往后座两人看去。 后座两人的脸色说不上是不好,但也没有好到令人觉得开阔。 很淡,淡得像风。 林临不再说话了,车内气氛更是沉默。 其实就这样坐在车内,看着两排倒退的梧桐树,过程中显得特别枯燥而无聊,但倘若把这本来云城没有的梧桐树,跟种植它的人以及它的含义联系起来,便会令人感到润物细无声的深沉。 他的爱,是疯狂的,却又是理性的。 疯狂在于,相爱时,他能为自己所爱之人不计一切;理性在于,分开时,他适可而止的不再纠缠。 这一天下来形容不出池念是什么心情,多少次似乎都濒临着城墙崩塌洪水决堤的边缘。 到了晚上,回到九溪湾。 傅庭谦今晚没打算再离开,就在九溪湾住了下来。 他拿着睡衣去洗澡的时候,池念不由自主的拉住他衣角。 傅庭谦面色无异的回头看她,“怎么了?” “谢谢。”池念仰头,笑颜如花而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泽,“今天这些,我都很喜欢。” 傅庭谦也是笑,笑得及其温润低柔,“喜欢就好。” “什么时候的事?” 她指的是,他是什么时候瞒着她做的那些。 傅庭谦回忆般的想了想,“去外婆家回来的那段时间。” 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了。 池念没有想到,原来他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秘密谋划了这些。 她又蓦地想起来什么。 这就是,他在费城的时候说过,让她期待的事么? 心口上的酸涩味更重了。 【作者有话说】 5月1号请假不更新,2号晚上更 第509章 未完成的婚礼 两天的时间,在第一天内,傅庭谦把他曾经说过的两件事,都带她观赏完毕。 池念想不出来接下来他们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傅庭谦还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憾,他什么都没有提前告诉她。 除了等着,只能等着,任由着时间从彼此间流淌而去。 但她想,接下来无论如何,估计也不会再像第一天那样令她感到始料未及的震撼,可真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她还是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呆滞住。 位于云城郊区的一处快有百年光景的教堂里。 这处教堂建于民国时期,后来由于残破而稍加整修过,但它古朴气质依旧,是云城观光景点之一。 池念自是知道这座教堂,不止是因为她从小生长在云城,还因为之前她跟他的婚礼,原本便是定在这个教堂举行。 他们的婚礼早就没有了,然而教堂却仍旧布置得跟婚礼现场一样。 香槟色的玫瑰花从外面宴请宾客布摆着席位的草坪,绵延到教堂内,其他各种各样的类如绿叶这样的装饰物,则都在主打香槟色玫瑰花之下起到点缀的作用。 不论是教堂外面宽敞偌大的草坪还是教堂里面,淡雅高贵而美轮美奂,透出低调的奢华。 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场面布置得已经相当成熟,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对蜜意恩爱的新人在这里缓缓举行婚礼。 只不过,唯独少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少了那份本该洋溢着的欢喜美满的甜蜜,如此,反而令这一切看起来突然显得寂寞萧条。 站在教堂的门口,池念身如木桩,再也跨不出去步子。 她身上穿了一件跟小礼服差不多的白色连衣裙,这是傅庭谦在出门之前,拿来给她换上的。 然后章秘书还带了一个造型团队去到九溪湾,给她画了个妆容,将她一头长发编成两束麻花辫盘了起来,在盘起来的发丝中别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花。 她被章秘书带来的造型团队打扮的说隆重也不算多么隆重,但整体相较于日常要精致许多。 起初不懂为什么傅庭谦今天让人特意给她这么精心的打扮一番,直到来到这里,看着身旁挺立的男人,以及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林临跟章秘书等人,池念恍惚间似懂非懂了什么的空茫着。 仿佛是洞悉了她的内心,傅庭谦转头瞥向她,淡淡笑说,“那段时间你不是一直都好奇,婚礼现场到底被布置成了什么样子,便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池念静止般的凝视他。 傅庭谦薄唇微勾道,“在费城的时候,你不是说想体验收到花是什么感受么。” 他答应了会送她很多花,可实际上回来云城这么久,他并没有送给她。 没有收到花,她也不曾念叨过。 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已经忘了,不过答应过她的事,他却不曾忘记。 傅庭谦顿了下说,“这么久没送,是因为我觉得就那么送给你没什么意思,所以想着在婚礼上多布置些花,你应该会喜欢。” 那些花都是真的,有些还淌着晶莹水珠,不难知道这些新鲜的花都是刚不久之前摆置上去。 他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池念静静地看着他的五官,他英俊的面庞上神色染着淡淡的笑意,没有感伤,都是温温从容的模样。 如鲠在喉,她扫视着周围梦幻得令她感到虚幻的景象,“这些东西你一直没让人撤走?” 傅庭谦淡淡然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视线恍惚不定的缥缈着,她听到自己木讷的声音问,“婚礼取消了这么久,你还保留这些……” 理应来说这些布置都应该撤了,毕竟他们已经用不上。 可是他把原本的模样维持下来这么长时间,仅仅只是为了……让她看一眼? 为什么觉得又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的婚礼是不能再举行。”傅庭谦轻轻淡淡的挑眉笑道,“不过之前期待了那么久,也费尽心思准备了那么久,一夜之间就要取消掉一切,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很不甘心。” 怔愣着,她眼瞳倏地再次定格在他身上。 “池念。”傅庭谦低眸看她,眸色极深极度讳莫,薄唇缓缓起唇道,“我们把没有完成的事,继续下去。” 什么是没有完成的事? 只有他们被取消掉的婚礼。 这个信息在脑海中滋生以后,伴随着体内血液疯狂倒流颤栗感,灵魂也跟着被冲击成了碎片一般。 池念僵硬着,身侧的手指指尖却在不可抑制的止不住微微颤抖,画着精致妆容的面颊在一瞬间之间还是令人看出了苍白。 即使脑海中隐约猜出了什么,她却不敢确定,滞滞的道,“你想做什么……?” “原本保留这一切,是想等虞姨跟外婆的事对你的影响彻底过去,你出院以后稍微休息两天,我就带你过来。” 他说的这个出院,指的是她保胎出院的那次。 傅庭谦垂眸轻笑了一下,“虽然不合适再宴请宾客,隆重举办被取消掉的婚礼,但除去这些,请几个关系较好对你我都重要的亲朋好友,简单的把仪式流程走完一遍,这样既不算你在守孝期间大办喜事,有违习俗孝义,我们复的这个婚,也能正正经经没那么潦草随便。” 原本他是这样打算的,为了让他们复的这个婚圆满一些。 领证两次,他都没能给她一个正经的婚礼。 第一次是他不太愉快的随便搪塞,从未放在心上任由她自己难堪,这一次则是事出有因无可奈何。 但即便如此,这一次他却想用心对待,在允许的范围内弥补掉缺憾。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我之前不曾预料到等真带你过来的时候,状况会跟我所设想的截然不同。”傅庭谦掩去了眼底的黯然,淡淡的道,“原本打算的那些依然还是没法完全做到,想邀请的人没有邀请,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以为之中的圆满……终究还是不能圆满。” 不能圆满的,不只是没有想把邀请的人邀请过来。 还有就是—— 明天,她就要离开。 第510章 我们一起完成它 听得出来他的一语双关,她心口窒息的似连血液都不再流动,手脚冰冷的麻木僵硬。 “虽然状况跟我所设想的有所偏差,但想完成的我依然还是想完成。”傅庭谦唇角的弧度噙着温浅淡笑,风轻云淡般的注视她道,“池念,我们把该完成的流程,继续完成下去。” 倘若是在她不知道虞俏的死另有原因之前,倘若是在他们的孩子并没有被迫引产之前,倘若是回那一晚之前的任何时候,面对此情此景她必定是惊讶却也喜不自胜的。 然而如今,有的似乎只是更深更难过烙印进骨血的疼。 心脏犹如刀割般压抑到窒息的绞痛,让她横生了想要逃离现场的念头。 来自身体的行动甚至比想法来得更快,逃离的念头并没有完全成型,身体就像是不由她自己控制一般率先转身—— “太太!” 林临跟章秘书看到她蓦然转身冲了出来,两人皆是一惊的正欲追上去,但身躯倨傲冷贵的男人比他们反应的更快一些,如一阵风似的从他们面前掠过。 池念跑出来没多远,手腕便被抓住。 “放开。”她声线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傅庭谦,你放开手。” 傅庭谦没有松开她,望着她的背影道,“你要去哪?” 去哪…… 她完全是本能的跑了出来,哪里知道自己想去哪。 心绪波澜起伏的宛如巨浪拍打在胸腔,池念紧抿着唇,过了片刻才挤出声音,“去哪都可以,总之,不想待在这里。” 不然,面对这眼前的一切,面对他的那个提议,真会让她像个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无法呼吸。 “你不能走。”傅庭谦薄唇轻抿了一下,适才继续深然道,“至少现在,你还不能走。” 用力几次,都没法将手腕从他掌心的桎梏中抽出来。 她整个背对着他的神情仿佛笼罩在阴影当中,“松手,傅庭谦。” 他没有依言松开她,手上的力道跟钢筋一样,箍得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他的钳制。 这种没得商量且透出无声深情的强势感,令她艰难而嘶哑的话语传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扑面而来深深无力的颓败感,令他有一瞬间的怔忡,接着是眉头紧锁,“池念……” 不等他说什么,池念蓦然回头来。 他看到她脸,果然如同他感知到的一般,她早已经不知何时泪眼婆娑的湿了整张脸。 傅庭谦胸口一滞而瞳孔微缩。 她双眸意蕴着朦胧不清的雾霭,带着颤抖嘶哑的嗓音溢出了想伪装也伪装不了的哭腔意味,“昨天带我去看了画廊跟见了那些树,今天又带我来这个教堂想要完成什么婚礼仪式,这就是你的心愿你的遗憾?” 傅庭谦看着她一颗一颗疯狂外涌砸下去的眼泪,那眼泪好似淌进了他的心尖上,令他竟也跟着不由自主难受了起来。 他忍着四下紊乱的气息,深沉的凝视她道,“是,这些就是我的心愿我的遗憾。” “这些究竟算得上你的什么遗憾心愿?”她流着泪的摇头,“没意思,傅庭谦,这样真的没意思。” 她以为,昨天那样就已经够了。 昨天的一切便已经足够令她措手不及的震撼,让她几次构造起来的结实壁垒崩塌碎裂,她强行压制住努力一次又一次才慢慢堆砌起了振作这种东西。 但结果他带她来的这个婚礼布置现场,以及他的打算他的要求,完完全全不留余地的将她击败得溃不成军。 从昨天早上开始,她想着,毕竟是他们最后还能好好相处在一起的时间。 这样的时间弥足珍贵,指针多走一秒于他们便更少一秒,不应该再提及离开以及离婚的事,令彼此最后相处在一起的时间都是那么的不快乐。 然而现在—— “我不喜欢这样,也不想留在这里。”她泪如雨下般嘶声嘶哑,另一只手试图掰开他,“你松手!” “你已经答应了给我两天时间,完成所有我想完成的事。”傅庭谦高大的身躯不自觉的蔓延出强势的压迫感,捏住她手腕的力道纹丝不动,“现在两天时间还没有过去,我想做的事也还没有做完,所以,你还不能离开,跟我回去。” 言辞是不容抗拒的霸道低沉。 她努力的压制着根本不能镇定下来剧烈起伏的情绪,唇畔抖得厉害,“你可以换个其他什么事,唯独这件,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完成。” “唯独这件,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完成。”他平缓的语调说,“你有办法可以跟我一块继续做完,也只有你才能陪我继续完成这份遗憾。” “不是只有我才能陪你继续完这份遗憾,这也不能算是什么遗憾。”每说一个字,似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力量,“你将来……还会拥有更好的。” 尤其是有她这么一个糟糕的人,给了他这么一段糟糕的感情的对比之下,便会变得别人是愈发的好,更值得他深爱且付出。 她没有说得特别浅显的话,傅庭谦却能从中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指的是未来他会碰上别的女人,感情或者婚姻,他都还会再拥有,他们没有完成的事,将来他能跟其他的女人完成。 他并不反驳她什么,只是道,“将来的事情,只有将来才知道,而眼下这些,就是我目前想做的,我不会因为将来会拥有什么,就放弃现在我想做的什么。” “……有必要吗?” 傅庭谦沉下去的嗓音坚定不移,“有必要。” “你这算是在报复我吗?”豆大的泪珠子止不住的从她眼眶里涌出来,顺着她的面颊潸然而下,她唇角却扯出笑意来,“明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过错,我却无理取闹要跟你离婚要离开,所以这两天这些你让我看到的所有东西,是不是为了让我离开也别想好受?” 他做的这些,不可否认是很让人感动。 但对于她这个决意已经离开的人来说,感动的同时却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扎进了心口。 即便她心知肚明,他不是为了让她难受,才带她看到这些所有他背着她做的所有,但此刻她更情愿自己永远的一无所知。 第511章 那就依照你的想法,把它完成 感情这种东西,是一把双刃剑。 它能给予人强大而可靠的安全感,它也能反手就刺得人鲜血淋漓。 “抱歉。”傅庭谦看着她扑簌簌不断滚落而下的泪珠,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的本意,并非是让你难受。” 池念喉咙哽咽得厉害,满身都是无法言喻的颓然,在当头的烈日之下,她却浑身冰冷像身处冰山寒川里。 傅庭谦温浅的道,“昨天让你看到的那些,是为我们第一次结婚那几年的不愉快,对你的补偿。” 她被水雾弥漫的双眼怔愣了住,“补偿?” “嗯,曾经一直想着,应该做些什么来补偿一下你,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好,知道你喜欢那些后,就决定那么做了。”他淡声低柔的道,“这些既然是想为我们第一婚姻对你的补偿,那就无关现在如何,你不必因此而想太多,更无需觉得难受,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亏欠你的补偿。” 池念唇畔在微微抖动,说不出话。 “至于今天……”傅庭谦温润柔和的看着她,“这些是原本早就准备的,既然都要结束了,我只想把这一次我们这份婚姻还欠缺的没有完成的完成它。” 顿了下,他不知真假的继续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即便不是想让她难受,他单纯只为了做完这些本来他便打算好的事,可她却还是难受得无以复加。 如潮水袭来的情绪落错在体内的每个细胞里,心脏上血淋淋一般的疼令她几次差点脱口而出的说出等她。 叫他等她。 等她去把该结束的一切的都结束了,等她让一切都变好了,如果她能让那对母女也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如果届时她还安然无恙,她就回来找他。 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冲动的想把压抑在心头的所有通通都告诉他,即使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不寻求他的帮助,至少她也不是独自面对。 但,这些所有的话,在唇齿间打转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被卡得难受,咬碎牙都没能开得了那个口。 泪水湿了整张脸,窒息般的难受感连呼吸都伴随着痛,池念无力而崩溃的蹲下身,埋头在膝盖间。 看着她剧烈起伏到不能平息的情绪,令她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傅庭谦静默了几秒种。 慢慢的,他曲着一条腿,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抱歉,池念。”好一会儿后,他手指落在她的头上,轻抚着她的发,晦涩复杂的凝视她,“如果这件事让你过于为难而难受,那就算了。” 因为抽泣,她说不出什么话。 傅庭谦愈发放柔了语调,又是妥协的退了步,“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哭了,嗯?” 好久之后,她带着不可抑制的哭腔从膝盖中传出来,却是突然的问他,“一定要那么做,你才没有遗憾么?” 没有遗憾。 怎么会? 他们分开这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遗憾。 “继续完它,在我这里我们便算有始有终。”傅庭谦注视着她的眸色暗了几分,但很快又是被怜惜这种的情愫裹挟上来,“不过它让你难受,那就没有继续的意义。” 他以为她要离开是那么的坚定,这些事并不会让她产生多大的难过效用。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得太轻巧了一些。 最近哭得太多,池念以为自己早就干涸没了眼泪。 然而此时泪水就像大水冲破了堤防,止不住的外涌,控制也控制不住。 她一把抹掉那根本不受控制的泪水,仰起头来反而是道,“倘若只有这样,对你来说才算有始有终没有遗憾,那就依照你的想法,把它完成。” 他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你不是不愿意么。” 让她不愿意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它背后所包含的一切意义令她无法承受。 “傅庭谦。”努力的深吸气试图尽快平复下来,从她的喉咙间溢出沙哑的嗓音来,“完成它。” 傅庭谦的双眼中辨别不出色泽,不由自主的抬手,用粗粝指腹拭去那温凉的湿热,然后轻轻摩挲她的眉眼,“不必勉强你自己。” 遍布泪痕的脸庞笑了笑,她道,“不勉强。” 既然这些原本都是他为他们的所准备的,他带她来这里的意图就是弥补掉他们之间的缺憾,她又何必一直固执的拒绝到底。 只是原本该是满心欢喜期待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分别前结束他们之间的方式,想想便觉得讽刺到令人感到千疮百孔的刺痛。 不过,池念想,这是她合该去受的。 分明想清楚了不再挽留,她执意要走他便放她走,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他们便结束,然而傅庭谦深看着她,这一刻还是生出了想要再次挽留的念头。 “池念,其实你……” 他薄唇微起的话还没说完,池念忽然却起了身,吞咽下所有针刺般的哽咽,“走吧傅庭谦,别耽搁了时间。” 他抬眸凝视她。 池念低下来的视线对望他,勉力的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我们好好完成这最后一件事,不留遗憾的结束。” 这才不枉费他精心准备的一切最后都成了白费。 傅庭谦静默不语地看了她很久。 他眼中暗涌着怎样的情愫,池念没敢去细细深究,脸上挂着云淡风轻般但实际上并不会令人感到轻松的笑意。 良久之后,傅庭谦才终是不作一声的起了身,无声无息拉过她的手。 站在不远处的林临跟章秘书,望见他们去而复返的折身回来,心中极不是滋味。 教堂内没有别的什么人,在傅庭谦的示意下,林临暂代牧师的职位,又在傅庭谦的要求下,繁复的步骤被直接省略了去,一切从简的几乎是直入主题般的简单走了个流程。 不是正式的婚礼,尤其还是以此来结束他们的感情,自是没有宾客,没有热闹,也没有掌声跟祝福。 在林临询问之下,伴随着傅庭谦说出一句“我愿意”的同时,池念右手的无名指,被他套上了前段时间她还示意他拿出来属于他们的婚戒。 戒指精美而款式大方,璀璨的刺目。 第512章 是扔了也好卖了也好,由你处置 时间如流沙,两天时间,眨眼就过。 暗暗沉沉犹如泼墨的夜色渐渐褪去,破晓时分,天已明亮。 遥远的天际边缓缓露出鱼肚白,洒下一缕镀金般的阳光。 傅庭谦倏然打开深幽双眼。 他没有去看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因为能从那亮起的天色中估算出来。 目光从落地窗外,彷如能驱散一切阴霾暗沉的明媚的光亮中渐渐敛回,他视线流转向怀里被他结实臂膀箍着的女人。 她闭着一双眼睛,呼吸平缓而均匀,脑袋是自然而然的枕着他另一条手臂。 整整一晚,傅庭谦是抱着她睡的。 她安安静静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到天亮,几乎没怎么动过。 让她枕着他手臂睡到现在,傅庭谦半边手臂发麻到像没了知觉。 他把搁在她腰肢上的手松开,接着动了动另一条有些发麻的手指,还没等他小心翼翼的把手臂抽出来,池念忽然背朝着他翻了个身,脑袋也跟着从他手臂上移开。 傅庭谦动作一顿,定眸看向她,低低的道,“醒了么。” 伴随她方才翻身的动作,她乌黑的长发如团扇般自然铺在床上,寂静许久,没有传来她回答的声音。 静静的,女人连呼吸都还是均匀的没有起伏。 傅庭谦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在她搭在脑袋边枕头上右手无名指中,戴着的那枚惹人注目的戒指上。 唇角轻愉的轻勾了一下,但转念想到几个小时后便是分别,那抹温馨而踏实的感受很快又逐渐散了去。 傅庭谦无声地看了那枚戒指良久,又看了她睡颜须臾,终是轻轻掀开被单起了身。 躺在同一张床上,心思各异的两人实际上都是同样的一夜未眠,谁也没有真正睡着。 所以池念能感知到他的一切动静,包括他现在起身下床,然后又给她掖好被子的动作。 属于他清冽的气息以及他的温度,都在缓慢的从她周身抽离,不可逆的流逝而去。 浓密的双睫微微打开,她唇畔抿了抿,却并未出声。 随后,又缓缓闭上平静无波到空洞的眼睛,毫无起身的欲望,贪恋的享受着最后一点还残留着他温度的床。 …… 傅庭谦起床后,先下楼让云姨准备好早餐,再上楼来,洗了个冷水澡,湿漉漉的墨发随便用毛巾擦了擦,没有吹干,接着换上一套干净崭新的西装。 再之后,他把她的行李箱找出来,把之前她装好却被他拿出来的衣服用品,再一件件一样样的,重新给她又收拾进了行李箱内,也不觉得繁复麻烦。 池念其实需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衣服那些之类的东西,等她去了意大利怎么都不会缺,除了一些重要的私人物品,其余都没什么有特别值得带上的价值。 所以她也没管,傅庭谦究竟往她行李箱塞了多少的东西进去。 他给她整理东西的动静很小,像是不想把她吵醒。 等他娴熟的弄完这些,刚给行李箱拉上拉链扣起来,放在床头柜上被调了静音的手机传来震动。 傅庭谦长腿站起来,踱步到大床边,下意识看了眼床上的女人。 她还是背对着他的姿势,一动未动。 他情绪不明的敛回视线,伸手把他的手机抄起来,然后是走出了卧室才划了接听。 “到了?” “是,我已经在客厅了。” 傅庭谦挂断通话,下楼来到一楼的客厅。 待在客厅里的人是林临。 看到身姿倨傲的男人下来,他忙朝着他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傅总,这些你跟太太吩咐我带来的东西。” 林临手上有两份东西,一个碎掉了被修复过的翡翠手镯,以及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 手镯搁在离婚协议书的文件上。 傅庭谦深谙的目光看了须臾,最终抬手接过。 …… 不早不晚掐准时间的起床下楼,洗漱过后池念穿着一件淡色的衬衫,一条蓝白的修身牛仔裤出现在客厅。 头发被她用皮筋随意的扎了起来,露出她完完整整的一张娇俏雪白的脸蛋,简单的打扮显得她愈发清爽干净。 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傅庭谦,视线从手里的报纸中抬起来,一眼望见她手中提着的那个白色行李箱。 把行李箱放在地上,她朝他微微挽出弧度,“早安,傅庭谦。” 傅庭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过来吧。” 池念留意到他面前茶几上摆着的那两样东西,“林临已经来过了么。” 傅庭谦淡淡嗯了一声,“他在车里等,过来把字签了,吃完早餐就送你去机场。” 平静。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依然还是不可避免到了人生路口的分叉点。 历经最后一夜过去,此时弥漫在他们彼此间的反而并不是什么大悲大喜的波动,更无伤感的氛围,有的只是两人不谋而合的平静。 池念点了下头,走过来。 她到他的身旁,拿起离婚协议书上的钢笔,打开文件直接落笔在签名处。 傅庭谦坐在一旁注视她温静淡凉的侧脸,“不看一下协议里面的条款内容么。” 池念睫毛微垂的道,“不看了,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 “也是。”他淡笑着,“这一次你去了意大利,池渊能给你的远比我能给你的多。” 不要他的东西,跟池渊是不是能给她更多并不相干。 她只是不想再让他损失一点,哪怕他并不在乎。 不过这种事解不解释都没什么意义,于是池念便不解释。 笔尖停留在签名处,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签下自己的名字会令她感到如此艰难而费力。 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笔,而是扎手的刀。 但终究还是暗暗咬牙不让自己再继续迟疑,用力闭了下眼后干脆利落动了笔。 伴随着属于她的名字落在纸张上,傅庭谦深眸当中的光愈渐黯然的消失了。 她签完自己的名字,把笔递给他。 傅庭谦寡淡的身姿起了身,“放着吧,等你离开之后我再签。” 只要在协议的有效期内,他什么时候签字都可以。 池念把笔放下,手指不由自主弯曲起来,拇指不自觉的碰上无名指上的东西,抬头盯向他的背影,“那戒指……” 他淡然道,“它是属于你的,我不会收回来,是扔了也好卖了也好,由你处置。” 她暗暗松了口气。 这戒指她既不打算扔也不打算卖,至于要怎么处置她也没有说出来。 傅庭谦微微侧头瞟她,“过来吃早餐。” 这个早餐吃了大概近四十分钟,是有史以来他们吃过最漫长的一次早餐,早餐的食物并不是特别的多,然而两人都吃得极度缓慢。 悄无声息逝去的时间终究不允许他们再继续耽搁。 傅庭谦放下筷子,“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去机场吧。” 她的行李箱在他们用餐中,已经被林临拿去放到了后备箱,而那支手镯也被她收进了包里。 池念以为他只让林临开车送她去机场,不料出了别墅门来到车旁,傅庭谦率先坐入车内。 她步伐停顿下来的看他。 傅庭谦流转过目光定格在她身上,“我送你到机场。” 她艰涩的动了动唇,“不用这么麻烦。” “上车吧。” 他坐在后座中,只说了这三个字。 第513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在傅庭谦毫无商量余地的执拗下,池念几次欲要开口想让他别再继续送。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自知这是多说无益的事。 于是最终还是放弃了阻止他的念头。 转头,池念和一同与他们出来的云姨告了别,“云姨,好好保重身体,再见。” 云姨抹着眼泪,“太太,以后还会回来吗?” “以后再说吧。”池念淡淡笑了笑,“可能是不会了。” 上了点年纪的云姨听闻,便愈发伤感了。 不打算再耽搁时间,又说了两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池念转身上了车。 坐在后排的傅庭谦看着她挥别了云姨,车门关上,然后对林临道,“开车。” 林临点头,将车子启动。 没过一会儿,他们乘坐的车子,渐渐远离这个池念住了几年的九溪湾。 …… 车开了一路,无声的静谧流淌了一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然,再漫长的路终有尽头的时候,再遥远的距离只要往前走便会越缩越短。 车子开到机场。 机场里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的热闹喧嚣却打不破弥漫在他们之间的寂静。 林临去给她办理登机手续,将她的行李箱放入托运,再拿着登机牌回到贵宾室休息区,发现他走之前池念跟傅庭谦是怎样的沉默,回来之后还是毫无差别的原样。 林临脚步倏然一停。 看着肩并着肩坐在位子中沉默不语的两人,不由自主下意识哀叹了口气。 迟疑了好一会儿,林临适才亦步亦趋的走到他们面前,把登机牌递到池念视线下方,“太太,登机牌您拿好。” 池念望着登机牌,手指动了动,随后抬手接过,“麻烦了。” 眼下这里显然没有他待的空间,林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小心翼翼道,“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们拿。” 池念没什么想喝的。 傅庭谦淡声道,“去买两瓶果汁。” “好。” 林临应声又走了开。 贵宾室的休息区不似外面大厅那么热闹嘈杂,即使也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但相对安静了很多。 尤其蔓延在他们中间的安静,与整个机场的氛围对比,显得怪异而格格不入。 池念睫毛动了动,视线平垂的望着地面,先开了口,“没有多久就要检票登机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不急,等你检票的时候我再走。” 他这么说,她实在无法再多言什么。 傅庭谦转头瞥向她的侧脸,“签证护照那些都带好了么。” “在包里。” 他提醒道,“再检查一遍,以免出现意外状况徒然麻烦。” 池念看了看他,两秒钟后依言翻查了自己的包。 随后,她朝他道,“带好了。” “没有忘记什么东西?” 她如实摇头,“没有。” “那就好。” 由于她在云城多耽搁了两天,签证移民的那些东西,池渊即使不在云城也能让人给她办好。 也在昨晚的时候,有人把东西给她送到了九溪湾。 所以这些事,完全没有让傅庭谦去操劳的余地。 宛如是普普通通的分别,从这个地方出发去往另一个目的地,跟机场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或许本来相差的也不大,毕竟分离还是分手还是离婚,本就常见,没什么稀奇新鲜的。 简短的几句不放心的话语结束以后,便只剩静默无声的等待。 林临去买了两瓶果汁回来的时候,广播里恰好响起了检票登机的提示。 提示声落下,傅庭谦率先起了身,“走吧。” 他送她到了安检处才终于止住脚步。 每一个登机的人都开始排起了长队,池念站在最后一个。 到了此处,到了这时,理应他该离开回去了。 然而,傅庭谦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铮亮的皮鞋却并没有转过脚尖。 身姿倨傲而气质冷贵,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五官立体深邃而英俊迷人的男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引来不少旁人的瞩目。 或是心花怒放,或是欣赏的目光或明或暗的不断朝他频频投去,而很快注意到他的视线却牢牢紧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忽然之间让人不知道该对那个女人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 小女生们的窃窃私语,未能影响到他对那个女人的专注。 沉默很久的傅庭谦终是开腔叫了她一声,“池念。” 池念回头来,与他目光相交。 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说的他,此刻收紧了下颌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池念落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攥了起来。 傅庭谦深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紧盯她,“离婚协议书我还没有签字,你还没有过安检,只要你现在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热闹非凡的机场大厅里,他的话语却一字不落清晰的落入她的耳里。 池念寂静几秒,“不是说好了,不会再挽留么。” 他是说了不会再挽留。 两天前他便说过,那是他最后一次试图挽留她。 从那之后,他没再开口挽留她一次,即使他多次动过这个念头。 迟迟疑疑犹豫不定不是傅庭谦的性格作风,雷厉风行当断则断才是他贯来准则,出尔反尔违背他原本说出去的话他也并不喜欢。 然而此时,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他沉敛着紊乱无比的气息,把昨天他没能说出来的话语道了出来,“只要现在你愿意回头,我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原来的样子。” 池念唇畔渐渐抿起来。 傅庭谦深沉地凝视她,“唯有现在,我们都还有回到原来的机会。” 只要她现在后悔,说不走了,他们之间便还能恢复如初。 池念垂眸的莞尔,眼底深处隐藏着他看不见的苦涩,“倘若会后悔,那这几天的时间,我有无数次后悔的机会。” 他听懂了她话语里的含义。 池念微微提唇,“而事实是,现在我们站在这里。” 这意味着她没有后悔。 或者即便后悔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要走。 实际上,傅庭谦不是不知道,他们此刻站在了机场这样的地方,已经足够清楚证明了她的选择。 第514章 说句再见吧,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薄唇间流泻出几个字,“如果我还是要说,让你留下来呢?”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令她心尖微刺。 池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片刻后滋味不明的道,“别开这个口,傅庭谦。” 她会无法回答。 傅庭谦浅浅嘲弄,喃声道,“因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么。” 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的话。 她眸色黯然,淡淡的说,“你让我给你两天时间,去完成你想完成的事不留遗憾,我做到了。” 两天的时间已经结束,他想做的事都已做完,现在,该轮到他来信守他说彻底结束的承诺。 傅庭谦薄唇冷抿,“你真的舍得就这样离开,放弃这里的所有?” “……” 所有之中,包括这里的人,事,物。 以及他们的感情,以及他。 他又深然的看她问,“没有半点的留念么?” 池念没有回答他连续砸来,压得她透不过气的这些问题。 而她的表情,也让无法看得出来,她是不想回答,还是无法回答,亦或者事实是他所言那般所以根本无需回答。 男人身上蔓延出来的都是寡漠的气息,他看起来冰冰冷冷,却又深沉如渊。 涌动在他们之间的,则是近来再常见不过的沉默。 傅庭谦却骤然无法再忍受这沉默,无法忍受到他竭力维持了几天的镇定从容,在一瞬之间支离破碎而荡然无存。 平漠深沉的深眸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暴乱肆虐,他猛地跨出长腿,大步凌厉的来到她跟前。 下巴被男人倏然捏了起来。 池念被迫昂头看向他。 在第一时间内映入她眼帘的,是他绷紧着英俊面庞太阳穴边,因为暴躁凌乱而跳动的青筋。 然后,是他猩红起来的双眸。 “你到底有怎样的难言之隐——”全然不顾机场内其他路人的目光,他盯住她,从牙缝中挤出话语,“不可以说出来,不可以让我跟你一起面对,非得要用离婚离开的方式?” 池念凝望他通红的眼眸,铺天盖地的酸涩味毫无预兆的袭来,垂落在身侧僵硬无比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却又并未抬起来。 四目相对,她说,“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 傅庭谦不信她。 池念也洞悉得了他的不信。 她渐渐低下视线,不知滋味的道,“即使有什么不得已必须离开的原因,但那也算不得什么难言之隐不可言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肯说?” “……不是不肯说,是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必要?” “因为不想再维持我们的感情,不想再继续下去,疲了倦了只想放手。”她平平淡淡的道,“所以也就没有再跟你说的必要。” 心在滴着血,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怎么办呢,我还是不太相信你。” “傅庭谦,不要把我想的有多大苦衷才不得已跟你离婚。”池念面色毫无波澜起伏,“我确实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个人方面的想法因素,让我不想再继续我们的婚姻,放弃我们的感情。” 她要离婚,要走,原因不是他们的感情破裂,出现了什么不可修复的裂痕。 仅仅只是她个人方面的想法因素。 在一段感情之中,仅是因为自己个人因素而宣告他们感情从此结束,这是多么的自私。 自私到毫无公平可言,自然也就毫无再继续多加挽留的意义跟价值。 傅庭谦手指捏着她的脸蛋,竭力的控制手上的力量,不让自己瞬间失控而加重力道捏疼了她。 猩红的双眼定定凝视她相对平静的面容,他蓦然道,“我没有跟同一个人两离三结的喜好,这一次你走了以后,我们离了婚,我必然不会等你。” “……” “我会忘了你。” 池念寂寥的笑了笑,“如此,最好。” “会跟别人在一起,会跟别人结婚,会跟别人共度余生。”他说,“我的未来不会再有你,你的未来也不会再有我。” 口腔里漫出了一股腥甜味,五秒钟后,她抬起头来,淡淡然的笑,“结婚的时候别给我发请柬,我大概没法来参加。” 果决。 即使话已至此,她依旧果决,没有不舍,没有留念。 傅庭谦猛然发觉,试图想利用这种方式,刺激出她一句留下或者等她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幼稚。 分明她已经明明白白的不打算回头。 可他竟然还是如此的不甘心。 傅庭谦嘶哑的嗓音在须臾后猝不及防地问她,“是因为孩子么?” 很多天都不再提及这件事,以至于他突然提起来,池念身子轻震,接着是心脏绞痛的滋味逐渐在她体内蔓延开。 他近乎逼视,“孩子没有了让你心灰意冷,你承受不住发生的这一切,所以你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甚至逃离我,也就什么事都不想再跟我说,也不再期待我们之间还有未来,是这样吗?” 喉咙腥味很重,池念微颤的唇畔沙哑暗沉的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他落在她脸上的手,转为拥她入怀。 按住她的脑袋,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深深的,用力的。 他道,“对不起,池念。” 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更无法奢求她的原谅,除了那三个字,其余都是苍白。 男人深沉的内疚是如此清晰,池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然而排队过安检的人都已经全部过去,有人提示的声音瞬间又将她猛地拉回现实里。 欲要出口的话语硬生生的止住。 好一会儿后,她轻轻道,“我得走了,傅庭谦。” 他微震,“一定么?” “一定。” “好。”他唇角弯出笑意来,拥住她的手臂却更用力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结束了。” 话落,他松开了她。 …… 这几天以及这一天之中,大概是池念生平最心口不一的时候。 究竟说了多少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的事,连她自己都开始分辨不清到底哪一句话是真话,哪一句话是谎言。 离开自己熟悉的不论人或者事与物的一切,尤其对于她这样并不喜欢分别的人来说,实际上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的轻易简单。 因为谁也不知道,分别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回首。 就像虞俏去的突然,虞老太太走的悄无声息,孩子没的措手不及……没有人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个先来。 池念心知肚明,她突然决定去往的目的地,那里有人欢迎,也有人不欢迎。 让虞俏的死看起来是个横祸,连对西蒙都下狠手的人,又岂是什么善茬。 又岂会眼睁睁什么都不做的等着她过去? 前路是一片无法预料的未知命运,也不难想象得出有多少明枪暗箭。 但还好,起码离开之前,该成全的遗憾或者心愿,也都成全了。 成全了他,或许更多的是了却了她自己的不舍跟留念。 只是,似乎唯独少了一次郑重的,且认真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 过了安检后,池念却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脚步倏然停了下来,心弦动荡不停。 脑海中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说—— “好好说一句再见吧,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像个魔咒,挥之不去。 终究还是忍不住再回头去看。 但,宽阔的空地中如同她悄然空荡的心一样,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却已经不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第515章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跟荒唐 傅庭谦离开安检处后,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何慧蓉打来的。 何慧蓉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心思与思绪皆不在这个电话上的傅庭谦,回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注意。 等通话结束,林临来到他身旁,“傅总,我们现在回去了吗?” 回去…… 站在机场出入口的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傅庭谦整颗心脏空落的似是在淌着血。 是该回去了。 然而双腿却如被施了法,久久停在原地,迈不出步伐。 林临望着人潮纷杂的机场大厅内,唯独眼前的男人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一身倨傲寡漠的冷贵身形,被源源不断一种名叫孤独的东西萦绕徘徊,阴翳的驱之不散。 他真的不明白,分明是互相有情的两个人,为什么一个人执意要走,一个人也选择放了手。 禁不住的,林临哀叹一声,“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又要放了太太离开呢?” 不是傅庭谦舍得放了她。 正如她所言,倘若她想留下来,这几天的时间,她有太多次可以后悔的机会。 而事实是,他一次次割舍自尊与骄傲,并没有让她产生动摇。 “傅总,要不然再试一次吧?”林临动容道,“您都还没有告诉太太,你曾经喜欢的人也是她……” 那天晚上,苏蔓之说他曾经真正心动过的人,是池念。 傅庭谦听到这个消息后,即使对苏蔓之的任何话语都不再信任,可牵涉到池念,不论真伪他还是去查了。 还是亲自去查,以防再像曾经出现差错,错认了人。 而那一夜过去后,最终他查到的结果是—— 苏蔓之所言不假。 满满的震惊狂喜没有维持到五秒钟,接着却反而是漫天的讽刺感蜂拥而至。 “怎么告诉她。”傅庭谦低低嘲弄的笑,“说在很久之前我心动过的人是她,但我阴差阳错把别人错认成了她,然后为了那个人,我曾经多次对她不公甚至针对。” 她十四岁就到傅家,可以说几乎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十年多来,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他竟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曾经所爱之人居然一直都在他身边,而他却毫无察觉。 再回想起当初她高中毕业时跟他告白,被他不留情的拒绝,后来为了那个错认的人,他又逼她结婚,结婚三年让她受尽他冷眼,铺天盖地的讽刺味直逼心脏。 这些也就罢了,后来多少次他总是将愤怒与过错归结于她,即使有时候明知不是她的错。 还有那一次她被算计差点失了清白,他在明知是谁的杰作下依旧保了那个错认的人,对她毫无公平可言,她甚至还曾因为他跟苏蔓之而遭遇全网谩骂。 细数过往,一切的一切,所有起因的开始居然都是因为当年他的一个错认。 还是他把别人错认成了她。 本该对她的珍视,他全部给了别的女人,所有的不公伤害都由她来承受。 如今,更是因为他跟苏蔓之的缘故,她努力想要保下来他们的孩子也都没了。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跟荒唐。 一开始的惊讶惊喜,被充填在体内每一个角落的讽刺荒唐以及无法接受的可笑取而代之。 连他都尚且感到如此,连接失去两个至亲之人连孩子也没能保住,心里累满森森白骨疲惫不堪的女人,又该如何接受这个荒唐的事实? 林临道,“傅总,也许这件事对太太来说确实很难平复接受,现在的时机或许也不对,但如果您不对她说出这个真相,她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傅庭谦寂寂寥寥的,没有开腔。 “不论结果如何,知道这件事以后她是否依旧选择要走,至少你都让她知道,你曾经很久以前心里就有了她。”林临说,“我想这样,多少都能令她犹豫一些,就算她不一定会留下来,但明白了你从始至终真正爱过的人都是她,未来你们说不定还有可能。” 男人依旧寂静,缓缓闭上眼睛,收敛着满满的乌云密布。 但凡她期待他们还有未来,别说这件事告诉她的时机究竟对不对,哪怕天涯海角,他都必定如影随形的追上去。 他想要那个可能,然而,她并不想。 “这一次你不把这件事告诉她,傅总,未来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 “趁着飞机还没有起飞之前,再试一次吧?”林临迟疑道,“你们刚刚共同失去了孩子,这对你们两个人来说都并不好受,不是么?” 林临话音刚落没有多久,忽然有经过的行人感叹道,“哭得也太惨了,那个女人。” “是啊,那么伤心欲绝,也不知道究竟突然怎么了,一个人就在那里蹲着哭了半天……” 分明没有刻意关注路人的话,然而这句话却偏偏飘进了耳里。 傅庭谦倏然一震,蓦地睁开双眼,眼底是翻涌的骇浪。 林临看着好端端站在那里不动的男人,骤然转身大步凌厉一身凛冽的朝着安检处走去,步伐凌乱极速甚至冲了起来。 他连忙追了上去,“傅总——” 傅庭谦身形如疾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折身回到了安检处,但视线慌乱的四处搜寻,安检区的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哭泣的女人。 更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立即掏出手机给那个号码拨了出去,手机里提示的是对方已经关机。 看来,是他想多了。 拿着手机的手臂慢慢垂落下去,手机从指间滑落掉到地上也不曾发觉,一手盖住了脸庞,掩去了神色,低低如疯了一般的笑从指缝中流泻出来。 他想,他是真的疯了。 他竟然认为那个女人是她…… 机场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别人说的人怎么可能偏偏是她? 她早已经过了安检登机。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也已经进入滑到起飞了。 也就他还在残存着不切实际的妄想,以为她还有眷念…… 跟上来的林临望着笑得癫狂的男人,一时滋味万千,喉咙失哑的说不出话来。 第516章 你就是个坏蛋!讨厌! 九溪湾。 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原本的女主人已经不在,保姆云姨也不在。 一个是离开了,一个是被安排走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孤寡成疾的男人。 林临过来的时候,推开别墅的门,扑面而来都是尼古丁的烟味以及浓郁的酒味。 屋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得打开一盏壁灯。 昏暗顿时被明亮的光线驱散,林临一眼望见靠坐的沙发脚边的男人,而男人的长腿边是横七竖八各种白兰地的酒瓶。 三天了。 已经整整这样三天。 林临看着满身颓败而消沉的男人,突然在想,因为池念,他真是见了很多次,曾经他想都没想过会在他们傅总会做出来的第一次。 跟林临一同而来的还有盛斯衍,虽然林临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 穿着一身斯文西装,从容闲适的盛斯衍好整以暇的望着沙发边的男人,凉凉讥讽的开口道,“为了个女人搞成这幅烂醉如泥的鬼样子,我突然有点瞧不起你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傅庭谦。 兴许是灯光过于刺眼,傅庭谦也并没有醉到完全没有一丝的意识,或者是酒已经在他体内渐渐消散。 他闻声抬起头,刺目的光线令他半眯下眸子,懒懒洋洋而冰冷暗沉的视线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盛斯衍,然后又接着移开了目光,“你来干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撑着沙发站起身。 “傅总。” 林临赶忙过去把他扶起来,但手还没碰到,便被男人淡淡挥开。 盛斯衍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冷笑答,“几天都联系不上,过来看看你究竟死了没死,毕竟相识一场,死了我不介意好心给你收个尸。” 傅庭谦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在沙发中支着长腿坐了下来。 “当初我说,痴男怨女没什么好结果。”盛斯衍弯唇道,“如今看来,还真是被我一语成谶了。” “盛总,傅总都已经这么难受了,您少说一点吧。” “这要不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连看都懒得过来看他。”盛斯衍凉凉道,“他这幅半死不活的德行,哪里还有半点他原来的影子?” 林临简直头皮发麻,“那是你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池念那个女人是铁了心的离开没有留念,也只有你们傅总才这么愚蠢还割舍不下。” 林临哑口无言。 盛斯衍冷眼看着傅庭谦,“感情没了又不是活不下去,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至于么。” 至不至于,傅庭谦毫无多言的欲望。 不过盛斯衍起码说得不错,感情没了并不是活不下去。 “林临。”傅庭谦靠坐在沙发里,满身都是死气沉沉的气息,“把茶几上的东西给我拿来。” 茶几上,是那份池念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林临依言,把文件书拿了起来,然后递给他。 傅庭谦接过,暗哑无比的嗓音又低沉道,“笔。” 林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由迟疑着试探问,“傅总,真的要签字吗?” 落笔无悔,签字就是彻底结束。 虽然他们早已经结束,可至少现在婚姻关系还在……不过,人已经离开,唯有他还在坚持这份婚姻关系似乎也没了意义。 她觉得什么都必要再跟他说,什么都不需要他再跟她一起面对,感情与婚姻都成为了她的负累,她心灰意冷只有离婚是她唯一想要的结果,那么,他可以成全她。 即使孩子没有了她也要离开,这根本是在要他的命,但就当这是他为自己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自食恶果吧。 成全她,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傅庭谦面色不改的低暗道,“拿来。” 他的态度是不容置疑,林临只得将笔也递给了他。 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签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傅庭谦再也没看那个离婚协议书一眼,对林临吩咐道,“拿去,着手办理。” 林临拿起了离婚协议书,走了两步又犹豫回头,“傅总……” 傅庭谦闭着一双遍布苍凉的眼,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什么事。” 林临想到今天早上他无意间看见了一条来自意大利的新闻,新闻内容是意大利的机场外面发生了一起暴乱事故,而事故发生的时间,正是池念那趟航班落地的那个阶段。 不过,新闻内容里并没有写有人伤亡的情况,应该是没有人受伤,或者受特别严重的伤。 林临看着满身疲倦气息消靡的男人,摇头道,“没有了。” 还是不说了吧,既然都决定放下了,他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徒增傅总的担忧。 何况没有人受伤,也未必那么巧合池念就在现场。 盛斯衍瞧着林临把离婚协议书收起来,不由多看了沙发中的男人两眼,“看来终于是想明白了。” 傅庭谦半睁开眸子,倏然意味不明的勾唇,“别净来说我的风凉话,当心你自己的后院烧起来一把更大的火。” 他只是隐隐察觉而已,不料想盛斯衍后院的那把火烧起来如此之快。 半个月后,盛斯衍名下的帝爵,在某个深夜里发生了一起火灾,他接到消息赶到帝爵不久,立刻又有消息传来,被他一直监视在医院的顾老爷子,以及被他关在某个隐蔽地方的某个人,在同时间被人闯入带走。 这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等盛斯衍察觉自己被人阴了的时候,再想封死云城已经来不及,对方早有准备,计划好了离开路线以及方式。 他想追,宋微若出现在了他面前。 盛斯衍的一切行动,都被宋微若阻止了,否则想追他大概还是能追得上,傅庭谦不知道宋微若是怎么阻止的盛斯衍,他也没兴趣知道。 在后来盛斯衍手底下的人向他汇报,带走顾老爷子以及顾时筝的领头人特征时,傅庭谦恰好也在现场。 所以他听出来了,那是阿哲跟西蒙。 很奇怪,他竟也不觉得吃惊。 从这过后,傅庭谦便不再关注任何这方面的消息,除了池念刚离开的那三天他放纵自己消沉堕落,满心无法释怀而疼痛难耐以外,之后他彷如无事发生一般。 生活中除了少了那么一个人,其他一切如常,恢复如初而风平浪静。 只是林临发觉,傅庭谦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久,工作量越来越多,曾经能不应酬就不应酬的男人,如今竟也频繁为了工作应酬。 到后来,美国的傅氏也被傅庭谦全盘接手了过来,傅启正成为傅氏挂名董事长,跟退休没多少差别,日子闲得跟何慧蓉世界各地的旅游度假。 有人越闲就有人越忙,接手了美国的傅氏,将国内外的工作事务合并到了一起,尤其是傅庭谦认真工作起来简直丧心病狂,在傅氏已经在其他城市拥有分公司的情况下,他又成立或者收购了其他前景不错的公司,将傅氏发展得日渐庞大宏伟。 愈发庞大的傅氏,总公司被设立在了美国纽约的商业街,原本纽约的傅氏搬进了一栋更高大屹立的写字楼里。 世界各地的出差成为了家常便饭,忙碌是再普遍不过的日常,没有一天是闲下来的。 渐渐的,傅氏集团这四个字在国际上愈发响亮,傅庭谦这个名字烙印进很多国内外商业圈人的印象当中。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过去的一切如南柯一场梦。 唯有曾经栽下的梧桐树拙长成长,郁郁葱葱,彰显出男人曾经爱的证据。 …… 四年后,美国纽约。 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外。 傅庭谦看着眼前粉雕玉琢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手足无措的僵硬站在原地。 “坏蛋!”几岁大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嗷嗷直哭的控诉他,“你就是个坏蛋!讨厌!” 傅庭谦,“……” “我要告诉妈咪,说你这个怪叔叔欺负我!” 傅庭谦,“……” 第517章 蛐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坐在地面上的小女孩泪眼汪汪的,整个面部表情都极其僵硬的傅庭谦,即使活了三十多年也从不曾遇到过这种事。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记得,他跟人约在了这酒店的餐厅碰面,司机把他送到酒店大门前,他下了车,然后往这酒店大门走。 走上酒店大门前的台阶,走着走着,还没走进酒店大门,不知道什么东西跳进了他的脚底,然后被他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接着便是眼前这个从酒店里跑出来的小屁孩,站在他的面前睁着一双星辰般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又呆滞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脚,再眨了眨眼睛,随之是哇地一声哭出来,原地坐下两只小脚一蹬的控诉他。 傅庭谦抬起自己的右腿,想看看他究竟踩了个什么玩意儿。 那玩意儿被他踩烂……准确来说,是踩死了。 从扁下去的形状上来看,似乎是一只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大城市里的蛐蛐。 那蛐蛐身上绑着一条细细小小不易察觉的线,线的另一端是在那个小姑娘的手中。 傅庭谦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坏蛋!”小姑娘如同星辰闪烁璀璨的双眼蓄满了泪水,眼泪直掉的道,“你这个坏蛋,还我东东!” “……” 跟在小姑娘身后,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女人。 女人望了望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 他长得极其英俊,脸庞线条有棱有角,五官刀削立体,眼眸狭长,深邃如墨海般令人探不到底。 身上的气质给人的感受,是成熟稳重之中带着矜贵寡漠甚至冷傲逼人,犹如站在山峰之巅高不可攀的王者,颇有一股无法企及的孤寡意味。 这是一个不论外面长相还是气质,都令人感到极度不凡的男人。 尤其是看到他身后跟着一群黑西装墨镜的保镖。 女人猜测眼前这位估计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想多生事端,于是蹲下来对小姑娘安慰道,“西西小姐,算了吧,这位叔叔也不是故意的……” “不可以!”小姑娘手臂抹着眼泪,汪汪的哭得口齿不清的道,“不可以算了,还我东东……坏叔叔你还我东东!” 傅庭谦的关注点,不知怎么竟然是在她叫西西,而那只蛐蛐叫东东。 真是取名鬼才。 身后的保镖在这时上前来,低声询问,“傅总,要我们把人赶走吗?” 如今的傅庭谦时间何其珍贵,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用金钱来计算,跟人约好了在这酒店餐厅碰面,哪有功夫应付这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 这要不是看对方是个才几岁大天真而单纯的小姑娘,又确实是他无意踩死了她的小玩意,都不免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碰瓷。 “赶走倒是不必。”傅庭谦淡淡吩咐道,“留个人在这里,把这件事妥善处理。” 说罢,他拔腿欲走。 然而脚步还没跨出去,坐在地上蹬着一双细嫩小腿的小姑娘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坏人……你是个坏人!坏叔叔欺负我!” 傅庭谦身子一僵。 眉头抽搐,低眸看着她,他悦耳的嗓音低沉道,“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踩死了我的东东!” “不就是个蛐蛐?” “什么蛐蛐,那是我的东东!”小姑娘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越哭越难过伤心,“你不还给我,你还想走……你就是个坏人,我要告诉我妈咪!” 还给她? 怎么还,这纽约随处可见都是高楼大厦的大城市里,他去哪里给她再找一只蛐蛐? 跟着小姑娘身边的女人耐着性子道,“西西小姐,这件事不能怪这位叔叔,本来我们就不应该牵着东东出房间玩,带它出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会有危险了对吧,何况这位叔叔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能为难别人对不对?” “可是、可是……” “你不是答应过你妈咪,来纽约后会乖乖听话的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眼眶边泫然欲泣的泪珠要掉不掉的挂着。 “地上凉,我们先起来。”女人把她抱了起来,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随后是歉意的朝傅庭谦道,“不好意思先生,这蛐蛐是西西小姐的妈妈陪她捉来的,她特别喜欢才会这样,您别介意。” 傅庭谦看了看小姑娘不再胡搅蛮缠,但憋屈的表情显得更难过了一些的模样,鬼使神差的他竟没再走。 凝着还没有他一双腿高的小女孩,他淡声道,“这么说,这蛐蛐对她还挺意义非凡。” 其实也还好吧,毕竟就是个蛐蛐而已,又不是多么贵重的小动物。 然而小姑娘抽噎着鼻子,极其伤心难过。 傅庭谦瞧着小不点,淡淡道,“抱歉,不过蛐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 才几岁大的小姑娘显然听不懂他这话,而听懂他话的其他人差点忍俊不禁笑出声。 “还你我是还不了,这场事故报警似乎也没用。”习惯了商业谈判的男人从容的道,“不如这样,我赔偿你一笔精神损失费,你去找个地方把它好好安葬,如何?” 他是认真的吗? 傅庭谦是认真的,他示意了眼身旁的保镖,保镖立刻掏出钱包来递给他。 从钱包里取出一沓现金,没看具体是多少,他递个了小女孩身旁的女人,“你替她收着。” “不用不用。”女人哪好意思收这钱,连连摆手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 “收着。” 男人淡淡的两个字,却横生一股强势的命令感,气场威严而冷肃的让人心生畏惧,婉拒的话竟硬生生的卡主。 女人只得硬着头皮接过,“那,谢谢了。” 傅庭谦又低眸看了一眼还没他半个身子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极其好看,眼睛明亮像装着浩瀚星辰,小鼻子小嘴巴粉粉嫩嫩的,穿着一套蓬松的公主裙,像极了漂亮的洋娃娃,娇滴滴的十分可爱。 从她的长相上来看让人不难知道,她的父母基因想必是极度不俗。 而他却恍惚间骤然在想—— 倘若当年他们那个孩子还在,好像……也该是差不多这么大一个。 第518章 那个孩子是谁? 回忆是汹涌的潮水,来的猝不及防。 傅庭谦快速敛去眼底色泽。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无需再多费时间的耽搁。 视线从小姑娘身上收回来的同时,他迈开步伐进入酒店大门。 身躯进了酒店直上三楼餐厅的电梯,傅庭谦转身回来后,却又不由自主看向门口的那个小女孩。 女人似乎把她哄好了,正也拉着她往里面走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也不经意敛回了目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酒店大堂内响起一道清浅悦耳的女声骤然灌入他耳里,“安谧,西西你们怎么不在房间?” 傅庭谦猛然抬起视线,视线内还没捕捉到任何身影,电梯门已然彻底合上。 …… 安谧听到声音,回头看向从酒店旋转阶梯下来的女人。 女人一头漂亮乌黑的长发卷在一起束了起来,娇俏精致没多少变化的五官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览无遗,冷白皮的肤色雪白通透。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打底衬衫,米白色的薄款雪纺小西装以及一条米白色的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五厘米高的裸色高跟鞋。 安谧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池小姐。” “不是让你们在房间等着吗。”池念走向她们,“怎么跑出来了。” 安谧无奈道,“西西小姐想出来玩,我架不住她撒娇。” “妈咪!” 西西的小手从安谧的手中抽出来,委屈兮兮的看着她。 洞悉到她的委屈以及眼眶边未干的泪痕,池念快步来到她们身前,“怎么了这是?” 西西撅着小嘴,可怜巴巴的,“东东没有了。” “嗯?” 安谧解释道,“西西小姐把那只蛐蛐也带出来,然后刚才被一位先生没注意给踩死了。” 池念皱了皱眉,“谁这么没长眼睛,他人呢?” 安谧刚想给她指一下对方,却发现酒店大厅里早已不见男人的踪影,“已经走了。” 池念顿时脸色都有些沉了,“他就这么走了?” “这倒不能怪那位先生。” 知道她对西西有多宠溺疼爱,那蛐蛐是她亲自带西西去捉来的,西西还特别喜欢,可想而知她必定会不快。 安谧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那位先生还赔了我们钱才走的。” 池念果真在安谧的手里看到了一沓美钞。 这就让人有点想计较也计较不起来了,虽然她挺烦这种动不动就拿钱摆平一切的人,毕竟她也不缺这几个臭钱,但眼下为了这么点实际上算不得多大的事再去把人找出来,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那就算了吧。”池念弯腰,把西西抱了起来,温温软软的安慰道,“既然对方不是故意的,我们原谅他吧,等回去以后我再陪你去找一只好不好?” 西西眨巴眨巴着眼睛,软软糯糯撅着嘴道,“真的吗?” “真的。” “那好吧。”西西终于眉开眼笑,柔柔软软的小手圈住她,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最爱妈咪了。” 池念被她亲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也回亲了一个回去,随后是朝安谧道,“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房间刚刚也退了,你去叫酒店服务员跟你一起把我们行李箱拿下来,回意大利。” “客户都见完了吗?” “嗯,已经让人备好车,我跟西西先上车。” “好的。” 前后在一楼大堂待了没超过三分钟,池念抱着西西走出酒店大门,安谧则上楼搬行李。 没有再回酒店,也不曾再往酒店内留意的池念,自是无法注意到,有一道宛如深渊的视线,牢牢的,死死的如影随形了多久。 从二楼下来的旋转阶梯旁,男人目光如火炬,浓烈且深不可测。 跟在身后的保镖看不见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突然从二楼电梯出来后站在这里做什么。 只留意到他捏住扶梯把手的手掌越收越紧,手背上骨骼青筋根根分明,气息是越来越骇然悚人,周身仿佛弥漫着狂乱的低气压。 新换的这批保镖不明所以,“傅总,怎么了?” 傅庭谦没有回答,兴许是思维跟视线都过于专注,于是压根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色泽情愫皆是波涛暗涌般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的清瘦背影,走出了酒店大门,然后渐渐消失于他的视野之内。 有时候,世界很大,大到有些人一别就是一生。 有时候,世界也很小,小到一个城市里这么多酒店,竟也能不期而遇的在同一家遇到。 不知道这究竟算是缘分还是孽缘,再细数那一次机场一别,至此已是四年多的光阴。 四年多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比如人,比如事。 比如曾经熟悉的一切如今已然面目全非。 再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酒店大门处,让人恍惚感到她似是出现过,又似是他自己的幻觉一般,突然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的错觉。 如果这是现实,那么,刚刚那个孩子是谁? 倘若他没有听错,那个女孩称呼她的是……妈咪。 是他跟她的孩子……不,当初他们那个孩子已经引产了,确实是引产了不可能再出错。 但如若不是他跟她的孩子,那就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 傅庭谦刚毅成熟的脸庞不见情绪起伏,然而沉寂四年多的心脏蓦然变得纷杂凌乱,犹如擂鼓般的剧烈跳动。 不知是因为意外见到不曾想过会这么遇到的女人,还是因为那个他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于他不相干的小女孩。 而他竟也没有冲动的追上去。 …… 飞机在意大利的机场降落。 时间是当地的凌晨。 西西年纪太小,这个时候早已经睡着。 池念抱着她小小软软的身子走出头等舱。 跟在她身旁的安谧笑道,“刚刚还在飞机上那么闹腾呢,一睡就能睡得晃都晃不醒了。” 池念莞尔,“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她睡得熟也好,回去的路上就没那么折腾了。” 西西折腾起来那可真是太能折腾,虽然在孩子当中她也算听话乖巧的那一挂,不过毕竟是孩子,天生对各种各样的事物好奇新鲜得不行。 也因为西西能折腾,这一趟去纽约出差见客户,以至于身为池念工作助手的安谧全程几天都是在照顾西西,工作上的事反而几乎是池念自己在处理。 “还好这一次出差任务还算轻松,不然带着西西小姐那可真是够呛。”安谧笑道,“也是拿西西小姐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黏你了,出个差都要跟着。” 池念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第519章 难道就没有想过去找他么? 一处富人区的公寓楼。 回到住处,站在公寓门前,池念让跟她一同随行的安谧以及两个保镖放下她们的行李箱先回去。 “那池小姐,您早点休息。” 安谧等人放下行李箱,直到他们乘坐电梯下楼,池念这才腾出一只抱着孩子的手,按下公寓门的密码锁。 高级密码门咔哒一声响起,池念正欲抱着西西进屋,跟她公寓正对面的那套公寓门在这时蓦然响起开门声。 “回来了?”身后跟着响起一道低醇的男音。 池念闻声,回头看向他。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轮椅中的陆祁。 至于为什么当初昏迷不醒在医院的陆祁,如今却已经醒过来在意大利还住在她的对面,这件事说来也是话长。 池念嗯了一声,轻声道,“西西睡着了,我先放她到床上再说。” 陆祁望了眼趴在她怀里熟睡的小姑娘,没多说什么,“去吧。” 她抱着西西率先进入公寓。 公寓面积很大,两百多平的一层式。 来到其中一间粉色调的儿童房,池念把困倦得毫无醒来迹象的孩子放到床上,脱掉她的鞋子,拿过被子给她盖上。 弄完这些,再回身,后面是跟着她进入公寓的陆祁。 池念将儿童房的灯关上,只留下床边的一盏灯光微弱的台灯,随后带上房门走出来。 再把门口的行李箱都推进客厅来,她这才转头问他,“喝两杯么?” “可以。” 池念点头,从酒柜里取出一支红酒,拿着两支高脚杯,随后把穿了一天累人的高跟鞋踢掉,赤着一双莹白的脚踩在光滑干净的地面上,径直来到外面宽阔的阳台上。 阳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赏心悦目的鲜花,她则在特设的柔软沙发中盘腿坐下,把两支高脚杯倒上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一同出来的陆祁。 陆祁看了看她,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 七八月份盛夏的夜晚,天际边挂满了璀璨的星光,高楼上吹荡过来的风跟空气令人格外舒畅。 池念望着满天星光,浅浅的抿了口酒,淡淡的道,“你不是回国处理生意去了么,好像回去还没一个星期吧,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陆祁唇角微勾,“生意总有忙完的时候,我又不像你身居dk总经理的高位,整天整日忙得昏天地暗。” “爬了四年,才终于从刚进入公司一无所知的小白,一点一点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池念讥讽的扯了下唇,偏头道,“眼看着公司就快是我的了,不继续表现得好一些,池渊怎么放心把整个公司交给我。” 她想要dk,至于为什么想要,以他们如今的关系陆祁当然知道。 陆祁瞥向她,“这一次出差,才去了三天就回来,从结果来看似乎还算顺利。” 她点头,“确实没什么意外发生。” “工作上没有意外。”陆祁挑了挑眉,“那私事上呢?” “我现在好好的坐在这里,从结果上来看,显然也没有意外。”池念淡笑道,“毕竟现在又不是以前,想阻止我接手公司的人,再想下手也得挑一下时机了。” 陆祁道,“我指的不是这方面。” “嗯?”池念扬眉,“那你指的是什么。” 陆祁意行为的有所指道,“在纽约,你就没碰到什么熟人?” “……” 纽约她有哪个熟人,陆祁不挑明,池念也心知肚明。 毕竟傅氏的总部被设立在纽约,谁如今在纽约公司坐镇,即使没有特意去查,这些年从一些财经新闻上都能知道。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男人英俊的模样。 不知道该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当年她从云城离开以后,傅庭谦后来也去了纽约,这些年一直定居在那。 刻画满回忆过往的云城,似乎成为了一座被人遗忘的空城。 池念抬眸,继续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恍然的道,“纽约那么大,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可能会碰上。” 这些年,她因为工作去了几次纽约,但没有一次碰见过他。 陆祁好整以暇的凝着她,“碰不上,难道就没有想过去找他么?” “……” “傅氏公司在哪,如果想知道,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陆祁挑眉道,“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再见到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一个电话的事,但办法还是有的。” “……” “你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年,去了纽约那么多次,你就没有一次想过去找他?” 池念眼中的光泽渐渐暗淡。 她忽然起身,在圆形的茶几上放下酒杯,不答反说,“夜深了,刚下飞机有点累,我去洗澡睡了,你出去记得帮我把门给带上。”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离开阳台。 陆祁凝视她离开的背影,无奈般的摇了摇头。 找了睡衣出来,洗了澡,将头发吹干后,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然而,奔波劳碌了一天,直到现在也仍旧未有睡意。 池念拉开床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后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胸腔里突然蔓延出一股躁意。 可终究又什么都没做,只把空了的药瓶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翌日清晨。 由于这一次出差她带上了西西,于是给西西请的保姆被放了假,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到公寓。 保姆来到公寓时,池念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营养的早餐。 保镖惊讶的道,“池小姐,你怎么亲自动手做早餐了,这些应该是我来做的。” “我起得早,闲着无聊顺手就做了。” 这才早上还不到七点,保姆自觉自己过来得已经够早,不料想池念更早。 而恰好西西也醒了过来,小手揉着一双懵懂的眼,似醒非醒地站在房门口,软软地叫了她一声,“妈咪。” 保姆正要朝她过去,池念擦了擦手道,“我来带她去洗漱,你去叫对面的陆先生过来吃早餐。” “好的。” 保姆去敲了对面公寓的门,池念则走向西西,把娇娇小小的女孩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蛋,“早安西西。” 西西睡眼惺忪地回亲了她一个,“早安妈咪。” 第520章 我有孩子有未婚夫 池念带着西西去洗漱完,给她换上一身新衣,再折身回餐厅的时候,陆祁已经坐在餐厅中。 洗漱完的西西清醒了很多,看见坐在餐厅中的陆祁,小手从池念手中抽了出来,像满血复活了一般蹦蹦跳跳地朝他凑了过去,“陆叔叔!” 陆祁笑看她,“几天没见,西西有没有想我?” “想啊。”小姑娘甜甜的笑嘻嘻道,“每天都有想。”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真乖。” 池念在他对面的位子落座,把西西叫了过来,让她坐在她的腿上,喂着她吃早餐。 陆祁无意间瞟到池念眼眶边有一圈化了妆也不太遮掩得住的青黑,不由挑了下眉,“昨晚没睡?” 池念微愣,继续喂着西西吃东西,随口淡然的道,“没药了。” 陆祁皱了下眉,“怎么现在才发现?” “之前出差,给忘了。” 看了看她,陆祁不多说别的什么,只道,“等会晚些我让阿哲去帮你买回来。” “行。” 对于餐厅里这三人和睦的一幕,保姆虽然已经看习惯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叹着—— 不知道人,还以为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就像她刚开始被请来成为西西保姆的时候,就曾这么坚定不移的认为过。 然而实际上,压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回事。 吃过早餐后,池念便得去公司。 临出门前,她对保姆道,“西西今天的食谱我放在厨房了,你照着上面的做就行。” “好的。” 西西知道她要出门,来到她腿边甜甜的道,“妈咪再见。” 池念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莞尔道,“西西在家里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一旁的陆祁道,“我今天没什么事,等会大概会带她出去逛逛。” 住在她对面的陆祁,闲的时候几乎都会带西西出门逛逛,不出门也会陪着西西,而西西更是随意出入他们两个人的公寓,这些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日常。 有时候很难想象,曾经内心扭曲阴暗的陆祁,如今竟对一个孩子如此温柔耐性。 不过鉴于他本来便喜欢孩子,尤其西西差不多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转念想想倒也无需吃惊。 池念交代道,“出门注意点。” “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陆祁好笑着,“西西待在我身边,远比待在你身边更安全。” “……倒也是。” 她竟无言反驳。 陆祁看了看时间提醒道,“你该出门了。” 池念不再多说,又忍不住亲了下西西的小脸,这才拿上包,起身走出公寓。 …… dk总部大楼。 池念刚进入公司,安谧匆匆过来道,“池小姐,池董让你来了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池渊找她? “知道了。”池念把包递给安谧,“帮我拿到我的办公室,我这就过去。” 不到五分钟,来到池渊的办公室。 池渊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她道,“听安谧说,你们这次出差很顺利,事情被你办得很好。” “还行吧。”她不卑不亢的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多难搞定的客户。” “这几年你在公司是什么表现我都看得到,什么工作交给你,你一直都完成得很好,出的差错并不多。”池渊沉吟了下,“本来你不需要这么辛苦,但公司要交给你,这种历练是必要的经过。” “我明白。” 她语调淡淡的。 该如何形容他们父女如今的关系,池念虽然来了意大利几年,可是除了工作上的事他们能有所交流以外,其余的任何其他事,池念几乎都不会跟他多谈。 可以说,除了工作之外,他们父女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几年的接触而变得更亲切。 池念身上似有一股冷漠到谁也靠近不了气息,不是特别明显,但始终若有似无的存在着。 池渊看着她,总感到自从来了意大利以后,池念变得太多太多。 比以前愈发冷漠,也比以前更难沟通,对待工作甚至可以用拼命来形容,能吃苦的程度更是不必言说。 “对于工作,你的能力我很满意,也算不枉费当初我那么看重你,想让你接手公司,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召开董事会,正式宣告由你接管公司。”池渊忽而道,“不过对于你的私事,我就不太满意了。” 池念听闻,蓦地看向他,“我的私事?” “你身边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一个跟你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池渊瞟着她,“倘若这些被外界媒体知道,你明白别人会怎么说你么?” 她不由嗤笑,“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么?” “跟工作无关,但对你的名声有关。”池渊老沉道,“池念,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身边带着一个孩子,有一个关系不清不楚甚至可以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男人,你是想让其他所有男人都不敢再靠近你吗?” “什么叫来历不明,不清不楚。”池念淡淡嘲弄,“我早就说过了,西西是我的孩子,陆祁是我的未婚夫,我有孩子有未婚夫,还需要什么别的男人靠近我干什么。” 池渊打量她,“他真的是你未婚夫?” “难道要我开个新闻发布会昭告天下,他才算么?” 池渊深皱着眉。 池念知道他还想说什么,扯唇道,“当初不是说好了,我的私事你绝不会干涉?” 他确实是说过,她的一切私事他都不会干涉。 但四年多了,她身边不再有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作为父亲,池渊眼睁睁地看着她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被消磨掉,心中是百感交集。 “罢了,不谈这些事,你还不到三十岁,关于你的终身大事,暂时我也不逼你。” 他说过她不少次,但关于她自己这方面的私事,没有一次她会听他的。 池渊又道,“今晚有个商业酒会的邀请,你带上你妹妹,你们姐妹两人就当是代替我出席了。” 姐妹两人…… 池念听着这话,心底是一阵阵的反胃,不过四年多忍辱负重的蛰伏,足够她将自己所有的内心收敛起来。 她笑了笑道,“没什么问题。” 这时答应得多么痛快,可真到了晚上酒会中,她后悔得恨不得自己根本没参加这个什么狗屁酒会。 因为酒会中出现了一个她根本连见都不敢再见的男人。 第521章 阴魂不散像个狗皮膏药 夜里,集聚着各方名流的商业酒会。 能给池渊递邀请函的酒会晚宴类的活动,一般不是国际程度他通常不会出席,这一次的酒会规模虽也不低,不过有池念跟池艾他众所周知的两个女儿出面已经足够。 现如今还能再让她感兴趣的事务似乎少到屈指可数,所以池念对参加这种酒会的兴致不高,若不是池渊指名让她来,她是决计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酒会上多数都是这些年见过的熟面孔,交际应酬完了一圈下来后,跟她一同而来的池艾早已不见踪影。 回头看了一圈,才发现池艾是在另一边跟人有说有笑的畅谈着,模样看起来乖巧可爱又极会撒娇,将她对面的老者逗得哈哈直笑。 那位老者池念也认识,是跟公司有生意往来的一个公司老总,跟池渊关系极好。 看池艾跟那人亲昵得不行,池念见怪不怪,没什么感想的回身,把手中的酒杯搁在经过的侍应生托盘中,随便找了个靠近角落的沙发坐下来。 甚至百无聊赖到,她从手拿包里取出手机,解锁后给陆祁发了短信过去,“西西在干什么?” 陆祁很快回复过来,“玩游戏。” “?” 陆祁没过一会儿,传来了一条短视频。 池念点开视频,然后见到的是视频中,西西坐在阿哲的肩膀上,阿哲带着她在宽敞的客厅里转着圈。 孩子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跟阿哲逗着她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来,氛围是欢跃的愉快。 池念微微勾唇的编辑信息道,“阿哲如果知道你把这幅画面拍下来给我看,他会不会恨得掘地三尺,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或许……有可能?” 池念不知觉的勾着唇,了解到西西玩得正高兴,她便想把手机收回去。 然而很快,陆祁的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酒会中音乐轻扬,周围是觥筹交错的交谈声。 她拿着手机起身,走过通往后面的走廊,来到较为僻静的后花园,站在小型的喷泉池旁才接听了电话。 “怎么了?” 电话中的陆祁问,“酒会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池念预估着,“估计还要一个小时。” “现在是九点。”陆祁停顿了下道,“时间有点晚了,你喝了酒没法开车,你去的那个酒会地点有些偏远,我过去接你。” 池念其实有司机,但现如今出行,她多数情况都不太让司机给她开车,尤其是喝了酒以后。 可以叫代驾,然而代驾更让人无法安心。 既然陆祁好意过来接,况且这种事屡见不鲜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想了想,便领了他的情,“好,等你到了我这边也正好差不多结束。” 陆祁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池念把手机放回手拿包里。 后花园里没什么人,幽幽静静的,美轮美奂的灯光将这片地带的鲜花跟喷泉照映的彷如一幅幽远静谧的画,耳边是盛夏的虫鸣声。 这样悠然闲适的静谧,跟不远处华丽热闹的酒会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相比起那奢靡的繁华,她却喜欢此时眼前的安然幽静。 舒适的不由觉得此刻无人的安静竟是一种享受,彷如被牢笼禁锢的心灵得到了短暂的解放一般。 但,再好的画面,终是不得贪恋。 池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微微的深呼吸了一下,没让自己在外面耽搁太久。 她睁开眼睛后,正欲返回酒会中。 然而转身间隙,视线内猝不及防的闯入一道黑压压的身影,令毫无心理准备以及对待危险有着本能条件反射的她,甚至都没有看清逆光而立站在她跟前的男人五官什么模样,便下意识连连踉跄后退了几步。 由于退得太快,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铺着鹅卵石的地面上,毫无预兆的脚跟一崴,池念吃痛的低叫一声,随之是不出意外的跌坐在地上。 疼。 跌坐在地上的同时,本能撑住双臂按在鹅卵石上的手掌心传来无比清晰的疼,而崴到的那只脚更是钻心的疼。 她蓦地抬起头,眼睛两秒后适应了光线,也看清了站在她面前如一座令人感到极度压迫感的高山一般的男人。 池念顿时气恼把手里的包砸向他,脱口而出的爆出一句粗话,“盛斯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没有发出一点惹人注意的动静,他是鬼吗? 还以为是什么危险人物想从背后偷袭她,结果居然是他。 虽然他跟危险人物也没什么两样。 盛斯衍精准的偏头躲过她扔过来的包,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眼镜的面色并不好看,甚至是沉得阴郁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唇畔间冷冷地流泻出一个字,满是悚人味道,“说。” 池念感觉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压制不住的火冒三丈,“说什么?!” 他俊美的脸庞阴沉如鬼魅,“你清楚。” 她清楚? 池念上下端详了他须臾。 他穿得干净整洁,斯文优雅,却掩不住他一身的仆仆风尘,俊美的眉眼之间更是有着倦怠之色。 而那几分难以言喻的倦怠感,令他看起来反而更阴沉可怖了,像得了偏执症的人,对某一种分明得不到的事物非要固执的得到,分明身心都疲惫不堪了却也偏执的不肯放手。 哦,倏然间,她还真的就懂了他没头没尾莫名而来的话。 好笑的扯了下唇,池念双眸都是寒凉,讥讽的道,“该说你是用情至深情难自禁,还是阴魂不散像个狗皮膏药?” 盛斯衍不理会她的指桑骂槐,冷冷如寒霜的逐字逐句道,“顾时筝,在哪?” “这个问题,这几年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 没顾来自双手跟脚上极致的疼痛感,池念掌心按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面,双臂撑起力量慢慢不急不缓地兀自站起身。 理了理凌乱胸前凌乱的发丝,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几近冷漠暗沉道,“我也回答过你数不清的很多遍,现在依旧还是那句话——” 第522章 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被夜色包裹的女人红唇齿白,一字一顿,“我、不、知、道。” 盛斯衍以前便不曾信她真的不知道,现在亦然。 他眼镜片后的双眸溢出冷锐之色,“当年把她带走的人是你,把她藏起来的人也是你,你说你不知道?”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是一样的变态,把人带走就要把人藏起来,试图圈禁锁住别人的一生,让她当个没有自由的金丝雀?”池念笑着,然而那笑意中没有半点温度,温凉淡漠的扯开唇,摇头嘲讽的道,“不对,把她形容成被你圈养的金丝雀也不对,金丝雀没有自由但起码还有做人的尊严,而你把她当成了什么?” 他把顾时筝当成了什么? 盛斯衍阴阴沉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没有回答她的话,下最后通牒般溢满危险意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你再问我多少遍都没用。”池念同样的冷凉漠然,“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目光一寒,“是不是非要我逼你?” 池念拢了拢黑长直的发丝,漫漫淡淡的不以为然的反笑,“说的好像,你逼得还少似的。” 她话语刚落,盛斯衍徒然上前—— 池念只感觉在这大夏天的夜晚突然有一阵冷风袭来,接着她细嫩的脖子被捏在一只手的手掌心中。 来自于他满身的寒气扑面而来。 脖子被他握在手掌心里,那力道像是下一秒就会捏断她的脖子,池念也毫不怀疑,他有那个能力。 然而她没有丝毫的惊恐,肌肤白皙如牛奶浸泡过的面孔,不惊不慌的轻漫哂笑,“想要掐死我,就快点动手。” 他寒冷的仿佛连眼镜都透出森然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如今身份了得,以为我就不敢对你下手吗?” “那就动手。”她对视着他冷酷的眼,像巴不得他用上足够的力道捏死她一样地刺着他,挺直了背脊道,“别雷声大雨点小,磨磨唧唧不像个男人一样的没种。” 她软硬不吃,半点不受他的任何威胁。 盛斯衍半眯了眼帘,“你究竟是仗着你如今的身份才敢这么有恃无恐,还是你真的能为隐瞒顾时筝的下落连命都可以不要?” “谁知道呢。”池念懒洋洋的笑,好整以暇的半真半假道,“也许是我命硬,骨头硬,赌你掐不死我呢?” “你要不要试试看?” “那就尽管试试看。” 他危险的话语刚落,她便淡淡笑着不甘示弱。 这女人再怎么看,都不再是冲动不冷静的人,面对危险,她甚至镇定的像没有血肉,不会感到疼跟恐惧。 令人突然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信心十足的笃定了他不敢下手,还是她早已无所顾忌没有软肋,连自己命都可以不在乎的有了一身坚不可摧的盔甲。 又或者,她这么故意挑衅着每一个男人都会盛怒的行为,或许是真想让他掐死她? 可她好端端的有这么想不开? 盛斯衍不知脑海中怎么突然想到—— 这女人,真是变得太多太多。 曾经她有着诸多诸样的顾虑,而如今,她似乎没有顾虑。 盛斯衍捉摸不定的瞧着她。 倏地,握住她脖子的手没有加大力量,反而是骤然张开手指,松了她。 池念一怔,竟不是庆幸的松了口气,跟他一样反常的反而是皱紧了眉头。 但她没率先开腔出声,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睨着他。 盛斯衍不容置疑的阴冷道,“你该清楚,我是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即使掘地三尺,不择手段。” “那你就去找啊!”池念笑了,“即使掘地三尺不择手段也要找到她的话,那就豁出一切的去做,我跟你无亲无故,犯不着告诉我你一腔孤勇的决心。” 他沉沉的道,“你当真死活都不肯透露她在哪?” “你要我说多少遍,她有手有脚来去自由,世界这么大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 “看来没有抓住你的软肋,是撬不开你的嘴。” 池念笑着摇头,仿佛在嘲笑他的愚不可及。 最后冷冷剜了她一眼,盛斯衍逐渐收回视线,随后是蓦然转身。 “这个世界说大,的确是很大,尤其是离开那一方圈禁天地之后的世界。”他走出去没两步,身后灌来她含笑的嗓音,“但世界再怎么大,她始终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一处,而四年多时间都找不到区区一个柔弱的女人,盛斯衍,你真是无能到让人失望。” 他身形一顿,气息一沉。 池念偏过头,视线不知瞟向了何处,唯有唇角勾出漫不经心般的慢慢讥笑,“就像你无能的不敢掐死我一样,因为一旦我死了,你可能真的就再也没办法寻觅到关于她的消息了。” 盛斯衍俊美的脸愈发的阴沉。 “记得当初,我曾经让你手臂受了还蛮严重的伤,你就不想报了这个仇么?”池念的目光缓缓流转向他,“后来也让你多次不痛快,还把她跟她爸爸都从你的眼皮底下带走,令你从那之后彻底没法再掌控他们父女,我这么碍你的事,喂,你就不想干脆弄死我得了?” 听闻她的话语,他脸上的阴沉感反而是渐渐散去。 回头来,盛斯衍朝她意味不明地扯唇道,“我弄死你有什么意思,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又不止我一个。” 他是找不到她人在哪她也不肯见他,而有的人是明知道对方在哪想见却已无再见的理由,想想都要远比他更为煎熬。 池念佯装并没有听懂他的话,讥讽道,“还记得当初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绝不可能爱上她,如今这脸打得也是真疼。” “笑吧。”盛斯衍无所谓的也含着笑,“趁现在你还有这份心思的时候。” 因为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他笃定。 “建议你做个心理准备,再返回前厅酒会。” 似笑非笑的扔下这么一句话,盛斯衍即刻便走,黑色如鬼魅般的身影,像从未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池念没怎么在意他话里的含义,直到她捡起地上的包,拖着被崴到的右脚一瘸一拐的艰难回到前面酒会上时,她跟一双深如墨海的眸子不期然的对视而上—— 此时此刻,她猛地顿悟了盛斯衍最后对她那抹笑的意义。 那并不是什么友善的提醒,而是等着看她笑话的恶意,虽然盛斯衍此时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但他显然已经料到了现在的这幅画面了吧。 连面对来自盛斯衍掐住脖子威胁时,都是毫无波澜起伏的寂静心脏,却在骤然之间顷刻跳动起来,频率凶猛的撞疼了她的胸膛。 她整个人似是被那道深海漩涡般的黑眸吸了进去,但实际上定睛一看,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并没有多深。 甚至是很淡。 淡到无情无欲般的寡漠,像看着一个认识,但已经陌生了很久不再有联系的普通人。 沉寂又幽远,色泽是什么都惊动不了般的未有涟漪。 据说刚过三十岁的那几年,才是一个男人真正的黄金期。 池念望着他,突然觉得这话果真不假。 男人立体的五官在明亮的光线下,英俊不减,刚毅有型,迷人依旧,可以说整体上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但他给人的感受,却确确实实的已经变了。 变得更稳重成熟,内敛中是淡淡的漠然,一身的倨傲像高不可攀的伟岸塑像,矗立于顶尖之处无可企及。 不知道是男人如今成熟稳重得愈发蛊惑迷人,还是她自己那颗只为他动荡过的心脏出了问题,分明被她自己生生扼杀的心居然如万物苏醒般死灰复燃的剧烈跳动着。 “久别重逢。”英俊绝伦的男人站在华丽的灯光下,薄唇轻轻挑起,“池念,别来无恙。” 他低沉好听的嗓音灌入耳中,分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池念却觉得自己在一瞬间似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努力扯了下僵硬的唇角,也想若无其事般的回他一句好久不见,然而来自身体条件反射的本能,比思维理智来得更快一些。 她下意识想后退,脑海空白的忘了脚踝上的疼,一个后退的动作令她扭到的右脚不受重力,幸好是及时伸出手抓住旁边的走廊上摆放盆栽的桌角才没狼狈趔趄栽倒。 从后面花园进入酒会入口的走廊上,两人面对面的撞见。 傅庭谦凝视她抓住桌角的动作,留意到她扭伤的脚以及她额头上一层并不明显的细汗。 他从容镇定而优雅缓慢的朝她伸出一只手,面色是不起不伏的平淡,“需要帮忙吗?” 口吻以及字眼,都跟平常普通见到一个路人受伤,随口一句关切的话没什么两样。 池念低下视线,看了看伸在她眼皮下方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再缓缓抬头看向他英气成熟的脸庞。 这一刻明晃晃的灯光,刺眼得彷如梦境一样。 她感到自己可能真的是在做梦。 即使脚踝处的疼痛无比清晰的告知着她,这明明就是现实。 第523章 爱过的关系 分明应该在纽约的傅庭谦,怎么会出现在意大利的这个酒会上,池念不知道。 兴许他是过来出差,正好受人邀请参加了这个酒会。 池念脸色微微的白,压制着心底骤然而来的慌乱,克制着没让自己紊乱缤纷的心绪表露出来,令本就显得有些狼狈的她更狼狈的暴露在他眼前。 她动了动干涩下去的唇,“不、不用了。” “你脚受伤了,行动很不方便。”傅庭谦陈述的语调,寡淡的瞥着她穿着高跟鞋不受重力的右脚,“你需要帮助。” 她别开了视线没看他,“只是崴到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叫个人过来扶我一下就好了。” 傅庭谦站在她面前须臾,伴随她的话语落下,缓缓收回掌心纹路清晰的手。 这么几句话下来,池念一时不知道她应该越过他身侧继续进入酒会,还是应该掉头回到后花园当中。 此时不管选择哪一样,显然都比这样面对面僵持着的好。 然而偏生他不动,收回手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双腿也跟生了根似的。 没有预期也毫无心理防备的碰上他,令她脑海思绪纷乱无比,她努力搜寻着应该对他说什么话,来打破这股令人窒息的僵滞,男人的身躯却在这时上前。 没来得及反应他要做什么,下一秒她的身子腾空而起。 蓦地的失重感令她双手完全条件反射的勾住他的脖子,与此同时他迈开了长腿。 他身上是她记忆中的那种清冽又干净的好闻气息,刻入骨血的熟悉,却也陌生了很多年。 池念心悸如麻,倏然抬眸盯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傅庭谦不言不语的抱着她,信步来到外面酒会中一处沙发,从容不迫的这才把她放下。 池念不知道他这问也不问的强势把她抱到外面来算什么。 将她放入沙发坐下后,傅庭谦随口叫来了酒会上的侍应生,淡声问道,“有没有医药箱,或者有跌打扭伤的药直接拿过来。” 侍应生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先生,这些都没有事先准备。” 傅庭谦对此不觉意外,摆了下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待侍应生走开,他目光这才重新落回她身上。 正确来说,是在看她受伤的那只脚上。 他在她面前屈膝弯下长腿,一条腿的膝盖离地面不到三公分,黑眸又定定地望着坐在沙发里的女人。 犹如电影的画面被放慢了镜头,明亮华丽的光线,令这一切看起来如梦似幻的不真切。 这画面落在不知道的旁人眼里看来,简直像是求婚。 他突然问她,“受得了痛吗?” 理应来说是很容易理解的一个问题,可他辨别不清情愫的语调,无端而来让人感到一种此痛非彼痛的错觉。 池念没放任自己去胡思乱想什么。 她抿了下唇正欲回答,傅庭谦却率先道,“受不了也得受着。” “……”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她的右脚,长指褪去她的高跟鞋,她嫩白的脚心被他托在一只手的掌心中,另一只手则落在她的脚踝处,在那里轻轻按了按。 傅庭谦平淡无波的又补充,“你这脚扭到骨头错位了,不及时处理,等会就得肿起来。” 他手上的温度清晰的从她脚上传来,姿势说暧昧亲昵其实也不然,怎么看这都是处理脚伤再普遍不过的举动。 可池念努力抑制的心在不断的动荡不安,试图想把自己的脚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没那么严重,我叫人……” 他托着她的脚晃着摆弄了一下,接着猛地咔嚓一声。 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一阵钻心的痛直逼而来,池念吃痛的倒吸凉气,低叫一声眼泪差点飙出来。 “好了。”简单粗暴的给她脚踝复位,放下她的脚,傅庭谦从善如流的起身,“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 那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余韵渐渐散去之后,池念发现自己的脚确实是没那么疼。 落在地面上踩了踩,还有点不适但已经没之前那么严重。 再仰头看向身前倨傲不凡的男人,池念怔怔恍然隔梦的张了张嘴,“你……” “傅,你跑哪去了?” 只发出一个音节,正在这时,一道猝不及防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生生止住她到了嘴边的话。 女人。 款款走来的女人拥有一头浓密的长卷金发,典型白种人的肤色,褐色瞳仁。 很漂亮,有气质。 也许是在电视或者杂志上,亦或者是她曾经在某个宴会上见过,因为感觉有一点点的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人自然而然的挽上傅庭谦的手臂,“眨眼都不见你人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傅庭谦淡声,“帮人一点小忙。” 女人这才看向坐在沙发里的池念,眉梢轻佻的扬起,“你是……” 池念不知道自己怎么偏偏注意到,傅庭谦没有推开那个女人挽上他的手。 显而易见,眼前的这位女人,是跟他一块来的。 是他的女伴么。 她还没回答来自女人的询问,傅庭谦目光落在她身上,“一位故人。” 女人的眉梢挑得更高了,“故人?” 池念淡淡的想,故人这两个字用来形容他们,倒确实再贴切不过。 女人瞧得出来弥漫在他们两人间的氛围很微妙,不由又好奇道,“什么样关系的故人?” 什么样关系的故人…… 傅庭谦唇角漫出淡然的弧度,“爱过的关系?” 爱过的关系。 爱过。 这两个字不用细究都能明白,这意味着曾经爱,而如今已是过去式。 这也意味着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池念心底一刺。 “原来如此。”女人似懂非懂般的点了下头,接着是朝池念笑道,“那真是太巧了,参加个酒会都能让我们三个人碰上,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了吧?” 池念直觉感到她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但精致娇俏的白皙面孔上维持着不露痕迹的微笑,可再怎么努力维持自然却还是彰显出了几分勉强以及涩然。 “你已经没什么事,我们也还有应酬,就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傅庭谦瞥了她一眼,尔后转头对身旁的女人道,“走吧。” 第524章 你高攀不起他,懂吗? 他说走,随他而来的女人自是应声。 在池念的视线中,他们两人转身走了开。 而在他们转身的同时,女人的声音灌入她耳里。 池念听到她笑着揶揄问他,“你这么大方的跟我坦诚你跟这位女士的关系,身为你的女朋友马上要跟你订婚了,你就不担心我会吃醋吗?” “既然能跟你坦诚,显而易见我和她已经毫无瓜葛,没有情感上的牵扯不清,你用不着吃醋。” “可是你刚刚说你帮了她一点忙,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帮前任的忙,我也不例外。” “她脚受伤了。”傅庭谦轻描淡写的语气不急不缓的陈述道,“即使一个路人受伤,换做是你也会上前询问,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无需较真。” “……”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即使她并没有刻意去听,仍是一字不落清晰飘进池念的耳里。 事隔经年再相逢,究竟应该如何面对。 以微笑,以眼泪,或是以沉默? 原来都不是。 是疏离的客套,淡淡的陌生,萍水相逢又举手之劳的过路人。 坐在原处,凝望他们走远的身形。 直到现在才叫人感觉到,原来那个女人挽着他手臂,跟他站在一起的画面是如此亲密。 原来,不止是女伴。 还是女朋友,并且就快要订婚…… 再回想起她方才内心的慌乱不能自持,觉得他变了却又好像对她没变的错觉以及那份心悸,她真是龌龊可笑的像极了跳梁小丑。 不远处,将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的池艾,再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中独自失神的女人,眼底闪烁过一抹精光。 “姐。” 尚未从那些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连黯然伤神去消化掉如今他身边早已有另一个女人的事实时间都没有,又一道身影站在她跟前。 池艾好奇的道,“刚刚站在这里的人,我没有看错的话,好像是姐夫对吧?” 池念的怔然以及眼眶边的酸红在刹那间敛去,警惕性极强的猛地盯向池艾,“干什么?” “说是姐夫,这么称呼好像已经不对,毕竟你们已经离婚了,只能说是前姐夫。”池艾笑容无害,一副单纯的模样,双手合十的歉意道,“对不起啊姐,我不应该再那么称呼他。” 四年多时间过去,池艾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长相气质是偏活泼可爱的那一挂,看起来单纯的没有心机,跟池念同父异母但两人身上看不到一点相似之处。 尤其是在池念一身霜冷的漠然烘托之下,她热情简单的更讨厌人喜爱的好接触。 而池念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反胃,尤其深知她并不真心的道歉更让她恶心。 毫无跟她虚与委蛇的闲暇功夫,池念穿好高跟鞋,起身便想走。 “姐。”池艾叫住她道,“难得有缘分的碰上前姐夫,你不多跟他说说话,叙叙旧吗?” “不关你的事。” “也是,都已经离婚那么多年了,你现在也身边有别的男人,还有一个孩子,再跟他接触太多确实不太好。” 池念身形微顿,骤然想起有位著名的名人似乎说过这么一句话—— 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 她跟他,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从她当初执意要离婚的那刻开始。 池艾道,“虽然是前姐夫了,不过你们到底是在一起过的,而且当年傅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他来了意大利,我看到了当做没有看到,好像不太合适是吧?” 池念闻言,心底一跳,倏然皱着眉回身冷漠如霜的看她,“你要干什么?” “以你跟他如今各自的身份和关系,不方便再有太多牵扯,我身为你的妹妹,当然应该责无旁贷的代替你,尽一下他来到我们这里的地主之谊。”池艾理所应当的语气道,“不然明知道他在这里,我们池家连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显得我们池家多不懂感恩,让他觉得我们池家忽略了当初傅家对你的恩情,是不是?” “不需要。”池念冷着脸道,“用不上你去尽什么地主之谊。” “你说不需要可不算。” 留下一记浅笑,池艾转身便走。 池念脸色微变,猛地伸手把她拽了回来,“池艾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呢。”池艾笑眯眯道,“就是帮姐你招呼一下前姐夫而已,而且当年去云城的时候我也跟他照过几次面,怎么说都应该过去跟他打一声招呼才对。” 打招呼? 她真的是单纯的想过去跟傅庭谦打一声招呼这么简单? 若是如此,池艾就不会过来故意跟她这么说。 池念细细的打量她究竟有怎样的用意,而池艾看着她如此紧张,心中笃定了即使四年多过去,傅庭谦在她心中依旧无比重要。 池艾倏地笑道,“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池念目光一寒,隐隐猜测到了接下来她的话。 “我喜欢成熟的,英俊的,很有男人味而且事业有成站在顶尖的那种男人。”池艾慢慢说,“比如,类似于前姐夫这样的。” 池念捏住她手臂的手指,逐渐控制不住的加大力道。 池艾能感知到她的失控,而她越是失控,她越是心满意足,“虽然以前我对前姐夫有过一点点小小的意见,不过那时我还年轻,现在已经不那么觉得了,而且这几年来他把傅氏发展得都追上了dk。” “所以呢?” “这么优秀的男人可不多得,多拉近一下关系也是挺好的,何况本来我们池家跟他们傅家渊源颇深,如果能再跟他们傅家以另一种方式再续前缘,那池傅两家算是强强联合了。”池艾冲她一眨眼,“反正你已经不要了,也不能阻止别人对他有兴趣是吧?” 突然发现她过于紧张了,紧张到正中了池艾的下怀。 恶心她,是池艾惯用的招数。 就像当年池艾在云城故意跟她装得近亲,说什么要对她赔礼道歉,实则就是去故意恶心她,不想她答应池渊跟他们来意大利。 怕的是dk落在她手中后,她们母女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即使心中怒火蔓延到快要失了理智,但池念反而是渐渐冷静下来,她也是好久没有因为一件事这么紧张过,大概是今晚碰上了不曾想过会这么突然碰上的男人,令她过于吃惊失了分寸。 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跟她妈比起来,池艾还是太嫩。 “对他这样的男人有兴趣,你可以尽管去试一试。”松开池艾的手臂,池念眼中没什么温度,“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并且准备订婚。” “那又怎么样呢,不是还没订么,女朋友也是可以分手的。” “你对自己还真是有自信。” “自信当然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 “要我再说得明白一点么。”池念皮笑肉不笑,“你高攀不起他,懂吗?” 傅庭谦看上谁都不可能看得上池艾这一类型,何况如今在他身边的那个女朋友并不差。 懒得再这么跟她你来我往的恶心自己,扔下这么一句话,池念没看池艾的脸色变得有多差,转身便走。 第525章 灾难现场,历史性的画面 跟池艾分开后,她后面有没有真去找傅庭谦刷什么存在感,池念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走出了这个,忽然令她沉闷的透不过气的酒会。 外面是浓墨般的夜色,星光依旧璀璨,熠熠生辉。 七八月份的风是暖的。 而人的心是冷的。 陆祁来到酒会时,是在外面一处无人又僻静的角落找到的池念。 他看着那个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脸埋头在双膝之间穿着一身整洁干练小西装的女人。 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动静或者声音。 但他却能感知得到,从女人的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死气,消极而堕落,像极了被在扔在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的小兽。 是多久没再见到她这么颓废了? 似乎已经有了四年。 眼前的画面仿佛是女人现如今的人生写照,她淹没在黑暗当中,而墙角的另一边是与她无关的明亮光线。 “陆祁。”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的嗓音从膝盖中透出来,“你去帮我把那对母女杀了吧。” 陆祁心下微惊,略有讶异的凝视她。 深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沉吟开口道,“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池念淡笑一声出来,“一点小插曲而已。” 陆祁复杂的定定望着她,“只是一点小插曲?” 如若真是那么轻描淡写,她又怎会如此。 池念的脸,慢慢从膝盖掌心中抬起来,不答反道,“你会帮我吗?” 她被层层浓郁雾霭充斥的双眸,早已失了当初的灵气,宛如一潭清澈的水被污染变得浑浊,暗淡的没有了当年盈盈生动的光辉。 陆祁将她眼中的迷茫尽收眼底。 他深意的问,“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没能亲手报仇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 “你能甘心吗?” “甘不甘心什么的……”她扯唇道,“我想要的结果终究只是那对母女血债血偿而已,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过程跟方式是不是我亲手报的很重要么?” “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陆祁顿了顿,随之郑重的吐字道,“很重要。” 池念跟他无声的对视。 “当年没能亲手报了陆肖的仇,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陆祁面朝着她道,“很快你就要达到你的目标,现在临门一脚,不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放弃你这么多年的坚持。” “可是,我好累。” 她轻轻的话语传入耳中,陆祁心底更惊讶了一些。 累? 这四年多来,他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个字。 “罢了。”池念微微吸气,落在膝盖上的双手撑起力量,慢慢站起身,“你说的对,都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放弃,那这些年的坚持算什么,我来意大利又算什么。” 而她失去的,又算什么? 陆祁不言不语的望着她唇角边的那抹暗淡的自嘲。 她刚刚究竟碎了什么,又自己缝补了什么? “走吧,时间不早,该回去了。”抬手示意的挥开推着他轮椅的手下,池念白皙干净如葱的手指落在轮椅上,“阿哲呢,没跟你一起,在公寓陪着西西?” 她推着他的轮椅,朝停靠在酒会外面路边的车子走去。 “跟来了。”陆祁道,“不止是他,西西也来了。” 他话音刚落,看到她跟他走过来的西西,由阿哲牵着从车上推开车门下来。 “妈咪!” 隔着一段距离,西西冲她挥着小手甜甜的叫了一声。 陆祁笑着望着不远处由阿哲牵着的小姑娘,解释道,“西西听说我要来接你,就不想睡觉缠着我要跟出来,想早点见到你一起回去。” “……” 西西本就粘她,偶尔也不是没有这种一起来接她的情况,他也都是看情况才会决定要不要带她出来,尤其池念自己得空也喜欢跟西西待在一起。 以为西西跟他一块出来接她,她会高兴一些,但不料想,说完这些话后,陆祁察觉到她没有预兆的徒然停下来。 他转头回去,看到的是池念倏然僵白的脸色,“怎么了?” 池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勉力的动了动唇,“没、没事。” 应该不会这么巧,应该不可能会撞上。 毕竟谁也不是闲人,也许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即使没有离开也不一定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给碰上。 可尽管这么自我安慰的想,池念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推着陆祁的轮椅快步走向那边车旁的西西跟阿哲。 而墨菲定律告诉人们—— 骨干的现实是,往往你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她推着陆祁的轮椅走出去还没几步,酒会正大门处出现了几道身影。 夜色中的灯光从酒会中投射出来,将大门处那几人的黑压压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拉得极长,长到他们的影子顶端错落在她跟陆祁脚边的一米之处。 也伴随着那几人走出酒会,令池念深深地感到—— 她的人生,简直是满满的狭路相逢。 这究竟是一副怎样灾难现场,历史般的集聚画面? 傅庭谦和盛斯衍以及那个随傅庭谦一起来的女人,站在他们左手边的酒会大门处,而他们的右手边的另一端,是阿哲带着西西。 池念跟陆祁就这么停在了原地,站在左右两边人的中心点,氛围似是降至冰点。 “妈咪!” 看池念跟陆祁突然不动也不过来,西西便想朝她小跑过去。 然而阿哲也已经看到了酒会门口的那几人,忙拉住西西道,“别过去。” 西西年纪那么小,哪里懂得看什么脸色气氛,她更不可能懂得这几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瓜葛关系。 “怎么了阿哲叔叔?”像个精致洋娃娃的小姑娘懵懂不解的抬头朝他道,“可是妈咪跟陆叔叔就在那边啊,为什么我不能过去?” 阿哲往那边的池念跟陆祁投去一眼,又接着看了看另外的几人。 无需池念跟陆祁开口,他一把将西西抱了起来,冷酷一张脸耐着性子道,“大人的世界你不懂,听话,我们先上车。” 小姑娘还算听话,耸拉下脑袋道,“噢,好吧。” 阿哲把西西抱上车,车门关上。 可他再怎么想避免西西暴露在几人面前,都已然来不及几人也都看见了她,并且还听到她刚刚称呼池念为什么。 第526章 那个天杀的短命鬼,早就死了 场面陷入无与伦比的僵滞,中间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分水岭,将在场的五人分割成了两个营地。 一派是一同站在一起的三人,一派则是余下的两人。 蔓延着无尽沉默,五人则是各不相同的心思迥异。 是傅庭谦身边的女人率先出了声。 她微挑眉梢的问他,“你前任,竟然连女儿都有了?” 傅庭谦薄唇紧抿,没有开腔。 女人又轻佻笑问道,“都这么大了,不会是你的吧?” 傅庭谦下颌微微收紧,“显然不是。” 那个孩子跟他无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事实,即使他之前在纽约的时候,也有一瞬间差点误以为那是他跟她的孩子,但这分明是违背现实的事。 他跟她的那个孩子,是毋庸置疑的失去了。 毕竟一个人再怎么聪明,再有能力手腕想瞒天过海,也无法对怀孕四个多月,有隐隐显怀的肚子引产后的症状造假。 他帮她洗过澡,搂着她睡觉。 他对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熟悉,他们那个孩子还在不在,这世界除了她以外,他是最清楚的人。 “那就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咯?”女人扬眉,朝池念身前的陆祁抬了抬眼,“难道是他的?” 傅庭谦不置一词。 “也不对哦。”女人自问自答的道,“刚刚那小姑娘叫他叫的是陆叔叔,显然也不是他跟你前任的孩子。” “……” “那就只剩下,是她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这一个可能了。”女人啧啧有声的道,“没想到啊,你前任看起来温温静静的有气质有样貌,长得那么好看,怎么都像是有涵养不乱来的人,私生活却这么复杂。” 她那遗憾的口吻,宛如是在知道这些之前,有一种她欣赏过池念的错觉。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我现在真的信了。”没有人附和她的话,她也无所谓这彷如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般,摇了摇头后,又朝一旁不知是何心情的男人问,“听说你前任是鼎鼎大名的dk总经理,池董事长的女儿,dk公司的接班人。” 停顿了下,她揶揄笑着转头望着他,“傅,该不会是当年你高攀了人家,结果被人甩了,人家转头就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怀了孕吧?” 毕竟那女孩怎么看,应该是在三岁左右的幼龄,而女人怀孕都需要十个月前后的时间,算下来也差不多是四年。 傅庭谦深邃莫测的眸子落在池念身上,菲薄的唇轻启道,“是这样吗?” 这话毫无疑问是在问她。 傅庭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池念,那个孩子,是你的么?” 池念睫毛轻颤,唇畔紧抿了好一会儿。 握着陆祁轮椅把手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攥紧,白净的手背上青筋跟骨骼都显露出来。 她听到自己不自觉沙哑的声音道,“是跟不是,重要吗?” “回答我。” 他不容置疑的三个字砸进她心尖。 池念抬起细长睫毛,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目光扫过他身旁的盛斯衍,又扫过他另一边的女人,再落在女人依旧亲昵挽着他手臂的画面,最后是定格向他。 竟偏偏是这几个人凑在了一起。 偏偏是现在,此刻,他问她这种问题。 而他有女朋友,并且准备订婚。 一个合格的前任,该是当自己早已经在他的世界中死掉。 几乎是咬碎了自己的牙,片刻过去,她才风轻云淡般豁然一笑的笑了出来,“是,是我的孩子。” 傅庭谦也是低笑,那笑意令人辨别不出真假喜怒。 “孩子的父亲呢?”他紧追着问,“为什么没有看他人,他不在你身边?” “那个天杀的短命鬼啊。”她扯开唇,“早就已经死了啊。” 一声不响的盛斯衍皱了皱眉,为什么他刚刚觉得池念这女人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站在傅庭谦身旁,错觉了? 傅庭谦惋惜的口吻道,“是么,那真是抱歉,问了你一件并不愉快的事,勾起你不美好的过往。” “没有不美好,也没有不愉快。”她弯着唇,不在意的淡然道,“已经过去很久,再提起也没什么感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会深陷在过去里无法自拔,你也不用感到抱歉。” “一个男人只给你留下一个孩子,就从世上消失了,让你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其中的艰辛冷暖太令人唏嘘,连我看着都有些心生不忍了。”他含着微微的浅笑道,“那个男人命短,我的命倒是挺长,也挺硬。” “……” “可惜我们离了两次婚,可惜我们已经结束了很多年,偶尔再想想过往的一切,偶尔还是会觉得可惜。” 伴随他的话语落下,池念想起来—— 他曾说过,他不会跟同一个女人结第三次婚。 傅庭谦那温柔滴水的眼神像在说着什么情话一般,“不过还好,时间是个好东西,终究会让过往的所有都如同过眼云烟,然后烟消云散。” 他们就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口吻淡的像在闲聊着一些再普遍不过,掀不起波澜的事。 即使他们实际上不久前在酒会上见过。 陆祁听着他们这一席话下来,而他看着那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女人挽着傅庭谦的手臂,又怎么可能洞悉不出那女人跟傅庭谦关系匪浅。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他渐渐明白了在酒会上大概发生了什么。 也明白了,为何刚刚池念那么消极堕落,说她累了。 原来如此。 没让池念再说什么,陆祁慢条斯理的低笑,尔后是朝傅庭谦好整以暇的道,“傅总,别重色轻友眼里有了女人就忘了朋友,只顾着跟她聊天当我们都不存在了,虽说很多年大家都不再有联系,但你还认识她,难不成却把我忘了?” 几人相聚的这一幕画面,不禁令人感叹世态炎凉,世事无常变化多端。 当初分明跟傅庭谦更为熟悉的陆祁,如今却站在池念身旁,而跟池念更为熟悉的傅庭谦,则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唯独盛斯衍从始至终像个局外人,没什么感想的看戏般的看着他们。 傅庭谦仿佛真的是直到现在,才留意到他的存在一般看向他,黑眸色泽是深邃难辨的幽然,“多年不见,别来无恙,陆小三。” “彼此彼此,傅总。”陆祁意味深长,又朝盛斯衍挑唇道,“还有盛总,都是老朋友了,怎么照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说一句话?” 盛斯衍抬手推了下眼镜,兴致缺缺的道,“你先叫池念这女人告诉我,顾时筝究竟在哪再说。” 陆祁慢悠悠的笑,评价道,“盛总找顾大小姐,看来是找到疯魔的程度了。” 盛斯衍凉凉的冷哼一声,朝池念射去一抹犀利的视线,那眼神森冷阴凉的像是想杀了她一样。 陆祁散散漫漫的坐在轮椅中,并不怎么在乎盛斯衍的视线,毕竟他知道这些年盛斯衍找过池念很多次逼问顾时筝的下落。 但也只是如此,盛斯衍无法真的动她,所以无需在意。 转而,陆祁轻漫的整理着衣袖袖口,分明心中有数,但也还是口吻随意的问,“傅总,也别冷落了你身边的人,介绍一下你旁边那位陌生的女士,以及你们的关系吧,我还挺好奇的。” 第527章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池念 说是好奇,口吻也很平淡,但他的话落在别人耳中听起来,莫名有一股潜藏的质问味道。 “陆祁。”这种灾难般的重聚画面,令池念只想快些走掉,“不用问了,我们回去。” 她推着他轮椅想走,陆祁却抬了一下手阻止她,笑说,“不急。” 池念蹙眉看向他。 “老友重聚,哪有只说两三句话就走的道理,何况傅总他们的时间未必不比我们值钱,他们都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我们耽搁这一下又何妨?” 面对着傅庭谦跟那女人亲密的画面,陆祁心知肚明她想逃,可他不让她逃。 陆祁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又流转向那边的傅庭谦,挑眉道,“虽说想再坐下来好好吃个饭,聊一聊近年来大家各自的状况是不太可能了,不过难得碰上,怎么也得好好嘘寒问暖关切一番,才不会显得人情薄凉,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傅总?” 那个女人跟傅庭谦是什么关系,陆祁分明看得出来的,池念不知他要留下来究竟意欲何为。 傅庭谦漠漠的望着他们,目光不知是看着池念还是看着陆祁,淡淡凉凉的不曾出声,更令人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弥漫在几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的不言而喻。 傅庭谦身旁的女人能感知到,这沉默的空气中藏着刺。 再望着池念站在陆祁轮椅后面,一坐一站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也是十分耐人寻味。 女人开口打破僵局,半真半假的惊道,“原来你们都是这么熟悉的老熟人啊,傅,那你怎么不给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位陆先生,你这样可不太好喔。” 傅庭谦薄唇轻抿,挺拔的身躯在夜色中彰显出倨傲的寡漠幽凉,像尊岿然不动的塑像。 她娇声娇气的朝他道,“身为你的女朋友,连你的老朋友都不认识这多不像话,看着好像只有我一个外人一样没有参与感,太令我伤心了。” 傅庭谦微微侧眸,不动声色的斜视了她一眼。 女人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意思—— 别那么矫揉做作。 她啧了一声,讨了个没趣。 而陆祁从她的话里,精准的捕捉到字眼,半眯起了眼睛的望着他们,“女朋友?”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吗?”女人宣誓主权般,原本是一只手挽着傅庭谦的手臂,现在是两只手都挽上他,身子挨得他更近,也显得更亲密了,“还准备要订婚了。” 陆祁似笑非笑,“哦?” “你姓陆是吧。”女人笑容满面的盛情邀请道,“既然你们都是老朋友了,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陆祁阴凉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嘛,对你们来说不重要。”女人笑眯眯道,“重要的是,你好奇我跟傅的关系,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陆祁垂眸低笑,“倒也确实。” 毫无交集来路不明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于他们又有什么重要的。 重要仅仅只是,她是傅庭谦如今的交往对象,并且即将订婚。 而早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池念,此时再听一遍,心目中已无刚开始时那么汹涌不能平静。 夜里的风吹着她的发丝,她目光低垂的望着地面,安安静静的未做任何反应,仿佛不存在似的。 可别人却不曾忽略过她。 女人好奇的也笑问陆祁,“我跟傅的关系说得很明白了,那你跟这位池小姐……关系似乎不太简单?” 陆祁回头,望了眼池念。 随后,他一只手突然落在她握着轮椅把手的手上。 这突如其来令人不适应的触碰,让池念下意识想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 然而陆祁紧盯她,牢牢的握住她的手没让她抽出去。 接触到他眼中视线的光泽,池念呆了一呆。 又出于本能的不经意看向那边—— 女人亲昵挽着男人的手臂,而男人丝毫没有抗拒的画面落入眼中,鬼使神差的,她从刚开始的惊慌逐渐镇定下来。 她看着陆祁。 陆祁也看着她,不轻不重流泻出来的三个字,却是对另外几人说的,“未婚夫。” “……” 没有人注意到,傅庭谦的黑眸瞬间阴沉下去。 “原来如此。”他身旁的女人点点头,又笑笑说,“你们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呐。” “是的,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陆祁笑容温润,转回头朝他们道,“兜兜转转如今竟是我待在她身边,而原本应该待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有了别人。” 他意有所指的话,在场的人谁都不傻。 “陆祁。”池念抿了下唇,低声道,“别说了。” 他淡淡一笑,倒也适可而止的不再多言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另一边的女人嗤笑一声,转头凝望身边的男人,“傅,那届时我们的订婚宴,是不是应该让这位陆先生带上池小姐一起参加才行了,不然少了他们的祝福,那多么遗憾啊,你说是不是?” 邀请她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去祝福他们? 池念心底一僵,猛然抬眸凝向他们。 而回应女人的,是傅庭谦一声不吭,在静默三秒后,拔腿就走。 女人一愣,忙追了上去,“干嘛呀你,等等我啊!” 她追上傅庭谦。 傅庭谦的步伐从容中透出凌厉,在经过池念跟陆祁身旁时,他没有看陆祁,也没有看池念。 不过身形却停顿了那么几秒钟时间。 女人跟在他身旁,不明所以的凝视他,而陆祁跟池念则纹丝未动。 傅庭谦嘲弄的低笑出声,“跟我离婚不足半年就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你那时的身体不用调理的是吗?” “……”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池念。” 来自身旁男人的嗓音飘入耳里,池念恍惚间出了神。 接而,他伟岸身形越过她身侧,宛如没有停顿过似的与她擦肩而过。 也在他擦肩而过的同时间,陆祁眼底闪过一抹冷芒。 他握住池念的那只还没松开的手,下一秒是毫无预兆的徒然一拽。 “陆祁——” 第528章 叫他现在立刻过来陪你 傅庭谦察觉身后的动静,双腿不受控制的一停。 他蓦地回头锐利盯过去。 看到的是池念被陆祁一扯一带,身子栽进了陆祁的怀里。 以她坐在他腿上,他一手捏住她手腕,一手搂着她腰的姿势。 而陆祁低下头,唇畔亲吻着她的额头。 画面是说不出来的旖旎亲密,落在旁人看来,甚至有一丝丝唯美深情的意味。 池念比任何人都要错愕不及,茫然的呆住,瞳孔扩大到极致的瞪着面庞在她眼中放大的陆祁。 这要是换在过去,以傅庭谦那臭脾气,早就直接上前把池念拉出来顺便把陆祁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不拧他的头也起码当场给他揍一顿。 然而半晌后,傅庭谦只从薄唇间冷沉的赏了他们两个字,“幼稚。” 话音掷地,他转身既走,连一秒钟多余的时间都吝啬。 傅庭谦走了,随他而来的女人自然也跟着他一块离开。 画面安静了下来。 池念从初时的错愕惊讶,到越来越冷静从容。 她望着眼前唇畔距离她额头肌肤有一公分,只有她跟他知道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亲到她的男人,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在明白的同时间,就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皮肉里。 池念努力挤出一丝笑弧,“他说的没错,这的确很幼稚,陆祁。” 把她笑得勉强的弧度纳入眼中,陆祁沉默片刻,竟难得的对她露出几分真挚的歉意来,即使她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sorry。” 他深看她,缓缓凝重吐字,“我以为,能试出他跟那个女人是否是真的男女朋友。” 也想试傅庭谦对她还有没有情。 可结果,似乎是失望了。 通篇下来,傅庭谦没有任何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她还有感情的表示举动以及反应。 若是有情,依照傅庭谦的性格,在他最后这一次已然越界的举动中,必然不会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现在反倒似乎更伤了你一些。”陆祁嘲弄的弯唇道,“我也是多此一举了。” 本来之前在酒会上见到傅庭谦跟那女人,已经令她深感疲惫。 “没什么关系。”池念如不甚在意般,伴随她起身下地的动作,陆祁也顺势松开她,随后她朝他道,“回去吧。” 电影会散场,人走茶也凉,又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意义,只不过是令荒芜一片的人心更荒芜苍凉而已。 陆祁看她须臾,“行。” 兴许是因为各自心思迥异,且这么久下来空气中涌动太多争锋交错的暗流,所以谁都没怎么在意,原处盛斯衍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理应来说,这几个人怎么样都跟他没有干系,他也漠不关心他们会如何。 结果鬼使神差的,不曾想他竟是留在最后的那一个。 盛斯衍一动不动地看着池念推着陆祁的轮椅走开,甚至目送他们打开车门上车。 接着,他泛着冷光的视线内,看到的是池念上车后扑进她怀里的小姑娘。 母慈女爱,画面温馨和谐。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盛斯衍竟也能看到小姑娘脸上那抹甜甜的笑意。 车门甩上,隔绝了视野,车子很快启动驶离。 唇角冷笑般的浅浅勾起,盛斯衍不再多留的迈步走了开。 挺好。 正好他想不出来能威胁到池念这女人,逼她开口的软肋是什么。 现在不就送上来了么。 也是真的很意外,这几年他见过池念那么多次,不料想她居然偷偷藏着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而他未曾发觉。 …… 深夜。 西西已经被池念哄睡着。 给她盖好被子,留下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池念折身回自己的房间,去洗了澡。 她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还没去吹干,外面响起了一阵门铃声。 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来按门铃,不用猜也能知晓。 所以当打开公寓的门,凝见外面坐在轮椅中的陆祁,池念没有意外,“这么晚还没睡,找我有事?” 她洗漱过后的脸蛋上看不出异色。 但究竟内心是否有表面这么平静,这些年看着她到底是如何过来的陆祁,不难辨别出来。 有的人,已经足够成长到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心思,不再那么轻易表露,不再被人所知,然后让面上的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自己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陆祁身上也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分明是准备睡下,可却又还是放心不下的找了过来。 他抬头看着她,“聊聊。” “聊什么?” “你明白。” 除却刚不久前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又有什么是值得陆祁深更夜半不睡觉来找她聊的? 池念微蹙眉梢,“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他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兀自推着轮椅进入她的公寓。 池念,“……” 瞧着不请自入的男人背影,看他的样子,赶是赶不走的,她脑海中反而冒出其他念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社区送温暖的。” 陆祁回头瞧她,“大半夜不睡觉来陪你聊天,我不就是个富有爱心的天使?” 池念啧了一声,“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既然要聊天,怎么能是干巴巴的聊着。”池念挑眉道,“你想喝点什么?” “不要牛奶,不要果汁,不要白开水。” “……你直接说句要酒不就行了?” “知道就去拿。” 这理所当然的口吻…… “行。”她点点头,“我是没脾气的人。” 陆祁笑了笑。 等池念拿了瓶红酒出来,是在阳台上找到的陆祁。 她看着他坐在轮椅中的背影,能隐约料到陆祁来找她想聊什么,虽然实际上她并不是很想聊,但迟疑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在圆形茶几上搁下两支高脚杯,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中,给两支杯子倒上酒。 “你相信么。”陆祁果不其然的道,“那个女人跟他的关系。” 池念目光浅暗,在微一僵滞后适才道,“我不知道。” 陆祁凝着她倒酒的动作。 待她放下酒瓶,他不急不缓的把拿在手里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池念微愣看他。 “他现在用的私人号码,我已经查到了。”陆祁低醇嗓音道,“打电话给他,不管真假都叫他把那个女人踹了,叫他现在立刻过来陪你。” 第529章 黯然立场,落幕于此? 陆祁是怎么查到的傅庭谦现在的私人号码,池念没问。 递向她的手机,似有一股无穷魔力让她移不开视线。 她坐在柔软沙发里,良久过去,却压制着心头的悸动没动。 接着听到自己的声音道,“凭什么呢,他凭什么要因为我一个电话,就把他现在的女朋友踹了。” 陆祁微微眯眸,“这不是他应该做的?” “他不应该,他也没有这个义务。”池念面无表情的道,“我对他来说是过去式,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过去的人,抛下他现在的女朋友。” 陆祁一张耐看的脸庞,彰显出肃穆,“你心里有他,这就是理由。” “我心里有他,只能成为我打这个电话的理由。”池念嘲弄的弯了弯唇,目光调转向他,“而他心里没我,可以成为他拒绝我的理由。” “你真的相信,他跟那个女人是真的,真信他心里已经没你了?”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么?” 陆祁静默看她,眼神略有晦涩,朝她递过去的手机,是慢慢放了下去,“那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池念微微别开目光,掩去眼底深处的无光暗沉,轻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道,“当年是我执意要分开对不起他,拒绝他一次又一次的挽留,分开的时候,我也想过他未来会碰上别的女人这种可能。” 只不过当初是以为有这种可能,而如今这种可能摆在了她眼前。 “不过就是四年多的时间。”陆祁沉着目光,“这么点时间他都等不了你?” “我没有让他等我。”她涩然着,“也是我先说他不要等我,忘了我。” 然后他被她刺得也说他不会等她,会忘了她,然后跟别的女人共度余生。 他说他的未来不会再有她,她的未来也不会有他。 而现如今的这些,终其不过是曾经说过话被付之于行动。 陆祁皱眉,“说不等,他就真的不等了?” “要分开的人是我,不听挽留的人是我,无视他难过的人,也是我。”池念喉咙哽了哽,“如果他还在等我,那才是不合实际的事。” 站在傅庭谦的立场,他凭什么还要等她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准备订婚,不过是她作茧自缚自作自受的结果。 “倘若如此。”陆祁适才轻启唇畔微嘲道,“那还真是我高估了他对你的感情。” 曾经能为她毁掉他在云城陆莊,能为她追到宁城的男人,如今却说有别的女人就有别的女人,可真是讽刺。 “傅庭谦对我的感情……”池念恍然若失的茫然了一下,微勾唇角的一笑,那笑中含着苦涩的味道,“其实仔细算下来,我跟他两情相悦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才短短几个月,即使再往前一些,从他去我外婆家找我开始算起,也不到半年。” 虽然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可是在他去她外婆家找她之前,他们之间多数都是不愉快。 “我们真正两情相悦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那么短的时间里他真的对我很好,关于我的什么事他从来没有不耐烦,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回忆往昔,她脸上都是温和柔软,“他做的真的已经很好了。” 只不过那段时间他们感情再好,没有芥蒂在一起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 池念转头看向他,“即使是在一起多年的男女朋友,四年多物是人非的时间过去,也足够时过境迁淡忘对方,综合所有下来,傅庭谦有了交往对象,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不是么。” 陆祁幽幽看她须臾,突然而然的道,“你不就没忘么。” 刚刚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池念,就这么硬生生的哑了下来,喉咙失了声音。 陆祁一针见血的继续道,“你何止是没忘,他的存在,是你这些年坚持下来的希望。” “……” “还是那句话,即使他跟那个女人是真的,也叫他把那个女人甩了。”陆祁沉默片刻,尔后有条不紊道,“你不好打这个电话,我不妨为你代劳。” 说着,他又一次拿起手机。 池念看着他解锁意图拨下电话,心房一慌的忙叫住他,“打了这个电话过去,然后呢,就为听到他说一句不可能么?” 陆祁手指顿住,不动声色的瞧向她。 池念艰涩地动了动唇,“不难猜到他是什么回答,还打电话过去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分明了然的自取其辱。 陆祁沉着脸道,“那就告诉他,你当年为什么跟他离婚,这些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池念僵了一僵。 “你用离婚跟他分道扬镳的方式,换来了他的安然无恙,他如今名声响彻国际,事业爱情双丰收,你就得在他的世界黯然立场,落幕于此?” “……” 陆祁冷幽评价道,“那你这些年的情感寄托,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笑话么…… 脑海中骤然浮现的,是酒会上男人抱着她走向沙发的画面,他的温柔体贴,像昙花一现。 而那还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 可是,即使是笑话,即使过往所有如同昙花一现,她也不曾后悔,甘之如饴。 池念想,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伟大。 当年她执意跟傅庭谦离婚,不让他懂得关于虞俏去世的实情,不让他帮忙,不跟他一起面对,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她无法再失去。 因为,那是她十几年前就心动,无可救药即使曾经有时恨他恨得要死,却也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她尤其无法再承受,如果有一天他因为帮她而遭遇危险的后果。 失去的滋味,令那时的她怕极了。 怕到疲倦,怕到崩溃。 跟傅庭谦离婚,不让他知晓并且插手池家的这些事来,让他安然无恙好好的过着属于他自己的生活,这不是自我感动的伟大,这是懦弱。 令人厌恶不耻的懦弱。 她甚至懦弱的,偏是对这个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在他一而再的挽留下,她当年竟也不敢开口叫他等她。 回忆过往心境,她自嘲的扯了下唇。 “池念。”陆祁深看她,意有所指的道,“现在一切都快结束了,他还好好的,你也还活着挺到现在,难道偏在这个时候,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第530章 终究是妄想一场 时间静静地流逝。 陆祁对她说了很多话,等他离开阳台,离开她公寓的时候,不知是什么时间。 而池念还坐在阳台摆着的沙发内,久久没有起身进屋,目光是定格了般望着被陆祁留在茶几上的手机。 他离开前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傅庭谦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试探也许未必还能再试探出来,可如果你打这个电话过去,得到的是他心里确实没你,他是认真的想跟另一个女人订婚,那么,我无话可说。” 这几年,尤其是这段时间来,陆祁常常试图的叫她去找傅庭谦,但每一次池念都拒绝了。 拒绝不是因为不想。 只不过,都已经硬着头皮分开了这么多年,熬都已经熬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想再熬一熬,等一等。 原本,她想等到眼下所有的事,都彻底结束的那一天,她就去找傅庭谦。 去忏悔她给允的伤害,祈求他的原谅。 然后告诉他,她还爱他。 如果他还也还爱她,她发誓她可以用余生所有的生命去爱,去珍惜他们的感情。 即使他不爱了,那也没关系。 她可以去追求,就像他当初缠着她那样的缠着他,去努力让他再爱她一次。 她甚至可以不在乎他这几年重新交了几个女朋友,毕竟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对她心动的时间也不久,还是她伤了他坚持要分开所导致。 但这些所有的所有,现在……终究是妄想一场。 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却不得不在乎,他现在并不是单身且准备订婚。 既然都准备订婚了,这说明现在待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他已经选定的。 那她还要怎么开口? 那些还没能对他说的话,没有来得及去祈求的原谅,该如何启齿? 究竟该用怎样的心理,才能做到去破坏他跟别人的感情?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她还存在的当方面的爱,是她自己单方面的不能忘怀,而已。 …… 翌日,保姆做好了早餐。 陆祁见到她顶着一双熊猫眼,满身都是颓败,立刻便不难明白过来,“一夜过去都没有动静,果然还是没有把电话打出去?” 池念怀里抱着西西坐在餐厅里,听到他的话,她脸上的色泽更黯然消沉了,“我再想想。” “想什么?” 想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在阳台上坐了一夜,手机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如此反复。 最终都没能拨下那个号码,天就已经亮了。 一夜未眠令她的气色看起来极差,再说这些事更是气若游丝的无力颓败。 池念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解释,而这解释到底是为了说服谁更是无从所知。 她道,“如果真要问他,给他打那个电话,还是等我这边的事都结束以后。” 陆祁皱了皱眉。 池念抬眸朝他道,“池渊说很快就会把公司交给我,预计大概就是这两个月内的事。” “这跟你打电话问他那个问题,并没有太多关系。”陆祁道,“以傅庭谦现如今的能力地位,谁能对他下得了手,他过得比谁都安全舒适,你还担心他么?” 现如今似乎确实倒不需要怎么担心,有人因为她的关系,对傅庭谦动什么手来威胁她。 不过—— 要打那个电话,实在是太难了。 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问了傅庭谦之后得到的确切答案。 不论好坏,心理准备仍旧不行。 池念轻声道,“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发生什么意外。” 陆祁蓦然想到,昨天仅仅只是知道傅庭谦跟那个女人的关系,就令她突然有放弃目前这一切的想法。 可如若现在不问,万一傅庭谦偏在这两个月内跟那个女人订婚了,她再想问就真的问不出口了。 但这事,陆祁感觉她自己不是不能想到。 坐在池念腿上正吃着早餐的西西,在这时昂起小脑袋,好奇的问她道,“妈咪,你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我都听不懂呢?” 池念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没什么事,随便聊聊,你乖乖吃早餐,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你就能听得懂了。” 西西似懂非懂的点头,“噢,那我多吃点吧。” 她微微莞尔。 西西这一打岔,陆祁瞧着她们母女,终是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罢了,相比起那些,你眼下更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他朝池念抬了下下巴示意,“既然昨晚又没睡着,你还是吃点东西赶紧去休息一下,今天周末,你休息,不用公司。” 他提醒,池念适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休息日。 她喃喃着,“原来是周末了么……” “池渊要你每个周的周末,都回池家吃饭。”陆祁要笑不笑的,“你不养好自己的精神,怎么回去跟那对母女斗法,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可别还没让那对母女倒,你的精神跟你的身体就先累垮。” 除了刚开始来意大利的那年,她在池家住过以外,之后池念就搬出了池家,自己出来住。 池渊是不同意她出来的。 本来让她来意大利,池渊不仅是为了让她接手公司,还有想让她跟池艾母女也培养出感情,让她融入他们一家。 但池念坚决要搬出池家,池渊拗不过她,不过答应让她搬出来的前提,是她每个周的周末都必须回池家跟他们吃饭。 这俨然成为了一条雷打不动的铁律,即使她再忙,池渊也会让她扔下所有的事回去。 …… 下午五点左右。 池念如同往常一般,准时准点的到达池家。 今天的她,出现在池家客厅后,状态是以往所不拥有的气定神闲。 池艾正奇怪着,今天的池念怎么看起来这么不正常的心情好,不一会儿便见到,池念从包里忽然取出一沓资料文件的东西来。 池念笑看她,“记得昨晚你说你喜欢的男人类型,这种类型这些年我倒也有几个认识的,我把他们的资料都给整理出来了,来,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合适你。” 正品着茶的池渊闻言一顿,“小艾想谈恋爱了?” 隐隐感到池念此举不怀好意,听了池渊含笑的询问,池艾脸色微微一僵,“我……” 第531章 会哭的人有糖吃 池念先接了池渊的话,“应该不止是想谈恋爱,是想嫁人了吧。” 池艾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嫁人了?” “没说过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池念温静的笑了笑,面朝池渊道,“不过小艾都二十出头大学毕业了,这些年吃喝玩乐的日子过得久了确实挺无聊,既然有了喜欢的类型,是时候该考虑一下她的终身大事。” 小艾? 这么多年,池念什么时候不是叫她叫的池艾? 这突然的亲昵称呼,令池艾脸色有点差。 池渊心情倒是不错的转头瞟向池念,“你怎么有闲心,想到帮你妹妹留意起对象来了。” “做为长姐,再忙也得抽出些时间,关心关心她的情感问题。”池念面色不改的淡然微笑,“正好小艾跟我说了她喜欢的男人类型,恰好我也认识那么几个还不错的,而且都还没有结婚,想着不如拿来给她挑一挑,有没有合她眼缘的。” 素来特别希望池念能跟池艾母女关系和睦的池渊,难得池念有这份心,他对此显得兴趣十足,“把资料都拿来给我看看。” 池念坐在客厅沙发的另一边,闻言叫来旁边不远的佣人,佣人接过她手中的资料,再递给池渊。 池渊搁下茶杯,接过资料文件。 看完上面的个人资料内容,池渊勃然一怒的将文件重重仍在茶几上,“荒唐!” 池渊鲜少会发火,他突然而来的火气,令池艾颤了一颤的猛地看向他。 池渊指着茶几上的文件资料,不悦的朝池念道,“这些就是你给你妹妹物色的男人?这些人的年纪都多大了!最小的都大了你妹妹八岁!” 池念不惊不慌的慢慢解释道,“这些都是我根据她的喜好挑选出来的,我也劝过她不合适,以她的身份条件,应该选择家世相匹配的一些富二代才是,但她偏偏喜欢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 池渊越听,老沉的脸色越沉。 池念微微弯腰,端起茶杯浅啜道,“符合她要求的条件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放眼望去,有是有,但跟池家相比终究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家世条件太差我怕太委屈了她,而她自己也更喜欢年龄相差大一些的老男人,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她择偶选择。” 池渊看向池艾,“你真的喜欢这种类型?” “不是,爸!”池艾忙焦急的道,“我根本没想嫁人,也没想谈恋爱!” 池念闻言一笑,不动声色喜怒的微挑眉梢道,“你不想吗,可是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像傅庭谦那种类型的男人么?” 池艾僵住,下意识望向池渊。 池念温静淡然的浅笑,“给你物色的这些男人,家世能力外貌确实是没法跟傅庭谦相提并论,可能没法让你完全满意,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傅庭谦,没法再找出第二个,所以你就将就一下,从这些男人里选吧。” 池艾脸色差,池渊脸色更差。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池念话里潜藏的暗意。 她就差没把池艾惦记傅庭谦这种事赤裸裸的说出来。 傅庭谦是谁?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跟池家当然是门当户对,作为择偶对象毫无疑问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可是谁也别忘了,傅庭谦曾经跟池念在一起结过婚。 傅庭谦再优秀都不该是池艾惦记的人,这是伤风败俗有辱家门人伦道德的大忌。 池渊老脸沉了下去,一家之主且混迹商场几十年站在巅峰的男人,一个眼神都充满了不言而喻的威严。 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低气压。 而池念却像感知不到一般,依旧从容闲适的慢慢放下茶杯,朝池渊说,“我觉得小艾可能是真的想谈恋爱嫁人了,那就将就一下从这些人里选择一个也挺不错的,免得年纪轻轻就误入了歧途可不太好。” 池艾也是真没想到,池念竟然兜兜转转的跟池渊告这种状。 她着急的慌忙道,“爸,你别听她信口开河,不是这样的!” 池渊不怒自威的沉默,池念也聪明的适可而止。 她深知,多说无益,有时候点到为止留有空白的想象余地,更让人余韵未尽。 随便池艾怎么解释,池艾越是解释,越是佐证池艾确实有在她面前说过的那些。 不管池艾是故意的还是真心惦记傅庭谦,落在池渊的眼里看来都必定极其不快,于是池念淡定的等着她表演。 池艾也不傻,知晓池渊此刻的不悦,从沙发中起身走到池渊身旁坐下,抱着他的一条手臂软软的道,“爸,我就是跟姐开个玩笑而已,明明知道那是前姐夫,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只是比较欣赏那样类型的男人而已。” 池渊看她,“欣赏?” “是啊,我欣赏也喜欢那样的人,因为那样的人跟爸你一样,都是事业有成成熟稳重又迷人。”池艾的脑袋亲昵蹭了蹭他的手臂的道,“我的择偶条件,都是向爸你看齐的,我欣赏也喜欢前姐夫,就像我欣赏也喜欢爸你一样,但那毕竟是前姐夫,我再欣赏喜欢也不可能是那种男女感情的喜欢,可能是姐误会了我的意思。” 会哭的人有糖吃,会撒娇的人更惹人喜爱。 池念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但明白了这么多年,偏生她就是做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她做不出来,但凡只要池艾撒个娇,服个软,稍加辩解,池渊再怒火气也会消下不少,或多或少总会偏向池艾一些。 池念心下微微嘲弄,还没说什么,这时一道脚步声从楼上下来。 人还未至,中年美妇温婉的声音先传来,“都在聊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不看都知道是谁。 池艾率先抬头跟她打了声招呼,“妈。” 来人一身高雅的贵妇气质,温婉而端庄,是那种长相不够美艳但仍会被她的身形气质而折服的女人。 池念望见她,心房顿时寸寸成冰的一寒,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一点点越攥越紧,骨节泛出了白。 第532章 怎样才能解了心头所有的恨? 池念眼观鼻,鼻观心的无动于衷。 徐徐款款漫步而来的徐淑媛,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反而是满目和慈的朝她道,“念念已经来了啊。” 池念淡淡的没开腔。 身为当家主母的徐淑媛,朝一边的管家道,“既然念念都已经到了,晚餐还没有做好吗?” 管家回道,“还在做,半个小时就好。” 徐淑媛点头,踱步到客厅后,不是去往池渊跟池艾那边,反而是自然而然的来到池念身旁,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中年贵妇那股淡雅的香气钻入鼻内,池念几乎是本能的一僵。 “看看你,最近怎么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公司的事太辛苦了?”徐淑媛目光亲切而疼惜的望她,随之朝池渊不满抱怨道,“你也是,别给念念那么多压力,接手公司的事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池渊原先的那抹不快,在不知不觉的消散下去。 他温润开腔道,“不是我给她压力,而是她以前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让她接手公司历练都是必须的,只有历练过才会成长,才会熟悉公司的一切。” “知道你都是为了念念跟公司好,不过念念是你的亲骨肉,看她这么辛苦你不心疼啊?”徐淑媛嗔怪道,“你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 大概是早已经适应了这画面,池念竟也没有再依照自己的脾气起身便走。 她挺直了背脊坐在原处,身侧暗暗攥紧的手,缓缓的松开,面上看起来是云淡风轻般的若无其事。 “我让家里的厨师什么都做了一点,你为了公司这么辛苦,待会得多吃点补补身体才行。”徐淑媛又朝她惜爱的温婉道,“说来也是惭愧,你来意大利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当妈的,还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当妈的? “抱歉啊。”池念红唇齿白,眼中的笑意是徐淑媛能看得到的没有温度,“我妈已经死了。” 这一句话落下后,偌大豪华的客厅中,顿时有一股冷滞蔓延开。 死寂一般的沉默,以及谁都不再有什么表情动作。 是池渊先开口,心中感慨而叹息的道,“池念,你妈妈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就不再提了吧。” “说的是。”池念一颗麻木的心毫无感想,笑容满面的朝徐淑媛道,“徐姨,刚刚我们正在谈该给小艾介绍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你来了就正好帮她一起选选。” 她明明已经告完状了,竟然还不罢休? 池艾不悦道,“我都说了我还不想谈恋爱,也还不想嫁人,你没听懂吗?” “你已经大学毕业了,除了吃喝玩乐也没什么事做,选个合适的人谈个恋爱也挺不错,我帮忙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操心我?”池艾冷哼,“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都在奔三了也没见你再嫁,身边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跟一个男人,私生活那么……” “住嘴。”在池渊渐渐皱起的眉头下,徐淑媛一声冷喝,喝止了池艾的话,“你怎么跟你姐说话的?没大没小,还有没有家教!” 池艾被她这一怒,虽是闭了嘴,但心有不甘的咬下唇。 池念不甚在意般的垂眸淡然道,“是我多管闲事插手太多,小艾不高兴也正常,徐姨,你别怪她。” “你是她姐,关心她的人生大事怎么会是多管闲事,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倒是挺欣慰的。”徐淑媛面色稍有缓和,但接着对池艾语气严肃的道,“给你姐道歉。” 池艾怔了一瞬,“什么?” “我说,给你姐道歉。” “妈!”池艾极度的不满,“我才是你女儿,你这样也太偏心了吧!” 徐淑媛板着脸,“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 池念淡定的看着她们,突然在想,有时候她觉得她的演技还挺不错,但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的简直更胜一筹。 可能真是地位眼界经历决定了一切,如果人用等级来区分,徐淑媛是到达炉火纯青的高端玩家,池艾是尚带青涩的中级,而苏蔓之是个渣渣。 她也是在这对母女身上学到了很多。 比如她现在就能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微微浅笑道,“道歉就不用了,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必须计较的大事,徐姨,你太严肃了。” 不论她这话有没有在暗指什么,徐淑媛都是一副面色不改的样子。 徐淑媛正想说话,池念又温温静静的笑眯眯道,“不过,徐姨你还是赶紧催促小艾谈个恋爱吧,不然万一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偏学了一些登不上台面的,多有失身份。” 徐淑媛僵了僵,下意识看了那边的池渊一眼。 池渊在这时站起身,是什么脸色没有人能看得见,只抛下一句话出来,“都少说两句,过来吃饭。” …… 这顿饭,依旧吃得不好不坏。 毕竟是在池渊面前,连池艾都懂得池渊最希望的就是一家和睦,其乐融融,谁又会当着他的面撕破脸。 即使池念的那些话,足够令她们恼怒成羞。 吃完饭后,池念如同以往的没在池家多留,徐淑媛依然拿出当家主母的作风,从容端庄的送她出门。 看着池念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徐淑媛突然问她,“你好像已经很久没再让司机给你开车了。” 池念落在车门把手的手指一顿,侧头朝她不露痕迹的微笑,“毕竟有过被上一个司机拉到野外差点强奸的经历,现在觉得还是自己开车更安心一点。” “提起那件事,倒确实是一件让人留下心理阴影的事。”徐淑媛摇摇头的叹了口气,转而又道,“不过你爸爸给了那个司机足够大的代价,也不是每个司机,都是那种德行的,你也别再被那种事影响了。” 池念眼中温度很低,攥着车门把手的手捏得很紧。 徐淑媛不放心的口吻道,“自己开车回去,路上小心点,注意些安全。” “徐姨。”一向不爱多待的池念,反而是不急着走了,靠着车门,她漫不经心的望着徐淑媛,“你觉得,害过我,害过我亲人的人,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解了心头所有的恨?” 徐淑媛脸上的温婉渐渐敛去。 第533章 你当她还是什么善男信女 “谁害了你,害了你的亲人?”徐淑媛从容地道,“你说说,真有这种事,我跟你爸爸可不能坐视不管。” 池念眯了眯眼,不急不缓但每一个字仿佛都淬了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淑媛视线往除了佣人便空无他人的四周看了一眼,接而是面不改色的笑着,“我怎么没有看到谁?” 徐淑媛这个人就是这样,在人前,永远的温婉得体,哪怕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究竟做过什么。 大概是怕她录音? 虽然池念曾经确实这么做过。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光打嘴上的功夫有什么意思。 看了徐淑媛一眼后,池念转身上车。 甩上车门的同时,眼中光泽宛如冬日里的寒川。 …… 徐淑媛反身回到客厅,见到的是池渊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中正拿着一份个人信息资料,池艾不知去向,应该是吃完饭就上楼了。 徐淑媛是多么聪明的人,尤其加之这么多年的同床共枕,单看池渊一个举动,她都能明白他正在想什么。 “这是念念说想给小艾介绍的对象资料吧。”她走过去,在池渊身边坐下来,“让我看看,这些人的条件怎么样。” 徐淑媛跟池渊认识名流权贵的人多的是,池念介绍的哪能真让池渊跟徐淑媛中意。 只不过池念的那些话犹然徘徊在耳。 池渊把资料扔回茶几上,“说起来,小艾确实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徐淑媛没太意外,自然的不露山水,“你想让小艾嫁人了?” “她除了平常跟人出去吃喝玩乐,确实无所事事了些。”池渊道,“如果我想让她嫁人,你会同意吗?” 徐淑媛微微从容的笑道,“你才是一家之主,小艾是你女儿,她的事情当然是你说了算。” 池渊点点头。 徐淑媛又道,“不过以小艾现在的年纪,嫁人是可以嫁人,但在同龄中,她现在嫁人还是太早了一些,你真的舍得她这么年轻就嫁人了?” 现如今这个社会,尤其是他们上流圈子中的人,像池艾这个年纪有几个人可能会嫁人,除非是万不得已家族面临资金等因素的困难需要商业联姻。 而池家没有这种万不得已。 “我再想想吧。” 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这么草率的不顾她的意愿让她嫁人结婚,池渊哪里轻易舍得。 徐淑媛默了默,温柔的慢慢笑道,“相比起小艾,念念才是更需要我们关心的。” 池渊抬起老眸,看向她。 “小艾之前的话,说的是难听了点,不过念念的年纪,确实不好再多耽搁下去。”徐淑媛道,“等她接手了公司,一个人撑起那么多事多辛苦,你该劝劝她,是时候找个得力帮手,帮忙她分担一些压力。” 池渊没说话。 徐淑媛淡淡端庄的笑道,“我平常和那些阔太太们走得近,听说有几位能力出众的青年才俊,我觉得很合适念念,如果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牵桥搭线。” 相比起池艾,池念的人生大事确实更令人操心。 但这种事,池念是什么态度早已明了,池渊完全拗不过她,怕逼得她急了反而令她厌恶。 池渊喟叹一声,“再说吧。” 徐淑媛笑了笑,识趣的适可而止。 这几年,徐淑媛待池念的态度,半点没有因为池念不是她的女儿而生分,也不计较池念有时若有似无的暗讽。 甚至可以说,她待池念甚至比对池艾还好。 至少在池渊眼里看到的是这样。 而池念跟池艾的关系,却始终都有一些小摩擦他也不是看不到。 池渊从沙发中起身走了两步又停顿下,回头朝她突然的道,“我属意池念接手公司,不让小艾接触公司所有的事务,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令你跟小艾感到不舒服?” “怎么会。”徐淑媛不露痕迹的温婉道,“公司都已经有念念了,哪怕你想让小艾接触公司,我还不高兴了呢,我自己的女儿,我可心疼着不想让她那么累,她只要好好的当她的池家二小姐,吃喝玩乐再嫁个值得托付好人家就够了。” 徐淑媛永远都能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满意到甚至让池渊无可挑剔。 他点头,“你放心,届时池念接手了公司,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母女。” 说完这句话,池渊还有其他要事,便叫来司机开车离开了家里。 待池渊走后,楼上房间里。 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甩到池艾的脸上。 池艾直接就被打懵了,捂着脸回头看向眼前的美妇人,“妈,你干什么呀!” “我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再去招惹池念!”徐淑媛脸色铁青的道,“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 “你当现在的池念还是什么善男信女,像以前一样想招惹就能招惹的?”徐淑媛怒道,“你那么让她不舒服一次,她都能让你爸动了把你嫁人的心思,要不是你爸比较疼你,你信不信他真会把你嫁了!” 池艾结舌。 “你跟池念不一样,你现在若是嫁了人,就意味着池家的一切都将跟你无关,顶多也就拿点公司的股份当做嫁妆之类的,拿这么点东西滚出池家就是你想要的?” 池艾哑口无言了片刻,委屈地道,“可是你不让我进公司,按照爸的意思,估计就是这两个月公司就会落在她手上了,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无论如何,池念是绝不能接手公司的,这不只是等她接手了公司她们母女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从那个待在虞俏身边的西蒙没能被斩草除根,池念突然决定来意大利,徐淑媛便明白了她此举不只是为了争夺公司那么简单。 她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没有留下什么可以明确指证她的把柄,所以池念要拥有足够的权势。 在他们这种阶层里,权势意味着一切。 而越是隐忍不发咬牙坚持的人,等到她拥有足够的权势后撕开一切,报复就来得愈发血雨腥风。 徐淑媛也是焦虑得厉害,皱眉道,“我自有打算,总之你最好不要再去找她麻烦,免得你爸不舒服觉得你不学好。” 第534章 你还觉得你曾经究竟值得吗? 池念回到公寓后,夜幕早已落下。 一想到徐淑媛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直到现在心中仍是冰霜充填。 分明恨到极致的人就在她眼前,偏她还不能立刻亲手手刃了她,这种滋味,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感到无比的煎熬。 从厨房里倒了一杯满满的冰水,一口咕隆隆的灌下。 池念重重的搁下玻璃水杯,跌宕起伏的心绪这才稍稍平复冷却了一些。 随后回头,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 西西不在,保姆也不在。 池念走出自己的公寓,来到对面的那扇门,摁下门铃。 不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陆祁看到她回来竟是来敲他的门,微微挑眉道,“有事?” “西西在你这里么?” “没有。”坐在轮椅中的陆祁道,“我跟阿哲在处理生意,西西被保姆吃完晚饭后就带下楼去散步了。” 陆祁如今虽然身在意大利,不过关于他自己那边生意,却也从不耽搁,有必要的时候甚至还会飞回国。 池念了然点头,“我下楼去带她回来,你继续忙你的。” 陆祁应了一声,转回轮椅回屋继续忙他自己的事。 …… 富人区的公寓楼下。 池念让保姆带西西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公寓以及公寓楼下的这片地带,所以保姆不敢带西西走远,就在池念规定的范围内带着西西饭后活动消食。 但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不知怎么令人感到莫名而来的一阵骇人强大的气场,保姆的脚步停了下来。 被保姆拉着的西西,一眼觉得其中一个特别眼熟,抓了抓小脑袋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眼神一亮的终于想起来,“咦,你是那个坏叔叔诶。” 其实他们已经见过两次,但第二次在酒会门口那时,小姑娘隔得他们有些距离,估计没注意或者是没看到他。 傅庭谦复杂地瞧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想到这个小姑娘跟池念的关系,都分辨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越看越觉得刺眼,越看心里的火气越大,偏偏奈何面前是一个懵懂纯真的小姑娘。 他不快,却无法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快。 下颌微微收紧,傅庭谦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愫,没回小姑娘的话,而是一手拽住身旁另一个男人手臂,沉沉低声道,“给我过来。” 保姆看着突然出现站在她们面前,又突然走开的两个人,一头雾水的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离开保姆跟西西有了些距离,来到公寓小区内一颗阴暗的树下。 夜色中,有树荫的遮挡,令两个看起来气息都格外冷漠的男人,显得愈发冷漠而阴沉。 脚步停下,松开手后,傅庭谦侧身看向面前同样是一身黑色着装但戴着眼镜的男人,俊脸冷沉的肃穆逼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盛斯衍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是都看出来了么。” 傅庭谦黑如夜的双眸更冷鸷了,怒火渐渐蔓延,“那可是一个孩子,你是不是疯了?” 他当然知道对方只是一个孩子,是一个跟所有事都毫无瓜葛,不该被牵连无辜的幼童。 盛斯衍心中的火气不必傅庭谦少,他低冷道,“但凡还有一丝丝别的办法可以让池念那女人开口,我至于对她的孩子打什么主意?” “没有别的办法找到顾时筝,就是你打一个孩子主意的理由?”傅庭谦目光锐利如刃,“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底线良知都不要了?” 底线?良知? 他似乎确实所剩不多。 毕竟打一个孩子的主意,简直是禽兽不如的事。 盛斯衍冷漠道,“我不过是想把这个孩子带走,又不可能真的伤害她,你着什么急。” 理应来说,傅庭谦确实没有特别大的理由拦盛斯衍,毕竟他从不自诩自己是个多么好的人。 而盛斯衍再丧心病狂失了理智,也还真不至于伤害一个孩子,他只是想把孩子带走,成为让池念开口告知顾时筝下落的筹码。 然而,偏生傅庭谦没法视若无睹。 他高大的身躯在树荫下黑沉沉的流泻出戾气来,“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是成年人,就算你不会伤害她,你这样的行为也会给一个孩子带去阴影,既然我看到了,你还是放弃你的想法的好。” 那孩子才几岁而已,连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还都没有,在不会伤害她的前提下,她能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盛斯衍直觉觉得,傅庭谦阻拦他,不过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池念的。 “池念那女人把你我耍得团团转,你有必要还这么护着她的孩子?”停了下,盛斯衍凉凉扯唇讥讽道,“要我提醒你一下么,这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种,不是你的孩子,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那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种,不是你的孩子”这几个字,尤其的刺人耳膜。 傅庭谦体内的气息更为紊乱,却又克制着没发作出来,只是面容愈发肃穆紧绷,“不论是谁的孩子,跟我有没有干系,我说了,你都不准动。” 伴随他不容置疑的字眼落下,盛斯衍眼镜片的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住他,傅庭谦则同样是毫无退让的漠然强势。 两个身形差不多高,而气场同样强大且一身贵气又冷漠的男人,中间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的对峙。 场面似是流动着暗涌。 有傅庭谦在这里阻止,且毫无放弃阻止的念头,盛斯衍再了然不过,自己此趟终究只有空手而归这一个结果。 看来这一次不得不放弃,只能等下一次的时机。 大概是被阻止的不愉,在离开之前,盛斯衍禁不住明知故问的道,“我来这里是有我的目标,你不好好的待在你本该待在的地方,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他跟傅庭谦不是一路来的。 傅庭谦即使能算到他有可能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却不可能算到他伺机而动的时机,所以傅庭谦绝不是提前知道,并且跟踪他过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是为了这公寓的某个人而来,并且比他先来,然后恰好看到他想打那个孩子的主意,于是出面阻止了他。 明白了这点,盛斯衍反而淡定下来,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嗤嘲道,“遥想当年,你为了池念这女人差点跟我大动干戈,她却给另一个男人生了个这么大的孩子,现在,你还觉得你曾经究竟值得吗?” 曾经究竟值得吗…… 傅庭谦薄唇冷抿,漠然的双眼更寒沉了,“赶紧滚。” 盛斯衍嘲弄的笑了下,不再多言只言片语,转身便走。 待盛斯衍彻底离开,傅庭谦却始终驻足于原地。 而不知什么时候,被保姆拉着的西西来到他身后,甜甜的叫了他一声,“坏叔叔。” 傅庭谦身子微僵,慢慢回头。 还没他一双腿高的小姑娘,昂着小脑袋看着他,天真又好奇的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可爱又甜美,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懵懂又纯真,让人看着心都不自觉跟着柔软下来。 鬼使神差的,傅庭谦没有当即拔腿走开。 他身躯在西西面前半蹲下来,忍不住微勾出一抹弧度,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你怎么还认得我?” 对她来说,他就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傅庭谦失笑道,“踩死了那个东东,就让你对我印象那么深刻?” 西西刚想说话,却从不远处先蓦然灌来的一道清浅女声—— “西西。” 傅庭谦心尖微震,蓦然抬起深邃视线,而正朝着他们这边放下走来的池念,看大他后脚步渐渐也停了下来。 第535章 再巧,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巧法 没有想过还能再见。 至少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快又见。 更不曾想过,居然是在她住的公寓楼下见到。 叫完西西后,池念目光才捕捉到半蹲在西西面前的男人,一时脑海雪白了一下,双脚突然迈不动地止住。 四目相对,夜色中谁都看不见对方眼底深处潜藏的情愫。 弥漫在彼此间的,是微妙的异样气氛。 “妈咪。” 懵懂年幼的西西回头瞥见她,小脸爬上欢跃的笑意,一双小腿立刻朝着她蹦蹦跳跳地小跑过去。 保姆在后面紧张地道,“西西小姐,你慢点。” 西西小跑到池念的腿边,拉住她指尖冰凉的手,仰着脑袋看她,“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娇甜可人的稚音传入耳中,这才把池念从恍惚怔愣中拉回神。 微微敛回目光,她低下视线,望着腿边牵住她,令人无法忽视的甜美娇嫩脆生生的小女孩。 再抬头看了看对面,十米处的男人依旧单身半蹲的男人。 路灯投射在他身上,隔着距离他也看着她,却没有开腔,也没有动静,就那么没有一丝涟漪起伏地淡漠着。 应该说点什么找个合适的开场白,还是先回腿边小姑娘的话,池念在犹豫三秒后,先选择了后者。 她唇角微挽弧度,蹲下身来与西西平视,抬手拨了拨小姑娘的发丝,“刚刚。” “那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 西西朝她怀里一靠,一双小手臂勾上她肩膀地腻上她,甜甜地道,“那我们回去吧。” 瞧着刚刚还朝他笑容满面,自己过来靠近他的小姑娘,转眼就忘了她的好奇,也忘了他的存在,转为投身进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傅庭谦突然便在想—— 不愧是她生的女儿,喜新厌旧转眼就忘没有心肝的本领,简直跟她如出一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大一小的母女两人亲昵的画面,被他纳入眼中,觉得她们相处有多温馨美满,就有多刺他眼目。 西西搂着池念的肩膀,却并没有真正忘记傅庭谦的存在,扭头看回去告别,“坏叔叔拜拜……咦,怎么走了呢?” 池念闻言抬头,果真看见对面的男人早已起身,背对着她们迈出长腿,一语不发地走开。 她心弦微地一紧。 眼看着那男人走远,忽然之间脑子里什么都顾不得了,池念忙把西西抱起来放到保姆怀里,“你先带西西上楼回公寓。” 保姆懵了懵,“池小姐,您要去哪?” 池念没有回答,也顾不上回答,把西西交给保姆后,她神色匆忙地走开。 保姆看见她是朝着刚刚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快步急匆地追了上去。 关于雇主的个人隐私,保姆知趣的不会好奇太多,听从吩咐地抱着西西转身回公寓。 “傅庭谦!傅庭谦!!” 分明是在察觉他转身离开后,她便立刻追过来。 但她连续叫了他几声,他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不想回答。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 “你站住!傅庭谦!!!” 池念一路小跑地追着他,偏生怎么都追不上,那男人的一双长腿迈得极快,步伐凌厉地透出冷绝来。 没一会儿,刚刚还在她视野当中的男人,在越过小区大门的建筑物拐角后,便消失于她的视线内。 池念加快步伐冲出小区大门,然而小区外面,四下寂寥地不见那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她目光慌忙在周围看了一圈,没有搜寻到想找的目标,急忙问一边的保安,“你看到刚才出来的那个人去哪了吗?” “您说的是刚才出来的那位先生吗?”保安道,“已经上车走了。” 走了? 这么快? 池念站在原地呆住。 保安又道,“对了池小姐,刚才那位先生留了一句话,应该是留给您的。” 池念闻言,猛然看向他,“什么话?” “那位先生说,您要多留意西西小姐,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傅庭谦的原话是,让保安告诉在他后面追出来的人,多注意她的女儿被人以免惦记加以利用。 而他不知道,实际上这整个小区的保安都是池念打好关系收买过的人。 防的就是住处不够安全,再发生什么意外。 整个小区的保安都认得她,也都认得西西,所以即便有人,比如像傅庭谦这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进了这个安保措施相当严谨的小区,可若想在这个小区里打西西什么主意,还没走出小区门便能惊动到她或者陆祁。 毕竟出入小区加上地下停车也就那么几个,而每一处都有三到五个保安守着。 原来傅庭谦留下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不知是复杂多一些,还是失落更多一些。 池念再看向小区外面车辆飞驰而过的马路,人烟寂寥地逐渐低下视线,眼中溢满了暗淡。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轿车,在小区对面的马路缓缓停靠。 后座车窗降下,英俊绝伦的男人深邃的眸子,看着那个站了几分钟才转身走开的女人。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内,他适才敛回无与伦比的晦涩目光,薄唇轻抿地出声道,“走吧。” 司机点头,将车子再度踩下油门。 …… 恍恍惚惚不知所绪地回到公寓。 池念看着已经忙完生意,正在客厅中耐性教着西西识字的陆祁,艰涩地扯了下唇道,“我看到他了。” 蓦然传来的几个字,让陆祁停下来,侧头瞟向她,“谁?” 池念抿着唇。 把她恍惚失神的模样纳入眼底,陆祁顿时了然过来,“在楼下看到的?” 其实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毕竟这显而易见。 陆祁挑眉又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只让保安转告了一句话而已,跟她算是什么都没说。 池念心绪又生波澜的不能平静,无奈又无力地垂下脸,满是复杂着动了动唇,“他没理我。” “没理?”陆祁倒是有点惊讶了,不由嗤笑道,“那他好端端地来这里干什么,闲着随便逛逛,恰好逛到这个小区来了?” 是啊,有女朋友且准备订婚的傅庭谦,怎么突然来了他们住的公寓楼下? 巧合? 再巧,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巧法…… 第536章 凭什么喜当爹给她的孩子做后爸 同一片墨色天空下。 一处没有佣人,只有每天定时定点的家政过来打扫,且也只是暂时居住落脚的别墅里。 拥有白皮肤,褐色瞳孔和长卷金发的女人,穿着一身短袖短裤趴着窝在沙发里,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剧。 紧闭的别墅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动静以及扑面而来的寒意,令她备受惊吓地差点没把手里的爆米花给扔出去。 抬头,望见那一身寒沉冷鸷的男人,她不禁感叹一声,“我去,一副想杀人又没法杀人的样子,这又是谁招你惹你了?” 傅庭谦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一声不吭冷冷地径直迈步进来。 以这男人早已不年少轻狂,伴随着年龄的增涨而愈发成熟稳重也愈发淡漠的性格,如今还能拨动他心扉涟漪,使得他怒气沉沉却又无法发作的人可不多见。 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 她醍醐灌顶般坐起身躯,上下端详他一番,试探道,“不是吧,你该不会是情不自禁,去找你前任……哦不。” 她幡然补充道,“去找你前妻了吧?” 傅庭谦兀自到客厅另一边的沙发坐下。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自虐呢。”她啧啧有声道,“不是都已经确定了,她也亲口承认了那个孩子就是她的,你这种行为不是给自己找虐?” 傅庭谦背部靠着沙发,抬手抚了抚写满阴沉的眉宇。 她不满地斜视他,“喂,我好歹是你人前名义上加准备订婚的女朋友吧,你别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行不行,好歹回我一句话?” 傅庭谦挪开手指,声音低沉地道,“回什么。” 回他确实是去了池念住的公寓楼下,回他确实喜欢找虐? 还是要说,他甚至意外地见到了池念以及池念的那个女儿? 既是笃定的事,好像确实没有必要一定从他嘴里复述一遍出来。 她想了想,转为挑眉好奇地道,“那就来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傅庭谦不以为然地冷淡,“我有什么心路历程。” “怎么没有,你的心路历程内心世界可精彩着呢。”她啧啧摇头道,“在纽约看到你前妻有一个女儿,特意从纽约飞到意大利,打听到她会参加那个什么酒会,也跟着去参加那个什么酒会,分明是有意而为,偏做出一幅不经意的巧遇。” “……” “一位故人?爱过的关系?”她朝上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现在心里没她一样。” “……” “还有那什么举手之劳,一个路人受伤你都会上前询问帮助?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富有爱心。”一边说着,一边白眼就没停下来过,“这要不是你一定不会做害她的事,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跟你那位姓盛的朋友合谋起来,故意让她脚受伤,然后你充当英雄救美的角色,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空气里都是冷滞。 她却像感知不到来自于男人的阴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男人越来越低的气压。 又想起来上次酒会门口,陆祁把池念拽进怀里的画面,傅庭谦当场虽然什么都没发作出来,但回来后一脚就把车门踹了个凹陷才佯装没事发生地回屋。 “车又做错了什么?”她不禁愈发感叹摇头,“还说别人幼稚呢,最幼稚的人分明就是你,分明还爱却不敢再表达出来,带我出现在她面前逢场作戏——” 顿了下,她颇为自豪地道,“当然我的演技好像可以捧回一座奥斯卡了吧,突然觉得我好像可以进军娱乐圈?虽然我还是更喜欢为人类做贡献的神圣天职。” 听着她叨叨地说个没完,傅庭谦眼角的余光凉凉地斜视了她一眼,不予评价。 “话说回来,当年我跟你前妻好歹在麻省照过面。”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就没有认出我来?” 傅庭谦不咸不淡地道,“一个路人甲,还是只见过一面的路人甲,都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你有哪点让人印象深刻记忆尤深的特点。” 这都能让人记住她,那池念的记忆力究竟是有多好,这几年过得多么清闲无聊? 米莎不悦地板下脸,“你如果不加最后一句话,我们还能愉快地聊聊天。” 傅庭谦压根没有心思跟她聊天,跟她聊天纯属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他作势,起身便想走。 “我还没说完呢。”米莎又挑眉出声道,“你带我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不就是怕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还有她但她心里已经没你,在突然之间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只有你还在乎你们过去的感情么。” 傅庭谦高大身形停顿下,随后微侧回头瞥向她,“你又懂了?” 米莎眉梢挑得更高,“难道不是?” “呵。” 呵? “别以为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就想在语言上占我便宜。”米莎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我对你们中文精通得很,你惹我不高兴,信不信我立马去找你前妻,把你暗搓搓的内心世界全部告诉她?让你在她面前没脸又没有尊严。” 傅庭谦只是看着她,薄唇微抿,眼神又冷又凉。 好像并没有受到她的威胁呢。 米莎讨了个没趣。 “话又说回来。”她收敛起吊儿郎当,正色看他道,“你查了几天都没查出来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也查到你前妻刚来意大利的第一年,有几个月神秘地鲜少出现在人前,不是没有可能那个时候她怀孕显肚在生孩子,而且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那就是她的孩子。” 微停,米莎奇道,“那你是不是该放弃等她回头来找你的想法了?” “……” “放弃吧。”米莎一副真挚的样子劝解道,“虽然我跟你是没可能的,但我认识的小姐妹多啊,而且这些年在你面前献殷勤抛媚眼的女人也不少,谁都比你那个带着拖油瓶的前妻好吧。” “……” “虽然那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样子,但是我们名声显赫的堂堂傅大总裁,黄金钻石单身汉,有钱有颜有身材,追求你的女人可以绕整个纽约一圈了,有那么多的女人可以挑选,凭什么要一个带着拖油瓶的?” “……” “虽然等你前妻接手了公司,地位权势跟你不相上下,未来也是前程似锦挺牛叉的一个人物,不过她牛归她牛,跟咱们又没干系,随便以后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当舔狗去巴结她。”米莎不屑地切了一声,“咱们傅总是不可能那么做的,毕竟咱们是什么都不缺的人,凭什么喜当爹给她的孩子做后爸?” “……” “再爱也不可能是这么个爱法吧,谁还不是个有尊严的人了?”米莎越说越不满,越说越生气,“当年是她要走,跑到意大利来接手什么破公司,要权势公司家产不要你的,咱们又不欠她,咱们过得比她还要风生水起,随便她孤儿寡母的以后有个只惦记她家产权势,不可能会真心爱她这个人的男人伺候她们母女呗,最好是让她后悔一辈子去吧,都是她自己活该的!” 一股脑儿顺顺溜溜叭叭个不停的米莎,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男人的脸色逐渐变得多沉多差。 第537章 不然,没死他都给他弄死 傅庭谦寒声道,“你说够了没。” “还没呢。”像浑然未曾发觉来自于他浓郁的即将要爆发的低气压,米莎想起什么,朝他无比认真地道,“还有啊,如果你前妻来找你复合,可千万不能同意。” “……” “这女人啊,都是见异思迁善变的生物,虽然她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可男人不是已经死了么。”米莎唏嘘摇摇头道,“很难说她现在看到你,又想回头来找你跟你旧情复燃,你绝对不能答应不能妥协啊,你要是答应妥协你就输了。” 傅庭谦眼中温度寸寸成冰。 米莎就像感知不到一样,继续沉浸道,“她既然敢悄悄藏着一个孩子,突然惊艳了你们所有人,那你就继续像之前在酒会上表现出来的一样,老子依旧会对你好对你温柔,但老子只把你当陌生人,挥一挥衣袖走了都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啪啪拍掌,无比赞赏地道,“多牛气,多潇洒,多虐她,简直把她虐成了玻璃渣,简直干得漂亮啊!” 米莎又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记住一定要继续保持这种大气风范,再敬往事一杯,再爱都不要回头,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世界女人千千万万,咱干什么要在她一棵树上吊死,其他燕燕莺莺会讨你欢心的女人不香吗?” 傅庭谦没有说话。 “当然了,你也不可能会去找她复合的,是吧?”米莎义正言辞地道,“咱们可是相当有尊严的人,咱们可不能拉下这个脸,你再主动去找她复合,那就真的输得太惨太可怜了!像偷偷摸摸去找她这种事,那就更不能干了!” 连气都不带喘的一通说下来后,米莎彷如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男人沉默到诡异,周围气氛犹如有一股冰霜流淌。 “啊!”她惊觉失言般夸张地捂住嘴,夸张地瞪大眼睛道,“sorry啊,傅,我替你抱不平抱得太忘我了,你不会怪我话多吧?” 傅庭谦俊脸阴鸷得彷如能滴出水,对于她的夸张反应,赏了她两个字,“做作。” 米莎更惊讶的嘴巴呈现出一个o型,“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他不冷不热,但偏能让人感觉出一股不善的气息,皮笑肉不笑地从唇畔间又流泻出那个字眼来,“呵。” 她也回他,“呵呵。” 傅庭谦冷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这一次真是连眼神都吝啬给她,毫无预兆没头没尾地突然阴沉开腔道,“你还不滚出意大利,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离开意大利?”米莎不解地眨眨眼,“咱们日理万机的傅总都不着急离开,我又有什么好着急的,意大利的风景多好啊,我还没逛完呢,大概还会在这边多待一段日子。” 傅庭谦看破了什么,却不说,只道,“那你就不能找个别的地方住?”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地方住?” “没有酒店么。” “住酒店哪有住别墅的舒服。”米莎笑眯眯的,“再说了,我是你的女朋友很快要跟你订婚,所以我不是理所当然住在你名下的别墅里,难道你打算不对我负责啊?” “……” 他是怎么招惹上了这种麻烦精? 傅庭谦静默无声了片刻,蓦然转身就走。 米莎忙叫住他,“诶,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这个地方让给你住。”傅庭谦不愠不火地道,“行了?” 米莎呆了一下,“你怎么不住这里了?” “因为——”傅庭谦侧回头,沉着俊脸,“你太吵了。” 米莎,“……” 忍气吞声下去,米莎做出娇羞的模样搓搓手,“让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那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搞得好像是我赶你走一样。” 傅庭谦笑无温度,“你高兴就好。” 话落,他就真走了。 米莎急急忙忙不放心道,“我一个人住这里也是有些害怕的,记得安排几个保镖留在这里啊。” 他没回她,然后背影消失于别墅门口。 “愚蠢的男人啊,明明还爱就是不肯跨出那一步,还偏偏给自己找虐受。”米莎看着门口啧啧有声地道,“有个女儿又怎样?还省事了呢。” 她摇头叹息又颇为自豪地道,“也只有我这种天才,才能把你们这些愚蠢的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你们”这个词,就有点儿意味深长。 自言自语地自恋了一番,米莎接着又趴进沙发里,一边继续吃着爆米花,一边继续美滋滋地看剧,丝毫没有被影响到自己愉悦的兴致,好不悠闲。 …… 就像航行在一望无垠海面上的一条船,四周除了海依旧是海,没有岛屿,没有海滩,没有岸。 只有当头的烈日或者磅礴的大雨,灼烧得人心尖焦热或者淋了个透心凉。 也迷失了方向。 傅庭谦坐在车后座中,脸庞净是寒沉阴鸷之色,脑海中不住回荡的,是米莎一通义愤填膺的长篇大论。 一个外国人,中文说得那么顺口…… 叭叭的停不下来,嘴跟装了机关枪似的,这个路人甲汉语十级了? 区区雕虫小技的激将法,以为能激到他? 傅庭谦心下冷蔑,随后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在米莎的长篇大论里,偏偏记住了两个词—— 拖油瓶,喜当爹? 呵。 那女人这么多年不来求他也就算了,结果还他妈偷偷弄了个女儿出来。 是他站得不够高,那女人心高气傲看不见他? 好样的,也是干得漂亮。 没心没肺没有心肝的死女人,他脑子哪根筋不对,有多想不开发了癫去给她女儿当后爸? 他没去掐死她都是他脾气好忍耐力好,还想让他给她女儿当后爸? 不可能的。 永远不可能的。 她来求他都不可能的。 他更不可能去找她! “我还没这么癫!” 后座骤然传来男人阴鸷含怒的嗓音,吓得前面的保镖兼司机一个激灵,“傅、傅总?” 他突然莫名地在说什么呢? 察觉自己的失控,傅庭谦微敛气息,淡淡抬手道,“没事,开你的车。” “那、我们现在去哪?” “随便。” “……” 傅庭谦落在腿上的双手一点点越攥越紧,手指骨节响起了咔嚓声,又怒火遍布暗暗阴沉地想—— 那垃圾是什么玩意儿,值得她生下孩子孤儿寡母独自抚养这么多年? 最好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真死了。 不然,没死他都给他弄死。 第538章 请问,您认识一位姓傅的先生吗? 办公室里。 池念整整一天的心绪不宁,对着办公电脑时常出神游离,目光是不住地往办公桌上的手机瞧去。 工作时间却在想着其他无关的事,尤其是想到完全静不下心来处理工作,这已经是很久不再有的事。 须臾后,手指终是从鼠标上挪开,一把抄起手机。 手机解锁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保存在通话记录上但没有拔出去的一串号码。 这是她从陆祁手机要来的。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人扣扣两声敲响。 “进来。” 池渊安排给她的工作助手安谧走了进来,“池小姐。” 池念的目光适才从手机屏幕上的那串号码移开,抬头看向来到办公桌前的安谧,面上维持着镇定,心房却不能自已地紧绷,“打听得怎么样?” 安谧将自己所查到的信息如实告知道,“那位傅总,确实是准备订婚了。” 确实是准备订婚了。 这几个字砸在心尖上,池念面色微僵,不死心地又问,“确定是那位傅氏的傅总,傅庭谦?” 安谧点头,“您吩咐的事,我怎么会出这种连人都弄不清楚的差错呢。” 即使原本不认识他本人,也不曾有所交集,可都在商业圈里,他们怎么会不知傅庭谦这三个字。 “他那个即将订婚的女朋友,有打听到是什么人么。” “据说是一位科研界的天才,家庭背景在美国也挺强的,关于她的个人隐私不太好打听。” 科研界的天才,在美国有强大的背景,那跟傅庭谦倒是挺相配的。 池念更为复杂了,“他们什么时候订婚?” 如果日子已经确定下来,这种事是不难打听到的。 安谧道,“据说是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 池念沉闷地动了动唇,“还有没有其他信息?” 安谧歉意道,“我能力有限,查的就只有这些,抱歉,池小姐。” 傅庭谦贯来不会让自己的私事过于昭著,而她们连他女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安谧能打听到这么多都已经不错了。 让安谧出去以后,池念如身置冰火两重天里。 既然一个月后准备跟他那个女朋友订婚,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傅庭谦又为何出现在他们的公寓楼下。 几次碰面他都当她是过去式的陌生人,因为他一个举动她就忍不住地浮想联翩,算不算自作多情? 虽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当自己是死的,可是他出现在他们公寓楼下又甩她一脸冷漠,而且那冷漠中好像还透出连搭理一句都不想的莫名其妙的怒气,到底算怎么回事? 她到底哪点又让他不爽了? “不管了。” 池念自言自语地暗想,她就打个电话过去感谢一下他的提醒,不多说别的不该说的,也不算她故意在他跟他女朋友之间刷存在感。 给自己找了个这么看似正当的理由,暗暗咬了下牙,她硬着头皮鼓足了勇气,然后豁出去一般手指猛地点下号码。 池念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这个电话打过去,估计傅庭谦要么不接,接了知道是她果断挂断,或者冷言冷语甩她一个“滚”字,又或者极有可能是他那个女朋友接的。 然而,结果却是她所有想过的可能性当中,唯独她没有想到的那一种。 傅庭谦的手机打不通。 听着电话里传来无法接通的机械提示声,池念愕然地睁大双眼。 又打了几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池念赶忙给陆祁拨了个电话过去,“你是不是给了我一个假的傅庭谦的号码?” “打不通?” “显然。” “不应该,这个号码是他在纽约常用的那一个。”陆祁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他来了意大利换了个手机号码?” “……” “我再查查?” 傅庭谦的私人号码岂是那么容易查的,如果他真换了号码除了他身边跟他联系密切的人,短时间内别想那么容易知道。 池念疲惫地抚抚眉心,心力交瘁,“算了,你事也多,不用为这么点小事多费精力。” 世界又不是围着她转的,陆祁帮她的已经挺多的。 说完,结束了通话。 这算是有缘无分吗? 终于能下定决心给他打电话,偏偏他的电话打不通了…… 她是不是应该认了这个结果,听天由命算顺其自然? 池念正心烦意乱地把手机放下,想起身去倒一杯水静静心,猝不及防一个电话又响起来。 是一个陌生当地的来电。 她只得再度拿起手机接听,这几年待在意大利,对于当地的语言交流自是毫无障碍,“你好?” 对方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dk科技公司的池念池小姐吗?” 池念抿唇答,“我是。” dk的名声响彻国际,在意大利本地更是无人不知,尤其池家权势之大让人望而生畏。 确定了她的身份无假,对方松了一口气,口吻恭恭敬敬地道,“很抱歉在您百忙之中打搅您,是这样的,我这里是警方,请问,您认识一位姓傅的先生吗?” 姓傅的? 池念扯了扯唇角,“你说的姓傅的,叫傅什么?” “您稍等,我问问。”电话里沉默一阵后,警方才终于对她道,“抱歉池小姐,这位姓傅的先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我给您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 不愿意透露姓名但却知道姓傅。 池念立即感到这不是诈骗电话,就是有人想利用傅庭谦的名字打什么主意。 但她又没立刻把电话挂断,“那你描述一下,他什么长相?” “是跟您一样的亚洲人,五官立体,长得很英俊,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打扮看起来都挺高级讲究,气质蛮成熟稳重。” 池念脑海中已经有了男人的模样,唇角微僵,“所以,什么事?” “这位先生犯了交通事故,身上没有任何证明他个人身份信息的东西,也相当地不配合我们调查。” 伴随对方的话语落下,池念只觉得两个字—— 离谱。 对方又道,“他说他姓傅,认识您,所以我们想求证一下,您真的认识这样一位姓傅的朋友吗?” “……” “如果真是您朋友,可以麻烦您过来警局一趟么,或者您派个人过来?” 太离谱了。 池念忍俊不禁,傅庭谦犯了交通事故,不配合调查被当地警方拘留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使犯了交通事故,用得着进警局? 简直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 这个所谓的警方人员根本是冒充的吧? 即使即使再即使,傅庭谦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进了警局,他不让警方打电话给他那女朋友,而是让警方来找她捞他出去? 绝对假的。 妥妥的假的。 太假了! …… 五分钟后,车子行驶出dk的地下停车场。 池念把一个号码发到安谧手机上,随后拨通她的电话,“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是不是警方的,我先出去一趟,有什么公事或者要见的客户等我回来再说。” 第539章 老狐狸的狡猾味 听着眼前的警方人员,朝着电话里的女人对自己的长相描述,傅庭谦坐在椅子里,骨节分明的双手搁在西裤腿上,面庞上是不喜不怒的淡漠,然而唇角却不经意地微勾起一抹不可察的弧度。 待警方人员结束了跟池念的通话,亦步亦趋地回身来,“傅先生,都按照您的要求说完了,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傅庭谦朝他微微一颔首道,“没有,麻烦了,妨碍了你们公务之处还请多海涵。” “不麻烦不麻烦。”他连连摆手,客客气气地道,“您要来根烟吗?” “谢谢,我不抽。” “那我去给您倒杯水,您在这里好好坐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哈。” “……” …… 池念是不相信那个电话内容的,哪怕她让安谧查了那个电话确实来自于警方的号码无疑。 但即使觉得荒唐无比,让她丝毫难以相信傅庭谦竟因为交通事故被抓到了警局,一路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徐淑媛跟池艾母女设下的圈套。 结果,她还是来了。 可能是因为太假了,假到完全不像来自徐淑媛的手笔,反而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是真的? 在不断地建设怀疑,又不断推翻自己的怀疑,直到一路匆忙地赶到警局,看到坐在椅子中的男人—— 察觉她的出现,坐在椅子中的傅庭谦微侧过脸,不咸不淡地瞟着她,低沉嗓音亦是不带起伏的平淡道,“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 他让警察给她打了电话,还问她怎么来了? 他是明知故问吗? 池念没回答他,而是就那么盯住他。 倘若起先还对那个电话内容有所怀疑的她,此时看到男人不动声色一身矜贵淡漠的模样,亲眼为证的事实由不得她不相信,这个现实有多荒唐令人无语。 傅庭谦还真的被逮到警局来了。 池念一脸的一言难尽,深深地觉得—— 简直离谱。 偏偏他跟没事人一样,一派悠闲的淡定自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老实本分的感觉? 像个犯了个错,乖乖老实等着家长来认领的人。 可他那不骄不躁的模样,又令人感到有一丝丝老狐狸的狡猾味,如埋好了什么陷阱,而他正从容观赏着什么人往里面跳。 是她又多虑地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错觉了? 池念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些都是蓄谋好的,可是她没有证据。 …… 有池家的身份在,走了个大概的程序交了些罚款等等,没有经过多么麻烦的手续问题,傅庭谦人被池念捞出警局。 那位给池念打了电话的警察亲自送他们出来,“池小姐,傅先生,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坐坐。” “……” 当警局是茶餐厅么,还欢迎下次再来坐坐? 池念头疼脑胀,感觉这个世界简直梦幻又好笑。 走出警局后,她忍不住停下来。 回身看向身旁挺立不凡的男人,池念再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串罚单,无语凝噎地道,“码数飙上一百六?连闯七八个红绿灯?警察追了你五条街?” 傅庭谦不冷不热地斜视她一眼,“怎么。” 还怎么? 别的都不说,他不懂这样有多危险? 池念压着胸口里一团团的火气。 但越想还是越气,她气极反笑,“傅总,您是嫌弃您的命活得太久,想不开了所以想来个缺胳膊断腿,还是想来个一命呜呼?” 傅庭谦轻描淡写道,“事实证明,我现在好端端的。” 事实证明? “这种事实证明不过都是事后话!”池念板起脸,“如果发生意外那就是另一种事实证明!” 傅庭谦瞥着她。 把她紧绷的脸色纳入眼底,他微蹙了下眉,突然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 池念一震。 是啊,她突然这么激动干什么? 说他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眼底,说他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说她最讨厌这种虽然他现在是安然无恙的,可在他进行危险事情时不考虑其他后果的事后话? 说因为生命不可能重来第二次,一旦发生了意外就是追悔莫及的无法挽回,所以她不喜欢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危险? 意识到自己对于意外以及危险这种事过于敏感了,敏感到明明从结果上来说他分明没事,可她却在忍不住多虑其他危险的可能性。 这种敏感,说出来都是惹人笑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自己都一副不以为然不在乎的模样,她瞎操什么心? 池念喉咙哽了哽,把话语都吞了回去。 片刻后,她情绪不高地淡淡道,“没什么,可能大姨妈准备来了心情不太好,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抱歉。” 傅庭谦瞧着她别开的侧脸,眸色微深。 “对了。”控制好自己的心绪,池念又回头,蹙着眉梢狐疑地端详他,“你干嘛好端端地开车开那么快,还闯那么红绿灯都被警察追了,要去办什么急事?” 傅庭谦,“……” “嗯。”他一手捏拳掩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接着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波澜不惊地道,“本来是有点急事要赶着去一个目的地,结果因为闯了太多红灯被警察惦记上,然后就被抓了。” 池念无奈看天,“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再要紧的急事都不能闯红灯,这是常识吧,警察不追你追谁?” “……” “再说了。”池念眉头深皱地道,“你闯那么多红灯,就真不怕发生什么车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闯红灯出事故的新闻很少吗?” 她有理由深深地觉得,他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真是他命硬,且运气好到爆棚。 不过,这男人貌似从以前开始,只要是他开车他的车速向来很快。 所以好像也不需要多么的意外? 傅庭谦静默着没有说话,亦是没有反驳她,深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情愫难辨。 他沉默,导致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镇定下来,池念撇了下嘴,不自然地道,“你进了警局,警察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不打给你,那应该打给谁?” 第540章 你女儿,还缺不缺后爸? 不打给她,那应该打给谁? 他抛出来的这句话,令池念心尖微漾微愣。 怎么有一种……她被他需要的感觉? 压下心头的异动,池念瞥了瞥他,暗暗试探地道,“你没有其他可以找的人?” 比如,他那个还有一个月就订婚的女朋友。 傅庭谦淡然,回了她两个字,“没有。” “……” 她心里还没什么确切的滋味冒出来,紧接着又听身旁男人道,“我手机钱包身份证件那些东西没带在身上,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所以联系不上其他人。” 她唇角僵了一下,“所以?” “所以你们池家在这当地大名鼎鼎,手眼通天,无人不知。”傅庭谦犹如枯井一样毫无波澜地道,“比起想办法联系其他人,报你的名字最省事,也最容易处理这件事。” 池念,“……” 傅庭谦眼角余光瞟她,“你派个人过来一趟处理一下不就行了,还自己亲自过来跑,池总经理貌似很闲?” “……是啊,我可真是太闲了,闲得无聊闲地发慌,听说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姓傅的居然被逮到警局了,忍不住就想过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名声响当当的傅总破天荒进了局子,如果真的是,这么百闻难得一见的事,我怎么能错过不亲自过来瞧瞧?” 不带含糊一口气说完,池念拉下脸,转身就走。 大概没料想到她突然一脸沉沉地转身就走,傅庭谦一愣,上前伸手抓住她手腕把她扯回身,“你突然生什么气?” 不就是问她一句怎么有空过来,因为本来预估她不会过来的可能性更大。 问她这么一句话又怎么了? 她突然生什么气? 他不问她这句话她还没那么生气,他问得这句话怎么莫名反而更叫人生气了? 她好心好意过来捞他,结果却在他的嘴里变成她很闲? “我没有生气。”池念朝他笑眯眯地道,“我能生什么气,傅总未免太小看我的度量了,加之你本来就没有说错啊,我就是闲的——” 她憋了憋,憋出两个字,“蛋疼。” 傅庭谦,“……” 看来是他说错话了? 傅庭谦一手捏住她手腕,一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遂尔温声道,“我道歉,嗯?” 道什么歉,谁需要他的道歉。 本来就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区区一个完全不相信的警方电话,在不断怀疑这有没有可能是徐淑媛给她下什么套,明明可以忽视不管还要屁颠颠地跑过来。 讲真的,傅庭谦会需要她的帮忙? 她几斤几两算个什么跑来帮他? 徐淑媛正虎视眈眈还要试图再对她下手,越是现在她准备要接手公司的紧要时刻,徐淑媛多次不达目的就越是会狗急跳墙。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腹背受敌,居然还来管他这闲事,自寻烦恼又多此一举,还特喜欢自作多情。 不是闲的蛋疼是什么? 池念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片刻,“你说你手机钱包身份证件那些东西,没带在身上?” 她突然而来的问题,令傅庭谦不由深看她一眼,抿下薄唇道,“嗯,没带。” 手机没带联系不上其他人姑且可以说得过去。 但—— 池念狐疑蹙眉道,“你自己身份证件的号码,你不记得?” 傅庭谦面色不改,“不记得。” 池念,“逗我。”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不记得自己身份证件号码这么奇葩的事? 好吧,姑且当他贵人事多,日理万机当真不记得自己用了三十多年的身份证件的号码。 可是——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傅先生?”池念又无比怀疑地问,“就不能透露你的名字给警察,让他们根据你的身份去联系你的秘书助理?” “然后呢。”傅庭谦老神在在,陈述般的口吻淡道,“让我的名字因为违规行驶的交通问题进了局子,登上你们这当地的新闻,再火速发酵在各地网络上,对傅氏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股票下跌等连锁反应?” 行,他有这种顾虑也说得过去,毕竟一个公司的掌舵者对外的形象相当重要,这不止关联他自身的名声问题,还牵涉各方利益。 池念甚至可以忽略掉,她不信他没有把这种负面消息压下去的能力这种事,即使这里是意大利,不算他所在的地盘。 她又半信半疑地道,“那你保镖呢,他们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你进警察局他们就那么看着什么都不做?” 最简单的,他没带手机,他保镖总有手机吧? “我也正奇怪。”傅庭谦有模有样地皱了皱眉,目光四下搜索了一圈,周围压根就没有他的什么保镖,“这些废物到底都是吃什么的,我不就是开车开得快了一些,竟然不知道被甩在什么地方,到现在都还没有找过来,要不然还是辞了吧。” 废物们表示心里很苦,但是他们不能说。 傅庭谦回头,略一挑眉地一本正经道,“可能他们还没有发现我被逮到警局,已经去了其他地方找我?” 池念心下真是忍不住呵呵两声地想,真是在逗她玩呢。 她突然之间有理由,且有足够但又没法直说的理由,深刻地可以怀疑他进的这趟警局不简单,有点像设计好的。 可是她没有证据。 池念上下打量了眼前一米八几的男人一番,抿了抿唇,收敛去了由内自外的怀疑以及不悦,神色淡淡的没说什么话地转身。 傅庭谦不自觉地跟随,“去哪?” “回公司。”池念语气很淡很平道,“你都已经没什么事出来了,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我也要回去忙。” “你刚不还说你很有空?” “现在没空了!” “……” 她目光不由落在他抓住她手腕的手上,晦涩地抿了下唇,“松手吧,别人看到会误会。” 他抓住她手腕的动作,在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以为是两个闹了别扭的情侣。 可他们不是。 他有一个名正言顺且还有一个月就会订婚的女朋友,而她还有一句,她更不想再因为他一个举动又自作多情的误会没有说出来。 “误会”这个词,在傅庭谦心目中,同样掀起一阵异样。 他手指微僵,僵的同时失了紧箍的力量。 “池念。”渐渐松开她手腕的同时,傅庭谦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又意味不明地道,“你女儿,还缺不缺后爸?” 第541章 都多少年的老熟人加老情人了 后爸? 池念被他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砸蒙圈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皱了皱眉道,“什么后爸?” 傅庭谦薄唇轻抿,低沉嗓音漠然无波,“没什么。” 没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傅庭谦唇角微勾道,“想发癫了。” “……?” 这没头没尾的胡言乱语,谁听得懂? 看了看他,想张嘴说什么话,但他一身冷贵矜傲的身姿,又令她联想到如今彼此各自的身份相隔得有多遥远。 吞回到了喉咙边原本不知道想说什么的话,被禁锢的手腕也已经被男人松了开,池念听不出情愫的语气道,“走了。” 留下这句算是告别的话,她率先迈步走了开,朝着她车子停靠的位置踱步而去。 傅庭谦凝视那女人的身影,胸腔里却是莫名的心平静气,唇角微微勾起,气定神闲的一手抄进西裤里。 她一身淡色系的着装,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清雅温静而淡凉,色彩不是那种鲜艳分明的招人瞩目,更像山涧里潺潺可人细水长流的溪泉。 而这一汪清泉,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流淌进了他的心扉里,不能忘怀,无法忘怀,想也不能。 耳边又是米莎的话响起—— “随便她孤儿寡母的以后有个只惦记她家产权势,不可能会真心爱她这个人的男人伺候她们母女。” 米莎明摆着故意而为的激将法,他怎会听不出来。 他心如明镜,结果还真激得烦躁的夜不能寐,控制不住的有着各种各样的火气徘徊。 若不是当年她走得那么坚定决绝,他又何至于让所有人都陪他演戏,只为了贴合他们一别四年后的相遇显得那么顺其自然。 而这么没有防备就跳进了他随随便便设下的圈套里,这样的女人这么蠢,指不定以后遇到什么居心叵测的男人还真会被对方给骗到,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安心。 没有的理由再牵扯上,那就不妨自己制造合适且足够的理由? 虽然愚蠢又幼稚,不过—— 从现在的结果上来看,似乎并没有让他输。 既然不是让别人过来,而是她自己亲自过来…… 那么—— 来都来了,岂有再让她就这么离开的道理。 傅庭谦垂眸,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其实,那个叫西西小姑娘还蛮可爱的。 就算平白无故有这么一个可爱又乖巧的女儿……好像并没有被委屈到,也没有那么生气。 喜不喜当爹什么的都无所谓,主要是他喜欢突破自我,挑战人生。 当个后爸也很不错? 谁让他本来便想要个小公主,一步到位,倒也省事。 …… 池念走近自己的车旁,人靠近车子时,白色的车子滴滴响了两声。 伸手拧开车门把手,坐进驾驶座。 而就在她甩上车门,双手搭上方向盘时,另一边副驾驶的车门也跟着被人拧开。 听到动静,她愣了一下。 转头看过去,看到的是男人不请自入又从容淡定的侧身坐进来。 池念,“……” 池念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兀自坐进副驾驶,且浑身上下都透出闲适自若的傅庭谦,随手带上车门后,彷如才察觉她眼神的注视。 傅庭谦侧过目光瞟她,“看什么。” “?” “还不开车。” “??” “?” “???” 不行,她得捋捋。 首先,他为什么会坐进她的车里? 池念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挪开,抚了抚自己的眉心,轻轻试探地问他,“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妥当吗?” “有吗。”傅庭谦背部靠着车座,不以为然的左右活动了下脖子,随口淡淡地道,“我倒觉得十分妥当。” “哈?” 难道要她提醒他,他自己有车的事情? 彷如看穿了她内心所想,傅庭谦掀起一侧眉梢,眼角余光瞟向她,“我刚因为行驶违规被处分出来,再自己开车,你想过一会儿又去警局捞我一次?” “……你就不能开慢点?” “不能,我开车一向就那样,飘得很。” 何止是飘。 她觉得他开车简直是狂,这么多年都没改掉,单纯就只涨岁数,一点都不沉稳。 池念道,“你心里有点13数就好。” “……所以这几年已经没有人怎么敢给我自己开车,今天难得碰了一次车,估计还会很飘,不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主要是等会难免又要引起交警的注意。”傅庭谦道,“又不是什么漂亮姑娘,我也不想引起一帮大老爷们的注意被他们追着,然后又被逮进警局里。” “……” “若是再进警局,这样岂不是很麻烦,我个人信息不方便透露给警方,被当成无证驾驶还连闯多个红灯,被抓到人就得被拘留车也会被扣,只能一次次麻烦利用你的身份出面解决走个场合。”傅庭谦笑意浅显,有条有理地道,“倘若这样,你也会很辛苦,又辛苦又麻烦的事,不如选择一个对彼此都简便,不用辛苦也不用麻烦的方式。” 彼此都简便,不辛苦也不麻烦的方式,就是他上了她的车? 感觉自己快被他说服了呢。 池念面带公式化的虚假微笑,“谢谢你的体谅啊。” 傅庭谦也笑,彷如丝毫没有察觉她虚伪的反义词一样。 侧过身躯来面朝向她,他一手的胳膊肘靠着座背,手指骨节微曲懒洋洋的抵住他的太阳穴,好整以暇地兴味看着她,“都多少年的老熟人加老情人了,这么客气,显得多生分。” 一向斯斯文文不会说粗话的池念,一个脏字差点从她唇畔间流泻而出—— 擦。 她是不是被撩了? 虽然他们是很多年的老熟人加老情人似乎没什么毛病,可他看着她的眼神以及他的语气……诚实地说,她觉得这一次不是她的错觉以及自作多情。 他的的确确就很暧昧。 何况“老情人”这个词,本来就是暧昧本身。 池念掩去加速的心跳,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又一次的试探道,“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第542章 你打算与我沉沦到共赴黄泉? 傅庭谦扬眉,“哪里不对劲?” 池念用自己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脑子,“这里。” 傅庭谦沉吟了下,“哦,那可能是真的有点不对劲吧。” 池念,“……” 忽然反而觉得不对劲的人是她。 她默默地转回自己的视线,看着车前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眨完一次又一次。 随后再回头,看向一身悠然闲适坐在她副驾驶座上的男人。 好吧。 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她在做梦。 他此时此刻是真真切切地坐在她身旁。 那就是那个说什么,她只是一个故人以及过去式的男人,今天的脑子的确不太正常。 心绪忽而有些起伏不定,胸口里又乱又急,像有什么东西在砰砰乱撞,以至于忽然就觉得这车里的空气热得让人不能平静,她掌心都冒出汗水来。 池念如葱白皙的双手指节搭上方向盘,做最后的一次试探,“你不能自己开车,想去哪不能打车么。” “我没钱。” 淡定从容的三个字简直语出惊人。 “你说你没钱?”池念瞠目结舌,“如果这个世界上连你都没钱,那谁还有钱?” 傅庭谦轻佻唇角,低声道,“你啊。” “……” “不是说了么。”看她一脸的一言难尽,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憋屈模样,傅庭谦心情更愉悦了,老神在在地道,“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手机,钱包,个人身份信息,都在保镖那儿。” “……” “他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转悠,所以我现在真的很穷,穷到浑身上下除了衣服就剩下我这个人。” 要么她借钱给他这种话还没说出口,池念又猛地想起来—— 哦,她也是身上没有现金的人。 因为从公司出来的太急,只带了手机跟车钥匙,压根没带包,更不要说钱包银行卡都在包里了。 她手机里钱多可以转账,然而他是没有手机的人……罢了。 再多的解决办法她也懒得去想,有这功夫,他想去什么地方她早都给他送到了。 池念抿唇,目视车前方发动了引擎,尽量用着镇定的口吻道,“你去哪,我送你。” 傅庭谦又是不按常理的出乎意料,“去吃饭。” “吃饭?” “我饿了。” “……你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忙?” “急事之所以是急事,是因为急就急在那一刻必须达到目的,从警局耽搁这么久下来,再急的事到了现在它都成为了黄花菜。”傅庭谦索然不在意的慢悠悠道,“凉了。” 池念砸吧下嘴,“……说得真是有几分道理呢。” “所以开车吧,我饿了,去找餐厅吃饭。”傅庭谦薄唇微勾,眼中含笑,“你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对这里有什么能吃的相对了解一些,比起我,你算是这里的东道主。” 东道主需要干什么? 尽地主之谊。 “当然,我不会让你请客。”傅庭谦有条不紊道,“毕竟你刚刚把我从警局捞出来,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么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 “所以?” 池念静待他说下去。 傅庭谦慢条斯理地道,“所以我请你吃饭,还了你这个人情。” 池念蹙眉,怀疑地瞥了瞥他,“你不是没钱?” “是啊。”他笑容无害,薄唇勾起,“所以我请客,你出钱。” “……” 感觉她的好脾气快被他磨光了,小宇宙想爆发。 突然手很痒是怎么回事。 突然不想出这个钱请他了。 身旁忽而倾覆而来男人的身躯,令池念心下咯噔,条件反射的浑身汗毛都竖起。 不知是警惕,还是诧异,她徒然往后微缩的盯住他,“你干嘛,我又没说不请——”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一只手的长臂绕过她身前。 他挨得她很近,近到他绕过她的手臂就在她胸前一寸处,而他俯身过来的身躯,更是近得连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酥痒的发麻,浑身像被电流窜过一样,以至于她突然宛如被下了定身咒,僵僵的呆滞住,一动不敢动。 男人勾过她驾驶座的安全带,随之咔嚓一声,给她系上。 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侧过来面向她,“开车不系安全带,你打算与我沉沦到共赴黄泉?” …… 事后很久,池念一遍遍的回味着他最后的那句话,仍是坚定无比的认为—— 那句话有问题。 开车不系安全带,怎么就是打算跟他沉沦到共赴黄泉了?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干系? 不系安全带的人是她,他又不是不会系,出了事故意外怎么她就会跟他一起共黄泉? 即使去了黄泉的人,分明只有她一个。 “池小姐,池小姐?”耳畔边的手机里,传来安谧疑惑的声音,“你在听吗?” 池念游离的思绪被猛地拉回来,掩饰般咳嗽两声,忙拿着手机回道,“我在听,你说。” “您已经出去很久了,还不回公司吗?”安谧道,“今天需要看的文件资料,您还没有做完的,等会还有一个约定好的客户在公司见面,你大概什么时间回来?” 大概什么时间回去。 现在不是她想不想回去的问题。 池念晦涩地扯了下唇,“今天的工作都暂时先搁置着,约好的那个客户帮我推到下次。” 这不太像是她这几年拼命对待工作的态度。 安谧不由好奇问她,“是出了什么事,让您暂时回不来吗?” 池念复杂地从喉咙里应声,“嗯,我这边有个人。” 除了她身边的那几个人,还有什么人能值得她放下工作不管? 安谧更好奇了,“也是客户?” “不是。”池念朝不远处坐在餐厅位置中的男人投去目光,“是债主。” 就是有点搞不懂他,今天这么反常是不是来跟她讨债的。 没有心思跟安谧多说什么,池念随便说了两句话,急匆匆地挂断电话。 犹豫片刻后,终是又折身回了位子里。 女人在对面位子落座,傅庭谦没有抬头,继续优雅从容的切着鹅肝,“电话接完了?” 池念嗯了一声,把手机搁在餐桌上,手指挪到水杯上掩饰着自己的紧张,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个……你跟你女朋友……是不是吵架了?” “……” “还是……你们感情不好?” 第543章 她去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跑? 刚这么问完,又立刻意识到,她这么问是有多不合适。 “抱歉。”池念皱了下眉头,抿下唇,放下水杯道,“有口无心,不是想故意探听你们的隐私。” 她问都问了,傅庭谦岂能当做没有听到,他停下切鹅肝的动作,忽而审视向她。 这样的审视意味,让人头皮发麻,令池念越想越后悔。 她刚刚实在好奇他今天会如此反常,于是居然怀疑他是不是跟他女朋友吵架,或者因为他们的感情不好,这种事情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偏偏她竟然给问了出来。 她突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面上尽量维持着镇定,他没有动静了,她却拿起刀叉切着自己面前盘子里的食物,看也没去看他。 傅庭谦静默很久,才缓缓出声道,“我跟她,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池念手指微顿,渐渐抬眸凝视向他,“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那是什么样子?” 傅庭谦平缓道,“她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 她扯了下唇道,“你倒不必跟我这么说。” 傅庭谦微微蹙眉,“你不信?” 这是她信不信的问题吗,他们本来不就是男女朋友,而且很快就要订婚了? 池念略有晦涩,心底吃味的厉害,勉强弯出一个笑容来,遂尔又继续手中的动作,眉目清浅。 她避而不答,傅庭谦顿时不难了然她心中所想。 他看着她,思虑了一下,随之轻声道,“等会,我给她打个电话——” 一句话还没说完,摸到裤兜的手一僵,随之猛然想起来,他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故意扔在保镖那儿。 而保镖,不在。 倏然察觉自己把自己给玩进去的傅庭谦,“……” 池念没有发觉他那两秒钟的安静,或者是发觉了但没有刻意去看,脑海中都是他那句话要给他女朋友打电话的言辞。 睫毛轻颤着,她不言不语,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傅庭谦的手指,重新落回餐桌上,端详着她,“倘若我还是要说,我跟她的的确确不是你之前看到的样子,你是不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恩恩爱爱成双成对手挽着手,她现在没在这里,就说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池念表情平淡地道,“傅总,诚实地说,这话属实很渣。” 傅庭谦,“……” 渣? 他被她说渣? 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个词了,也很多年没再听她说过了。 怎么突然却是觉得新鲜,也不生气。 背部靠着座椅,傅庭谦搁在餐桌上的手指轻点着,兴味的好整以暇道,“怎么样,你才会相信?” “你要我相信什么。”池念随意的吃着东西,随意地道,“你们不是一个月后准备订婚了。” 傅庭谦静默片刻。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风声,不是他放出去的。 傅庭谦正在思虑着,究竟应该如何说,才不会招来她泼他一脸水然后起身离开。 便听到池念继续道,“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跟我这么说,都是可以理解的。” 她理解了什么? 理解了他有女朋友,理解了她以为的渣? 傅庭谦微微半眯起眸子。 这种关于他跟他女朋友的话题,池念真心觉得不合适多谈,她放下刀叉,遂尔看他,“你吃完了吗?” 傅庭谦微扬眉梢,“嗯?” “我已经吃饱了,这么久,你保镖应该也差不多能找到你。”池念静静淡淡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跟车钥匙,拉开了椅子。 还真就起身,意思也是真的要走。 但身子刚转过去,不知她徒然又想到了什么,静了静。 她侧头看向他,轻声扯唇道,“你之前,为什么会去公寓楼下?” 傅庭谦黑眸对望她,薄唇微弯道,“难道,还不足够明显吗。” 那个地方,除了她跟陆祁,就没什么其他他的熟人,也没有值得他出现在那的理由。 他这话,算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池念正欲开腔再说话,然而手机却在这时蓦地响起。 是陆祁打来的电话。 池念下意识看了傅庭谦,“我先去接个电话。” 傅庭谦抬了抬下巴,“去吧,接完了先别走。” 他还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话要对她说? 池念看了看他,又望了眼手中不断响起的手机,终是先选择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傅庭谦凝视着她的背影,心情是极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愉悦。 他想着,她不信他跟米莎只是单纯的朋友,这点倒很好解决,只要让她见到米莎,届时她不信也得信了。 虽然可能避免不了他要挨她一顿火气,但没关系,这种事也是应该的。 而就在傅庭谦端起水杯浅啜这么想着的时候,池念也接通了陆祁的电话。 手机里,不知道陆祁说了什么,池念先是僵硬之后,越听,脸色越差越沉。 坐在餐桌边的傅庭谦,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在不远处的女人突然拔腿冲出了餐厅。 他一愣,猛地转过头,“池念!!” 傅庭谦立刻重重搁下水杯起身—— 等他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池念刚坐入车内甩上车门,他立即冲过去,想拧开车门把手然而车门却已经自动锁上,同时池念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她去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跑? 这两个问题还没完全从脑海中过滤,傅庭谦疾步到另一辆刚被打开车门的车旁,从西装内衬里取出一个钱夹,随之抓住一位也是刚从餐厅出来的男人的手臂,“车子借用一下。” 把钱夹塞进陌生男人的手里,扔下那么一句话,接着他矮身坐进了驾驶座。 陌生男人拿着手中的男士钱包,看着自己的车被开走,一脸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池家。 当池念一身森森寒意步入别墅大门后,正在客厅的池艾被吓了足足一跳,“你干什么?” “是不是你们干的!”池念快步而来,满身怒意磅礴,要崩溃了一样的嘶吼道,“把人交出来!!” 第544章 针刺就这么扎进心尖 池艾懵住,皱了下眉头,“你在说什么,什么人?” 池念大步凛冽地过来,一把攥住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我说过多少次,有什么事你们就冲我来,敢动西西我跟你们没完!!” 西西是谁,池艾当然知道。 但对池念这这副怒火滔天的模样,池艾却不能理解,她挣扎着试图把池念甩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我再说一次,把人交出来,不然西西少了一根毫毛,今天死我都要让你给她陪葬!” 池念怎么可能会放开她,那眼神像是恨不能杀了她一样,极度的怒,也极度的沉,还极度的冷,像要将她凌迟,死死的迸裂着浓烈的憎恨。 池艾哪里见过她这样,着实有点被吓到了,倒吸凉气的瞪大眼睛道,“池念你是不是疯了,我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放开我!” 池艾用力想要掰开她的手,但池念捏住她衣襟的手骨节都泛出白,抓得又紧又狠,池艾怎么都掰不开。 她赶忙叫来池家的佣人,“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看不见她发疯吗!还不快过来把她弄走!” 佣人们见池念一身不善的气息,赶忙听话的过来要把她架开。 池念瞪向作势前来的佣人,“谁敢动我!” 佣人们一愣。 池艾吼道,“我让你们过来把这个疯子弄走都听不懂吗,你们都是饭桶吗!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池家的佣人,自然都是听徐淑媛母女的。 毕竟池念是四年前才来的池家,何况她也不住池家,跟池艾母女相比怎么能让人更听她的。 池念含着极致的冷笑,“你们可以尽管动我一下试一试。” 她不多说别的,但这句话,却让人不得不一时忌惮起了她的身份。 即使她不住在池家,谁又不知道她好歹是池家大小姐,何况又准备要接手公司,相当的被池渊看中。 这明着,佣人们哪里还敢对她动手动脚。 池艾气极,回头怒瞪池念,“你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我根本就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什么事情都想往我身上泼!赶紧放开我!” 徐淑媛都说了,让她别再那么跟池念对着干,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老老实实的,哪里知道池念结果居然先来找茬。 池艾这个人,恶心人归恶心人,但有什么事,是不是她做的,池念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自然看得出来一二。 倘若这事跟池艾有关,池艾大概不是现在这个反应。 她可能的确什么都不知情。 “徐淑媛呢!”池念抿紧了唇,双眸充斥着愈发冷然的寒沉森意,“叫你妈滚出来!!” “我妈不在!” 池念不信,直接松开了她把她扔回沙发里,凛冽转身大步朝着二楼而去。 池艾是真的不懂,今天的池念为什么有事直接就杀到池家来了,毕竟这不太像是池念隐忍不发的作风,尤其她更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令池念如此失控。 也生怕池念做出什么,池艾赶紧下地,急匆匆的慌忙跟上她。 池念在池家别墅的上下找了一遍,卧室,后花园什么的通通不见徐淑媛的踪影。 跟在她身后的池艾冷蔑道,“我早就说了,我妈不在!而且你女儿有什么事,跟我妈又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们不和,可你也别想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 难道,真的不是她们做的? 可是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池念哪里可能会相信池艾的三言两语,顶多也就是觉得这件事池艾没有参与。 想从池艾嘴里问出徐淑媛此刻究竟在哪,想也知道不可能,逼问也是浪费时间。 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很紧,紧到骨节都是泛白的冷意,池念脸蛋紧绷得肃穆,神情溢满了无尽的寒霜,一语不发转身即走。 池艾看着她的背影,皱了下眉头,也是有点担心池念这一次怕是被激怒到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赶忙去找了手机给徐淑媛拨过去电话,想问清楚会不会真是徐淑媛做了什么。 …… 西西不见了,陆祁说。 没有人可以直接闯进他们的公寓里,去把人带走,否则陆祁也不会到现在才察觉,西西已经不见的事。 而跟她一块不见的,还有那个保姆。 之前傅庭谦莫名提醒了那么一句,虽然不觉得有谁能把手伸到他们的住处,可池念还是小心起见,之前就已经吩咐了保姆别再带西西出门。 但现在西西不见,保姆也不见,她们也不是在公寓里失踪的。 综合所有的信息下来,不难得知西西是被保姆带出门的,而她分明吩咐过了不准带出门却还是带出门,显然保姆被人收买了。 这个保姆的底细,池念当初请来时就全部查了个干净,是完全能够让人放心才会聘请,何况保姆已经来了一年半,叫人怎么能想得到,她竟会被人收买。 池念脑内一片凌乱,除了徐淑媛,她想不出来有谁还会打起她身边人的主意。 接到消息后,她动用所有她熟悉的人脉关系搜寻西西的踪迹,陆祁那边也同样派人在找,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无穷无尽的恐惧占据了体内的每一个角落,脑海中的弦被拉得很紧,她拿着手机让人去查了徐淑媛此时所在之地后,内心却全是崩溃到麻木。 不敢去想,倘若西西出了什么事会是如何。 池念走出池家别墅的大门后,隐隐发觉不远处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她脚步微滞,慢慢抬起头来,见到的是没有想到的人。 ——傅庭谦。 “我知道你女儿在谁手里。”这一路追赶着她来到池家,傅庭谦已然在路上了解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他如墨色深海的眸子看着她,薄唇轻抿道,“她不会有事的。” 池念动了动艰涩的唇,“不会有事?” “跟我走吧。”傅庭谦朝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我带你去找她。” 车上。 是怎么被他带上的车,池念不记得了,脑海中全是他说,他知道西西在谁手里。 傅庭谦开着车,池念坐在副驾驶。 她转头看向他,嗓音无比的沙哑,“你知道,是谁?” 傅庭谦看着车前方,心底不知滋味,“不出意外,他应该很快就会打电话给你。” 池念迷茫着,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冒出来,可却又不明显。 虽然已经接受了西西的存在,可她所有的焦急不安乃至恐惧,全被傅庭谦看在眼底。 或许是知道是谁带走了西西,也足够清楚西西不会有事,所以傅庭谦冷静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出自己的冷血。 因为这一刻他居然是在想,那个孩子,对她就那么重要么? 当然,毋庸置疑确实很重要,毕竟那是她的孩子。 可,却也是跟他无关,别的男人的孩子。 针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扎进他的心尖上。 第545章 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 傅庭谦说完没多久,果然就有一个电话打到池念手机上。 “现在,你肯开口了吗?” 池念接听后,听到对面男人的声音,当下先是一怔,接着是如负释重松了口气,似是一颗紧悬的心重重落下。 可刚松完一口气,顿时又涌上来更大的怒意。 “盛斯衍。”池念握紧了手机,唇畔抖了抖,气得想音色颤抖,“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她还以为,带走西西的人是徐淑媛。 没想到,结果居然是他? 这男人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大悲大喜又大怒的情绪波动过后,池念简直心力交瘁的疲惫,整个人都颓败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明知故问。”手机里,盛斯衍的嗓音冷冷的,“你可以依旧保持沉默,但你沉默,就别怪我对你女儿不客气。” 池念头疼脑胀,心口中是一团团的怒火在燃烧,又很无力地道,“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 盛斯衍冷然着,凉笑道,“还继续嘴硬,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女儿做什么?” “……真是个神经病。” 她真想一棍子把他敲死得了。 傅庭谦稳稳驾驶着车子,即使听不见电话内容,但也不难猜测到盛斯衍对她说了什么。 他深邃的眸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将她复杂而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纳入眼底深处,他眉头微皱了一下。 猜她应该是不想将顾时筝的下落说出来,却又在担心西西的安危问题,傅庭谦静默片刻,起唇道,“不必担心,即使你不说,盛斯衍也不会伤害你女儿。” 池念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的话,就像一剂镇定剂,突然让人安心。 那边的盛斯衍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联想到了什么,直接问她道,“他在你身边?” 他说的这个“他”,毫无疑问是指傅庭谦。 池念没有回答他,而彼端的盛斯衍也已经笃定,甚至也不难猜测到傅庭谦会跟她说什么。 手机里,盛斯衍笑了一声,那嗓音透出来的净是凉意,“你最好相信,我这种人是没有多少善意的,良心这种东西,更是所剩不多。” “……” “我说过了,为了达到我想要的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盛斯衍冷冰冰的话语传过来,“哪怕,是伤害一个幼小的孩子。” 池念脸色沉了下去,唇畔紧紧地抿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冷漠道,“盛斯衍,这里不是国内,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为所欲为的地方,如果你敢动西西,你以为你能平安走出意大利吗?” 盛斯衍凉笑,“你们池家在这里,确实是值得忌惮。” 跟他们比起来,这里甚至可以说是池家的地盘,手眼通天权势如深海,池念在意大利这几年也不是白待的,尤其池渊还是她父亲。 强龙都还怕地头蛇,何况池家身份背景本就强大,而他不但闯进了池家地方,还试图在池家地盘上兴风作浪。 但凡他真做出什么事来,逼急了惹怒了池念,她确实拥有足够的能力以及底气,让他离不开这片天地,不死也起码得掉一层皮。 以前他多次逼问她时,池念只是不喜欢跟他计较这些,毕竟盛斯衍除了烦人一点,终究没做什么出格的危机到她或者谁的事。 她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而斤斤计较,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计较这点于她不痛不痒的事。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动了她女儿。 这些,盛斯衍当然都清楚。 他也十分清楚动了她女儿会是怎样的后果,她不会善罢甘休,池渊也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即便如此,盛斯衍依然是有恃无恐的冷笑,“不就是鱼死网破,死磕到底,大不了,我拿我这条命跟你们玩?” 漫不经心的话语灌入耳里,而其中意味且所代表的后果,令池念怒极攻心,胸口不断跌宕起伏着难以平稳,忍不住的破口大骂道,“姓盛的,你真是他妈的疯了吧!脑子有坑吗,有病你就去治治脑子行吗!” 就为了得到顾时筝的下落,他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连自己的生命安危都置之不顾了? 池念简直难以相信,这男人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 他至于吗? “姓池的,既然知道我舍得出什么来跟你玩,你最好别再继续逼我。”盛斯衍越说越冷,每一个字眼仿佛都含着冰霜,动人的嗓音全是含着阴险狠辣的意味,“我敢绑了你女儿,如果你还在祈祷我还有什么良心善意,那你就真的大错特错。” “……” “别等到事情发生以后,才去追悔莫及,那样的后悔,不但于事无补还尤其没有价值。”盛斯衍道,“不论你事后如何报复,你女儿的安全问题攥在我手里是现在进行时,她究竟是安然无恙还是遭遇点什么不测,都是我现在一句话的事。” “……” 顿了下,电话中的盛斯衍嗤嘲一声,“我无所谓之后会怎样,可你得仔细考虑清楚了,究竟是现在告诉我,还是等事情发生后无可挽回,再去后悔你此刻的嘴硬。” 听着他不容置疑的话,池念绷着脸,胸口里满是烦躁充填。 这渣男,以前为了得到顾氏,狼子野心运筹帷幕,如今他疯起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为了压下那一团团登顶的火气,她抬起另一只手指捏着眉心,语气是谈判的口吻道,“好好说行吗,你先把人送回来,我跟你好好说?” 好不容易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又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带走掐住她的死穴,盛斯衍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把人给她送回去,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那么多次逼问都是无果的池念,会在他把人送回去之后就让他如愿以偿知道他想知道的? 盛斯衍凉凉的嗓音含着讥诮,“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 池念顿时憋闷的又想骂人了。 但还没让她骂出口,一旁的傅庭谦腾出一只手来,伸到她面前,“把手机给我。” 第546章 不拔了它,我永远就这么废了 池念微怔,目光调转向他。 傅庭谦英俊的脸庞侧过来,看向她道,“让我来跟他说。” 让他来跟盛斯衍说? 但以他跟盛斯衍的关系…… 在她跟顾时筝以及盛斯衍这三人当中,傅庭谦是个完全的局外人,只要他漠视,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就可。 池念并不想让他插手进她跟盛斯衍的恩恩怨怨来,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何况以前她也并不想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似乎洞悉她迟疑的内心所想,傅庭谦平缓的口吻道,“以你们这种对立的关系,你跟他是谈不拢的,不如让我来跟他说。” 毕竟他跟盛斯衍熟悉的程度,远超于她对盛斯衍的了解。 池念还是很犹豫,“可是你……” “放心吧,谁都不再是以前轻狂的时候,我有分寸。”傅庭谦低沉的嗓音平缓而沉稳,接着又是深深地凝视她,眼中含着浅笑,浅笑中却又有晦涩的光泽,“何况,你很担心你女儿,你女儿也很重要,不是么。” 池念担心西西是不假,他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可是这话里头总令她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奇怪大概就奇怪在,“你女儿”这三个字。 不知怎么,此刻她竟能分得出心,猛地想到傅庭谦每一次提起西西,似乎都是说她女儿。 再将他温和含笑的眼中那抹难以言喻的晦涩纳入眼底,池念呆了一呆,张了张嘴下意识正想说什么。 可不等她出声,傅庭谦又绵柔带笑道,“于我而言,现在西西也是同样的重要,即使我跟她的关系,不如你跟她有血浓于水的亲密。” 池念又想到了他之前那句,“你女儿还缺不缺后爸”的话,隐隐约约品出什么来的她,心尖跟着一震,错愕以及诧异顿时漫了整个心扉。 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傅庭谦已然把手机从她手中抽走。 他一手控制着方向盘,让车子稳稳前行,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目光直视车前方的路况,朝电话中的盛斯衍道,“别拿鸡毛当令箭,你吓得到她,却吓不到我,悬崖勒马,把人送回来吧,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一个孩子,你也不想伤害孩子。” 傅庭谦会接这个电话,盛斯衍半点没有感到意外,“这是我跟她的事,你能不能别再插手了?” 傅庭谦不急不缓,淡淡的道,“这恐怕有点难办。” 说什么让他做个旁观者,别再多管闲事这种话,盛斯衍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了。 可盛斯衍还是禁不住问他,“值得吗你?” 傅庭谦看着前方马路,深邃莫测的目光微闪一下,接而是轻缓的道出两个字,“值得。” “她可是给别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你再怎么念着她,她却并没有完全把你当成唯一,你们的感情早就已经过去。”盛斯衍道,“至少在她给别的男人生下孩子的那一刻,你在她的世界中就已经完全不再重要。” “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心尖刺得不行,即使痛得滴血,可,那又怎么样呢。 傅庭谦菲薄的唇慢慢弯起,“她是我十几年前就已经心动的人,十几年了,你对顾时筝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后,尚且对顾时筝执着这么多年,我曾经多数时间也是对不起她,欠了她,她未曾真正计较不肯原谅过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接受,她有一个孩子的事?为什么会因为她有一个孩子,就认为她不值得?” 他对她的感情,远比盛斯衍对顾时筝的要更为浓厚且深沉,即使她有一个孩子的事无法忽略,可要他就此放弃,傅庭谦发觉,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爱这种东西,又有几个人能做到随心所欲的操控它。 他没有丝毫涟漪起伏,沉寂般的嗓音缓声而出的话,却是字字都砸在了池念的心尖上。 她错愕,错愕到眼瞳猛烈地收缩,满满的震惊讶异到无以复加,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听觉。 他刚刚说……她是他十几年前就心动的人? 池念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十几年前就令他心动过,他从来没有说过,她也一直都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有那短短不到半年的几个月,而已。 也就在她无以言表的震神间隙里,盛斯衍又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了她女儿,倘若你执意插手进来,那我真的很遗憾,我们竟然又因为她而站在了对立面。” “没有什么站不站在对立面的问题,我们谁都不再年轻,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有何意义。”傅庭谦淡淡然的道,“这样吧,你把孩子送回来,我帮你一起找顾时筝。” 有他们两个人联手,区区一个顾时筝,哪怕她在地狱,他们都能给她拽回来了吧。 傅庭谦言简意赅道,“我说话,算数。” 那边的盛斯衍,对他这个提议似是犹豫了一下。 但犹豫了五秒钟左右,盛斯衍也施施然的道,“还是算了吧,但凡能找得到她,也不至于到今天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依旧杳无音讯,比起跟你联手,还是逼问池念这个女人来得更快一些。” 傅庭谦还未出声,盛斯衍又道,“你也不要以为了解我,就笃定我不会动这个孩子,我这个人素来没什么良心这种东西,只要能达到我想达到的目的,哪怕是超出了做人起码的底线范围,我都不介意去尝试一番。” “……” “池念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你依旧觉得她值得,而顾时筝对我来说,也是扎在心底的一根刺。”盛斯衍说,“不拔了它,我永远就这么废了。” 多说无益的事,盛斯衍显然不想再这么多费唇舌下去,不让池念意识到,他真有不择手段的一面,想要池念开这个口实在太难。 所以跟傅庭谦说完之后,盛斯衍果断的把通话掐断,接着没几秒钟,池念的手机里传来一个视频。 听到信息声,心知盛斯衍大概想让她看什么东西,倏然回神的池念心惊胆战,忙将手机从傅庭谦手里夺过来。 点开视频内容,画面映入眼底的同时,西西带着呜呜哭腔的叫喊声也灌入了车上两人的耳里,“妈咪!妈咪我害怕,妈咪救我……” 听到这声音,傅庭谦眉心一蹙,他还是不信盛斯衍会动一个小女孩,当下便感到这是盛斯衍的障眼法。 然而,池念却无法泰然处之的这么想。 她惊恐到了极致,头皮发麻手指颤抖的慌忙给刚才的号码拨过去,那边是秒接,傅庭谦想阻止她都来不及。 “人渣!混蛋!你这个衣冠禽兽!”池念浑身颤栗,被惊吓到崩溃的哭了出来,“盛斯衍,你别动她!你若动她一下,这辈子你都会后悔终生的!!!” 她紧张害怕的完全在盛斯衍的预料之中,他嘲弄的冷笑着,愈发寒凉的道,“究竟是我后悔,还是你……” “盛斯衍!!!”池念直接阻断了他的话,“西西是你女儿啊!!!” “……” 空气顿时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第547章 你爱信不信! 紧张到盛斯衍真会对西西做出什么的恐惧,令池念完全是本能地脱口而出。 那句话出来,想要覆水难收已是不可能。 谁都听见了。 不论是电话里的人,还是她身旁的男人。 池念此时没法去注意,傅庭谦是何反应,而死寂一般的沉默,令人更为忧虑。 好久,不知道具体究竟过去了多久。 盛斯衍不经意暗哑下去的嗓音,透出一股浓郁的阴鸷来,他沉如寒冰道,“姓池的,为了你女儿的周全,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想拿来骗我?” 未曾想过他竟然有一个女儿,未曾想过他的女儿竟已经这么大,更未曾想过,他的女儿,竟然一直离他这样近。 然而他却什么都从来不知道。 盛斯衍怎么可能会接受,或者说该是轻易相信池念的这番话。 池念听了他的话更为恼火,“你爱信不信!” 她本就不想让他知道西西的身份,现在是这渣男居然想伤害他自己的女儿,她逼不得已才不得不说出来,结果这渣男竟然还不相信? 池念怒急攻心,但又不敢再刺激他,只得尽量压着怒意,抹掉眼泪,喉咙沙哑的道,“可是盛斯衍,你现在有多狠心敢动她一根毫毛,未来你就会有多后悔!” 那头的盛斯衍不再开腔。 池念面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道,“西西现在在你身边吧,你仔仔细细好好看一看她,看看她究竟长得像谁!” 西西长得像小时候的顾时筝,只是顾时筝小时候的模样,他们谁都没见过。 不过,西西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确实如跟顾时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有池念的这席话在,再把西西跟顾时筝牵连上关系,便会令人发觉,简直是越看越像。 不见手机彼端的盛斯衍是什么神情,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 池念不敢把电话挂断,试图努力去听着对面的动静,然而却是什么都听不见,隔着手机传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沉默。 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长到令人惶惶不安。 池念焦心焦虑着,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却也并未再多言其他。 终于,手机里再度响起盛斯衍的声音。 他冰冰漠漠的,不容置喙地道,“滚到医院来,但凡你有一个字还是骗我,你清楚是什么后果。” 池念压根不屑于他的这种威胁,在她眼里跟纸糊的老虎没什么差别。 但这一会儿,她没那个兴致跟他讨什么嘴上的功夫,白皙的面孔溢满了冰霜,“地址给我!” …… 医院。 陆祁也已经收到消息找到了这里。 没有其他多余的闲杂人等,只有他们几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彷如可以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 气氛更是诡异到难以言喻。 当加急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后,纵然再难相信池念的每一个字,此时都不由他们不信。 亲子鉴定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盛斯衍跟西西dna鉴定相似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六。 盛斯衍整个人放空到空白。 而思绪不定,未能反应过来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一旁的傅庭谦恍惚着,深黑的眼凝视着池念,以及池念怀里的小姑娘。 池念坐在椅子里,怀里抱着西西。 西西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来回在几人身上看来看去,除了感到奇怪了点,小姑娘哪里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撇了下嘴,软软蠕蠕的双手勾着池念的肩膀,懵懂不解的歪着小脑袋,“妈咪,你们在干什么呀?” 池念的注意力,被身前安然无恙的小姑娘吸引过来。 盛斯衍没伤害到她,池念不由松了口气。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眼前这种复杂的境况,池念勉力地笑了下,尽量柔声道,“现在妈咪要解决一些事情,我等会回去再跟你说好吗?” “噢,好吧。” 西西似懂非懂一般,点了下头,乖巧的真的不再多说多问,唯有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不断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看向盛斯衍跟傅庭谦的时候,更是不解又懵懂的歪着脑袋,好像百思不得其解着什么。 陆祁端详了一遍蔓延在那三人之中,火葬场一样煎熬且流动暗涌的气氛。 虽然西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不过于他而言,他并不在乎西西真正的身份是否曝光,所以对于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的结果,他自也不以为然。 在这里,他甚至可以算是局外人。 于是微微勾唇,陆祁朝西西招了招手道,“西西,到我这里来。” 西西对陆祁相熟的程度,不比池念差得太多,基本上池念跟陆祁说什么她听什么。 “好啊。” 她笑容甜甜的松开池念,池念也适时放她到地上,接着她便朝着陆祁过去,陆祁顺势将她提起,放在了他坐在轮椅的腿上。 怀里没了小姑娘,池念这才凝向那边的盛斯衍,没什么好脸色,“鉴定是你要做的,医院是你找的,你已经完全排除掉我利用人脉关系弄虚作假的可能,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盛斯衍还能有什么话说,他绑架了自己的女儿,试图用自己的女儿来威胁池念,这真是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讽刺的令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现在是否真的存在于现实里,眼前的一切虚幻的不真切,宛如置身在漂浮的梦境里。 盛斯衍的目光,一直尾随着那个脆生生的小姑娘,牢牢的,死死的,眼中情愫浓烈得逼人,看得坐在陆祁腿上的西西都缩了下脑袋,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一直盯住她,也有点害怕于他的眼神。 精致如洋娃娃的小姑娘对他缩头缩脑的模样被纳入眼底,盛斯衍先是一怔,接着又是僵硬,下意识想朝着西西过去,然而跨出来的步子,却在迟疑片刻后又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脚尖是徒然朝着池念的方向一转。 洞察他朝池念而去,傅庭谦蓦地伸手把他拽了回去,沉声道,“你又要干什么。” 第548章 还不滚去求她原谅?自作孽 “这女人,岂止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盛斯衍阴鸷沉沉的怒不可遏,现实带来的极大冲击力,令他笑得快要癫狂,“她完全是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只是玩弄你而已。”傅庭谦极度漠然无情地道,“别什么事都拉上我,我跟你不是一条线上的。” 虽然他好不容易终于接受了她有一个女儿,甚至连后爸这种心理都自我说服了,结果这么快就让他知道,西西压根不是她的女儿。 心情也是翻来覆去的复杂,像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冰火两重天的形容不出具体是怎样的滋味。 大抵是没想到傅庭谦忽然跟他撇得这么清,当然傅庭谦之前就已倾斜向了池念,所以似乎也不需要太意外? 盛斯衍看了他一眼,简直对他无话可说,而更无话可说的,显然还是他自己。 他目光又盯向池念,之前他有多狠,现在就有多恨,尤其是对池念滔天的怒意,根本抑制不住。 这要不是傅庭谦拉住他,他大抵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良久之后,他才近乎咬牙切齿般地道,“那她就更该死!” “我该死?”池念要笑不笑的,静静冷冷地赏了他几个字,“无能狂怒。” 盛斯衍俊美的脸庞,阴鸷的彷如修罗,逐字逐句地阴戾道,“让我绑了自己的女儿,你说我应该怎么感激你突然给的这种惊喜?” 导致他现在竟不知能对西西说什么,做什么,毕竟给她留下了极度不好的绑架印象。 池念听了他的话是气极反笑,“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是我让你绑架了西西?” 盛斯衍沉得滴水,冷凉中含着尖锐的逼人,彷如有一口血憋在了胸腔里,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厉害,“倘若早知道她是我女儿,我至于这么做?” “不是你的女儿,你就可以打一个孩子的主意了?”池念气笑着,笑着笑着就冷了,就差赏他一个极度鄙夷的白眼,“连一个孩子的主意都打,说你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都高抬你了,你丫简直丧心病狂到禽兽不如。” 跟他吵架,她真是半点没有怕过,或者说之前西西的失踪令她有多紧张,现在对待这男人她就有多生气。 这糟心玩意儿逼问她几年还不够,还绑架西西,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好脾气,那才是真假。 盛斯衍眼底跳跃着幽幽冥火,“你真是——” 真是什么,他哪里说得出来。 池念板着脸道,“我求求你赶紧原地去世吧,省得看着你我还心烦了!” 池念不快他,盛斯衍自然同样不快。 以前觉得她是个女人,素来也没真怎么动手,偏偏这女人竟然一直藏着他女儿,这种可谓震慑得让人措手不及且失魂的大事,令盛斯衍又岂会不怒。 但他越是怒,越是让人看着—— 连陆祁都忽然有些啧啧摇头的同情他起来了,毕竟盛斯衍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有怒气就随意发作的人。 他究竟到达如何难以言表且不能释怀的地步,才将分明是他自己的过错归结于别人的身上? 如果人真被会被气到吐血,盛斯衍此时大概可以吐上个三升,自食恶果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也被充分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把西西的身份隐瞒得太好。 虽然盛斯衍从来没有想过,西西会是他女儿这种事,但对于这件事查过,但并没有查出来西西亲生父亲是谁的傅庭谦,对此也是始料未及的。 西西是顾时筝跟盛斯衍的女儿,那么池念当年离开云城后那虚弱的根本不便再怀孕的身体,以及她曾经失踪的几个月,一切突然之间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在胸腔里大致捋清了所有,傅庭谦五官神色不明的晦涩。 大概是旁观者清,面对这种事情也更沉稳一些,夹在两个人充斥着浓郁火药味中间的傅庭谦,适时地开腔道,“在孩子面前争吵成何体统,何况也是在医院里,都少说两句,回去再说。” 回去? 再多的怒火攻心,都不及这两个字来得更有现实性。 盛斯衍不吱一声,猛然拔腿朝着陆祁跟西西的方向疾步而去。 发觉他意图的池念,心底一慌,赶忙起身过去拦下他,“你还想干什么?!” 盛斯衍冷冷的两个字,“让开。” 池念望着他,又不安地望了眼身后坐在陆祁腿上的西西,再回头来皱着眉道,“你想带走西西?” 怒也怒过了,哪怕气到极致,此时更重要的自然还是跟他有浓厚血缘关系的西西。 盛斯衍毫无跟她多费唇舌的闲心,锐利地道,“让开。” 虽早就料到,他知道西西的身份后,难免会是现在这个境地。 可池念胸口依旧跌宕起伏的不能平静,抿了下唇道,“你凭什么带走她?” “她是我的女儿,你说我凭什么?” 难不成,他不应该带走,还留着他女儿跟她待在一起? 盛斯衍阴戾道,“我这个亲生父亲的身份,难道想带走我自己的女儿,还得经过你这个外人的同意?” 池念肃容着,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带走她。” “姓池的,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来?” 盛斯衍的气息已然愈发不善,这股不善傅庭谦自然能感知到。 之前吵归吵,但此刻盛斯衍对于池念的不善,傅庭谦英俊的脸沉了下去。 他从容不迫的缓淡中暗含逼仄的犀利,不怒自威的话是朝着盛斯衍说的,“你闹够了没有,现在是谈论这种事情的时候么。” 盛斯衍转头看向他,“那应该谈论什么?” 他女儿近在眼前,然而他女儿却并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爸爸,他也从不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这么娇小的骨肉。 杀人不用刀,说的就是池念这种女人了。 “除了现在着急把西西带走,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傅庭谦漠漠然的提醒他道,“你想带走西西之前,有问过她,她愿意跟一个绑架她的父亲走么?” “……” “还不滚去求她原谅?”傅庭谦赏了他中肯的三个字,“自作孽。” 坐在陆祁腿上的西西抓耳挠腮的,她真的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不由得好奇地昂头看向陆祁,“陆叔叔,什么是绑架啊?” “……” 这真是一个令众人沉默的问题。 第549章 一眼,既是深渊,也是沉沦 想明抢西西,别说池念如今身份已今夕不同往日,最主要她身边现在还有一个陆祁也就罢了,傅庭谦也是明摆着必然会护着她,盛斯衍能耐再大也抵不过这么多人拥护着的池念。 所以—— 富人区的公寓里。 望着坐在客厅里的几个人,池念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不但傅庭谦跟着来了,就连盛斯衍也都进了她公寓门。 池念头疼地抚抚眉心。 这种场合里,即使西西年纪小什么都不太能听得懂,不过当着她的面争论什么,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所以安抚完了西西后,池念便叫来阿哲,让他把西西带进陆祁的公寓去玩。 从在医院开始,盛斯衍落在西西身上的目光就没太移开过,此时更是目送着阿哲把西西带出去,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与冲动,才没叫阿哲把人留下来。 池念回身踱步到客厅,盛斯衍也渐渐纳回自己的目光。 走回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向傅庭谦一眼,却是不期然的与他深邃如墨海的视线相撞。 有时候,一眼,既是深渊,也是沉沦。 心目中突然之间似有万般语言想要对他开口,尤其是在听到他跟盛斯衍的那番话后,然而偏生此时的时间与空间,都不属于他们两个人。 眼下,远有比她对他想要吐露的千言万语,更为重要且不能忽视的事情。 池念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按压下心房上那掀起千层涟漪的巨浪,转为不冷不热地瞧向盛斯衍,率先出声道,“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要跟我争西西的抚养权?” 盛斯衍冷冷淡淡的推了下眼镜框,平述地道,“不是争,而是拿回。” “拿回……可笑。”池念细细品着那两个字,尔后嗤嘲着,不紧不慢的到沙发中坐下,适才挑起秀气的眉梢瞥向他,“当年是我看着她十月怀胎,肚子一天天长大,是我看着她含辛茹苦生下西西,西西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医生护士我是第一个看到她的人,这些年西西也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我一点点把她抚养直到现在,请问我这个外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盛总,您在哪?” 他在哪。 盛斯衍微微僵滞。 “不好说是吗,那我帮你回答,你当时在国内,除了管理顾氏的公司身边还有一个宋微若。”停了一下,池念更为嘲弄地道,“对了,你这样发狂的想找时筝,究竟跟那个宋微若搞清楚了吗?” 盛斯衍面色冷骇的凉凉道,“我的私事,无需跟你汇报。” “行。”池念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你的私事确实跟我无关,我也没那份闲心去算你那些破事,咱们今天不谈其他,就单纯谈西西抚养权的问题。” 盛斯衍神色幽凉,静等她说下去。 池念弯起唇角,红唇齿白地道,“我看着西西出生,看着西西长大,她叫我叫了那么久的妈咪,你现在说想把她抢回去就抢回去,凭什么?” 盛斯衍阴鸷吐字道,“凭我是她爸爸。” “呵。”池念笑了一声,温凉道,“除了提供了一颗精子之外,其他对她什么贡献帮助都没有,对她而言凭空冒出来的便宜爸爸?” 便宜爸爸? 俊美斯文的男人无声锐利的眼眸直射向她,那眼神多有不善以及不快,“那么,究竟是谁当年把顾时筝带走,又是谁隐瞒了这么久我还有一个女儿的事?” 他是不想做尽父亲应尽的责任么,他是压根没有那个机会,谁又会高兴,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要来算账是吗,好,那我们就好好来算一算。”池念不以为然他是何表情,端起桌上的水浅抿了一口,“究竟又是谁,自作自受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要不是你这个斯文败类净不干人事,时筝至于过去四年依旧连面都不愿意见你,我们至于不让西西知道,还有你的存在?” 还不都是他自己所致。 傅庭谦说他自作孽,真是中肯到不能再中肯,当年费尽心机夺走顾氏后,偏偏又爱上顾时筝的盛斯衍,相当的自作孽不可活。 一旁的傅庭谦跟陆祁都不说话,静默地看着他们。 这两人的恩怨,说到底都是围绕着顾时筝才积怨至此,不是谁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矛盾,只要他们不打起来,盛斯衍不对池念有过分针对的不善意图,傅庭谦跟陆祁都没必要插手太多。 当然,以他们两人各自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真打起来。 而看着盛斯衍憋屈到毫无反驳能力,只能哑口无言脸色愈发阴阴沉沉的样子,相比起来,池念则显得气定神闲,傅庭谦突然有闲心的感到,这画面还挺赏心悦目。 他唇角微勾,没有人注意到他垂眸淡笑了一下。 在池念一言一句的凌迟下,盛斯衍沉着脸色静默须臾,才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坚决不可能让我把西西带走?” “有本事你就继续明抢。”池念从容地放下水杯,“或者你继续收买什么人,像绑架那样把她带走藏起来。” 再提起绑架,盛斯衍心下依旧难以平复,肉眼可见的他的神色愈发紧绷的难看。 那样会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的事,他断不可能再做第二次,也看得出来,池念是什么态度。 而想此时立刻带走西西,显而易见不可能。 盛斯衍放下优雅交叠的腿,作势起身道,“既然私下无法解决,那就让你的律师赶紧准备好,关于西西抚养权的问题,我们法庭谈。” 傅庭谦听到这里,英气的眉宇微拧了一下,不露痕迹地看向盛斯衍,低沉开腔道,“你是不是疯了,还准备想跟她打官司?” 盛斯衍冷然道,“你若是能让她识趣点,乖乖把我女儿的抚养权交出来,我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西西是她带到这么大,你不感激她把你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抚养,还想跟她打官司争夺抚养权。”傅庭谦不悦的视线流露出逼仄来,慢条斯理地道,“这是你对自己女儿有养育之恩的人的态度?” 第550章 而是有人,不愿意 盛斯衍闻言是笑,“那我岂不是更应该感谢她,她费尽心机瞒着我把我女儿抚养这么大。” 让他缺失了三年多父亲应当的责任,也让他女儿三年多的时间没有爸爸,还认了她这个外人做妈? 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压根剪不断理还乱,令人十分头疼。 傅庭谦也懒得去理会过往之事,“盛斯衍,你但凡明白些事理,就该知道对于西西这件事,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盛斯衍反道,“她若明白些事理,那么,她也应该把孩子的抚养权主动交出来,而不是非让我逼她。”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西西跟他的关系,盛斯衍是必然要把西西争回去的。 “要打官司是么。”没让傅庭谦继续开腔,池念笑了笑,接话道,“行啊,那就法庭见。”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令盛斯衍不由讥讽地瞥了她一眼,“你难不成以为,凭你一个外人的身份,在法庭上能赢得过我这个亲生父亲?” 除非她让顾时筝出现来跟他抢。 “赢不了啊。”池念弯唇,笑无温度,“最终的结果,我肯定赢不了你。” 他冷看着她。 池念云淡风轻的口吻像在谈着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一样,“但想达到这个结果的过程,究竟会有多漫长是不得而知了,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特别有钱,不介意请个最好最贵的律师,陪你的律师好好打一打这场硬仗。” 言下之意,哪怕最终争不过他,她耗也能耗到他耐性尽失,每天每日都因为无法尽快的拿回西西的抚养权而备受煎熬。 “你认识的多数人都在国内,国内的律师可能不太了解这当地的法律。”池念笑眯眯道,“要我帮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律师么,也许能让你尽快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她的笑,在盛斯衍眼中看来,简直面目可憎。 他直直地盯住她。 那眼神幽冷而尖锐,好似她在他的目光死了千百次。 池念却不慌不忙的无动于衷道,“现在,你可以离开我公寓了。” 他没动。 池念抬头看他,状似不解地道,“要我叫保安上来,把你请走吗?” “姓池的。”盛斯衍口吻冷冷地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之间的事,但西西年纪那么小,她分明有父有母,可以拥有足够的父爱,却偏偏被你在中间搅合迟到了这么多年,你就算是为顾时筝不快我当初的所作所为,这四年多你也该出够气了。” “……” “你不想告诉我顾时筝的下落,可以,你作为她最好的闺蜜,只要她不想见我,你自当无条件会替她隐瞒。”盛斯衍冷冰冰地看她道,“可是属于西西的亲情,不该成为我们几个人当中恩怨的牺牲品。” 池念抿了下唇。 盛斯衍寒凉的继续说,“我也承认,甚至感谢你能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悉心照料视如己出这么多年,但她即使称呼你一声妈,你也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就仗着你对她的好,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你就可以你肆无忌惮阻拦她待在她亲生父亲身边的权力? “……” “你不觉得,你剥夺的东西太多了一点?” 偌大的客厅里,忽然静悄悄的。 陆祁是自始至终沉默的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只听,不说。 而傅庭谦的眉宇拢成一个川字,即使盛斯衍这些话相当理性,可大概是他心中天平完全倒戈向那个,独自抚养西西这么多年,却并不在他们眼前吐露艰辛苦涩的女人。 所以对于盛斯衍的这席话,傅庭谦是不满的。 傅庭谦正欲开腔,池念却在这时倏忽低笑了一声。 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笑,而是那种嘲弄,仔细品味下来更像是自嘲。 池念动了动睫毛,慢慢凝着盛斯衍,忽然是心平气和般的真心问道,“你口口声声想带走西西,可是你问过她自己的意思了么,她愿意跟你走吗?” 对爸爸这个词,西西从未接触过,兴许连爸爸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道,所以她是选择跟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生疏无比的父亲走,还是更愿意待在相濡以沫更为熟悉且亲密的池念身边,答案简直不用问也很显然。 盛斯衍面无波澜道,“她现在一时半会的想法,不足以成为我放弃她留在你身边的理由,只要她待在我身边久了,她必然会愿意留下来。” “是么。”池念对此不置一词,又奇惑问,“但你绑架她的事,你也还没有对她道歉,虽然她不懂绑架是什么,可你自己干的事,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当做没发生过吧。” “我会道歉。”说完这三个字后,盛斯衍神色极其的不自然,“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池念回想着自从他得知西西的身份,从头到尾直到现在,他除了注意力一直在西西身上之外,似乎没有过一句话的交流。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低笑了一下道,“盛斯衍,其实你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跟西西相处吧。” 盛斯衍紧起脸,幽幽凉凉的不答声。 他的反应不明显,可池念还是笃定他就是如此,“你不知道该怎么跟西西相处,也没有半点照顾孩子的经验,就你这糟糕的德性,我能把西西交给你才是真对她不负责。” “以前不会的事,难不成连学都学不会么。” 何况她都能给西西请保姆,他给西西请个保姆又什么难事。 池念想了想,觉得也是。 只要相处得多了,西西对他熟悉了,他也对西西熟悉了,什么问题迟早都能解决。 对于剥夺了西西认回爸爸,不让他们父女团聚这种事,于曾经家庭更为支离破碎的池念来说,其实并不好想。 她讨厌盛斯衍,可她喜欢西西。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人生所缺的东西,实在太多。 池念垂下细长浓密的睫毛,半晌后淡淡道,“不是我不想让西西认回你待在你身边,而是有人,不愿意。” 这个“人”,顷刻间谁都能听得出来,指的是谁。 盛斯衍神色莫测。 “你要跟我打官司,那就打吧,你赢了我无话可说,但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奉陪到底,让你不能赢得那么轻易。”池念叹了口气,索然无味般的道,“跟你吵了那么久,我累了,不想再跟你说一个字。” “……” 她下了最后的逐客令,“西西今天你是带不走的,所以你赶紧走,不然我真要叫保安了。” 盛斯衍看了她几秒钟。 最终是一语不发,他转过脚尖。 盛斯衍走出公寓门,而对面陆祁的公寓门紧闭,他在门口又站了须臾,终是只得扬长而去。 客厅里接着只剩下余下来的三人。 陆祁瞧了瞧他们,明白自己在这里显得多么多余,弯起唇角的挑眉道,“想起来我还有点生意要处理,失陪。” 第551章 恨这个字,也许都无法诠释 话落,陆祁滑动自己的轮椅,也离开了池念的公寓。 吵吵闹闹这么久下来,突然的安静忽而反倒叫人不适应。 池念的心情,算是被盛斯衍毁了个彻底。 再不经意地转过视线,望向坐在不远处沙发中的男人时,她忽然之间想不起来,原本她究竟有怎样的话想对他说。 也许想起来了,可是兴许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过于刻意,以及满心的疲倦累积,以至于她几次张了张嘴,试图想说什么,然而字眼溢到了喉咙,却又发不出音节来。 卡得难受得很。 傅庭谦英俊的面庞神色较为泰然,深黑的眼眸中既没有过分灼热滚烫的色泽,却也并不是冷淡,凝视向她的眼神,深如一望无垠的墨色夜空。 他没多说别的什么,看了一眼腕表,适时起身,算是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道,“时间不早,我也先回去了。” “回去?” 他要回去了? 池念心一慌,为掩饰不自然的慌乱而理了下自己的发丝,动了动唇道,“现在,也还早吧。” “不早。”傅庭谦低淡道,“已经晚上九点了。” 都已经九点了么。 池念下意识看向阳台外面的天色,竟不知不觉,外面早已被夜色笼罩,而她之前毫无发觉。 又回头看向他。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静静的,却又流淌着无声的,只要深看便不难发觉的盈盈情愫。 傅庭谦倨傲的身躯立在客厅中央,深眸凝着她白皙娇俏的面孔,与她目光交汇。 静默片刻,他道,“你跟盛斯衍,没有必要因为抚养权这种问题,闹到法庭上。” 再说起这件事,池念心里更是堵得厉害。 她抿下唇,眼中都是冷淡,“他要跟我打官司,那就随他,反正本来跟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打官司不过就是闹得更加难看了一点。” 即使清楚最终结果是什么,她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傅庭谦略一思虑,“顾时筝就那么恨他,宁愿让西西待在你身边,也不让她回到盛斯衍这个父亲身边?” 池念眼底有晦涩的光泽,垂下睫毛淡淡道,“盛斯衍当初夺走顾氏,逼得她流落在外,又把她爸爸监视在医院,后来找到她还把她关起来,致使她在被我带走后才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她怎能不恨。” 盛斯衍在顾时筝的世界中,留下了重重浓墨的一笔。 以盛斯衍对顾时筝的所作所为,不让他知道西西的存在,不让他认回西西算什么,恨这个字,也许都无法诠释顾时筝对盛斯衍的情感。 对于顾时筝与盛斯衍这两个人,傅庭谦不置一词。 他沉吟须臾,犹如刀削般立体分明的五官是不高不低的淡然,“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只有上法庭这一种。” 顿了下,他复而沉稳道,“我回去跟盛斯衍好好谈谈,让他打消掉把这件事弄上法庭的想法。” 池念无惧于跟盛斯衍闹上法庭,但倘若不必弄到这个地步,那自是最好不过。 毕竟她这边尚且还有一堆子的事还没解决掉,这个时候哪里能分得出太多的心力,再去跟盛斯衍打这场官司。 不管傅庭谦究竟能不能说服盛斯衍放弃跟她打官司的想法,池念看着那个英俊挺拔而愈发成熟稳重的男人,心弦微动,本能地轻声道,“谢谢。” 刚说完这两个字,她又愣了一下。 傅庭谦菲薄的唇漫出失笑来,深深地对着她道,“虽说是有四年多不见,可我们之间,真的有必要因为四年的生疏,而这么疏离客套地说那两个字么。” 她愣得更失神了,温温静静却又呆呆地望着他。 傅庭谦低沉的嗓音轻柔道,“你今天跑了太多地方,现在时间也晚了,还是早点休息,盛斯衍那边有什么消息动静,我会通知你。” 池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这番话,清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锁住他,那眼神蕴含的光泽,令傅庭谦神思轻荡。 话音落下后,本欲朝着公寓门口转去的铮亮皮鞋,在稍一迟疑后,脚尖忽然朝她这边几步踱来。 池念看着他走近,又看着他俯下身躯。 随后,她的下巴被他的手指捏起来,她整个脸蛋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仰起。 团扇一般的睫毛,眨也不眨地撞入他深邃如墨渊的眸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他的眸子吸进去。 再接着,她只感到额头上温温一热。 属于他清洌好闻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嗅觉间。 傅庭谦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唇畔移开后,低下眼帘注视她,磁声低哑而柔和,悦耳得拨人心扉,“好好休息,早点休息,听到了吗?” 这突如其来温柔似水一般的吻,以及那温柔似水一般的语气……唯独话语是他贯来的强势,可强势得并不惹人生厌,反而有股蛊惑人心的魅力。 池念闻言是呆呆愣愣的,脑海空白着,半晌后无意识地应了一个字,“哦。” 哦? 将她略有茫然的眼中色泽细数纳入眸底,此时的她温顺乖巧的,简直跟方才和盛斯衍杠起来的女人判若两人。 傅庭谦笑出了声,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畔,但终究还是感到他们四年多未见,这个时候再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她未必能接受。 终究还是忍住了那股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任何想法都只能一步步循环渐进的来。 毕竟四年多时间都能熬过来,又何必急于她现在正被烦恼笼罩的现在。 “走了。” 傅庭谦松开她下巴,站直身。 池念后知后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猛然从沙发中起身道,“你现在住在哪?” 傅庭谦身躯微顿,回头挑眉,眼神带着询问。 池念无措的双手无处安放,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佯装自然地道,“你住在酒店么?” 傅庭谦失了笑,似真似假地道,“难不成,你在担心我没有地方住?” 第552章 原来,你都知道 池念的脑子即使现在再浆糊成一团理不清思绪,担心他没有地方住那真是不至于。 傅庭谦就随口那么问了一句,见她默不作声,成熟的脸庞溢着浅笑,“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事。”池念的目光四下乱瞟,“随便问问。” 她越是表现得不甚在意一般,越是反倒叫人感觉她尤其在意。 傅庭谦的眸子深了深。 其实告诉她他住在哪里,不是什么无法说出来的事,只不过他那个在意大利落脚的别墅被米莎霸占了,他目前下榻的酒店不固定,算是居无定所,于是傅庭谦没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深深看她须臾,只道,“之后我会联系你,老老实实地等着。”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她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层层的波纹涟漪。 池念反应不及,傅庭谦便已然转身。 他走出了她的公寓门,她下意识想要追上去的时候,步子还没跨出去几步,公寓门就在她眼前被他顺手带上,隔绝了她与他的世界。 池念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突然之间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恍惚失落。 …… “这么快就走了?”公寓门外,坐在轮椅中的陆祁,瞧着傅庭谦看到他后,便把身后的公寓门关起来,不由挑眉道,“不留一会儿?” 也许是男人之间共有的特性。 看到本说有生意要去处理的陆祁,此时竟在公寓门口,傅庭谦并未感到吃惊。 他淡淡瞥着陆祁道,“看起来,你似乎是在等我。” 陆祁大大方方的,“不然,还有谁会从这公寓里走出来。” 傅庭谦不咸不淡地看他道,“正好,也免了我去敲你公寓门。” 他之所以要这么快离开不多留,实则也是想在离开之前找陆祁,倒不曾想,陆祁反而在这里等着他。 停了下,傅庭谦抬了抬下巴示意,暗浅嗓音不容拒绝道,“送我下楼。” 送他下楼,不过是想换个地方说话的借口。 陆祁又怎会听不出。 公寓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寂静得连风都没有。 拐角处的白炽灯将他们两人的身躯,照映得一半明,一半暗,而距离他们的不远处,是傅庭谦的保镖早已将他的车子开来等候着。 傅庭谦一手抄在熨烫得宜的西裤里,背部身躯抵着墙壁,嘴里叼着一根烟。 拇指与食指将烟头从嘴里拿出来,吐出一圈青白袅袅的烟雾,傅庭谦这才瞥向面前坐在轮椅中的陆祁。 含着半真半假的笑容,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道,“未婚夫?” “你不是没信么。”陆祁不在意地道,“何况,你身边不也有一个即将订婚的女朋友。” 傅庭谦皱眉,“那是我朋友。” “这话你跟我说可没用。”陆祁不表达自己信他或者不信他,“你得去跟池念说,才有用。” “……” 陆祁轻佻笑道,“她可是真的认为,那是你女朋友,弄得她一直不上不下,想找你却又怕成为破坏你跟你女朋友的第三者。” 池念无法接受第三者,毕竟她人生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当年池渊出轨开始。 傅庭谦当然知道,这种事应当尽早跟她说清楚得好,然而从之前餐厅就可以看得出来,如若不让米莎亲自跟她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大体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其实连我几乎都是信了,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的事。”陆祁忽而似笑非笑道,“傅总,如果那个女人真不是你女朋友,你还故意而为之地带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即使知道那个女人跟你的关系不是她以为的样子,你又让她该怎么想。” 这件事也是说不断理还乱。 早知池念根本没有生下什么别的男人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胸闷气短之下,便让米莎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还跟他一同出席那个酒会。 “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傅庭谦薄唇微抿,寡淡地道,“倒是你,既然不是她未婚夫,还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自持?” “这就还得怪某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影响力太大。”陆祁泰然道,“她来了意大利后,池渊几次想给她介绍一些家境优渥地位相对的男人,她连应付都懒得,就拿我出来当幌子。” 傅庭谦显然也不难想到这层,而陆祁嘴里的“某个人”,在他胸腔里回荡不停。 食指弹了弹烟灰,傅庭谦又抽了口烟,愈发复杂的目光凝视着陆祁,又问,“那么,为什么当年躺在医院的你,如今却出现在意大利,她的身边?” 早就料想到,只要傅庭谦心里还有池念,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陆祁面朝着他,不再是那副轻佻而散漫的模样,说道,“为了还恩。” 傅庭谦皱了下眉头,“还恩?” “还你的恩。” “……” “你莫不是自己都忘了,当年我昏迷住院,你跟池念去了宁城帮我打理我这边的事?” 他不提,傅庭谦的确还真的忘了这回事。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陆祁慢悠悠地道,“而你要什么有什么,实在用不上我帮你什么忙,恰好就在我醒过来没多久,池念联系了阿哲。” 傅庭谦神色不明,“所以,你就来了意大利?” “长话短说,是这样。”陆祁双手胳膊靠着轮椅扶手,从容地道,“毕竟你当年为她总是搞得那么轰轰烈烈,可想而知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开,但比起你,那个时候的她,更需要有人待在她身边。” 那个时候的她? 离开了他之后,她是什么模样? 傅庭谦没有亲眼见到过。 “我想,不论你们分开与否,你都希望她能安然无恙。”陆祁道,“我来意大利待在她身边,一算是还你的那份人情,二是——” 陆祁轻笑道,“池念这个女人,说实在的,虽然以前相处不多,但我还挺喜欢她的。” 傅庭谦的脸庞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哪种喜欢?” 陆祁听懂了他的不快,反倒扬眉,“你认为是哪种喜欢?” 傅庭谦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这话,淡漠地勾起唇道,“所以,你这几年待在她身边,是为了帮她?” 跟他交谈下来,陆祁并未说过什么他帮池念什么的话,而傅庭谦后面的那几个字,着实令人不由深思。 陆祁顷刻间发觉了什么,忽而意味深长地瞟着跟前挺立不凡的男人,“原来,你知道她来意大利真正的意图……” 第553章 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傅庭谦下颌微微敛紧,没有回答陆祁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睨着他刚毅有型的五官片刻,有些事情,于陆祁而言心中有数就可,无需一定要深追究的。 尔后是垂眸一笑,陆祁道,“其实说帮她也不然,那都是他们池家的事,外人哪里想插手就能插手。” 毕竟总不可能冲到池家,用最暴力直接的手段,让徐淑媛母女付出她们应付的代价,事情如若有这么好办,都不至于耗到现在徐淑媛母女仍旧好端端地活着。 而这不是池念想要的。 她想要的,也不仅仅只是让徐淑媛以血还血的代价。 “倘若一定要用个什么来形容,我这几年待在她身边算什么的话。”陆祁想了想,随之扬眉道,“大概就是偶尔会发个善心做点什么举手之劳的旁观者?” 傅庭谦半眯起眸子,细细打量他。 不难听得出来,陆祁顶多是在池念有时遇到什么危险麻烦,会出手相助一下,保证她的安危问题。 神色晦涩不明,傅庭谦低淡地道,“为了还那么点人情,就待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这不太像是你的作风。” 人情归人情,但那点人情,他早就还清了。 以陆祁的性格,还清了人情,是绝无可能再逗留在池念身边。 陆祁无声轻笑,“不是说了么,我还挺喜欢池念这个人的。” 傅庭谦不冷不热,“是么。” “傅总,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朋友妻不可欺,再喜欢我也不可能会跟你抢她。” 何况他对池念的喜欢,素来不是那种男女感情的喜欢。 陆祁唇角微勾道,“大概就是别人嘴里说的那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第三种感情?” “陆小三。”傅庭谦沉沉地道,“你让我很不愉快。” 傅庭谦这种人,会说出来的不愉快,不是真的不愉快。 陆祁笑道,“听起来,倒像是吃醋。” “……” “也是,以你的性格,心里若是有她,只要一想到她的身边居然有另外一个男人陪着她这么多年。”陆祁啧啧有声道,“心里的醋坛子估计早已经打翻了。” 傅庭谦薄唇冷抿,没搭理他这茬。 丢掉了手指间的烟蒂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傅庭谦口吻偏冷淡,“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猝不及防的话,令陆祁稍一怔愣。 傅庭谦瞥着他,“心里的疙瘩放下了?” 慢慢地,陆祁云淡风轻般地笑道,“陆肖已经死了,我又还能有什么疙瘩。” 可是当初他们都以为,陆肖没了以后,陆祁可能也毫无好好活着的寄托,但如今他还好端端地活着,显然,他的心境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因为什么而改变了心境,陆祁如果不想说,别人也不太问得出来,大概或许池念更了解他一些。 傅庭谦看了看他,对此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 转为跳跃性又极快,他道,“跟我说说,这几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这话,倒令陆祁反而不解,“你既知道她来意大利的目的,心中也一直有她,会完全没有关注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 陆祁略有狐疑,“你对她,真的不清楚么?” 傅庭谦沉默须臾,晦涩的低沉开腔道,“我了解到的,跟你待在她身边了解到的,始终都有不一样的差别。” 陆祁看着他,有些似懂非懂了什么,却又忽然发觉,自己反而完完全全突然看不透傅庭谦这个人了。 禁不住地,陆祁困惑地道,“所以你们这些年,到底在互相煎熬着什么?” …… 陆祁跟傅庭谦在地下停车场聊了很久,久到等陆祁再折身回公寓的时候,池念早已带着西西吃完东西,洗漱完后睡着了。 本欲是要回自己公寓的,然而轮椅却在公寓门前又停顿下来。 转头,望向对面那扇紧闭的公寓门。 陆祁的脑海中,回想起方才的话。 一开始,他来到意大利待在池念身边,是为了还傅庭谦那点人情不假,但其实也全然。 而至于这么多年为什么他还留在这里,更不可能再是为了什么人情,也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 笼统用一句话来说—— 陆祁淡淡地想,大概是出于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吧。 …… 被盛斯衍收买的保姆,自从把西西带出去以后,就不知去向,西西既然安然无恙,陆祁跟池念都没心思再浪费什么人力精力去找她。 相比起一个保姆,关于这件事,盛斯衍才是池念更为头疼的对象。 也所幸西西是被盛斯衍绑的,那渣男在得知西西是自己的女儿后,倒没对西西再做过什么。 不过,池念对那个视频内容却耿耿于怀得很。 翌日。 池念问了西西当时的状况,西西却是小脸茫然,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只得将盛斯衍发给她的那个视频内容打开,举在西西面前,“你对这个,没有印象了吗?” 视频内容里,一个盛斯衍的人拖着西西娇小的身子,悬在一处楼顶的半空中。 西西望着手机里的画面,更加不解地抓了抓小脑袋,“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池念愣住,“没有?” “是啊。” 这么惊心动魄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倘若经历过,西西怎么可能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这画面里的人以及声音,分明都是西西。 池念突然发觉哪里不太对,不确定地又问她,“你再好好想想?” 西西努力地回想着,渐渐勉强想起来什么,“好像是有一个叔叔抱过我,但是不是在这种地方呀。” “……” 西西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满是无法理解的疑惑,“好奇怪哦,明明那个叔叔这样抱我的时候,是在别的地方啊,怎么会这样呢。” 发觉自己被盛斯衍耍了的池念,面色渐渐僵了住。 她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那个视频,也许是当时过于慌乱,且还听到了西西的叫喊声,导致关心则乱没怎么发觉这视频的异常。 现在这这么仔细端详一遍,池念脸都黑了。 第554章 简直是个完美无缺的好老婆 这该死的高科技手段,以假乱真的不认真去看,还真没那么容易发现端倪。 形容不出是什么心情,有被耍了的恼火,但同时又悄然松了口气。 不是真的,至少是没让西西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压下心头的情愫,池念又忙问西西道,“那这个声音是你的吗?” “是我的呀。”这一次,西西倒是很肯定地点头,接着委委屈屈地朝她道,“那个怪叔叔吓我,不让我回来见你,说以后也不让我见你了,他真是讨厌。” 不知道盛斯衍绑架了西西后,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听到西西的这些话,池念的心情真是复杂。 …… 家里没有帮带西西的保姆,而对于再挑选保姆这件事,池念也有些心有余悸。 毕竟之前那个照顾了西西一年半时间,相当熟悉底细的保姆,都能出人意料地被盛斯衍给收买,如今不见得更加小心谨慎,还得加强安全保障的措施,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 什么安全保障倒是不难,难的是究竟再挑选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安心把西西托付。 池念这边还没挑选出什么可靠老实再可以信任的保姆,而离开公寓之前说还会联系她的傅庭谦也还没联系她,她不知盛斯衍那边究竟是不是依旧坚持要跟她打官司,各种各样的麻烦彷如潮水一样涌聚而来。 这些也就罢了,之前她以为西西的失踪跟徐淑媛母女有关,在池家闹了一通,池渊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 …… 池家。 池念被池渊的一个电话叫来。 “解释吧。”客厅里,池渊坐在主位的沙发中,抬起老眸看着她,“怎么回事。” 池念站在客厅中央,面前坐在沙发里的人,不止有池渊,还有徐淑媛跟池艾。 她抿了下唇,“那是个误会。” “误会?”池艾在一旁煽风点火地道,“你一个误会,就想把泼我们的事撇干净了?这家里上下所有人当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对我半点客气都没有,还想找我妈算账……” “行了,你少说点。”徐淑媛喝止着池艾的话,转为是朝池渊温婉道,“既然是个误会,那就算了吧,误会弄清楚了就好。” 侧过头,她又看向池念,“你那个女儿,已经没事了吧?” 池念静了静,接着淡淡然地道,“没事了。” 徐淑媛点点头,一副放了心的模样,“那就好。” 池念无声看着她,理应来说,这一次的误会,她应该向徐淑媛跟池艾道歉。 然而面对这对母女,道歉这种事,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沙发中的池渊沉默良久,看她不言不语的,丝毫没有主动道歉的意思,老脸有些肃穆,倒也没要求她那么做。 池渊忽而起身,抛下一句话,“你跟我上楼到书房。” 这话是朝池念说的。 她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跟池渊上了楼。 书房里。 池渊负手而立,站在窗口边,等她的脚步声进来,他适才回身看向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清楚? “那是个误会,我已经说了。”池念不解凝视向他,“还要我说清楚什么?” 池渊蹙眉,“难道除了误会两个字,你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 池念确实是不太懂,池渊究竟还想要她说什么。 难不成,要她把这件事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他? 可西西又不是她的女儿,跟池渊更是无关,池渊哪里会关心西西的什么事。 所以池念直觉觉得,池渊想要她说清楚的事,不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而池渊看她静默着,很快也道,“你身边那个孩子的失踪,你为什么怀疑到你徐姨头上。” 她面色僵了僵。 “池念,你跟小艾这几年相处有点摩擦,我都知道,可是这么点摩擦,她们至于会对你身边的人动什么手脚么。”池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书桌后坐下来,“何况,你徐姨这几年待你比待小艾还好,你有什么不妥的言辞,她也从不跟你计较,但这一次你身边那个孩子失踪,你就怀疑是她做的,你不觉得这样挺辜负她这几年待你的好吗?” 听着他这席话下来,池念没怒,反笑,“所以,你果真是来替她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这个词,令池渊眉头紧蹙,“你徐姨不会跟你计较这件事,但她不计较,不代表我就能当作不知道,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你。” “……” “我知道,因为当年你徐姨的出现,而导致我跟你妈妈离婚的事,你心里有疙瘩,所以我不会要求你给她道歉。”池渊道,“但至少,你该给我,甚至给你徐姨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才算过去。” 解释。 还是合理的解释。 池念笑了笑,“我说了,你会信吗?” 池渊的一双老眸锁住她。 池念垂在身侧的双手,暗暗地攥起,咬了下唇道,“或者,我更应该问你,我的话,跟她的话,你信谁?” 池渊叹了口气,“池念,任何事情都讲究证据,就好比这一次你身边那个孩子失踪的时候,你徐姨正跟我待在一起见别人,她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我身边。” 这一次的确跟徐淑媛无关,可是以前呢? 池念再做最后一次试探,“不谈这件事,你就告诉我,我跟她,你究竟相信谁?” 池渊沉吟,尔后是道,“我相信证据。” “如果没有明确证据?” “那就相信我所看到的,以及我所了解到的。” 一个是相濡以沫睡在枕边十几年的人,一个是多年不再有接触,而接触的这四年实际上关系也并不亲密的人。 他相信谁,不相信谁,池念从刚来意大利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然而只是她不死心,还妄图一次次的试探。 池念勉力地扯了下唇,“在你的眼里,她真的就那么好?” 池渊背部靠着座椅,喟叹道,“你能挑剔出,她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 在池渊的面前,徐淑媛得体从容又大方温婉,简直是个完美无缺的好老婆,令人挑剔不出半点不是。 第555章 她对他,很失望? 也不止是在池渊面前,徐淑媛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副模样,但凡跟他们有所接触的,谁不夸赞徐淑媛简直是豪门贵妇的典范。 徐淑媛有多好? 好到绝对让人想象不出,她那副典雅玲珑的模样下,藏着一颗怎样蛇蝎心肠的心思。 好到没有人会相信池念的一面之词。 连池渊都是。 心灰意冷这种东西,也许麻木了就感知不到了。 池念的唇畔抿得很紧,后牙槽都是紧紧的咬合在一起,之后又听到池渊蓦然试探地关切道,“你容易失眠的症状,是不是还没好?” 池念眼瞳微缩,面色微凝。 池渊蹙眉道,“抽空去一趟安德烈医生那里看看吧,别再因为失眠导致情绪极端而胡思乱想。” 为什么他的语气是关心,可这些话,却如同刀子一样刺在她心底。 他觉得,这一次她怀疑徐淑媛,又是被害妄想症发作? 这似乎还真是一个尚且算是合理的理由。 池念提唇,笑了笑,连辩驳都懒得再辩驳了,又换上那副循规蹈矩百依百顺的虚假面孔,“好的,有时间我会去看看的,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 看着她转过身形,她暗淡的表情被他不经意的瞥见,池渊微怔了住。 为什么她那抹暗淡之中,似是有一丝丝的……失望? 她对他,很失望? …… 从池家离开以后,池念既没去公司,也没有回公寓。 夜色降临下来时,陆祁是在意大利街头的一家酒吧找到的她。 望着吧台上空着的一排排酒瓶,陆祁凝面前的女人,终究没问她回池家发生了什么,又为何离开池家后这么久都没有回公寓。 倒是略有微醺的池念注意到他后,转过头来看向他。 不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甚至不问他出来了西西怎么办,毕竟还有阿哲,西西三岁多了,阿哲暂时帮忙带着也没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放心的。 “陆祁。”池念看了他片刻,迷惑不解地道,“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我得了被害妄想症?” 陆祁抬着眸子看她,“被害妄想症?” “如果徐淑媛真是所有人以为的那么好,那我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是什么。”池念扯唇一笑,“毕竟连医生都是这么说的,不是么。” 陆祁坐在轮椅中,双手胳膊肘搁在扶手上,“你相信那个医生,还是相信你自己?” 她当然是相信她自己,她也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得什么被害妄想症,可是池渊不相信她。 池念笑着摇头,“徐淑媛这个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可怕到了极致。” 为什么她会被医生诊断成她有被害妄想症? 正是曾经她被那个司机差点强暴后,她失了理智的指控都是徐淑媛干的,可无凭无据连那个司机看她都像在看一个疯子,谁会相信她的话? 徐淑媛更是不露一点端倪痕迹。 而池渊以为她留下了太大心理阴影,于是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疏导,结果那医生说,她是因长期失眠导致了精神错乱不济,又加之遭遇了那样的事,所以会将自己所遇到的所有不幸,都归结于是别人想对她蓄意谋害,简而言之就是她有被害妄想症。 池念当年就对池渊出轨,徐淑媛插足的事耿耿于怀,她在有“被害妄想症”的前提下,指控徐淑媛简直合乎情理。 当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那段时间,都不太记得……准确来说是不想再回忆。 “池念。”陆祁望着她略有醉意的脸蛋,可又能叫人感到,此时的她无比的清醒,他默了一阵道,“你知道你这个人,最让我欣赏的地方是什么吗。” 没有预料到他突然这么说,池念看着他。 陆祁轻轻扬笑道,“是你永远都拥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永远都不会被当下所发生的事打败,一次次都能让自己在接受事态后又振作起来。” 正常人若是经历了她所经历过的事,大体早就疯了吧,不疯也得崩溃到绝望。 可是她不一样,她永远都能在后面振作起来,这样的韧性令陆祁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曾经就无法振作起来过。 池念觉得他这话是在高估她,拧起秀眉道,“当年内心那么阴暗的你,突然肉麻兮兮的反过来安慰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说得也是。” “不过,还是谢谢了啊。”池念又展眉,冲着他笑了笑,“老实说,这几年要不是你一直在身边提醒我,我怕是也很难走到现在。” 他笑道,“你这话,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微微莞尔,“受宠若惊的人,分明是我。” 陆祁跟池念之间,大概就是两个同样心底遍布疮痍的人,互相取暖般的凑到了一起,从而惺惺相惜,但无关爱情。 而陆祁更是清楚,这些年一直住在她心底的人是谁。 看她虽是笑着,脸上苦闷却依旧不减,他瞟了一眼吧台上搁着的手机,话锋一转地道,“傅总还没联系你?” 池念下意识也看了一眼黑屏着的手机。 傅庭谦说还会联系她。 可是他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联系她。 又回想到他对盛斯衍说的那番话,池念恍惚失神着,形容不出是什么心情。 也十分的想不明白,她眉梢深皱着,喃喃自语的道,“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陆祁自是没法回答她。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陆祁带笑道,“不过想知道,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去问他不就好了…… 池念端起吧台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没回答陆祁的话,而是垂眸道,“我觉得,我现在很糟糕。” “怎么说?” “他让我……也不是他的问题。”她暗暗沉沉的道,“我不知道,我跟他现在究竟算什么,有些患得患失的。” 患得患失,是一种令人十分讨厌的感受,因为备受煎熬。 她尤其的不喜欢这种滋味。 第556章 傅庭谦,你在不在 陆祁凝视她,微一沉默后,正想开口对她说什么,池念却在这时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接着重重搁下酒杯。 看到她骤然起身,陆祁略为意外。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什么,她淡淡的扔下一句话,“你先回去吧,帮我照顾好西西,我四处逛逛。” 说完,她人已经离远了他。 陆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有开口叫住她,只唯独示意了不远处的手下,让人跟上她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 分明是喝了很多酒,然而却又偏偏奇怪的没有感到什么醉意,不过酒精这种东西,在人的心绪低落消沉之际,好似愈发催生了那股消沉。 于是池念也不在乎自己酒驾这种事,自己开着车,慢慢行驶在马路上。 两边的车窗被降到最低,夜风呼啸的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堆积在心头那些沉甸甸的阴霾。 脑海中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事。 池渊的不信任,徐淑媛的伪善,而她为了能让池渊安心把公司交给她,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百依百顺。 委屈…… 也是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还会因为池渊的那些话而委屈,委屈到竟然跑来买醉。 也是可笑。 她本就不应该再去试探池渊能否给她多一丝信任,池渊若是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信任她,这么多年又怎会迟迟还是这副模样。 池念心中满是嘲弄,车子漫无目的的缓慢行驶着,突然这时,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声。 扫了一眼屏幕,看到是陆祁发来的。 不知道刚刚分开的陆祁,忽然给她发短信做什么,池念将车子慢慢在路边停靠,这才腾出手,将手机从副驾驶座拿起。 点开短信内容,上面是一个地址。 不明白陆祁给她这么个地址做什么,池念随手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接通后,陆祁率先道,“去这个地址上找他吧。” 池念微愣,“找谁?” “傅庭谦。” “……” “这是他在意大利落脚别墅的地址。” 陆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池念静静地看着车子的表盘,没说话。 “既然在等着他联系,为何不主动去找他。”陆祁轻叹一声道,“别再互相煎熬着彼此,他心里也有你,你自己也不是感受到了么,有什么事情什么误会,直接去找他问个明白,总比你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的好。” 池念轻垂着睫毛,安静了良久,才动了动唇,“我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清楚,都已经到了现在,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 “可是他对你,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池念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念,他比你以为的,要更爱你。”陆祁道,“去找他吧,见到他,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 “他现在,大概也正不太好想,所以才这么久都没联系你。”陆祁平缓的语调道,“这些年,不止他是你内心的寄托,他也需要你。” “……” “或许此刻更需要。” …… 结束了通话以后,陆祁的轮椅是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停下。 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是昨晚在地下车库,傅庭谦仔仔细细听完从他嘴里说过她的大概遭遇后,傅庭谦的表情。 也不知道听完那些所有事情后,傅庭谦离开去了哪里,陆祁没问,也没打听。 看着几十米外路边停靠着的那辆白色车子,陆祁是禁不住的长叹了口气。 傅庭谦说他变了很多,发觉,他的确是变了很多。 不然放在以前,他可不会这么操心别人的情感问题,别人要分开还是要在一起,换做以前他毫无兴致,更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大概是这两人跟他渊源太深,两边都弄得他更是感慨颇深,也兴许是他如今更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少。”身旁的一个手下提醒他道,“池小姐开车走了。” 陆祁收敛回思绪,果真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白色车子继续行驶在马路上。 池念究竟会不会去找傅庭谦,陆祁不敢笃定,毕竟她始终都有她自己的顾虑。 而更多的话,陆祁也没有对她说。 感情于她,倘若她始终因为当前的处境而有所顾虑,不肯再去靠近,那么他说得再多也是无用功。 有些事,他也认为,该是她自己去从傅庭谦的嘴里得知。 陆祁望着那辆车子驶远,突然之间想起来,上次他查了傅庭谦的号码,结果早已换了联系方式而导致池念没有联系上。 虽然觉得傅庭谦没道理在意大利不住在他的那个别墅里,再发生那种池念想找的时候联系不上的结果,但他复而还是又拿起手机,拨下了昨晚他从傅庭谦那里要来的号码。 …… 什么叫傅庭谦或许此刻更需要她,池念感觉自己没有听明白陆祁的意思,而车开的这一路,各种各样零星的画面涌入她脑海,每一幕画面都跟傅庭谦有关。 分明没有想好究竟该不该去找傅庭谦,脑海中想着事情的时候方向也是很随意,结果最终车子不知不觉慢慢停下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灯火通明的别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无意识还是来了陆祁给的那个地址。 双手搭在方向旁上,在下车跟不下车之间,身体鬼使神差的先解开安全带。 车门甩上,池念就站在车旁,怔怔愣神的抬头盯着眼前陌生的别墅。 本来便一直想不明白,傅庭谦说很多年就对她心动过是什么意思,而陆祁的那番话,更是像团团迷雾一样笼罩在她心头。 但此刻,他就在这一门之隔的别墅内。 只要上前,只要去敲这别墅门,或许,她所有不解的事情,应该都可以得到答案…… 不知道是酒精上头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双腿像不受她自己控制一样,无意识地走向别墅大门。 指尖落在门板上,敲下这个门,或许她先看到的不是傅庭谦,而是他那个女朋友。 但即使如此—— 池念闭眼深吸气口,指尖曲起握成拳,接着是重重敲下大门,“傅庭谦,你在不在。” “我在,池念。” 面前的大门没开,而响起沙哑男声的方向,是她身后。 第557章 是爱到深处情难自禁 闻声,池念诧异的慢慢转回头。 独栋别墅外路灯不知什么原因没开,挂在天际上的月色照耀出皎洁的银灰色。 夜色中,身后十米左右的距离,站着一道黑压压的身影。 不知道是夜色的缘故,还是她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亦或者两者都有,以至于她完全看不清男人的五官。 但那道身影,还是能叫她一眼知道,那是谁。 池念怔怔彷徨,不知道本应该在别墅里的傅庭谦,此时怎么会从她身后出现。 傅庭谦率先迈开步伐,朝着她走近。 走近了后,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再看到她绯红的双颊和迷离的双眼,他低哑的嗓音温声问,“喝酒了?” 池念抿了抿唇,“嗯。” “喝醉了?” 醉倒也没真醉,至少她的脑海是十分清醒的,可是说没醉,究竟是怎么找来这里的,她思绪飘忽的都不记得。 池念凝视他走近后,在她眼中愈发清晰的英俊五官,没有回答他她醉没醉的问题。 傅庭谦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发丝,“喝酒了还开车,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酒驾这种事,池念以前也没干过,这次是初犯。 不过这话,她没说。 就那么看着他。 陆祁说见到他,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是看着他溢着温和缱绻的脸庞,她发觉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到底是什么意思。”池念禁不住的还是问了他,“你之前,跟盛斯衍说的那些话。” 傅庭谦瞬息明白她在指什么,低笑出声,“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他这话,反倒是把她问住了。 想问清楚他这个问题不假,但她真的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而无意识来了这里么? 不是。 是因为在池渊那里受到的委屈无法排解,而陆祁给她的这个地址是她心之所向。 不知道他住处的时候,什么也都那样过去了,可是知道了他的住址,就鬼迷心窍般的来了。 还没等她张嘴说话,身旁的别墅门在这时蓦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米莎双手环胸,略有意外的挑眉看着他们,“咦,是你们啊。” 顷刻间,池念的思绪拉回笼。 她本能看向屋内的女人。 虽然早做足了他女朋友会跟他住在一起的心理准备,甚至也想到会看到他女朋友,但此时这画面,还是不由令她手足无措。 尤其米莎一副毫不在意看到她的样子,让池念愈发感到他女朋友人还真不错,毕竟有几个现任乐意看到前任还来跟自己的男朋友纠纠缠缠,还主动找上门的? 要么是手腕太高,要么是根本不在意。 但不管哪一种,都让池念不能忽视,以她的身份此趟究竟还是不合适。 “抱歉。”池念忽然十分内疚,浅浅颔首了一下,“叨扰了。” 她说完便想转身走。 看到她眼中的歉意,米莎反而一头雾水,眼神询问向傅庭谦。 傅庭谦没理会米莎,反而一手握住了池念的手腕,“别走。” 肌肤上传来男人掌心的温度,池念怔愣,下意识想把手腕从他掌心中抽出来,然而他钳制住她的力道,除非她用力甩开。 池念迷茫地看了一眼他,又忙看了看一旁的米莎。 米莎淡定的好像他抓住她手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淡定的池念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你不管管他?” 米莎更不解,“我为什么要管他?” 池念脱口而出的狐疑道,“你的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外国人都已经开放到,自己的男朋友跟前任当着她的面纠纠缠缠都能不在乎的地步了? “别说我跟他以前什么关系,就算是个陌生女人大半夜来找他……显然居心不良,不怀好意。”池念默了默,差点连自己都骂的话被吞了回去,转为是朝米莎认真道,“你作为正牌,完全可以制裁我。” 米莎到池念后面的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 池念忍俊不禁,无法把自己跟这两个字联系起来,然后真心地道,“朋友,这不是重点。” 米莎笑着好奇道,“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在敲下门的那一刻,池念就已经做好了会被制裁的心理准备,然而她却毫不在意看到她出现在这里,还挺令她不好想的。 上一次在餐厅里,就怀疑过他们的感情是不是有问题,此时再看到她对她跟傅庭谦之间接触的举动不以为然的态度,这种怀疑是想忽略也忽略不掉的。 池念眼角的余光打量了眼傅庭谦,又试探地问米莎,“你不在乎他跟前任纠缠不清?” “我为什么要在乎?” “……你不是他女朋友?” 米莎算是听出来,到现在池念都还没弄明白,她跟傅庭谦究竟算怎么回事。 而在一旁的傅庭谦,听着她们说下来,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正好这次米莎在,不用他特意把米莎揪到她面前解释,于是他适时开腔道,“池念,我跟她的的确确……” 米莎眼珠一转,忙抢在他面前出声道,“听你的意思,你自己也觉得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来找他很不妥,那你为什么又来了呢?” 傅庭谦不悦地看向米莎,眼神示意她闭嘴。 米莎不理会他,双手环胸,颇为好奇地问池念道,“是爱到深处情难自禁,爱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 “你很爱他么。”米莎轻声问,“既然爱到这个份上,当年为什么又要离开他呢。” 傅庭谦眉头紧蹙,朝米莎低沉不愉道,“这跟你没有关系,别多管闲事。” 米莎无所谓的耸耸肩。 池念其实听得出来,她不是逼问,更像是一种不能理解的感慨。 可是这些问题,却偏偏问在了她无法开口的死穴上。 她渐渐低下了头,浑身上下像笼罩着无法驱散的压抑,更宛如有一股看不见的消沉黑气弥漫在她周身。 傅庭谦捏住她手腕的力道稍稍用力了几分,低沉嗓音温温的道,“先进屋里去再说。” 第558章 你离开,不是你的错 以她的身份立场,或许她是应该离开的。 曾经执意要离婚,以至于他们分开四年多的她,究竟有什么底气来找他? 可即使是连她自己都感到的厚颜无耻,她却也不想就这样离开。 客厅里。 不止是傅庭谦感知到,就连米莎也清清楚楚地闻到池念身上的酒味很浓。 然后发觉她竟然是自己开车来的,米莎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转而想想以池念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使是自己开车估计后面都有保镖之类的跟着,倒没多说什么。 米莎道,“还好这几天我买了些食材回来备着,你们聊吧,我去给你弄一碗醒酒汤。” 在别人看来,她双眼迷离脸蛋犹如晚霞红晕,毫无疑问是酩酊大醉的模样,但实际上,只有池念自己知道,她并没有醉到意识不清。 她朝米莎道,“谢谢。” 米莎摆了摆手,干脆又利落的进了厨房。 站在客厅中,池念手指动了动,正欲开腔之际,从捏住她手腕就没放开过的傅庭谦在这时低声道,“我们上楼。” 上楼? 他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一个丝毫不介意她跟他独处还给她去煮什么醒酒汤,一个也不管对方要带着她上楼,池念对他们的关系是彻底的懵了。 被傅庭谦不由分说带到楼上,发觉他推开的那扇门,不是书房这样的房间,而是卧室。 池念脚步倏然一停。 傅庭谦侧头看她,“怎么了。” “这——” 她跟他单独相处在房间里,会不会不太合适? 看出来她的迟疑,傅庭谦却由不得她迟疑,凝视她的面孔,他低低地缓了她一声,“池念。” 她本能寻声回看他,下巴却在她回过头来的同时间被一双手指捏高,随之而来的是他英俊的脸庞在她瞳孔中无限放大,嘴唇上是跟着倾覆而来的吻。 他的体温以及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在内,池念僵麻如电流窜过全身。 傅庭谦松开了她的手腕跟下巴,双手转为是搂住她的腰肢,箍住她的腰身让她牢牢紧贴他。 炙热的吻满含深情与思念的味道,像恨不得用力地啃咬下她嘴唇,但却又像害怕伤了她的小心翼翼。 想用力,却又忍不住的温柔。 是怎么被他吻着吻着给带进房间来的,池念思绪空茫的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的脚把房间门给勾上,她的身子被他抵在墙壁上。 呼吸交融在一起,弥漫在彼此间的何止是暧昧,气氛火热的像是要把她的身体都给灼伤了。 “唔,傅庭谦——” 池念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呼吸。 傅庭谦洞察得到她的难受,他适可而止的松开她的唇,但却并没有松开她的腰。 他黑如曜石的眸子锁着她的脸庞,眸色深深而语气低缓,“你刚刚不是问我,对盛斯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池念猛地望着他。 他唇角微微撩出弧度,“就是,在你曾经喜欢上我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 “我不知道。”喉咙沙哑着,她动了动唇,“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傅庭谦喉结滚动,“我知道的时候,也太晚了。” 太晚了…… 池念想起来曾经从苏蔓之嘴里听说,他心里有一个念念不能忘怀的人,而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她不确定地问,“苏蔓之说那个已经去世的人,是我?” “嗯。”傅庭谦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炙热的脸蛋,“是你。” 形容不出是怎样的心情,池念心口反而疼得厉害。 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她嘲弄着也是自嘲着,“这算怎么回事……” 她爱的男人,原来竟那么早之前就喜欢她,而偏生他们纠缠来纠缠去,反而变成了今天这个境地。 那他们之间这么多年到底怎么回事。 满目疮痍又是因为什么? 双手捂住脸,池念靠着墙壁,慢慢蹲下去,低低地笑出声来,而那笑声带着痛得不能释怀的颤音。 傅庭谦听着,心如刀绞。 他弯下一条腿,身躯也跟着半蹲下来,手指落在她的发丝上。 “对不起。” 三个字从她的指缝中流泻出来。 傅庭谦心尖微刺,低柔笑了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池念,是我欠你太多了。” “我有。” 她嗓音沙哑,哽咽,溢满了无法言喻的痛楚,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傅庭谦听得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那我们算互相扯平了,行吗。”他轻揉着她的脑袋,温温柔柔的道,“我们互相原谅彼此,让过去所有的不美好都成为过眼尘埃,再重新好好开始。” 重新好好开始…… 她之前也是多么期待,等所有事情结束以后,再来求得他原谅然后希望他们能再好好开始。 然而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远比她以为的更兜兜转转千回百转的波澜不定。 这份聚少离多,多数都是不美好的感情…… 池念拿开了自己的手,唇畔止不住的抖动,“你,不会累吗?” “你累吗?”傅庭谦菲薄微弯道,“我不累。” 他说,他不累。 这份想想都令人感到疲惫的感情,他却说他不累。 “傅庭谦。”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掩去眼底深沉的暗淡色泽,尔后朝他笑了笑,“我可能真的有些喝醉了。” 他黑眸看着她。 池念喉咙干涩而哽咽,勉强地扯了下唇角,“不然,如果不是我的幻觉,你怎么可能不累,你当年那样挽留我也没有留下来,你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原谅得了。” 傅庭谦黑眸微闪,“那你当年离开的初衷又是什么。” 她心头一僵,说不出话来。 “我想,你那时之所以选择离开,终究还是我的缘故。”傅庭谦手掌落在她的脸蛋上,拇指摩挲着她的眉眼,“是我那时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觉得依赖我会令你担惊受怕,一个男人不能给一个女人足够的安全感,那么错也就错在是我不够强大到你完全安心的地步,所以你离开,不是你的错。” 第559章 是我们都低估了彼此 曾经无法想明白的事,后来的傅庭谦早已经想明白了。 她当初突然决定要走,终究到底是他那时不够设防,被苏蔓之算计,致使他们失去了孩子。 她爱他,然而,他却没有给她足够安心的安全感。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让他远离跟她有关的一切。 池念听着他的话,隐隐约约的听出什么来。 她模糊的双眸迷茫地望着眼前男人,想问而却又不敢,面色僵滞而眼瞳微微骇然的收缩。 “陆祁问我,我们这些到底在互相煎熬什么。”傅庭谦低磁嗓音沙哑地笑了笑,“你有你不肯去找我的缘由,而我是不知道该怎么站在你面前。” 她空茫着,不知在想什么。 “池念,这四年我不曾怪过你当初离开,我更怨的,是当初那个无能为力没能给你拥有足够安全感的自己。”他落在她脸蛋上的拇指,轻轻地描述着她眉眼的轮廓,“倘若当时没有被算计,我们的孩子没有失去,也许你不会离开,我们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短短的一个月内时间内,她失去了虞俏,失去了虞老太太,失去了孩子。 而他只是失去了孩子。 那个孩子失去的主要原因,追根到底还是他造成的,却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比起他来,当时她,跟身处人间炼狱有何区别。 这也成为了他这四年多的不能释怀。 他无法释怀,由于他的过错而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让她承担太多无法承担的东西。 傅庭谦嘲弄地弯唇,“我想了很久,当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我应该如何。” 是应该云淡风轻将过去所有之事抛之脑后,然后深拥着她倾诉着他的思念,还是应该如何。 但其实都不行。 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房间内没有开灯,皎洁的银灰色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池念无法完全看清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是什么神色,但从他的语气中,她能感知到他的痛楚与温柔。 她听到他磁性的嗓音自嘲的道,“如若不是在纽约看到西西,大抵,仍是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面对你的好。” 池念怔忡,“你在纽约就见到了西西?” “嗯。”傅庭谦轻柔的道,“我以为,那是你的孩子,估算着西西大概的年纪,以为你刚跟我分开不到半年内就怀了孕,所以我很生气,生气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池念更茫然了,哑哑的声音勉强地溢出喉咙,“不是生气我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 这种事情,说完全没气那肯定是假的。 “生气过。”傅庭谦温浅道,“但或许更多的,是吃醋。” “吃醋……” “吃醋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能让你选择生下他的孩子,吃醋是个怎样的男人,能让你独自抚养他的孩子这么多年。”傅庭谦毫不介意地袒露自己的所思所想,柔软地道,“又很生气,以你那个时候的身体分明更应该需要调养,但你却生了孩子。” 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心情,池念温静地问,“你想过,也许我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毕竟是分开了,她会跟其他男人交往这种事,傅庭谦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点设想过。 他轻声道,“你呢,曾经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想过。” 她一直认为,他们分开这几年,他会跟其他女人交往很理所当然。 池念抿了抿唇,干干哑哑的蠕动唇畔道,“如果跟你分开以后,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西西的确是我女儿……你怎么办。” “这种情况,在每一对分开之后的人身上,确实是再普遍常见的现象。”这种并没有发生的情况,傅庭谦却极有耐心的回答她,“倘若你过得幸福美满,我愿意成全你的那份幸福美满,但倘若你不幸,那我就要当个强盗了。” 她愣了愣神的看他。 他语调柔和,言辞却强势的还真像个强盗,触在她的眉梢上的指尖动作像描绘着挚爱珍品,“即使是抢,我也要想把你抢回来。” 池念不知滋味。 “不过,那种或许普遍不过的现象,终究是没有发生。”傅庭谦又浅笑了一下,话语中透出来的,净是灼热滚烫的深情与无法言喻的辛酸苦楚,“池念,是我们都低估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了。” 低估到,都以为分开后对方有别的人也不足为奇,即使依旧爱且也认为可以接受。 然而,实际是他们却偏偏用了最固执的方式,各自坚持着自己心底的那份爱而不曾接纳别人。 池念的眼眶酸酸涩涩的,喉咙像失了声音一样,每说一个字都无比的艰难,扯出来的笑溢满了苦涩的味道,“确实……算是低估了。” “我很后悔,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来找你。”傅庭谦喉结滚动,“也很后悔,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似乎更伤了你一些。” 他不该将她当成陌生人,不该配合着米莎将她当成过去的人。 即使那个时候,他误以为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她过得很好,他于她已经不重要,他应该成全她的所有,再用无声的行动告诉她,他也很好。 他以为,让她认为各自安好就是对她最好的体贴,然而酒会一别后,查到她曾经有几个月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却怎么查不到她说已经死了的那个男人身份信息,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而后来,知道西西是盛斯衍的女儿,从陆祁嘴里得知关于她的这四年,他以为她过得好更是错上加错的离谱。 “以为你离开后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很合理,低估了你的执着。”傅庭谦低笑着,那笑声满是嘲弄,“我真是该死。” 他们自以为是为对方更好的事,实际上,原来都是伤害。 池念此时却在想,如若固执的人不止她一个,那么他以为西西是她女儿的时候,他又何曾没被她无形伤害过。 第560章 因为这里,真的很疼 “这么可恨该死的我,不值得你原谅。”傅庭谦柔声,语调轻轻软软的,但又极其的暗哑,“但即使你不原谅,即使曾经无能为力带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致使我们分开这么多年,即使后悔没有早点来找你导致我们互相煎熬这么长时间,我仍是自私的想让我们能有一个更好的结果,想要跟你重新开始。” 池念的眼眶边蓄满了酸涩,胸口疼得仿佛是不能呼吸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这样下去,不想再这样互相煎熬,比起煎熬,比起无法原谅,我更想用未来的一辈子来互相赎罪。”他说,“不论你愿意与否,池念,我都要定了我们必须在一起这一个结果,我也不想慢慢去再次融合进你的世界,让你渐渐习惯,适应分开四年多后的我们。” 他失了那份再去循环渐进的耐性,自从地下车库之后。 落在她眉眼摩挲的手指,忽而是移开,转为拿起她的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掌,按在他胸口的位置。 他溢出浅笑的弧度,“因为这里,真的很疼。” 像被刀子慢慢的,一片片切割着心头的肉一样。 池念强忍着通红眼睛里的酸涩,吞咽回喉咙的哽咽,她湿湿润润的双眼看着他,想说什么话,然而满心的痛感令她几乎是窒息了一样。 突然的,她道,“借你手臂,给我一下。” 傅庭谦不问她要做什么,甚至也不好奇她要做什么,她提出来,他便松开了握住她手掌的那只手,没什么迟疑的伸到她面前。 池念一手捏住他遒劲有力的结实手腕,一手麻利地撸起他衬衫衣袖的袖子,随之是猝不及防低下脑袋,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女人的贝齿咬在手臂上,很用力。 像无法宣泄的情绪,用了这种方式而宣泄出来,又像泄愤一样。 来自手臂上肉体的疼痛感,无比清晰地传来。 傅庭谦低低的嘶了一下,接着是笑出了声。 但他却没说什么话,任由她咬着,不开口阻止,也不把自己的手臂抽回去。 池念此刻丝毫不怀疑,好像只要能让她高兴,他这无动于衷的样子,随便她想咬到什么时候都行。 来自于他无声的纵容与温柔,却是令她心头的情愫更为汹涌,一波接着一波的,完全丧失了平复的能力。 然而傅庭谦却很快感知到,咬住他手臂的那股劲儿很快便消失了,除此之外,她依旧保持着那个低头咬住他的姿势,来自于她唇畔的温度贴着他手臂的皮肤,但她岿然不动。 傅庭谦低着视线,发丝散落在她脸庞两边,完完全全不留缝隙地折腾住了她的面孔。 他灼灼滚烫的眸子,定定地凝视她低垂着脑袋的后脑勺。 再之后,手臂的肌肤上,感知到湿润的温热。 像倾覆而来的雨滴,滴滴答答的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臂上,然后顺着他手臂,滑了下去,滴在地面上。 傅庭谦喉结滚了滚。 过了好一会儿后,池念才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臂,慢慢的昂起头来,唇畔是止不住的抖动,“谁用你,揽什么责了?” 目光望着她被泪水染湿的睫毛,他深邃黑眸漾着令人沉沦的色泽。 池念涩涩发哑地道,“分明错的人是我,对不起我们这份感情的人是我,致使我们分开煎熬四年多人也是我,你干什么觉得是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傻了?” 傅庭谦低笑,“是么。” “是。”池念重重咬下唇,“什么你不值得我原谅,那我就值得你原谅吗,你说,你是不是不正常?” 傅庭谦温温笑道,“可似乎,不正常的人不止我一个。” 她也是不正常。 “不准笑。”池念一本正经地严肃道,“你让我各种不能理解,之前也好,还是现在这些话也好,通通都让我不能理解,你还笑,就会显得我很傻。” “……” “谁会高兴连自己都发现自己很傻很蠢,所以我现在很生气。”她顿了顿,皱着眉道,“我生气,你就更不能笑。” 她泪眼掉的像个傻子一样,他却笑得那么温软愉悦,这反差对比也太明显了。 “这么生气……”傅庭谦依然收不住唇角边的弧度,捏了捏她的脸蛋,眼中色泽都是宠溺,“不如,我再让你多咬几口,直到你气消为止?” 池念要是能再咬他,都不用他开口了。 她不自在地道,“那……倒是不用了。” 他低声戏谑,“舍不得?” “……你怎么这么讨厌?” “也是,明知故问的人,最为讨厌。” 什么明知故问…… 她又没承认是舍不得,他就笃定了? 望着他狭长黑眸满眼带笑的模样,那笑意像漩涡,要人把深深吸了进去。 “不想跟你说话了。” 压制着心头的心慌意乱,池念赶忙移开湿意遍布的目光,蹲久了腿都有些发麻了,她双手不由落在膝盖上。 她还没怎么动,傅庭谦便已然先察觉她欲要起身的意图,他低声道,“先别动。” 池念下意识就不动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淡声说,“你喝了那么多酒,又蹲了这么久,突然起身,会头晕眼黑。” 一般来说,即使不喝酒蹲久了有时难免都会头晕眼黑。 池念抿了下唇,“那我……” “你什么都别做。” “?” 回答她那个询问眼神的,是他的双手手臂环过她的腿跟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她僵僵的一动不动,掀起睫毛望着他刀削分明的下颌。 傅庭谦抱着她,踱步来到卧室内不远处的那张大床边,然后把她轻轻放到床上。 池念觉得自己真是被酒精冲昏了头,不然他把她抱到床上,她怎么都没挣脱下地? 傅庭谦把她放到床上后,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单上,皎洁的夜色中,他俯身在她上方,距离不远不近。 而那束灼灼滚烫的视线令人无法忽视。 这样的对视,简直叫人内心慌得不行,好像一触即发的暧昧即将会上演擦枪走火的局面。 偏偏他双臂完全将她禁锢在内,即使没有肢体接触却也还是令人感到温度在逐渐升高。 池念深深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刚有想起身的动作,傅庭谦低声道,“别动。” 两个字充满了强势的命令感。 池念当下莫名的就真的不敢动了,因为,感到违背那两个字的后果很危险。 第561章 那,我是小三吗? “干、干什么……”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汗毛竖立,池念感觉这升高的温度和氛围,致使她喉咙都干巴巴的。 傅庭谦俯身在她上方,视线牢牢锁着她的脸蛋,“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但是你还没说,你同不同意复合。” “……” 他唇角微弯,“虽然不管你是怎么回答,都影响不了结果。” 池念失言了片刻,茫然地问,“那你还要我回答什么?” 结果都是已经被他定下了,他这不是根本没有给她选择权吗? “复合这种事,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总归不算。”傅庭谦低缱道,“所以,我要听到你是什么回答。” “……” “你同不同意复合?”池念还没说什么话,他又紧接着,似是透出隐隐约约的危险意味来,“想清楚再回答。” “……” “我只想听到两个字的回答,若是回答是除了那两个字的答案,你想清楚后果。” 池念懂了,不管她是什么回答,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可他还是想从她嘴里听到,她说“愿意”两个字。 她睁着眼睛注视他立体的五官轮廓,突然之间不禁好奇,“如果是三个字,我是什么后果?” 傅庭谦偏头看了一眼,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第三人的卧室。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倏尔视线再次落在她脸蛋上,他溢出无害般的笑容,“倘若是三个字,势必是会惹我生气,你说我生气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这话说的…… 池念看着他们之间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由暗想,依照这暧昧气氛,难不成他一气之下就把她给当场办了? 那她怎么办? 男女力量天生悬殊,打他她肯定打不过。 那……与其做无用功的挣扎……不如,安心享受? 傅庭谦默了一阵,低笑出声,“我会当做没听到。” 池念,“……” 原来是她想多了。 后知后觉发现,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而她刚才竟都生了什么浮想连绵的龌龊想法,池念不由面红耳赤的耳根发烫。 还好卧室内没有开灯,借由月光,他应该不太能完全看清她的异样。 池念刚暗暗庆幸松了口气般的那么想,傅庭谦浅笑吟吟的道,“你似乎,很紧张?” 她心底咯噔一声,“有、有吗?” “你的呼吸,比方才更频繁了一点。” 她的呼吸跟刚才有什么不一样? 傅庭谦腾出来一只手,食指点了一下她心脏的位置,“这里,起伏的频率,比正常情况下更快了一些。” 她平躺着,伴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口,比平常更为显眼,尤其是在紧促的状态下,显眼到不能忽视。 池念的呼吸,当即停住。 傅庭谦的手指,从她心脏的位置上移,落在她的脸蛋上,接着是捏了捏她的下巴晃了晃,“你刚刚,是不是在期待什么?” 他似真似假含着徐徐悦耳动人的笑声询问,问得池念心底更慌,那种他要做什么她就躺平接受的龌龊想法怎么能承认? 池念心虚的视线忽然无处安放,看也不敢看他,挥开他落在她下巴的手指,努力佯装出一幅淡定的模样,干巴巴道,“没、没有。” 他笑得更肆意了,“是吗。” 这两个字,听起来不是疑问,而是仿佛肯定了什么的笃定。 池念深刻地认为,绝不能再进行这个话题下去,否则地缝都拯救不了她的窘迫。 恰好目光无意瞟到她方才咬下去的那条手臂,她怔忡了一下,嗓音忽而极致沙哑,“疼吗?” 留意到她目光所看的地方,傅庭谦也低下眸子,没有灯光唯有月色的房间里,看不清手臂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牙印。 他尔后唇角勾出云淡风轻的弧度,“不疼。” 池念睫毛轻颤,刚觉被他宠溺又纵容的话感动,但听到他下一句话是—— “就是口水有点儿多。” 池念,“……” “湿哒哒的,虽然现在已经干了。” 池念发自内心地道,“天已经被你聊死了,傅总。” “那就言归正传,别再试图岔开话题,如若再不直面回答出那两个字……”傅庭谦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继而笑了笑,“那我就有点儿忍不住,想尝尝你口水的味道。” 感觉有被威胁到。 虽然真没什么威慑力。 傅庭谦又看向她的眉眼,“还不说?” “……” “不说我就真尝下去了,尝到你说为止。”他浅吟吟的划开唇角的弧度,“看看究竟是你的肺活量究竟先败下来,还是你的嘴更硬一些。” 关于接吻这种事情,池念一向没什么出息的不太行,不用试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而他的话,听起来简直充满了挑逗的情趣味儿。 池念静默一瞬,凝着他,突然是问,“那,我是小三吗?” “小三?”傅庭谦哭笑不得,也不由更失笑,“你都已经看到她,也看到我跟她大致是什么相处状况,直到现在,也依旧认为米莎是我女朋友,不认为我跟她清清白白?” 种种现象看下来,池念当然也看出来了他们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回事。 毕竟有几个感情深厚的女朋友,不仅让自己男朋友的前任进门,还帮前任煮醒酒汤,还让男朋友跟前任单独相处共处一室都不在乎? 池念听完他的话,有什么隐隐约约的东西似要冒出她的脑海,喃喃自语的蹙眉道,“米莎……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傅庭谦抬起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她额头,“麻省。” 她一愣。 “想起来了?” 他提醒得这么明显,再想不起来,那她是有多迟钝。 四年多,他们的长相外貌都不曾发生特别大的变化,又何况是米莎。 纵然曾经那短短的一面之缘,不足以深刻到还能想起来当初米莎的长相,但如今的她跟池念印象中大致的模样都对得上。 池念心底忽而更复杂,也更唏嘘了,“米莎怎么成为了你女朋友,而且……你们好像还有一个月左右订婚了?” 第562章 有幸被如此深爱 傅庭谦刚想开口解释,池念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无比狐疑地问他,“该不会她是你女朋友是假的,订婚也是假的,不会是……你故意让她装作你女朋友,故意带她出现在我面前来虐我的吧?” 她后面的字眼落下以后,傅庭谦发现,自己竟突然哑口无言。 “傅总,你有这么无聊吗?”池念晦涩地道,“当年丢下你是我不对,但找个假女朋友来虐我……你还不如带个名副其实的女朋友来虐我,不然,真的会显得你特别无聊。” 让她有点一言难尽。 傅庭谦笑出了声,禁不住捏了下她鼻子,“所以,不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朋友,我无聊到还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那……”池念视线乱瞟而唇角微弯,“倒也没有失望这种东西。” “这么说,也许会让你觉得我在推卸什么,但事实上,她之所以成为我名义上的女朋友以及订婚什么的,的的确确并不是我要求她来配合我这么做。” 傅庭谦从容不迫的收了手臂,起了身,在她身旁的床沿边坐下。 池念也跟着双手撑着床,起身坐着,看着他静待他说下去。 傅庭谦慢条斯理的转头瞥她,“准确来说,我才是那个被要求配合的受害者。” 池念扬高了眉梢拉长了语调,“哦?” 她这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傅庭谦也不气。 他唇角溢着失笑的弧度,“是她因为她个人方面的原因,在前段时间,突然跑到纽约来缠着我,要求我做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包括那个订婚的消息,也是她故意散布出去的。” 池念懵了,“她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气某个人。” 气谁? 池念刚想继续问出声,傅庭谦理了理衣袖,“那个人惹了她不高兴,她死活来缠着我要我对她负责,因为她跟那个人相识,算是有我不小的功劳。” 米莎的原话是,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在乎这种名声不名声的问题,而她顶多就是占着他女朋友的身份,也不会碍着他做什么,所以这个忙,他不帮也得帮。 来意大利,也不是他要带她过来,而是米莎听说他要来,便又缠着想一块过来,他的心思不在米莎身上,她想干什么他都无所谓,也懒得去管,自然也是由着她了。 傅庭谦深深地凝视她道,“我不否认,酒会上我跟她都有些故意的成分,我很抱歉,池念。” 那份故意的背后真正藏着的心思,此时是没必要再跟她吐露了,毕竟现在想想,确实对她伤害更多一些。 听完了他跟米莎具体算是怎么回事,池念的心底也是很奇妙的怪异着。 “这么说,你跟米莎也不完全是假的,至少在名义上,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你女朋友。”对望他的目光,她轻声问,“那你们……会订婚吗?” “自然不会。” 再怎么纵容米莎胡作非为,甚至也不在意米莎放出他们一个月后订婚的消息,他都不可能跟米莎弄到假戏真做的那一步。 所谓订婚,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 傅庭谦知道,池念对于小三这种事情相当的敏感,敏感到无法释怀。 他深看了她须臾,骤然起身,“我现在就去叫她立刻在网络社交媒体上,澄清我跟她没有关系。” 毕竟他跟米莎的关系,都是被米莎单方面在网络社交媒体上放出去的,在网上澄清也是足够了,省事也立竿见影。 “那倒不用。”池念忙伸手拉住他,“她都想利用你来气那个惹她不高兴的人,想来她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傅庭谦侧回头看她。 “一定是那个人对不起她,才弄得她这么生气,那就让她继续气着那个人吧。”池念道,“不然她气还没消,你就让她去澄清了,那她弄的这些不都白费了。” 听着她平静的语调,傅庭谦眸光微闪,“你不介意?” 她轻描淡写的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都已经清楚了他跟米莎不是那么回事,订婚也不可能订,池念觉得,这着实没什么好继续介怀的。 傅庭谦却低声道,“但名义上,她现在还算是我女朋友,哪有想让你跟我复合,还让她继续霸占女朋友这个身份。” “如果我们复合的话,在其他不知道的人眼里看来,我确实就是小三了。”池念松开他的手,盘起双腿微微弯下腰,胳膊肘撑在腿上一手拖着下巴,苦恼道,“虽然你知我知她知其中内情是什么,不过名义上我这种身份确实不太好,想想,还真有那么点点的委屈感。” “……” “也是委屈的不行,越想越委屈。” 他失着笑,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脸蛋,“怎么感觉你这委屈的,没有一点真诚感。” “我真诚啊,特别真诚的感到委屈了。” 傅庭谦可真没怎么听出来,她的语气里有多委屈。 不禁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畔,他柔声道,“所以我……” 他话音未完,池念猛然地道,“你之前那一次突然问我西西还缺不缺后爸,是不是那个时候你以为西西是我女儿,所以你问那句话……是想当西西的后爸?” “……嗯。” “那你委屈过么?” “……” 她困惑又不解,看着他。 这种问题,傅庭谦并不是很想回答她。 不过却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来自于她真心的好奇。 他便蹙着眉,犹豫道,“你真的想知道?” 池念认真地点头。 傅庭谦刚毅有型的五官神色渐渐有点儿怪异,低咳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方向,片刻后,低沉嗓音不自然地道,“大概……委屈过。” 委屈这种心理,怎么看都跟他不沾边。 想不出来他委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于是自动联想如果他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那画面越想越觉得好笑。 但池念却又笑不出来,心房反而更为苦涩的辛酸着。 所以,她是他即使觉得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也不重要,是他即使大概委屈过,是他即使像他这样拥有完全的人生,可以拥有更完美无缺的家庭爱人,却选择了宁愿成为别人的后爸也想继续在一起的人? 何德何能,有幸被他如此深爱。 池念努力地扯了扯唇角,“那,我受的这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傅庭谦心尖微震,倏然定眸凝视她。 她扯出笑颜,“我不在乎这些什么身份名义的事情了,所以让不让米莎澄清,我都无所谓,真的不在意。” 如果是他的话,什么身份名义见不见得光,通通她都不在乎了。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所有的一切,她什么都不在乎。 但傅庭谦听着她的话,却是心绪万千。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对于无法见光的那个身份,于她而言是多么无法拔除的刺。 她恨着那个人,她当然无法接受自己也成为那样人,即使他跟米莎怎么回事她都已然清楚,可愿意让自己站在那个身份上是多么难以办到的事? 越恨,则越是无法接受。 但她…… 傅庭谦目光灼热滚烫的注视她,喉结上下滚动,心中既喜,却又凝重,无法言喻的复杂。 越是听懂了她的意义,越是震慑得难以平静。 “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复合。”池念也看着他,干涩的嗓音勉力地笑了下,“傅庭谦,你可以……再等等我吗?” 竭力压制下去那抹胸腔里波涛汹涌的情愫,傅庭谦适才再度在她身旁落座,低哑磁声问,“为什么要等?” “就两个月,也许,也用不上两个月。”池念没有回答他原因,试探而又真挚道,“可以再等等吗。” 等她到两个月之后,她就能用自己的所有,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亦或者是生命和未来的一生,好好的,全心全意的爱他。 只让他成为,她世界中的唯一。 再也不受任何干扰影响而导致分开了。 傅庭谦黑如夜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手指落在她耳边的发丝上,将她的发丝别到耳根后,他提唇浅笑,“不可以,池念。” 池念慌了的急忙道,“我只要……” “因为虞姨是吗?”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她心头一震,满眼都是错愕。 果然,他知道。 之前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便隐隐约约有所发觉,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当初你因为虞姨的事离开,是因为我没有给到你足够的安全感,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时的我的确容易让你担惊受怕,所以你选择不说,选择自己来意大利,不让我牵涉进这些事情来。”傅庭谦一点点的挽过她的发丝,“但现在,我依旧还是没能给到你足够的安全么。” 曾经的傅庭谦,倘若跟她来了意大利,在这个是徐淑媛为所欲为的地方上,或许难免会因为她而发生什么意外不测。 但这四年多来,他让自己立于如今这个地位,徐淑媛再不择手段也不可能敢轻易对他动什么不轨念头。 她低下视线,不知滋味,“这算是池家的家事,我……” “池念。”傅庭谦蓦然阻断她的话,突如其来的深沉问,“你的失眠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563章 再者,你都送上门来了 池念凝滞,僵了僵道,“你怎么知道?” 傅庭谦薄唇微抿。 “陆祁告诉你的?”她骤然想到什么,“我妈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 傅庭谦没有答话。 池念心头顿时有些怄气,忙爬下床,“这家伙,我真是——” 难怪陆祁说什么,只要她来找傅庭谦她就什么都明白了,感情是这家伙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她一直觉得,陆祁素来不会插手太多与他无关的事,她的什么事,他即使清楚,他也心照不宣的不跟别人提及。 所以一开始,她还真没想到,也许是陆祁跟傅庭谦说了什么。 但即使说了什么,是不是说得太多了点? 池念爬下床想出门,傅庭谦却伸手把她拉了回来,“虞姨的事,不是他告诉我的。” 她一呆,回头凝视向他。 傅庭谦面庞紧绷肃穆,“这件事,是在你离开不久后,我就知道了。” 池念震了震,黑白分明的眼珠是说不出来的凝滞,“你怎么可能……” 曾经傅庭谦便觉得虞俏只身回费城事有蹊跷,就曾让林临找人去了费城查了一下,关于虞俏回费城之后做了什么。 但让人去查的时候,距离虞俏去世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实际上那时徐淑媛早已经把跟她有关的线索踪迹都抹了去,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以怀疑到她的证据。 可想而知,那时傅庭谦并没有让人查出什么来。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查出什么,一切的表面过于干净,彷如虞俏的死的的确确就是那么一个天降横祸的意外,反而越是让他怀疑虞俏回的那趟费城不简单。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一直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一个保镖说,就在帝爵他跟池念都出事失去孩子的那晚,有一个身材魁梧西方长相的男人当时跟在池念身边一块出现在帝爵。 听保镖描述,傅庭谦知道那人是西蒙,再有后来池念让西蒙闯到医院带走顾老爷子,便愈发坚定了那人就是西蒙。 本应该在费城的西蒙当时却出现在池念身边,这本身就透着古怪,尤其是西蒙出现后,池念执意决定要来意大利。 种种综合下来的怀疑以及对她的了解,哪怕没有明确的证据,也足够他洞悉所有。 傅庭谦三言两语跟她大致说了一遍,而不曾想过,他竟是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发觉了这些。 池念心绪难以平复下来。 傅庭谦深深地看着她道,“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你的失眠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他的询问,胸口更是凝滞,她手指暗暗攥紧了衣角,别开了目光,涩然扯唇道,“这件事,不重要了。” 傅庭谦压低嗓音,“回答我。” 怎么回答…… 没有人知道,她的失眠症是在他们那个孩子失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 而这种事实说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会让他难过。 如此疮痍处处透着伤痛的他们,没有必要再徒填更多的难过了。 “一个失眠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池念手指松开了紧攥的衣角,朝他轻描淡写的笑着弯唇,“这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什么时候犯的我也不太记得了,所以你也别问了,想多了,头很疼。” 他面庞肃穆的欲要说什么。 池念打了个哈欠,没让他有开口的机会,“我来了这里这么久,现在应该很晚了。” 傅庭谦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还行,不算早也不算特别晚。” 但也是该休息的时间了。 他回望她的面孔,“困了?” “嗯,有一些,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比较容易犯困。” 其实不困,只是不想再让他深究她的事情下去。 池念正想说要不然今天她先回去,明天他们再联系,傅庭谦却在深深注视她须臾后,接着是又一次把她打横抱起,将她再次放在床上。 一头乌黑的发平铺在枕头上,池念看着他。 傅庭谦俯身亲了亲她,也不揭穿什么,提唇道,“那好好躺着,休息。” 这意思是让她今晚留在这里? “这……” “不是喝了酒么,难不成,你还想继续酒驾回去?” 虽然他可以送她回去,不过—— 傅庭谦低浅笑道,“再者,你都送上门来了,我岂有再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离开的道理。” 池念不禁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道,“那要怎么样,才不算轻轻松松?” “这是一个好问题。”傅庭谦俯身在她面前,兴味的笑了,“我也还没怎么想清楚具体应该怎么做,不如,你给我一个意见,对于主动送上门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甜心,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 这话分明就是撩拨了。 她跟他装傻充愣,他也不说得直接。 但明摆着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又不是什么青春少女,哪里有什么联想不到的。 不过池念来之前,没有想过他们会是现在这样。 虽然刚不久前还想入非非了一下,可真要做到那一步,诚实地说,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是我主动送上门的没错……”她轻咳了两声,浑身因为紧促而不自然着,“但我还是得回去,西西……” “西西就不用你操心了。”她越是紧张的不自然,傅庭谦唇角笑着的弧度越轻愉,“陆祁说,他会安排好今晚西西睡觉的问题。”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他低笑一声,“总之,西西今晚没有你也无碍,如果有什么问题,陆祁早已经打电话过来了,但直到现在你跟我的手机都那么安静,显然西西那边没什么问题,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打个电话给陆祁。” “……” 一边说着,傅庭谦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把陆祁的号码调出来,拨下去的同时递到她手里。 池念没有接,反而是木讷地看着他。 见她不动,傅庭谦干脆利落的打开扩音,待电话接通后,听到彼端陆祁说的话,池念滋味惆怅。 第564章 其实,你来了很多次 通话时间不长,几秒钟后便结束。 “他说西西已经睡着了,也没吵着要见你,睡得踏踏实实的。”傅庭谦随手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轻笑挑眉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池念没话说了。 甚至已经在陆祁的那番话落下后,乖乖躺平地看着天花板,不过很快留意到他还站在床前,她身子稍稍的往旁边移了移,清了清喉咙眼角余光瞧着他,“你要不要躺下?” 傅庭谦凝着被她留出来的那片空位,唇角的笑意愈发加深,一只腿的膝盖抵到床上来,在手指挪过她脸蛋的同时,他俯身吻了上去,“真乖。” 还懂得主动给他让出床来。 …… 池念以为,都或明或暗到了这个份上,必然是不可避免的发生干柴烈火的碰撞。 毕竟怎么看,她想走也是没有理由走,而他又总在意有所指,显而易见接下来就该是翻云覆雨的做点成年男女之间的事。 但事实上—— 傅庭谦只是压在她的身上,吻着她,吻过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眼睛跟眉梢甚至是额头。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手都没有不安分的乱碰她,甚至连彼此身上的衣物,除了因为相拥在一起而彰显出了几分凌乱之外,连扣子都没解开。 池念觉得他可能是不想就那么直入主题,更想在这种事情上,循循善诱而循环渐进再到水到渠成。 想想也是,毕竟他们彼此缺失了对方四年多的时间,总归是有些生疏和陌生的,这样慢慢来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她回应着他的吻,通过吻来让彼此渐渐熟悉进入状态,然而,不知这样吻了多久,彼此身上的温度都燥热得不行,傅庭谦不但依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还结束了这个极致缠绵且沉沦的吻。 他松开她的唇。 那个吻,结束的极是突然。 池念睁着双眼看着俯身在她上方的男人,迷茫地眨了下眼,都到了这份上实在没什么好再继续羞耻的,便也问得直接,“不做吗?” “不做。” “……” 看她呆愣着,他抬手刮了一下她鼻子,“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现在。” “可是你刚才,不是想要吗?” 想归想,然而傅庭谦却并不打算,真在现在要了她。 他戏谑的低笑一声道,“难不成你以为,把你留下,我就只是想着那档子事儿,没其他的了?” 难道留她下来,不就是想做点那什么? 又是她思想太肮脏,想入非非了? 傅庭谦道,“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如果这种事是浪费时间…… 池念不由困惑不解,“那你想做什么?” “吻你,抱着你,和你聊聊天。” 盖着被子纯聊天那种? 他这么清心寡欲,在分明分分钟都能擦枪走火的时候,他却止住了所有暧昧,这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甚至令人感到不习惯。 池念心情忽而有点儿微妙。 傅庭谦定定地俯视她须臾,他能感知到,他方才对她有一些亲密触碰时,她的身子僵了一下,甚至还有一些在努力压制着的微微战栗。 那一瞬,她是不是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遭遇? 傅庭谦不忍继续,因为心尖满满的都是疼意。 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他面朝着她躺在她的身侧,一条胳膊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搂进他怀里。 “池念。”他若无其事般的浅笑着,紧紧地箍着她的腰,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骨血一样,又顺势吻了一下她额头道,“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关于你这四年多的事,密不透风的除了你身边的几个人,竟然让人探听不到。” 池念微愣,“你探听过我?” “嗯。”他下巴低着她的脑袋,深拥着她,她看不见他眼底的嘲弄以及深深地钝痛,“但实际上,现在想想也并没有用,在这次来意大利之前,我不知道西西的存在,不知道你有失眠症,不知道……” 不知道她曾经差点被人强暴,以及一些其他的事。 如果早点知晓她这几年过得远比他以为的水深火热,他又何至于到现在才来找她。 池念轻声道,“你不知道这些也是当然,我私生活的事,有我自己不想被放大的缘故,而这些每一件事传出去都不太好,对我,对池家都有名声上的影响,所以一些相关的人都被池渊封口,或者严令禁止不准传出去。” 倘若是池渊亲自出面压下关于她的一些事,那么相关的人,都会很识趣地当个哑巴。 毕竟走漏了什么他不太想听到的风声,那么走漏风声的人,在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或许后果会更严重。 “池渊费心费神要压下一些事,你人又不在意大利发展,当然不可能会知道太多。”池念昂起脑袋,望着他的下巴淡笑道,“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我现在人好好的,我们也别再聊这些事了,好不好?” 她明显不想再聊关于她更多的事,傅庭谦也适可而止的不再继续盘根追底。 他遂尔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那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对于这件事,她着实好奇,因为她的记忆中,他们是在她去了傅家以后才相识的。 可是他却说,他在她去傅家之前就已经见过她,她实在不懂他究竟什么场合见的她。 傅庭谦带笑的轻声说了个好字,慢慢的把他第一次见她那股少年时一见倾心的心动娓娓而道。 他说,她听,有时还会插嘴问他几句,顺便再算一算因为他阴差阳错的错认,她受到的一些芝麻大的委屈。 偶尔故作生气的模样,显得娇俏调皮,惹得傅庭谦捏起她的脸蛋又是一阵深吻。 房间里的气氛不暧昧,不火热,却温馨和美如同窗外的夜色动人。 “傅庭谦,” 相拥在一起,就像残缺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填,难得的不依靠药物催生睡意,池念眼皮也渐渐发沉,困倦到下一秒要感觉就要睡着。 她强撑意识道,“我不知道陆祁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但事实一定没有你以为的那样严重……我不胡思乱想了,你也不准胡思乱想……”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傅庭谦圈住着她,低眸望着她的发顶。 “我真的困了,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说着说着,她声音愈发困倦的低。 傅庭谦没有开腔,只是吻了吻她的发顶,再之后不久,池念窝在他的怀里,渐渐便没有动静,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灌入他的耳里。 傅庭谦就这样抱着她好久,久到确定了她不会被他惊醒,他适才终于稍稍松开了她。 当傅庭谦打开卧室的门出来的时候,不知在外面靠着墙壁站了多久的米莎察觉他出来,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告诉她,其实这些年,你来了意大利很多次。” 第565章 熟人 傅庭谦身形站顿,不悦地望了她一眼,“你在外面待多久了。” “啊!”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米莎赶忙无辜的举起双手,“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墙角。” 只是她刚刚做好了醒酒汤,想上来叫他们,结果看样子根本不需要了,顺便也就听了一听。 傅庭谦凉凉的瞥她,终是没多说什么,适才道,“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你们随意,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米莎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没什么诚意的歉意道,“倒是我鸠占鹊巢,还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丝毫没有自己识趣点搬离这里的意思。 傅庭谦冷淡道,“你爱在这里怎么住,就怎么住,我只有一点要求,赶紧去把我跟你的关系澄清。” “别嘛。”说到这事,米莎商量的道,“她都不在意,你就再宽容我一段时间嘛,等过段时间再说?” “她不在意,我在意。” 以前不在意,可现在在意。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澄清。” 不容置疑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傅庭谦迈开步伐。 米莎啧了一声,嘀嘀咕咕道,“小气。” 傅庭谦听见了,没搭理她,挺拔身躯兀自下楼。 他刻意避开了她方才的第一句询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米莎也没那么不识趣地继续说下去。 见他穿整戴齐的似要出门的样子,米莎一边跟着他下楼,一边好奇问他,“这个时候,你不好好陪着她,要出门干什么去?” 有什么,是比这个时候他陪在池念身边,让他认为更重要需要出门的? 答案只有一个。 米莎骤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的道,“傅,这里不是美国,也不是你们云城,你心疼她可也不能冲动,千万别乱来!” 傅庭谦没有开腔理会她。 米莎真怕他一怒之下就冲到池家,那后果简直不敢估量,匆忙又说,“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要为她考虑考虑是不是,你在搞出什么动静来非同小可,做什么是不是应该跟她商量一下?” 傅庭谦闻言停顿,转头扫视她,“你在想什么。” “你难道不是想去……” “我有分寸。” 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傅庭谦岂用她来教。 但望着他眼底那抹浓郁的阴鸷,米莎仍有些心悸,干巴巴地道,“记住,冲动是魔鬼,你有分寸就好。” 闯到池家什么的,自是不可能,他又岂会做这种明摆着会令池念陷入更多麻烦的事情中。 不过什么都不做,更不是傅庭谦的作风。 他提唇,那弧度满含嘲弄的凉薄,“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自从跟陆祁地下停车场一别后,傅庭谦便让人密切留意着徐淑媛跟池艾的日常出行。 而就在刚刚,他收到消息说,池艾今晚跟同学聚会,在外面玩到现在仍旧未归。 同学聚会……挺好的。 …… 池念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这么好,好到第二天早晨,她睡到了自然醒。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昨晚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完全没有印象了,甚至也有一些暗暗的诧异于这一次竟能如此轻易入睡。 而在陌生的环境醒来,一时间也令人不适应的空茫了一下。 缓了一阵,随之立即感知到,身旁躺着一个人。 池念调转过视线,一眼便跟男人含笑的深邃黑眸对撞而上。 傅庭谦一手拖着脑袋,侧着身不知这样看了她多久。 见她醒来看到他,他自然而然的俯过身躯,在她眉眼间落下一吻,“早安。” 不太适应醒过来后第一眼居然能看到他,池念磕磕盼盼的道,“早、早安。” 她说完后就一动不动的,傅庭谦低宠道,“虽然还想让你继续赖一会床,不过现在快早上九点了,再赖下去,就要日上三竿了。” 都已经快九点了? 池念一惊,匆忙坐起身。 就在她急匆匆的就想起身下床,但骤然发觉她身上的衣物还是昨晚的模样,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她不由又看向身旁男人。 他身上倒是换了一套衣服,身上的清香以及那略带湿意的短发,彰显出他洗过澡的痕迹。 可依然还是不难知道,昨晚,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居然躺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什么都没做……这有点儿令她感到一些小小的不可思议。 看她起身后又蓦然停下动作,傅庭谦微扬眉梢,“想什么呢。” 池念扯出笑弧,“没什么。” 她笑的模样有隐隐约约的微妙感,傅庭谦不知她脑海中此刻在想什么。 看了她须臾,终究是没问,随后起身的同时,顺势拉过她的手,将她带下床上,“先去洗漱,楼下来了个你的熟人,下去见见。” 她的熟人? 等她稍作洗漱,被傅庭谦拉着带下楼,远远望见坐在客厅沙发中的人时,对方熟悉却也有些陌生的模样,着实令池念有些被惊讶到。 她身子一停,不太确定地试探道,“靖、靖北?” 闻声,客厅中穿着一身烟灰色西装的江靖北抬起头,望见她不觉意外,反而像是意料之中似的。 他笑容温润,“好久不见,念念。” 池念忽而有种恍隔如梦的错觉,因为同样也是四年多不曾见过甚至不曾联系的江靖北,此时也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外貌亦是没多大的改变,气质依旧儒雅而绅士。 好像这几年来,谁都没怎么改变,但事实上,又有一些什么东西令人真切感到了变化。 池念怔忡着,一时不太好消化过来,笑着不解道,“你怎么也来了意大利?” “忘了跟你说了。”在她身侧的傅庭谦,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浅笑道,“惹米莎生气的那个人,就是你眼前见到的这位。” 池念,“……” 米莎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完全当江靖北不存在。 而江靖北在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后,又下意识看了米莎一眼,眼中充满了歉意跟内疚,颇有一副认错的模样。 第566章 一张底牌 池念终于想起来了,曾经傅庭谦说想把米莎介绍给江靖北的事。 再看这场面,心底是一阵阵的讶异。 她目光来回在江靖北跟米莎身上扫视,意味深长着,“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江靖北微微笑道,“是这样。” “什么是这样。”米莎漫不经心的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好吗,话说,我们都分手了,你还跑来意大利干什么?” 说得她自己搞这么多事,不就是等着江靖北来找她认错一样。 傅庭谦觊了她一眼,都懒得揭穿这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江靖北则是无奈,转头朝池念道,“抱歉念念,现在不太方便和你们叙旧,下次有时间再跟你们聚。” 联想起昨晚傅庭谦跟她说关于米莎的事,不难知道,江靖北明摆着是来认错的。 心里头虽是各种各样的惊讶,惊讶于这四年多来显然也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但此时显然不便多问,也不便多说。 池念由衷笑道,“那你们先好好聊着,我还有事也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江靖北点头,“好。” 又多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池念内心唏嘘,又窃笑不止。 她唇角微勾的弧度,直到出了门也没有散去。 跟着她一块出来的傅庭谦挑眉笑问,“心情这么好?” 池念瞥了瞥他,“你是怎么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的?” 以前傅庭谦那么说过,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以至于她老早就忘了这茬。 “没怎么撮合。”傅庭谦轻描淡写着,“也许还是他们自己有缘分。” 池念将信将疑,“是么。” “他们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你实在好奇,改天有时间我再跟你细说。”傅庭谦停顿了一下,继续朝她道,“至于现在,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该忙什么,就继续去忙什么。” 说得也是。 一边说话间,他们一边来到她的车旁。 池念打开车门后,发现被她落在车内副驾驶的手机,此时正在响个不停。 坐进驾驶座,弯腰过去把手机拿来,来电显示是池渊一个秘书的号码。 不知池渊的秘书联系她有什么事,皱了皱眉,迟疑了下还是划过接听。 彼端,池渊的秘书道,“池小姐,池董让您回家里一趟。” “什么事?” 池渊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叫她回池家,而若是为了之前她在池家闹事的事,池渊该责问她的都责问过了,没道理现在又为了那件事再把她叫过去。 池念口吻淡淡的冷着,“我准备要去公司,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跟他在公司谈。” “昨晚半夜里,池二小姐出了些事。”秘书公事公办地道,“池董正在家里,也让您回去看看池二小姐。” 池艾? 池念蹙眉,握着手机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您回去就知道了。” 秘书只说了这么一句,其他都没有多言,令池念不由感到稀奇。 池艾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 她想不明白。 也不知怎么的,池念下意识看向送她出来到车门边的男人。 傅庭谦从容不迫的站在她的车门边,身姿倨傲而一身淡漠,英俊的脸庞面色毫无异样。 可偏偏,她心里头却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觉得—— 池念放下手机后,轻声试探地问,“是不是……你做的?” 傅庭谦一手搭在车门上,面朝着她淡淡然的道,“我什么都没做,池念。” 他越是风轻云淡无事发生的模样,池念越是看得出来,池艾的事跟他估计脱不开关系。 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比较像傅庭谦会做的事,而一般也没几个人敢动池艾。 但他,一定敢。 池念抿了下唇,“池艾,发生了什么?” 傅庭谦对望她的眼。 “你知道的,是不是?” “她没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傅庭谦平缓而有条不紊,“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稍微给了她一点惩罚,让她稍微受到了一些惊吓,除此之外,没其他什么损失。” 池艾怎么样,池念漠不关心,不过他这样插手进来,反倒令她心惊。 “傅庭谦。”池念凝眉,咬了下唇看着他,“别这么做,不要插手进来。” 他瞬息莫测的眸子凝视她。 池念纠结的道,“我也不再说什么,要你等我两个月后,但是池家的事,你置身事外,行吗?” “池念,你要我怎么置身事外。”傅庭谦低声道,“虞姨的事,不止是你们池家的家事,虞姨跟傅家同样关系匪浅,曾经我没能帮上你什么,现在……” “你不是没帮,你帮过我的,傅庭谦。” 他盯着她。 池念笑了笑道,“就在我离开云城的那天,你就帮过我。” 傅庭谦蹙眉,“你离开云城那天?” 她嗯了一声。 正确来说,也许算是救了她一次。 原本她要坐的那趟航班,在意大利落地的时间段,机场外面发生了一起暴乱,不过当时,由于情绪失控的缘故,在登机前她去了洗手间,结果错过了那趟航班,临时改换了航班,所以避免掉了当时发生的暴乱。 虽然事到如今,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件事跟徐淑媛有关,甚至也无法完全确定那一次是否冲着她而来。 或许说他帮她也不完全正确,可如若当时不是情感因素,她大抵是乘坐原来的航班,后果自然是跟那场暴乱撞上。 池念没有多说这些,只认真地望着他道,“你相信我,这些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傅庭谦目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尔后才问她,“你打算,怎么结束。” 池念冲他微微弯唇,“我在意大利这四年多,也不是白待的。” 傅庭谦轻挑眉梢,“哦?说说看。” “徐淑媛这几年做的事,算是干净的没有留下跟她有关的证据,她也害怕我如果出事太多,池渊会怀疑她,所以她的动作并不频繁。” 徐淑媛针对她而下黑手的次数,从她来意大利算起,也只有两次。 “徐淑媛为什么一定要背地里想置我于死地,是因为她很清楚,我手里捏着一张底牌。”池念眼神微凉,“一张会令她每天每日都焦虑不安,费尽心思找了四年多都没找到的底牌。” 第567章 行,我拭目以待 她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对自己手中的底牌,有着不小的信心。 傅庭谦温淡一笑,也不问她的底牌是什么。 他一手懒懒的撑着车门,薄唇勾着浅浅的弧度,“所以,你必须要得到公司,只有得到池家的公司后,你才会拿出自己的底牌。” 池念轻轻应声,细长的睫毛微垂着,“池家的权势,如果不掌握在我手上,以徐淑媛身为池渊太太的身份,以及她这十几年在意大利的人脉关系,她永远不会受到多么严重的后果,也永远还有翻盘的机会。” 池家不仅在商业圈地位不可小觑,徐淑媛跟池渊更是跟政圈诸多人物关系来往密切,别说徐淑媛这么些年对她做的事,压根没留下什么跟她有直接关联的证据,即使是有,她递上有关部门,没有多久通通都会消失不见。 “法律对有权有势的人,约束力微乎其微,法律,只约束普通人。”池念一字一顿地道,“尤其是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徐淑媛这样的人。” 说着这句话时,傅庭谦留意到她面无表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眼底深处冷得像冰。 傅庭谦不问她为什么手里捏着底牌,却这么多年都没有把一切都摊开在池渊面前。 他只看着她眼底那抹融化不开的寒冰,即使从陆祁嘴里得知了她这些年过得如火如荼的艰辛,但未曾亲眼见过,始终难以想象。 而她眼底的寒霜愈中,傅庭谦胸口便愈发阵阵钝痛。 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脚踩荆刺,让自己过成这样也不去找他的话,终是也没有必要再说。 禁不住的,他俯下身,一手捏起她的下巴。 傅庭谦吻了吻她的眼睛,“池念,徐淑媛不会坐着等你两个月后接手公司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眼皮上传来他温温的温度,她弯唇笑了笑,“但没关系,她要做什么我都等着她。” 傅庭谦深深的低声问,“你不担心么?” “担心……”池念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倒不担心我自己,动我她应该是不敢了,在我就要快接手公司之前,我如果再出个什么意外,就算她装模作样表现得对公司没有一点兴趣,甚至故意不让池艾进入公司,可这种关节点,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没法接手公司的话,受益的不就是她们母女么,别人或许不敢说什么,可是徐淑媛怕池渊怀疑她。” 这种明摆着定然会怀疑到她的事,徐淑媛不会做。 “除非是无计可施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否则徐淑媛那么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这种被池渊怀疑的局面里。”眼底掠过一抹嘲弄,池念接着掀起睫毛凝视他,抿了下唇道,“她现在,要么想办法暗地收买公司内的其他董事,在池渊决定宣布我接手公司的那天投反对票,要么,她就会打我身边人的主意,用来要挟我,逼我放弃。” 对于徐淑媛会顾虑什么,对于徐淑媛时至今日还能做什么,她似乎已经摸索得足够清楚。 傅庭谦好整以暇的问,“如果她收买了公司其他的董事,真在宣布你接手公司的那天投你反对票呢?” “她会收买人心,我又有什么不会的。”池念微挑秀眉,“我这么年轻就接手公司,一直以来就有其他董事不太好看我,觉得我就算有能力但资历太浅,又是一个女人,既然别人不看好我,那我总得想点什么办法,让他们看好。” 话落,她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你说,对吧?” 傅庭谦笑吟吟的,“我现在相信,你这四年多真不是白过的了。” “你不知道我干的事,还多着呢。”池念略有得意的冲他道,“改天有时间,我带你见识见识我这几年混得有多风生水起。” “行。”傅庭谦唇角的笑意更甚了,忍不住又捏过她的唇亲了一下,“那我就拭目以待,你会带我看到什么。” 大概真是由于分开四年多,他这几句话就动不动亲她,弄得池念有些面红耳赤的,内心相当紧促。 但池念想,自己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因为几个亲吻就羞涩什么的,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于是她故作镇定,佯装不在意的清了清喉咙,没让自己呈现出什么窘迫来。 “言归正传。”池念又向他认真道,“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相信我,该让谁付出什么代价,我会一点一点都讨回来,所以,你什么都别做,尤其是对池艾或者徐淑媛动什么手脚的事,更不要做,好不好?” 说到后面,她双眼溢着祈求般的商量。 傅庭谦深邃地看着她,“你在担心我么,池念。” 池念能感觉得出来,他这次对池艾动什么手脚,大抵是想给徐淑媛和池艾一些小惩大诫。 他是因为心疼她。 心里动容着,池念咬了下唇道,“万一徐淑媛跟池渊知道,你在背后对她们母女动了什么手脚,你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徐淑媛也好,池渊也好,傅庭谦都不是很在乎自己是否会因此而有什么麻烦,不过他却不得不在乎,如果做得过火,会给她也因此而招来怎样更多的麻烦。 因此,傅庭谦并不会让自己丧失理智而冲动不顾后果,毕竟她好不容易才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浅笑着,慢条斯理的道,“你无需忧虑我,让事情发生的时候看起来只是个意外这种事,不是只有徐淑媛会做,池艾也只是在跟同学聚会的时候,受到了一些惊吓,没有人会怀疑那跟我有关,相反,池艾没有出事才是跟我有关。” 他的后面那句话,令池念不由怔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池念,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一些,这两个月的时间内,会发生什么难以意料。”傅庭谦浅浅淡淡的道,“我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做,也不喜欢无法掌控未知的等待。” 第568章 等……晚点再联系? 也许是等待这种东西,过于煎熬折磨,所以他尤其的没有耐性,再这么干等着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傅庭谦瞧着她面孔,低淡而从容不乱,“徐淑媛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也清楚她大抵会做些什么,既然她必定会做些什么,我们为什么要等着她,而不主动出击,让她防不胜防出其不意。” 所以她说了这么久,相当于白说,他还是要插手进来? 她心惊肉跳着,急急忙忙地道,“傅庭谦,你不了解她,徐淑媛没有那么简单,她私下一直都有跟一些不干不净的人打交道,让别人替她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你掺和这些事来,你真的会有危险。” “我说了,你要我再等两个月,不可以,虞姨也跟傅家关系匪浅,你要我袖手旁观,也不可以。”傅庭谦低浅笑着,“危险不危险什么,她如果打起我的主意,那简直最好不过。” 池念眉头深皱,不解而凝重地看着他。 傅庭谦对望她的眸色是温和的,然而话语是冷酷冰凉的,“你不想看到,在她应该对虞姨的事付出代价前,她的精神心理,都被备受煎熬到要崩溃的样子么。” 就像,徐淑媛让她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一样。 池念当然不想让徐淑媛轻易好过。 可听着他这么说,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劝不动你了,是么?” “池念。”傅庭谦眉眼柔和,突然是道,“我们来好好谈个恋爱吧。” 她眸底一滞。 “谈一个,能把这四年多的缺失都弥补起来的恋爱。”他菲薄的唇撩着轻轻的弧度,“要做到,无论如何,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什么事都一起面对,一起扛,永远相信对方的那种恋爱。” 她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许你还是会很忧心忡忡,感到很多的不安。” 因为她曾经失去了太多,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再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危险。 傅庭谦低柔的道,“我也无法完全保证,哪怕是今天的我,可以令你感到足够的安心以及安全感。” 稍一停了停,他适才继续到,“但我最近发现,爱这种东西,不是只要对方好就足够。” 成全的爱,只是在另一方心底没有自己的时候。 而倘若双方都不曾互相忘记,那么,就应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拼尽全力,也要在一起。 “池念,何不如放下你的不安,让我们疯狂一些,大胆一点。”他温温的口吻像循循善诱一样,“不论好与坏,都不要放开,也不因为种种顾虑,而迟迟不去靠近。” 曾经,因为她的不安,她的恐惧,他们已经生生分开了四年多。 如今,他却告诉她,她才是他曾经年少时心动的人。 倘若不是因为分开,兴许她早就该知道这件事,也就能早点明白,割舍不下的人根本不止她一个。 那如今还要因为那一点惴惴不安,让彼此还是隔着一些些的距离么。 虽然池念觉得他这些话,有点儿巧言善辩的诱导她,或者是他说的意味太深,很难让人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还存在这种要超脱一切的感情。 不过,心房筑起的城墙,终究还是在他的“糖衣炮弹”下,一点一点的松动到倒塌。 心里头是久久不能平静。 “傅庭谦。”好一会儿后,池念才滋味复杂,道,“我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狡猾了。” 他轻挑眉梢,英俊的面庞萦绕着温浅,“是么。” 她也挑眉,“难道不是么?” 傅庭谦笑着,“还行。” 还行这两个字那真是谦虚了,他狡猾的向来都挺有一套的,从以前开始她就这么觉得了。 池念眼角的余光往四处瞟了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住的轻点着方向盘,“这光天化日的……” 傅庭谦听着她意味不明的话,眼神带着询问的看她,“光天化日怎么了?” 光天化日的……想做点什么总有一种罪恶感一样。 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池念回眸看了看他,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点。” 傅庭谦站在车门外,唇角噙笑更靠近了她几分。 “脑袋低下来一些。” 他低下脑袋。 衣襟骤然被一只白皙如葱的手指抓住,驾驶座上的女人忽然倾身过来。 随后,唇畔上传来她的温度。 甚至,他的唇被撬开,温温热热属于女人甘甜的舌尖探了进来。 大概是素来便是他主动的多,她极少会如此主动且火热,所以傅庭谦有一些的惊讶。 但那抹惊讶,很快转化为更浓的笑意。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池念移开了唇,也松开了他的衣襟,轻咳两声道,“暂时就先这样吧,池渊叫我回去看池艾,我得回去一趟做做样子,等……晚点再联系?” 她最后的这句话,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尤其是她刚主动吻完他,便愈发暧昧得人心驰荡漾。 傅庭谦竟然也很受用,竟然忽然期待她说的晚点再联系,他循着她的话道,徐徐低笑,“那就晚点再联系。” 她点点头,但没有立即驱车离开,而是又再多觊了他几眼,才终于发动车子。 傅庭谦唇角带着弧度的目送她驱车离开,直到她开得极度缓慢的车子终于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内,他眼中愈发深然的笑意这才渐渐敛去。 而也等到池念离开以后,傅庭谦则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盛斯衍那边拨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盛斯衍道,“什么事?” 傅庭谦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这两天没有心思跟功夫理会,他要跟池念打官司的事。 这个时候,傅庭谦怎能让盛斯衍再出来搅合,增添他们的麻烦。 约了盛斯衍见面谈以后,通话结束,傅庭谦正要把手机收回去,这时又一个电话进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对于这个陌生号码,傅庭谦看了几秒种,意料之中的弯了下唇角,尔后身躯靠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慢条斯理的从兜里取出烟盒,抖出一支含在唇齿间,拿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直到现在,才从容不迫的接听,“池董?” 【作者有话说】 6月1号请假不更新,6月2号晚上更 第569章 你岂不是更有被害妄想症? 池念回到池家以后,才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 据说昨晚池艾跟一帮同学聚会,在去上洗手间的时候,险些被一个对她爱慕已久的男同学关在洗手间非礼。 “对不起小艾,昨晚我都是喝多了酒,鬼迷心窍了才做了那种事,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那么做的。” “是啊池二小姐,我们家乔森跟你同学多年,这一次他一定喝多了才会犯浑,真的十分抱歉,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池艾的同学,都是圈子里非富即贵的家庭背景,但要论地位,池家自然远胜一筹,于是客厅里,池艾的那位同学以及他的家人都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显得诚意十足。 池艾的脸色极差,不知是气到发抖,还是对于昨晚之事仍受惊不小还没有平静下来。 她神情极度激烈的道,“滚!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们犹犹豫豫地望向徐淑媛,“池太太,我们家乔森真的不是故意冒犯,都是因为喝多了酒才会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您看……” 作为有名有望当地第一豪门主母,徐淑媛自是端庄从容的无可挑剔。 “你们来得不巧,小艾的爸爸刚刚出门,对于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他还没有说。”顿了顿,她继续温婉道,“不过你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真心感到抱歉,看在乔森是初犯而且也没发生不可挽回的结果份上,我会劝她爸爸大事化小,你们不必忧虑,小艾惊吓过度现在心情不太好,你们就先回去吧。” 徐淑媛都这么说了,这一家人再想说什么也只能打住。 他们无不感激地冲她道,“谢谢池太太,您人可真是太好了。” 徐淑媛笑了笑,叫来管家送客。 那一家人起身离开。 一边往外走,那位被唤为乔森的男同学父亲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说你,都做了什么混蛋事,这要不是池太太人好会帮忙说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乔森摸了摸自己的头,嘀嘀咕咕的道,“这种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吧,都是因为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鬼迷心窍了,放在平常我哪敢这么做,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待他们出门,池艾才不满地看向徐淑媛,“妈,你干什么说会劝爸爸大事化小,难道不应该让他们付出最严重的代价吗!” 徐淑媛没有理会她,反而是看向坐在另一边,正慢悠悠品着茶的池念。 端详她片刻后,徐淑媛淡笑道,“念念,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去公司了。” 池艾像是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不由眼神一冷,“你回来干嘛?” 池念抿着茶水,波澜不惊的道,“自然是关心你,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是么。”池艾嗤嘲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池念慢悠悠的放下茶水杯,“姐妹一场,听池董的秘书说你出了事,合情合理我怎么都该过来一趟看看,怎么就没有好心了?” 池艾冷冷看她片刻,没急着说什么,而是朝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佣人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佣人立刻心领神会一般,抬了抬手,把屋内其他的佣人通通都叫了出来。 等待客厅里没了其他人,池艾才冷笑望着池念道,“我看你,分明是过来看我笑话才是真的,但真是可惜,我没出什么事,你这趟真是白来了。” 留意到池艾让其他人都离开,让别墅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池念不以为然着。 毕竟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除了她池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不敢随便动她之外,这别墅上下的佣人,自然都是听徐淑媛跟池艾的。 没有了其他人,池念也懒得装模作样,“看你笑话简直浪费我时间,这要不是池渊的秘书打电话给我,我还真懒得过来看你现在什么德行。” 而多逗留这么长时间,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怀疑这件事跟傅庭谦有关。 不过看了一圈下来,那个叫乔森的人貌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显然他不是被傅庭谦收买的,大抵是被稍微动了点什么手脚。 所以也没引起什么怀疑到傅庭谦头上。 已经得到自己想了解的东西,池念兴致缺缺的适时起身道,“既然你不欢迎我过来,那我就不多留,先去公司了。” 就在池念欲走的时候,池艾猛然道,“是不是你做的?” 池念稍停,回头看了看她,“什么是我做的?” “别跟我装傻了。”池艾瞪着她,“如果不是你指使的乔森,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对我动这种歪主意?” 池念还真没怎么想到,池艾竟然会怀疑。 不过怀疑到她头上,她反而安心下来。 她做出一幅困惑不解的模样,“他不是你同学吗,怎么就是我指使他的了?何况,我为什么要指使他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当然是因为你——” “是因为曾经有人对我做了类似的事,所以我要报复回来?” 池艾一怔,随之好笑地道,“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谁对你做了类似的事?” 池念不带温度的偏头看向徐淑媛,“徐姨,你说呢?” “池念!”看她又在暗指徐淑媛,池艾更怒了,双眼喷火似的,“你有完没完,勾心斗角归勾心斗角,可我们什么时候真正害过你?反倒是你,无凭无据一次又一次来栽赃陷害我们!我现在都怀疑,你自己遇到的那些事,是不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陷害我们!” “我是不是自导自演,你问问你妈你不就清楚了?” “安德烈医生说你精神不正常,我看你是真有被害妄想症!” 池念笑了笑,“那么,那个叫乔森的人,是你的同学,怎么看他跟我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莫名其妙连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就来怀疑是我指使他……何况他爱慕你已久,是我想指使就能指使的?你岂不是更有被害妄想症?” 第570章 也算是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你——” 池艾气得结舌。 “行了。”徐淑媛面无异色,温婉的向池念道,“小艾年纪小,不懂什么事,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一点根本连脚都立不住的怀疑,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池念看向徐淑媛,“不过关于安德烈医生说我精神不正常的事,究竟真的是我精神不正常,还是……徐姨,是你让他那么说的呢?” 池艾听着她的话,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徐淑媛。 徐淑媛柔和道,“安德烈医生是你爸爸的朋友,念念,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爸爸,以及你爸爸朋友的话。” 面对徐淑媛完全不露一点痕迹的从容应对,池念只是皮笑肉不笑。 看池念处处都在针对徐淑媛,池艾哪里看得过去,又能让池念这么舒坦自在。 她冷笑一下道,“你知道,这一次我没出事,是谁救了我么?” 池念已然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但还是做出一幅好奇状,“谁?” “是傅庭谦。”池艾得意着,“你是不是很惊讶,当时竟然是他正好路过,让保镖救了我?” 她以为这样能刺到她什么,换做是以前,兴许池念的确多少会有些什么正中池艾下怀的反应。 但如今—— 池念心下嘲笑她的得意,面上则不露痕迹的淡笑,“那真是幸运,还好有人出现救了你,不然,我听说你那个叫乔森的富二代同学私生活风评不太好,虽然爱慕你但好像有过一些关于他曾亵渎过其他女人的流言传出来,倘若真被这样的人给强了,足够你恶心一辈子的吧。” 池艾面色僵了僵。 池念自然而然的抬手看了看精致的女士腕表,“时间不早了,我真得去公司了,再见。” “念念。” 就在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之际,一直端详着她的徐淑媛忽然叫住她。 徐淑媛迈开婀娜多姿的身姿,走到她的身旁,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别人可能不会怀疑,但我却不相信,这是一个单纯的因为乔森喝多了才敢对小艾犯浑,毕竟,你曾经就差点遭遇了这种类似的不幸。” 池念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她。 停顿了一下,徐淑媛适才继续道,“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因为你不喜欢用什么肮脏的手段来报复谁,所以,是傅庭谦,对吧?” “……” “设计让小艾差点遭遇不测的人是他,救小艾的人也是他,一方面想让我们受到一点教训,一方面想让你爸爸主动联系他,我说的对不对?” 池念没有特别明显的困惑,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惊讶,只是看向她,“徐姨,你在说什么?” “念念,你真的长大了,都开始会学一套用一套了。”徐淑媛带着笑的理了理她的发丝,“但是没什么关系,你在我面前也可以不用承认,这些不过是因为根据我自己查过关于傅庭谦的所有底细,以及他一向的行事作风推断出来的。” 虽然她说是推断的,可态度明显是笃定了。 池念没说什么话,因为别人不会怀疑傅庭谦,是由于没有人知道徐淑媛做过什么,而无比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的徐淑媛,在知道是傅庭谦救了池艾后难免能想到很多东西。 再想把这件事跟傅庭谦撇清关系也没什么用,她也笃定徐淑媛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池渊或者其他人,否则,想让池渊信服她……傅庭谦跟她们母女无冤无仇,池渊又怎会相信她? 再往深了说,那她自己做过的事,怕是就瞒不住了。 也难得徐淑媛竟终于露出一点真面目来,池念的手,悄无声息的摸向自己的口袋。 徐淑媛像是早就料到什么般,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别再想着什么录音了,这没什么意义。” 池念微怔,接而是笑,“说得也是。”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徐淑媛微微地笑,“说让我们握手言和,是不太可能了,但我还是想给你提个建议。” 池念挽唇,“你说。” “放下意大利的一切,跟傅庭谦离开这里,好好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徐淑媛凝视她道,“我知道你对公司没有兴趣,对池家一切也都没什么兴趣,你心中执念的那点东西,不过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而已。” 停顿了下,徐淑媛才掩去笑容,“而那点恩怨也早就已经结束了,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只要你把西蒙交出来,再离开意大利,你到底也是你爸爸的亲骨肉,我是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所谓什么上一辈的恩怨结束,是用虞俏的死换来的。 而她本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又究竟是谁破坏掉的? 现在,徐淑媛却说,她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池念彷如听到了什么笑话,淡淡笑问,“是吗?” “念念,你要清楚,如果傅庭谦一定要插手进来,他一定会因为你的执着,而遭遇不小的麻烦,也许,甚至会出个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也是很有可能的,你说是不是?”徐淑媛抚着她的发丝,“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如果你跟傅庭谦能继续在一起,未来一定会很幸福美满的吧,毕竟这个世界上,还能失而复得破镜重圆在一起的人,真的不多。” 池念眸色渐冷,“你在威胁我吗,徐姨?”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原本就可以拥有属于你更好的人生,池家这些你不要,傅庭谦都能给你。”徐淑媛用着最为和善的笑容,说着最惊心的话,“这些年,你受的苦够多了,何必再让一个人,陪你一起受苦呢。” 池念抿着唇。 徐淑媛轻柔的对视她的眼睛,“念念,你妈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斗不过我,你以为再加个傅庭谦进来,就有用么?” “我妈斗不过你,是因为她一生骄傲,从来就不屑于跟你斗。”池念笑意不抵眼底,“我斗不过你……我想,这么多年你处心积虑的谋划,我既没被逼得离开意大利,也好端端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证明,是我赢了。” 微顿,池念又半挑眉梢,“至于傅庭谦……徐姨,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徐淑媛依旧面带笑容,“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池念漫不经心的偏过头,“那你怎么突然就来跟我说这么多话了呢,这不太像是你小心谨慎的作风。” 徐淑媛的笑容渐渐淡了去。 “不管有没有傅庭谦,扳不倒我就是你输,你针对傅庭谦又有什么意思。”顿了顿,池念定眸道,“毕竟要接手公司的人是我,要跟你算账的人是我,你还不如冲着我来。” 徐淑媛端详着她,没说什么话。 “对了,小艾看起来,似乎不是完全清楚徐姨你的手笔,所以,我也想给徐姨你一个真诚的建议。”池念看了看那边正皱着眉看她们的池艾一眼,回眸又朝徐淑媛道,“我真心希望徐姨你能好好考虑考虑,上一次我说最好让小艾嫁人结婚的话。” “……” “起码,当你这边出了什么事后,她还能有一个娘家可以依靠一下,你也不如好好考虑考虑,上一次我带来那些人的资料,从其中选择一个。”池念微微挽唇,“虽然这些年她恶心我归恶心我,不过到底是没徐姨你心狠手辣,好歹姐妹一场,她若是能嫁在让我满意的家境里,我大概不是不可以放过她,你也算是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说完这些话以后,池念迈开腿,徐淑媛也没再叫住她,任由她离开池家。 徐淑媛没有笑意,但也依旧温婉从容的看着她出门,只不过眼中温度越来越低,有一丝丝不经意的锐利。 “妈。”直到池念离开,池艾才亦步亦趋地走到门边来“你们刚刚,在悄悄说什么?” 徐淑媛收去眼中所有的神色,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不用管。” “可是我刚刚,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你们说什么她妈的死……” “闭嘴!”徐淑媛冷喝她,“你听错了。” 池艾怔愣,真的是她听错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联想起池念之前的种种言辞,池艾虽然不太相信池念的话,但也不由狐疑的道,“妈,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瞒着我的?”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是吗?”池艾犹豫着,咬了下唇道,“妈,我们只是想争公司家产而已,你……可千万不能做什么傻事,不然爸爸知道了……” “我说了没有!” 她骤然拔高的音量,令池艾一震。 意识到自己反应冲动了,徐淑媛烦躁得抚抚眉心,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比你清楚,你就什么都别问了。” 停顿了下,徐淑媛又看了看她,忽然之间想到池念最后的那席话。 让池艾嫁到她满意的家境里,给池艾留一条后路? 她可不相信,池念会给池艾一条后路。 徐淑媛手指微微攥紧。 傅庭谦设计让池渊主动找上他是什么意图,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见上面了。 而最关键的是—— 如若再不能找到四年多前比所有人都率先察觉虞俏死因,唯一有可能握有她把柄的西蒙,照这样下去等到池念接手了公司掌控池家,那她就真的会彻底的输了。 “我先上楼回房休息,别让人来打扰我。” 蓦然转身扔下这句话,徐淑媛步履匆匆地走上楼梯。 第571章 池董,池念真的是你女儿吗? 傅庭谦是先处理完自己手头上的公事,再跟盛斯衍见面交谈完,才终于见了池渊。 一家环境高雅而空间隐蔽的饭店包间里。 “你胆子不小。”穿着一身黑色意大利手工西装的池渊抽着烟,沉敛老眸半眯起,望着对面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竟然让我等你这么久。” 傅庭谦看了眼面前摆满一桌的各种佳肴美味。 菜肴已经凉下去,由此也不难得知,池渊在这里坐了足够久,而他也确实太“姗姗来迟”。 随意的拉过椅子,傅庭谦慢条斯理地坐下,有几分并不太走心的歉意,“抱歉,池董你打来电话之前,我已经先跟朋友有约,谈事情谈得稍晚了一些。” 池渊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傅庭谦倒是说过他跟朋友有约的事,是池渊说无碍,可以等到他跟朋友谈完事情结束后再见。 但池渊也着实没想到,以他的身份地位且以他们的相识度,傅庭谦让他一等,就竟然等了这么长时间。 你说傅庭谦是仗着如今愈发有能耐,地位能跟他平起平坐,才故意端着架子姗姗来迟下他面子,可傅庭谦却早已经提前告知他确实有事,不能如约而至,是他自己不改期,坚持要等。 可要说傅庭谦没有半点刻意,他确实是让他等了足足几个小时,才不紧不慢的来到约见面的地点。 “能让我等这么久,还让我等了那么久也没有离开的人,你是头一个。”池渊老沉的嗓音依然沉稳,没有特别明显的不悦,可话语中还是有不经意的威严流露出来,“不过,现在你确实有这个底气,可以让我等你。” 换做是四年多前,池渊哪里有这种耐性等他,又哪里可能会亲自约见傅庭谦。 “池董廖赞了。”傅庭谦客客气气的略一颔首,宠辱不惊的薄唇微勾道,“主要还是我那朋友不太好说话,为了解决一些不得不解决的必要私事,才不得已耽搁这么长时间,否则,作为万人之上的dk董事长以及长辈,我哪能让你等这么长时间。” 他态度以及语气都相当谦虚,可池渊却并不觉得傅庭谦此人真在放低自己的姿态。 有时候,人愈发的谦逊低调,不再有轻狂不羁,收敛起自己满身的锋芒,把自己放在不卑不亢位置上,越是能让人侧面感到不可小觑。 当然,池渊曾经虽是没太将傅家放在眼底,却也不曾真正小看过傅家以及傅庭谦。 池渊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没再对傅庭谦的迟来而表现出什么不满,转头朝一旁的秘书道,“叫人进来把这些菜撤了,再重新做一桌上来。” 秘书点头,正欲转身出去,傅庭谦在这时缓慢开腔道,“饭就不吃了,也不必再让换一桌上来这么麻烦。” 秘书停顿下,转头看向池渊。 傅庭谦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衬衫身躯靠着椅子坐背,“为了节省您不必要的时间被浪费,不如直入主题有事说事。” 时间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跟金钱无异。 当然,池渊也听得出来他纯属就是客套而已,因为如今的傅庭谦也不见得多么有空。 “我找你,其实倒也没什么别的事。”烟雾缭绕下,池渊抬起老眸看他,“听说我女儿小艾差点出事的时候,是被你让保镖给救了,所以想请你吃个便饭。” 傅庭谦淡笑弯唇,“一个举手之劳而已,这么点区区小事,我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特意为此请我吃饭就更不必了。” “但当时若是没有你,兴许小艾就出事了。”池渊点了点烟蒂道,“不管你有没有放在心上,哪怕是换做其他什么人,这个饭,我也是要请的。” 作为对他女儿“有恩”的人,池渊总要聊表一下自己的感激。 傅庭谦狭长的眸子微垂,此刻却是在嘲弄地想,当时他其实并不想怎么救池艾。 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冷酷无情的真想过冷眼旁观,想眼睁睁地看着池艾也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谁让池艾是徐淑媛的女儿? 虽然池渊会主动找他,完全没意外,也是他本欲想要达到的目的,不过真到此时,傅庭谦不禁有些嗤嘲。 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他漫不经心般的淡声道,“区区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都值得你百忙之中不厌其烦等这么久,池董对于自己的二女儿,看得出来是相当重视。” 池渊不知怎么听着他这话,略有感到一丝丝莫名的不愉,下意识地道,“我对池念,也很重视。” 直到他这话落下,傅庭谦终于抬起狭长深邃的眸子,凝视向他,“是吗。” 池渊蹙了下眉头,“你这两个字,似乎是意味不明了一些。” 傅庭谦不露痕迹地道,“我只是很好奇,池董对于池念,这几年究竟是如何重视的。” “我想,我应该没有必要,对一个外人来吐露我自己内心究竟如何看重自己的女儿。”池渊暗含犀利的目光扫视过他,继而低敛道,“既然饭你不想吃,那么今天的这份感激,相当于白费。” 停了停,池渊一边在烟灰缸里碾灭烟头,一边不动声色看他道,“我也想不出来,如今事业地位已是可以跟我平起平坐的你,还缺些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不如你提一个意见,有什么是我能帮助你的地方,你尽管随便提,你对小艾有恩,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傅庭谦洞悉出池渊对于方才的话题不想多谈,然而他却突然偏不想这么随意带过。 手指搭在膝盖上轻点着,傅庭谦老神在在地道,“相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感谢,我现在更好奇,池董,池念真的是你女儿吗?” 最后那几个字,论得罪人的程度,任凭谁听着都会不快。 池渊也果不其然不怒自威出来,“你问出这句话之前,有没有掂量过,是否过于冒犯?” “我当然不是怀疑,池念不是你女儿。” 第572章 这是我们家,给池念的聘礼 池渊精睿老眸溢着偏冷的光泽,似笑非笑的道,“那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池念毋庸置疑是您的亲生女儿。”傅庭谦不以为然着他的不悦,淡淡然的勾起薄唇,深邃眼中却也暗藏的锐利,“至于我想表达什么,以池董如此卓越的人生轨迹,若非有着过人的能力以及精明的头脑,哪能屹立商业顶端几十年不倒,所以池董岂会不知,又何需我点明,多费口舌摊开了说。” 池渊一张成熟儒雅的老脸,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 傅庭谦的言下之意,实际在他开口问出那句话时,池渊确实已经了然。 他在说,池念虽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跟不是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而这才更令池渊不满。 但跟一个人争辩什么,也不是池渊沉稳的作风习性,尤其争辩的还是关乎于自己的家人女儿。 更何况,有时候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重视以及疼爱,跟别人体味到然后道出来的重视疼爱,分量是不一样的。 所以在微一不愉的打量后,池渊并不怎么想跟傅庭谦对于这件事深讨下去,他也没什么必要,非得让傅庭谦这个外人感受到他对池念的重视跟疼爱不可。 池渊浑厚的嗓音道,“念你是小辈,曾经你们傅家对池念有养育之恩,这一次你又救了小艾,所以今天你这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否则换了个其他什么人,即使以池渊的处事风格不会当场发作,但也必须得为那些话买单,不论是谁。 这也不是气量大小的问题。 池渊话音掷地后,便想起身就走。 然而傅庭谦却低笑了一声,那笑颇有几分玩味的嘲弄味道,“突然回想到,曾经池董第一次去云城叫池念跟你来意大利时,我认为这是对她人生前景非常不错的选择,如今看来,当时的我也是错得厉害。” 池渊身躯一顿,站在餐桌边,侧过头凝视向他。 “后来她真的来了意大利,我也以为,池董当初那么真切的希望她来,最后一次去找她也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云城,所以作为亲生父亲,真等她来了,池董怎么都会照顾好她。”傅庭谦勾着若有似无的唇角,“会这么认为的我,更是错上加错。” 池渊依旧不难看得出来英姿勃发的老脸,难看的拉了下来,“你在说,我这个爸爸当的不合格,不合格到连你都看不下去了?” “如果合格,那这些年她为什么会一次差点失了清白,两次差点危及性命。”傅庭谦轻描淡写的把问题踢回去,“池董认为,自己合格么?” “意外这种事,防不胜防。” 自从池念第一次出事之后,池渊不是没有派人保护她,每一次池念出差,他都会让保镖寸步不离的跟随。 但事事总是难以提前防备,若非全年到头每天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便不可避免稍有差池的那一瞬间。 而这个世上,也不存在完美无缺的安全保护措施。 比如,那个曾经把池念带走的司机,就是他认为足够可以信任后才安排给她的。 “意外这种事情,确实防不胜防。”傅庭谦低温淡笑,有条不紊的凝望他道,“不过池董如此精明之人,怎么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不幸的意外,总是发生在她身上?” 池渊老眸微沉,“你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同样作为你女儿,同样待在一个地方,怎么就偏偏在池念身上发生这么多事,而你的另一女儿,池艾这些年好端端没,怎么见哪里被磕着碰着?” 池渊目光流露出逼人的锐利来,“照你这个意思,是很希望我两个女儿都要发生一些不幸的事,你才满意?” 傅庭谦提唇,笑了笑,不急不缓的伸手,端过面前的茶水杯。 茶水杯里倒着一杯凉透的茶水,傅庭谦也不介意,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他没说什么话,只慢悠悠的喝着茶,眼底却有旁人无法捕捉的阴冷。 “池念作为池家大小姐,我钦点的公司未来接班人,总是不可避免会被一些公司的对家仇敌盯上。”池渊很快又敛去锐利,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也渐渐有一丝丝的愧疚,“作为父亲,我确实不算多么合格。” 因为没能替她排除掉所有的危险,还让她几次涉险于危难当中。 池渊稍一停顿后,接而是肃穆道,“但你若说我对她不在意,不重视,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对此解释什么。” 原来在他眼里,池念遭遇过的那些,是因为被公司仇敌盯上。 具体所有的来龙去脉,陆祁其实没有跟傅庭谦完全说清楚,池念也不想跟他提起过往之事。 所以傅庭谦只知池念曾经大致发生过什么,却不知后来她脱离危险平安了后,那些事情都是怎么处理的。 也许徐淑媛能让所有的事,都发生得那么顺其自然又合情合理,以至于没致使池渊的怀疑。 但此刻听完池渊的这些话,傅庭谦反而终于明白一件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池念没有寻求池渊的帮助,从而徐淑媛依旧逍遥法外的当着她的池太太。 一方面是徐淑媛足够聪明。 另一方面…… 换做是他,傅庭谦想,大概他也不会怎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池渊。 比如他们交谈这么久下来,该暗示到的东西,他已经暗示过了,但池渊选择没有听懂,或者是忽略。 池渊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忽略? 傅庭谦无法完全笃定,但他着实失了再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的兴趣,也无再对此深究的欲望。 也许令人盲目的,不只有爱情,还有亲情。 “我确实没什么资格,来指责池董你身为父亲的不合格,毕竟作为爱人,我同样也是不合格。”傅庭谦深眸漾着幽幽冷然,“那就言归正传,说点我会来见池董你的真正目的。” 傅庭谦来见他,是有目的的。 池渊没感到怎么意外。 或许本来傅庭谦答应会见他时,便令人感觉到傅庭谦不太像是会因为池艾而见他的人。 池渊看了他几秒钟,终是重新坐回位子里,静待着傅庭谦此趟的真正目的。 傅庭谦示意般的拍了两下手掌。 很快,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保镖拿着一份文件袋走进来。 “记得刚才池董你说,对于我救了池艾的事,有什么要求条件都随便我提。”傅庭谦接过文件袋,然后放在桌面上,朝着池渊的位子推了过去,“那些身外之物的东西,我没什么兴趣,我只想跟池董你,要一个人。” “人?” 傅庭谦道,“我要池念。” 池渊眯了眯老眸,却突然看不懂傅庭谦意欲何为,甚至也看不懂他推过来的这份文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傅氏属于我名下,以及何女士跟我爸名下所有加在一起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让协议书。”傅庭谦口吻是淡然的,仿佛这是多么不痛不痒的一件小事,“这是我们家,给池念的聘礼。” 池渊即使纵然纵横商场几十年,但面对傅庭谦此举,内心仍感到不小的震惊以及错愕。 他皱了皱眉,不由狐疑地问,“你是不是疯了。” “当然,我还有一个附带的条件。”傅庭谦没理会他看怪异一般的眼神,从容弯唇,字句却遒劲有力,“我要十天之内,你宣布池家的公司由池念正式接手,从此之后,dk归她。” 第573章 给的太多了 要他十天之内,宣布dk由池念正式接手? 池渊低下视线,看着面前桌上的那份文件袋。 傅庭谦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几个人,所有加在一起傅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让协议书…… 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换在四年多前,哪怕是傅家的全部,池渊不说完全看不上,但也不会心动鼓舞的难以平静。 而如今的傅氏,也今非昔比。 在国际市场上,对傅氏的估值已经不亚于dk,傅庭谦此举,是把如今的傅家半壁江山都送了出来。 尽管内心犹如波涛惊骇的无法平复,但见贯了大风大浪活了五十多年的池渊,又岂会将自己心下震惊表露于人前。 他看了一眼那份文件袋后,适才又继续望向对面的傅庭谦,微微半眯起老眸,“拿出你们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当做聘礼,你是认真的吗。” “池董以为,我会随随便便跟你开这种玩笑么。”傅庭谦悠闲从容的坐着,唇角漾着浅薄的笑弧,“我想,我们都没有那么闲,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傅庭谦既然连股份转让协议书都准备好了,足可证明他是多么的认真,认真完全不带一丝丝的虚假糊弄。 池渊蹙眉片刻,深邃莫测的定定注视着他,继而沉稳老练的道,“可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收下这份东西?” “池董是觉得,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还是太少了?”傅庭谦施施然的垂眸一笑,放下优雅交叠的双腿,“也对,池董眼高于顶,向来不太看得上傅家,只拿出傅家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或许确实还是少了一些,不足以表达出足够的诚意令人接受。” 他似是早就料想到了会是如此一般,说完之后,傅庭谦也不多言其他,只微微抬手。 刚才进来站在他身旁的保镖,又把另一份的文件袋递到他手指中。 傅庭谦接过以后,又依照方才的把这一份的文件从桌上推到池渊那边,“这里面,是减去前面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后,属于我自己名下余下来所有的另一份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这相当于傅庭谦自己有一百块,他先拿出了五十块,然后再从自己剩下来的五十块中,再拿出二十五块,只给自己留下来另一半的二十五块。 这一次,池渊着着实实被震撼到连掩饰都无法掩饰,蓦然看向傅庭谦的眼神中,流泻出再难压制的惊愕。 傅庭谦坐回身,“这些,是我能拿得出来的所有,毕竟何女士他们养老的钱,我属实不能再动,而我也需要留下一笔养家的钱,否则以后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起,那也未免太不像话。” 池渊久久难以言表。 在傅氏,傅庭谦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是持股最高的几个人,他们一家三人加在一起的百分之五十,再加上他自己剩下的百分之五十…… 傅庭谦虽是说得轻描淡写,可池渊怎会不知,这两份股权转让协议书的分量有多重。 重到甚至让他难以相信,傅庭谦当真舍得拿出这么多的股份,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有人差不多把自己全部的身家搭进来,只是作为聘礼而已。 要么这人是疯了,要么,他一定有着什么更深更重的诡计阴谋。 而池渊不觉得傅庭谦还是那么轻狂的人。 所以怎么看,傅庭谦更像是后者。 池渊不由愈发犀利的打量起他的意图来,“你拿出傅氏这么多股份作为聘礼,条件只有池念十天内接手池家公司这一个?” 任凭他如何端详,傅庭谦依旧镇定自若的唇角微弯道,“是的,只有这一个。” “等池念接手了公司,然后你再想方设法从她手中把dk夺过去?”池渊蓦然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的算盘打得不错,拿出你们家一半多的股份,来换取整个dk,我倒没怎么想到,你的野心胃口这么大,手都想伸到池家的公司来了。” 池渊会这么怀疑他,傅庭谦半点不觉吃惊。 唇角轻勾的垂眸笑了笑,他甚至也不多费口舌的辩解,而是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池渊,他对dk多么毫无兴致。 傅庭谦身旁的保镖,在池渊那番话落下后,又拿出手中最后一份文件袋。 这一次,傅庭谦是直接示意保镖,把文件袋放到池渊面前。 他没解释这一次的文件袋里又是什么东西,沉默不语的优雅坐在对面,池渊审视般的看他了一会儿,适才慢慢拿起这份文件袋。 看完这份文件资料袋里的内容后,池渊眉头皱得更深。 因为里面是一份,写着傅庭谦绝不会染指dk的保证协议书,而上面已有傅庭谦的签字。 “有这份保证书在,池董,现在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傅庭谦一副商业谈判的口吻,不急不缓的道,“这对你来说,算是一笔非常不错的交易。” 他若是跟池念在一起,他没法动池家的任何东西,而相反,他还送了这么多的傅氏股份出来,这令池渊怀疑他想野心勃勃的伸手进池家公司的顾虑都被打消。 大致看完条款内容,把文件扔回餐桌上,池渊老脸反而是更为肃穆的板起,“据我了解,当年池念跟你分开的时候,你们的关系弄得很僵。” 傅庭谦低眸理了理衬衣袖口,“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但你此趟过来见我,准备得如此充分,倒让我不得不更加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傅庭谦一连拿出三份让人无法拒绝的内容文件出来,一次比一次让人震撼错愕,池渊的心情哪能平复。 由此也愈发感到傅庭谦这么不惜一切的豁出来,目的极度不纯。 池渊逼仄的直白道,“倘若你是抱着想用这么些外在的物质条件,让我卖了自己的女儿,报复她当初离开你的目的,任凭你随意拿捏她,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傅庭谦倒是没料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禁掀起眼皮挑了下眉。 第574章 究竟是悲哀,还是幸运? 池渊冷着老脸道,“不论你如何让人欣赏,就算你拿出来的这三份资料内容,的确让人心动到难以拒绝,我却更宁愿让她嫁一个没什么能耐的男人,也不会让她再跟你牵扯上什么关系。” 傅庭谦只用四年多时间,便将傅氏发展到不亚于池家,这其中不但充满了他的心血,也有着他运筹帷幕不可小觑的头脑。 这样的人,是多么的不简单。 “不要认为,你如今可以跟池家平起平坐,就能为所欲为。”池渊语气不重,可不悦之色十分显然,“我警告你,如若你是出于对她存有恨意,才来再次招惹她,我不会放过你。” 池渊这话说得相当的不客气,目光甚至威严而冷锐。 但奇异的是,傅庭谦并未感到什么不适。 大概是因为这一刻,池渊没有随随便便收下那三份资料,而是在不断怀疑他对池念目的不纯,才总算令人稍微感觉到,他确实是有为池念着想过的。 也是直到现在,傅庭谦才稍稍端出一些对待长辈的敬重,凝望池渊道,“池董,我想这个世界上,不太存在仅仅是因为曾经被抛弃过,就搭上几乎自己所有身家心血的恨。” 那是多么的不理智且不成熟,才会做出来的事? 在池渊眼中,傅庭谦确实没有这么不理智不成熟的疯狂。 “池念跟我们傅家是怎样的瓜葛,我想我也不必再多言,如今失而复得,我只想把她好好的,带回傅家。”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傅庭谦眼底深处涌着低柔。 一直在捕捉着傅庭谦各种各样神色反应的池渊,捕捉到他眼底漾过的那抹柔软,怔愣了一瞬。 那不是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柔软,而是说起惦念之人时,不自觉流露出微末而不易察觉的柔软。 池渊老眸忽而复杂。 对傅庭谦再多的怀疑,此刻悄无声息的打消了不少。 好一会儿后,池渊才老沉道,“我本来便打算,这两个月内宣布池念接手公司,你没有必要提出十天之内这个条件,更无需拿出这么多的股份出来。” 傅庭谦有条不紊的道,“我既然愿意拿出来,那么对我来说,这自然是有必要的。” “你一定要十天之内不可?” “一定十天之内不可。” “宣布她接手公司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十天之内,时间太紧促匆忙。” “我想,不论这点时间多么紧促匆忙,有什么麻烦,对池董来说应该不是那么难以解决。”傅庭谦双手十指交握在搁在腿上,提唇道,“还是,傅氏的那些股份,仍旧换不来池董你把时间提前缩短在十天之内?” 捉摸不定的望着傅庭谦,池渊又是沉默好久。 良久的无声对峙后,洞悉出来傅庭谦的果决,池渊终是长吐一口气,“池念怎么说?” “她并不知道这些。”傅庭谦顿了顿,“所以希望池董还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关于今天我们见面交谈的这些事,你能对她缄口如瓶,只字不提。” 池念是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所以即使基本达成了他必定会插手进来的共识,但他没有告知她,他究竟会如何帮她的忙,把时间缩短。 池渊听闻他的要求后,心绪更为晦涩复杂,“你是真心想要跟她复合,重新好好在一起?” 傅庭谦口吻庄重,“自然。” 这话不问也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他还是想听到傅庭谦能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而池渊也不是不知道,池念这几年不肯接受他帮她介绍的一些各个方面条件卓越的男人,心中多少都有还没放下傅庭谦的因素。 在他眼中,不管傅庭谦如今再如何优秀匹配池家,令人满意,他其实都不认为,傅庭谦是那个合适池念的人。 因为他们分开了很多年。 他深知,破镜重圆这种事,回得了过去,回不到当初。 不过—— “罢了。”池渊不知想到了什么,暗暗惆怅的叹息着,接着抬起老眸,朝傅庭谦道,“池念感情方面的问题,她向来不准我插手,也听不得我劝,倘若你们是互相仍想继续在一起,我没什么可说的。” 傅庭谦岿然不动的坐着。 “你的这些条件,我也都可以答应。”池渊老练道,“我虽然是父亲,但也是个商人,既然这些股份是你自己主动拿出来当做聘礼,且作为十天之内池念接手公司的条件,那么,我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傅庭谦唇角微勾,“应该的。” 池渊不动声色,“全部收下显得我足够贪心,而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贪心,你想清楚,签了字,这些股份怎么处置,就是我的事了。” 傅庭谦唇角漾着丝丝缕缕的笑弧,“不贪心的商人,不是个好商人,池董只管大方收下便是,也由你如何处置。” 池渊细细的打量他片刻。 直到这一刻,不由得人不相信,傅庭谦当真愿意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作为聘礼以及池念尽快接手公司的条件,傅庭谦便拿出傅家大半的身家……在某种意义上,傅庭谦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狂。 疯狂到令人看不透。 不过,不论傅庭谦究竟是怎么想,当初池念白白嫁给傅庭谦,结婚离婚什么都不要,池渊一直都认为太便宜了他,现在傅庭谦自己主动这么大出血,那自是没有跟他推辞的道理。 池渊贪心,但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贪这份心。 终于结束掉所有。 池渊让秘书收起那三份签了字的文件袋,起身走到门口时,沉稳的步伐又停顿下。 转头回来,池渊凝向依然坐在原位喝着茶的傅庭谦,“小艾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娱乐场所?” 傅庭谦一动不动的继续喝着茶,不露山水的淡然道,“正好也有事,跟人约在那里,凑巧罢了。” 池渊含着暗芒的反问,“是这样吗。” 傅庭谦笑了笑,慢悠悠的放下茶水杯,慢悠悠的侧过目光来,“原来不是有些人不精明,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而是他选择性的,自己也捂住了他自己的眼睛。” 池渊目光渐沉。 傅庭谦薄唇轻勾,“当所有人都在陪着一个人演戏,而那个人自己也捂住了自己本可以看清一切的眼睛,身陷在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里,不知其中如火如荼的水深火热,池董,你认为这样的人,究竟是悲哀,还是幸运?” 池渊没有回答他,傅庭谦也没再继续多说下去。 等到池渊终于离开的时候,傅庭谦仍坐在原位中,浅浅品着茶,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唯有一双深邃泼墨的眼眸沁着凉。 …… 若非徐淑媛说,池念都不知道,池渊主动联系了傅庭谦的事。 虽然清楚这是傅庭谦刻意而为之,可她着实想不到,傅庭谦会对池渊说什么,整整一天下来都在惴惴不安。 从池家离开以后,池念便想给傅庭谦去个电话,然而那时才想起,她还是没有傅庭谦的号码。 于是兜兜转转,从陆祁那里终于要到号码,再想给傅庭谦拨过去的时候,手机里提示的是关机。 若不是陆祁一而再的确认以及保证,池念差点又要怀疑,陆祁估计又给了她一个联系不上的号码。 她后来则辗转联系上了池渊的秘书,秘书也不曾透露什么只言片语,只说池渊跟傅庭谦坐着喝了会儿茶,具体的让她自己见到了傅庭谦,可以问他。 让她自己问傅庭谦…… 池念连他人都联系不上,更不知他此时会在哪,根本没法问。 而她之前一夜未归,西西这边也不能忽略着不回来看一眼,所以等池念结束掉一天工作的忙碌,从公司率先回到公寓,夜幕已是降临。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池念匆忙走出电梯的同时间,随之便猛然看到她公寓门前,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打算回来看过西西后,就去找的人。 第575章 你能意识到这点,实在让欣慰 未料他会出现在她公寓门前,池念双腿停下来。 在电梯门打开时,傅庭谦便察觉身后不远处的动静。 他侧过来头,瞧着站在原地的池念,轮廓分明而五官体力的脸庞晕染着温浅,“回来了。” 池念停了几秒钟,嗯了一声,朝着他走过去。 不吃惊他怎么会找来她公寓,毕竟他之前来过。 “你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池念踱步到他跟前,目光定格向他的脸庞,“在这里站多久了?” 傅庭谦道,“也是刚到。” 池念上下看了看他。 傅庭谦姿态随性而自然,一身整洁干净的白衬衫,黑西裤,模样不见异常。 好像刚刚她出电梯的时候,的确看到他正准备按下门铃,应该确实是比她前脚刚到没一会儿。 话语到了喉咙,池念刚想开口说什么,身后对面的公寓门在这时骤然传来被打开的声响。 “妈咪!” 西西稚嫩而欢快的声音涌来。 池念寻声回头,西西朝她扑了过来。 白皙如瓷的脸上漾出清浅的笑容,她弯下腰,将到了她腿边的小姑娘伸手抱起。 在那张粉粉嫩嫩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池念轻声温和的道,“我不在的时候,西西有没有乖乖听陆叔叔的话?” “有呀,我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呀。”西西甜甜糯糯的说完,又撅着小嘴道,“妈咪,你都去哪了呀,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 池念下意识地看向傅庭谦一眼,恰好跟傅庭谦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对撞而上。 他眸色深邃的彷如漩涡,即使没有透出什么暧昧之感,却仍是让人不由深陷而悸动,不自禁的回想到之前种种。 池念回看西西,不自然的道,“妈咪……有事忙,要工作。” 西西懵懂的偏了偏头,“是吗。” 池念从喉咙应声,“嗯。” 把她表面一本正经,实则回的那个字略有心虚的模样纳入眼底,傅庭谦眼底漾出浅薄的笑意。 跟着西西一块出来的陆祁,感知到那两人间的微妙氛围,再端详着两人站在公寓门前都是刚到的模样,不由戏谑,“都一块回来了,你们进展还挺神速的,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 他们不是一块回来的。 但这话,傅庭谦不会跟陆祁解释。 池念也觉得没有什么辩解的必要,轻咳两声岔开话题道,“先进屋再说。” 她抱着西西,正欲腾出一只手输入公寓的密码,身旁的傅庭谦伸出手,低声道,“我来抱人。” 池念本能的道,“我抱习惯了,没事。” 傅庭谦瞧着她一手轻松的抱着西西,腾出一只手快速按下密码门。 不难看得出来,西西于她是早已习以为常的日常,而这一大一小的两人间,也远比其他人更为亲昵一些,看起来跟真正的母女没什么差别。 他没有多说什么的收回手。 不过收回手的同时,傅庭谦心目中却有另一股奇妙怪异的感受。 之前以为西西是池念女儿时,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打算接纳西西的存在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但后来又知西西跟她毫无血缘关系,反而是顾时筝跟盛斯衍的女儿…… 这翻来覆去的转换,说不清道不明具体是什么感受。 进了屋内。 池念把西西在沙发中放下,回头朝跟着他们进来的陆祁道,“这两天西西麻烦你了,我已经让安谧找了个保姆,明天人就会过来。” 陆祁挑眉,“可靠么,要不要再看一段时间,免得又出之前那样的事。” 由于之前的保姆被盛斯衍收买,以至于她实则对另找的保姆都不太放心。 而陆祁是有自己的事情忙的,她也分身乏术无法全天照看西西,再怎么不放心,也不得不再请个保姆。 “是从乡下找来的,查过底细,为人很老实本分,相对可以放心一些。”池念回头看了眼西西,“毕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西西总得有保姆带着,所以我打算为了安全起见,以后每天二十四小时门口都安排两个人守着。” 这样,就能尽可能的避免掉,再有保姆能随意带走西西的情况发生。 池念微微皱了下眉头,“只不过要安排的人也是要……” “那就让我的人来。” “我安排人过来。” 她话还没说完,客厅里猝然响起两道异口同声的男音。 前者是陆祁,后者是傅庭谦。 池念暗呆了一下,莫名的受宠若惊。 傅庭谦调转过视线,瞟向陆祁,那不冷不热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陆祁跟池念和西西接触几年,相熟程度不言而喻,所以是出于下意识的提出让他的人来守着保护西西。 现在傅庭谦跟池念关系明显有所缓和,她的一切自然会由傅庭谦来接手。 怎么想,都无需他再插手帮助什么。 再看了一圈西西和池念以及傅庭谦下来,突然之间无端令人感到,仿佛这是一家三口的错觉,完全没有其他人融合进去的余地。 陆祁的胳膊肘搭在轮椅扶手上,沉吟道,“我在这里,似乎有些多余的样子。” 傅庭谦浅笑了一下,“你能意识到这点,实在让欣慰。” “……” 没有直白的驱逐之意,但以傅庭谦那德行,肯定是巴不得他赶紧回他自己的屋里。 这男人向来重色轻友。 虽然傅庭谦重色轻友,不过故意当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这种事,陆祁也没什么兴趣。 “行,空间留给你们,我走。” 他失笑了下,滑动轮椅出了她的公寓。 陆祁就住在她公寓对面,跟在不在她的公寓里差别不是很大,想找随时都能找得到,池念则还有事想问傅庭谦,于是便没脱口而出的叫住他。 然而当陆祁出去后,傅庭谦纳回视线的同时,问她,“他经常,都是这么随随便便自由出入你公寓?” 大抵是习惯了,所以池念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应声道,“他这几年都住在我对面,能自由出入,不是很正常么?” 第576章 金窝银窝,不如你这个狗窝 单身男女,虽不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但陆祁能自由出入她的公寓,这算哪门子正常? 傅庭谦俊脸有点黑,“他是不是,还知道你公寓密码?” 池念诚实点头。 连她的密码都知道? 傅庭谦脸色更黑了,“还有呢?” “还有……”池念道,“经常一起吃饭之类的?” 傅庭谦突然有想去把陆祁再叫回来,让他好好解释一遍的冲动。 看他倏然肃穆起来的神色,池念噗嗤笑出来,“你在不高兴么?” 另一个男人知道她公寓门的密码,随意出入她的屋子,经常跟她一起吃饭,他能高兴得起来才是诡异的。 大概是因为好久都没看到这男人吃醋的样子,他吃醋的模样也是令人缅怀,他脸色越臭,池念越觉得好笑。 她带笑道,“他虽然知道我公寓门的密码,不过他从来不会随便擅自进来,吃饭什么的,是因为我跟西西两个人,再多一个人会热闹一些,他挺喜欢西西的,西西也很喜欢他。” 陆祁这人,其实挺深居简出的,若非需要回国处理生意,待在意大利的时候,他只因她和西西才会较为平常的出门。 想了想,池念又解释一句道,“相处是相处过来的,不过我跟他,相当清白到不能再清白。” 换做其他什么男人女人如此相交了四年多,说他们干净清白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不会令人置信。 但这两人是池念以及陆祁。 可以说,这是两个傅庭谦最放心的人。 “我没怀疑过你跟他有什么逾越的。”他迈开步伐,朝她踱来,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只是有些嫉妒他罢了。” 池念秀眉微挑,“嫉妒?” “嗯,嫉妒他想进入你公寓就能进入你公寓,嫉妒他可以经常跟你们一起吃饭,嫉妒他就住在你对面。” 这……她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傅庭谦捏起她的下巴,“嫉妒使人面目丑陋,我不想面目丑陋也不想再嫉妒他,所以,你能不能让我别再嫉妒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喜欢嫉妒。” 她怎么让他不嫉妒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池念望着他英俊的脸,“你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傅庭谦薄唇微弯,“他知道你公寓门的密码,我也要知道你公寓门的密码,他能经常跟你们一块吃饭,我也要每天跟你们一起吃饭,他住在你对面……” 池念循着他的话说下去,“你也要住对面?” “那可不行,我没兴趣跟他住在一起,而且总得有一样,是要比得过他才舒坦。”傅庭谦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深看她,不紧不慢的吐字道,“所以,我要住你公寓。” 虽然隐约想到他会说什么,但真当最后几个字落下,池念的心湖还是漾过浅浅不经意的涟漪波动。 傅庭谦俯下头,吻了吻她的唇,低柔的像在谆谆诱导一般,“答应,让我住下来,嗯?” “妈咪!”池念还没有回答什么话,被忽略在沙发里的西西,在这时骤然惊讶地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你不是说,不可以让男孩子亲亲吗?” 被突然拉回来,池念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什么?” 西西伸着小手指向傅庭谦,不敢相信的控诉道,“刚才这个坏叔叔亲亲你了耶!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果然是个坏人对不对?” 池念跟傅庭谦,“……” 也是有点没想到,他再正常不过的举动,竟被一个孩子指责不对。 更令人诧异的是,伴随西西的话落下,莫名令傅庭谦都有一种,好似他是一个登徒浪子在调戏良家少妇一般的错觉。 他瞥向身前女人,“你教的?” “良家少妇”应声,“嗯。” “教的不错。” “毕竟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 “……” 池念是习惯了他有时的亲密,以至于忽略了男女亲密的画面被西西看到有多不得体。 她无比同情的看着他,“在孩子面前,你得多注意下你的言行举止,不然,你在她眼里就真成为一个坏人了。” 傅庭谦忽然很想用力咬她两口,坐实了这个‘坏人’。 但那个画面到底是少儿不宜了一些,至少现在的西西明显不能接受,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傅庭谦没答池念的话,而是徒然松开她,朝着西西迈步而去。 池念跟上他,“你干嘛?” “你教的不完全对,还少了一些,我来给她补充。” 否则岂不是每一次只要西西在,他便得跟她保持距离,不能有半分过界的亲密? 这他可忍不了。 傅庭谦来教孩子,还是挺让池念心惊的,不禁狐疑着打量他,“你会教吗?” 这话,令傅庭谦的脚步停下来,转回头瞧她,“怀疑我?” 说实在的,是的。 傅庭谦教孩子,池念想都不敢想。 她望了眼坐在沙发里,好奇看着他们的西西,适才干巴巴地朝傅庭谦道,“你别把西西带歪了就行。” 傅庭谦浅浅扬眉,“怎么样,才算把她带歪?” “只要别给她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观念就好。”池念迟疑道,“她还小,正是大人教她什么,她才稍微懂什么的阶段,所以你斟酌着来。” 她不放心的模样,令傅庭谦越看越失笑。 在她看来,他是多么不会教孩子? 也不说他打算怎么教西西,傅庭谦反而是看她道,“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他要在这里住下来的话么。 “你想好了?”池念将信将疑的瞧着他,“放着别墅不住,来跟我们挤这个公寓?” 这会不会太委屈了他点? “那个别墅被米莎跟江靖北霸占了,这两个人一个正在闹脾气,一个正在求和,我待在那里显得多余。” 何况他本来也早已经不住那里。 傅庭谦施施然的打量了一圈这个公寓,薄唇微勾,“金窝银窝,不如你这个狗窝。” “……” “住着,感觉会很不赖。” 他要不是加了后面这句话,池念不由险些想说她这个狗窝可能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把他眼中温煦而向往的色泽纳入眼底,心房漾着柔软的波动。 池念也看了一遍布置的整洁干净而温馨的公寓,背在身后的双手暗悄悄的做着紧促的小动作,“这个狗窝,再多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你想挤进来的话。” 傅庭谦想不想挤进这个狗窝,他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在她那话说完不到两分钟,公寓里很快出现两个提着一堆购物袋的保镖。 不难知道,那些大概是傅庭谦的一些换洗的衣物,以及他生活用品类的东西。 傅庭谦示意他们,“放进主卧。” 第577章 就叫庭谦爹地 他刚说要住在这里,保镖连他的东西都提上来了。 准备之充足,效率之迅速,哪里像是临时起意? 池念不禁有理有据的怀疑,傅庭谦这趟过来,本就打算要在这里住下来。 说什么他嫉妒陆祁……老奸巨猾。 保镖应声,提着东西走了几步,望着几扇门的房间,又回头来犹豫的望向傅庭谦,“傅总,主卧是哪间?” 傅庭谦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池念的公寓,可上一次加这一次,都是待在客厅,哪里会知主卧所在位置。 他瞥向池念。 她这公寓有三个房间,一个她的,一个西西的,还有一间空着,是她让保姆住的。 傅庭谦要在这里住下来,所以自然是搬进主卧,跟她住在一起。 “……也是没办法的事。”池念自言自语的给他搬进她房间,暗自找了个理所应当的理由,然后便走过去道,“我带你们进去。” 傅庭谦不知道她方才嘀嘀咕咕什么,只觉她那模样有些好笑。 池念兀自带着保镖,打开主卧的房门,随后又指引着保镖,应该把傅庭谦的东西都大致放在什么位置。 等她指挥保镖弄完这些,摆置好物品后,保镖告别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般的又快速消失在她的公寓内,多一秒钟的时间都不留。 公寓内很快又剩下他们三个人。 池念折身回客厅,傅庭谦正跟西西坐在一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着,也没一句什么交流。 西西以前没接触过傅庭谦,看这互相陌生的两个人待在一起,池念觉得有必要,向她好好介绍一下这男人。 但没等她开口,西西发觉她过来,昂起小脑袋好奇地问她,“妈咪,这个坏叔叔,以后要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池念觊了觊一边的男人,在小姑娘的另一边坐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应道,“西西,这个叔叔不是坏人,以后跟他好好相处,可以吗?” 西西又望向傅庭谦,小眼神充满了怀疑的味道。 傅庭谦挑了挑眉,没急着对她说什么,而是朝池念道,“有吃的么。” 她对望他。 他道,“我还没吃晚饭。” 池念看了他跟西西一眼。 既然傅庭谦要在这里住下来,让他跟西西单独相处在一起,多熟悉熟悉也好。 收回视线后,池念向小姑娘嘱咐道,“西西,你跟这个叔叔玩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即使是跟傅庭谦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待在一起,西西也没什么异议。 小姑娘点头答应,池念微微莞尔。 待她起身进了厨房,傅庭谦正襟危坐在沙发中。 视线从池念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身影收回,骨节分明的双手手指搭在膝盖上。 他侧着头,低眸凝视着身旁的小姑娘,“你妈咪让我们好好相处,那我们就来好好聊一聊,你为什么称呼我坏叔叔这个问题。” 西西眨巴着星辰似的大眼睛,“妈咪说过,不可以让男孩子亲亲,你刚刚亲亲我妈咪,你就是坏叔叔。” “你听着,不是所有的亲吻都不可以,亲吻也分很多种。”他低沉嗓音道,“比如亲情,友情,爱情,你跟你妈咪是属于亲情,我跟她是属于爱情,这两种亲吻就可以。” 这话西西哪里听得明白,越听眼睛越困惑不解。 看她稀里糊涂的小模样,傅庭谦想了想,“说的通俗易懂一点,亲吻这种事,是出于喜欢跟爱才可以亲,就像你跟你妈咪一样,我跟她,也是出于喜欢跟爱才会亲吻。” 西西皱着小眉梢,歪着脑袋盯着他,“那别的男孩子喜欢我跟爱我,也可以亲我吗?” “当然不可以。” “那为什么妈咪就可以?” 傅庭谦严肃道,“你不可以,是因为你年纪还太小,等你长到像她一样大,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爱的人,那个人也爱你才可行。” 西西挠了挠小脑袋,“所以你爱我妈咪,我妈咪也爱你,你们就可以亲亲了,对不对?”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令人愉悦? 傅庭谦轻勾唇角,“是这么个道理。” 西西似懂非懂着。 傅庭谦低笑着挑眉道,“那么,以后我们就一起住了,你对我的称呼,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 西西想到刚才池念说他不是坏人,而听了他这些话下来,她也只能是把坏这个字去掉。 她眨了下大眼睛回道,“叔叔?” “答错了。”傅庭谦起身,半蹲在她身前,“你叫她妈咪,而以我跟你妈咪的关系,你则不应该称呼我为叔叔。” 他跟她妈咪是什么关系? 西西抓耳挠腮的想不明白,“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傅庭谦欲要脱口而出的“爹地”两个字,在望着她仔细看下来还真有那么几分跟顾时筝相似的脸,忽然之间感到着实奇怪而令人不自在。 他不知道为什么西西会称呼池念为妈咪,但爹地这个称呼再放在他身上显然不太合适。 毕竟西西是顾时筝跟盛斯衍的女儿,不是池念亲生的。 傅庭谦斟酌着,“就叫庭谦爹地。” “庭谦爹地吗……” “从此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傅庭谦朝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伸出宽大的手掌,勾唇道,“你好西西,请多指教。” 另一边。 探身在厨房拐角的池念,听完他一本正经下来的一席话,从刚开始哭笑不得的无奈,到后面则是被越来越多的温暖包裹。 忽然便觉得,这个家里,似乎终于像样了一些。 …… 时间有些稍晚,西西早已经跟陆祁一块用过晚餐,于是池念利用冰箱里一些还算新鲜的食材,简单做了两份意面。 用过餐,再陪着西西玩了一会儿,看时间该到西西睡觉的时间,池念便给西西洗完澡。 带着西西回房间,哄她睡得甘甜后,留下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池念这才出来。 不过,等她带上西西的房门出来时,客厅里,本来待在那里的男人,此时却不见踪影。 她微愣。 条件反射的以为傅庭谦离开了她的公寓,池念正想朝公寓门走去,忽然来自于主卧的方向,传来一点轻微动静。 欲要迈出的脚步一顿,她回头,望向主卧的方向。 第578章 算不算是一家三口 装饰风格以蓝白调为首的主卧内。 身穿白衬衫,袖子微微挽起的男人坐在床沿边。 来到房门口的池念,看见床头边的抽屉被打开,一个药瓶被捏在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间。 她微僵了一秒。 傅庭谦留意到她出现在房门边的脚步声,抬头望向她,眼眸如墨海一般,深处暗涌着波动的情愫。 但关于手中那瓶药的作用,他终究是不再多问,毕竟心里早已了然。 而她明显也不太再想提起一些过去不美好的事。 无声无息的般把那药瓶又归于原位,傅庭谦这才唇角带出弧度,“西西已经睡着了?” 池念看了眼被合上的抽屉,抿唇应声,“嗯,你怎么在房间里。” 傅庭谦没说他为什么自主进了房间,只道,“过来。” 她望他两秒,踱出步子。 池念靠近后,傅庭谦伸出一只手,把她带着在他身旁坐下。 随后,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在她面前。 他纹路清晰的手掌心内,是一枚女戒。 傅庭谦意味绵长着,“原来,你一直都留着的?” 这枚戒指,池念装在锦盒里一块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他翻了抽屉,看到这枚戒指也不稀奇。 池念瞥了瞥他,“你乱翻我东西。” 语气虽有不悦,但并不责怪。 傅庭谦唇角微弯,遂尔抬起另一只手,从脖子上扯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然后跟掌心中的那枚女戒放在一起,“这样,就齐了。” 把用银质链子窜起来的那枚男戒纳入眼底,任凭谁都能瞧得出来,这两枚男戒女戒本是一对。 池念眼底涌过微讶,再掀起睫毛定格向身旁男人,“你没扔?”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是期盼过,傅庭谦会留下他们当初的那对戒指。 傅庭谦轻笑,“你不是也一样没扔。” 当初她想留下这枚戒指,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即使已经不戴了,但想看的时候看一看,冰冷的心房总会感到一丝丝的慰藉。 如今看来,想留个念想的人,不止是她一个。 傅庭谦拿过她的右手,把那枚女戒套进她的无名指,“以后,不准再取下来了。” 没有什么感人的宣言或者话语,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却让人漫过所有的辛酸苦辣。 池念垂眸凝视再次戴上她手的戒指,酸楚涌过心头。 “关于过去……”她动了动唇,“对不起,傅庭谦。” 想说对不起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彼此都对对方有着一定的愧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好坏对错于双方都感到不再重要。 傅庭谦把断了的银质链子从男戒中抽出来,然后把男戒搁在她手中,“那就把我的也戴上。” 她睫毛轻动,凝望他英俊的脸,三秒钟后勾勒出浅浅弧度,“好。” 傅庭谦低眸注视她白皙的面孔微垂着,看她拿起他的左手,把手指间捻着的那枚男戒从他无名指中滑上去。 他喉结微动,眼眸深了又深。 这么多年过去,这对男女戒指的尺寸竟然还很合适他们。 她正想对他说什么话,抬头间下巴被他一手轻轻捏起,随之是他倾覆而来的吻,含上她的唇。 池念被迫吞回所有话语。 傅庭谦本只想浅吻一下便结束掉这个吻,但一吻上又不由得情难自禁的想要加深,而池念在他加深时也有所回应,以至于这个吻没有短暂的结束掉,反而愈发的火热了起来。 身后就是床。 吻着吻着,池念躺在了床上,傅庭谦身躯俯在她上方。 大概一分钟后,他终于结束这个难舍难分的吻,笑吟吟的捏着她下巴晃了晃,“我们现在,算不算是一家三口。” 他跟她,再加上西西。 池念也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眉梢微扬的道,“大概……算是?” 虽然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但她把西西当成自己的女儿放在身边,跟一家三口也没什么区别。 而池念也能感知到,他正在努力适应且融入进她们当中来,她也看得到,傅庭谦对西西是用了耐性的。 不过说到底,西西究竟不是她的孩子,她却把西西留在身边,还没问过他是什么感想。 池念轻声问他道,“这样的三口之家,你喜欢吗?” 傅庭谦眉眼都是温浅,“喜欢。” 他是真的挺喜欢,并且享受这样的氛围。 大概因为西西跟他们待在一起,多少有点弥补掉当初期待的他们那个孩子,最终没能来临这个世上的缺憾。 “西西已经睡着,现在算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他又吻了吻她的唇,带笑道,“这个二人世界,你想怎么度过。” 池念觉得,那怎么都应该做点二人世界应该做的事吧。 不过相比起回答这个问题,终于有独属于他们的空间,她还有着更在意的事不得不问他。 “说好的晚点再联系,为什么你的号码,我总是打不通?” “打不通?” 池念略去了第一次她得到他的号码打不通的事,只说了这一次。 傅庭谦瞬息看她,淡淡解释道,“当时在办些事,大概是手机没电了。” 是真的没电还是故意关机,池念不多问,只要确定现在得到的号码是可以联系上他的就行。 她抿了下唇,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瞬不瞬看着上方男人的面庞,还是问了出来,“见了池渊,你们说了什么?” 她知道他见过池渊的事,傅庭谦没什么可意外的。 而对此,他早已有说辞。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眉眼轮廓,“跟他提了,让你十天之内接手公司。” 池念想到他说过,他不想再等两个月时间那么长,所以倒是不怎么意外他这话。 她微蹙着眉,“只是提了?” 为什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傅庭谦淡声道,“还跟池家下了个聘礼。” “聘礼?” “如今你是众所周知的池家大小姐,即将接手池家公司的人,总不能再曾经一样,白白让你跟我在一起。”傅庭谦轻弯薄唇道,“该给池家的聘礼,总是需要的,下聘礼的同时,顺便跟他提了让你接手公司的事。” 池念疑惑着,“池渊答应了?” “聘礼已经收了。”傅庭谦浅笑道,“而十天之内,你也静待消息便可。” 聘礼什么的,池渊收下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能让池渊把她接手公司的事提前在十天之内,池念心中依旧诧异。 能让池渊改变主意的人不多。 而想让池渊打破他原本规定好的计划安排,把时间缩短,甚至缩短在十天之内,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否则她也不会等到现在。 只是给了聘礼,池渊就答应了他的条件…… 池念眉头蹙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是不是给了他很多东西?” 多到,可以扭转池渊的态度。 “还行,不算特别多。”傅庭谦浅笑,“最主要的,是聘礼下了,我们就是正正当当在一起,你接手公司未来我也可以帮衬着你,所以在他看来,时间提早也无妨。” 是这样吗? 池念心中依然疑虑遍布,但感觉他在这里,追问也追问不出什么来。 她蹙眉认真地道,“傅庭谦,以后你再做什么,我们先提前商量好行么。” 不然他在帮她什么,她却是后面才知道,这种感觉,很糟糕。 池念咬了下唇,“不是说好,不论任何,不管所有,什么都要一起面对了吗?” “好。”傅庭谦深看她片刻,“以后什么事,我都会跟你商量,一起计划着来,什么都让你知道。” 但这一次,还是不完全告诉她的好。 没再让池念多说什么,傅庭谦从她身上挪开,顺势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很晚了,先去洗澡。” 第579章 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同一片墨色天空下。 池渊是直到很晚,才回到的池家。 车子在池家别墅前停下,司机提醒道,“池董,到了。” 池渊却没有当即下车。 望着车外池家偌大宏伟的别墅,傅庭谦的那些话,仍旧在脑海中驱之不散—— 当所有人都在陪着一个人演戏,而那个人自己也捂住了自己本可以看清一切的眼睛,身陷在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里,不知其中如火如荼的水深火热,这样的人,究竟是悲哀,还是幸运? 傅庭谦说了那么多意有所指的话,说完全没有听懂,那是自欺欺人。 低眸,又看向手中拿着的那几份文件袋。 这几份文件袋的分量有多重,就代表着傅庭谦能为池念豁得出去多大决心。 一个外人,都尚且能拿几乎是他的所有,来换取本就是她应得的东西。 而他这个作为父亲的,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傅庭谦能为她舍得。 池渊忽然又想到,那一次池念回池家,跟他待在书房的时候,她对他那抹失望的眼神。 为何,她会对他如此失望? 池渊叹了口气,“安柏,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安柏是跟在池渊身旁几十年的首席秘书,年纪跟池渊差不多大。 他闻言略有惊讶,“池董,您怎么这么说?” “突然想起来,自从跟她妈妈离婚以后,”池渊老眸幽远,“池念好像从来都没有再叫过我一声爸爸。” 安柏看他神色不高,甚至有些哀愁的叹息,宽慰道,“那是因为您跟池小姐分开生疏了太多年。” “但她已经来了意大利四年多。” 这四年多来,平时池念从不会跟他亲近,说话做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论她回到池家,还是在公司,每一次见了他,要么不叫他,叫他的时候称呼的也是“池董”二字。 身为亲人,这四年多来相处的却还是不如外人。 安柏道,“也许是池小姐,还没有放下当年您跟她妈妈离婚的事。” “你相信,她只是因为当年那一件事,而介乎到至今?” 曾经的背叛纵是无法抹消,总有着什么隔阂存在他们父女之间。 而那些隔阂,伴随这四年多的相处,非但没有化解,反而还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令人感到存在于他们中间的冷漠。 安柏看着他肃穆的老脸,一时也很难开口回答他。 池渊目光从车窗外的别墅收回,转为流转向跟他同乘后排的安柏,骤然是问,“你觉得淑媛这个人,如何?” “这……” 徐淑媛是池渊相濡以沫十几年的太太,安柏作为秘书,哪敢随意评价徐淑媛。 池渊也是洞悉出了他的顾虑,摆手道,“你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认识她这么多年,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不必顾虑什么。” 有了他这话,安柏不敢随便评价,也不得不说出些什么。 “太太很不错,不论对待外人还是家里人,不管作为妻子还是母亲,都挑剔不出什么来,当得起她这个池太太的身份。” 池渊没意外他的回答,毕竟在他眼中看来,徐淑媛待人待事的态度,各个方面确实无可挑剔。 安柏说完,又很心知肚明池渊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尤其还是问他这个外人对徐淑媛是怎样的看法。 安柏心下犹豫着,“池董,您怎么突然问起我对太太是什么看法了?” “没什么。”池渊挥了下手,言至于此,瞥着外面浓墨般的夜色,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我给小艾的礼物带上,进屋去吧。” …… 翌日。 由于请的保姆还没来,池念得起床做早餐以及帮西西梳洗之类的,于是醒了个清早。 原以为她醒的足够早,不料想,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起得更早。 她醒来,身边的床早已空空无人。 池念看了下窗外的天色,现在不过天刚灰亮。 这么早,他干什么去了? 池念忙翻出自己的手机来,给傅庭谦的号码拨了过去,但伴随电话拨通的同时,卧室内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来自枕头底下,是傅庭谦的手机。 手机还在这里,人却不见…… 池念忙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浴室里没有看到傅庭谦,她便找到外面来,而打开房门的同时,有一股异味飘进鼻翼间。 像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她急急忙忙,快步朝着厨房过去。 不一会儿,映入她眼睛的画面,是身躯高大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烦躁的捏着眉心。 她呆了呆,“你在干嘛?” 傅庭谦正头疼着,没察觉到她的脚步声,听到她声音响起,松开了捏着的眉心,侧头望向她,“怎么醒了。” 池念没回他,而是朝着他这边靠近过来。 但还没让她靠近灶台这边,傅庭谦便迈步到她跟前,伸手拦下她,“别过去,油烟味大。” 池念望了望他,他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看不出什么狼狈,然而来自于灶台那边的焦味也无法忽视。 她疑惑着,“你在做早餐?” 傅庭谦面色不太自然的嗯了一声。 这要不是亲眼看到,都叫人难以相信,傅庭谦竟然会在厨房里做早餐这种事。 池念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下厨房。 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忍不住想过去看看他究竟做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她刚想越过他身侧,傅庭谦察觉她意图,忙拉住她的手腕,“别看了,都是失败品。” 这话池念是相信的,毕竟都闻到了焦糊味。 但她还是很想看看,他做的失败品,都失败到什么程度。 池念挪开他的手,好奇的往灶台那边走过去。 傅庭谦看拦不住她,又低头捏了捏眉心。 当望见锅内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形状上,池念勉勉强强的看出三分来,“这是……鸡蛋?” 傅庭谦捏着眉心,硬着头皮应声,“嗯。” “……” 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会下厨,你进厨房干嘛?”哭笑不得着,心里头又很奇妙着,刚问完,池念便试探地望他道,“想给我和西西做早餐?” “醒得比较早,闲着无事,随便尝试做一做。” 【作者有话说】 来月经肚子疼,卡文也卡得很难受,今天只能更一章,抱歉 第580章 以后千万不要再进厨房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起了个早,闲着没事才零时起意做个什么早餐。 但池念看着他,从不下厨碰厨具的男人,居然破天荒的碰了厨具…… “行了,你先出去。”傅庭谦踱步到她身旁,拉过她手腕,“去洗漱。” “你呢?” “我再研究研究。” 他把她带上厨房门边,似乎是有点跟厨房杠上了,把煎蛋煎成那样也没有放弃的打算,还要折身回去继续尝试。 池念凝视着眼前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的男人,拉住他的手臂,“还是我来吧,你出去等着。” 他顿住,回头挑眉,“不就是做个早餐,有什么难的。” “但你都已经把鸡蛋煎成那样了……” 傅庭谦想了想,“刚才是第一次尝试,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火候,应该是火候太大的问题才煎成这样,多做几次,总会一次比一次好。” 他信心十足,语气也是肯定,然而池念却对他充满了将信将疑。 她那不相信的小眼神,不由得让他有点不悦,弹了一下她额头,“你就乖乖等着,洗漱完去把西西叫起来。” “算了,傅庭谦,你不会弄这些,”池念不确定他多尝试几次之后会是什么结果,“还是我来做的好。” 他不容置疑着,“让你乖乖等着,你就乖乖等着。” 他干什么非得要做这个早餐? 毕竟不论从经验还是效率上来说,由她来做显然要更省事,更能保障得了他们之后能吃上一顿不错的早餐。 池念无端端的,蓦然想到了昨晚。 昨晚依旧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晚。 他们洗了澡,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会抱着她,跟她聊天说话,吻她。 但,实际上她都困到不知不觉睡着了,傅庭谦也仅仅只是抱着她,让她睡觉,没有更多下一步。 倘若第一次他们盖着被子纯聊天,是由于那时情景让他不想浪费时间在那种事情,可是这一次,他们已经住在一起。 都住在一起了,戒指也重新戴上了,最后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事到如今,再怀疑他对她的感情,那便是亵渎了他们如今难得的复合,也亵渎了他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可是在他完全没有下一步打算的欲望时,她明示暗示的甚至问他要不要做,傅庭谦都是回答她不想做。 这么清心寡欲毫无欲念的傅庭谦,简直不像他。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现在看着他天没亮就起了个早,坚持要给她们做个早餐什么的,这么殷勤的做着完全不是他领地的事,心情也愈发的微妙起来。 池念觉得大概是她想多了,他不想做,怎么可能是他那方面出什么问题? 他突然兴致所起想做个早餐,只是单纯的想给她们弄点吃,绝没有再包含其他意义。 一定是这样。 “那你注意点,别把厨房给烧了。”池念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亲,“实在弄不会就叫我,我去叫西西起床。” 傅庭谦听她说完这句话,隐约感到她忽而看他的眼神略有怪异色泽。 但到底是没多想什么,他捏了捏她的脸蛋,低柔宠溺,“去吧。” 池念迟疑的多看他两眼,遂尔转身。 待她走开,傅庭谦则重新折身回厨房,袖子挽在手臂上,若有所思的回忆着查过的关于煎蛋的步骤。 池念洗漱过后,没有立刻去把西西叫起床,而是坐在床沿边,想了想,还是找出笔记本电脑来。 开机后,打开浏览器,手指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输入一行字。 “男人憋久了身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盯着这一排字,两秒钟后,点了搜索。 看完搜索出来的各种类似解析,池念长舒一口气。 果然是她想多了,傅庭谦怎么可能因为憋了四年多憋到阳委嘛。 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哭笑不得的拍了下脑门,把笔记本合上,池念心情舒畅的起身走出卧室。 温声细语的把西西叫起床后,帮忙小姑娘洗漱换上一套干净的衣物,再整理好她的头发。 池念带着西西出了房门时,傅庭谦把她们叫到餐厅。 餐厅上,有粥,有煎蛋,以及三明治和牛奶。 算是不好不坏,不多不少一顿简单的早餐了。 当然,池念也没期待对于第一次下厨的男人来说,他能做出多么丰盛的一顿早餐来。 这样就很不错了。 她抱着西西在餐桌边坐下来。 傅庭谦坐在她另一边的身旁,把早餐推到她跟西西面前,眼中有着隐约的期待,“试试。” 煎蛋的卖相,比她之前见过的失败品要好很多,虽然边缘也有一些焦,但起码看起来能吃。 至于那粥……稀的只看到汤水,不见白米,大概白米都沉在了碗底。 瞥见他眼中的那抹期待,池念忍住了挑剔。 她正想动手拿起筷子,坐在她另一边的西西扒着叉子吃了一口煎蛋,突然直接一口吐了出来,无比嫌弃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扭头朝她道,“妈咪,好咸!” “咸?” 傅庭谦拧了拧眉,抬手拿起筷子夹起煎蛋,放入嘴里。 放入嘴里的第一口,他微一僵,再细嚼慢咽的多嚼了几下,他脸色越是难看。 池念看他愈发不自然的神色,便也想试试到底是有多咸,可真吃了一口后,即使她再不想佛了这男人的用心也是后悔了,因为入口感觉都是盐巴。 她赶紧给西西倒了杯水喝。 不料想尝试这么多次,品相终于对了,然而口感如此之难以下咽,傅庭谦整个人都在阴郁着,所有的期待顿时一扫而空,骤然起了身,“我还真是不信了。” 什么工作私事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麻烦,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餐竟然能难住他? “傅庭谦。”池念发觉他还要再进厨房,赶忙拉住她,“还是让我来吧。” 傅庭谦想也不想,“不必,我再……” “答应我。”池念无比认真而严肃道,“以后千万不要再进厨房了。” “……” “下厨房这种事,交给我或者保姆就行,你不要这么为难自己,不然……这么为难自己还是没做好,真的,怪可怜的。” “……” 第581章 也算是两全其美 有些人,在某些事情上是先天的没有天赋,后天努力也很难。 比如,傅庭谦下厨房。 在池念看来,他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他就应该待在公司里指点江山,而不是下厨房跟这点小事杠上。 傅庭谦很挫败,心情很差,差到阴郁的郁闷,郁闷的还是很想再进厨房。 越是做不到的事,他越是想要达到,不论公事也好私事也罢。 但他这么折腾下去,他们两个大人也就罢了,西西却不能饿着肚子,等他捣鼓出一顿真正可以下咽的早餐。 于是在池念一而再的劝说下,最终他只能捏着眉心放弃,于是还是由池念去做了一顿还算不错的早餐出来。 吃上她做的早餐,瞧着傅庭谦仍旧郁闷不已,池念正想巧笑安慰他几句话,公寓门铃声在这时响了。 “应该是安谧带新请的保姆过来了。”池念起身,“我去开门。” 门外,确实是安谧带着新保姆过来。 安谧跟保姆进来以后,傅庭谦跟西西也都吃完了早餐,男人抱着软糯糯的小姑娘来到客厅。 新保姆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看身板像刚刚高中毕业。 池念看着她,“你叫小兰?” 保姆点点头,“是的,池小姐。” 看她还没自己大,身形也是娇娇小小的,池念不由怀疑道,“你真的会带孩子?” “会的会的。”被唤做小兰的保姆点点头,憨厚的掰着手指道,“我会带孩子,会做饭,会打扫家务,还会……” 池念摆手,“打扫家务倒是不用,家政公司会定时过来打扫,你会带孩子会做饭就好。” “这两点您可以完全放心,我家里的弟弟妹妹就是我从小带到大的。” 安谧朝池念道,“至于她做饭的手艺,我已经检验过了,能达到您的标准。” 对方年纪轻轻,对于带孩子的经验虽是值得怀疑,不过目前没找到其他背景底细更令人放心的人选,而西西必须得有人带着。 再单看面相,觉得这姑娘很面善憨厚,眼神很干净清澈,不像有什么小心思的人。 池念望向那边的傅庭谦,眼神询问他觉得怎么样。 傅庭谦扫视了小兰一眼,回了池念的话,“就她吧。” 池念点头,回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暂时先试用一段时间吧,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 “好的。” 带着她熟悉完公寓里的环境,以及各个东西摆放的位置和她住的房间,还交代了平常照看西西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西西什么东西能吃不能吃之类的。 池念转头看她,“都记住了吗?” 小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池小姐,你放心吧,我都好好记住了。” 小保姆十分用心,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有认真的拿着笔记本记下,这令池念不由满意很多。 再之后,是让西西跟小兰互相熟悉了一下,并且介绍了傅庭谦的身份。 幸而西西不是个怕生的人,性格尤其开朗活泼,池念轻声细语的对她嘱咐了一番,西西很快便接受了这些安排。 安谧站在客厅里,提醒道,“池小姐,我们该去公司了。” 池念看了看时间,确实没法再多留。 她望向跟西西待在一起的男人,“我要去公司了,你待在家里,还是……” “我先留在这里陪西西,等晚点再出去,你先去公司吧,这里暂时有我。” 有傅庭谦在,她自然是安心的。 她点点头。 离开公寓之际,池念又交代了小兰一遍,有什么事随时给她电话。 “好的池小姐,我都记住了。” 终于安排好西西这边,算是解决掉了心头的一件事,池念这才跟安谧离开了公寓。 进入电梯下楼时,池念朝安谧伸手道,“再把这个保姆的资料,给我看一看。” 关于小兰的资料,安谧有一同带过来,闻言便从公文包里取出来,“池小姐,你还是不放心吗?” 昨晚睡觉的时候,傅庭谦告诉她,盛斯衍已经放弃了跟她打官司争夺西西抚养权的打算。 池念不知道他是如何劝说服盛斯衍的。 而想想也知道,盛斯衍已经清楚西西是他女儿,即使他放弃了跟她打官司,池念不觉得盛斯衍会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西西待在她身边。 有了一次西西被保姆带走的经历,纵然现在请来的保姆身家底细再干净清白,模样看起来老实又憨厚认真,不论是防着徐淑媛还是防盛斯衍,都不得不多保留几分疑心。 不过,傅庭谦说会安排保镖守在公寓门口,但凡西西出门他们都会寸步不移的跟着,再加上这个小区的保安都跟她相熟,各个方面的措施都做到了极致。 谁再想动把西西带走的心思,已然是不太可能。 所以池念再次看完小兰的资料,静默不语,毕竟,盛斯衍再想翻出什么花样,只要他不能再把西西带走就行。 他也总不可能会害他自己的女儿。 …… 公寓里,待池念跟安谧离开后,小兰兜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起。 她望着还在客厅里的男人,一时不敢轻易接听。 傅庭谦坐着沙发中,正跟西西待在一起,拿斜眼瞧了那边的小兰一眼,“盛斯衍安排你过来的?” 小兰面对他,也没有否认,“是的,傅先生。” 傅庭谦不再多言,因为这本来便是他跟盛斯衍谈判的结果。 盛斯衍退了步,答应他放弃跟池念打官司,但要求是,得安排他的人来照顾西西。 一是因为池念找的那些人,都有被什么人收买的可能,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池家的事情一堆,盛斯衍哪里让自己的女儿跟她犯什么险。 二则…… 总之,算是两全其美的事。 傅庭谦起了身,朝着卧室踱步而去,“接他电话吧。” 他走进房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小兰看了看他背影,把手机掏出来,走到隐蔽的角落位置才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道,“盛先生。” “姓池的让你留下来了?” “是的,傅先生说让我留下,池小姐就答应了。” 手机里的男声道,“知道该怎么照顾好她?” “池小姐已经跟我说清楚照顾西西小姐的注意事项,每一样我都记下来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西西小姐的。”小兰小声道,“盛先生,您要看看西西小姐吗?” 彼端男人沉默片刻,“有机会,多拍些她的视频跟相片,传到我这个手机号码上,至于其他的你就别做了。” 第582章 傅庭谦到底给了你什么 池念来到公司后,便被人告知池渊叫她过去一趟。 恰好,她也正想找池渊,于是很快来到池渊的办公室。 池渊找她,无非是要告诉她,即将宣布她接手公司的事。 “你做好准备,下个月月初三号,我会召集公司所有的董事回来,举行关于你接手公司的内部董事会议。”池渊坐在办公桌后,“倘若会议上,其他董事对你没有异议,则可以随时选定一个日子,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由你居替我的位置。” 现在是将近月末,下个月月初三号,在时间上来说,只要这个公司集聚着所有董事的内部会议顺利,那么宣布她接手公司的事,恰好是在十天之内。 自从傅庭谦告知她,他跟池渊的谈判后,对于池渊这个安排,池念无需感到惊讶。 她当然是想越快顶替上池渊的位置越好,但这不代表,她想,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池念不卑不亢的低眉顺眼着,“你真的愿意,把时间缩短在这么短的时间?” “其实从各个方面考虑来说,让你这么快接手公司,并不是一件好事。”池渊看着她道,“你应该明白,dk虽然是池家的公司,可其他董事的意见看法也至关重要,以你现在的年纪和经验,公司仍有部分董事对你依旧不看好。” dk没有总裁这种掌管一切的岗位,但设有执行总裁这个位置,比池念这个总经理稍高一级,不过这个执行总裁的权力,也还不如公司内其他占股权高的部分董事。 由此可见,池渊身为公司董事长,不论话语权还是地位,都远超内部其他董事以及执行总裁。 换言之,不论大小事务,池渊都是拥有最大决定权的那一个。 当然,以他这样的位置,小事自是不会递到他面前,而若是遇到其他董事无法商榷出结果的重要大事,池渊则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虽然我属意你接手公司,我的位置迟早都会是你的,可如若不顾其他董事的意见一意孤行,对你今后真的管控了公司,免不得要遇到一些内部麻烦。”顿了顿,池渊又道,“不过你倒也不必太担心,有一些董事对你这几年的表现都在看在眼底,对你还是很好看的,而还有一些董事跟我交情素来不错,我会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 说着,池渊将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伸手推到池念那边,“但这几个人,你得多注意一下,他们是极有可能会在会议上投你反对票,认为太快让你顶上我的位置,不利于公司今后发展,一直想让你再多历练几年继续看你是什么表现的人。” 池念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大致看了下里面的名单。 “他们在公司内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意见不能完全忽视不管。”池渊老沉道,“倘若可以的话,最好在会议开始之前的这几天,你能想办法多改变掉一个人的想法,那么这个会议就多一分顺利的保障。” 其实公司所有人都明白,若非池渊改变主意,或者池念完全没有那个能力接手公司顶替上他的位置,否则,公司迟早都是她的。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也许无法因为反对而改变最终的结果,但他们的反对,却能令她接手公司的时间一拖再拖。 池念进入公司这么几年,也不完全是一心扑在工作上而忽略其他不管,毕竟她本来便是奔着一定要接手公司的主意来的,所以其他人对于自己究竟是什么看法,她或多或少都曾旁敲侧击的打探过。 有的人,是真心觉得她年纪太轻,池渊也还并不到退休的年纪,所以认为她应该在公司内再多历练几年,直到她拥有足够匹配上那个高位的能力以及经验为止。 而有的人……各种各样的借口跟理由都有,至于究竟安的什么心,就需要去心领神会,而不是看表面现象了。 看完名单后,池念很平静地把文件又放回去,抬头道,“我明白了,我会有想办法的。” “别怪我直到现在,还要交给你这样的任务,没把路全部给你铺好。”池渊凝着她白皙干净的面孔,“我能帮你解决掉大部分的麻烦问题,但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需要你自己去解决的。” 突然改变主意,将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上公司最高的那个位置,池渊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麻烦猜忌。 他需要解决的事情很多,而池念也心知肚明,池渊没有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干净,留下这些让她去搞定这些人,也是对她的一种考验。 “我不要求你能让他们全票通过,但你多拉过一个人,不论对这个会议还是对你的将来,都更有利。”微一停顿,池渊看着她的眼神,在公事公办的态度中,多了一丝丝的柔和,“有什么麻烦解决不掉的地方,可以联系我,或者让安谧联系安柏。” 说到这里,池念应了声,基本可以离开他的办公室了。 然而她却并没有急着走。 掀着眼帘看着办公桌后成熟老练的男人,池念禁不住的还是问出声,“傅庭谦到底给了你什么。” 池渊闻言,老眸凝向她,“他没跟你说?” 傅庭谦说了,但池念依旧怀疑,“本来两个月内让我接手公司这件事,你一直都很犹豫。” 因为池渊十分看重公司内其他董事的看法,以及他自己其实也觉得,这么快让她接手公司着实还是早了些。 池念蹙眉道,“你好不容易才决定好两个月内,如今又肯答应傅庭谦把时间缩短,应该不止是他给了池家聘礼这么简单吧。” 池渊沉吟,“的确只是聘礼。” 池念眉头皱得更深,“真的只有聘礼?” “确实。” 池念不太完全相信他们的话,“那这份聘礼的数额,应该大到让我无法想象。” 何止是她无法想象,傅庭谦给的,于现在和未来而言根本无法估量。 第583章 也许你当年更应该对她这么说 池念只能猜测出,傅庭谦给了池渊很多东西,却猜不出具体是多少。 不过,能让池渊改变主意达成缩短时间的交易,一定是足够令池渊心动到完全不再顾虑的东西。 以池渊这样的人,能让他心动的东西,不太多了。 看池渊这模样,也是不太会把傅庭谦具体都了给他什么,都告诉她的样子。 凝着眉目,池念压下心绪,犹豫道,“聘礼你要收,可以随你收,但超出情理之外的东西,你能不能,都还回去?” 池渊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她的话,静默了一会儿,他端详她道,“是不是傅庭谦又舍不得那些东西了,让你来这么说的?” “你觉得可能吗?”他竟在怀疑是傅庭谦来让她来说这番话,池念讶异的笑了出来,“他连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肯跟我透露过多。” 何况傅庭谦哪里是送出去的东西,还会再要回来的人,但凡是他愿意主动拿出去的东西,他都当那已经不属于他,半点不会再动拿回去的心思。 “不是傅庭谦让你来提的,那就是你自己的意思。”池渊看她道,“既然是他自己愿意舍得拿出来的东西,你又何必来跟我提让我还回去。” 因为她不想欠傅家太多,更不想让傅庭谦付出太多她所不能估量的东西。 “因为你爱他,舍不得他拿出太多的东西?”池渊几乎也是洞悉了她,没让她回答,便背靠背椅,老沉的继续道,“池念,这些年怎么管理公司,怎么处理生意这些事,我教了你很多,你领悟性也很好,不算枉费我的栽培,现在既然即将宣布你替上我的位置,那我就再教你最后一课。” 池念眉梢微拢的望着他。 “我不反对你跟傅庭谦重归于好,也不插手你们之间究竟如何打算,但有一点,你必须要知道。” “什么?” “不论傅庭谦怎么爱你,舍得为你付出什么东西,你都应该保留着几分自私。”池渊从容的没有停顿,“你当然也可以喜欢他,爱他,但一定要比他爱你,少那么几分。” “……” “不要去谈那么多的公平,尤其是感情之中的公平,谁也没有强迫谁去做什么,他主动舍得什么,是他的事,而你,只管安心接受即可。” 虽然不是很意外这话能从池渊嘴里说出来,可当下池念还是满满地错愕住。 随之,她听到池渊复而又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公司管理人,是绝不能被情感这种东西左右了思维,更多的时候,应该以利益至上,情感在后。” 池念突然不知该从哪一句话说起,而听完池渊这些,她感到的,只有无以言表的愤怒。 怒着怒着,她反而是笑了出来,“这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 “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管控公司的掌舵者,不应该被情感左右了自己,尤其是在牵涉利益问题的时候,你更应该出于对自己的利益着想而自私一些,而不是一味的去为他考虑。” 池念突然很想问他,当年他跟虞俏在一起,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虞俏,可是这话刚到喉咙,猛然又发觉,根本无需多问。 这种事,还有什么值得去问的意义? 根本毫无意义。 但身心还是不由得发凉发冷,池念抿了下唇,“池董,你说的这些话,会显得傅庭谦为我舍得出来什么,变得相当的不值得。” 令她感受到,傅庭谦爱她,也是爱得相当的不值得。 池渊对她的言辞是意料之中的。 “我不是让你不爱他,只是,比他爱你要少一些,否则,不论站在商业利益的角度,还是你们感情的角度,池念,你会吃亏的。”他面不改色的道,“因为你跟他不一样,你没有他那样狠的心肠,也没有他那么深谋远虑运筹帷幕,倘若有一天你们的感情再生变故,以你们现在各自的身家条件,免不得有一番利益问题的纠葛,而跟傅庭谦比起来,你一定会是吃亏的那一个。” 即使傅庭谦签了那份绝不会染指池家公司的协议,但池渊对他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而池念又如此为傅庭谦顾虑,他不得不多敲击她一番。 然而池念听完他这席话,却是忽而嘲弄一笑道,“你的这些劝说,也许当年你在跟我妈认识的时候,你真的也应该好好的对她说一遍。” 这应该算是他自己的经验之谈吧? 因为他没有那么爱虞俏,所以他可以背叛,所以他可以跟徐淑媛重组一个新的家庭生活在一起,而虞俏失去所有的骄傲,输得血本无归。 池渊不料她突然提起虞俏,心口疼滞了两秒,“池念,我跟你妈妈她……” “作为商人,池董,你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池念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话,直接开口阻断了他,“你的教导,我也都听到了,但很抱歉,唯独对于这一点,我实在学不来像你一样。” 池渊看她面色冷冷的,终是打消了方才欲要出口的话,皱眉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现在来跟我提,让我把东西都还回去,不在傅庭谦意料之中?” “他意料之中?” “就因为你爱他,而你们曾经相处很多年,他对你足够了解,所以,你说他究竟能不能猜到,你会来跟我提出这种事?” 傅庭谦猜得到又如何,猜不到又如何,这种事情于他们之间早就已经不是问题了。 池念道,“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还回去?” “既然是他自己拿出来的交易筹码,而我也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如若现在还回去,违背了契约精神。”池渊顿了下,“你若是执意让我还也可以,但契约精神不存在,那么之前答应他的条件,也意味着不做数。” 看来想让他吐出些什么东西来,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放弃,傅庭谦好不容易为她争取来的时间,而她显然不可以放弃,否则就白费了傅庭谦的心思。 “好。”他非得让她欠傅庭谦更多的东西,池念无话可说,点点头,“那就由你。” 第584章 一抹洒进她心田的暖阳 想让池渊把傅庭谦给的东西还回去,则代表她得继续乖乖老实的等到两个月,她可以等,然而傅庭谦不想等。 谈不拢,池念说完,只得转身走。 但她刚踱步到办公室的门边,池渊骤然又叫住她。 池念停下步伐,蹙眉,没有回头,压着心头的诸多情绪,口吻是不起不伏的淡淡,“你还有什么交代。” “我打算,等你接手公司以后,我会带上你徐姨跟小艾去澳大利亚暂时定居在那边。” 他要带徐淑媛跟池艾走? 池念终于回头看向他。 池渊依然还是坐在办公桌后,莫测的老眸凝着她的神色变化。 然而池念的表情很平静,未见什么波澜,唯有一双眼眸,牢牢的定格在他身上。 “以前我没让她们跟你争,等你接手公司以后,我带她们离开这里,她们就更没有机会再跟你争什么。”池渊捉摸不透的老眸看着她,“将来池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我不会让你徐姨跟小艾对你再构成一丝威胁,所以池念,相对的,你能否给她们母女一条平稳的日子?” 要她给徐淑媛和池艾平稳的日子过活? 敛去眼底深处窸窸窣窣的冰冷,池念换上淡淡然的笑容,抿了下唇道,“你怎么这么说,徐姨人那么好,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我最多是跟小艾有点不愉,一点小摩擦而已,你说的,严重了。” “池念。”池渊骤而喟叹,“我不知道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看得出来,你始终并不认同你徐姨跟小艾。” 也不认同他。 大概终是傅庭谦的那些话,在脑海中犹如魔咒一般,池渊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傅庭谦拿出这么多东西,只为让她尽快接手公司,池渊即使不清楚缘由,但也看得出来绝非随意。 他们必然是有什么主意。 而现在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许这份平静,只会维持到他把公司交由她的那天。 池渊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幽远的叹息,“公司这些,你想要,我可以全部都给你,但我年纪大了,只想要一份平稳踏实的生活。” 她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池渊隐隐试探地望着她,“池念,你可以成全我这份意愿吗?” 池念算是看出来了,不让徐淑媛跟池艾和她争什么是真,他想保护徐淑媛跟池艾也是真,因为他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她得到公司后必定会对徐淑媛跟池艾动什么手脚。 也许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即使她已不憧憬父女之间的温情,可品出这两层含义后,心房堵得好似透不过气。 她成全他,那么,谁又来成全她? 成全她的恨,成全她的怨,成全她无法释怀的一切。 心头压着万般言语,然而所有的话语在他试探且近乎恳求的眼神中,又逐渐转换成为了失望。 是心如死灰的失望。 想想也是,于池渊而言,她不过是他跟前妻生的女儿,而他跟徐淑媛和池艾,才是真正完美无缺的一家人。 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当然会想要保护徐淑媛跟池艾。 “不是我不想成全你,”池念喉咙蓦然沙哑,沙哑的有些莫名,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又想到,因为他说会带徐淑媛跟池艾走的话,就意味着她又是被扔下的那一个,“而是一开始想让我接手公司,就是你错了。” 倘若他从未动过想让她接手公司的念头,便不会有现在的她。 仇她一定是要报的,但如若没有他女儿这个身份加持,得不到公司,也许会更困难千百倍。 “你现在后悔,不想让我接手公司,还来得及。” 说完这句话,池念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 池渊怔然的凝望她走开的背影,没有看到她转身之际眼底那抹浓郁的暗淡光泽,但她留下来的那句话,依旧是在他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费心培养她到现在,池渊自是不会后悔,他也从未后悔过。 池念的言下之意,他更不是听不明白。 他摆明了之后会带徐淑媛跟池艾走,池念也仍旧没有给她们母女一份平稳日子的打算,她究竟,是有多恨她们母女? 池渊惆叹的叹息一声。 这时,安柏进了办公室,“池董。” “安柏。”池渊惆叹的坐在位子中,“去查查吧,池念这几年遇到的那些意外,跟淑媛到底有没有关……” 话还没说完,池渊又是一顿。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遂尔摆手道,“不,还是不必查了。” 曾经池念遭遇意外,失控指控过徐淑媛,池渊不是没有暗自稍微查过徐淑媛。 当时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曾经没有查出来且也已经打消疑虑的事,如今再查,也是多费不必要的精力。 …… 每一次见池渊以及徐淑媛等人,都会令她心情谈不上多好,而这一次,堪称尤其之最。 不论是池渊不打算还回傅庭谦给的东西,而令人感到无法言表的怒气,还是后面池渊说要带徐淑媛跟池艾离开的话,更叫人心冷如冰。 从池渊办公室离开以后,池念心情压抑的彷如透不过气,满腔的情绪犹如一层层的雪花堆积在心房上,融化不开,越来越冷,冻结成了寒川。 他口口声声的总是看似在为她考虑,却总是让她冷得瑟瑟发抖,浑身由内之外的彻骨冰凉。 池念也不知道,为什么池渊总是能拥有让她好好的心情,屡屡被坏得彻底又跌进万丈深渊般的谷底。 猝不及防的,忽然想起傅庭谦来。 她步伐猛地一顿。 每一次面对完了池渊跟徐淑媛,但凡转为想到傅庭谦,就像在融化不开冰冷寒霜中,看到一抹暖阳一般。 好比池渊能让她一颗心备受冻结刺骨的冰冷,而想到傅庭谦,却能像一抹洒进她心田的暖阳。 曾经是想触及却不敢触及的人,如今还是来了她身边…… 池念喉咙哽了哽,在无法排泄压抑的像呼吸不过来中,她掏出手机给傅庭谦去了个电话。 第585章 你是不是不行了 手机没响几声,便被对方接听了,“池念?” 低磁温润的熟悉嗓音,透过手机灌入耳里,池念抿了下唇,唇角勉力地勾出弧度,“是我。” 听出她语调略有不对劲,傅庭谦默了三秒,愈发放柔了声线,“怎么了?” “你在哪。”池念没回他的话,反而是轻声道,“有空吗?” “……有。” “我想见你,傅庭谦。”池念忍着暗哑,终于是说出来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无依无助时,想对他说的话,“你过来见我,好不好?” “现在?” “嗯,此刻。” 他们早上才从公寓分开,距离现在其实过去了也就几个小时而已,现在甚至才准备到中午休息时间。 傅庭谦其实手头里正有事情在忙,但池念这个电话打来的突然。 工作时间,她理应正有要事也在忙碌,却突然给他这么个电话…… 没多在电话里问什么,傅庭谦应了一个好字,“我现在过去找你。” 说完,通话结束。 坐在他对面的意大利人,看到他骤然起身,愣了一下,“傅总,您要走了?” “抱歉。”傅庭谦朝他颔首,“突然有些私事,不得不过去一趟,下次有时间,我再约你好好细聊。” 那位意大利人并不介怀他谈到一半就要走的意图,反之是笑道,“在谈公事的工作之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会因为什么私事而谈到一半就要离开,能不能打听一下,是怎样的私事,让您这样的工作狂能扔下工作的。” 两人显然相识得挺熟稔的。 所以他问,傅庭谦也笑着回了他,“感情上的私事。” 那位意大利人明显吃惊不小,“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傅庭谦想了想,具体该如何介绍池念的身份,但突然又发觉,所有的身份,皆不能具体描述他跟池念的关系,便笑着回了他,“是爱人。” “爱人”这两个字,包含了所有,意味幽深且绵长,远超于一个固定的身份。 最直接便是让人明白,他的心,皆被代表了这两个字的人填满。 那位意大利吃惊过后,是笑了,“那改天你可得好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因为我很好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你放了我的鸽子。” “一定。” “那你去吧,我们意大利人,最讲究的就是浪漫,所以见到她,记得至少要给她带上一束鲜花。” 鲜花不鲜花什么的,傅庭谦觉得,以他跟池念两人的性格,其实都没有那么多的浪漫细胞,也就并不在乎这种事。 不过,大抵是因为待在意大利,入乡随俗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尤其,脑子里都是她那句—— 想见他。 此刻。 傅庭谦在赶去dk公司大厦半路上的时候,又收到了池念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是一个定位,加上一个房号。 那定位就在dk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他不方便进入dk的公司,所以池念约他在公司附近的酒店碰面也没什么稀奇的。 傅庭谦来到酒店,站在了池念给他的那个套房门号前,他刚伸手按下门铃,房门下一秒就在他眼前打开。 酒店走廊上白天的光线,不如外面那么充足,入眼过去的第一秒,房间内也是窗帘帷幕紧闭,黑压压的一片。 房门打开后,傅庭谦甚至还没看清女人脸上是什么表情,香软的娇躯率先撞入他怀里。 她扑了他个满怀,傅庭谦微怔,低眸望向埋头在他胸膛间的女人,“池念?” 感知到来自于他真实的体温,便宛如空荡荡的心房也被填满了一般,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音调听不出情绪。 傅庭谦却能无端感知到来自于她此刻的柔弱,或者是脆弱。 “怎么回事。”他抬起一只手,正想揉揉她的脑袋,“是不是池渊跟你说了……” 他话语未完,埋头在他胸膛里的女人倏然昂起头,同时也踮起脚凑上自己的脸,含住他的薄唇。 傅庭谦眸中快速掠过一抹浅浅的讶异,而那抹讶异很快又转换成了别的浓郁色泽。 池念吻着他,从初时充满柔情蜜意,脉脉含情的浅尝轻吻,到后面像是越来越不满足一般,带着啃噬般的热情,吻得愈发的深。 她甚至还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 傅庭谦还是第一次体味到,在他们接吻中他居然是被动的那个角色,心底也是有些感到了不可思议的新奇感。 他正想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低头下去加深这个吻,池念却在这时松开了他的唇。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不期而至的猝然道,“傅庭谦,要我。” 这猝不及防的两个字,着实又让傅庭谦心底暗诧了一下。 无缘无故,还是大白天中午的时间,她突然这么说……傅庭谦不觉得这是因为她有什么生理需求,直觉池渊一定是跟她说了什么话而导致她此刻心情极差。 他温和低声,“发生什么了?” “我说。”池念用力抿了下唇,一瞬不瞬地对望他,“要我。” 她越是如此,傅庭谦越是忧心,“别闹,池念,告诉我,池渊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池渊说了什么,池念现在没有心思跟他提。 她一本正经的严肃看他道,“我没闹,我就是现在想跟你做。” 本来傅庭谦觉得她约他在酒店碰面也挺正常的,此刻听到她这话,忽然之间便感到—— 她约他见面不是在餐厅也不是在其他地方,而是在酒店的房间里,这哪里正常了? 傅庭谦失了笑,“怎么我像是自己送上门来,送入虎穴的小狼崽?” 池念瞅着他,“那你到底让不让我吃了你呢。” 傅庭谦缓缓敛去笑意,也是认真且严肃的对视她,“池念,有什么事,你好好跟我说,嗯?” 他在这里,令她所有曾经克制过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只想全部放纵发泄出来。 但她都这么说了,他完全还是没有半点那个意思,池念不由得都有些失了耐性,“虽然我不会嫌弃你的,但是,你不会真的已经不行了吧?” “……我不行?” “不然你怎么跟我睡了两个晚上,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如果那方面没有问题,你什么时候这么清汤寡水了?” 第586章 现在,我们就来探讨清楚这个问题 傅庭谦沉默了,深眸细细地盯着她。 看他半天不吱一声,视线锁在她身上,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池念心目中的狐疑不由更深了一些,半信半疑的拧眉。 不会……她一语中的了? 不应该啊,她查过男人即使憋久了也不会那方面出太大的问题,尤其不可能不能人道。 除非是其他什么方面的问题造成的? “傅庭谦。”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池念收去了其余的神色,毕竟这怎么说都是关乎于男人命根子的尊严,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轻声安慰道,“倘若你那方面真有什么问题不行了……也没有关系,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我们可以去治。” “……” 说完之后又觉忧虑。 傅庭谦那方面若真因为什么而有了隐疾,治得好不至于拖到现在,或者是由于什么原因而拖到了现在。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加之对男人这方面的问题着实谈不上什么了解。 池念直到这时又无意间瞥见,他另一只的手上拿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微怔了一下。 这花,是送给她的么? 再度掀起睫毛凝望面前的男人,心房有细细微微的感动,池念细想了一番,觉得该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才行。 池念朝他坚定不移的道,“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对你一直负责下去。” 傅庭谦低磁开了腔,“会对我一直负责下去?” 她连连点头,“其实,精神上的恋爱也是挺不错的。” 虽然总归少了什么而不免有些空虚,但对象是他的话,她觉得,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话到这里又是一顿,适可而止的不再多言,以免在这种事情说得越多,越挫败他男人的自尊心。 “我今天其实也没什么那方面的兴趣想法……正好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傅庭谦,我们去找个餐厅吃饭吧?”池念自然而然的挽上他手臂,“对了,你手上的花是不是送给我的,送给我的那就让我拿着吧,不是送给我的我也要收下,总之不接受除了送给我以外的其他回答,到了我面前它就是我的了。” 她笑语嫣然的自言自语,十分“贴心”的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到了后面语调霸道的完全岔开了刚才那个微妙的问题。 傅庭谦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挽着他的手臂,想带着他往外走,傅庭谦挺拔的身躯定在原地,犹如一尊屹立的塑像岿然不动。 池念带着询问的眼神又望向他英俊的脸庞,“还不走么?” 傅庭谦薄唇微起,黑眸色泽是琢磨不透的深邃幽幽,“没有男人会喜欢听到,被人说自己不行,我亦然。”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明知故问,我以为你……”把这件事挑明了挫伤他的自尊心,池念后悔莫及,砸吧下嘴,滋味复杂又惆怅,微微纠结的试探道,“你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么,我收回那些话。” “收回?”傅庭谦牵起弧度,温润地笑了笑,“来不及了。” 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谁能真正当做没有听到? 她也是深知这点,正因深知,心里愈发复杂又惆怅。 而他不怒也不消沉落寞,反而勾出温和的笑容,在池念眼中看来,简直溢满了强颜欢笑的苦涩味道。 说了声抱歉,池念欲言又止的道,“挺难受的吧?” 傅庭谦笑得更甚了,“是挺难受的。” “很严重吗?” “你不妨试一试,兴许你就知道了。” “这种男人的生理问题,我一个女人是不可能体味得到了。” 池念觉得他有些答非所问,估计是现在心情估计很糟糕,而事实上,傅庭谦现在的心情确实是挺糟糕的。 虽然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再继续在这个问题多探讨深究下去,显然不太合适,以免令他糟糕的心情更糟。 还是等他心情好点的时候,再详细问他吧。 池念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轻声细语的道,“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傅庭谦,改天我们再聊这个问题,现在先去吃饭,嗯?” “改天做什么。”傅庭谦动了动脖子,扭了一下,发出咔嚓的一声声响,慢条斯理的道,“用不着改天。” “你确定么……” “无比确定。”将手中那束在路边花店买的玫瑰花,随手抛进套房沙发内,傅庭谦侧头,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朝她道,“现在,我们来仔仔细细,好好的深入的探讨清楚这个问题。” “好好的”以及“深入的”这两个词,池念听得出来被他加重了音量。 无端端的让人有一种危险到心底发憷,后背发凉的错觉。 看着被他抛出一道弧线扔进沙发里的花,直觉是哪里不太对劲,她回头正想说什么话,然而没有让她开口的机会,手腕骤然被男人温厚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 下一秒,身子倏地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拽进房间内。 伴随酒店房门被重重砸上发出碰地一声响,她身躯被抵在门板上,下巴被修长手指捏高。 傅庭谦笑意盎然,可那笑,净是温润中又能叫人感到狂放的味道,“我不行,嗯?” 他清汤寡水不碰她,不过都是因为她曾经的境遇,心疼她而不想随随便便碰了她,以免令她回想起曾经恶心反感的事。 他想等到他们再相处一段时间,更适应了彼此后,完全没了那份分开四年的空白生疏,再慢慢进行更进一步。 他疼惜怜爱才不碰她,结果她却以为他不行了。 傅庭谦勾出弧度道,“你这脑袋里,脑补的东西,还挺多。” 他身躯抵住她,池念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来自于他那股快速又浓烈坚硬的变化。 后知后觉他方才的话压根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她心下暗惊,蓦地盯住他脸庞。 他脸庞的距离,跟她也不过才两尺之间,彼此间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盛满了旖旎之感。 第587章 一件事是恨她,一件事是想你 池念心跳骤然剧烈加速,呼吸紧促的后背紧贴门板,“这能怪我脑补么……” 是他自己跟她躺在一张床上不逾越,她刚才问他,他也不解释清楚。 不过这不重要了。 没有为自己的认知错误而懊恼后悔,也没因为此刻来自于男人那股浓郁的危险感而后怕退缩。 在一阵阵惊心的诧异过后,池念眼珠子一转,反而抬高下巴,红唇齿白的挑衅道,“有反应,也不代表你一定行了。” 激将法。 傅庭谦笑了,笑意吟吟的,“我行不行,你真要现在就检验一下么。” “不检验清楚,我怎么知道,我未来是不是只能有精神上的伴侣呢。”池念暗暗吞了下口水,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而且,也只有检验清楚了,我才知道,你现在的精力是不是已经比以前退步了。” “精神上的恋爱是不可能了。”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他兴味着道,“至于退没退步……试试你就知道。” “试试就试试。”池念意有所指的挑高了眉梢,“别是个徒有嚣张的虚表,结果最后是个纸老虎,那样,我是会很失望的。” 这么故意的挑衅刺激他…… 俯身到她耳边,傅庭谦咬了下她耳垂,“一个男人压制久了,解放的时候普遍难免禽兽,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听出来他弦外之音的暧昧,池念强自镇定,侧头对望他的眼,“也得你有那个本领,能让我害怕才行。” 傅庭谦深邃的黑眸深得浓郁,眼底跳跃着不可忽视的燎原野火。 但他没急着做什么,而是手指抚上她的脸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的,池念。” 从她以为他不行的那刻起,数不清这女人后面的每一句话,到底让他是什么心情感想,有多糟心。 尤其是现在,她还在肆意挑衅,傅庭谦觉得不让她哭出声来,都显得他失败的的确令人失望。 轻啄上她的唇畔,他唇角漫出窸窸窣窣的笑意,“待会,你别哭。” 池念笑眯了眼睛,双手搭上他的脖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依旧满是柔情蜜意的挑衅,“你放心,我不会。” “那可千万要忍住了,也千万不要求饶。”他含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低沉嗓音是愈发的暗哑下去,“不然……男人普遍都会更兴奋,更不会温柔,什么后果,都是你自己招惹出来的。” 话音落下,这一次没再让她开口回应什么,傅庭谦把她打横抱了起来,长腿几步踱到床脚。 即使她故意招惹他,招惹到完全不需要再怜香惜玉的对待她,也许这女人那么招惹他,就是想让他粗暴,但傅庭谦还是没有用扔的方式,而是用放的方式把她放在床上。 他一腿曲起抵在她身侧,俯下身来,一手捏住她的脸蛋而吻上她,一手扯开衬衫的衣襟。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池念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白皙的手指穿插过他的发间,对于他看似凶狠却又饱含温和的吻,选择用更热烈且迫切的方式回应。 房间的温度在升高,哪怕开着空调,依旧是突然燥热的仿佛被火点燃了全身一般。 窗帘拉着厚重的帷幕,房间黑的光线虽不至于完全一点什么都看不到,但在吻得难舍难分的随时都要擦枪走火时,傅庭谦骤然抬手打开了一盏就近的壁灯开关。 他俯身在她上方,借着微弱橘黄色的壁灯光线,看清了她因为彼此滚烫的温度而染上一排绯色红晕的脸蛋。 “池念。”男人的嗓音粗哑的不成样子,深黑的眸意蕴着别致的情愫,“你确定,你真的可以?” 池念被他这话问得反而是懵了一下,“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深看着她娇俏绯红的脸蛋,又望着她盛满不解的眼睛,终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煞风景的提起令她回忆起来并不美好的事。 “可以就行。”他勾着唇,“不可以也得可以了,谁让你来故意惹我的。” 本身克制就是隐忍,他忍着才跟她相安无事了两个晚上,结果她一个电话打来说想他了,要见他。 见他还是约在酒店这种地方。 一会儿以为他不行了,一会儿又故意言语挑逗他,再多的理性,傅庭谦现在也不想要那份理性。 既然她想放纵肆意,他何不如陪着她一块放纵肆意,管它是不是青天白日,管它是不是后面还有什么事。 傅庭谦亲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子,又流连到了她的唇,粗重低哑的声线溢出来,“记住,别哭。” 她还是那么说,“我不会。” 傅庭谦笑着,不再多言只言片语,毕竟光说不做假把式,她越是胸有成竹的信誓旦旦,他越是想要她哭。 …… 其实一开始打电话给他,池念单纯的就是真的想见见他,那一刻感觉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真等到他出现在她面前,投身在他怀里的时候,却又发觉自己贪心的想要更多。 刚开始提出这事儿的时候,不可否认是有一些想要宣泄排解的心思在。 也有大概类似于,人本就是极其容易贪婪的生物,在堆积满冰霜的世界中如若有一束阳光温暖着,而那束阳光也能触手可及了,便就愈发贪婪的想要彻彻底底的据为己有。 她想要身体跟灵魂的融合,不喜欢分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触不可及的滋味,除非,他是真的有了什么隐疾。 但傅庭谦显然没有隐疾。 所以多不曾鱼水交融的人,能忍得冲动而不动欲念,可倘若一旦打破关卡放纵起来,便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意味。 “傅庭谦。”沉沦间,池念说,“这四年多,我每天都在做两件事。” “什么?” “一件事,是恨徐淑媛,一件事,是想你。” 他微停下来,目光深深的注视她遍布湿意而含笑的眼睛,随后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轻声呢喃的温声道,“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第588章 天已经在开始变了 自酒店之后,池念跟傅庭谦就愈发黏腻了,她一天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公司里,但有一空都会给傅庭谦去个信息。 而傅庭谦虽然也忙,不过基本都能秒回,不能秒回也间隔没多久。 彷如进入了蜜恋期的男女,分开一会儿便觉想念,即使他们完全不是刚步入恋爱的情侣。 至于西西那边,自那个小兰来了以后,对西西照顾的十分妥当,西西和她相处的也很不错,没有让池念有多放心不下的地方,实在碰到什么不懂的,小兰也会积极打电话给她询问,所以倒是让她有更多的精力,专注着自己这边的事。 三天后。 池念坐在办公室里,手指转着钢笔,骤然又想到傅庭谦给了池渊什么东西的事。 大约是傅庭谦这几天待在一起的时间多,联系的也比较频繁,以至于之前阴霾沉沉的心情,一连几天都变得很不错。 所以再想到这件事,忽然便觉得,池渊还不还给傅庭谦什么也都无所谓。 按照池渊这边没什么动静,依旧如常的意思,池家的一切很快就会是她的。 池念想,不论傅庭谦给了池渊什么,等她接手了公司,大不了她再想办法把池家的东西分割出去,给到傅庭谦的名下。 虽然现在这么想,还为时过早了点。 思及至此,池念放下钢笔,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傅庭谦发了个信息过去,“晚上有个宴会我得去一趟,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 手机里很快传来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好。” 看着这个字,池念唇角勾了勾,过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 晚上的宴会算不得是多么重要的宴会,形式实则是上流社会阔太太们正常的交际聚会。 池念更是意不在参加这种宴会,之所以要来,是由于池渊之前交给她的任务,让她自己想办法搞定那几个不会赞成她接手公司的董事。 从池渊交代出来以后,她便让安谧找了几个人,时刻紧盯那几个董事这几天的动向。 也是今天,安谧告诉她,其中一位董事会陪着他太太来参加今晚这个宴会,于是池念便让安谧给她找了邀请函来。 夜晚八点左右。 来这个宴会,除了自己的目的之外,池念原本没有半点其他方面的兴趣,不过自傅庭谦答应陪她一块来以后,她又稍稍的对这个宴会有了点期待。 因为,她和他,已经好久没有光明正大的一块出现在其他外人面前。 大概是当满心满眼都是一个男人的时候,总是难免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身边,站着他。 不算盛装出席,但实则也有稍加打扮过的池念,跟傅庭谦出现在宴会上。 有他陪着,宴会上时间的流逝也没显得那么枯燥而乏味了。 正在池念跟傅庭谦调笑交谈间,一位穿着绅士的意大利男人朝他们走过来,“傅总,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 傅庭谦循声望见对方,也是略一挑眉的道,“这么巧,你也在。” 那位意大利男人笑着大概解释了句自己也在这个宴会的原因,随后目光落在挽着傅庭谦手臂的池念身上,他用着西方礼仪,上前轻轻贴了下池念的脸,但也并没有完全碰到,“池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威廉。” 看他们两人相识的模样,傅庭谦略有意外,浅笑道,“原来,你们认识?” 池念转头看向他,唇角清浅的道,“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企业家威廉先生,只要在意大利生活过,又同是商业圈里的人,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他。” 威廉也笑,“四年多前凭空冒出来,众所周知dk未来接班人的池小姐,圈子里似乎也没几个人不知道她。” 傅庭谦噙着弧度,“倒是我不曾想到。”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朋友,或者相交相熟的人,只是他们彼此互相一直都不知道。 威廉看了看他们两人,透过池念亲昵挽着傅庭谦手臂的举动,以及他们两人眼中的蜜意,顿时便品味出来了什么。 “原来如此。”威廉微微惊讶过后,意有所指的笑望傅庭谦,“你们才是我更预料不到的意外。” 原来傅庭谦说的爱人,指的是池念。 威廉上前,捶了捶傅庭谦的肩膀,附到他身旁戏谑说,“这位池小姐,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绝对值得你好好珍惜,你可要好好珍惜住,别让她跟别人跑了,在意大利,追求她的人可不在少数。” 傅庭谦闻言瞥向另一边的池念,薄唇绽放出温浅弧度,“她跑不掉了。” 以池家跟傅家在各自商业领域取得的成绩,傅庭谦跟池念站在一起,在外人眼中看来可谓是强强联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作为他们共同相识的朋友,威廉发自内心的道,“那就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我真诚的祝愿你们。” “谢谢。” 池念就站在傅庭谦身旁,能隐约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正想开口回一句话,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瞥见了什么。 神色一收,她不露痕迹地朝傅庭谦跟威廉从容道,“我先暂时失陪一会儿。” 傅庭谦是知道她来参加这个宴会目的的。 池渊交代给她的任务,和下个月三号就召开内部董事会议这些事,池念都已跟他袒露过。 傅庭谦温声道,“我陪你一块过去?” “不用。”池念摆摆手,“你跟威廉聊,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 把她自信的模样纳入眼底,傅庭谦扬眉,“确定,你自己搞的定?” “我不是说过,我这几年不是什么都没做么。”池念冲他露出狡黠的眼色,“为了这一刻,我可做过不少的准备。” “哦?” “你尽管等着我消息。”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个人就像在打着什么哑语一样,神神叨叨的,听的一旁的威廉一头雾水。 待池念笑着走开后,他才半开玩笑的问傅庭谦,“我怎么隐约感到,你们两个人似乎在密谋着什么,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他的错觉。 傅庭谦施施然的道,“有兴趣关注这方面,兴许你很快就会知道,天已经在开始变了。” 第589章 她应该按捺不住了 从傅庭谦身边离开,池念很快径直来到,方才她看见终于出现在宴会上的中年男女面前。 中年男女都在四十多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当池念站在他们跟前,中年妇女讶异的朝她道,“池小姐?” “盖尔太太,近来可好。”她上前,用着当地的礼仪习俗跟中年妇女问候。 中年妇女也回了她一个礼仪,对待她满面笑容的亲切回了她的话。 池念又望向中年妇女身边的男人,礼貌又从容的称呼了一声,“盖尔叔叔。” 被她称呼盖尔的中年男人看到她,却是皱了下眉头,“池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是明知故问。 池渊要召开董事会议的事,所有的董事都已经得到消息被通知到了,身为董事之一的盖尔,瞧见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怎会多少看不出她的意图。 “我来这里,一方面是听说盖尔太太会来,好久没见盖尔太太,有些想念了。”池念先是这么说,没有掩饰什么,继而又道,“另一方面,是关于即将召开的董事会议,想跟盖尔叔叔你聊聊。” 盖尔还没说什么话,盖尔太太先好奇问道,“即将要召开什么董事会议?” 池念微笑道,“是关于池董想跟各位董事商议,让我接管公司的事。” “池董事长已经开始在为这件事要召开董事会议了吗。”盖尔太太惊讶着,随之笑容面满的道,“可喜可贺,池小姐,真是恭喜。” 池念回之感谢,顿了一下,哀叹的犹豫道,“不过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一些,因为还没有得到所有董事的支持,所以这才想来找盖尔叔叔,是不是我还欠缺了什么东西,哪里做的不太好,希望盖尔叔叔指点迷津,能稍微给我一点指引的方向。” 她说的客客气气的,态度恭谦有礼,本来对于她找来这里还有所不悦的盖尔,倒不好再板着脸色。 他道,“这些事改天再谈,现在我要陪我太太,不太方便跟你谈跟工作有关的事。” 盖尔不支持池念接手公司,作为他妻子的盖尔太太自然多少都知道。 虽然池念没有明说,想让他支持她的话,不过盖尔太太多少也懂了她的心思。 再看盖尔这严肃的态度,盖尔太太问池念,“会议哪天举行?” 池念告知了会议的时间。 盖尔太太点点头,朝她亲切笑道,“对于会议的事你不用担心,到了那天,你盖尔叔叔会支持你的。” 池念微微惊讶着。 盖尔比她还要惊讶,“你说什么呢?” 盖尔太太没理会他,而是对池念温和的保证着,“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 有她这句话,池念就放心了。 心里虽是放心了,不过面上还是欲言又止了一下,接着恭谦道,“倘若我哪里还有欠缺的地方,还是真诚希望盖尔叔叔能指点一二,毕竟我的年纪跟经验尚且不足,有很多地方需要向各位长辈董事学习。” 她点到为止的说完,再和他们客气礼貌的寒暄了几句,适才转身离开他们身边。 盖尔皱眉看向身旁的妇女,“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答应她这种事,你现在答应了她,我届时没有支持她,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怎么下这个台?” 盖尔太太道,“我既然答应了这件事,那你只能支持她,不能反悔。” “这是事关公司未来的事,不能开玩笑。” “谁在开玩笑,公司本来就是池家的,未来也是归池家管,池董事长都意属她接管公司,早接手晚接手那个位置都是她的,你们这些老家伙还为难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公司内部的事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我很明白做人应该懂得感恩图报。”盖尔太太气哼哼的看他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池小姐曾经对我的帮助?” “这……”盖尔老脸一僵,“公私不能混为一谈,何况,她现在的年纪……” “她现在的年纪跟经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公司不是还有你们这群老古董,她真有什么经验欠缺的地方,你们作为长辈,不会提点的吗?” “……” 盖尔太太跟盖尔的话隐隐约约的灌入耳中,池念步伐未停,朝着傅庭谦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过她没走出来多远,便见到身躯靠着墙壁,正一脸兴味看着她的男人。 傅庭谦瞧着她走近,笑着道,“怎么做到,让那位太太这么帮你说话的?” 池念脚步停下,回头望了那边那边的盖尔夫妇,重新回头朝他道,“边走边说?” 解决了这件事,便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傅庭谦应声,“好。” 她唇角勾出清浅笑意,再度挽上他的手臂,傅庭谦循着她,跟她一块离开了宴会。 行走间,池念把原因告知了傅庭谦。 盖尔太太为什么这么帮她说话,起因是因为盖尔太太是个登山爱好者,一年之中有一到两次会出游爬山。 “两年前,她去了一处深山里,因为一些原因她跟当时同行的同伴走散了,脚也歪到受了伤,那山很偏僻,没有一点信号,她连求助电话都打不出。” 傅庭谦勾出弧线,“然后,你出现了?” “我本来是想跟她来个巧遇,跟她拉近一些关系,才跟踪她去的。”池念回看他,巧笑道,“没想到会发生那种意外,结果倒是便宜我了。” 说便宜,其实也没怎么便宜,为了把受了伤的盖尔太太带出来,费力不说,也是吃尽了苦头,到最后她自己累的快去了半条命。 而这事过后,盖尔太太一直念着她救命般的恩情。 “从那之后,她会经常邀请我去她家做客之类的,一来二去,就越来越熟悉了。” 池念省略去了中间的那些事没说,只告诉傅庭谦结果,但傅庭谦不是想不出来,当时的她大概有多艰辛。 他静默了几秒,眼底涌着异样情愫,随后才是问她,“你能肯定,她能劝说服那位董事支持你?” 池念眨了眨眼,“其实,盖尔是个妻管严。” 再者,还有她的恩情在。 傅庭谦了然,轻笑道,“你倒是会对症下药。” “没办法呀,不支持我的人,在公事上搞不定,只能想办法从私事上入手。” 为了这一刻,她下的功夫显然不少。 傅庭谦扬眉好奇着,“那还剩下的几位董事呢,你又做了哪些?” “说出来多没意思,你不妨再等等看?”俏皮说完,池念又顿了下,眉眼弯弯的笑意渐渐散了去,嘲弄的道,“不过我这边越是顺利,就越是有人不安了吧。” 有人笑,自然也有人愁。 比如徐淑媛。 “她应该按捺不住了。” 第590章 我建议,直接这么做 两天后的晚上。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内。 坐在徐淑媛身旁的男人焦急道,“太太,现在该如何是好,照这样下去,等这个董事会议举行时,所有董事几乎都会支持她,只有我跟查尔斯两个人反对,是决定不了任何结果的。” dk公司除了池渊以外,还有十个董事。 有几个跟池渊关系好,和早已站队在池念那边的加起来有一半,原本还剩下另一半的人,则一直对池念是持着反对的态度。 这原本是一种很好的平衡点。 只要有一半的人反对池念,哪怕不能让池渊放弃他想池念替上他位置的主意,却能拖得池渊不能轻易把那个最高的位置交给她,身为董事长,他不得不顾其他董事的意思。 但现在,这样的平衡点被打破了。 短短两天时间内,徐淑媛陆续接到各种各样,得知那些反对池念的人,极有可能会临阵倒戈,选择在会议那天支持她。 “盖尔就算了,她以前救过盖尔太太,跟盖尔太太这两年走得比较近,盖尔迟早反悔算是在我意料之中。”徐淑媛眉头紧皱的道,“但其他两位董事,又是怎么回事?” 她身旁的男人阴恻恻的一笑道,“这可真得说,您那位继女,真是耍得一手好手段。” 徐淑媛转头看向他。 “据说,李会改变主意,是因为他在跟他情人亲密的时候,被您继女带人去抓了个现行。”没让她问出来,男人答话道,“我怀疑,这次的事,估计是您那位继女联合了李的情人设计了李。” “你觉得,他那个情人,早已经被池念不知什么时候收买成了她的人?” “是的。”男人道,“否则依照李小心谨慎,绝对不敢让他老婆知道他在外面偷腥的心思,他一直都把他那个的情人藏的很好,每次见他情人的地点都相当隐秘,怎么就在会议马上要开始的这几天,他会被您继女拿捏住这种证据?” 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时候。 说池念只是无意间知道李有情人,又恰好知道他跟他情人碰面的地点,这种事徐淑媛自是不信的。 这分明是里应外合联手算计。 徐淑媛语调微凝的道,“李的妻子是当地最高法官的女儿,倘若她把这种铁证如山的证据摆到他妻子面前,他毋庸置疑会身败名裂净身出户。” “不错。”男人道,“所以不难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他必定也只能倒戈向您继女,否则他就会失去他现在的一切。” “废物,没有偷腥的资本,养什么情人。”徐淑媛脸色有些差,默了一阵,又问,“另外一位呢?” 男人摇头,“另外一位,我没有问出来是因为什么,只听说您继女去见了他一面,离开的时候他亲自送了你继女出门,我认为,他有相当大的可能性,也会选择支持您继女。” 短短两天时间内,池念竟能让原先不支持她,算是隐晦站队在徐淑媛这边的人,在这个关节点多数反水。 虽然徐淑媛不是没想过,池念这几年多少都会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但到真到了此刻,才发觉她还是小看了她一些。 男人看向她,脸色凝重的道,“太太,您可真得要好好想办法了,再不做点什么,等到后天的董事会议召开,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要董事会议上多数人都投池念赞成票,只有一两个人坚定反对也没有意义,因为完全没有力缆狂澜的本领。 徐淑媛当然明白此时有多火烧眉毛,她捏着眉心,胸腔里满是堵成一团团的躁意,“这个董事会议召开的这么突然,有听说是什么原因吗?” “董事长并未跟我们说清楚原因。” 徐淑媛不算意外他这个回答,毕竟池渊也没有跟她提起,为何原本打算在两个月才要进行的事,突然被他提前到让她完全措手不及的这几天。 不过,池渊提前必然是有原因的。 而在他决定提前之前,他见过傅庭谦。 眼底闪烁的微冷的光泽,徐淑媛脸色肃穆的抿紧了唇。 “太太,您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否则公司落到您继女手中,那您跟池二小姐,未来可都得看她的脸色生活。”男人道,“说起来,董事长也是偏心的厉害,同样都是女儿,池二小姐分明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可他却偏偏非要什么都留给另一个女儿,完全不顾您跟池二小姐……” 他话没说完,一抹锐利的视线,蓦然注视到他身上。 “抱歉太太,是我失言了。”看出来她的不悦,男人堪堪止住了后面的言辞,慢慢又道,“不过,哪怕不为您自己,为了池二小姐的未来,您都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别让公司落到了您继女手中。” 话音落下后,没能从徐淑媛脸上看出什么神色,她也没回答他什么话。 跟她同坐后座的男人抬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目光冰冷且冷酷的道,“必要时,我建议,直接这么做。” 第591章 她有什么本领 徐淑媛看了看他,冷冷淡淡的道,“愚蠢。”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她反而越是不能动池念,否则岂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池渊,池念遇到的一些都是她做的? 池念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而导致董事会无法举行不能接手公司,池渊再不怀疑什么也不由得怀疑了。 毕竟,这么做怎么看她跟池艾都是最大受益者,做得再周密池渊多少仍是会怀疑。 “这种方式,虽然愚蠢,但却是最干脆直接的办法。”有着络腮胡的男人道,“董事长突然提出会议召开,您的继女又连续有这么多动作,这个时候留给我们的时间根本不多,再去想办法让其他董事改变主意,这相当困难。” 主要是时间根本不允许。 因为后天就是会议举行的时间。 这个会议毫无预兆的让徐淑媛之前没有防备,池念这两天的动作,也令她有一些始料未及。 没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一旦有了动作就是打蛇打七寸,拿捏住了其他三位董事。 池念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但直到现在才真正有所动作,要的显而易见就是让她跟其他人都无法反应,以及让她难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再改变其他人主意。 徐淑媛面色铁青,目光凉凉的没有开腔。 “这么做,董事长是会怀疑到您,但只要做的干净一些,不把您牵涉进来让其他什么人来做,只要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跟您有关,如若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还可以找个人推出去顶下罪名,董事长怀疑您也不能怎么样。”男人又说,“用这种最干脆的方式,解决掉您的继女,对您唯一的坏处是遭遇董事长的怀疑,可于您的好处,则是未来整个公司都归池二小姐。” 他说了这么话下来,徐淑媛仍旧没有什么表示,除了脸色难看一些,叫人没法洞悉出她的想法。 看她半晌依然沉默,男人不由的拧眉道,“太太,没有比这更好也更有效的办法,让您的继女不能接手公司了,您真的不考虑么?” 眼前的男人,可以说是她可以信赖的人,因为在池念跟池艾之间,他明确向她表示过,他更支持池艾。 但虽然信任,徐淑媛却并不会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有打算都告知对方。 此时听他描述出来的这些话,尤其是动池念后就把事情全推出去的手法,简直跟她曾经做过的事如出一辙,徐淑媛不禁多了个心眼。 她面色不露痕迹地问,“不论是池念接手公司也好,还是小艾接手公司也好,你作为公司的董事之一,除了我承诺过若是小艾接手公司给你的好处,就算是池念接手公司对你也没有多少损失,现在怎么你反而比我还要着急?” “太太,您这么说就不对了。”男人摇了摇,“我们算是利益共体,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人会嫌自己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何况,您继女才来意大利几年,而你跟池二小姐又在意大利待了多少年,比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池家大小姐,我更愿意跟您和池二小姐打交道。” 徐淑媛淡淡笑道,“是吗?” “太太,难不成您在怀疑我吗?”男人皱起眉,“我们可是在您继女还没来意大利之前,就已经达成同个阵营的观念了,我可是全心全意站在您跟池二小姐这边的。” 确实。 池念拿捏住其他几位董事,是因为其他董事有可以让她拿捏的地方,但眼前这个男人,只爱财。 而她早已承诺过,池艾接手了公司,会给他足够多的东西。 也许真的是她多虑了。 “我没那个意思。”话是这么说,徐淑媛仍有防备,淡然的道,“不过,我虽然想给小艾把公司争取过来,但买凶杀人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池念怎么说都是我老公的亲生女儿,我也不可能会那么做。” “太太——” 忍着愈发浓郁的躁意,徐淑媛摆了下手,压低了声线出声道,“我会再想想其他办法,该怎么做,后面我会通知你,你先下车回去吧。” 见她已无再说的心思,男人只得稍一颔首,“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您可以随时吩咐,只要事成之后,您别忘了我就好。” 徐淑媛淡淡的应了一声。 男人拧开车门,踏出腿下了车,左右看了看夜色中绿荫葱葱的周围,确定没什么异样后,这才带上车门走开。 待男人下车离开以后,徐淑媛松开捏着眉心的手,面色沉沉的拿起手机,拨了个什么号码出去。 接通后,她径直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听完后,徐淑媛脸色更差了。 她面色铁青的怒道,“好好的一个活人,找了四年都找不到,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太太,我们已经很努力在找了,这几年池小姐出差的每一个城市,我们都有仔仔细细去找过,但确实还是找不出来,人被她藏在了什么地方,现在我们也依然还在日夜不停的找。” 西蒙这颗不定时炸弹,徐淑媛没有一天放弃搜寻过,然而自从云城之后,西蒙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直到现在,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来。 池念究竟有多大的本领,可以把一个人藏得这么好? 以至于她费了这么多精力人力,过去四年依然还是不能找到。 忍不住烦躁的把手机仍在车座上,徐淑媛深吸着气,用力地捏着眉心,心绪剧烈的跌宕起伏着。 …… 徐淑媛乘车回到池家的时候,别墅内灯火通明。 将头上的帽檐取下,随手递给一旁的佣人时,佣人低声对她道,“太太,老爷在客厅里。” 徐淑媛闻言微怔,抬头,果真见到池渊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池渊也朝她这边看来,“你去哪了。” 第592章 抉择 在进门前,徐淑媛便敛去所有神色。 见着池渊此时坐在客厅里喝着茶,在浅浅不露痕迹的讶异过后,她步履从容的走过来。 边走,徐淑媛边淡笑道,“伊诺夫人最近得到了一副名画,你知道的,她最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名画了,每次有了什么好画都喜欢邀请人去观赏,这不,想我面前炫耀一番,又约了我去羡慕她。” “是么。”池渊神色平缓,抬起眼皮觊她一眼,“我刚从伊诺家回来,怎么没碰到你。” 在他精锐沉着的老眸注视下,徐淑媛脸上以及眼底都没有一丝丝细微的脉络变化。 “你去伊诺家,是去找伊诺有什么事么。”她从容而端庄的走到他身旁,又十分自然笑着在他身旁坐下,“我跟伊诺夫人约在了外面,你去他们家里,当然碰不上我了,不过要是早知道你有事要去他们家,我就跟她约在他们家里,这样我们都能碰上了。” 她不论神色还是话语,天衣无缝的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池渊想到自己刚从伊诺家出来,恰好碰上伊诺夫人回去,也是从她嘴里得知,她确实跟徐淑媛约了见面赏画的事。 算是都对应上了徐淑媛的说法。 阔太太们的生活,惯来都是如此,闲着无事,总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 池渊不动声色的纳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徐淑媛瞧着他手中拿着的茶杯,适时的岔开话题,伸手把他手中的茶杯拿了过来,“都晚上了还喝茶,说了你多少次要改掉这个毛病了,等会又得迟迟睡不着。” “无碍。”池渊道,“等会我还要出去一趟。” 徐淑媛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后天就是董事会议召开,之后就要正式宣布池念接手公司的事,这几天需要提前安排的事情很多,暂时比较忙了一些。”池渊平铺直述的道,“今晚可能不回来,或者晚点才回来。” 他是真的因为这些事而太忙,到了这个时间点还得不得已的出去一趟,还是有着其他什么缘由? 徐淑媛不多问他,在目光轻滞了一下后,淡淡垂下眉目,拿过他的一只手臂,面容温婉而体贴的轻柔捏着他手臂,“既然这么忙,怎么特意跑回来这一趟,不干脆等忙完了再回来。” 池渊突然回了池家,也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他语调淡然,“回来跟你说一声,不用等我回来再休息。” 徐淑媛嗔笑道,“这么点小事,你打个电话不就好了,跑来跑去的,不嫌麻烦折腾呢?” “也是想跟你好好当面聊一下。” “聊?”徐淑媛给他捏手臂的动作停了一停,不急不缓的柔柔笑着好奇道,“你想跟我聊什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等你忙完回来再说也不迟,我们什么时候聊不可以。” 虽是一副看起来宠辱不惊的模样,但徐淑媛心底无比清楚,池渊这个时候特意回来,想跟她聊什么,多少都有一些反常。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没多久,池渊微微沉默过后,转头瞥向她。 徐淑媛依旧保持着那副微笑温和的模样,他沉吟片刻,缓声道,“我知道,我执意让池念接手公司的事,对你跟小艾多少都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 这话,换在以前,池渊是从来都没对她说过的。 十几年的夫妻,他第一次说出,让池念接手公司于她和他们的女儿不公平。 徐淑媛闻言,心头轻滞着,面色也是闪过一秒钟无法维持的凝滞。 唇边的温和笑意细微的僵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眼立在不远处的管家,眼神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中年管家知道她在奇怪,池渊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没出声,只朝她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徐淑媛收回目光,又再度看向池渊,无奈般的笑了笑道,“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了,我们还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吗,小艾是你女儿,念念也是你女儿,公司给谁不都是在咱们自家人手里,说这种见外的话做什么。” 池渊凝视她的笑意,捉摸不定的猝然问她,“你当真,这么想?” “不然我应该怎么想,念念是长女,年龄也比小艾大了好几岁,公司给她,你安心,我也放心。”徐淑媛继续温柔的捏着他的手臂,“我跟小艾,有你就够了,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其他什么我都不奢求。” 其他什么都不奢求…… 池渊不知怎么,无端端的蓦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徐淑媛带着池艾找上门来的过往。 那时,他跟虞俏的婚姻已是岌岌可危,因为虞俏知道他的背叛后,对他的态度冷至冰点,两人之间的感情,再也缓和不到从前。 但虞俏知道他的背叛,却并没有当即跟他提出离婚,那样的婚姻状况一连维持了几年下来,最终彻底宣告结束破败,是由于徐淑媛带着池艾出现在他们面前,虞俏得知了他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 他不止一次告诫过徐淑媛,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但前提是她不能出现在虞俏面前,尤其更不能让虞俏知道池艾的存在。 然而徐淑媛还是打破了约定。 当时她说的,也是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他。 因为她爱他,她更想给他们的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 一边是虞俏得知他竟还有一个私生女,心灰意冷到态度决绝的要跟他离婚,池念也是备受打击而从此对他生出了怨怼,曾经属于他们一家的温馨美满,如梦幻泡影破碎了彻底。 一边是徐淑媛楚楚可怜,带着年纪尚小的池艾孤苦无依,想要他给她们母女一个完整的家庭。 当时的他就像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一如他现在,也感到了丝丝缕缕的茫然,究竟应该放任池念得到公司后会如何对待徐淑媛母女,还是应该想方设法护她们母女周全。 第593章 不希望再经历变故 池渊倏然间出神的沉默不语,那双虽老,却依然锋利的眼眸,有着诸多深沉的恍惚之色。 而徐淑媛谨慎的捕捉到了他的游离,面容不自然了一下。 跟她说着话,他却骤然出了神。 他现在,在想什么? 虞俏么? 徐淑媛掩去了不足三秒的僵滞,低下目光落在他的手掌心上。 她伸手,无声无息的与他一只手十指交握的扣起来,不露心思的温声开口询问,“在想什么呢。” 手心里传来她的温度,池渊思绪被拉回,低下目光下意识看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而后才凝视向她。 “没什么。”池渊低温开腔道,“既然你想要的,是我们一家好好生活在一起,对公司自始至终没有想法,那么,等董事会议结束,正式宣布池念接替上我的位子后,你跟小艾和我一块去澳大利亚吧。” “去澳大利亚?” “我打算,将来我们定居在那边,池念则留在意大利管理公司。” 徐淑媛没有料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提议。 去了澳大利亚,远离了意大利,这也意味着他们远离了池念,远离了公司的一切。 那是真真正正,杜绝了她跟池艾对公司有什么想法的可能。 毕竟再厉害的人,远离了权力的中心,所有事态都将渐渐朝着池念倒塌,她的手,想从澳大利亚伸到意大利来搅弄风云也难了很多。 心目中暗诧着,徐淑媛面上却是笑了笑,仍是那副温婉且从容不迫的口吻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想在什么地方定居都可以,我跟小艾都听你的安排。” 池渊点头,“如此便好。” 他们正说这话间,池艾欢喜雀跃的从外面回来。 见到客厅里的两人,池艾笑着朝他们过去,“爸爸,妈,你们都在呢。” 听闻她的声音,池渊抬眸笑看她,那眼中的光泽,有着温情的柔软之色,“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跟朋友随便瞎逛了逛。” 池艾蹦蹦跳跳的凑到他们身边,见到坐在沙发中的两人握着手的亲密举动,本想过去跟他们亲昵在一起的动作一顿。 不知什么原因的她,望着坐在一块的两人,眼神充满了笑意的戏谑,“爸,妈,你们这是趁着我不在,偷偷培养感情呢?” 池渊直到现在才留意到,他的手还被徐淑媛握着。 “胡说什么呢。”徐淑媛适时的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回来,“我跟你爸都老夫老妻了,还培养什么感情,你少在这里大惊小怪。” 没有当女儿的,会不喜欢看到自己父母恩爱的模样。 池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俏皮的道,“也许我应该跟姐一样,识趣点自己搬出去住,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爸,你说是吧?” 池渊老脸遍布温煦之色,但没回答池艾的话,而是朝她抬了抬下巴,“你先上楼回房,我和你妈还有事要聊。” 池艾瞧了瞧他们,“你们要聊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徐淑媛道,“让你回房,你就回房,少在这里古灵精怪的。” 池渊跟徐淑媛是极少,会让她避开他们聊什么的,听闻了他们两个人的话,池艾心里感到一些奇怪。 “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上楼之前,她留下一抹狡黠的眼神,看的池渊跟徐淑媛都露出失笑的笑容。 池艾离开客厅,池渊也作势起了身,“我也该走了。” 徐淑媛望着他的身形,“我送你出门。” 池渊淡淡摆手,“不必。” 徐淑媛想要起身的动作停下来,仰着头的凝视他。 池渊也侧头回看沙发中的贵妇人,突然的,他叫她道,“淑媛。” “怎么了?”徐淑媛笑道,“你今晚,有些奇奇怪怪的。” 池渊静默三秒,还是朝她道,“倘若一时鬼迷心窍犯了什么错,不要紧,去诚心诚意的道个歉,认个错,想办法去弥补征求对方的原谅,也不是那么的罪不可赦不可原谅。” 客厅里,伴随他这席话落下,气氛忽显怪异。 心房愕然住,徐淑媛心尖一阵阵的颤抖,但仍维持着不变的神色,“是不是我哪里还是做的不好,愧对了念念,你才突然跟我说这些话?” 有些事情,她不认,连一丝异样之色都没有。 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试探的池渊,将她从容镇定的模样纳入眼中,心中也不确定到底是信她真的没听懂他的话,还是该继续怀疑她懂了却佯装不知。 “没什么。”他喟叹一声,“我只是不希望,你跟我和小艾重组起来的这个家庭,历经什么变故。” 曾经他跟虞俏和池念的家,已经粉碎了个彻底了。 池渊又道,“同时,我也希望,池念这次接手公司,能够顺利不出任何意外差池。” 那句他离开的时候碰到伊诺太太回去,而他回到了池家有一会儿,徐淑媛为什么才到家的问题,终究是没问出来。 留下最后那句话,池渊便走了。 而徐淑媛自始至终毫无异色的镇定面容下,是一颗已经完全乱了的心扉。 他在怀疑她。 他终究还是怀疑她了。 是因为什么? 这几年她自问自己滴水不露,他也几乎没动过怎么怀疑她的心思,哪怕就是动过,暗地里让其他人没查出来什么,他肯定打消了疑虑。 徐淑媛想不出来是因为什么,致使了池渊的怀疑,而脑海中此时更多的也是他那句—— 去诚心诚意的道个歉,认个错? 可惜了,偏偏事情压根不是她道个歉,认个错,就能换得池念原谅不追究。 而去澳大利亚,也更不可能了。 但凡池念得到了公司,掌握了权势,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算账。 时间已然迫在眉睫,偏偏直到此时她还是没能找到西蒙,依照这样等到董事会议召开,迎接她的会是什么结果几乎不难想象。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让她去把西蒙找出来以绝后患,也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再去改变那些董事的主意。 徐淑媛脑海中蓦然浮出那句话—— “这种方式,虽然愚蠢,但却是最干脆直接的办法。” 第594章 你以为就比傅庭谦容易吗? 不可否认,解决掉池念,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是她曾经几次想对池念下手,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不仅没能解决掉池念,甚至也没能逼得她感到害怕恐惧而离开意大利。 曾经她为什么会失败,一是有池渊本就派有保镖保护池念,二是估计跟池念身边那个姓陆的也有关。 否则池念哪有这么多条命,能好运坚持到现在。 而如今,池念身边又来了个傅庭谦。 再对池念动手,她能得手么? 池渊既然想让池念平安无事的顺利接手公司,这段时间自是会派不少的保镖保护她,何况池念身边还个姓陆的,更何况池念跟傅庭谦现在破镜重圆。 在这种关键时刻,傅庭谦更不可能不对池念严加防护,防止她再出什么意外。 即使她不顾事后池渊会如何怀疑她,在这么几方人的保护之下,想对池念动什么手脚着实太难。 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她必定会以失败告终。 而徐淑媛也不信,在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现在是一局定胜负的时刻,池念忍辱负重咬牙坚持到现在,更是切身体会品尝过她的手腕,还会留有让她有机可乘的破绽。 如若此时对池念的保护不严密,不排除是池念跟傅庭谦给她设下的圈套,就等着她往里面跳来抓住她的把柄。 届时,她会输得更血本无归。 思考至此,徐淑媛头疼脑胀,一手用力捏着眉心,心绪波澜动荡的起伏着,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一边的管家看见她脸色逐渐差了起来,不由关切上前询问,“太太,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徐淑媛没有回答管家的话,因为在刹那间,思绪中骤然划过什么。 蓦地,她焦虑烦躁的神色一滞,素日里温柔如水的双眼,逐渐被冰冷之色取而代之。 扳倒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抓住她心目中最柔软那个的东西,让她崩溃,绝望,心灰意冷乃至万念俱灰。 而池念最柔软的东西是什么? 不是她身边那个姓陆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叫西西的小姑娘。 而是—— 傅庭谦。 傅庭谦于池念有多重要,从她十几岁到傅家,跟傅庭谦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下来便不难知道。 尤其是他们分别四年多,竟都还能破镜重圆……徐淑媛心中更确定了,傅庭谦于她的重要程度。 倘若傅庭谦出了什么事,池念会如何? 徐淑媛心下冰冰冷冷的,眼中的温度也是很低。 拿起一旁沙发里的手拿包,她淡淡的对管家交代道,“我头有些不舒服,想清静一些,别让佣人上楼,免得打扰了我。” 管家毕恭毕敬的颔首,“好的太太。” 楼上主卧里。 徐淑媛快步匆匆的进了房间,从床下的一处暗格里,取出来一支黑色的手机。 这支黑色的手机,有防监听防定位等一切安全措施,号码是匿名未知,也不会在网上存在通话记录。 而从黑着屏幕关着机的表面来看,不难看得出来这手机她不常用。 徐淑媛把手机开了机。 手机上没有任何通话记录,以及联系方式,她点开了拨号键盘,迅速输入了一串号码。 …… 池艾上楼回放后,发觉池渊没待一会儿便乘车离开了池家。 她好奇着池渊这么晚怎么还离开,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去找徐淑媛问问。 顺便也想知道,对于即将召开的董事会议,徐淑媛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徐淑媛让她什么都别管,可眼看着什么都要落到池念手中,池艾哪里真有那么坐得住。 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径直来到徐淑媛的主卧。 也没多想什么,手握在门把手上,但就在她拧动门把手,刚想推门进去时,虚掩的房门内传来一道声音。 那句话隐隐约约的飘来,池艾勉强听清了似乎是什么要对傅庭谦动手的话。 她心下一惊,诧异的脚步重重往后一退。 “谁在外面?” 里面的人立即察觉动静,接着是一道快步而来的脚步声朝房门靠近。 房门别人从里面猛地打开。 池艾怔怔的抬起头来,看向门内一身凌厉的徐淑媛,艰难的张了张嘴,“妈……” 看到是她,徐淑媛松了口气,满是警惕的心放下来。 不过,放下心,她眉头却又紧跟着皱起。 她竟然忘记了锁门,让池艾打开门听见了她的话? 徐淑媛望着池艾斥声道,“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做什么?” 听到她那句模糊不清的话,池艾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来找她的原因,更是无暇深思徐淑媛方才究竟在跟谁通话。 她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僵硬在原地的木讷着,“妈,你刚刚说……要对傅庭谦动手?” 池艾果真听到了她那句话。 徐淑媛心下一凉。 她下意识左右看了下,幸而走廊上没有其他人。 生怕池艾在这里多说什么,被其他什么人听了去,而徐淑媛做事向来隐蔽谨慎,于是她一把将池艾拽进房内,“进来再说。” 池艾被她拉进房间,身后的房门关上。 看着她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上,池艾瞪着双眼不能理解的道,“妈,你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对傅庭谦动手?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徐淑媛一手按着太阳穴,“我当然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那可是傅庭谦!”池艾震惊满满的道,“以傅庭谦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后果,会惊动到多少人你真的清楚吗?” 连她都懂的事,徐淑媛会比她更无知? 倘若还是四年前,只在国内发展的傅庭谦来了意大利,徐淑媛不会怎么担心他出了个什么事,他身后的人脉关系能拿她如何。 但今夕不同往日,傅庭谦在国际上的地位已是不可小觑,即使他的人脉关系渗透不到意大利来,然而还是叫人想打他的主意不由得多思虑几分。 徐淑媛正心烦气躁的厉害,声音都不由的拔高了起来,“否则还能怎么办,现在动池念,你以为就比傅庭谦容易吗?” 第595章 我也给了我们留了后路 池艾听着她的话,却发现自己有些听不懂了,也更不懂徐淑媛到底在做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动池念跟傅庭谦?” “当然是——”徐淑媛差点脱口而出什么,可一看池艾溢满困惑的双眼,她话锋一转的道,“当然是因为,为了把公司给你争过来。” 停了下,徐淑媛板着脸色继续道,“这个董事会议被提前了这么多,完全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所以我现在迫于无奈,才不得已铤而走险。” 否则,她也不想在明知道动了傅庭谦,之后会遇到怎样麻烦的情况下,而没有更妥帖的计划安排中,打傅庭谦的什么主意。 “妈。”池艾看着眼前向来优雅又从容的贵妇人,如今似是自乱了阵脚一般,满脸都是不耐的烦躁之意,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虑,“我们真的只是想争公司而已吗?” 徐淑媛一怔,掀起眼帘凝向她,这才稳了稳心神,但脸上的神色依然还是掩饰不住的差,“自然。” “你别再搪塞我了行吗?”池艾觉得她这两个字,已经毫无说服力,不能理解的道,“如果只是想争公司的话,我们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倘若只是想争公司,她这个做法,显然已经过了头。 “我走到这一步,自然有我的道理。”徐淑媛正心烦气躁着,语气也很差,没有什么解释的耐性,“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别问这么多就是了,不论刚才你听到什么,全都给我忘了,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妈!” “现在就回房间,去睡你觉,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好!” 徐淑媛不容置疑的话语落下,池艾却一动不动。 看她固执的盯着自己,徐淑媛低怒道,“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想到一连几次,但凡事关池念这边的这些事,徐淑媛总是让她什么都别问,什么也别管,令她完全不清楚,徐淑媛究竟是如何盘算。 可是现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池艾哪能还那么乖乖听话的什么都不问不知道。 “妈,公司实在争不过来,让给池念就让给她吧!以后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抢过来!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的,留的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池艾执拗的站在原地,“我不知道你想对傅庭谦下什么手,也不知道你想让什么人去下手,但是我知道,这么做是犯法的,为了争公司而犯这么严重的事,如果事后被查到追究到我们,别说公司我们得不到,我们这辈子都完了!” “犯法?我早就已经犯过了!” 那两个字,就像刺激到了徐淑媛的神经。 池艾心尖一震,面色僵了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艾的穷追不舍,更是令徐淑媛躁意不止的心绪愈发的堵塞。 不让池艾明白,她究竟有多无路可走乃至毫无退路可言,池艾大抵还是会天真的以为,即使公司给了池念她们母女也还有余地可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跟池念,已经是你死我活,谁也不能容得了谁的局面,懂吗?”徐淑媛胸脯跌宕的道,“如果让池念顺利接手了公司,在这个肉弱强食权势比真相更重要的社会中,届时所有人都会向她那边倒塌,只要她追究到底,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我是池家太太就不敢查我动我,这辈子我们母女才是真的完了!” 你死我活,谁也不能容得了谁的局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即使这四年多来,她们勾心斗角,却也根本不至于到达这个地步。 池艾猛地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的,禁不住还是咬唇试探道,“是不是池念以前遇到的那些事,真的跟你有关?” 徐淑媛冷冷地抿紧唇,没回答她。 “妈!”池艾心惊肉跳着,猛然上前抓住她的手,“如果那些事真的跟你有关,我们去给池念道歉吧!公司我们不要了,她想要什么都给她什么,我们去跟她认个错,求她原谅,也许她也会放过我们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了!”徐淑媛怒声道,“池念想要什么,她现在就想要我们母女的命!让我们失去所有之后,再我们母女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到底她现在也是平安无事,真有必要那么对我们赶尽杀绝吗?”池艾惊讶着,急急的又道,“就算她不原谅,但爸爸看到我们真心道歉,他一定不会放任池念针对我们而坐视不管,爸爸一定会护着我们的!” 徐淑媛笑了,满目都是冰冷,“如果有证据摆在你爸爸面前,让他知道虞俏的死跟我有关,你以为,他还会怎么护着我们吗?” “虞俏的死,真的跟你……” 池艾错愕的无以复加,眼睛瞪得极大,后面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徐淑媛面色铁青的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你明白了吗?” 她没有回头路可以选择,从虞俏死的那一刻开始,而池渊的怀疑,则摧毁了她最后一丝犹豫的理智。 听池渊的意思,他现在只是在怀疑,池念以前遇到的一些意外,大概是她出于想把公司争过来所以才疑心跟她有关。 什么都不做,这样下去池渊对她也是怀疑,做了什么,池渊依旧是怀疑。 那她还不如,在他知道虞俏真正死因之前,让池念永远都没有把真相摆在他面前的机会,以免她还是没能找到西蒙而忧虑不安。 池艾失去声音良久,好久之后,才艰难地问,“一定要这么做吗?” 徐淑媛不容置疑,“我只能这么做。” “那……”池艾脑海满是被震惊过后的空白,脸上血色尽失,讷讷的道,“为什么要对傅庭谦下手?” “这是心理博弈。” 为什么不对池念动手反而是对傅庭谦下手,徐淑媛没有心思跟她过多解释。 池艾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勉强的动了动唇,“如果……失败了呢。” 如果失败了…… 徐淑媛眼眸泛着凉,深吸口气,拍了拍池艾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失败,即使是失败了,我也给了我们留了后路。” “后路?” 池艾怔愣着,徐淑媛想了想,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 这注定是无眠的夜,徐淑媛夜不能寐,池念同样也是。 深夜。 躺在她身边的傅庭谦,能感知到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轻轻拥过她的腰肢,磁性嗓音低声询问,“怎么了。” 第596章 她几乎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 腰上搭着男人的手。 池念侧回神来,面朝向他。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五官模样,但她感觉得到,此时他也正盯着她看。 池念轻声问,“吵醒你了么。” “没有。” 其实他也并未睡着。 傅庭谦一手拥着她的腰,微微低头,在黑暗中亲了亲她的唇,清冽的气息温温的,嗓音也是低柔缱绻,“在想什么,还睡不着。” 池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腔里都是郁结烦闷,一整晚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傅庭谦轻蹙眉宇,“不安?” 池念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诉说自己的感受。 傅庭谦在黑暗中看了她一会儿,适才微微起了身,抬手打开了床头的一盏灯。 卧室内光线明亮了些,能叫人更好的看清楚彼此的模样。 池念微微眯了下眼,待适应了光亮后,黑白分明的瞳孔眼中,映入男人英俊的样貌。 傅庭谦穿着深色的睡衣,一只手臂将她也从床上捞了起来坐着。 他望着她,“在不安什么。” 池念想,兴许是她这四年多惯来容易忧虑重重养成的毛病,时常会禁不住的多虑,便也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不过他这么庄严的问了,她思虑了下,还是答道,“在想,这种关键时刻,徐淑媛到底会怎么做。” 她跟傅庭谦都心知肚明,徐淑媛此刻必定会做些什么的。 徐淑媛认为,越是这么重要的几天,倘若她身边的保护措施不严密,是傅庭谦跟池念给她设下的圈套。 而事实上,他们确实觉得徐淑媛会狗急跳墙。 明知动她并不明智,徐淑媛必然还是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毕竟除掉她,于徐淑媛来说可解燃眉之急的困境。 他们本欲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瓮中捉鳖。 看似对她的保护不严密,实则从今天白天开始,傅庭谦便已让他身边多数的保镖,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的暗中跟着她。 但凡徐淑媛真让什么人来对她下手,傅庭谦的人能立即出现将人制服。 只是,依照她这几年对徐淑媛是什么手段的了解…… “我觉得,她不会上套,即使她最终目标是我,但不一定会对我动什么手脚。”池念落在被单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曲起,眉眼之间都是不安的忧虑,“她那么谨慎小心的人,再狗急跳墙,也不会完全冲动到连那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如若看出来了是陷阱,徐淑媛还会往里面跳吗? 池念越想,便愈发的惶惶不宁。 “傅庭谦。”她掀起细长的睫毛,凝视着五官立体的男人,认真道,“她一定会想一个其他什么,对她更有胜算的办法,不会按照我们设想的来。” 说她是忧心忡忡过重,多虑了这种话,傅庭谦深邃的对望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毫无疑问,对于徐淑媛这个人,池念跟她接触了四年多,定然比他更了解一些。 而曾经,因为他低估小看了苏蔓之,导致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导致他们失去了孩子,更是令傅庭谦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 徐淑媛这个人,显然比苏蔓之更低估不得。 不论是智商也好,能力也好,手段亦或者权势,徐淑媛皆是拥有。 傅庭谦换了个坐姿,更为认真而肃穆的面朝着她。 他不多言其他什么,循着她的话轻轻询问,“那依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大概率会怎么做?” 徐淑媛会怎么做…… 不知道是忧思过重常年无法入眠的原因而留下来的后遗症,还是由于一直思考着无法确定的事情,池念的脑袋里有些尖锐的疼。 留意到她有些难受的拢起眉梢,傅庭谦低温道,“头疼?” 池念摇头,示意不要紧。 但他看她须臾,还是抬起手,落在她两旁的太阳穴上。 脑袋两旁被他粗粝的指腹轻柔的按着,力度不轻不重,刚好合适,很好的逐渐舒缓掉她那股尖锐的疼意。 池念盈盈浓密的睫毛轻抬着,黑白分明的瞳孔定格在男人一张刚毅有型的脸庞上。 他无声无息却温暖了她所有的举动,正让她感到像有一阵暖流流淌过心扉时,池念凝视他的脸,脑海中却骤然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从她唇畔间流泻出一个字眼,“你。” 傅庭谦揉着她太阳穴的动作微停,对视着她的清眸。 “如果徐淑媛不会对我下手,那么,”没让他问什么,池念心尖是一点一点的沉下来,咬了下唇道,“她则会对你动手。” 不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傅庭谦却是笑了,手上揉着她太阳穴的动作未停,波澜不惊的口吻淡淡翘唇道,“那岂不是正好。” “不好!” 这哪里好了? 池念想都没想,拿下他的双手,惶恐不安的严肃道,“倘若她真想对你下手,傅庭谦……” 她话没说完,傅庭谦的一根食指,轻轻压在她的嘴唇上,阻止了她后面忧虑的言辞。 池念一怔,双眸变幻莫测的凝视他。 傅庭谦深邃的黑眸漾着浅浅温温的色泽,“不用担心我,池念。” 他说的轻巧,池念却无法想得那么轻松。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本来这些事情跟他没有干系,这是她自己的事也是池家的事,他掺和进来而遭了徐淑媛的惦记,她不想多虑也忍不住多虑。 “不是说好,什么事都一起面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退缩么。”就在她欲要张嘴说话前,傅庭谦眉目温缱的率先道,“你难道想食言,又要退缩了?” 池念心尖震了震。 是啊,分明都早已经说好了,无论如何,什么事都一起承担。 不恐惧,不害怕,不退缩。 努力的压下一颗紊乱不已的心,让自己别再去多虑那些不曾发生的结果。 池念抿了下唇,“但不能排除,她会对你这边的下手的可能。” 傅庭谦唇角展露出弧度,“如若她真铤而走险想对我下手,那么,她几乎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 第597章 我会疯掉的 他笃定的语调,就像一剂强心剂,令池念不安的心绪愈发平稳下来。 她一顺不顺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应对之策?” 傅庭谦淡笑回了她两个字,“没有。” 池念微诧,“没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傅庭谦有条不紊道,“我们能预料到她会动手,但她会怎么动手,以怎样的方式动手,什么时候动手,总归是不能预判的。” 时间都能猜得出来,大概就是这两天。 至于其他的……他们终究不是徐淑媛肚子里蛔虫,不可能事事能都预料。 话虽如此,但池念放下的心不禁又开始悬到半空,“除了我们只能这么被动的,等着她有什么动作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防护办法么?” 傅庭谦定定瞧着她,英俊脸庞都是从容又镇定的神色,“算是,也不算是。” 她紧接着追问,“怎么说?” 傅庭谦刚开腔,却突然瞥见,浅黄色的灯光照耀下,她清秀的眉宇间溢满了愁眉不展之色。 要跟她聊这些事,他倒是无碍。 然而现在这个时间…… “已经深夜了。”傅庭谦看了眼时间,笑着对她道,“再聊下去,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池念压根毫无睡意,也不觉得困倦。 但不等她说话,傅庭谦抬手刮了下她白皙的脸蛋,“天亮以后,你跟我都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养足精神,怎么有精力去应对,我们各自应该去忙的事?” 以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的时间来算,明天就是董事会议召开,而今天天亮以后,在这个关卡上,公司内迎接她的事只多不少。 至于傅庭谦这边,同样有着必须去做的事。 这几天,做什么事他们都是有商有量的来,所以池念自是清楚,天亮以后他们各自都应该去干什么。 也明白确实该睡了,可大概由于越是到这个紧要关头,越是忍不住的会胡思乱想。 池念想了想,抿了下唇,神情郑重的开腔道,“傅庭谦,把安排保护我的保镖,都让他们去保护你。” 傅庭谦几乎不做多想,“不行。” 他拒绝的过于干脆,以至于池念懵了一下,“怎么不行?” “你的人身安全需要保护。”傅庭谦收去了从容不迫的神色,“让他们来保护我,谁来保护你?” “池渊。”池念迅速回答道,“马上就是董事会议召开了,以我以前遇到的那些意外危险,池渊怎么都会让一些人保护我。” 池渊若是能保护好她,她曾经便不会遇到那么几次危险之事。 所以傅庭谦并不敢把她的安全托付于池渊。 即使池渊是她的父亲,想起来怎么都应该比他更在乎她的安危。 而这些话对她说出来并不合适。 傅庭谦神色庄严而肃穆的道,“池念,徐淑媛会对我下手,只是一种可能,相比起我,她对你下手的几率更大一些,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跟我不一样,你才是更需要保护的那一个,明白吗?” 他说的或许没有错,可她不能接受,如若徐淑媛真对他下手而发生了什么不测的后果。 池念还想试图劝说。 傅庭谦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又道,“你担心我会出什么意外,池念,同样我也会担心你这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的结果。” 他宁愿徐淑媛来动他,而不是想伺机对她下手,那么她便是安全着的,让他也无需忧虑不安。 “哪怕是一丝丝的危险,我也不能接受让你再去面对。”傅庭谦薄削的唇微抿,“否则,池念,你出了个什么万一……” 他眸光深沉而漾着惊人之色,“我会疯掉的。” 倘若她在他眼皮底下还出事,他真的会疯掉。 池念不知滋味的看着他,胸腔里满是波涛汹涌的情愫纷至沓来,又欢喜,又沉甸甸的。 “何况,”傅庭谦瞧着她凝重不散的神色,提唇笑了笑,捏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徐淑媛若是打我的主意,那她真正的目标也是你,对我下手,大概率是为了把我抓住,当做威胁你的筹码,既然是筹码,那她必然不敢伤及我性命。” 否则就没有了威胁她,让她放弃公司,放弃追究虞俏的死,放弃她现在所有一切的意义。 池念嘴里很苦,心里更苦,竭力笑出来的弧度也是苦涩的味道,“你说的倒是轻松,但那也只是不伤及你性命而已。” 跟徐淑媛打交道,为她做事的都是什么人,不能说完全清楚到底是什么底细,可自从虞俏之事之后,便不难洞悉出来,那都是一些不干不净不要命的人。 也许徐淑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也未可知,毕竟徐淑媛在意大利太多年,暗地里究竟都认识些什么人,池渊这个枕边人怕是都不知道。 傅庭谦瞧着她苦涩的弧度,脑海中不知骤然想到什么,色泽不明的眸子闪烁了几下,有几分幽凉的光泽,接着是更深沉了一些。 他蓦然叫她一声,“池念。” 她望向他。 “我说万一。”他磁声低沉道,“如果万一,我落在她手上,不论她如何用我威胁你,都不要让她如愿。” 像有一块巨石,重重砸在心尖上,池念眼瞳剧烈收缩的盯住他,“你说什么?” 傅庭谦平缓的口吻有种近乎不近人情的冷酷,他道,“无论她拿我跟你谈任何条件,你都不能答应她,不要听她的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要管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情景。” 伴随他的话语落下,自重逢以来,池念头一次在他面前像有排山倒海的火势蔓延。 她眼中涌聚上来一层浓烈的情绪,像怒,但又不是怒。 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吐字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池念。”傅庭谦说,“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你这几年的坚持,你更不能让徐淑媛如愿以偿遂了她的意。” “……” “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哪怕是万一的可能性……”傅庭谦沉着道,“万一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你继续我们应该继续的,完成应该完成的,并且,堵死徐淑媛的后路,别让她还有后路可退。” 第598章 你只能赢,不能输 倘若真有那种万一,徐淑媛用来威胁她的人是他,他要她无动于衷的漠视,不顾他的安危? 傅庭谦从善如流且冷静客观的话语落下后,字眼到了喉咙却又像卡主,池念根本发不出音节来。 她就那么定定地注视他,说不出来一个字,但胸腔里逐渐堆积的情绪是愈发不可控的浓烈,宛如一团团的火苗,在她心房灼热燃烧。 沉闷的,像透不过气来。 倏地,她视线收回的同时,徒然掀起被子滑下床。 傅庭谦察觉她要下床起身的动作,就在她拔腿欲走时,他伸手箍住她的手腕,“池念。” 池念用力的甩开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也不回头看他,步伐快而凌乱的朝着房门口疾步而去。 但她手指刚落到门把手上,身子被一股力道扳回。 迫使她转身回来时,傅庭谦望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瞳浮上了一片赤红,未见泪光掉落。 然,她强忍不掉眼泪的模样,更是叫人看着也不由感到了酸楚味。 傅庭谦喉结滚动了一下,知道也许不该再说太多,然而这种事,他不得不提前跟她把话说明白。 他悦耳动人的嗓音愈发放柔了起来,“我待你身边,是为了帮你尽快让徐淑媛为虞姨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不是想成为你的负累,让你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你这些年的坚持跟付出付之东流。” 池念偏侧着头,视线低垂的看着干净的地面,喉咙像是生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傅庭谦灼灼的目光锁视她白皙的面孔,“答应我,嗯?” 除却喉咙难受的感觉发不出声音以外,大概还有她不想说话,不想回答他的因素存在。 “池念。”她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脸蛋是冷冰冰的,唯有一双清眸掀起了一阵阵狂风骤雨般浓郁情愫,却也不看他,傅庭谦直勾勾的凝视她的神色,“答应我。” 从前面询问的语调,变成了现在有种近乎命令般的不容置疑。 那已然完全不再是在跟她商量的意思,而是要她必须做到。 池念绷紧的心弦蓦然就这样断掉。 “我不答应。”她猛地掀起眼睛,声音不尖锐也不拔高,可也是强硬无比的道,“我不答应,傅庭谦。” 傅庭谦沉声道,“你必须答应。” 池念顷刻间顿时更不想再言一个字,只想转身走掉离开房间,不想再跟他继续多加讨论这种事情下去。 她抬手,不由分说大力的挥开摆脱掉,男人落在她双臂上的双手。 可依旧还是没让她有转身拧开门的机会,傅庭谦一只手的手臂,越过她的耳畔身侧,手掌抵在了门板上,另一只手则是桎梏住她的手腕,把她圈禁在他跟门板之间,令她没有逃避的机会跟空间。 池念登时恼了些,“傅庭谦你让开!” “倘若你不能做到,那么你这些年的坚持,受过的苦遭过的罪,以及我们所有的打算计划,都将功亏一篑没了意义。”傅庭谦英俊的脸庞遍布冷峻之色,从容不乱的镇定道,“虞姨的死,我们分开的这四年多,又算什么?” 他们之所以分开是她选择的。 而让她不得已这么选择的人,是徐淑媛。 好不容易打碎了牙坚持到了现在,池念当然无论如何都不想功亏一篑的再去放弃什么。 没有人比她更想吃了徐淑媛的血肉,不能让徐淑媛遭到报应付出代价,那些堆积在她心房冷冰冰的黑暗永远都不会得到释怀。 但—— 池念唇畔是强忍不住的细微抖动,“你要我做到的事,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落在她的手里,无视你的安危,你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最坏的结果吗,是她可能真会在我不答应她条件之下,要了你的命!” 没有人在谈判不成之后,会好心将手里头的筹码安然无恙的再放回去。 徐淑媛没有那种善心。 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的人。 “她会不会要我的命,我不知道。”傅庭谦唇角淡漠的道,“想要我的命,起码,她得有那个能耐才行。” 在他眼中,这不是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是—— “徐淑媛若是拿我跟你谈条件,那条件大约不会是让你放弃现在一切的这么简单。”傅庭谦黑眸冰冷的道,“而是会以我的命,来换你的命。” 毕竟这样,于徐淑媛而言,最为省事简单,即使这样的后果也少不得会有诸多麻烦,可起码最威胁她的那个人没了。 徐淑媛早就想要她的命了,当初只是没得逞,后来怕池渊生疑而不敢再频繁下手。 所以池念自是能想得到,到了那个份上,徐淑媛的条件大概会是什么。 池念的眸子泛着凉,咬下牙道,“如果她要……” “池念。”傅庭谦直接阻断她的话语,俊脸沉沉的开腔,“如若我落在她手上,你以为你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会放过我了?” 他猝不及防的话,令她浑身一震。 “她不会。”他称述般的语调,理性的让人难以反驳,“你出了什么事,她也该清楚我不会放过她,那么,对她最好的选项是什么?” 是在她答应了她的条件后,徐淑媛除掉她的同时,也除掉他。 傅庭谦知道他那么问以后,她能想得出来这个事实,于是没有再多费唇舌的解释。 他薄唇漠漠的勾出弧度,“那我们岂不是,让她一箭双雕了。” 池念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身心忽然遍布着无尽的冷意,冷得她直打颤,唇瓣渐渐失去了血色。 “所以,她若是来跟你打心理战,这场心理博弈,池念,你只能赢,不能输。” 否则后果是什么,他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看她肃穆紧绷的不能自持,傅庭谦温温笑了笑,松开捏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眼,试图舒缓掉她的紧张,“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她想擒住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万一我被擒住,我未尝没有随机应变逃走的可能。” 第599章 先让她去地狱里,探探路 池念无法去设想,到了那个境地,他是否还有逃走的可能。 “世事变幻无常,谁也不能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故。”傅庭谦低温道,“所以我们现在,暂时先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大概是乐观这种东西,在很早以前她就失去了,所以池念压根做不到,能把事态完全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整颗心都是冰冰冷冷的,犹如被寒霜包裹,眼眶很红,却掉不出什么眼泪。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艰涩干哑道,“你不用安慰我。” 傅庭谦看了她三秒,随之是淡笑道,“也是,跟你说了这么多的人是我,现在再来安慰你,让你想得轻松一些,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自己尚且都在深思,如若事态变成最差的那种结果,他们将会如何。 他都没法再想得轻松,不得不严肃对待,多加思虑每一种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可能性,又何况是本就容易忧心忡忡的她。 弥漫在彼此间的,亦或者说是整个房间卧室内,都是凝重而沉重的氛围。 傅庭谦抚了抚她的眉眼,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不说这些了,睡了,嗯?” 池念哪里还有丁点的睡意,何况她本来就睡不着。 她说,“我睡不着。” 傅庭谦当然清楚这么多话下来,此时就更令她不能寐了。 “不管怎么样,多少都睡一会儿。”停了一下,他胸腔不知滋味,口吻依然还是温浅的,“实在没有困意,就吃点那药,我去给你倒杯水。” 自从他们重新在一起后,事实上,傅庭谦这短时间都没再见池念吃过助眠药。 他们每天晚上躺在一张床上,说话或者是纠缠一阵,渐渐她便会自然而然的睡着,这是不是有他的因素存在傅庭谦不知道,而如若不是不得已,他并不想让她再去借助药物才能入睡。 毕竟是药三分毒,助眠药多少都有一些副作用。 傅庭谦说完,便想伸手去拧开她身后的房门,但这一次,轮到池念阻止他出去。 他目光落在她移过身形,挡住他的举动上,眼神询问着她什么。 池念抿了下唇,白皙如瓷的娇俏脸蛋,淡凉平静,“不用吃药,也有其他的方式能让我想睡。” 傅庭谦静下来看她,“你说。” “让我睡你就好了。” “……” 她把睡他这几个字,说得那么顺口的没有一丝犹豫,傅庭谦忽然不知是什么心情。 “虎狼之词。”他笑了出来,“究竟你愈发欲求不满了,还是之前睡前的温存,没让你满意?” 池念抿唇道,“是我欲求不满。” 她回答的认真,毫无玩笑之意,令傅庭谦唇边的浅显的淡笑也收了去。 他深看着她,胸口间堆积的其实是更多的话想对她说,但片刻后,他却是开口道,“池念,近来你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矜持不矜持这种东西,她确实已经不在乎了,一是以他们的关系她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二是心情因素的影响让她毫无故作娇柔的矜持想法。 池念睫毛平垂的道,“你之前那些话,理性客观到让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因为我无法反驳你说的结果,而你的冷静也让我很生气。” 他冷静的说着让她不顾他的死活,为了让她别管他的死活,他甚至还分析着如若她顾了他的死活,徐淑媛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他在告诉她,即将来临的前方是一条血路,血路中遍布尖刺,他要她脚踩尖刺,无视周遭所有,把该做的继续做下去,不能犹豫无措,输给了徐淑媛。 他让她明白,即使她跟徐淑媛妥协,他们两人都不会平安无事,所以她能选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继续下去。 这残忍的让她心尖一阵阵的刺痛,而事已至此她更没有回头路。 “我生气,可是我又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还来跟你闹脾气。” 也舍不得不理他。 池念勉力的扯出笑弧,凝向他道,“所以我现在只想睡你,不睡你我心里面的那口气出不去,堵得慌,你让我这么难受,你得负责。” 傅庭谦看了她几秒,“是不是不能拒绝?” “不能。” “行。”他深深暗暗的溢出笑弧,“我也并不想拒绝。” 话音落下,他便也不再浪费多余一分一秒的时间。 把她打横抱起,踱步来到床沿边,正欲将她轻轻放下,抬起她的脸蛋俯身过来密密麻麻的亲吻她,池念却顺势将他一并带到床上。 当女人翻身过来,跨坐到他的身上,傅庭谦属实是讶异了那么一秒钟。 池念咬下唇道,“我来主动。” 傅庭谦对视上她,挑起了眉,“你确定?” “确定。”她面孔淡淡凉凉的,眼眸里是浓化不开,而他却能读懂的情愫,“总要累一些,才好安心入睡。” 傅庭谦平平静静的又看了她几秒,黑眸在几度变换之后,终是躺平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轻笑着,“那便……由你处置。” 池念绯色的唇,这才勾出一抹满意的弧度。 …… 她好像真的很生气,或者贴切点来说,大概是堆压在她心头的每一件事,从来就不轻松。 所以这一场鱼水之欢的翻云覆雨,傅庭谦从她身上感知到,她忘情忘我到有种在抵死缠绵的极致感。 本来说好的让她主动,到了中途,逐渐发觉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跟他进行男欢女爱,傅庭谦从被动逐渐又演变成了反客为主的主动那方。 旖旎激荡的春水绵延了多久,不知道。 不过在她终于累到疲倦的困倦之前,傅庭谦让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最酐畅淋漓的释放。 窗外还是夜色。 身旁传来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借由昏暗的光线,傅庭谦看着她潮红余韵仍在的脸蛋,黑眸深邃的犹如浩瀚夜空。 此时此刻的他突然是在想,倘若她没坚持住妥协了…… 低头,吻了吻她熟睡的面庞,他黯然浅笑着自言自语的喃声道,“我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那个最糟糕的结果,即使是拼尽全力。” 让她面对那样的结果,他发现,他舍不得。 虽然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对自己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纵然万一会发展到要她选择的那一步,那么,他也一定会在她做出抉择之前,让徐淑媛完全失去他这个筹码。 不顾一切也好,奋不顾身也好。 死,他也要先让徐淑媛去地狱里,探探路。 只是,他当真生怕池念会先认了输。 第600章 最重要的是,我信他 天亮以后。 自从傅庭谦搬到她公寓住下,陆祁便不再过来跟他们一块用餐。 时常深居他自己的公寓,没有人知道除了远程处理生意之外,他其余的其他时间都在忙什么。 吃过早餐,池念敲开对面陆祁的公寓门。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看着他们。 池念一手牵着西西的小手,西西的身后站着那个新请的保姆小兰。 池念道,“这段时间,我都跟傅庭谦都会比较忙,西西跟小兰,想暂时托付在你这边。” 陆祁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会忙着什么。 风起云涌中,明枪暗箭的危险不可避免,为以防万一,池念把西西托付给他是什么考虑,陆祁心中自也了然。 他看了看西西。 小姑娘对于即将会发什么事,当然是不可能明白的。 不过有池念嘱咐,加之对陆祁的熟悉,模样倒是很乖巧听话。 陆祁又回看池念,帮照顾保护西西的安全,他没什么犹豫的应了一个字,“行。” 池念静淡温凉的笑了笑,“麻烦了。” 其实不需要她过来开口,陆祁本来也打算,在这段时间内,主动帮他们担负起照顾西西保护她安全,让他们无需再分心担忧西西这边。 他微扬起来的眉梢透出三分戏谑,“用得着说麻烦两个字?” 池念微停,遂尔一笑,“倒也是。” 他们都相识并且相交多久了,西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麻烦这两个字,确实客气了点。 池念转头,对小兰交代道,“这段日子,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就跟西西待在陆先生家里,我晚上回来再过来叫你们。” 小兰点头应声,“好的池小姐,我知道了。” 他们说完,傅庭谦也从身后的公寓门内出来,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挺拔身躯停在池念身侧。 看得出来,池念跟傅庭谦都要出门了。 先叫阿哲出来,把西西抱进他的公寓,小兰也跟了进去,陆祁这才又望向站在一起的两人。 沉吟了片刻,他低醇嗓音出声问道,“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得上你们的?” 什么计划安排,各自应该去忙什么,池念和傅庭谦早已经商榷讨论过。 池念跟傅庭谦互相对视一眼。 回头,她犹豫了会儿,“确实是想跟你借几个人,帮我们办点事。” 陆祁挑高了眉梢,“什么事?” 池念沉着吐字,“帮我去接西蒙。” 西蒙这几年都藏起来了,没有出现在任何有可能,曝光在徐淑媛视线内的地方,以防遭遇她毒手。 而这四年多,云城带走顾时筝的那次以后,池念没再见过西蒙。 一年之中大概只有一到两次,他们会用一些较为隐蔽的方式联系上,知道对方是否安好无恙。 陆祁静了静,不由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已经四年多没见过他,他早该已经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了,你确定,现在倘若去接他,他还会愿意趟进你们这趟水中?” 不再有所交集的四年时间,是能改变很多东西的,比如生活,人性。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执着固执。 曾经查到虞俏的死因,而不远万里跑到云城去找她的西蒙,在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下,未必依旧如同当年一样。 这个问题,傅庭谦其实也问过池念。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站在傅庭谦身旁的池念淡淡笑了下,“最后一别的时候,他跟我做了个约定。” 陆祁静待她说下去。 “我们约定好,只要我这边事成,只要我需要,不论任何时候,他都会出现,帮我一起扳倒徐淑媛。” “你有信心,他不会违约?” “十足十的信心把握,我没有。” 对于很多事情,池念都不会有十足的信心,因为过于自信,有时反而显得天真,也会导致自己陷入意料之外的困境。 她殷红的唇慢慢哂道,“不过,这几年他从来没有跟我断了联系,至少一年也会联系一次,这起码能证明,他并没有忘记。” 稍稍的停顿了一下,池念又道,“最重要的是,我信他。” 哪怕虞俏的死,在西蒙的世界中影响力已经没那么大,可她相信,西蒙一定个会遵守约定的人。 何况,倘若徐淑媛高枕无忧一天,于他自己本身也是一种威胁。 徐淑媛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她这么说,傅庭谦跟陆祁都没什么再疑虑的。 至于为什么想跟陆祁借人去接西蒙,一方面是担忧让西蒙只身过来会有危险意外,另一方面是她跟傅庭谦都走不开,而他们有什么动向徐淑媛估计也很关注,不便让他们身边的什么人去接西蒙。 这都是出于谨慎小心考虑出来的结果。 因为西蒙这边,绝不能出任何一点差池。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胳膊肘搁在轮椅扶手上,双手十指交握道,“阿哲是特种兵出身,应变能力也很强,而且他曾经跟西蒙也照过一面……那就让他带几个人,去接西蒙。” 在意大利,没有太多陆祁的人,不过跟他来意大利的人,各个方面综合能力都很出众,是他精挑细选过才带在身边的。 尤其是阿哲,特种兵出身。 池念听闻他的话,蹙眉迟疑道,“这不行,你行动不便,阿哲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的,让他去接人,谁来保护你?” 即使他会面临危险的可能系数很低,但西西交给他,正是出于他身边有阿哲。 陆祁还未答话,傅庭谦在这时低磁开腔道,“这倒不必担心。” 池念偏头,凝视向他。 傅庭谦温淡提醒道,“你忘了,西西是谁的女儿?” 顾时筝……哦,盛斯衍。 “虽然你跟他不和,可他的亲骨肉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他袖手旁观得了么。”傅庭谦薄唇微勾,黑眸注视她道,“就在刚刚,我已经信息通知了他我们这边大概是什么情况,他总该为他的骨肉,做点什么。” 他对盛斯衍的原话是让他自己看着办,但他若是趁着他们正在对付徐淑媛而趁机搞事,给他们制造麻烦,傅庭谦事后少不得跟他算账。 当然,盛斯衍现如今,估计也不太会再来给池念找什么麻烦。 第601章 我不怎么想给你们收尸 池念听懂了傅庭谦的意思,明白盛斯衍不会不顾西西的安危,那么跟西西待在一起的陆祁,自也是会在阿哲不在时,得到盛斯衍的保护。 虽然靠盛斯衍来保护他们,让她的心绪挺微妙的,不过无法否认,这是最好的安排。 池念点头,示意明白,也算赞同了傅庭谦这个举动打算,除此之外,没多言其他。 陆祁适时出声道,“这么决定好了,那就西蒙所在地址告诉我吧,我让阿哲准备一下,带几个人去接人。” 西蒙所在的地址,除了池念自己,无人知晓。 她从包里取出来一支笔,一张便签,唰唰几笔写下来一个地址后,递给陆祁。 伸手接过时,陆祁随意地看了眼便签上的地址。 在稍一讶异过后,他不禁笑了,“徐淑媛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她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敢相信么,西蒙就生活在,意大利隔壁城市的一个乡下农场里。 “为了躲避徐淑媛的眼线,他原来的身份信息已经不用了,长相外貌跟以前也不太一样。”具体她也没见过西蒙,不知西蒙如今是何模样,于是池念想了想,又撕下一张便签写下一串数字,再次递给陆祁,“阿哲到了以后,让他联系这个号码,能找到他。” 陆祁浅浅点头,伸手接过。 既然西蒙实际上离得他们这么近,而dk是明天才会召开董事会议,接西蒙过来这件事,在时间上并不紧迫,所以三人商议之后,决定到了晚上再让阿哲带人动身去接人,毕竟晚上总归隐蔽一些。 至于接了西蒙过来以后,池念原本有其他安全的地方安顿他,但如今这公寓有陆祁,盛斯衍为了保护西西这段时间大体也会安排不少人过来,这栋楼,兴许俨然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最终决定,把西蒙接过来后,也安顿在这栋楼的公寓。 商议完了这些,傅庭谦跟池念便要离开。 拔腿临走前,傅庭谦顿了顿,侧头觊向陆祁,薄唇轻起道,“你的人情,我都记住了。” 他已经在池念身边,本不需要陆祁再插手多管他们的事,但为了将周全做到极致,免不得还是借了陆祁的人用。 陆祁淡笑着,“曾经是因为你才待在她身边,但如今我做什么,早已经跟你无关了,所以人情不人情什么的,倒不用你来记。” 论相识时间的长短,傅庭谦跟他认识的最久,但论真正接触的时间,还属他跟池念的这四年。 “而我跟她之间,我想,也没有必要再用人情这种东西来定义。”他做什么,都是出于他自己想,自己愿意,“是么,池念。” 他目光落在池念身上,池念含着清浅笑意,微微的莞尔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傅庭谦并不在乎,陆祁对池念到底存着怎样难以言喻的心思,因为并不能从他们两人之中感到暧昧这种东西。 从感觉上来说,他们是友情,或者比友情更深一些。 不过,不在乎不代表完全无视。 尤其男人天生便是占有欲极强的生物,多多少少都会有从想各个方面的将她据为己有。 傅庭谦口吻淡淡的道,“不管怎么说,在我这里,你帮她便是帮我,所以并没有什么差异。” 陆祁瞧了瞧他。 瞧出来这男人在宣誓主权,变相的说明他跟池念无可替代的关系,陆祁啧笑一声,不以为然着。 傅庭谦一只手的大掌,牵住池念的手,正欲跟她一同离开的时候,陆祁又出声了。 “人情不人情什么的,都可以到你们平安无事度过这几天再谈。”陆祁仍带着三分轻佻的笑弧,然而看着他们的眼神,却在渐渐凝重,“你们可别出事,我不怎么想给你们收尸。” 他这话,落在了池念的心尖上。 禁不住的,又回想起昨夜,她跟傅庭谦深夜的那番长谈。 占据在她心头的忧虑不安驱之不散,其实相比起担心他们任何人,更令她担心的终究还是傅庭谦。 平常会跟在傅庭谦身边的保镖,都被他安排来保护她,虽然今天早上醒来后,在她极力劝说之下,看她过于不安担忧,他终是同意调出三个保镖跟在他身边。 三个保镖跟着他,真的不多,但傅庭谦不愿意再抽出更多人,免得松懈了她这边的保护措施。 有人跟着他,总比没有的好,池念即使仍无法安心,可也再难劝说更多。 乘坐电梯,到了公寓楼下的地下停车场。 傅庭谦先送她上了她的车,“今天就不送你去公司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懂了吗?” 今天他们各自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事去做,池念是必须得去公司,为明天的董事会议做各种准备。 傅庭谦则是完全跟她相反的方向,他有着,比她必须得去公司,更必须去做的事。 而他要去做的事,没有跟他重新在一起之前,本来是该她自己去完成的,不过如今有他在,不可否认他能为她分担不少,没让她那么分身乏术。 “你也一样。”池念凝着他,“不管什么事,什么时候,都要随时跟我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那边的情况。” 她满目都是凝重又肃穆的味道,眼中色泽忧虑且不安,甚至还有隐隐的惧怕以及其他更多的东西。 傅庭谦失着笑,温温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只是去见一些人,见完了就回来,倘若顺利,也许还能去公司接你,你别这么严肃。” 似是生离死别一样。 而事实上,池念确实很珍惜,此时此刻他站在她面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就当让我安心吧。”池念抿了抿唇,郑重的道,“不要让我联系不上你。” 他看了她须臾,在禁不住拥过她,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的同时,低声应了一个字,“好。” 她唇角这才微提起来。 让她坐回车座,将车门给她带上,傅庭谦示意前面驱车的保镖,“开车吧。” 第602章 我们还欠缺一样 车子开走,池念的视野之内,傅庭谦挺拔身形越来越远。 直到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 她所乘坐的车子,消失于他目光所及之处,傅庭谦适才渐渐敛回幽远深眸。 薄唇轻抿的沉敛着,过了一会儿,他拔腿,朝着他的车子走去。 …… 这一整天,池念都在按部就班的忙着。 越是接近会议的开始,越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应付或者准备。 人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着。 可实际上,她真正在忙什么,她心不在焉的连她自己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只记得,一会儿是池渊找她,一会儿是安谧,一会儿是其他董事,或者公司里的其他人。 但忙碌是毋庸置疑的,没有太多闲暇的功夫。 难得闲下来的时候,她给傅庭谦去了信息,在得知他正好有空的时候,则拿着手机走到角落,给他去了电话。 电话中,傅庭谦低声笑她,“两个小时不到,就有一个信息或者电话,以前你可从不这么粘人。” 以前池念确实不粘人。 “粘人不好吗。”池念站在公司的楼梯通道,身子靠着墙壁,视线低垂的望见脚尖,随口道,“还是,你不喜欢粘人的对象?” 那边的傅庭谦低笑一声,磁声轻轻道,“喜欢。” 池念静默几秒。 “或许有的男人确实不喜欢粘人的对象,但我不是。”傅庭谦轻轻洒洒的道,“人的幸福指数偏高,做起什么事来都得心应手了很多,所以——” 他磁性动人的嗓音通过手机灌入她耳里,“你最好多粘我的一点,这样,能分泌出我内心更多的多巴胺。” 池念唇角轻翘,“不正经。” 他温温的,“我显然十分正经。” 情人间的情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池念这个时候虽然不想跟他调侃这些,不过,却又不能否认他这些没个正经的话,倒是缓解了她紧绷的心弦。 还有闲情逸致跟她说骚话,看来他那边进展的十分顺利。 而能听到他轻愉的声音,即使没问,透过这些潜在的信息传递,也能叫她知道他那边没发生什么大事,尤其是令她害怕恐惧整天心神不宁的事。 她悄然放下心来。 把右手拿着的手机,换到左手拿,池念抬起右手看了眼手上的女士腕表,“快下午五点了,你那边若是办完了事,过来接我吧,我们一起回去。” 手机彼端的傅庭谦,没有立即回答她这话。 他骤然的沉默,让池念疑惑,以为他是突然有什么事没听见她的话,“傅庭谦?” 手机里,三秒钟后传来他的嗓音。 傅庭谦说了句抱歉,随后道,“我今天,大约是不能去接你回去了。” 不能来接她回去? 可是早上分开的时候,他才说,顺利的话,他还能接她一块回去。 池念嗓音凝了下来,露出几分隐约的担忧,“不顺利吗?” “你说的那几个人,我都见完了,也已经都拿到了他们的供述录音。” 这件事谈不上多么顺利,毕竟池念告知他的那几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人物。 但过程不顺利,傅庭谦有的是法子,能让结果至少是顺利的。 也是他自己亲自去办,才能令人感受到,她一直以来究竟有多举步维艰。 也幸好是他来帮她解决了这些事。 否则,傅庭谦想象不出来,她一个女人究竟得扛下多少事,才能到达她想要的目的。 当然,倘若不是他把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她原本还有充足的时间,一件一件去完成。 既然他连供述录音都已经得到了,池念听出来他似乎还有其他事要办,却不知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来接她一块回去也要去做的事。 “池念,天时地利都有了,”没让她问出声,傅庭谦幽幽的嗓音道,“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还没有做。” 他说,“我们还欠缺了一样。” 还欠缺什么? 欠缺一个敢抓捕徐淑媛的势力。 不管她跟傅庭谦再如何周密,精打细算要让徐淑媛付出代价,可他们终究不是裁判罪行的法官,更不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逮捕人的正义使者。 他们再有权势,他们也不是警方。 池念眸色凉了下去,唇畔冷抿着,“这当地最高局长,跟池渊和徐淑媛私交很好,我们要做的事,事关徐淑媛未来一生,他不会帮我们,他反而会把事情压下去,不告诉池渊,去提醒徐淑媛,然后不论是出于交情还是利益或者是因为徐淑媛池太太的权势,他都会接受她的贿赂。” 她语调是笃定。 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自是出于,曾经她遭遇的那些意外乃至危及性命的危险,都是这位最高局长,看在跟池渊和徐淑媛的交情上而亲自办的她的案子。 然后一切都变得很有意思。 她的那些事,警方是真的一点蛛丝马迹的猫腻都没查出来什么,还是查出来了些什么但最终结果是没有,就不得而知了,大概只有那位局长跟徐淑媛才清楚。 反正最终的结论,是徐淑媛跟那些事半点干系都没有,池渊深信不疑,可能他也只能深信不疑了吧。 毕竟谁能想得到呢,他自己看不见她跟徐淑媛的明争暗斗,可外人乃至他的朋友,不说完全清楚她跟徐淑媛究竟到何种地步,但多少都能感知到她跟徐淑媛不像表面那么和谐,看出来的然后纷纷选择站队或者是包庇在徐淑媛那边。 因为她是池太太,因为她在意大利太多年,因为怎么看徐淑媛更有胜算。 没有人觉得,她一个才来了四年的继女,能扳倒在意大利深根蒂固的徐淑媛。 “这件事不着急。”池念淡淡冷凉道,“等我接手公司以后,西蒙被接过来,再加上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届时那些包庇过徐淑媛的人,都明白风向转向了谁,纵然再有想包庇她的人,也包庇不住了。” 傅庭谦听完她的话,温声轻淡道,“池念,我们得多做几手准备。” 第603章 倒是让我放心了 多做几手准备么。 池念垂着眼帘,“可是没用的,敢做主抓徐淑媛的人没几个,你去找了那个局长,他只会给徐淑媛通风报信而已。” 虽然通不通风报信他们无所谓,毕竟徐淑媛估计不难想到他们这个动作。 傅庭谦低笑着,“有抓捕能力能做主的人没几个,但不是也不止他一个么。” 池念隐约间似懂非懂了什么。 “会做墙头草,有很大可能倒向徐淑媛那边的人,自是不能指望也不能信。”傅庭谦说,“但警局那么大,不是人人腐败,总有一些人,是可以指望的。” 他话语刚落,恰好安谧在这时找了过来。 安谧步履匆匆的叫她道,“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很多人都在找你。” 池念一手捂住手机,回她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安谧点点头,“那您尽快。” 说完,安谧又转身回去忙。 池念本想再开口对傅庭谦说什么,安谧这一过来打岔,导致她一时想不起来原本的话。 倒是手机里的傅庭谦先出声笑道,“去忙吧,你那边的事情更是耽搁不得,我这边你就无需操心了。” 池念犹豫着,“只是你那边……” “我们把各自的事,都顺利做到最好就行。”傅庭谦阻断她,“其余的,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纵然忧心忡忡,也无济于事,索性不如放踏实一些。” 她担心他,他又何尝不是在担忧她那边的情况。 傅庭谦的口吻豁达又轻愉,也无法否认他的话有道理,池念抿了抿唇,终是不再多言。 结束电话前,池念让他办完事赶紧回去,唯有待在一起,才能真正叫人感到安心。 傅庭谦回了她一句尽量。 …… “忙完之后,要记得跟我联络。” 手机里,她清浅的嗓音灌来。 傅庭谦温声带笑,“好。” “那我先去忙了。” “嗯。” 这么说完,电话却是在静默五秒钟后,才终于被她掐断结束。 手机里传来被挂断的忙音,傅庭谦适才慢慢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眼前偌大的招牌。 他身旁的人毕恭毕敬的提醒他道,“傅总,我们副局到了一会儿,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了。” 自己主动约了对方,怠慢耽搁了自是不好,傅庭谦微微点了下头,迈开长腿往里面走。 环境优雅的茶室内。 门被外面的侍应生推开后,一眼便能望见,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中年的意大利男人。 对方穿着很随意,一件普普通通的深色t恤加裤子,寸头,外貌长得也很平凡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便是他身上那股严肃且正气盎然的气质,以及他那双大概是跟他工作有关,经验累积下来锋利但又不咄咄逼人的双眼。 互相看到对方,打过一声招呼后,傅庭谦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选的这个地方,倒是挺不错。”中年男人打量着环境优雅的包间,随后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茶杯,“尤其这个茶,更不错。” “听说副局你喜茶,约见面的这个地点能让你满意,我就放心了。”傅庭谦从容的坐着道,“我在纽约的家里,收藏了不少上等的茶叶,您喜欢,明天我让人运过来送您一些尝尝。” 以傅庭谦的身价条件,他收藏的不论任何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中年男人听闻,眼中有一丝丝的亮光。 不过他却没有立即说好,而是端详了一身气质沉稳的傅庭谦一眼,笑笑说,“我想,管控着整个偌大傅氏,日理万机远比我更为忙碌的傅总,突然约我见面应该不是为了跟我喝茶这么简单。” 他们不熟,甚至以前都不认识。 傅庭谦不急着进入正题,薄唇微勾道,“也许,我的确只是想跟副局你认识一下这么简单。” “虽然我身为当地警局的副局长,但我跟你可没得比。”中年男人道,“我们以前从未有过交际,听说你的名字和认识你,都是通过鼎鼎大名的傅氏以及财经新闻上,我一个区区当地的副局,不太至于尊贵的傅总你特意抽空约我喝茶认识。” “您说的谦虚了,我们只是在职的工作岗位不一样罢了,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要论值得敬重的,还属您这样为人民为社会有贡献的。”傅庭谦不急不缓的道,“我听说副局一向廉正,公私分明绝不会徇私枉法,我十分敬重您的为人,以及您对待公事的态度。” “傅总自己本身就是权势,结识的有权有势的人物不在少数,我想我应该算不了什么。” “我确实是认识一些人,但在意大利却没有几个。”傅庭谦停了停,接着慢慢道,“尤其是可以信任,为人公正无私的人可以深交的人。” 如若他的权势能覆盖到意大利来,他跟池念都无需这么麻烦。 中年男人看了他须臾,到底是有些岁数的人,终究不会认为像傅庭谦这样的人找他,当真是对他敬重想要深交。 他道,“傅总找我,不妨有事直言,不用这般夸赞我的。” “既然您这么说,那就恕我冒昧了,我确实,是有事相求于你。” “洗耳恭听。” 对方不想跟他打太极,傅庭谦也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周旋,从善如流的道出自己的来意。 听完他一席阐述的话语后,中年男人从刚开始的平静从容,到后面越听越惊讶,脸上越来越严肃,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神色变换不停。 在傅庭谦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中年男人凝重的狐疑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应该没有理由,在您面前编造虚假的故事,来陷害一个人说她有罪。” 虽不能从傅庭谦的脸上看出真假,可从判断上来说,至少让人无法洞悉出来,他有说谎的痕迹。 “但这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中年男人心情良久得不到平复,“你说的对象是众所周知的池太太,虽然我对你们深感同情且叹息,可无凭无据,我没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词,更无法因你的一面之词,而对你们有什么帮助或者保护。” 傅庭谦意料之中的接话道,“你想要证据,证据会有,但很抱歉我无法现在就摆在你面前。” 中年男人震惊着,“你们有池太太犯罪的证据?” 傅庭谦勾唇道,“否则,我又岂会在毫无说服力的情境下,来找您。” “但是池家跟我们局长相当交好……”中年男人犹豫,满脸都写着凝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以池家的权势,我实在感到抱歉,倘若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摆在我面前,我无法去查她。” 傅庭谦端起面前的茶水杯送到嘴边,眸子是盯向对面的人,“如若,池家的公司即将换了一个人接管,池家换了另一个人说了算呢?” 中年男人想起来什么,“听一些消息说,dk明天就会召开内部董事会议……”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下去,对方也都该清楚了。 “铁证如今的证据很快您就会看到,让您顾虑的池家权势很快是另一个人接手,不知,副局能否顶的住你们局长的压力,将该绳之于法的人,让她绳之于法?” 中年男人迟疑的在深思熟虑的思考着什么,傅庭谦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思考完毕。 大概有一分钟左右,中年男人似是终于思忖结束,才望向傅庭谦道,“所以刚刚,你说送茶,是想贿赂我顶住压力帮助你们。” “谈不上是帮,这本来不就是您的工作职业所在么。”傅庭谦淡淡笑了笑,“那茶叶自然更不是贿赂,副局的清廉正直,我是打听过的,那只是我想交下副局你这个朋友的一种礼貌方式而已。” 中年男人看了他良久,面满都是严肃,“你再好好跟我细说一遍。” …… 证据还没有送到面前,池念也还没有被宣布接手公司,纵然对方渐渐是信了他的话,可依然还是不能立刻去动了徐淑媛。 当然,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动了徐淑媛,他们何须还做这么多。 傅庭谦本也不是为了说服对方,现在就去将徐淑媛控制起来,才约了对方出来谈了这么多事。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么多事,自然都是为了万全。 就像稻草,一根很脆弱,一扯就能断,但若是一根根的加起来拧在一起后,它就是一根牢固到足以将人捆束起来的绳子。 不知这一席话谈下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傅庭谦起身,出到外面之后,才发觉天都已经暗了。 夜色。 浓墨般的夜色,像一头吞噬万物的巨兽,危险,且伴随着各种各样看不见的未知。 傅庭谦觊了远方的天际一眼,深眸之中色泽不明,片刻后朝跟着他的三个保镖低淡道,“开车,回去。” 保镖点头,去把车取了过来。 …… 车子开在柏油马路上,犹如一条急速行驶的蛇。 车窗外光影交错。 坐在后座的傅庭谦,蓦然想到池念对他的交代。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她那边情况如何,是否已经从公司离开,并且安全的回去。 虽然给她安排了很多保镖保护,但没待在她身边,傅庭谦亦是不免担忧。 他拿出手机,解锁后翻出她的号码,可没待他手指点下她的号码拨出去,蓦然的,黑色的商务轿车骤然吱地一声,一阵急刹车。 “傅总!”跟他同乘一辆车内的保镖倒抽凉气道,“突然冲出来几辆车,我们被包了!” 傅庭谦修长手指一顿,背部身躯靠着车座,慢慢抬眸朝着车前方凝视而去。 外面,以他们车子为中心,前后左右的几辆车,将他们围成了困兽一般。 傅庭谦唇角绽放出浅弧,“倒是让我放心了。” 看来,徐淑媛选中的人,是他。 那便意味着,池念那边是安全的,没有危险再需要他担心。 第604章 回不到过去了 黑色的商务轿车被前后左右的包围后,从那些包围住他们的车内,很快打开车门下来一些人。 人人身材健壮高大,起码都在一米八以上,穿着黑t恤黑长裤,脸上蒙着黑巾。 对方人马全副武装,从表面上看不出来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不过,透过车前的灯光照亮,从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肤色上来看,有黄皮肤,黑皮肤,白皮的也有。 不难知道,这些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人。 目光大致数了一下,下来了八个男人。 八个男人,而他们这边加上傅庭谦是四个。 在数量上来说,是一对二的局面。 依照平常,即使对上平常的八个男人,傅庭谦几乎不太会放在眼底,感到多么的威胁感。 但这八个男人显然不是什么普通平凡的男人。 曾经在部队待过两年的傅庭谦,幽冷黑眸透过车灯,瞥到对方人马凌厉冷酷的步伐身形散发着异于常人的冷酷果决的气息,对于对方都是一些什么来路,心中大概有了数。 从不知对方人马的身份,到心中大概有了轮廓,这只在瞬息之间两秒不到的洞察。 在傅庭谦冷眸阴鸷起来的同时间,下了车后的对方人马抬起右手,手中拿着的黑漆漆的枪口直指着他们的车子。 “趴下!” 伴随着傅庭谦这句话音落下,刹那间连接响起“砰砰砰”的一阵响,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枚消音枪的子弹,打穿了黑色商务轿车的玻璃。 傅庭谦弯腰曲下身形趴在后座中,双眸冰冷肃穆而面庞冷峻,他没有立刻下车与对方人马纠缠到一起,而是拿着手机,给方才翻出来就在他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用了三秒不到的时间发出去一条信息。 短信发送出去,接着,他将手机仍在车里,待其中往他这边车窗靠近的两个武装起来的男人,一边开枪一边走近车门后,他蓄力待发看准时机,当机立断倏地拧开车门翻下去,敏捷而迅速的制住其中一人的手腕—— …… 池念结束公司这边的事,终于从公司离开时,是比正常朝九晚五下班的时间超出了许多。 华灯初上,外面的天色已然暗沉下去。 街区边,充满了意大利的人土风情。 一切都是那么的如常照旧,没有多么明显的变化,是她已经看习惯了的风景。 可心绪,却无法跟这些没什么改变的风景一样照旧如常。 车上。 放在包里的手机骤然响起来。 这一整天,打进她手机里的电话很多,多是跟工作以及明天早上的会议相关。 但池念还是下意识地以为,这个电话是傅庭谦那边忙完了打给她。 她心弦一紧,赶忙从包里取出手机来。 不是傅庭谦。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颗提起来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忧虑的心,像被一盆冷水浇下,冷却了下去。 在手机响了几声后,适才动了手指,划过接听。 池念面无表情,情绪不高不低的,“什么事?” 电话里的池渊问她,“你已经从公司离开了?” “嗯。”回了这么一个字,池念顿了顿,随之道,“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我刚从公司离开没多久,可以调头回去。” “不必。”池渊老沉的嗓音道,“已经没什么事还需要你再去做的。” 那他突然打这个电话来干什么? 总不可能是来关心她,忙完了一天累不累。 “那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池念心不在焉,心房思绪完全被别的事牵引着,声线冷淡而散漫的道,“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就先这样了,我有点事要忙。” 她语调轻慢疏离,没有把不耐烦这种情绪直接传递出来,可不论是她的语气还是她的言辞,都能叫池渊直白明了的接收到,来自于她的不想跟他多耗时间。 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冷漠相处模式的池渊,也并未有什么不悦,但也没有立刻就说什么。 在缄默或者是沉吟了片刻后,池渊老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 他道,“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注意些安全。” 毫无意料不期而至的一句话传入耳中,池念游离的思绪当即空白了几秒。 这是什么? 关心她?担心她? 虽然不是关心她累不累,但,还真的是来关心她的? 池渊以前不是完全没有表达过对她的关心,可每次她出事之后,又从不怀疑徐淑媛的池渊再来表达对她的关心,只会令池念屡屡感到莫大的讽刺。 也不完全是讽刺,还有难受。 各种各样像寒霜冰锥堆积在她心头扎着她,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过现在…… 池念心如枯井般未有涟漪波动,掀起睫毛凝向车外。 她坐在她自己车的后座,车内有三个傅庭谦安排给她的随行保镖,而在前后其他的车内,也有其他保镖掩于车水龙马的其他车辆中,跟随着保驾护航。 她淡淡笑着的语调,有几分漫不经心到讥诮的味道,“池董怎么突然来提醒我注意安全,难道是你认为,有人想害我吗。” 池渊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又是缄默一阵,池渊惆然道,“我们父女,是不是已经完全回不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他不正面回答她那句话,她也不继续追问,因为本来便是随口一问,没期待过他是怎样的回答。 池念目光黯然的垂下,喃声咀嚼,“小时候么……” 她小时候,跟池渊是怎样的? 大概可以用父慈女爱这个词来形容吧。 在很多当女儿的心目中,父亲这个身份形象,是顶天立地可以撑起一切带来足够安全感的存在,她也不例外。 她经常缠着他,爸爸爸爸的叫得甜蜜,会经常挽着他的手撒娇,会经常让他陪她玩,陪她闹。 池渊以前为了公司就挺忙的,但即使再忙,他也几乎不曾忽略过她,周末都会抽出时间带她出门玩。 礼物这些经常都能收到,但凡是她想要的,池渊就没有不给她的,对她简直到了过分溺爱的程度。 第605章 刺人眼目的……血迹 属于稚嫩孩童时期的记忆浮出脑海,池念却目光冰凉着,没有一丝鲜明的色彩。 曾经属于她的那份溺爱,早已经被他转移给了他的另一个女儿,现在,谈什么他们是不是完全无法回到小时候? 早就不可能再回得了过去。 谁都回不去。 她很快压制下去涌来的潮水记忆,控制着挥退掉所有。 “池董,我都快三十岁了。”殷红的唇角弯出笑意,那笑意有嘲弄的讥诮也有毫无温度的冷漠,她没有焦距的清眸看着车窗外迅速飞掠而过的景物,口吻是淡然,“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了。” 又是沉默。 通过放在耳边的手机,不知道她幻觉听错了,还是真实的池渊在彼端惆然叹息了一声。 那声隐约的叹息,有种哀然的味道。 “回到公寓之后,就哪也别去了,不论有什么重要的事,都等到明天再说。” 说完这句话,池渊挂断了电话。 他嘱咐她这些,是也在担心徐淑媛会对她动什么手脚,还是担心其他什么人会对她构成危险,池念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再问,甚至不再去深思。 因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自池渊这个通话结束后,手机屏幕再度黑下去。 池念是想给傅庭谦打个电话过去的,但考虑到他在跟人谈事,她这个电话打过去会对他有所影响,于是只好压制着心中的忧虑不安,等着他谈完事后联系她。 他答应她谈完事会联系她。 傅庭谦这个人,一向还算信守承诺。 池念坚信他那边完事会联系她,可最终结果,不知算他食言还是没食言。 就在她的车子往公寓回去的半路上,她没有接到傅庭谦的电话,而是收到来自于他的一条短信。 两个字。 “别输。” 散发着白光的手机里的那两个字映入眼瞳,池念坐着的身子徒然僵住,呼吸滞住,连心脏彷如都跟着停止了跳动。 脑海中回响他昨夜的话—— 他说,“你只能赢,不能输。” 现在他说,“别输。”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多余的字眼。 只有两个字能透出来的信息很多,最直接能让人感受到的,是他此时所面临的时间紧迫严峻,令他没法打电话而是发信息,甚至场面紧张到他连多一个字都没功夫去打出来。 已然叫人不难联想到,若是平安无事没有发生危险,傅庭谦是绝不会给她这样一条信息。 最糟糕的事,还是来了。 徐淑媛没有找上她,而是选择对傅庭谦下手。 瞳孔犹如窸窸窣窣破碎掉的玻璃般,像有什么东西破裂的痕迹,池念眼眶蓦地一红,双目顷刻之间集聚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没有让自己失声或者是失控又或者是完全呆住,在接收到这个信息后,忙朝坐在她身边的保镖道,“去找他……去找他!” 她骤然不对劲的声音到后面分贝拔高了起来,保镖立即询问,“池小姐,找谁?傅总吗?” “对!”池念倏地双手抓住了保镖,眼瞳深处都是崩溃,嗓音嘶哑的刺耳,“去找他,你们所有人通通去找他!现在!!!” 保镖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傅总此时在哪。” 池念又是一僵。 傅庭谦今天的行程她都知道,但是在公司后面那次通话后,知道他跟警局的什么人约了碰面,然而她却不知道他们约碰面的地点。 安谧当时来找她打岔了一下,导致她忘记问了,听到她被叫去忙,傅庭谦估计也是没想到说。 而他此时所在的位置……如若连她都不清楚的话,那保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收回抓住保镖的双手,池念局促而颤抖的忙拿起手机,强行压制着抖个不停的手指,忙给他的号码回拨过去。 傅庭谦的手机打通了。 她牙齿用力咬住一只手战栗不停的拇指,拇指像要断掉般的疼痛感,才叫她勉强维持下来镇定,但浑身还是控制不住由内至外的蔓延出令人瑟瑟发抖,连汗毛毛孔都在收缩的恐惧到极致的冷意。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默念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可是直到手机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 没有人接…… 更深,更极致,更彻骨的恐惧犹如一张巨网笼罩住她。 池念没有选择再多费时间的拨出第二个,因为知道大概不论再拨出多少个估计都是无用。 而她正在车上,身边除了手机跟包和一沓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便没了其他东西。 她只得迅速的把将电话打到陆祁的手机上,遏制不住连嗓音都透出来深层的沙哑崩溃,“陆祁,他出事了,帮我……帮帮我!” 陆祁常年坐着轮椅,行动十分不便,难以随心所欲的来去自如,尤其来了意大利后几乎都是远程处理生意的多。 常年深居简出而没什么特别兴趣爱好的人,能将远在国内的生意处理好,不只是他拥有不错的头脑,也有着过人的手段。 而池念跟他相处了四年,自然知道,他对于黑客技术相当娴熟。 听到池念的声音,正在公寓内的陆祁,立刻便用电脑查找ip定位的黑客软件。 通过傅庭谦最后发出来的那条信息,陆祁查了他发出信息时的所在位置。 …… 时间大概过去了五分钟……或许没有五分钟,而是更快,只是焦急又恐惧的等待,令人感到时间过的无比漫长,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 电话没有挂断,池念听得到从手机里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 终于,陆祁的嗓音响起,“找到了。” 池念紧跟着颤声问,“在哪?” “我把定位发到你手机上。”这么说完,陆祁凝重道,“池念,你冷静点,他不会出事的。” 她冷静不了。 池念没有回他的话,电话也在下一秒挂断。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陆祁能感知到她的紧迫,他没多加迟疑,很快便把具体定位发到她手机上。 做完这一点,他随后滑动轮椅迅速出了房间。 …… 池念按照陆祁给的定位,立刻便让所有保护她的保镖全部调转车头,朝着定位所在地用着最快的速度急驶而去。 她本就在回公寓的半路上,得到地址后能第一时间朝着目的地赶过去。 但即使她让保镖将车速提到最快,到达地图所指的地点时,还是用了半个多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夜色泛着凉意,犹如幽幽深渊般的血盆大口。 终于到达目的地,池念从车上下来站在马路中,透过车灯的照亮,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极度狼藉的一个场景,以及,刺人眼目的……血迹。 第606章 她也会疯掉 血…… 柏油马路上,多处地方沾染着早已被风干的血迹,根本看不出都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停在马路中央的,除了他们刚停下来的车子以外,还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 商务轿车的玻璃碎片碎了一地,车身被子弹打成密密麻麻的筛子一般千疮百孔。 除此之外,眼前的画面场景,没有更多的东西能叫人捕捉出更多的什么信息。 可即便如此,面前所彰显出来的景象,不难叫人知道,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怎样严酷可怕的激烈恶斗。 但是—— 墨色的天际边,挂着一轮月牙湾的明月。 靠近海边的马路中除了刚到的池念等人之外,其余一个人都没有,本应该怎么说都有车辆经过的马路,此时竟甚至没有一辆车辆经过。 没有人,没有什么不知来路的人,没有跟在傅庭谦身边的那三个保镖。 也没有傅庭谦。 她来的太晚了…… 从收到信息到现在,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可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还是太晚了。 恶斗显然早已结束,原本在这里的人都撤走,所以此时才会杳无人迹,不见其他人影。 跟她一块来的保镖,下车后都在四处搜索着什么踪迹。 其中一个来到池念身边,将一支黑色的手机递到她眼皮下方,“池小姐,这是我在傅总的车里找到的。” 她呆如木偶的身子站在原地一动没法动,沉寂而失了色彩的眼珠缓缓下移,落在保镖递过来的手机上。 这手机池念认得,是傅庭谦的。 手指指节僵的似动也动不了,心脏究竟是因为恐惧而跳动的更频繁了,还是止住了跳动频率都感知不到,唯有呼吸是实实在在的失去了好一会儿。 手臂勉力到费劲才抬起来,白皙如葱的手指拿过保镖递来的手机。 手机落在掌心里,冰冰冷冷的,毫无温度可言。 这时,又有其他保镖过来道,“池小姐,周围环境我们都看过了,没有什么异常痕迹,我想……我想傅总,大概是被人带走了。”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保镖的语气不禁沉重起来。 保镖又道,“看这现场的痕迹,跟傅总他们对峙的对方,不是什么普通人。” 傅庭谦曾经进过部队,自保能力绰绰有余,想带走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跟傅庭谦他们进行恶斗,但从对方持有枪支将傅庭谦他们的车打成了筛子,以及能把傅庭谦带走的结论上来看,对方的凶残程度远超他们这些保镖,身份估计是游走在黑色地带的人。 而在意大利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素来便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有。 保镖说完以后,不由看向池念。 透过车灯的照亮,保镖瞥到她的脸色惨白如纸一般,毫无血色可言。 夹着咸咸海的味道的夜风吹过她的脸颊,将她一头黑发吹得凌乱,单薄瘦弱的身子僵直的岿然未动。 说不上来此时她的表情具体是怎样的。 只是在保镖的眼中,现在的她看起来,简直跟个完全失了灵魂,而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的女鬼没什么区别。 眼神无神,目光无光,孤孤冷冷,凄凉暗沉。 保镖心下暗惊,“池、池小姐……” “去找他。” 她细弱蚊虫的嗓音响起,淹没于夹带着海浪声的风声之中,以至于保镖们只看到她嘴唇似是动了一下,却并没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保镖忙问,“池小姐,您说什么?” “去找他!”胸口痛的如同不能呼吸,池念赤红的双眸骤然盯向他们,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失控的道,“快去啊!!” 保镖们互相对视,迟疑而为难的道,“但是,傅总吩咐我们,不论如何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你……” “我不重要!!”池念蓦地打断他的话,看他们还站在原地不动,她无措而失控的匆惶上前推着他们,“现在有危险的人不是我,是他!你们去找他!去救他!!!” 徐淑媛对傅庭谦动手,便意味着她会拿傅庭谦来威胁她,从傅庭谦这边出事的那刻起,就足可让人知道徐淑媛没有对她下手的想法,后面也不会对她下手。 因为已经有了傅庭谦在手上,她不需要再多此一举的费那个劲。 到底是事关傅庭谦的人身安危,傅庭谦的身份又何其尊贵,保镖犹豫了一会儿后,纵然不知此时傅庭谦的去向,让人无从找起也只能想方设法硬着头皮去找,但还是咬牙抬手,示意一部分人快速上车去找人。 很快,跟着池念一块来的人保镖,上车走了大概三分之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驻足在原地。 池念浮着通红跟雾气的双眼,看着留下来的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去?” 保镖低头道,“抱歉,池小姐,我们不能走。” “……理由?” “傅总还说……”留下来的保镖不知滋味着,“哪怕他遇到什么危险,无论如何也绝不能离开您的身边,至少,得留下来一部分人和你待在一起。” 保镖说,“所以池小姐,我们不能走,也不会走,必须要跟您待在一起,这是傅总的死命令。” 这个命令的言下之意有两种。 一种是继续为了保护她安全。 另一种……便正是为应对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傅庭谦命令他们得时时刻刻看着池念,实则是防止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没有想过,傅庭谦对他们还有这样的交代。 “池念,你出了个什么万一,我会疯掉。” 脑海中浮出他说的这句话,失控的神色一僵,心脏全是滞痛的将要窒息一般。 池念倏地闭上双眼昂起头,没让脆弱的酸涩掉下来。 可是傅庭谦,如若你出了事,她也会疯掉。 “走。”她没有睁开眼睛,双眸闭得很紧,毫无血色可循的脸蛋青白交错,肃穆且紧绷的从喉咙中溢出来的字眼,伴随着清浅的嗓音此时却沙哑暗沉的犹如从深寒之地发出来,“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你们走。” 第607章 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保镖固执道,“很抱歉池小姐,即使你这么说,我们也不能走。” “走啊!!”池念崩溃到几近失声,肩膀抖如筛糠,“我让你们全都去找他!不要管我!!” “池……” “你们难道要看着他丢掉性命吗!!!” 从收到傅庭谦的消息到他们来这里,也就过去了顶多四十分钟,而傅庭谦又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带走,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经历一番恶斗纠缠想必也用了不少的时间。 也许傅庭谦就在十几二十分钟前才刚被人带走,最糟糕总之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这马路只有一条,他们来的方向没有其他什么行踪可疑的车辆过去,那么,他们只有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的。 不论傅庭谦被带去了哪里,只要循着这个方向派人去找,兴许还有机会追得上。 即使追不上,以这些保镖的经验,总归知道只要往那个方向分散去找。 或许分散找,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追踪到傅庭谦呢? 不管如何,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池念一口气情绪失控的说了很多话,全都是在极度紧绷思绪犹如断掉的弦当中,像一只无头乱撞的苍蝇,维系着最后一丝丝的理智而所能联想出来的话。 保镖听完她说的内容,不可否认她说的不是没有依据可循,他们没有反驳她所思的有哪里不对,可却又都迟迟未动。 池念快要承受不住的嘶声,“去啊!!” “可是傅总对我们的交代……” “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歇斯底里着,打开后的双眸猩红成一片,跟她煞白无血的肤色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 保镖看着极度惊心,终于还是听从了她的命令。 “池小姐,我们会把傅总带回来的,所以,您千万不要做任何举动,回去之后就在公寓里待着,让傅总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平安无事的你。” 走之前,保镖不放心的对她这么嘱咐了一番,池念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没有回应他们。 保镖们给她留下她的车,接着是朝着池念所说的方向全都迅速追了上去。 伴随着所有保镖的离开,环形靠海的马路中,世界像就这样安静下来,耳边只有海浪隐约的拍打声。 没有了人,支撑身体的力量,像突然被抽个精光。 目光望着那辆完全被枪支打穿报废了的商务轿车,池念双手捂住了脸,颓败的渐渐蹲下身,唇齿之间是抑制不住的战栗抖动。 没有放声崩溃撕心裂肺的大哭,反而是克制的,压抑的,绝望乃至崩溃的抽泣声从指缝中传出来。 …… 其实离开的保镖多留了心眼实则应该能对池念感到怪异,毕竟那么担心焦虑甚至恐惧着傅庭谦安危的她,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去找傅庭谦,这多少都有一些奇怪之处。 而留下来待在原处的池念,在他们离开后,更是没有选择原路反回的回去。 因为她在等。 等一个电话。 果然也不出所料,她放在车里的手机很快就响了起来。 心里头更沉了几分,好似跌进万丈深渊里。 是怎么起身来到车旁拿出手机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知或者在意,只是像遵从本能一样而麻木不仁。 打来电话的,是没有号码显示的匿名未知。 池念完全没有迟疑的接听了,沙哑到刺耳的嗓音直接冷冷无温度的道,“是你吧,徐淑媛。” “是我。” 彼端没有否认的承认了。 她当然会承认,毕竟现在是她们的谈判时间。 手机里,徐淑媛不缓不慢的道,“想来,你已经知道傅庭谦在我手里了。” 傅庭谦当真会落在徐淑媛手里,池念很是难以相信这个结果,但傅庭谦终究是人不是神。 纵然她总认为他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当真是困得住他的。 可他终究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强不过冷酷无情的子弹以及人数的压制,何况能压制他的本就不是一般普通人。 池念闭着眼睛,手机放在耳边,艰涩地动了动泛白的唇,“你派来抓他的人,都是什么人,你养的人?” “我养着的人,都在找西蒙,他们也没那么穷凶极恶,不然西蒙当年还在费城没去给你通风报信的之前,他就已经闭嘴再也开不了口了。”徐淑媛淡笑着道,“我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在你爸的眼皮底下养一群穷凶极恶的人,他们都是一群拿钱办不好事的废物而已,没能让西蒙永远闭嘴,也让你好好待到了现在。” 穷凶极恶的人…… 池念喉咙梗了梗,“抓傅庭谦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特殊的职业,只要给了他们足够的钱就能替你办好事,他们跟我没有半点干系,只是拿了我的钱,替我办好这一件事而已。”徐淑媛反问她道,“所以念念,你觉得能抓得了傅庭谦的人,应该是什么人?” “徐淑媛。”池念心中渐渐有数了,唇畔颤抖着,“你真可怕。” 徐淑媛嘲笑着,“可怕……我可怕,不都是你们逼的吗。” 他们逼的…… 一个施暴者竟然说自己是被受害者逼的。 她跟虞俏,跟傅庭谦,曾经招她惹她了? 虞俏一个人生活在费城那么多年,她也在云城从来不曾来过意大利,她们母女谁都不想再跟他们一家扯上任何关系,唯恐对他们避之不及。 结果徐淑媛现在来说,她是被他们逼的。 要了虞俏命的人,说她是被他们逼的。 池念笑了,近乎癫狂一般。 “你会遭到报应的。”她双目通红,“徐淑媛……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徐淑媛冷冷笑了笑,“我会不会有报应,未来的事,你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也没有,但是我知道,你已经输了。” 池念闭上眼睛。 手机里,徐淑媛含着笑,“我说虞俏斗不过我,念念,你这么年轻,更斗不过我。”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池念不再与她多费口舌,沙哑寒凉的道,“我给你,你让我见傅庭谦最后一面。” “这不行。” 第608章 你没有报警,或者录音吧 徐淑媛拒绝的干脆果断,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池念瞳孔紧收,死死的攥住手机,“就最后一面而已,徐淑媛,最后一面的机会,你都不给?” 徐淑媛淡淡道,“让你见到他,知道他在哪,然后带人去救他吗?” “只有我一个人!”早知她会这么说,池念看着四下荒凉的周围,用力地咬着唇,“我身边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徐淑媛没什么商量余地的冷然道,“不管我信不信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我都不可能让你去见他的。” 池念就知道,是她想的天真了。 徐淑媛哪里会有这份善心,成全一个人临死之前的什么愿望。 看不到傅庭谦,便不知道他现在情况究竟如何,这简直更令人感到崩溃。 “不让我见他,好。”心灰意冷遍布了全身,池念唇齿抖动,手指冰凉彻骨,“那至少……至少让我跟他通个视频,通个视频,总是没问题的吧?” 徐淑媛好笑着,“念念,你在跟我谈条件吗?” “否则我凭什么相信他就在你手上!” 即使已经无需怀疑,可又怎么能让徐淑媛完全牵着鼻子走。 池念捏紧了手机,一字一顿咬牙道,“想达到你的目的,起码,你总得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 徐淑媛默了默,过了会儿,应声道,“好。” 池念刚松一口气。 徐淑媛很快又道,“不过通个视频什么的就算了,我让人拍张照给你发过去。” 让池念跟傅庭谦通话,如若傅庭谦对池念说了什么话,而导致她的算盘落空失败这种事,徐淑媛可不允许发生。 伴随话音落下,通话被徐淑媛率先掐断。 徐淑媛迅速把电话打到另一个号码上,吩咐了句什么话后,电话又是挂断。 过了接近半分钟,她的手机里才传来一张照片。 徐淑媛淡淡看了眼那张照片,目光冰冷而唇角溢着浅浅冷笑的弧度,随后就将照片再转为发到池念的手机上。 手机叮地一声,是信息的提示。 池念立即点开了短信内容。 照片扩开后,夜色中的手机荧幕上,呈现出来的东西令她浑身冷意不止。 照片是以侧后方的位置偷拍出来的,只能看见他一边侧面的五官轮廓,而侧面看到轮廓五官完全可以确信这的确是傅庭谦,以及他一边的手臂以及腿上,因为中枪的缘故而淌出了鲜血。 鲜艳妖冶的血渍,正从他手臂上流淌外涌,染红了他整个半边穿着白衬衫的手臂。 除此之外,这个照片里令人无法再捕捉出更多的信息,不知道此时待在他身边的人有多少,甚至也洞悉不出来,傅庭谦现在究竟在什么场景地方。 而池念目光的焦距,则是牢牢锁在照片中男人手臂以及腿上的两处伤口上,瞳孔凝滞到近乎惊惧。 最后一丝丝祈求着他平安无事的祈愿希望,在这一瞬间宛如支离破碎的玻璃渣一样,密密麻麻碎了个彻底。 徐淑媛确定她收到照片,也确定了她看到照片以后,再度将电话打到她手机上。 “徐淑媛!”骤然之间像个失了分寸方向而四处乱撞的彷徨者,池念一手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嘶声歇哑的崩溃伴随着夺眶的泪珠子一颗颗砸下,“他跟我们没有关系,他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求求你放了他。” 她求她。 池念竟然会求她,倒是有些出乎徐淑媛的意料的,毕竟池念是那么的憎恨她,恨不能吞了她的血肉。 对一个自己憎恨到骨子里的人,说出“求”这个字是多么的难以启齿。 她几乎不难知道,此时的池念有多崩溃绝望,而这也恰恰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曾经我也认为傅庭谦跟我们的恩怨没有关系,所以这些年我也没打过他的主意,可是怪就怪在你自己。”徐淑媛说,“念念,傅庭谦跟你复合的时候,我给你选择的,当时你若是选择放下这里的一切,跟傅庭谦离开,我们都不会到今天谁都没有退路可走的地步。” 比寒冬腊月里更为寒冷的,是此时此刻,她的身,以及心。 “对了。”徐淑媛停顿了一下,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问她,“虽然我认为你没有那么愚蠢,不过还是得问你一声,念念,你没有报警,或者录音吧。” 池念唇畔抿得死紧。 “最好是不要多此一举,傅庭谦落在我手里,你该清楚我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人。”徐淑媛从容不迫的道,“但凡我这边收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我就叫人砍断他一只手,你动作越多,让我的处境越艰难,他所受到的折磨就会越严重,倘若你想让他试试生不如死变成残疾的滋味,你可以尽管再去做什么。” 无穷无尽的寒意遍布了全身,池念艰涩干哑的冷冷紧绷道,“你以为,你能威胁得到我么,如果你刚刚所有的话都被录下来了,你也别想从此高枕无忧。” 徐淑媛有恃无恐的笑了笑道,“在法律上,录音是不能成为呈堂证供的。” “但是你最怕会发现你真面目的池渊会知道,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徐淑媛没有人性的可怕程度。” “所以你会让我变成那种结果么。”徐淑媛淡淡道,“你跟我说了这些,我猜,你没有录音,对吗,念念?” 傅庭谦现在在她手中,徐淑媛几乎笃定的想,即使池念录音了肯定也不敢发出去。 因为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但凡她有什么异动,傅庭谦会是什么下场。 池念也没有回答她的句话,而是又冰冰冷冷的红着眼眶,沙哑哽咽的道,“你没有想过,即使你抓了傅庭谦也威胁不到我么?” “自然也是考虑过的,这四年多时间,都是同为女人,我想你崩溃也崩溃过,害怕也害怕过,既然还能咬牙坚持到现在不肯放弃离开,你想要报仇雪恨的信念当然没让我小看。”徐淑媛淡笑着,“倘若傅庭谦落在我手里,也不能成为威胁你的筹码,那我并不介意吩咐下去,让盯住他的人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第609章 实际上,她根本没得选 徐淑媛的意思昭然若揭。 如若结果不是她想要的,现在傅庭谦就会面临生命危险,而这只是她一个电话吩咐过去就能办到的事。 无止无尽的冰冷包裹了池念的全身,崩溃绝望到了极致后,反而是愈发冷静下来。 冷静着,却好似有沉沉阴霾般的死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池念的嗓音毫无温度可言的暗沉沙哑,“你花钱找来抓走他的人,还负责替你杀人?” “他们本职做的就是这个,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钱给够了,不就是我一个决定的事么。” 池念喉咙失声的静默下来。 徐淑媛漫不经心般的带笑,嗓音依旧是那么温婉,仿佛谈论的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所以念念,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还是,你想很快看到,傅庭谦的尸体躺在你面前?” 她抿紧的唇畔抖动不止,“你当真是狗急跳墙,死也要拉上他垫背,是吗?” “等你接手公司以后,我的结果本身就会最糟糕,既然已经是最糟糕的结果,再多一条人命作陪又何妨?”徐淑媛淡然道,“何况这会令你后悔终生,永远都活在傅庭谦是因为你一个决定而丧命的自责里,虽然你会赢,让我付出代价,可是我想,你永远都不会快乐得起来了。” 池念悲凉的闭上双眼。 “所爱之人与自己阴阳相隔,还都是因为自己,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了,你看似是赢了,其实念念,你还是输了。” “即使我什么都不做,遂了你的意。”池念艰涩着,从喉咙中勉力的蹦出字眼,“可是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不再伤傅庭谦分毫,事后会放了他?” 徐淑媛反问她,“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没有。 池念根本没有跟她谈判的条件,自傅庭谦落在她手上的那时起,一切都已经是她说了算。 不管信不信她,池念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漠视了傅庭谦的安危,选择挂断电话回公寓,要么就按照她的意思来。 而池念根本不信,徐淑媛会放了傅庭谦,毕竟徐淑媛孤注一掷走到这一步,又怎么可能还会留下傅庭谦这个后患。 她答应,傅庭谦会失去生命。 不答应,傅庭谦也会失去生命。 实际上,她根本没得选。 当然,这也是早就清楚的事了。 池念心灰意冷到了极致,又缓慢干涩的出声问她,“你确定,我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以后,你真能彻底高枕无忧么?” “只要你不在了,未来的事,总会有办法再去一件件解决的。”徐淑媛道,“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你只需要考虑好,究竟是要你活着,还是傅庭谦活着这一件事就够了。” 她后面那句虚伪至极的话,令池念不禁冷冷弯唇的嘲弄。 说什么只要她放了傅庭谦,她就不再跟她计较追求虞俏的死这种话,别说池念究竟说不说得出来,即使她当真说得出来徐淑媛也不会信她,就像她不会信徐淑媛会放过他们一样。 徐淑媛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孤注一掷完全没有了退路,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她的计划。 池念一语不发,但手中拿着手机也没有挂断电话。 徐淑媛渐渐失去耐性了,在失去耐性的时候,骤然之间猛地察觉了什么,声音徒然冷却下去道,“你在跟我拖延时间?” “怎么会呢。”夜风吹在身上,刮过面价,凌乱了她的头发也毫无感知,池念凄凄冷冷的笑了笑,“我都要死了,还能拖延什么时间,只是想在死之前,死个明白一点,想知道你究竟能狠毒到什么份上。” “你让人去救傅庭谦了?” 对她突然有了防备的徐淑媛,当然不会信她的话。 猛然意识到池念分明清楚她想要什么结果,可却一直跟她耗费时间的说了这么多话,迟迟没有做出决断,这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徐淑媛冷冷的道,“你以为这样就有用了吗?” 有没有用池念不知道,但是能多拖一秒就是一秒,多拖一分,傅庭谦暂时就安全一分。 第610章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池念笑着,可那笑幽冷孤寂到暗淡无光,“你放心,傅庭谦在你手上,我什么都不敢做,我不想后悔终生,永远都在自责中度过。” 徐淑媛却开始不相信她的每一句话。 “那么,就不要再让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去做了。”她冷冷道,“现在去做,否则下一秒,我的电话就会打到盯住傅庭谦的那些人手机上。” “可以,你要我现在也可以。”池念问她,“不过,你希望我是个怎么死法,被车意外撞死,跳楼身亡,还是割腕流血,还是其他什么你有着更周全,不会牵涉到你身上,或者让你满意的死法?” 徐淑媛原本的确是有着,如若她乖乖老实听从她的话,她的确准备了个让池念顺从她的吩咐安排的方式。 可是现在—— 在深刻怀疑或者已经确定池念让人去救傅庭谦,而她自己则负责来跟她拖延时间周旋,徐淑媛早已经耐性全无。 徐淑媛道,“要最快,任何一种你现在就可以死去的方式,由你自己选。” “好。”池念又是应声,接着是问,“但是还有一点,我实在很好奇,我妈当初没招你惹你,相安无事过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要对她痛下杀手。” 彼端的徐淑媛突然沉默。 电话里,没了她的声音。 “她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池念喉咙哽咽到极致,“徐淑媛,她本来就活不长了。” 静默了片刻的徐淑媛,嗓音是愈发冷漠如霜,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冰冰冷冷的道,“看来,傅庭谦的死活,你并不是很在乎。” 池念还没有答什么话。 “行。”徐淑媛又道,“那就让他跟我一起陪葬吧。” “我答应你!徐淑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听出来她要挂断电话的意思,池念身心俱颤,惊恐到了极致,“我现在就如你所愿!!” “不必了。” 池念一心报仇,徐淑媛本来便没有完全的把握,抓了傅庭谦就能让她妥协。 毕竟仇恨这种东西,尤其是深根蒂固在内心中太多年的仇恨,池念若是能放下,当初她早就该被她逼得绝望而放弃。 池念此刻说什么,在徐淑媛的眼中看来,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跟她周旋。 “既然没能威胁到你,想来你是清楚,我后面也不会放过傅庭谦了,所以才来跟我周旋耗费时间,尽量耗到有人找到傅庭谦为止,是吗?” 事实上,她确实也没打算放过傅庭谦。 但凡得手,不论池念是在乎傅庭谦死活也好,不在乎也好,傅庭谦都必须得死。 因为绑架了傅庭谦,徐淑媛不认为傅庭谦那样的人,事后还会放过她。 而如若池念若是没接她这个电话,她会立刻果断吩咐过去结束掉傅庭谦的性命,可是池念接了。 接了,还跟她拖延这么长的时间。 “你想让人去救傅庭谦,算盘打的真不错。”徐淑媛冷笑说,“我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好了,让傅庭谦死在我之前,虞俏跟他两个人……我也不亏了。” 听出来徐淑媛已经不会再跟她耗费时间下去,池念呼吸一滞,“徐淑媛,你动了傅庭谦,我现在就去杀了池艾!你们母女谁也别想活着!!” “那就一起鱼死网破,破罐子破摔好了,看看究竟是你先得逞,还是我一个电话先下手为强来的更快。” 已然察觉她是什么意图,而徐淑媛的的确确也在担心,万一在池念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当真有人去救了傅庭谦,那她将要面对的结局,将不可估量。 她已经没有完全再跟池念谈判下去的念头。 说完,通话被徐淑媛直接挂断,连让池念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徐淑媛用来联系她的号码,是匿名未知的,池念在通话的结束那一刻慌乱的立马再拨过去,却完全拨不通了。 池念立刻又转为给去找傅庭谦的保镖去电话,保镖的电话很快就能接通。 但告诉她的,却是说,“抱歉池小姐,我们还没有找到傅总的所在位置。” 说完又安慰她,“不过您不用担心,大致方位已经锁定,再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找到傅总了。” 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了…… 可是,根本来不及了。 徐淑媛的电话,现在就已经吩咐过去,想必那边也已经动手了,没有再多一分的时间,给他们去把傅庭谦救出来。 池念心灰意冷到至极绝望,连最后一丝仅存寄托的希望,都缥缈如烟的破灭。 双目重重的闭上,一个音节都无法从再从喉咙中发出声来,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放下,肩膀也跟着颓败的下垂。 窸窸窣窣破碎不止的微弱声音,还是无法自抑的,从紧闭而抖动不停的泛白的唇畔间流泻而出。 笼罩在她周身的,是从她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无穷无尽,颓靡到极度的犹如黑沉阴霾般的腐朽死气。 她尽力了。 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尽管是尽力了,徐淑媛还是察觉了她在拖延时间的目的。 也许她早就应该像徐淑媛一样,更心狠手辣的狠毒一些,不寻求任何正常渠道的方式,而是买杀手,杀了她们。 或者,她自己亲自动手。 她可以随意自由出入池家,跟徐淑媛母女周旋这么多年,实在是有太多次机会,可以亲自动手杀了她们。 倘若徐淑媛跟池艾早已经死了,傅庭谦根本无需再因她而遭遇危险,丢掉性命。 而她更错的地方,是当年离开他,以至于他们分开了四年蹉跎了光阴,少了太多他们本可以拥有的美好回忆。 她最大错特错的,是分明分开了四年,她却不能再固执一些,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以后,再对傅庭谦表露心迹以至于他牵涉进来还是遇到了危险。 即使,也许她没有那个命,能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再去表露心迹。 她错了。 从当初选择跟他分开的那刻起,她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错得离谱。 但再悲痛万分,伤心欲绝的后悔,都没了意义。 所以,她究竟又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第611章 那个男人,逃走了 自杀这种事,在池念看来,是相当不明智也不聪明的做法。 她的人生信条里,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人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过,忍受当前所不能忍受之痛,总有一天,希望会来,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 但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有些痛,当真是度不过去的。 真心寻死的那些人,是真的绝望无助,对这个世界完全不再抱有任何一点期待,不再有一丝幻想了吧。 他们是真的被压垮到无法呼吸了,才会选择用这么不聪明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一生。 因为只有结束了,才会觉得是解脱…… 曾经两次危及性命当时的恐惧,没让池念被压垮退缩,曾经那次差点遭遇强暴,池渊却不相信是徐淑媛所指使,反而还给她找来个心理医生,她也没有因为崩溃而放弃。 但现在她是真的疲倦了,累了。 原来人真的会有,负累到极致后,唯有只有死亡才能感到是解脱的时候。 傅庭谦之前叫她,即使他这边出了什么事,她该继续她应该继续的,并且堵死徐淑媛的后路。 这个时候,相信徐淑媛还在意大利,只要她带人过去把徐淑媛母女抓起来控制住,徐淑媛母女有怎样的后路都插翅难逃了。 可是她真的累了,深深的疲惫,让她毫无再去把徐淑媛母女抓起来的精力。 她也没有一点力气,再去做那些事。 傅庭谦叫她别输。 她没有去抓徐淑媛,可却也没有输。 徐淑媛说她不会赢,她确实,也没有赢。 人活着,是需要希望的。 而她的希望,已经没了。 还都是因为她。 徐淑媛挂断了她的电话,下一秒就会吩咐到看住傅庭谦那边的人。 此时此刻的傅庭谦…… 胸口是像被活生生撕裂开一道血盆大口,呼吸伴随着又沉又重的石头一样,像是呼吸不过来。 池念空茫寂寥的彷如寸草不生的双眼,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一眼,却是挽唇,笑了笑。 没关系,她想。 因为很快,她就会去陪他的。 还不起他的命,那就别让他一个人,走得孤独。 池念再度抬起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臂。 解锁,冰冰凉凉的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之后,她举起手机,朝着马路一边大海抛了过去。 再之后,她转身,一语不发,走向如兽如渊的深沉夜色里。 踽踽前行。 …… 陆祁的手机,一连收到了几条信息。 几条信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池念。 其实在这几条信息响起之前,陆祁便已经收到过一次池念的短信,那是一张照片。 傅庭谦受伤的照片。 她的意思,陆祁当即就清楚了。 她想要他通过那张照片,看出什么有用的,能锁定傅庭谦所在位置的信息。 但是很可惜,那张照片角度相当刁钻,拍下这个照片的人显然也很娴熟,并未给他们看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池念大概也是多少清楚这一点,所以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问他是否看出来了什么。 而现在看着他手机里连接传来的几条信息,陆祁脸色奇差无比。 信息的前面两条,是两段录音。 后面一条,则是几个字。 她说,“别忘记,我们曾经也有过约定。” …… 池念从来不是能心安理得,认为别人应该无条件帮助自己,也普遍不太会寻求别人帮助的人。 她始终认为,她跟徐淑媛之间,是池家内的事,跟旁人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旁人没有义务帮助她,旁人也不该牵涉到这些危险当中。 而她从来就没有完全的把握跟信心,一个人斗得过徐淑媛。 因为她不是上帝,事事不会随她掌控如她所愿。 所以她曾跟陆祁做了个约定,或者说是请求。 请求他的是,倘若有一天她奇差一招被徐淑媛让什么人给弄死了,那么,她在法律上立给西西的遗产将会立即生效。 她请求他,拿着她留给西西的所有遗产,帮她找一批人可靠狠辣的杀手,杀了徐淑媛跟池艾。 至于他若是帮她办了这件事,她给他的好处跟补偿,也是有的。 ……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字,陆祁没什么情愫的眸子,顿时阴戾幽凉。 约定,他知道,至于那两段录音是什么意思,稍微听了个开头后,陆祁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立刻便把电话打向池念的手机。 然而,手机里传来的是对方不在服务区。 陆祁目光愈发冷锐而含满冰霜。 说实在的,傅庭谦会被抓住,实在超出陆祁的预料,或许也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徐淑媛养的那些替她办事的人,连池念的命都要不了,又怎么可能擒得住傅庭谦。 由此也不难得知,徐淑媛这一次为了抓住傅庭谦,是花了一笔不菲的数目,请了一批相当舌尖舔血不容小觑的人物。 一个豪门贵妇,手底下有一些不干不净替她做事的人,没有特别会令人吃惊的地方,可她竟然有渠道方式请了一批佣兵,这简直令人完全不能设想。 这样一群危险人物…… 该说她当真一点不曾低估傅庭谦,还是该说,为了让池念死,她已经不惜代价到,完全不害怕自己会被那些危险人物反噬的可能? 与凶猛而不能被驯服的野兽同行,通常都伴随着会被猛兽咬死的危险。 …… 时间倒回。 徐淑媛挂断了池念的电话,正要立刻又给什么人去电话,跟她待在同个房间的池艾上前抓住她,“妈,不要再做了!杀了傅庭谦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但他活着,对我们更糟!”徐淑媛推开她的手,紧接着一秒都不耽搁的给人去了电话,冷酷漠然的肃穆吩咐道,“现在,就杀了他,立刻。” 彼端的人却突然沉默。 徐淑媛正满是焦虑不安当中,“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我要你们,现在就杀了傅庭谦!” “很抱歉,暂时我们怕是做不到了。” “做不到?” “那个男人,就在刚刚,逃走了。” 第612章 池家……怕是要完了 徐淑媛简直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着,“他逃走了?” “是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徐淑媛失了分寸的怒声道,“我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结果你们却让他逃走了?” 对方不卑不亢,声音冷酷无情,“很抱歉,但我们的人已经追上去了,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把他解决掉。” “能力范围之内?”徐淑媛难以置信的笑着,“意思也就是说,如果超出你们能力范围,你们会选择放弃?” 对方冰冰冷冷着,“当然,为了保证我这边人的安全,情况若是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会看准时机放弃撤走。” 徐淑媛目光冰凉下去,一字一顿道,“你们收下我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只是花钱买别人一条命,并没有花钱,让我们的命都卖给你。” 徐淑媛顿时怒的胸口跌宕起伏,“你们这是出尔反尔!” “我们从来不出尔反尔,这就是我们的规则。”对方的声音毫无温度可言,甚至有一股子的冷酷阴辣的味道,“另外,倘若你要继续让我追杀那个男人,原来的价钱不够,你得再加钱。” 让他们继续追杀傅庭谦,还得再加钱? 徐淑媛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傅庭谦于她来说,绝不能活着。 她捏着眉心冷冷道,“还要再加多少?” “两千万。” 徐淑媛几乎想都没想,“可以。” 对方补充,“美金。” 两千万美金是个什么概念? 徐淑媛当即怒不可遏,“你们不要太贪得无厌了!” “池太太,两千万的美金,对池家来说不算什么。” “可我之前已经给过你们一笔了!” 两千万美金对池家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徐淑媛来说,她自己名下的财产她根本不能随意大额支出出去,因为这会引起池渊的注意。 而她放在外面的钱财,之前给他们的那笔,已经支出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傅氏掌舵者傅庭谦的命,本不止你原本给的那个价钱,之前是你说抓走他不会那么难办。”对方漠然冷血的道,“但现在,我这边收到动静说他所有的保镖都在找他,也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傅庭谦遇到危险意外,很快就会惊动到警方以及背后跟他有关的势力,只是让你再加两千万美金而已,并不过分。” 被池念拖延了时间,他保镖的还没找到他,却被傅庭谦有机会逃走了。 徐淑媛追悔莫及。 她就不应该跟池念多费一秒的时间! 此时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刻,纵然对方狮子大开口,却也由不得徐淑媛选择。 不管怎么样,都得让他们解决掉傅庭谦再说。 正当徐淑媛咬牙想要应下时,对方突然在这时啧了一声,接着是要笑不笑的冷漠道,“太太,看来我们的交易,得中止了。” 她一怔,“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看看新闻就知道了。”对方说,“另外,在抓傅庭谦和被他逃走的时候,我的人都受了大大小小程度上的伤,这笔损失,得由你买单,所以钱记得转给我们,否则太太,你清楚我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电话被掐断。 徐淑媛敢怒不敢言,毕竟对方都是一群眼中只有钱而不看人的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 她也顾不得在这些小事上跟人周旋,慌忙拿着手机查看都有些什么新闻出来,导致对方跟她中止了交易。 然后她就听到了,两段在各大社交媒体新闻焦点上,出现的录音。 那是她跟池念对话的录音。 “但是你最怕会发现你真面目的池渊会知道,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徐淑媛没有人性的可怕程度。” 伴随着录音里这句话落下,徐淑媛参无血色的脸色紧绷无比。 池念居然还是录音了。 想想也是,她既十分清楚,但凡她抓到傅庭谦就不会放过他,她又怎么可能不录下她的每一句话。 伴随惊世骇俗足够掀起波涛骇浪的录音内容被公布于众,身为池家太太以及本就被内定成公司接班人的池念,池家中的两个人成为录音里的对话主角,dk公司股价开始以无法管控的速度迅速暴跌。 dk公司,现在想必乱成一锅粥了。 跟徐淑媛待在一起的池艾,自然也听见了录音。 她顿时神色大变,“池念是不是疯了!她把录音放到网上,她是不是想让公司易主池家破产!” 徐淑媛知道没能威胁到池念,即将到来的结果于她不会多好,可是她也没有料想到,池念录音不是为了给池渊听,也不是为了摆在警察面前,而是选择直接把录音公布到网上。 这一动作过后,面对来自世界舆论的压迫,池家……怕是要完了。 毕竟,录音里的,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一点点的阴谋诡计的事。 而是事关人命,事关人性,事关太多太多惊惧世人黑暗无比的东西,足够令池家公司股票暴跌,池家所有人将会面临各方调查危机。 池艾怒声道,“公司眼看着就要是她了,她突然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池念这个疯子!她是不是以为傅庭谦已经死了,所以想拉整个池家都给傅庭谦陪葬?她是被逼疯了吧!!” 池念是不是想拉整个池家给傅庭谦陪葬,只有她自己心里才会明白了。 徐淑媛更清楚的是,倘若池渊此时没有力缆狂澜,把所有新闻消息压下去,池家必定会元气大伤。 而最完的彻底的人,则是她。 徐淑媛脸色铁青,并没有完全慌乱到手足无措。 她立即拉过池艾的手,死死的攥住她手腕道,“现在就按照我之前说的,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留在意大利,不管我那些事多瞒不住,别人问起你什么,就算你爸爸问,你都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这样你连从犯都不算,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记住了吗?” “妈……”池艾慌张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你现在就要走了?” 第613章 唯独少了他们 虽然现在看起来,选择公布录音,公司池念已经不打算要了,毕竟有了这份录音,权势滔天的池家不可避免将面临各种严重危机,但她必定还有后续动作等着她。 既早知有可能会跟她谈不拢的徐淑媛,自然早为自己的退路做好了安排,她已经安排好了一条安全的离开路线。 而此时录音被公之于众,世界众人对她的口诛笔伐暂且都可以放到一边。 最重要的是,池渊肯定也都听到录音内容了。 徐淑媛要离开这里是刻不容缓的紧迫,她必须现在就得走。 “妈,你带我一起走吧!”池艾害怕的哭着咬唇道,“录音被公开,意大利我也待不下去了!” 即使这些事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可那份录音内容,足够池艾将要面临社会性死亡。 “只要你否认所有的事,对任何人都一概说你不知情,你就没有什么待不下去的!”看自己的女儿这么不中用,这么点小事都怕成这样,徐淑媛不由斥声道,“我是去逃命不是去旅游,你懂吗!是逃命!” 池艾哭哭啼啼着,“可是我留在意大利,池念跟傅庭谦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是你爸爸的女儿,即使经过这次的事,池家会遭受重创,但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你!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谁来害你!” “可是……” “别再可是了!”徐淑媛怒声打断她,“你以为亡命天涯就比你待在意大利好吗,你留在意大利,待在你爸爸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池艾被她这一声吼,吼当即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拼命的掉。 徐淑媛没有耐性再跟她多说,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再去慢慢安慰池艾。 话音掷地后,徐淑媛将手中那个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来,接着用打火机点燃烧毁,把没有了电话卡的手机随手一扔,随后拿起一旁沙发中的黑色帽檐。 戴上黑色帽檐,拔腿走了几步,想了想,徐淑媛又停顿下来。 回头看向待在原地的池艾,望见池艾满是担忧又不舍的泪眼婆娑的模样,徐淑媛眉眼之间神色有几分复杂。 “放心吧,不管你爸爸现在怎么想我,他都不会对你坐视不管的,只要有他还在一天,他都会护你安全。”迟疑了下,徐淑媛又道,“只要人还在,就不怕山穷水尽,我会尽快想出一个让我们母女都平安的办法,有机会,我也还会回来看你。” 说完这些话,她没再看池艾是什么反应,手指握着门把手,打开门就要出去—— 此时徐淑媛跟池艾所处的地方,是在位置隐蔽的一处小型别墅里,她自认这个别墅足够安全,即使现在全世界的人在找她,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来。 但当她打开别墅的门,原本她安排在外面守着的几个人,此刻都横七竖八连最后一个都躺在了地上。 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是周围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聚在这里的人。 深色的夜色中,穿着黑色特警服的警察,不下二三十个,将这个小型别墅团团密不透风的围住。 这俨然是一副对待恐怖份子的架势。 徐淑媛脸上的神色倏然一僵。 警察还没有闯入,徐淑媛便已经打开门出来了,见到她出来,立刻便有一群警察越过她,涌入别墅内。 别墅内的池艾被这一场景吓得胆战心惊,慌慌忙忙的追出来,“妈……” 她还没说什么话,徐淑媛泛着冷漠的目光扫视眼前的警察,“你们在干什么?” 一位寸头而一身气质正气盎然的中年男人朝她走过来,一丝不苟的道,“池太太,现在我们以怀疑你跟某些恐怖分子有所交易买凶杀人,你涉嫌谋杀,以及威胁他人唆使他人自杀等罪名逮捕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徐淑媛已经顾不得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眼前这位中年男人,她认得。 “副局?”她依旧从容不迫,冷冷淡淡的道,“就凭两份录音,你们就想逮捕我?那录音内容我也听见了,有人在栽赃陷害我,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些话!” 那位副局还没说什么,闯入别墅里的警察很快出来,冲他摇了摇头,附耳过来道,“被她快了一步,已经被烧了。” 副局听闻,没什么表情,只对徐淑媛道,“池太太,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仅凭录音,你们不能带走我,后面我的律师会替我出面证明,我是被人栽赃陷害。”徐淑媛不为所动,“或者,真想带走我,叫你们局长过来。” “他不会过来。” 人群后面忽然发出一道老沉的男声,徐淑媛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微变,错愕的猛然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只见从几个警察的身后,池渊缓步走了出来。 看到他,不止徐淑媛脸色变了,池艾也是倒吸凉气,“爸……” 池渊看了看池艾,又望向徐淑媛,那眼中神色看不透是怎样的。 但平日里沉着稳重的男人,此时整个人看起来,在恍惚间仿佛苍老了十来岁,两鬓似有白发显露。 他看着徐淑媛,口吻是那样的生疏漠然,像看着一个陌生无比的人,而不是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妻子,“阿俏的死,拿傅庭谦来威胁池念叫她自杀,也想要了傅庭谦的性命……淑媛,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纵然他这么说,像一把锋利的利刃刺进她胸膛,但放弃抵抗承认所有,她一生都将毁掉了。 面对此种情景,又早已将证据烧毁的徐淑媛,依旧毫不松懈,“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被栽赃的,那份录音内容……” 啪啪啪响起的一道掌声,阻断了她的话,随之一道低醇男声灌来,“都已经到了此刻,池太太过硬的心理素质,当真是叫人望尘莫及,难以匹敌。” 拍起巴掌的男人,大概是因为他坐着轮椅,徐淑媛对他有印象,记得是在池念身边见过的,那位姓陆的。 她直到这是才主意到,这些人里居然陆祁也在。 池渊的身旁是安柏,陆祁的身边也带着几个人,随后是几十个警察以及她跟池艾母女。 唯独少了池念,也少了傅庭谦。 第614章 根本不会再有感情 此时最应该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竟然不在,反而却是池渊,以及跟池家毫不相干的陆祁,和警察局副局长带着人过来。 也是。 徐淑媛嘲弄的想,傅庭谦负了伤,刚逃走没多久,所以没法亲自过来拦她。 毕竟再快的速度,也无法瞬息之间就来到这里。 而池念跟她结束通话的时间也就十来分钟,想当然跟傅庭谦同理,没法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 徐淑媛扫视着眼前的几人,知道既然连池渊都出现在了这里,今天她是离不开了。 “按照录音被公布出去的时间来算,似乎不足以你们有这么快的时间反应过来,找到我在什么地方并且赶过来,所以……”心房冰凉间,她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你们早就都已经盯上我了?” 不需要任何人回答,这已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徐淑媛望向池渊,画着温婉妆容的眉眼之间,有几许复杂的晦涩,“是你,带着这些警察过来,抓我的吗?” 其实不是。 不是池渊带着这些警察过来的,他们三拨人,也不是一块来的。 甚至在来到这里之前碰上面,他们三拨人都未曾想到,还有两批人也赶了过来。 不过,即使不是一路过来的,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大同小异,几乎都是为了阻止她,防止她逃跑,或是在她犯下罪名时有正当足够的理由抓捕她。 如若她这一次什么都没做,这些人现在一个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但当她开始有动作的那刻起,除了陆祁之外,警察跟池渊都是必定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池渊是早已经让人暗中盯住她这几天的一举一动,他其实也在赌,赌徐淑媛会不会在这几天对池念下手,然后……此时的结果是一败涂地。 至于副局长带来的这些警察,则是由于傅庭谦跟他之前的那番谈话有关。 而这些话,没有人会回答她。 尤其是在不久前,他们都听到了录音内容后—— 池渊不仅对她再无话可言,甚至也已经不再想看到她这个人。 池渊道,“有什么话,你先到警局走一趟再说吧。” 连池渊都这么发话了,警察局的副局长自更无任何顾虑,挥手示意手底下的警察上前把徐淑媛带走。 望见警察掏出泛着森森冷意的手铐,要拷上徐淑媛的双手,池艾急急忙忙的冲上前拦住他们,“都住手,你们不能带走我妈!” 警察公式化的口吻道,“池二小姐,请不要来妨碍我们公务。” 可是眼前的贵妇人是她的母亲,池艾又怎么可能做得到,眼睁睁地看着徐淑媛被这么多警察带走。 她眼神忙向池渊哀求的求助,红了眼眶道,“爸!你让他们不要带走我妈,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让我妈被他们带走……我求你了!” 池渊闭上涌着诸多难以言喻的老眸,对身旁的安柏吩咐道,“把二小姐带回去。” 安柏点头,正欲上前带走池艾。 这时,一旁的副局长犹豫了下,轻声对池渊道,“池董,池二小姐跟池太太方才是待在一起的,我们……也得请她到警局问一些话。” “我知道。”池渊回副局长的话道,“后面我会亲自带她去警察,让你们问话。” 素来站在高位者的他,即使知晓了多么惊涛骇浪般的内容,也没有令自己失去分寸与稳重,但池渊的开腔出来嗓音,以及他完全憔悴黯然下去的神色,是任凭谁都能感知得出来的沧桑遍布。 池渊位高权重,必然也是一言九鼎的,副局长想了想,便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安柏上前,恭恭敬敬地朝池艾道,“二小姐,跟我回去。” “我不走!”池艾猛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几步冲到池渊的面前,哀求的抓住他的手,眼泪朦胧的哽咽道,“爸,你救救妈,不要让她被警方带走,我求你了……” 池渊闭着眼睛,没有开腔且无动于衷。 “爸……” 池艾还想说什么,安柏洞察了池渊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意思,过来道,“二小姐,抱歉,我只能动粗了。” 说完,安柏抓住她的手臂,不顾池艾奋力的挣扎,不由分说强制的带她先离开。 “爸!!” 池艾被安柏连拉带拖的带走,凄苦哀求的声音越来越远。 连他一向最为疼爱宠溺的池艾如此请求甚至哀求,池渊都选择了漠然无视,徐淑媛便清楚了,他对她此时究竟有多铁石心肠。 不由的,她笑看池渊,目光都是悲凉,“是不是,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 “我对你的失望,或许还远不足池念对我的失望。”池渊苍凉的嗓音道,“淑媛,当着我太太,拿着我的钱财,杀了我前妻,还要杀我女儿,杀我女儿最爱的男人,你可否想过,当我得知这一切,我该如何待你。” 他对她再无一丝信任。 当然,徐淑媛也自知,当事情败露之后,再去祈祷池渊对她一丝丝的信任,是多么的奢侈。 她此时想要的,或许也不是他的信任。 而是他的感情。 不过在他此刻的眼里,她是多么蛇蝎心肠的狠毒,就像那份录音中池念的语气有多惨,她就有多阴辣狠毒一样,再谈什么感情……根本不会再有了。 徐淑媛心下突然却是凉笑不止,渐渐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不论你们怎么说,怎么想,或者是厌恶我这个人,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们,录音里说的一切我都不认,录音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确凿证据。”她扫视着周围的所有人,“它只能成为社会影响舆论,让我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没有立足之地,可在法律,它毫无意义。” 徐淑媛道,“你们可以因此而调查我,我也任由你们调查,但过了调查时间,你们若是拿不出来证据,能证明得了录音里的内容,你们也只能放我离开。” 看她这个时候还在强自镇定,像个事外人一样坐在轮椅中的陆祁,在这时幽幽冷冷的嗤笑一声。 第615章 找到了 他骤然出声,立刻就吸引了徐淑媛的主意。 徐淑媛望向他,“你笑什么。” 陆祁目光阴冷,口吻是淡笑着慢悠悠的偏冷道,“在笑池太太你,在这个时候,竟还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 录音确实不可以成为定一个人罪名的证据,可是它可以成为,警察现在就带走她的理由。 而带走她之后,徐淑媛认为,她还有机会能再出来么? 不可能的。 池念为什么给了他录音,而不是给池渊或者警察,又跟他提起曾经他们约定的事,陆祁心目中当然都明白。 如果她单单只是想要徐淑媛的命,直接跟他说明约定就足够,因为没有录音,他也会替她办了那件事。 她要他公布录音,而录音带来的各个方面作用已经达到了。 至于约定…… 池念也并没有说,不让阿哲去接西蒙。 所以,即使她不在,西蒙依旧还是会被接过来。 所以,她考虑的是万一的万一,徐淑媛能在所有证据面前依旧矢口否认巧言善辩,或者是想方设法有再大的本领能从警局逃出来,这些等等任何一种,徐淑媛有一线生机逃脱法律制裁的可能性,池念也绝不允许她还有一丝丝哪怕万分之一活着的可能。 请人杀了徐淑媛,那是最后之中最后的一个后手。 所以徐淑媛左右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但这些话,陆祁不会对在场的人说出来。 …… 徐淑媛没法再多说什么,在副局长的示意下,她很快便被警察拷上手铐带走。 离开时,她依旧从容不乱,端着那副端庄镇定的模样。 不知道,她究竟是当真还在妄想自己能逃脱制裁……还是其实她内心也十分清楚,她早已一败涂地再无生机可言,但十多年阔太太的端庄优雅,让她并不想将自己的狼狈表露于人前。 徐淑媛被带走以后,在场的警察都撤走了。 不过副局长,以及池渊和陆祁还留在原地。 池渊一双苍老的眸子,望向陆祁,“把录音公之于众,不让我提前知晓,是池念对我失望至极之后的报复吗。” “对于你这个父亲,她是什么心思,我猜不透。”陆祁淡淡道,“不过,她宁愿相信我这个外人也不相信池董事长你,也许池董事长比我更明白其中原因。” 池渊怎会不知,池念对他一定是心灰意冷极了。 毕竟她曾经那么多次希望他能相信她,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在她本就冰冷的心脏上,愈发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寒霜。 傅庭谦说他这个父亲当的不合适,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傅庭谦也说他是自己蒙蔽了自己本可以看清一切的眼睛,或许,一直以来,确实是他自己蒙蔽了自己的眼。 但凡他能多相信池念一点,池念都不需要独自一人撑了这么久。 徐淑媛想要了池念跟傅庭谦的命,就连虞俏的死……若不是听到那份录音内容,他即使再怀疑徐淑媛,也不曾想过,虞俏的死,竟也是拜徐淑媛所赐。 池渊此时是什么心情,没有人知道,不过从他骤然疲惫的,痛苦的,苍老了十来岁般再无往的日熠熠精神,和斑白起来的两鬓来看,想来他现在极度的不好受。 陆祁转头看向池渊,大概并不熟而他也只是个外人,所以他对池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色彩。 陆祁出于好奇的问道,“池董事长,池家跟池家的公司,正在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你还不回去坐镇处理么,依照这个情势下去,池家,可就真的完了。” 此时此刻的池渊,哪里还有不论出于心情或者精力再去处理那些事,“既然她不把录音发给我,而是公布到网上,那就让这一切,都随她心意的顺其自然下去吧。” 陆祁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却没说什么话。 “池念跟傅庭谦呢,为什么是你在这里,他们还在往这边赶来的路上,还是在什么地方。”池渊叹息悲凉的老沉嗓音道,“我想见她。” 虽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池念,可是,他还是必须得见她一面。 池念跟傅庭谦…… 陆祁抿下薄唇,那没什么温度色彩起伏的眸子,倏然阴沉下去,道,“池念不见了。” 池渊一震,猛地盯向陆祁,“不见了?” “把录音发给我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陆祁道,“至于傅庭谦,他现在正在找她。” 大概在他们来到这个地方,见徐淑媛的三分钟之前,从雇佣兵手上逃走的傅庭谦,跟正在全力搜寻他的保镖汇合上。 跟保镖汇合上,傅庭谦第一时间便是联系池念,可陆祁在收到信息之后便联系不上她了,又何况傅庭谦。 傅庭谦将电话打到他这里来问池念的下落,陆祁自是不知。 “她大约是以为,傅庭谦已经死了,所以她……” 能确定徐淑媛必死无疑,她灰暗无光的人生,也再无继续下去活着的信念。 听过录音内容的都知道,徐淑媛那一刻是决心要杀傅庭谦,傅庭谦能从身为恐怖组织的雇佣兵手上逃脱……诚实地说,若不是亲耳听到傅庭谦的声音,陆祁也是不太敢相信。 …… 从联系不上池念的那刻起,陆祁就已经让人去找她了。 逃脱出来跟保镖汇合上的傅庭谦,也是疯了似的让所有保镖都去找她。 通过陆祁嘴里知道池念有轻生念头后,池渊更是无法坐以待毙,以及那位跟他们待在一起副局长,立刻也出动了警方人马去搜寻她。 池念的车,依旧停在傅庭谦之前出事的马路上,手机也在附近的海里被人捞上来。 但海里并没有搜捕到她的尸体。 包括她名下所有的房子,意大利的大街小巷上的街道上,亦或者傅庭谦出事被带走的那片所有的荒郊野外,皆不见她踪影。 最终找到她,是在一处郊野区偏僻的小木屋里。 还是西西提供的线索,因为这是池念曾经带她来抓蛐蛐的地方。 小木屋的所在地,距离她留下车跟手机的地方,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她没有开车,步行是可能步行不到这里的,所以不难知道,她大概是在中途拦了什么车过来的。 小木屋里还算干净整洁,一些简单的家具这里一一俱全,灰尘不大,看得出来这里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打扫。 找来这里的傅庭谦,看到了躺在小木屋内唯一一张床上的池念。 她四目闭阖,一头长发自然而然的散开铺在床上。 傅庭谦站在床前,望着她惨白失血的脸蛋,猩红了双眼,喉咙沙哑哽咽而寂寥无声的完全不能发出一个音节来。 或许是他们找来的还算快,又或许是此时躺在床上的女人能感知到,来自男人心碎彻底的悲恸痛楚。 对外界尚有感知的池念,感觉到了沉重的步伐在她身旁停下来。 她正在淌血的手指轻微动了动,闭着的双睫试图努力的打开想要看什么,微弱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唇畔间流出来,“傅……傅庭谦……?” 正看着她,想要俯身去抱她的男人闻言一震,赤红的双目渐渐露出破涕为笑且欣喜若狂的色泽,“池念?” 第616章 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池念跟傅庭谦都住进了医院,有傅庭谦在,确定她没了危险之忧,池渊从医院离开了。 从医院离开后的池渊,对警方说了一句话,“从今往后,徐淑媛再也不是池太太。” 彻底失了池渊的保护,失去了池家羽翼的庇护,又在录音被曝光徐淑媛的恶行被昭告天下,即使尚不能立即定下她的罪名,还得走法律程序搜罗所有她犯下罪证的证据,可曾经跟徐淑媛交好的所有人,如今都避她如蛇蝎。 即使还在走法律程序,可她在世人眼中,已然是恶贯满盈罪无可赦的恶人。 再也没有人会保她,或者是,各方舆论的压力,也让人不敢再保她。 徐淑媛被警方收押监控了起来,在接受调查期间无法被保释,也大概是池渊的意思,就连她的律师也没有出现来为她争取任何人身权益或者辩驳。 而也在她被收押在警局没多久,西蒙出现在了警局。 西蒙出面指控虞俏的死是徐淑媛所为,并且带来徐淑媛跟那个开车撞死虞俏的犯人,有所联系的相关证据。 那份证据,是徐淑媛跟那个撞死虞俏的犯人见面的监控画面,画面将徐淑媛和那个犯人的样貌拍得清清楚楚,虽然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声音,但能让会口语的人,辨别出他们当时交谈的大致内容。 这就是徐淑媛当初没有来得及抹灭去掉,被第一时间察觉虞俏的死不简单的西蒙捷足先登的证据。 再后面,傅庭谦让保镖给警局的副局长又送了几份录音内容。 曾经池念两次遭遇性命危险,但结果却不了了之,被认为跟dk公司有竞争关系的对家想要置她于死地,可保镖送到警局的录音里,跟dk公司有竞争关系的几位人,对于当初池念遭遇性命危险的事予以否认,说他们从未想过要害了池念的性命,并且完全不知是什么人想要她的性命。 就这样,纵然徐淑媛对这一切的一切,哪怕西蒙出面指控她并且带来了证据,她仍旧矢口否认巧言善辩,可对于已然摆在眼前的所有警方无法忽视。 整个警局上下,都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 调查的内容有—— 虞俏的死,池念曾经遇到过的危险意外,都再次被翻了出来,包括这一晚徐淑媛犯下的所有事。 徐淑媛犯下的刑事罪名,多到简直令人瞪目结舌的倒吸冷气,有几条单拎出来都足够她被判处几次死刑。 她想过了调查期离开警局,显而易见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 两天后。 池念和傅庭谦不仅住在同一家医院,还同住一间双人病床的病房里。 彼时他们两人都恢复了些许的气色。 在了解到他们情况有所恢复后,副局长这才带着警察,前来看望他们的同时,跟他们大致交代了案件的进度,也走了个形式过场的对他们两人做了一番笔录。 做完笔录,副局长起身道,“池小姐,傅总,警局这边的事,你们无需操心,只要是徐淑媛犯下的罪,一件她都逃不掉,你们尽管好好休息养伤,我先走了。” 听副局长给他们带来的消息,警局这几天已将徐淑媛以及跟徐淑媛有关的所有人,都查了个底朝天。 除了抓住傅庭谦的那批恐怖组织的危险份子,在放弃追杀傅庭谦后便立刻收手撤走,到此时也没有被抓获之外,其他曾经为徐淑媛做事的一些人,在这短短两天时间内,正在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捕落网。 曾经没有人敢查徐淑媛,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截然不同。 待副局长带着人离开后,陆祁淡笑着调侃道,“你们这两个人一起住院倒是舒坦了,世界都因为你们两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本来最应该忙个不停不断应付后面这些事的你们,现在竟然是所有人当中最清闲的两个。” 伴随录音的曝光,在社会上引起了一片哗然之后,徐淑媛,池念和傅庭谦以及池渊和池艾无疑都成为了焦点中心的几位人物。 关押着徐淑媛的警局,dk公司,以及池家别墅和这栋医院外面,记者的身影人头攒动到数不清,争相想要采访他们。 但池念跟傅庭谦此时俨然是需要静养的病人,医院不仅有保安,还有保镖守着,记者根本无法靠近他们。 池念跟傅庭谦脸上的表情都挺淡的,既没有大局已定,徐淑媛很快就为她自己所犯下的事买单而感到喜悦,也没有什么悲伤或者难过的神色。 傅庭谦对陆祁道,“你先回去。” “行。”陆祁看了看他们,“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清静了。” 苦命鸳鸯…… 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们,还真是贴切。 傅庭谦下意识看了池念一眼,心房滴血般的想,相比起他,再回想起她这一生受过的苦,根本毫无对比可言。 陆祁由阿哲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就在他们走到病房门口时,池念淡声开腔道,“医院外面记者太多,暂时不要带西西来医院了,也别让她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免得她担心。” 陆祁应声,“明白。” 待他跟阿哲离开病房以后,病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傅庭谦跟池念两人。 听到另一张的病床上倏然传来动静,池念侧头去看,看到的是傅庭谦正撑着手臂起身下床。 她慌忙下床朝他走过去,“你别乱动,要干什么告诉我,我去做。” 他身上有伤,最为严重的则是一只手的手臂跟腿上的一处枪伤。 傅庭谦瞧着几步走到他跟前来的女人,望着她身上跟他一模一样的病号服,不由便笑出声,“都是病患,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怎么弄的反而我更需要你紧张。” “我没你严重。” 起码,除了精神跟脸色和手上的伤口还没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她至少还能行动自如。 但他就不一样了。 池念轻声问他,“你想喝水,还是想干嘛?” 傅庭谦轮廓分明的俊脸面朝着她,“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第617章 让她下跪磕头 一起出去走走么…… 虽然傅庭谦会想出去走走,还挺让人吃惊的,但在病床上躺了两天,躺久了确实让人有些躺不住。 池念点头应声,“好。” 随后,她给他拿来了一张轮椅,她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纱布,但还好另一手能使得上劲。 她一只手自主的搀扶上他的手臂,傅庭谦借由她的搀扶,实际上只是轻微靠着她,并未把自己的重量依托在她身上。 他在轮椅中坐下来。 池念想绕到他身后,傅庭谦却抢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都是老弱病残的伤患,去叫个保镖进来推,你待在我身边就行。” 池念抿出笑意,“没关系,我一只手也可以推。” 看着她精巧白皙的面孔,他不认为她一只手能轻松控制好承载了一个男人重量的轮椅,但也没再让她去叫保镖,毕竟他们要出去走走,身旁还跟着一个保镖也挺电灯泡的。 傅庭谦唇角微勾道,“那便男女搭配,一起吧。” 他只有一边的手臂跟腿受伤,不便过多承重的活动,所以他另外一边的手臂跟腿并没有什么大碍。 于是,他让她一只手控制轮椅后面的把手,他自己的一只手则控制旁侧的轮椅,没受伤的那只脚也能借上力,实在有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便的时候,才会叫远远跟着他们的保镖过来搭把手。 住院楼的楼下,便是供人休闲散步的地方。 池念跟傅庭谦刚出电梯,几乎是在抬眸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站在住院楼外面的池渊。 池渊也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刻看到他们,沧桑遍布的老眸微一怔愣住。 池念步伐一停,神色在顷刻之间淡了下去。 傅庭谦望见池渊,并无任何意外,微微侧头回看向身后的池念,“去跟他,说几句话吧。” 池念睫毛微动,“你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了?” 所以,他才突然提什么想出来走走…… 傅庭谦深邃的目光,略有几分晦涩,回答算是默认,“池念,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再来面对你,徐淑媛所做之事他也都一清二楚,该是他受的,他现在正在一点不剩的受着,你无需跟他说什么,但,至少去听他说一句对不起吧。” 这应该是池渊,此时此刻最想对她说的话。 实际上,池念究竟知不知道,傅庭谦不清楚,不过他却知道,当知晓她有轻生念头的那时,池渊也是跟他没多少差别的疯了一样的找她。 那时,来自于池渊的恐惧,是完全伪装不出来的。 而这两天,池渊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病房里,却每天都会来这医院楼下三次。 每天来三次,池渊都没有勇气再站在她面前,而是长久的待在他们病房楼下。 傅庭谦滋味如杂陈,凝望池念深然道,“哪怕你不原谅,至少,也给他一次开口的机会。” 毕竟是有着血浓于水的亲生父亲,倘若连开口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似乎是残忍了些。 池念唇畔抿得很紧,目光低垂暗沉。 片刻后,她终是迈开步伐,朝着池渊所在的位置快步而去。 看到她过来,池渊毫无色彩沧然的老眸终于有了一丝丝情绪的起伏,“池念,对不……” “那三个字,没有任何意义,你也无需跟我说。”池念站在他面前,仍有苍白病态的面孔冷凉着,“倘若你真觉得有一丝抱歉,那么,你就去帮我办一件事。” 池渊老沉暗哑的嗓音道,“你说。” 池念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有一天要抓徐淑媛去虞俏的墓碑前磕头忏悔,可是她若真跪在虞俏墓碑前,又感到徐淑媛这样的人,会脏了虞俏的轮回路扰了她安宁。 但就让徐淑媛这么被法律制裁了,她也不甘心,永远都不甘心。 之前是以为傅庭谦死在了那些恐怖分子的手上,所以她改变了所有的计划打算安排,选择让陆祁把录音公之于众。 可是傅庭谦没死,她也还好好的活着。 那么,怎么能让徐淑媛就这么待在警局里,走完所有刑事法律的程序定她的罪就算了? 池念双眸冰沉,一字一顿道,“你去警局,把徐淑媛带出来,让她对傅庭谦,对我妈的在天之灵,下跪磕头!” 池渊一双老眼震愕住。 “如果办不到的话,也不必勉强。” 几秒钟后,他应声,“好,我会把她带到你们面前。” 第618章 没有人,想要她的忏悔赎罪 池念实际上没有多么期待池渊会同意她那种要求,可最后,没想到他竟是同意了。 而池渊是怎么跟警局的人交涉,让警方同意暂时把徐淑媛带出来的,她不知道。 不过想来也知道,池渊到底是在意大利深根蒂固十几年的人,这点事于他而言算不得多么困难。 又是夜。 医院人多眼杂极不方便,所以徐淑媛被带到了——池家。 池家的别墅上下灯火通明,灯光迤逦奢华。 别墅外面,原本蹲守在外面的记者都早已经被池渊让人清空了,转为是被全副武装的警察从外面围了整整三层,个个手中持着枪械。 徐淑媛是连恐怖分子都有交易的人,手里头还涉及了人命,即使副局长同意了池渊的要求,可警方对徐淑媛这个人的警惕程度丝毫没有半分松懈。 彼时池念跟傅庭谦,也都从医院来到了池家。 跟他们一同而来的还有西蒙。 西蒙自从被阿哲带人接过来以后,就出现在警局指控已经被捕的徐淑媛,他手里的证据早已交给警方,作为重要证人之一,池念将他安排在他们的公寓楼里住下。 之所以他会跟他们一起过来,是池念问他,想不想当面见见徐淑媛。 西蒙在警局里没能跟徐淑媛面对面的照过面,徐淑媛要了虞俏的命,后来也追杀过他,让他这么多年都活在提心吊胆当中,他当然想当面看看徐淑媛。 伴随着他们一行三人的出现,池家本就热闹的客厅,顿时显得更热闹了起来。 池家的佣人,以管家为首都站成一排,池渊坐在沙发中,身旁是安柏,双手仍然烤着手铐的徐淑媛站在茶几前的空地中,而她的身边则是正对她泪眼汪盈不断关心问着她话的池艾。 丝毫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从警局羁押出来带回池家的徐淑媛,在望见他们三人出现在客厅后,顿时了然过来。 她徒然看向池渊,眼中逐渐碎裂着的先是不敢置信,接着转化成了嘲笑,“把我从警局里带出来,是方便他们来质问我,要我给他们忏悔认错?” 池渊坐在沙发中,自从徐淑媛被带来以后他都是闭着目,没有看她,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冷漠着,究竟是不想看到她还是出于其他原因无从知晓。 他没回答。 池艾也懂了池念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思,泫然欲泣的震惊道,“爸,你怎么能这么做!妈都已经被抓了,你不救她,你还要让池念他们来羞辱她吗!” 羞辱…… 听到她们的话的池念,淡淡讥讽的想,对徐淑媛来说,这或许的确是一种羞辱。 “她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池渊闭着双目,语气是毫无起伏的漠然,像在阐述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在她得到她应该得到的法律制裁前,她应该先向被她伤害过的所有人忏悔赎罪。” “即使我坏事做尽,”徐淑媛一瞬不瞬地盯住他,脸上是崩塌般的笑,“可我们同床共枕十几年,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呐……我已经逃不过死刑,你竟还要眼睁睁让人来践踏我,让我连最后一丝尊严都要失去?” 池渊阖在一起的双眼,直到这时才渐渐打开。 那双素日里,有沉稳锋芒精睿的老眸,再也不见一丝丝的熠熠光彩,显得暗淡,愁然,悲凉而哀伤。 池渊看着她,神色不喜不怒,唯有无尽的冷漠凄凉,“再回想起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终究到底,不过是证明了我的失败。” 失败…… 徐淑媛面色一僵。 “你做得很好,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池渊说,“好到让我并不能察觉,你所有温婉待人的面孔之下,原来是一颗远超出我想象的蛇蝎心肠。” 徐淑媛讽刺一笑,“蛇蝎心肠?”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你并没有所有人对你评价的那么好,也清楚你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的温婉。” 否则他曾经也不会一而再的去试探她,也不让她跟池艾进公司。 徐淑媛听着他的话,心头震了震。 池渊轻微的长叹一声,那声叹息有着说不出来的痛楚懊悔到疲惫,“但我只是以为你没有那么好,对公司多少都有一些觊觎之心,却也不曾怀疑过,你的心能有多阴毒。” 甚至还阴毒到简直超出人性的地步,阴暗的让人无可想象。 徐淑媛嘲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般咀嚼他的用词,“我阴毒……原来夫妻十几年的情分,到头来我只换到了你蛇蝎心肠,阴毒这两个词。” 池渊淡漠的道,“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忏悔赎罪吗。” “忏悔赎罪……”徐淑媛不急不缓着嗤之以鼻,“可笑至极。” 池念对他们的对话内容,没有半分兴趣的兴致缺缺。 但她也没有耐性,再听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她偏头,温静淡凉的看向他们,白皙精巧的面孔没有过多神色起伏,只有一双眼睛始终覆盖着融化不开的寒霜,淡淡笑问,“你们,说完了吗?” 此时她已经来到客厅有一会儿了。 由于傅庭谦的腿伤需要疗养,医生建议他如若出行最好暂时坐着轮椅,所以下车之后他是坐着轮椅进来的,但推他轮椅的人不是池念,而是跟他们同行而来的西蒙。 她出声,众人的目光不由下意识看向她。 这才让人留意到,她跟傅庭谦今天都没有穿病号服,而是换上了他们平日里的着装。 傅庭谦还好,依旧是白衬衫黑西裤,但池念穿得极素,素雅干净。 虽然她平日里的穿着也不鲜艳惹人,可今天还是令人感到她太素净了一点,脸蛋上不施一点胭脂粉黛,素面朝天。 然后又让人留意到,她右手的手臂上,用暗针别着一块白布,手中抱着一样什么东西。 “有一件事,你们似乎搞错了。”池念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沙发,“没有人,想要她的忏悔赎罪,即使她想,也不会有人接受。” 第619章 让她跪着,押到她的遗照前 倘若徐淑媛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一遭忏悔赎罪的戏码—— 池念想,那可真是比吃了苍蝇还叫人恶心的事。 还好,徐淑媛现在倒是诚实,也觉得忏悔赎罪这种事可笑至极。 大概是她深知她已经沦落至此,她是什么样的人已无从掩饰,所以她也不再掩饰,继续她那套伪善的假面? 池念走到沙发的正中央前,在沙发中动作轻轻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让它立着靠稳了沙发,同时也扯开了盖住它的黑布。 黑布被扯开后,出现在一屋子众人目光里的,是一张用框裱裱起来的黑白遗照。 遗照中的人,毫无疑问是虞俏。 已经死去的虞俏。 尽管内心多少隐隐察觉,池念手中捧着的东西是什么,可真当看到嘴角挂着隐隐浅笑的虞俏遗照,还是令池渊以及徐淑媛,都不约而同有些许的掩饰不及的反应。 池渊沉默不语,渐渐垂下了覆盖着一层阴影的憔悴的眼帘。 徐淑媛蓦然扩大到极致的眼,在从虞俏遗照上转为倏地盯住池念。 那眼神,堪比锋利的针,含着冷锐的阴狠。 坐在轮椅中的傅庭谦,不动声色的把在场所有人的精彩反应都纳入眼底,依旧是不做声。 池念不慌不忙,回身来。 看向徐淑媛,她不掺杂息怒的口吻淡漠到极致,“你害过的人,今晚都到齐了,你是自己下跪磕头,还是要人帮你一把?” 徐淑媛明白了,池念不要她忏悔赎罪,也不要她认错,她只要她下跪磕头。 比让她不论真情还是假意的忏悔认错更羞辱人的,是让她下跪磕头。 别说下跪磕头这种事,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没那么轻易,尤其还是跪这些,可以说是她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 徐淑媛当了十几年的池太太,风光无两,向来只有别人来求她的份。 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年龄,要她下跪给他们磕头,这完全想都无需去想就知道不可能的事。 “要我下跪磕头?”徐淑媛含着隐隐的冷跟怒,“你也真是敢想!” 池念没怎么意外,也不过多废话,叫了西蒙一声,“麻烦你,帮一帮她。” 她手上有伤,是没法亲自动手的。 西蒙了然,点了下头,目光森冷的道,“放心池小姐,这种人,交给我就够了。” 徐淑媛怒而生威的冷瞪向他,“你敢动我?” 回应她的,是西蒙愈发冷酷的神色,步伐未停。 徐淑媛的双手还被手铐铐着,即使没被铐着,她一个女人也抵抗不了身材魁梧的西蒙。 她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西蒙已然快步凌厉的来到她身前,她下意识转身就想跑,然而刚转身跑了两步,手臂就被西蒙抓住给拽了回来。 “放开我!”徐淑媛试图用力的甩脱挣扎开,然而西蒙的力道如同钢筋似的,哪是她能挣脱开的,“你算什么东西?放手!” 池艾更是扑过去,也在费力的掰开西蒙,“你放开我妈!放开!!” 纵然加上池艾,西蒙也未曾被撼动分毫。 池艾看掰不开他,直接朝着西蒙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去,然而西蒙连神色都不曾变一下,抬手就将池艾挥开。 看到池艾踉跄后退几步,直接摔到在地,徐淑媛急慌的朝池渊投去目光,“我是你太太,你当真就这么看着他们来羞辱我吗!” “你已经不是池太太了。”池渊闭上眼睛,“我已经让安柏向法院提出诉讼离婚,解除我跟你的婚姻关系,所以他们想对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 对于他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离婚的事,毫不知情的徐淑媛跟池艾母女皆是一震。 池艾瞳孔剧烈收缩,“爸——” “离婚?”徐淑媛笑了,点着头说,“也是。” 她害虞俏,害池念,他当然会跟她离婚。 不需要意外的,毕竟这本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然而徐淑媛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池渊漠视的闭上眼睛,不会管池念他们想对她做什么,池家的佣人包括管家低头缩脑的面面相觑,更是不敢上前。 徐淑媛心灰意冷的扫视周围所有人。 而就在这时,钳制住她的西蒙抬起一只腿,膝盖直接顶向她膝盖关节后的腘窝,徐淑媛当即便一条腿猝不及防的跪到地上。 待在警局被收押的这几天,她虽然还穿着她的衣物,可着装打扮上自然远没有她之前风光时那么端庄优雅的精致,而此时的她被迫一腿跪在地上,就更有几分狼狈显露出来。 徐淑媛朝着守在别墅外面副局长在内的警察惊叫道,“就算是犯人也有人身安全的保障吧!何况还没上法庭定我的罪,你们就这样看着别人来侵犯我人身安全的权利而无动于衷吗!” “这里没有人要害你。”漠然看着她的池念凉凉的道,“只是要你下跪磕几个头而已。” 只要他们不伤她,或者说不是要她的命,警察都不会管的。 徐淑媛猛地狠狠盯向她,“池念,我好歹也是你继母,你就这么逼迫长辈,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是长辈,但更是我的仇人,如果真有天打雷劈这种事……”池念冰冰凉凉的静淡冷漠,毫无温度的笑了笑,“你都还没被劈死,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徐淑媛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优雅的从容,怒不可遏的瞪着她,“你当真是不怕折了寿!” 其实徐淑媛给不给他们下跪磕头,傅庭谦实际上是不以为然的无所谓。 只是池念想要徐淑媛,为她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下跪磕头,傅庭谦也由着她去了。 不过徐淑媛即使心肠狠毒,但在他跟池念的辈分上,确实是长辈。 让长辈给晚辈下跪磕头,在人伦上有违最不可饶恕的道德。 傅庭谦不想让池念违背了这种道德,虽然已经这跟善恶无关,虽然她也是为了他们。 “我们这些人,可以不要求你做到。”岿然未动看着他们的傅庭谦,在这时出声说了第一句话,他黑如夜的眸子泛着幽冷之色,“但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受得起你的一跪。” 停顿了下,傅庭谦寡漠吩咐,“西蒙,让她跪着,押到虞姨的遗照前。” 第620章 你都死了,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呢 傅庭谦话语落下,西蒙点头,钳制着徐淑媛的手臂,将她连拉带拽的拖向摆放着虞俏遗照的沙发前。 徐淑媛哪里肯配合她,自是奋尽全力的挣扎。 而她的反抗不配合,不由得令西蒙愈发发狠的用力,徐淑媛拼力挣扎想甩脱他的束缚间,她盘起来的头发因动作过大彰显出了几分凌乱,一缕缕的发丝散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无不狼狈。 没有人见过徐淑媛也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整个屋子的人,对待这幅画面都极度冷漠,没有人上前帮她,或者是不敢帮。 只有摔在地上的池艾眼泪都掉了下来。 知道光凭她们母女两人,完全不可能拗得过池念跟傅庭谦几人,她忙朝着这个屋子里,唯一她能够求助的人连爬带跑的过去。 “爸!”池艾双腿跪在年过半百,如今令人感到愈发苍老的男人跟前,双手握上他的,泪眼朦胧的急促哀求道,“我求求你,你别让他们对我妈……你救救我妈吧!” 池渊阖起来的双目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出声回答她什么话。 “爸!”池艾眼泪掉的雨大的汹涌,“我是你女儿啊,你不是一向最疼我吗?” 他曾经对她一直有求必应,为什么如今她跪着求他,他却铁石心肠的这么冷漠? 池渊仍是无动于衷,丝毫未有动容。 在他的冷漠以对之下,池艾的泪珠子像雨滴一样不断的滚落,心灰意冷极了。 像病急乱投医,即使池念素来跟她们不对付,可池艾知道她这人一向容易心软。 她慌不择乱的又忙朝着池念过去,抓住池念的腿,昂着头哭着道,“姐,你要我们下跪磕头,我给你们磕头,我去跪虞姨,只求求你,你别再这么为难我妈……” 池艾叫过她很多次姐,但这是池念第一次感受到她的真诚。 “你吗?”池念依旧静淡冷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不够资格。” 池艾流着泪珠哽咽道,“我求你……求求你了。” “求?” 池念像骤然间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摇头失笑。 池艾不知道她突然在笑什么。 只见池念慢慢半蹲下来,一只手捏住她的脸,迫使她转过去看向徐淑媛,低冷的道,“你看看那个女人,看看你妈,我之前也像你一样,卑微的苦苦哀求她不要动傅庭谦的时候,她可有半点对我的哀求有一丝动容犹豫?” 徐淑媛没有。 相反,那时的徐淑媛,想必对她的哀求,应该是无不得意吧。 毕竟最想置于死地的人,居然卑微到尘埃的来求着自己,岂不是一件快哉之事。 但池念看着池艾的哀求,却并不能感到痛快。 她只觉得讽刺,嘲笑,以及冰冷。 “池艾,你该庆幸你们现在还有母女情深的机会。”池念双目是冰冰凉凉的,色泽一点一点的暗下去,“而我连母女情深资格都没有。” 虞俏去世了,她跟傅庭谦满心欢喜筹备的婚礼没有了,外婆也伤心过度离开了……再加上后来的这一笔又一笔。 事到如今,对徐淑媛跟池艾怜悯仁慈……这已然是池念最不会再拥有的东西。 视线多数落在她身上的傅庭谦,捕捉到她眼皮下方的那片浓郁阴霾,胸口的心脏是沉重的绞痛,菲薄的唇畔轻抿,一语不发。 “你想代替你妈跪,我却偏不想让你代替,你就这样待在一边,好好的看着你妈如今这番落魄境地吧。” 话落后,池念松开了她,起身站直。 看得出来,池念如今的心早已不再柔软,或者说对绝不会对她们母女柔软。 池艾噤若寒蝉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面色都是僵硬到无法自持,整个人都瘫了回去坐在地上,汹涌的掉着眼泪,回头无助的看向徐淑媛。 而就在她们说话间,徐淑媛早已经被西蒙拖到虞俏的遗照前。 此时此刻的徐淑媛,头发散乱,衣衫皱褶,相比起她曾经一丝不苟的端庄打扮,可谓是天差地别的狼狈。 身为女儿,池艾哪里看得了徐淑媛这般模样,再回头望向池念时,眼底有一抹阴鸷的憎恨闪过,撑在地上的双手,一点一点的紧攥起来。 徐淑媛则是死死的盯住池念,那眼中的恨意,无从掩饰。 “你不必看着我,还是看着我妈的遗照吧,她也正在看着你呢,徐淑媛。”池念漠然无情的说完这句话,接着是更冷血无情的对西蒙道,“把她高贵的头颅,按到地上,给我妈磕三个响头。” 西蒙得了吩咐,立刻就照着她的话做了。 徐淑媛在身材魁梧的西蒙手中,压根毫无抵抗之地,肩膀被西蒙用一只手压制住,令她完全无法起身,后脑勺也被西蒙的手掌扣住,接着被脑袋被重重摁到地上,额头猝不及防触及地面。 一下,一下,又一下。 响头自然是得有声音发出来的,所以声音是一次比一次的响亮。 池念极度漠然的注视着画面,池渊依旧是闭着眼,而对于自己的母亲深受折辱,池艾瞪着池念的眼神,是愈发浓烈的憎恨,傅庭谦则一点不落的捕捉到了她对池念的恨。 最后一下结束后,西蒙终于放开了徐淑媛,狼狈不堪的徐淑媛,却没有像之前抵抗那样再站起身。 她就那么跪着,看着遗照中虞俏微笑的面孔,双目都是阴狠的厌恶之色。 虞俏这一辈子都输给了她,不成想到最后竟还是她这个赢了的人,来对她这个失败者磕头…… 徐淑媛嘲弄的笑着,“你说你,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呢?” 该是徐淑媛对虞俏磕的头,已经磕了,池念没有兴致再在这里多待,更不想让徐淑媛再多对着虞俏的遗照一秒。 她上前,收起虞俏的遗照,用布盖上,对西蒙说,“去把外面的警察叫进来,把她带回警局吧。” “好。” 西蒙冷眼看了看徐淑媛,随后朝别墅外面走去。 池念竟然就这样,让警察把她带回警局了? 第621章 池二小姐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徐淑媛不太相信。 她无比怀疑的冷笑盯向池念,“你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这样把我送回警局了?” 只单单为了让她给虞俏磕几个头,让虞俏看到她如今的狼狈境地? “不然呢。”池念面无表情着,秀净的眉眼间淡漠无情,“你以为我还会做什么。” 徐淑媛嗤嘲一声,“我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你会没有什么话,想质问我,或者对我说的?” 比如,拿出她胜利者的姿态,张扬而轻蔑,或者是恨到极致的疯狂控诉,宣泄出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痛苦,对她进行更多的折辱打骂之类的。 但回应徐淑媛的,是池念不再多费一个字的冷漠以对。 随后是警察被西蒙跟副局长带了进来,在副局长的示意下,几个警察上前,押起徐淑媛就走。 走到别墅门口时,徐淑媛想再回头看什么。 可当她转回头来时,看见的却是令她双眸极度震惊的一幕,大惊失色的尖叫,“小艾,不要!!” “池念,你去死吧!!!” 整个别墅内的人,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下意识落在被警察带走的徐淑媛身上,直到伴随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所有人这才被池艾拉回注意力,不由得顿时都倒抽冷气的不敢置信。 只见原本瘫坐在茶几边的池艾,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把折叠的水果刀,她手中正持着水果刀,猛地朝走到傅庭谦身边的池念背影冲了过去。 “池小姐!!” “池念——” “小艾——” 面对这令人措手不及也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一幕,客厅之内,哗然的惊愕声响起的同时,一时间分辨不清究竟都有谁叫出了声。 场面一度瞬时混乱,在意的人心中皆是一紧,纷纷本能地上前想要阻止结果的发生。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谁都来不及阻止已经冲到池念身后的池艾,毕竟这是刹那间叫人毫无防备的事,但唯有一个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冷静着把池念拽进了怀里,然后一手制住池艾的手腕。 男人遒劲的力道用力一捏,池艾手腕吃痛的叫出声,手中的折叠水果刀顿时哐当掉在地上。 本能要冲过来的人都止住了脚步,呆愣了三秒钟。 起身冲到一半的池渊也停止住了步伐,心下松了口气。 池念却顾不得此时的众人都是什么表情,慌忙从男人宽阔的胸膛怀里爬起来,俯身拿过他方才拉她过来的那只手臂,“手。” 傅庭谦掷开池艾,轻轻捏住她要去撸起他袖子检查他伤势的那双手,冲她温柔勾唇,“没有大碍,池念。” 池念望向他黑如夜却意蕴着柔和的眼睛,“真的没事吗?” “有点疼。”他温温莞尔,旁若无人的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但现在没事了。” 池念凝视他,被他这“无赖”般的行径,弄得有些无奈想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是没太惹人注意的笑出来。 看没有血迹渗透出他的衣袖,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另一边的徐淑媛看着竟想拿刀杀了池念,却被傅庭谦拦下挥开的池艾,崩溃的绝望涌上心头,“小艾,你在干什么啊!!” “我……我……” 不知道是因为后知后觉的惧怕,还是因为手腕错骨的疼痛,池艾脸色煞白无血。 她无措的看了看徐淑媛,又看了看池念和傅庭谦,再是望了望池渊,唇畔抖个不停,“爸,妈,我……” 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多少不难想到,她是方才看着徐淑媛那个狼狈不堪的境遇,而气昏了头对池念憎恨至极,于是怒而心起的想置之池念于死地。 池念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症状反应,在傅庭谦身旁站直身后,目光从容不乱的从徐淑媛的身上,流连到池艾,轻描淡写的弯唇道,“小艾,尽管你恨不得我死,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警察的面,你居然敢想持刀杀人,这后果可不小,你恨我,也恨得太沉不住气没理智了。” “爸……”池艾神色惨白的看着池渊,“我不是故意的,我……” 面对池艾竟也想杀了池念,池渊是心痛,是心冷,是无力颓败的绝望。 他疲惫到了极点,半晌才道,“你哪里来的刀。”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不可控之事,把徐淑媛带回池家之前,池渊便吩咐了池家的佣人把所有危险之物都收了起来,池艾的身上更不可能会携带这种东西。 池艾大脑一片空白呆愣。 没等她回话,傅庭谦在这时轻微出声,坦然大方的道,“似乎,这是我的。” 池渊跟徐淑媛以及池艾都是一震。 “这是我随身携带用来削水果的刀,方才觉得放在身上硌人,随手放到了茶几上。”傅庭谦淡笑着,目光睨向池艾,“没想到,竟然被你给利用了,池二小姐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明目张胆当着警察面的都敢伤人,目无法纪到也是让人不敢小觑。” 第622章 是绝望,还是无奈? 垂眸冷暗着,傅庭谦转头瞥向副局长,“副局,这样对池念的人身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并且还付之行动的危险之人,是不是应该被立即带走了?” “是的。”副局长立即就叫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上前,“把人拷上,带回警局。” 瞧着朝她走来的警察,池艾整个人都懵的好似忘记发生了什么,慌乱求助地望向池渊,“爸……” “住手。” 池渊沉痛发声,但这声音,颓败无力到已然失了他平日的威严。 副局长说,“池董事长,十分抱歉,众目睽睽之下,池二小姐当着我们的面想要伤人,我们没法再当做没有看到。” 徐淑媛干的那些事,把池艾撇得干干净净。 之前池渊也确实依照诺言带池艾到警局让他们问话,可不知道是池渊还是徐淑媛提前告知她应该怎么回他们的话,问池艾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为什么她会跟徐淑媛出现在那个别墅里,池艾也用了一套说辞应付了过去,再有池渊让他的律师出面给池艾争取了权益,于是池艾算没什么事又被带了回来,暂时被监禁在池家而已。 或许徐淑媛做的那些事,池艾的确算不得共犯,可是谁心里不清楚,池艾有知情隐瞒包庇。 池念跟傅庭谦自然也清楚,池渊是无论如何都想要保下池艾的。 池念垂眸,淡然的一笑,眸底深处却都是冰冷之色,淡淡凉凉的道,“池董,现在人赃并获,难不成你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池艾没有犯罪吗?” 现在,即使池渊想保池艾,压根也是保不住了。 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女儿,一个女儿对另一个女儿起了杀心,另一个女儿也毫无放过之意。 无人知晓池渊此时承受了多少东西,疲惫到精神萎靡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枯萎老去。 站在他身侧的安柏,更是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平日里稳重威严的男人此时的身体摇摇欲坠,老眸之中都是肉眼可见的崩塌沉痛。 池渊心死如灰的闭上红起来的双眼,侧过脸摆手示意,“带走吧。” 警察立即二话不说,上前拿出手铐,将池艾也拷了起来。 “爸!爸爸!” 池艾双眼红肿的哭起来,但无论她叫得多么撕心裂肺,池渊终是没有回头再去看她一眼。 他是不忍,是痛心,是绝望,还是无奈? 也许都有。 眼睁睁看着池艾被警察带走,徐淑媛撕心道,“池渊,小艾是你女儿!你不顾我,难道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顾了吗!你看不出来吗,她分明是被池念跟傅庭谦算计了!” 池渊没有再开腔回答一句话,只是任由着警察将池艾押送出了池家别墅。 徐淑媛匆慌又瞪向池念跟傅庭谦,“诱导别人犯罪,你们同样有罪!” “你说笑了,我故意诱导她拿刀刺伤池念,这可能吗?”傅庭谦风轻云淡的说,“我只是随便放了一样东西在那里,谁能知道会被你女儿给用上,谁又更能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目无法纪,藐视警察。” “狡辩!全都是狡辩!!” 傅庭谦薄唇轻勾的看向副局长,“副局,我这种行为,如果有罪的话,我十分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 “这倒不必,相信傅总确实不可能会让人再来伤害池小姐。”副局长复杂地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随后对傅庭谦状似教诲的唏嘘道,“以后危险物品,不要再随意乱放就是了。” 傅庭谦微微颔首,“我记住了。” 徐淑媛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都在跟她演戏! 副局长跟屋内众人客套两句,随之转身,叫人把徐淑媛也带回警局。 “池念!池念!!” 徐淑媛挣扎着,不甘恨极的叫着池念的名字。 池念眉眼覆盖着冷凉。 傅庭谦发觉她身形微动,抬手拉住的手腕,“池念。” 她回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没事,我去跟她说几句话。” 徐淑媛被警察控制着,双手也被拷着,分明无需担忧徐淑媛还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傅庭谦下意识的还是担忧了一下。 看着她温浅轻勾的笑意,傅庭谦最终也由着她去了。 池家外面。 池艾率先被带上警车,徐淑媛正被羁押着送上另一辆。 跟着出来的池念,叫了副局长一声,凝视着徐淑媛道,“方便我跟她单独说两句话么。” 副局长沉吟片刻,“可以,但要尽快。” 池念点头。 之后,副局长便让押着徐淑媛的警察暂时退到一边守着。 徐淑媛停在犯人专用的警车旁,回头冷冷地瞪着朝她漫步走来的池念,“什么下跪磕头……我就说,你们的目的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原来这些,都是你跟傅庭谦蓄谋好的给小艾设的局!” 仔细想想方才发生的事,就知道徐淑媛为什么这么坚定不移的认定是池念跟傅庭谦联手设局,而不是傅庭谦临时起意一人所为。 池念负责折辱于她,激化池艾对她的憎恨,说话甚少的傅庭谦,则在一旁观察全局。 他们就是要让池艾看着她受辱,然后怒火攻心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否则,池念当时怎么就恰好走向傅庭谦,留出背影给池艾以为能得逞的机会? “让你下跪磕头是真。”步伐在距离徐淑媛一米之处停下来,池念漫不经心的淡凉弯唇,“其他的,都是顺便罢了。” 徐淑媛心如火烧的怒着,“小艾什么都没做过,更没有做出伤害你跟傅庭谦的实际行动,池念,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做什么你尽管冲着我来,和小艾没有关系!” 以前池念其实也没想过要对池艾赶尽杀绝,毕竟池艾虽然恶心她,可确实没有做过实际伤害谁的事。 曾经她想的是,倘若有一天徐淑媛倒了,得到她该有的惩罚,虽然她不可能会让池艾还像曾经一样,当个风风光光的池家二小姐,但着实没有想过要把池艾也给送进警局。 然而如今—— 第623章 她只要想一份平静的,踏实的生活 池念浅浅而笑,“瞧你这话说的,听起来,是多么耳熟类似。” 徐淑媛心房一震,想起来之前池念也说傅庭谦是无辜的,跟她们的恩怨没有关系。 当即她就懂了,她当时对傅庭谦能有多狠的决心,池念此时对池艾亦然。 徐淑媛憎怒的道,“你想杀了小艾吗?” “触犯法律的人,比如像你,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制裁的命运,从昔日的风光,成为一条臭鱼烂虾沦为人人喊打。”池念唇齿间嗤嘲一声,“所以,即使我再恨你们母女,我也不会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 她也没有必要,再去那么做。 徐淑媛刚觉松了口气。 池念却慢悠悠的上前一步,靠近她,俯身到她耳边不远,用轻到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不过,斩草要除根,进了监狱,池艾就别想再出来就是了。” 徐淑媛又是怒瞪向她,“你想干什么?” “池艾这次犯的罪,应该判不了太多年,劳改期间表现的好,也许几年就能出来了吧。”池念笑了笑,对视上徐淑媛的怒不可遏的双眼,低声翘唇道,“监狱里,多的是给些好处就能为人办事的囚犯,我会努力,让池艾未来的监狱生活,不那么枯燥乏味。” 越说,池念目光越是冷血的沉下去,逐字逐句的道,“像你曾经是怎么对我一样,悉数奉还在她身上。” 瞳孔剧烈收缩的倒吸冷气,徐淑媛顷刻间像疯了般想去抓她,“池念!!” 她双手铐着手铐,池念本是可以避开的,但却并没有后退避开。 任由徐淑媛揪住她的衣服,她从容不乱的静静淡淡着,甚至还有心情,侧头对伴随徐淑媛的举动,而立刻举起枪支对准徐淑媛的警察道,“没什么事,她什么都做不了,你们把枪收起来吧。” 警察互相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支,又退了回去。 “奉劝你,别再做什么危险举动。”池念这才回头,凝视着她面前的狼狈妇人,“否则你就又多了一条罪名了。” 徐淑媛疯狂笑出声,“反正我已经是难逃死刑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什么?” “你最好还是在乎一点什么吧,不然池艾监狱里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徐淑媛一僵,抓住她衣襟的双手,一点一点不甘到极度的松开。 “我知道你不甘心,恨不得吞我血肉,之所以这么久连一些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是什么都不认,想来是还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考虑着怎么才能逃走。”池念温凉笑了笑,眼中笑无温度,“你可最好别这么做,倘若你当真还有那个本事从守卫森严的警局逃走,除非你有本事把池艾一起带走,否则一旦你逃了,我先弄死池艾,再弄死你。” 徐淑媛一个妇孺女人,想从那么多的警察视线内逃走,当然不可能。 可是她有脑子。 而坐以待毙等待死刑的到来,不是她会做的事。 但现在,池艾也入狱了…… 徐淑媛嚼齿穿龈的对她恨到极致,怒到极致,偏偏却什么都做不了。 “另外,倘若你想让池艾的监狱生活,稍稍的不遭受那么多罪,回到警局之后就伏法认罪,把你自己干过的所有好事都跟警察如实的招了吧。”池念有条不紊的继续缓慢道,“你也知道,反正你都逃不过死刑了,多一条罪名还是少一条罪名,对你而言意义差别不大,所以就不要再增加警察的工作量,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吧。” 徐淑媛面目紧绷,咬牙切齿的冷怒着,“你可真够阴毒的。” 池念漫不经心的道,“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的远了。” “你厌恶我。”徐淑媛嘲弄的冷笑着,“可是我如今看着你,跟我也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么…… 池念微垂着双眸,淡淡暗凉的想,也许真的没有吧。 “如果你也死过一次,你就知道了。” …… 幽幽凉凉的夜色之中,伴随着池艾跟徐淑媛被押送上不同的警车,池家终于算是恢复了安静。 安静下来了,可是充斥在整个池家的,都是支离破碎残败不堪的落寞萧条。 池家的别墅依旧光鲜奢华,可内里实际上已然千疮百孔,连最后一点勉强还是个家的样子,也终究没有了。 家,再也没有了家的味道。 只有一个孤寡下来,痛不欲生,连呼吸都伴随着沉痛的老人。 人会不会真能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客厅中,池念在池渊现在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会的可能性。 他老了。 在迤逦灯光下,他两鬓白的愈发的明显,根根分明的白发在头上连黑发都遮掩不住。 不知道是这短短两天时间内,他经受了太多难以接受的事实,还是她把他的家毁了个彻底的缘故,池渊此时仿佛在迅速衰老,像个卧病在床垂垂危矣的燃尽灯油的老人。 是那样的孤独,落寞,凄凉。 池念一颗像石头一样冷硬的心房,望着眼前不远处坐在沙发中颓萎的男人,难得的,竟第一次对他稍稍的松动了几分。 本来是想进来告诉他一声,他们要走了,但站在傅庭谦身旁,池念的脚尖不由自主的往前抬起。 “你妈妈的死……”池渊艰涩的道,“既然你一直都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告诉我。” 何况西蒙还握有那样的证据。 池念刚微微抬起的脚,在他出声后,又悄悄收了回去。 她背脊挺直的漠然着,“徐淑媛是你的现任妻子,我妈不过是你的前妻,你要我指望,你会为了前妻而惩治你的现任妻子?” 她有太多不会告诉,或者无法告诉他的原因,唯独没有一个足够的,令她完全安心的,可以告诉他的理由。 她不信他。 而她的不信任,事到如今,池渊自是再清楚不过,几乎都是他造成的。 池渊老沉的嗓音暗哑疲惫,“现在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 池念双目的睫毛之下投下一片阴影,“是。” “是你想要的,就好。”池渊点头,随之,满目疮痍的老眸凝视向她,轻声问,“真的,不能放过小艾吗?” “不能。” “池念,她没有害过人。” “她以前没有害过,可是你能保证得了,她以后不会害吗?”池念讽刺的扯开唇角,“徐淑媛被判死刑,依照池艾这个性子必定恨我入骨,我放过她,她会放过我么?” “池念……” “刀是她自己拿的,她能拿一次,就能拿起第二次。”池念白皙的面孔冰凉着,冷抿下唇,“我已经受够了,也厌倦了担惊受怕。” 她只想要一份平静的,踏实的,再也无需忧虑谁的平凡生活。 第624章 我们,永不相见 自傅庭谦承认那刀是他的,池渊便清楚,池艾是被池念跟傅庭谦设局下套了。 但下套,可真正做出选择的人,是池艾。 一切善恶是非,都在池艾的一念之间。 是她选择拿起了刀。 她既已对池念恨的起了歹心杀意,说未来她会诚诚恳恳做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此恩怨一笔勾销,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对池念来说,放过池艾,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 这些池渊通通都明白。 也正是都明白,才会深感无力的绝望。 冤冤相报无休无止的报复人生,任凭谁都会厌恶厌倦。 而自己的两个女儿自相残杀,互相憎恨彼此到了极致,又岂是池渊想看到的结果。 他不想看到,可是他阻止不了。 因为他终会老去,死去,而她们都还年轻,未来心思只会愈发的成熟,坚定且强大。 他阻止得了一时,却阻止不了一世。 喉咙艰涩干哑,无力而疲惫衰老的,仿佛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池渊憔悴黯然的幽叹道,“是我太无能,既保护不了你,也无法让她放下仇怨。” 池艾已经是个成年人,有她自己的心智观点。 不是他事到如今想好好教育,让她以德报怨劝解她,她就能因为徐淑媛是罪有应得而不憎恨池念的。 池念不为所动着,冰冰冷冷的道,“你既然想保下池艾,与其来叫我放过她,不如给她找个好一点的律师,来跟我打她的这场官司,尽量给她争取减轻刑罚。” 池渊心尖一疼。 他给池艾找律师,跟她打这场官司……这听起来是多么的冰冷讽刺。 两个女儿,不论他帮谁,都必定是要愧疚另一方。 池渊沉叹道,“我不会这么做的,她犯了罪,法律该怎么判她,就怎么判她吧。” 不管他怎么回答,池念实际上都没什么兴趣了,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念头,侧头对傅庭谦跟西蒙道,“我们走。” 傅庭谦不多言只言片语,深邃的眸觊了池渊一眼后,静默不语的和池念以及西蒙一同转身离开。 西蒙推着他的轮椅,池念走在他身旁。 就在他们踱步到别墅门口时,身后客厅的池渊老沉低哑的嗓音再度传来,“至少,给她留着一条命吧。” 三人步伐又是一停。 池渊抬起头,沉痛破碎的眼眸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知道,即使小艾入了狱,你也不会让她刑满出来就这么算了。” 傅庭谦掀起漆黑眼帘,凝视着池念精巧白皙的面孔,她面无表情,而眼中都是冰霜笼罩。 池渊近乎恳求或者是哀求的声音灌来,“池念,我对不起你很多事,说对不起三个字,对你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所以不论如今你想干什么,我都不会插手。” 只要是她想要的结果,他都可以成全,不在其中掺和或者阻止一点。 “至少留着她一条命,让她活着,可以吗?” 哀凄苍老的男声传入耳中,池念没有回头。 她清瘦的身形一动不动,须臾后漠然无情的问,“你让我看在什么份上,才能饶她一命,因为她跟我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 “你不需要看任何关系的份上。”池渊说,“是我求你。” 伴随他最后几个字落下,池念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意外还是不意外。 池渊竟然为了池艾能活命,来求她。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求,是一种什么滋味? 凝视着她的傅庭谦,望见她身子轻抖了一下,蓦然无声的扯唇笑开。 那笑是满含讥讽的,暗沉的,眼神冷的像冰渣子。 傅庭谦面庞冷峻,但没多说什么,只是伸过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握住她身侧的一只冰冰凉凉的手。 手上被一股温暖宽大的手掌包裹,池念看向他。 傅庭谦温和道,“留着一命,不是不可。” 倘若这话是别人说的,池念必然毫不犹豫的反驳拒绝。 可这话是傅庭谦说的。 池念唇畔抿了抿,“我不想留下带有一点危险性的后患。” “放心。”傅庭谦捏着她的手,黑眸定定凝视她道,“留着她的命,让她什么都做不了的法子很多。” 最重要的是,倘若池念去收买什么囚犯,让人在监狱里把池艾弄死了,他们就真的跟徐淑媛没什么区别了。 他不想,她变成她最厌恶的那类人。 “就让池艾未来一辈子都待在监狱里,再也不能出来兴风作浪。”傅庭谦轻声问,“如何?” 池艾这次犯的罪,坐不了太多年的牢,而她一旦进了监狱,让她无法刑满释放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傅庭谦凝视他,“说到底,池艾终究罪不至死。” 池念沉默良久。 最终,她算是默认同意了傅庭谦的提议。 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瞥向客厅中的池渊,池念冷淡的出声道,“你都听见了。” 池渊点头,“可以,让她一辈子都待在监狱也可以。” “但让我留着池艾这个后患,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池渊看着她,“你说。” “从今往后,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池念闭了闭眼睛,象征着绝情绝义的字眼,从她的唇畔流泻出来,“我们,此生永不相见。” 池渊心头狠狠震住,浑浊的双眼倏然通红,“永不相见?” 池念漠然的阐述道,“不过你放心,一码归一码,你对我到底有生育之恩,没有你就没有我的存在,等你老了动不了的时候,我会请人看顾你,直到你寿终正寝为止。” 池渊喉咙彻底失了声。 “但永远都不要指望,我还会尽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孝义。”池念留下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吧。” 说完,她便迈开了腿。 瞥了眼那边满身苍老疲倦而又卑微至尘埃的老人,傅庭谦想,这大概也是池渊应该得到的惩罚吧。 前妻身故,现任妻子将被判死刑,一个女儿将终生被监禁在监狱里,另一个女儿也不再想看到他。 孤家寡人。 从此之后,直到死,他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老年人子孙膝下的人伦之乐,跟他不再有半点干系。 即使他无法接受,也只能接受。 …… 池念跟傅庭谦离开池家以后,便回了医院,继续住院养伤。 第二天,他们收到来自警局的消息。 徐淑媛认罪了。 认下了她做过的所有一切。 【作者有话说】 在收尾阶段,这几天就完结正文,今天有点卡,只有一章 第625章 好不好奇为什么我要虞俏死的原因 徐淑媛认罪以后,一切都好办的多。 有她的亲口供述,以及曾经为她做事的人的证词,和现有的由池念跟傅庭谦这边提供,再加上后面警局搜罗的所有证据,可以正式向最高法院提出诉讼,由法院宣判她的死刑,以及死刑执行时间。 而她犯下的罪名太多,每一件都不可小觑,池念跟傅庭谦无需再做什么,她的死刑基本不存在缓期。 但对池念而言,只要徐淑媛还活着一天,这一切都还不算彻底结束。 …… 四面都是铁壁的看守所内,前来通知徐淑媛的警察公式化的通知道,“明天就是你开庭的日子,做好心理准备吧。” 明天…… 徐淑媛知道自己上了法庭后,意味着什么。 她面色一僵。 想当然也是,她都认了罪,开庭宣判她死刑的时间,自然来的也就越快。 可她不得不认,否则池艾未来的监狱生活,必定会被池念折磨的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连续被关押多日,徐淑媛一张素脸再无往昔精致优雅。 她肃然着,看着那个警察镇定冰冷,却是突然的道,“我要见我女儿。” 自池家之后,徐淑媛再也没见过池艾,甚至不知道她是何状况。 穿着制服的警察宛如听到什么笑话,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女儿跟你现在一样都是罪犯,想见她,这可能吗?” 既然她们母女被分开关押起来,想当然,没有人会允许她们母女再相见。 徐淑媛几乎是暗暗咬碎了牙,“我要见池渊。” “池董事长吗?”警察道,“这怕是不行。” “凭什么不行?”徐淑媛怒声道,“还没上法庭之前,我还有被家属律师探望的权利,你们凭什么不能让我见他?” “你当然还有被家属律师探望的权利,可问题是,池董事长早已说明,他已经跟法院提出和你诉讼离婚,而且他也跟我们说过,他不会见你,不论你提出任何想见他的申请,让我们都不用转告给他。” 连转告让警察不用转告,池渊是有多不想再见到她一眼? 徐淑媛心尖都是刺痛。 但这样的刺痛并没有让她气馁放弃,反而是暗暗攥紧身侧的双手,神色愈发肃穆着。 她必须得见池渊一面。 因为一旦过了今晚,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也不会再有机会跟他说话。 可这些警察,显然不会帮她转告给池渊只言片语,即使帮她转告也是散漫不放在心上。 靠他们,根本靠不了。 徐淑媛的双手越捏越紧,冷着脸又道,“那就叫你们局长过来见我。” “我们局长?” “难不成,这也不行?” 那位警察眼珠子一转,随之点头,“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帮你转告他。” 说完,他便转身走开。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收押着徐淑媛的关押室,出现另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正是那位局长。 他一出现,便压低声音劈头盖脸的朝徐淑媛道,“你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跟我见面吗,你还让人去叫我过来,是想害死我吗!” 徐淑媛没理会对方不客气的怒意,直入主题的道,“我有事找你帮忙。” “还想让我帮你?”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慌忙朝四下看了一眼,见到其他人距离他们很远,才回头瞪着徐淑媛紧张低声道,“你知道当初帮你掩盖池念那几个字案子,因为你落网,连带着我也被受牵连了吗?现在整个局里和上级都在严重怀疑我,我也正在被暂时搁职调查阶段,局长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敢让我帮你?” 他自身难保,再帮徐淑媛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想都不要再想了!”他毫无商量的冷酷着,“何况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光鲜亮丽的池太太吗,你有什么底气再来找我帮忙?” 她如今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罪犯滔天心肠狠毒的恶妇。 瞧着他这幅恨不得跟她撇清所有干系的尖酸模样,对于人情薄凉这种东西,徐淑媛这段时间算是品尝了个彻底。 自她出事被捕以后,曾经所有跟她有利益来往交好的所有人,如今个个避如蛇蝎,恨不能从来都不认识她,生怕被她的臭名昭著所牵累。 虽然早就料到一旦她是今天这个地步,必然会是这个结果,但看着眼前男人嫌恶的模样,不由还是感到些许的讽刺。 但徐淑媛没把那股讽刺感说出来,甚至也不跟他废话,冷然笃定道,“既然你还是选择过来见我,想来也是担心,倘若你不见我,说不定会把你受贿的事捅出来,坐实了你以公谋私的罪名。” 他确实是担心着这一点,才迫不得已顶着压力过来见她。 “倘若你帮我这一次,我跟你保证,对于你的事我只字不提。”徐淑媛不喜不怒,但双眼中蕴含着阴狠光泽,“反正我已经虱子多了不怕咬,你也很害怕,在我被处死刑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徐淑媛这个人,可不太好惹。 因为她够狠,够毒。 他犹豫着,满脸都是凝重的纠结,终于咬下牙道,“你说,到底还要我帮你什么,如果是想让我帮你逃出去就别想了!” 徐淑媛倒是想逃,但如今她根本不敢逃,即使她有一颗再狠再硬的心,终究做不到全然漠视自己女儿的死活。 池艾入了狱,未来的一生跟从前再也没得比,她们母女,都被池念给拿捏住了。 没让心底的痛恨表露出来,徐淑媛从容不乱的道,“你帮我联系池渊,叫他过来见我。” “联系他?连我们局里的人都在怀疑我被受贿的事,你以为他没有怀疑吗?我早就联系不上他了!” “你联系不上,可以找别人代为传话,我不信你这么点事都办不到。” 他想了想,又道,“但我不认为,他还会见你。” “你让人问问他,好不好奇为什么我要虞俏死的原因,倘若好奇,就过来见我,我亲口告诉他。” 第626章 池渊,都是你的错! 他皱眉,“你确定,这么说有用?” 徐淑媛双目冷了冷,“你只管让人这么说就是。”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低到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令其他本想偷听他们对话内容的其他警察,完全无法听见他们从头到底究竟都说了什么。 …… 池渊会来见她的。 徐淑媛坚定不移的这么认为。 而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有人把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安柏,安柏身为池渊的首席秘书跟在他身边多年,事关虞俏的死,这种事他自是会一字不落的也转告给了池渊。 池渊要见她,远比她想见池渊要容易的多。 徐淑媛从关押室里,被带到会见室。 在她坐下的位子对面,是隔着一道钢化玻璃墙外,已经坐在椅子中成熟的中老年男人。 他身上穿的,是整洁的一丝不苟的手工定制黑西装。 不过曾经威严稳重呼风唤雨,即使老了也依旧散发着迷人魅力的男人,如今在他身上让人看到的,却净是孤独萧条的落寞。 仿佛正饱受着痛苦不堪炼狱般的折磨,老脸甚至都冒出了胡渣,皮肤也变得蜡黄暗沉,浑浊的双眼令人看不到半点鲜活的色彩。 看他都已经如此模样,竟然当真还能因为虞俏的死因来见她,徐淑媛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可悲的是她自己。 她赌赢了,可其实……也变相的输了。 徐淑媛心下嘲弄,跟池渊同时间,拿起传递彼此声音的电话。 她面色不起不伏的道,“果然,就算你如今对我深恶痛绝,再也不想见到我一眼,但只要提到她,你还是会来见我。” 池渊并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眼神甚至没有看她,“说吧,为什么置她于死地,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你非要了她命这么冷血残忍?”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直入主题。 徐淑媛心尖微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经意的试探道,“除了这件事,你当真再无其他任何一句话,一件事,想对我说的?” 事到如今,池渊对她哪里还有话可说,尤其是虞俏的死都是拜她所赐。 他没有回话。 徐淑媛的心渐渐愈发的凉透,“我明天就要上法庭,之后就是死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还能这样面对面说话,你就连最后一句对我说的话,都没有了?” 纵然她罪该万死,可她却也陪了他十几年的光阴。 十几年的光阴,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夫妻携手共度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了吧。 于池渊而言,他对她再有一丝不忍,那便是对不起虞俏的在天之灵,对不起池念受过的所有苦难。 “连小艾都因你而犯罪入狱,想要杀了池念,你还能期待我对你说什么。”池渊掀起冰冷彻骨的眼,望向她,“池家不是被池念毁的,是被你毁的,每一个人,都因你当年的一个所作所为,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去世的去世,不幸的不幸,痛苦的痛苦,你还想要,我能对你说什么。” 她一个人,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你还能配我对你说什么。” 徐淑媛冷冷笑了笑,“既然这么恨我,你可以质问我,辱骂我,怒我。” 无情起来的男人,最冷血无情的时候其实是漠视。 而徐淑媛,更是连让他怒的价值,都已经没有。 他默而不语的冷漠,徐淑媛心如刀绞,也终是彻底死了心。 他对她,当真是已经恨而厌恶到了极点,所以连她临死之际,也不想跟她说一句其他的话了吧。 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池渊的嗓音透过专用电话传了过去。 他道,“不论阿俏做了什么,让你生了害她的决心,可其实,你本不需要那么做,因为她本来所剩的日子就已经不多。” “是啊,我知道她当时得了病症,本来就已经没有几年还能好好活着了。” 不是她不清楚,其实她完全什么都不需要做,虞俏用不了几年就死去,她只需要坐以待毙的等待着,最终便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手上还干干净净的不会沾染人命。 但是—— 徐淑媛双目倏然阴沉下来,对着电话冷勾起唇,“可我就是容忍不了,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多呼吸一天。” 池渊浑浊的混合着红血丝,俨然是有一段时间没怎么睡过,眼眶周围遍布黑沉之色的双眼,直到这时倏地犀利看向她,“你当真是恶毒。” 她竟然知道虞俏所剩日子已然不多,却还是要了虞俏的命,这究竟恶毒到了何种地步。 “恶毒?”徐淑媛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神却更狠,更阴鸷,“对,我就是恶毒。” 她骤然收去笑意,“我现在只后悔,后悔直到那个时候,才终于忍无可忍对她下手,没有更早一点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池渊算是被她这句话,给彻底激怒了。 他那双老眼,锐利的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简直执迷不悟,无可救药。” 直到此时也仍不知悔改的女人,竟然跟他夫妻相伴了这么多年…… 陌生…… 这对池渊来说,何止是陌生。 她就像是有两副对比极致鲜明的面孔,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她。 十几年,他竟看不透她…… 徐淑媛对他的心也死了,也不在乎什么了,淡淡讥诮的道,“你说我恶毒,那么你呢?” 池渊凝视她,静待她说下去。 “你以为是她做了什么,才让我对她忍无可忍吗。”徐淑媛嘲弄的笑了笑,摇着头,“不,她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在我眼里,她活着就是错的。” 池渊面庞渐渐收紧,不怒而威。 “而导致她活着都是个错的人,是你啊。”徐淑媛笑着,轻声说,“池渊,她会死,都是你造成的。” 池渊满眼错愕,震惊,“……我造成的?” “连让她再多活几年,也让我无法容忍的人,是你。”徐淑媛报复性的笑出声来,“池渊,都是你的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虞俏会死,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第627章 对于他,她简直恨透了 他才是罪魁祸首? 池渊双目呆滞的看着隔着透明玻璃的女人,老眸之中像有稀碎的玻璃渣,身躯僵的一动没法动。 “你以为,自从你跟虞俏离婚之后,你一直都在关注她的生活,我不知道吗?”徐淑媛扯唇冷笑,一字一顿的道,“你以为,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她,我不清楚吗?” 徐淑媛自问自答的冰冷道,“我清楚,池渊,我一直都清楚!我一直都清楚但我还是努力当好一个完美无缺的池太太,善解人意从不过问你,也从不因为这些事跟你闹跟你发生争执!” 池渊五官神色收紧,嘴抿得很紧,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我全都当做不知道,宜家宜室打点好池家的一切,做个让人无法挑剔的能配得上你池渊的好妻子,当得起池家太太这个身份。”徐淑媛含着唇边阴郁笑容,“这么多年了,对池家,对你,我自问我已经做的够好了,可是你呢,池渊,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池渊依旧静默不语,冷冷沉沉的等着她说下去。 “这么多年,你一直默默关注她的生活也就罢了,每一次出差都要绕道去一次她所在的城市也就罢了,你还在她住的小区公寓里买了一套房子……这些我通通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但当做不知道,不代表她不在乎。 “她失踪了,你第一个跑去找她,知道她得了病症没几年可活了,你失落难受待在费城几天不走,她被接去麻省治疗,你还暗中跟着去了麻省……”徐淑媛冷笑一声,“池渊,你告诉我,我还能再容忍她多活一天吗?” 虞俏再多活一天,对她都是莫大的折磨。 而她在这么多年当中,日积月累的被折磨的足够久了。 池渊双眼苍劲逼仄,散发着无形的强大威慑力,冷肃的终于开腔道,“就因为这些,成为了你害她的动机?” “难道她不该死?” “这些都是我单方面的所作所为,和她有何干系?”池渊下颌紧收,“你有不满,有怨怼,有憎恨,可以对我发作出来,而不是去害了另一个人。” “我对你表达不满?”徐淑媛呵笑着,“我对你表达不满,想让你放下虞俏,你当真会放下她么?” 池渊没答话。 徐淑媛嗤嘲道,“你不会,因为你根本就放不下她,因为你那份深沉的心思,不止对她有愧,还有爱,在意。” 共同生活这么多年,池渊对虞俏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没有人能比她看得更明白。 “我对你表达不满,让你发现我多么善妒,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大度,我们只会逐渐因为虞俏关系破裂,最后逃不过也走上惨淡收场离婚的路。”徐淑媛的口吻是笃定的陈述道,“最终,你恢复了自由,就可以不比顾忌再去追求她的名正言顺的理由,是吗?” 池渊老眸亦是冷的像寒冰。 “让我成全你们破镜重圆,死灰复燃重归于好,你觉得,这可能吗?”徐淑媛含着丝丝冷意的勾起唇,语气凌厉的质问道,“我付出这么多,努力做好一切,可你的心里却始终记挂着虞俏……池渊,你对我公平吗?” 在他眼里她却只是个完美的池太太,完美的妻子。 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倘若完美的人,不再完美,不正是如她跟他现在这般,俨然已是深恶痛绝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么? 他但凡对她有爱,或者因为这些年的夫妻情分而对她尚有一丝宽容怜悯,他便不会绝情绝义到如此地步。 因为虞俏死在她手上,他便恨透了她,如今又是因为虞俏,他才肯来看她一眼。 对比出来的是什么,什么答案通通都显而易见了。 她真的是太了解他了。 对于若是放在过去,池渊会不会因为虞俏的关系,而跟徐淑媛的关系彻底破裂最终走上离婚,他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无比清楚—— 池渊骤然漠然的出声问她,“你认为,我跟她还有破镜重圆,死灰复燃?” 徐淑媛冷笑反问,“倘若我们一旦离了婚,你不会祈求她的原谅,不会去追求她?” 池渊沉着双目,回了两个字,“不会。” 徐淑媛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讽刺的道,“当年要不是虞俏知道小艾的存在,心灰意冷执意要跟你离婚,你根本就不会因为我和小艾跟她离婚,你只会想方设法遮掩我跟小艾母女俩人,不被别人知道。” 池渊听着她说,“是她对你彻底心死如灰,你无法解释也无法挽回你们一家三口,岌岌可危的婚姻家庭,不得已只能同意离婚,带我跟小艾来意大利,无非是因为有小艾的存在,你只能肩负起我们母女,照顾我们母女的责任。” “你跟她离婚,离的那么的无可奈何,离婚后的这么多年,也始终默默关注着她做了那么多。”徐淑媛嗤笑,“你相信你自己,没有过想跟她重归于好的想法?” 实际上,池渊确实从未想过,还能跟虞俏重归于好。 或许不是没有想过。 想过,但并不会真去那么做。 他跟虞俏之间,永远都隔着背叛,抹灭不掉的疙瘩芥蒂,虞俏无法原谅他,他们之间这辈子都做不到冰释前嫌。 因为她最骄傲的一生,都被他毁了。 他们根本不存在破镜重圆。 他也……并没有那个资格,或者颜面,再去追求她。 池渊锐利逼人的凝视着徐淑媛,漠然又无情的道,“不论我有没有想过跟她复合,都是我个人方面的想法,即使我想,她也并不会同意,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怨怼错了人,让你感到不公的人是我,你若真想害人,也应该是害我。” “我当然也恨你。” 对于他,她简直恨透了。 她尽量做的那么好,体贴,温婉,端庄大方,可他却始终对虞俏挂怀不能忘记。 她怎么可能没有恨过他? 只是她并不舍得害他。 徐淑媛冷声逼问,“而虞俏,当真就是完全无辜的吗?” 第628章 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池渊不问她虞俏何错之有,冷沉着脸,“对于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在言语上亵渎,是最令人不耻的事。” “我说的不过都是事实。” 都已经难堪到如此地步,徐淑媛并不在乎,把曾经她根本无法对他说出口的话,通通都摆到眼前来说。 她唇齿间含着冰冷道,“虞俏该死,而她最该死的点,是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不论她身边围绕多少达官显贵和事业有成的男人,她始终都不肯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 虞俏为什么不论怎么优秀的人追求她,她都不接受的原因是什么? 同为女人,徐淑媛当然知道无非是几点。 要么是因为曾经的创伤,让她对感情不再期待,只想孑然一身的度过这一生。 要么是碰不上令她心动的男人。 要么,就是对池渊还有眷念。 但不论哪一点,虞俏不肯跟另外一个男人开始新的婚姻生活,在徐淑媛这里就是她的错。 因为她孑然一身,才导致池渊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无法对她彻底忘怀放下。 徐淑媛嘲弄的咀嚼着字眼,“一个人始终不肯开始新的婚姻生活,一个人惦念缅怀到至今……” 倘若时间合适,契机合适,他们当真不会再复合么? “你看,你跟她分明都有很多让我忍无可忍的理由。”徐淑媛阴冷笑着,“我要她的命,有错吗?” 池渊不言不语的,不回答她的话。 不回答,不代表默认了她的言辞。 而是善妒之人,不论别人如何,如若不是让她全然满意的结果,她都认为对方有罪。 “池渊,你不但对我不公,对于小艾,你更是不公平。”徐淑媛又道,“为什么公司你非得中意池念接手不可,不正是因为池念是你原配所生,是虞俏所生?” 池渊依旧沉默。 “要论亲情也是小艾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要论会讨你欢心,小艾比池念不知道远胜多少倍,但你呢,就因为池念是虞俏生的,所以你想把什么都给她,同样都是你的女儿,怎么她们的区别就这么大?”徐淑媛眼神透出犀利的质问,“池渊,你怎么就这么偏心?” “你控诉完了吗。” 她话音落下半晌,池渊适才问了她这么一句。 徐淑媛手中捏着电话,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池渊道,“盘踞在你内心深处这么多年对我的不满,我一点不落全都感受到了,我也无话可说,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 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 徐淑媛微微垂下眼帘的嘲弄,“池渊,你永远都是吃了不会解释的亏,就像当年虞俏发现你的出轨背叛,你也没法跟她解释一样。” 池渊话音落下后,实际上便想起身离开了,但手中的电话还没挂上,紧接着听到她这句话,令他骤然又想起来什么。 他身形微顿,依旧拿着电话,苍老的眼眸再度流转向她,“说到曾经,曾经我曾明确告诫过你,不要带小艾出现在池念她们母女面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给你,你当时分明已经答应,为何,最后你还是出尔反尔那么做?” “我为什么出尔反尔那么做,我想你现在应该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最开始知道池艾的存在时,池渊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们母女的,因为他不会为了她们母女,而放弃他跟虞俏和池念的家庭。 他也不能把池艾认回池家。 后来,思来想去,两方取舍之下,也为了安抚徐淑媛跟池艾母女,他只能跟她谈条件。 原以为徐淑媛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再出现,可最终她却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带着池艾出现在池家。 徐淑媛漠漠的笑,“因为我贪心,想要的东西太多,答应你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如果不答应你,你一定会想办法把我跟小艾弄走,甚至会让人监视我,只有答应你,让你相信我不会对你们一家三口构成威胁,你才会放松警惕。” 所以她当时说出来的所有的话,呈现出来那些孤儿寡母的凄凉哀伤,令人心生不忍,不禁怜悯的可怜模样,都是她的心机手段罢了。 池渊其实不是不能察觉她那时的隐隐心思,可当时还是被她憔悴又惹人同情的模样,而迷惑了心智。 他沉沉如鹰隼的眸子老眸微眯,阴鸷起唇道,“如今再想起来,刚怀小艾的时候,你不来找我,生了她的时候,你也不来找我,偏偏等小艾几岁大,让我什么都阻止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时候才找来……从刚怀了小艾的时候,你就已经盘算计划好了这些。” 徐淑媛抬起眼睛,对望上他,唇角勾起,“没错。” “好一份心机深沉的打算。” 可笑他当年不知她心思早已如此之深,看到她把池艾带到他面前,对于她艰辛一人把池艾生下来行为,信了她不得已的缘由,也曾对她独自把池艾抚养了几岁大才来找他心怀愧疚的不忍过。 徐淑媛脸上是愈发嘲弄的笑意,“我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你知道虞俏当年是怎么知道,那一晚我跟你的事吗?” 她这话一出来,顿时池渊更明白了什么。 他双目,更冷,更沉了几分,彷如含着冷芒的冰锥。 “没错,是我想办法通过别人的嘴,传到她耳里的。”徐淑媛轻轻从容的笑了笑,“可是我没想到,她分明知道你的出轨背叛,却还是没有跟你离婚,像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竟没有第一时间跟你离婚,实在有些超出我的意料……” 池渊的面庞愈发肃然。 “诚实地说,倘若不是怀了小艾,我还真没有信心,让她能够识趣点,挪出池太太这个位置。” 池渊没怒,但每一个字眼都彷如淬了毒,“你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 徐淑媛坐的端庄,笑的也很端庄,“你恨极了我吧,恨极就对了,可你再恨我,你拿我终究也是无可奈何了,因为我明天就要上法院了。” 池渊不是拿她无可奈何,他想要亲手手刃她,完全可以在她上法庭之前,就让她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买单。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徐淑媛,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扔下这句话,池渊扣断电话,面目寒沉冷峻的转身就走。 第629章 池渊是被她毁的最彻底的那一个 败笔…… 徐淑媛目光注视着冷绝起身走开的男人背影,心房嘲弄的细细回味着那杀人不见血刺人的两个字。 而这似乎,也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她的名字。 徐淑媛冷冷笑了笑。 曾经以为温柔娴淑的枕边人,如今却将所有丑陋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 对他来说,她俨然是他这一生之中,抹灭不去最大的污点了吧。 他恨她,必定痛恨到了极致。 可是徐淑媛没想到,她告诉他这么多,让他如此憎恨,他竟也不手刃她泄愤。 是因为什么? 她脏污的不值得他亲自动手,还是夫妻相半这么多年过来,到底是有几分亲情的? 徐淑媛不知道。 而她也并不担心,即使他恨她如切肤之痛,他就算不会把池艾从警局捞出去,必然也会保住池艾的命。 就算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但没有做父亲的,能对自己女儿的生命视若无睹。 池渊这一生两次婚姻之中的两个女人,一个爱而不能忘怀,一个恨而不能凌迟。 徐淑媛想,恨也挺好。 她和他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会不知,他对她们母女,一开始只是出于义务责任,才会带她们母女来意大利。 这么多年,他对池艾是无微不至的疼惜,可对她……滋生出来的,最多不过是相敬如宾的亲情罢了。 可对于他这个人,她想要的,却不是他的亲情。 不过当初为了那份责任才带她们母女离开,如今,得知一切皆是她的算计,他想必是后悔极了。 他越是追悔莫及的沉痛,对已经死去的虞俏心如滴血的难受愧疚,就越是对她恨的入骨深刻。 虞俏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她也很快就会永诀于世,但他还活着。 而活着的人,未必就比死了的人舒坦。 因为从此之后伴随他的未来人生之中,都将被她跟虞俏两个人生生折磨,痛不欲生。 “池渊。”徐淑媛缓缓牵出冷笑,低声黯然的道,“这就是你对我冷酷,这么多年对我不公,让我饱受折磨的代价。” 她从不觉得她当真输给了谁。 倘若她真的输了,也只是输在那份爱他到嫉恨的心,没能忍住不动手除掉虞俏。 …… 池渊走后,跟着池渊一同而来的安柏,却并没有立即就跟池渊离开。 他驻足在原地,就在警察要把徐淑媛带回去时,他上前一步,拿起了被池渊撂下的电话。 正要转身的徐淑媛察觉了他的举动,也发现他冷漠的眼神正在看她。 看得出来安柏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徐淑媛脚步一停。 两秒钟后,她再次拿起传线电话。 “太太。”安柏盯住她,率先冰冷的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跟董事长说了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在报复他。” 徐淑媛笑了下,不可置否。 “因为近日来的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董事长早已备受摧残折磨了,你和他夫妻携手这么多年,怎么就忍心再来刺他几刀?” 徐淑媛不出声。 安柏也不想再说她的心肠到底是狠毒到何种份上,只道,“太太,我想你除掉池小姐的母亲,并不只是完全为了坐稳池太太这个位置,多少都有出于对董事长的在意。” 徐淑媛依旧沉默。 “但真叫人难以相信,有人可以如你这般,因爱生恨到如此地步。”安柏漠然道,“自己即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食恶果还仍不甘心,仍要将最后一个可以伤害的人,也要伤害到完无体肤,面目全非连最后一口气都不留给他。” 徐淑媛凉凉而笑,“这就是他跟我在一起,却还惦念虞俏所应该付出的恶果。”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来指责董事长的不是之处,可唯独你,没有那个资格。”安柏冷然说,“当年你跟董事长犯下的错误,虽然在董事长的眼里你是受害者,可你真的是受害者吗?” 徐淑媛目光冷着,不答话。 “有些阴谋团团的事,董事长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鉴于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才不去深究。”安柏道,“加之又有池二小姐,看你们母女终是可怜,他便让过往之事尘封。” 徐淑媛冷冷抿下唇,“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对于你跟池二小姐,董事长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们的事。”安柏面无表情道,“对于你,董事长多少次疑心,可疑心之后还是选择相信你的心思没有狠毒到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徐淑媛嘲弄的呵笑一声,冷凉的撇开头。 电话中,安柏继续道,“我无法否认,董事长的内心是记挂着池小姐的母亲,因为他对不起池小姐母亲的事情太多,但他跟池小姐的母亲双方都再无任何复合的可能,再如何记挂,也会始终伴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 徐淑媛不说话。 “不出意外,跟他共度余生的人,一定是你,也只会是你。”安柏停顿了几秒,适才又继续道,“在你这一次想害死池小姐他们之前,董事长甚至打算带你跟池二小姐离开,过上属于你们一家三口真正和美的生活,即使池二小姐不能接手公司,可对于她的未来人生安排,董事长也从未想过亏待。” 伴随着他的话语,徐淑媛的面色越来越僵,心口也越来越疼。 “你跟董事长,原本是可以拥有一份白头偕老,安享晚年的美满日子。”安柏冷声道,“可这一切,都因你害死池小姐的母亲而毁了。” 如果虞俏没有死……她跟他,会有美满的日子? 徐淑媛倏然酸红的眼睛盯向他。 “你毁掉了所有人的幸福,以及他们的一生,包括池二小姐,也包括你自己的。” 而如今,池渊是被她毁的最彻底的那一个。 “让董事长认识到,他私生活和个人感情上全都活在你的算计之中,让他认识到,他这大半辈子到头来全都是错误,你就满意高兴,死也无悔了吗?”安柏冷漠厌弃的道,“当真是只能怪,不论曾经还是现在,董事长对你都还是太过仁慈了。” 徐淑媛心如刀绞的宛如心扉被刀子在寸寸凌迟着,眼泪在眼眶中越涌越多,模糊了视线,身体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战栗不停。 随后隔着钢化玻璃的另一边,挂上电话的安柏听到他转身后,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崩溃悲恸的女声。 第630章 落幕于尘,止步于此 安柏冷冷地想,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不是如何羞辱痛骂她。 而是让她意识到—— 她原本想要的,其实她本有机会得到,但那个机会,却又被她自己亲手生生葬送掉,再也得不到。 然后,让她带着无尽的痛苦,懊悔,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的,去赴死…… …… 笼罩着黑沉沉的夜色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磅礴狂暴的暴雨。 雨大的像刀子一般,砸在地面上溅起了水花。 安柏出来的有些晚了,等他再追出来,这一路上早已不见池渊的身影。 他疾步匆匆追出看守所后,发现他们来时乘坐的车子还停在原处。 他慌忙过去,但车上并没有池渊的身影。 安柏忙问司机,“池董呢?” 司机如实道,“池董已经走了。” “走了?” 池渊没有乘车,那就是步行走的。 安柏怒斥司机道,“你怎么没有跟上去?” “池董不让跟着。” “不让跟着你们就不跟了吗,倘若董事长出了什么事谁担待?”现在不是斥责司机的时候,安柏看着暴雨不停而狂风不止的四周,紧接着问,“往哪走的?” 司机指了个方向。 “赶紧去找!” 安柏也顾不上此时下着多大的雨,从车上拿了把伞,连忙朝着司机指的方向拔腿跑去。 而他们没找出来多远,大概在距离看守所八百米左右的距离,便找到了池渊。 但令人心惊的是,此时此刻,那个纵横权利一身儒雅不凡的男人,身形却倒在了雨水横流的肮脏地面上。 风雨凄凄的倾盆大雨,拍打着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无声无息,毫无知觉,未有动静。 安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惊恐,“池董——” …… 徐淑媛死了。 上了法庭之后,她毫无疑问被判死刑,并且立即执行。 一审就定,没有二审。 她开庭的时候,池念跟傅庭谦以及西蒙等人都去了,由于她这个案子在社会上造成巨大影响舆论,当天甚至来了很多新闻记者之类的人。 于是,徐淑媛的狼狈模样,曝光在了记者的镜头底下。 现场是怎样的,池念跟傅庭谦都漠不关心,只是一瞬不瞬的,将注意力都放在徐淑媛身上。 而当徐淑媛被执行死刑时,他们甚至也来到执刑点,等在一墙之隔的外面。 伴随着一墙之内的枪声响起,不久后,有警察出来朝他们客气道,“池小姐,傅先生,死刑已经执行完毕了,你们还要再看过她的尸体确认一下吗?” 傅庭谦轻淡出声道,“不必了。” 他们是亲眼看着徐淑媛被带去执刑,也是万分保证徐淑媛再也弄不出什么手段花样的。 没有必要再去确认尸体。 那位警察点头,“那我就先去忙了。” 傅庭谦微微颔首的示意,那位出来通知他们的警察,很快便折身回去。 “池念。”傅庭谦抬起深邃狭长的眼眸,凝视向身旁站得笔直清瘦的女人,“结束了。” 结束了。 一切所有的是非恩怨,新仇或者旧恨,全都伴随徐淑媛的死,而终于落幕于尘,止步于此。 白天的天空,是灰灰沉沉的。 风吹在池念的身上,微微佛起她的发丝,她白皙精巧的面孔,没有过多的喜悦之色,脸蛋上都是沉静淡凉,身子一动不动彷如木桩。 待他话语落下很久,她才终于稍稍有了反应。 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卷曲而起,用力地捏成双拳,抬头,她闭上双眼。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伴随着逐渐张开的指节,而吐出一口盘踞在胸口多年的沉闷的气来。 再之后,她低下脸,冲他浅浅莞尔的道,“我们回去吧。” 自从徐淑媛在法庭被判刑,再到此时被执刑,池念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别的什么话。 傅庭谦看她良久,才应了一个字,“好。” 他也不问她,为什么徐淑媛罪有应得,终于得到她该得到的结局,池念大仇得报为何却还是不开心。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去问。 连他都尚且感到,徐淑媛终于从此之后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而有几分不真切的不切实际感,又何况是她。 再者,最根本的一件事,则是不论徐淑媛死多少次,得到的代价再如何惨重,终究是换不回来虞俏的命,换不回来任何人,或者东西。 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再也填补不回来。 开心…… 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呢。 只能是终于放下,终于释怀,终于再也不用为憎恨而活着而已。 她也需要时间,去渐渐适应这所有一切都结束了的真实感。 …… 徐淑媛这边结束以后,关于池艾那边,池念彻底没管了,一切需要她出面的事由,她全盘委托给了律师,让律师代表她出面处理解决。 而不论是池家还是公司,她也没再去过。 她跟傅庭谦身上的伤都还不算痊愈,尤其是傅庭谦。 其实本来对于他个人来说,那些伤于他无需住太久的院,但在池念的要求下,还是生生住了十来天。 这十来天里,跟他们相熟的很多人来过医院看望过他们。 陆祁和西西自是不必多说,尤其是西西,几乎天天过来腻着他们。 还有江靖北跟米莎。 说真的,若不是他们出现在医院,池念差点都忘了他们两人也在意大利还没有离开的事。 看到他们,自然也就想起来,傅庭谦说这两人闹着矛盾的事。 洞察出江靖北似乎还没把米莎完全哄好,池念笑着调侃道,“靖北,这么久了哄人都哄不好,你不行啊。” 江靖北觊了一边的米莎一眼,哭笑不得的道,“没办法,总不能强行把人给绑回去,只能慢慢来了。” 池念失着笑,不过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事,她是不会多问的。 病房里今天难得的有些热闹。 米莎似乎很喜欢小孩子,一来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便跟西西凑在了一起,抱着小姑娘又摸又捏又亲的,心都好像要融化了般,“啊,你真是好粉好可爱啊,跟我走吧,我给你好玩的好吃的!” “想要孩子自己回去生一个。”傅庭谦不冷不热的开腔,“别光天化日之下来拐带我女儿。” 米莎白了他一眼,直接就不搭理他。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忽然出声插话,问池念跟傅庭谦,“出院之后,你们是什么打算。” 第631章 告诉他,少一分都不卖 出院之后是什么打算么。 老实说,在这之前他们所有的思绪,几乎都是被徐淑媛等人牵动着。 但如今徐淑媛已经不在。 纵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拉下落幕的帷幕,能让人慢慢缓过来,可关于未来如何,池念跟傅庭谦没有商量讨论过,也不曾提到过。 陆祁这一提起,倒一时把人给问住了。 江靖北在这时接话询问道,“你们两个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分分合合这么多次,现在既然都复合了,还不复婚么。” 复婚…… 池念就坐在傅庭谦的身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江靖北温润的笑着又意有所指的说,“你们的婚礼,我还没有参加的。” 正抱着西西的米莎听闻,向池念跟傅庭谦挑了下眉,“举办婚礼的时候,可别忘了邀请我啊,咱现在跟你们好歹也算关系不错的朋友,是吧。” 把目光从傅庭谦身上收回,池念淡淡挽唇笑道,“目前还没有考虑过这些,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通知你们。” 如果他们还会再举办的话。 傅庭谦黑眸看了看她,深眸之中蕴含着缱绻绵柔的色泽,没觉得她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于是未做吱声。 而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又走到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这么多事,怎么都应该是复婚举行婚礼。 可没想到,结果一个人是这么回答,另一个人则不发声,继续若无其事的剥着橘子。 也许是压在他们心头的重石才刚刚放下,对于未来的计划安排,确实还需要时间再去斟酌思虑,于是病房内的众人调侃了几句,很快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 陆祁紧接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朝池念道,“对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医院,所以不知道,有人想要出钱买你公寓楼下的那套公寓。” 除了陆祁之外,没有人知道,池念如今住的那套公寓楼,上下两层都是她的。 包括住在她对面的那套,实际上,也是她的。 来了意大利的西蒙,就被安排她楼下那层的其中一套公寓里。 陆祁问,“你怎么说?” 池念想都没想,淡淡道,“不卖。” 当初买下两层公寓,是为了安全,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危险隐患。 陆祁挑唇一笑,“你都不问是谁买?” 傅庭谦剥好了一颗橘子,掰出一枚橘肉不言不语的放到她手中。 池念一边答陆祁的话,一边吃了他剥好的水果,“谁买都不卖。” 陆祁想了想,“但给的有点多。” 她不以为然的随口,“多少?” “那套公寓原本价值的两倍。” 两倍…… 池念不禁看向陆祁,“谁买?” “盛总。” 池念刚刚还有些心动的心,听到这个名字就顿时淡了下去,无语凝噎了片刻。 盛斯衍要买她公寓楼下的那套房子,是为了什么? 池念望向正被米莎“惨遭蹂躏”的西西,心里头一时惆怅而滋味万千。 “池念。”坐在她身旁的傅庭谦,目光从西西身上收回来,凝向她,温淡出声道,“他不可能会放弃西西不管的。” 既然知晓西西是自己的女儿,盛斯衍总会以各种方式,想办法接近西西更多一些。 换在以往,池念大抵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不知道是出于想到,即使她拒绝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或者是近来心境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令她一时没能再拒绝出口。 “三倍吧,如果是他买的话。”池念语调漫不经心的道,“虽然我不是那么在乎钱的人,不过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他肯出三倍的价钱,就可以卖给他。” 两倍就已经几乎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拒绝的数字。 她坐地起价的话被盛斯衍听到,傅庭谦暗想,盛斯衍估计对她能气得牙痒痒。 傅庭谦唇角溢出弧度,对陆祁道,“就三倍,告诉他,少一分都不卖。” “还好他并不知道,那房子是你的。”陆祁戏谑说,“否则盛总知道你们俩对他这么狮子大开口,不知道会是怎样精彩反应。” 池念和盛斯衍两人,本就有些许不合。 傅庭谦淡然道,“卖给他都是看在西西的份上,他不乐意可以不买。” 但为了他自己的亲闺女,即使他们的价钱卖上天了,盛斯衍不愉也只能憋着。 何况三倍对盛斯衍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 到了晚上,江靖北跟米莎早已经离开,西西也被陆祁跟阿哲带回去,病房内只有池念跟傅庭谦两人。 洗了澡,她钻上他的病床。 傅庭谦瞧着侧着身,跟他面对面,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女人,笑了笑的抬手撩起她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想说什么。” 不用她开口,他就看出来她有话想对他说了。 池念也不再兜着绕着,径直问道,“给的聘礼,是什么?” 傅庭谦想起来自己当初拿那些股份给池渊,换取她接手公司时间提前的事。 他一手弯曲着枕于头下,和她侧面相对,另一只手拨弄着她的发丝,“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 池念不露痕迹道,“既然是对我给池家的聘礼,我有知情权,知道究竟是什么。” 但这事,傅庭谦之前便不想告诉她,如今,更觉没有必要再提及。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不管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越是这么闭口不谈,越是叫池念愈发笃定,他给池渊的东西,分量重的超出她想象。 他不说,她也不逼他开口吐出实情。 纤细的睫毛眨也不眨的注视他,彼此目光无声交汇着,彷如有潺潺如细水般的沉静温情在无声流淌。 “傅庭谦。”池念突然而然的道,“池家的公司,你有兴趣吗?” 傅庭谦微怔,“我?” 池念点头。 她曾经想的是,等她接手了公司,总还会有别的方式把他给池家的东西还回来。 可如今—— 池家以及池家的公司都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远超于他们原本设想的变化。 第632章 你的名字,还挂在我的户口本上 池家再也不如往日风光,伤痕累累的落寞萧条。 至于公司…… 听安谧说,在事发时,dk公司背后的强大公关能力,虽然让公司从混乱风波中稳定下来,但也是损失惨重。 池家的风波在渐渐平息,可如今的dk公司,就是一堆烂摊子,如今只能依靠其他董事,以及那套成熟的运作方式而在进行着。 造成这些影响的罪魁祸首,是她。 而偏偏她跟池渊这两个最关键的人,近日来都没有出现在公司。 傅庭谦没有过问池家公司的任何事,但也不难联想得到,dk公司的其他董事,想必此时对她无不怨声载道。 等出院了,她就得去公司给其他人一个说法。 但想来,公司大概率她是待不下去了。 其他董事对她是什么看法,暂且都可以放在一边,最主要的是,如今她跟池渊父女关系已决。 池念抿了下唇,清浅看着他,“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能力再去争一争。” “为什么是我感兴趣才去争一争。”傅庭谦揉揉她的发顶,轻声道,“你自己呢,公司还想不想要?” 池念道,“我想要。” 傅庭谦瞧着她。 “但我其实不喜欢管理什么公司,公司现在都剩下一堆烂摊子,我觉得我没有那份能力让它变得更好。”池念眉目温浅的望着他,“我去争过来,你帮我一起管理,好不好?” dk现在的烂摊子再多,不过运行得当解决得好,不是就这么一蹶不振恢复不过来了。 傅庭谦立刻便懂了她存着什么心思。 她想去把公司争到手,然后,说是帮她一起管理,但估计其实是想送给他,让他拿住公司的权利。 倘若她是自己的野心欲望才想继续得到公司,傅庭谦必然无论如何都会帮助她一起得到手,但他其实很清楚,对于池家的公司,她素来兴趣就不高。 而他更是清楚,她如今的心愿是安稳度日,去做其他别的想做的事。 “不争了,池念。”傅庭谦眸色深深,唇角微勾起弧度,语调低柔,“总算结束了一些事,我不想让我们的时间,又继续耗费在其他的事情上。” 池念刚想开口要再说什么,傅庭谦英俊的脸庞凑过来几分,吻了吻她的唇。 他阻止了她想说的话,望着她的脸蛋,“相比起这些事,我更想让我们接下来的时间日子,去做一些在我看来更值得的事。” 什么事情,是他认为,比把公司夺过来,让他觉得更值得的事? 池念正欲问他,傅庭谦反而率先问她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做的事?” 想去做的事…… 有一个地方,确实是她打算出院以后就去的。 池念微垂眼帘,沉默几秒,而后缓声道,“我想等出院以后,把公司那边的事弄清楚了,回一趟云城,祭拜一下我妈跟我外婆。” “好。” 徐淑媛死了,他们的确应该回一趟云城。 傅庭谦跟她正对面的侧着身躺着,粗粝的指腹轻抚着她的脸蛋,低声询问,“还有吗?” 池念摇头,“没有了。” 要论想去什么地方,只有这个地方是她想去的。 如果还有什么是她想做的事的话…… 四目相对着,她抿唇而笑,“其余的,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倘若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去把dk公司争过来,池念觉得,他应该是想回美国,去坐镇傅氏的公司了。 毕竟他来了意大利很长一段时间。 但傅庭谦看了她须臾,却笑笑说,“那就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怎么度过。” “不回纽约吗?” “暂时不回。” 池念正觉奇怪,以他的身份,这么长时间不回傅氏总部怎么行。 可不待她问出声,傅庭谦紧接着微挑唇角道,“不如,我们去蜜月。” 蜜月么…… 那倒是挺不错的。 池念轻笑着,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好啊,去哪蜜月?” “这你得容我仔细想想。” 毕竟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也很突然,什么准备计划都没有。 说到蜜月,便不由让人容易把这件事,跟白天病房里的那些话。 池念伸手,拿下他抚着她脸蛋的手指,犹豫了会儿,微微试探道,“你以前说,不会跟同一个人结婚三次……这件事是不是已经,不能再变了?” 傅庭谦微愣一瞬。 她不提,实际上他早已经忘了,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 也是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当初他们在机场分开时,他对她说的。 傅庭谦渐渐懂了,为什么今天白天江靖北跟米莎说完那些话后,她看了他一眼,却又什么都没对他说,而是回了他们那句几乎可以算得上搪塞的言辞。 原来记住了他曾经的话。 傅庭谦无声笑了下,“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她也知道,说出来的就是泼出去的水。 再让他收回曾经的那番话…… 傅庭谦到底是男人,而且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但凡是他说出来的话,几乎就没有再收回去的。 “如果不想结第三次,也无所谓。”池念若无其事般的耸了下肩膀,“这种事,不勉强。” 傅庭谦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紧不慢的笑着,语调有几分玩味,“我们不结第三次婚,你会不会不高兴。” 复合不复婚,这种感觉怎么觉得怪怪的。 但君子一言,一言九鼎。 池念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不复婚,有些遗憾罢了。 自己作的死,自己只能承受这个后果。 池念内心唏嘘感叹着她也是自食恶果,嘴上是不在意的豁然道,“反正只要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复婚不复婚,都是其次。” 没什么要紧的,真的。 傅庭谦笑看了她几秒钟,随后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凑得她更紧了几分,“哪怕你想跟我再复婚,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她刚想表示她理解。 傅庭谦一手捏起她下巴,在她的嘴唇上啄了啄,徐徐浅笑,“毕竟,没有离婚,哪里来的复婚一说?” 她微怔微震,对视他染着暖色的黑眸,眼瞳逐渐剧烈收缩。 “池念,你的名字,这四年多还一直挂在我的户口本上呢。”他深然道,“那聘礼,不过是为了补上曾经那两次。” 第633章 只是她不懂,池渊为什么要这样 事后池念才知道,原来当年她签了字离婚协议,傅庭谦后来虽然也签了字,但在让林临送去走程序时,他却还是没忍住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这些年,她早就移民到了意大利,也完全没有跟傅庭谦再有任何交集,所以对此毫不知情。 其实何止是她不知道,除去当时去办这些事的林临之外,傅庭谦身边的很多人实际上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深根蒂固的认为,他们分开这么多年,傅庭谦在那时必然毫无悬念跟她离婚了,包括她自己。 …… 傅庭谦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完全可以形容自如的下地走路也不会有何影响,于是两人出了院。 出院之后,池念第一件事,自然是得去公司。 她令公司损失不小,动了其他董事的蛋糕,无论如何,她都得去公司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傅庭谦陪着她一起去的。 原以为,来了公司以后,其他人对她不敢多言,但董事们少不得要给她冷眼,以及要她离开公司。 她做好了种种心理准备,也无条件接受董事们决定出来的结果,但实际上来了公司以后,很超出她意料。 除了个别董事之外,其他人对她客客气气的,并没有因为她的作为令公司损失巨大,便对她恶言相向的恼怒什么。 反而还劝解宽慰她不必过多自责,说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还说什么公司损失掉的那些跟她经受过的伤害没法比。 池念是很意外董事们竟是这个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当真在同情她,还是由于她跟傅庭谦已经被众人所知的关系? 或许,两者皆有。 但不管董事们如何不计较她,池念还是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盖尔叔叔,等池董来了公司,麻烦您帮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他。” 盖尔看到她递来东西,惊讶地瞪大眼睛,“池小姐,你要辞职?” 池念嗯了一声,“池家的私事影响到了公司各位董事的利益,我十分抱歉。” “池小姐,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另外一位董事道,“公司损失的,迟早还能慢慢经营起来,在深仇大恨的人命前,这些钱财都算不了什么,我们也都能谅解你当时无法面面俱到,不会责怪你。” 其实原本池念不是没有面面俱到的法子,可那次傅庭谦遇到危险,她一心只有死后也要搞垮池家,搞垮徐淑媛,于是什么都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所以顾不上牵连到公司其他董事的利益问题。 而如今所有已是定局,引咎辞职,是她唯一能对他们的交代。 盖尔道,“池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辞职离开了公司,意味着你已经放弃了什么。” 池念想得很清楚,“公是公,私是私,我做了对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的事,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会议室内,众人面面相觑。 不再多言其他,她把手中的辞职信放到盖尔手中,“麻烦了。” 三个字说完,她便拔腿走出,集聚着除了池渊以外的其他董事的会议室。 明了了她的态度,会议室内的董事们哗然唏嘘。 他们还想再说什么,但池念已经离开,清浅含笑的释然嗓音透过打开的会议室门灌来,“傅庭谦——” 背对着会议室,身形挺拔桀骜,犹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的男人闻言转过身来。 他菲薄的唇角绽放着弧度,“解决好了?” “嗯。” 他伸出长臂,牵上朝他走来的女人的手,“那就走吧。” …… 卸去公司的职位,池念整个人愈发轻松了不少,心情是肉眼可见的转好。 这最后一点属于她个人方面,该解决清楚的事,也都以她辞职而告终,傅庭谦跟池念都没有了再留在意大利的念头和打算。 不过比起他们先离开,反倒是西蒙率先对他们提出了离别。 这里已经没有他留在这里的事,池念知道他迟早都是要走的,毕竟他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于是便没有挽留。 她道,“如果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们,有机会,或者是路过的时候,我们再去看你。” 虽然接触的不多,可西蒙跟他们的渊源也是深厚的。 西蒙看着她跟傅庭谦,笑着真诚邀请道,“那您跟傅先生,可一定要记得,我随时都欢迎你们的到来。” “好。” 虽然这段日子已经见了西蒙几次,但看着他曾经遍布络腮胡的一张脸,如今干干净净的光洁有型,还有其他各种方面的变化,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是很适应。 西蒙走后,池念正感慨着想跟身边的傅庭谦说什么,公寓的门铃却又响了。 她正想起身,但坐在她身旁抱着西西的傅庭谦,身形率先站起来,“我去开门。” 踱步到门边的男人,一手抱着小姑娘在怀里,一手拧开了门把手。 他身形挡住了她的视线,池念看不见外面是谁。 发觉他身躯立在门边没动,也没出声,她不由出声询问,“谁来了?” 两秒钟后,傅庭谦侧开身躯。 接着池念便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安柏。 “池小姐。”安柏朝她微一颔首,“方便说几句话吗?” 安柏来找她做什么,池念不知道。 不过安柏身为池渊的首席秘书,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自是跟池渊有关。 …… 以池念跟傅庭谦亲密无间的关系,她要跟谁谈什么话,没有避开他的必要。 她的任何事,没有一件,是他不可以知道的。 但公寓里人多,她还是选择出来见安柏。 公寓楼下的公园里。 步伐随意的在一处绿植前停下。 “池小姐。”安柏站在她身侧,凝视她面无表情神色淡淡的面孔,“池董已经知道,您要从公司离职的事了。” 池念没吱声,温静淡凉的听着他说下去。 “池董很清楚,无论如何您都不会再见他,所以只好让我过来,给您带了一些东西。” 一边说着,安柏一边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些什么东西,然后递到池念眼皮底下的视线内。 池念低眸看了一眼,望见摆在最上面的,居然是她让盖尔转交给池渊的离职信。 微蹙眉梢,她望向安柏,“他这是什么意思?” “池董驳回了您的离职申请。” 辞职信又回到了她这里,池念自是清楚,池渊不同意她从公司离职。 只是她不懂,池渊为什么要这样。 第634章 又想找我问时筝的下落吗? 她把他相伴十几年的妻子送进刑场,他疼惜宠爱的女儿被她送进监狱,她甚至还狠心的想要她女儿的命。 她跟他的关系分明都已经如此残败不堪,她甚至还说从此他们再也不见,更不会对他再有任何孝义,池渊还能让她在公司里待下去? 既然选择了离职,池念便没有想过再回公司。 她淡声说,“安柏叔叔,你回去告诉他,公司我不会再留了,让他另外挑选一个合格的人,来接手公司吧,我不是管理公司的料。” “池小姐,池董知道,您素来其实都对接手公司没有欲望,池董也知道,您提出离职信,很快你们就会离开意大利,池董没法左右你们的任何决定,不过还是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接手公司的事。” 池念淡淡然的出声,“我没什么好再考虑的。” “池小姐。”安柏沉吟了下,随后缓缓道,“池董已经决定好,退去董事长的职位,从此再也不过问公司的事。” 池念闻言,心头微微震了震。 “这些话,是出于我个人私心,想对您说。”安柏道,“池董不知道,事到如今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您跟夫人。” 这个“夫人”,指的是虞俏。 “他清楚,无论如何他都弥补不了你们,您再也不愿意见他,公司是他唯一,还能留给你的东西。”安柏不禁叹息一声,“池董也已经没有半点精力,再去管公司的事,他决定好退下董事长的职位后,也要离开意大利了。” 池渊要离开意大利,他要去哪? 池念没问出声来。 安柏继续说,“倘若您对公司实在没有欲望野心,认为自己没有那份能力,等接手了以后可以让有能力,有野心欲望的人来帮你代为打理。” 池念望向安柏。 “比如……傅先生。”安柏道,“池董的意思是,只要您接手了公司,对于公司未来的权利,你想让它握在谁的手里,都随你。” 抿了抿唇,池念过了良久,才静淡开腔道,“安柏叔叔,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已经决定好离开这里。” 接手公司是有无限大的好处,但同时也是重担,她跟傅庭谦都想放下这意大利的一切,轻轻松松的去走上原本属于他们的人生轨迹。 “池小姐,我们都知道经历这么多事过来,你跟傅先生都需要喘口气来恢复心情,你放心,池董不会逼你现在就回公司,虽然他这段时间就会卸下董事长的位子离开,但他会给你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您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公司董事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然后就随她是自己坐着那个位置,还是当个挂名的董事长,把实权交给傅庭谦都由她。 池念眉梢微拢,“他这么做,公司其他董事同意吗?” “其他董事没有任何异议。” 她敢作敢当的果决态度,公司内的其他董事,多数对她都有几分欣赏。 即使是有异议的,也没什么是池渊搞不定的。 “池小姐,这段时间,您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也真心希望您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安柏诚恳道,“不论您跟池董如今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你接手公司的事。” 等她过了几个月再回来,池渊早已经不在意大利了,他们不会有再相见的机会,自然也就避免了在公司内他们还会碰上的可能。 池渊把公司给她,但也还是遵守了她那句—— 永不相见。 池念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僵僵的一动不动。 “另外,除了这封离职信,剩下的这些东西,也是给您的。”安柏看她不说话,拿开了上面的离职信,将剩余的那些文件都摆在她面前,“这些东西,是之前傅先生给池董的。” 除了离职信外,剩下的则都是用文件袋装起来,厚重的一沓纸张文件。 “这些东西,是当初傅先生给池董后,原本池董是在想等您顺利接手公司,再转交到你手上的。” 不过如今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这是所有傅先生给池董的傅氏股份协议书的原件,包括了傅先生绝不染指dk的协议书。”安柏说,“如今这些,池董都让我拿过来交给你。” 池渊这意思很明显了,是她自己拿着,还是还给傅庭谦,都由她。 不知道究竟应该诧异,都已经是如此残破的境地,池渊也还愿意把公司给她,还是应该诧异,傅庭谦竟然是把傅氏的股份拿了出来,换取当初时间的提前。 池念唇畔紧抿,好一会儿,终是伸手接过了那些文件夹,没打开看傅庭谦到底拿出了多少股份。 待她接过去,安柏稍稍颔首了一下,“池董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完了,池小姐,我先回去了。” 就在安柏转身欲要离开之际,犹如木桩静静站着的池念,落在文件袋上的目光没有焦距,嗓音突然轻如薄烟的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安柏听得出来,她问的是池渊。 池渊在住院。 自从见了徐淑媛最后一面,他就一病不起的住院了。 池渊住院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所以除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安柏,没有人清楚,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但池渊并不想以此来博取谁的同情,来换取她会去见他一眼,安柏深知这一点,于是朝池念道,“池董现在挺好的。” 顿了下,安柏迟疑地望着她,微微试探道,“池小姐,当真……未来永远您都不想再见到池董了吗?” 永远都不想再见池渊了么…… 围绕着池家发生了这么多事,谁都没有那个能力,能将所有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或者淡忘掉。 若是见面,只会令彼此煎熬,折磨,痛苦。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好处。 而有些事,她是无法原谅得了池渊的。 池念半垂着睫毛,静默很久,从喉咙中溢出来的嗓音随风消散,“将来再说吧。” …… 安柏走了,但池念没有在他离开后,便转身上楼回公寓。 她坐在楼下的公园里,放在腿上的手中,捏着那一沓安柏留下的文件。 不知心情,不知滋味,不懂是什么感想。 她就那么静静地,微垂着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眼皮底下的视线内,出现一双铮亮的皮鞋。 以为是她在楼下待的太久,傅庭谦找下来了,但她抬起细长睫毛时,看到的却是有段日子连面都没碰过的盛斯衍。 “怎么回事啊今天。”池念淡淡自嘲的道,“一个一个无缝衔接的找我,你们是商量好了吗。” 盛斯衍架着一双眼睛的眸子,定定注视她。 池念叹息着,有些头疼,“又想找我问时筝的下落吗?” 第635章 权当是给你的报酬 盛斯衍冷贵的身躯定在她身前方,居高临下俯瞰着坐在椅子中的她。 眼镜片后的双眸泛着幽幽之色,他淡薄的道,“问你这么多次都没能让你说出口,再问又有什么意义。” 盛斯衍想,这么多次软的硬的手段他都用上了,都没能逼得池念吐露只言片语。 如今再问,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不是想来问顾时筝的下落,池念便有些想不明白他突然来找她的意图了。 视线收回来,睫毛轻垂着,手指挪到放在腿上的文件上,她神色不高不低的淡淡然着,“那你有什么事。” 盛斯衍幽幽地看了她片刻。 突如其来的,他道,“想问你,能否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 “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 他们吗? 池念略有意外吃惊,又缓缓抬眸瞧向他,倒是有些不解困惑的问,“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完全容不下对方存在的事吗?” 原以为她会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来找她化干戈为玉帛,但结果她却是来问他,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他们当然是没有的。 不过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不快,倒是挺多的。 盛斯衍没什么表情的冷冷看她,“一句话,能不能握手言和。” 池念心想,他这求和的态度真差。 不管表情也好,语气还是言辞也好,这是来求和吗? 没见过谁想要握手言和还要冷淡着一张脸。 不过盛斯衍跟她一向也就这样了。 她倒也习惯了。 倘若他语气好点,态度尊重点,那都不由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抽了风。 池念静静淡淡的无味道,“握手言和就算了,我跟你也没有多熟,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都谈不上朋友二字。” 只是她爱的男人,是他的朋友,他偏执着想要找出来的女人,是她的闺蜜。 然后如今又加上了个西西。 忽然感到,她跟盛斯衍这男人的关系,简直无与伦比的复杂,复杂到完全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他们究竟算怎样的立场关系。 也是唏嘘感慨。 池念停顿了下,继而又轻描淡写的补充道,“只要你别再来给我找麻烦事做让我心塞,我和你,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盛斯衍不甘心,还想为逼问出顾时筝的消息而给她添堵,但他能吗? 有傅庭谦跟西西这两个人在她身边,哪怕他不顾傅庭谦,可西西跟她是何等亲密。 盛斯衍口吻淡漠道,“尽管放心,以免你玩什么花花肠子,给西西灌输什么让她从小怨恨我的观念,我不会再为难你一点。” 池念,“……” 她要是想给西西灌输什么恨他的观念来报复他,这么多年他为难她这么多次,她会这么做早就这么做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池念淡淡凉凉的瞧了瞧他,半真半假的威胁道,“你要再敢来心塞我一次,指不定我真会告诉西西,你这人有多可恨,让她从小就不待见你,就算有一天她明白了你是她亲爹,她也不认你。” 盛斯衍的手指推了推眼镜,“就知道你这女人,不是什么娇弱可怜心思单纯的白莲花。”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池念在盛斯衍的眼中是怎样的人—— 别的不说,在他看来,她有一堆的阴谋阳谋花花肠子。 池念也知道自己在盛斯衍眼中大概是个什么形象,她也无所谓,毕竟他们互相不待见不是一天两天了,谁在乎在不待见的人眼中,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活的,本就没有什么天真无邪的单纯可言。 池念没搭理他那茬,因为这个时候,他瞥见了抱着西西朝他们走来的傅庭谦。 骤然想起什么,看着一米八几一身矜贵的男人怀里抱着小姑娘,向他们这边缓步靠近,池念话锋一转的话,却是对跟前的盛斯衍说的。 “听陆祁说,我跟傅庭谦出事的那天,你带了人去他的公寓保护了西西,以免有人打西西的主意,自从我跟傅庭谦住院之后,你这段时间也经常会去他的公寓?” 陆祁会把这事告诉她,盛斯衍没什么奇怪的。 本身都是朋友,陆祁不拒绝他去他的公寓,让他以此跟西西有接触的机会,可是也不妨碍跟池念更相熟的陆祁,把这些事都告知于她。 池念更是明知故问道,“还听说,你买了我们楼下的那套公寓?” 说到这件事,盛斯衍心梗难言。 因为—— “你想买套房子在我们楼下,好方便自己近水楼台,有更多的机会跟时间能和西西接触。”池念偏回头来,无害的撩起唇角道,“但抱歉啊,我们准备离开意大利了。” 稍顿,她笑眯眯的红唇齿白道,“你买的那套公寓,最后也是买了个寂寞,还花了三倍的价钱,我都替你不值。” 盛斯衍千算万算也是没有想到,池念跟傅庭谦竟然都不要池家的一切,要离开这里。 放弃唾手可得的所有,这两个人究竟怎么想的? 还正常吗? “三倍又如何。”盛斯衍推了推挺立鼻梁上的眼镜,幽幽然然的出声,“我无所谓。” 金钱怎么能跟他女儿相比? 刚抱着西西踱步到他们这里来的傅庭谦,听见他这句话,英气的眉梢轻挑了一下,“那么,我们的蜜月旅行,权当是你赞助了。” “妈咪!” 西西叫了池念一声,伸手要到她的怀里,池念将腿上的文件顺势递给傅庭谦,然后把西西接了过来。 盛斯衍看着这画面,却不解傅庭谦的话,凉凉淡问,“我什么时候赞助了你们?” “哦,”池念亲了西西小脸一口,漫不经心的回了他的话,“你买的那套公寓,其实我才是背后真正的户主。” 盛斯衍,“……” 原来两倍价钱都搞不定,还要坐地起价胃口大开的人,竟然是她? 骤然回味到,他们既然没有待在意大利的打算,还把房子卖了天价给他…… 这女人—— “行。”盛斯衍点点头,虽然心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但很快道,“你抚养西西这么多年,我本就应该补偿你点什么,那笔钱,权当是你抚养西西这几年的报酬。” 第636章 有没有想过,她没出现是因为什么 傅庭谦不紧不慢的悠悠笑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大方收下了。” “随意。” 钱什么的,盛斯衍本就不在乎。 只不过被池念故意敲诈了一笔钱财,令人不快,不过他也没有当真那么不痛快。 毕竟她养育西西,作为亲生父亲,盛斯衍清楚自己本就应该给她一些什么报酬,他才算无愧。 盛斯衍上一句话刚落,紧接着目光看向池念怀里的西西。 默了默,没上前做什么。 他又扫视了一圈傅庭谦跟池念两人,“刚刚说,你们准备要去度蜜月是么。” 无比清楚盛斯衍是什么德行的傅庭谦,不禁凉凉觊了觊他,“别告诉我,我们度蜜月你都要跟着去。” 盛斯衍来意大利是为了什么,一开始是因为顾时筝,但伴随他停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不离开,如今更是为了西西,买公寓也是为了西西。 只要西西待在他们身边,不难知道盛斯衍必定有时间就会缠住他们。 但傅庭谦没料想到,盛斯衍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份上。 因为盛斯衍说—— “管你们是去度蜜月,还是去美国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他斯斯文文浅笑的弧度,有种斯文败类般的阴险味道,“你们在哪,我紧跟你们,有本事,你们能把你们的行程瞒的密不透风。” “……” “但我想,这不是一件太能轻易做到的事,何况,去度个蜜月还要大费周折瞒着我,你们大概也不想难得的休闲时光还这么不省心。” 傅庭谦跟池念,实际上都没打算对他隐瞒什么行程,诚然如他所言,度个蜜月还要耗费心力去瞒着他,那这个蜜月度的多难受? 但他们度蜜月盛斯衍也要无耻的跟着去,更叫人难受。 傅庭谦凉凉看他,“很闲?” 盛斯衍无所谓般的理了理袖口,“若不是迫不得已,你们走哪必定都会带着西西走,谁一天那么闲的没事做,要跟着你们跑。” 倘若他们在什么地方定下来了,盛斯衍也要在那个地方定下来,池念还无所谓。 可独属于她跟傅庭谦的时间,她是半点不能接受,还有盛斯衍这个令人心塞碍眼的存在,出现在他们周围刷存在感。 这得多煞风景影响心情? 偏偏盛斯衍这男人,绝大多数的可能性,当真会那么干。 池念无奈头疼的叹了口气,惆怅间,随后不由看了看怀里的西西。 西西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对于他们的谈话,年纪小小的她,显然无法理解透。 “西西。”静默良久,池念忽而轻声问她,“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西西双手勾着她的脖子,闻言伸出小手,指了指盛斯衍,不解问道,“妈咪,你说的是这个怪叔叔吗?” “嗯。”池念眼角余光睨了盛斯衍一眼,不知滋味的又回看怀抱中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试探的道,“你喜欢他吗?” 对于池念突然而来的问题,原先还从容自若的盛斯衍,顷刻间不由心尖一紧,目光倏地投射在西西身上,似在期待着她会回答什么。 西西一双星辰般的眸子也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着,小家伙歪了歪脑袋,困惑着什么的一手挠了挠的脑袋,茫然的道,“我不知道。” 池念无比嫌弃的瞥了盛斯衍一眼,仿佛在说给了机会接触,他竟然都没能让西西喜欢,他这个亲爹真是失败。 盛斯衍接收到了她的嫌弃,没做什么表情。 池念又轻声细语的问西西,“那……如果让你跟他待在一起一段时间,你愿意吗?” 闻言,不止盛斯衍突然震住了,连傅庭谦也诧异于她的这句话。 西西更迷惑了,“我为什么要跟这个怪叔叔待在一起?” “我明天跟你庭谦爹地要回国去办些事,你跟着我们你会很累,我想让你暂时待在这里,跟这个人待在一起,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接你,可以吗?” 西西突然有些伤心难过,“妈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池念怔愣,“啊?” “是不是有了庭谦爹地,你就打算抛弃我了?” 池念心惊,“当然不是!” 这哪跟哪啊? 她是怎么认为,她会抛弃她的?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顾不上西西怎么会这么想,她慌忙解释,“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妈咪只是想让你暂时留在这里,很快就会过来接你的。” 西西眨巴着眼睛,语气巴巴的道,“真的吗?” “当然啦,我西西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舍得抛弃不要。”池念生怕她会多想,又道,“而且你陆祁叔叔还留在这里,只是他有很多事要忙,没法一天到晚照顾你,所以才让你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你们就住楼上楼下,不会离你陆祁叔叔太远。” 这么说的话,西西就能接受得很多,也放心很多。 她由雨转晴,撇了下嘴道,“那好吧,陆祁叔叔也在的话,那就没什么事了。” 盛斯衍内心忽然有些阴郁。 所以他是连陆祁都不如,没有陆祁她都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是吗? 西西抱住池念的脖子,小嘴甜蜜蜜的亲了亲她脸,“那就说好了哦,你跟庭谦爹地会来接我。” 池念温温笑着回西西的话,傅庭谦火上浇油的朝盛斯衍赏了两个字,“失败。” 盛斯衍郁闷的跟哑巴吃黄连。 池念安慰完了西西,适才对盛斯衍道,“我跟傅庭谦明天会回云城几天,这几天内,西西还留在这里,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要抱着西西,跟傅庭谦一块上楼回公寓。 但他们一行三人,刚转身走出去还没两步,盛斯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闻言,他们止住脚步。 盛斯衍偏过头,凝向他们的背影,“怕你们蜜月的时候,我给你们找麻烦事做?” “我们去蜜月还是去哪里,你爱跟你就跟吧,反正腿长在你身上,我们阻止不了。” 虽然会很心塞就是了。 池念抿了抿唇,嗓音淡淡如薄烟,“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你就当我终于无事一身轻,心情明媚,所以想日行一善,纯当做善事了。” 日行一善,纯当做善事么。 盛斯衍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如果西西在这里待的不开心,等回了云城之后办完事,蜜月的时候,我会过来把她接走带上。” 倘若相处的还算融洽,西西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再给他们多一些时间相处。 “不过,你不要想我会跟她分开太久,让她从此都跟着你了,倘若她什么时候想我了,我随时都会来带她离开。”池念淡淡补充着,“另外,跟她待在一起,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要不要认回你,让她长大一些懂事一点,自己做选择,你跟我,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她不是西西真正的生母,所以没有资格。 盛斯衍虽然是她亲生父亲,但以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资格。 而池念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连他们父女接触的权利都剥夺。 其实顾时筝对她说过,倘若有一天盛斯衍知道西西的存在,让她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就好,实在阻止不了他把西西抢回去,不必跟他衍杠到底,免得令她自己陷入困难境地。 盛斯衍即使想认回西西的心情急迫,却也不能否认,现在西西跟着他短时间内未必适应得了。 他若过于急切,就会得不偿失。 盛斯衍沉默着,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言尽于此后,池念本想走了,但在拔腿离开前,她抬出去的脚尖又是一顿。 走之前,池念微微侧头,凝视向他,“盛斯衍,你找了时筝这么久,连一点消息踪影都寻觅不到,你没有想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盛斯衍蹙眉,架着斯文眼镜的眸子,对视上她看不透是什么情愫的双眸。 “为什么西西是跟在我身边,而不是跟在她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池念神色略有暗淡的阴霾笼罩,留下最后一句话,“有没有想过,以我和她的关系,最近我这边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没有出现,是因为什么?” “……” 他找不到顾时筝,可以解释为,顾时筝这几年隐藏的够好,或许她换了个身份活着躲在什么地方,一个人一旦换了个身份活着,世界这么大,想找到如同茫茫大海捞针。 西西跟在池念身边,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的通,毕竟池念跟顾时筝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顾时筝能放心西西跟在池念身边。 但最后一点—— 以她们连女儿都可以交由对方抚养的深厚友谊,近来在池念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顾时筝依旧未曾露面,便有些超出常理。 毕竟,池念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 顾时筝若是知道,近日来发生在池家这么多惊心动魄巨大变化,她会不来池念身边吗? 不会的。 除非她不知道。 可是她为什么会不知道? 她对池念所有的一切,理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她不在池念身边,无法第一时间知晓所有,但池家发生的事,徐淑媛所有恶性已是世界众知。 顾时筝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时筝恨他,不想见他,但这却不能成为,她对池念遇到的事无动于衷不出现来看她的理由。 第637章 我可没有说过她不在了 顾时筝直到如今仍未出现,其中到底有多蹊跷,显而易见。 盛斯衍由初时的震惊,到渐渐的错愕,然后慢慢僵硬而整个人笼罩上了灰沉沉的阴霾气息。 如今再回想起,他逼问池念这么多次,仍得不到她透露出半点只言片语,或许这件事本身就透着怪异。 此时经由池念这么一说,仔细分析下来种种原因,蹊跷之感愈发浓郁。 或许他早就应该想到了。 他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顾时筝,池念也咬紧牙关闭口不谈,顾时筝直到此刻仍未出现,其实,所有的现象都足够表明—— 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出现。 …… “顾时筝怎么了?” 乘坐电梯上楼时,傅庭谦凝着抱着西西的温柔可亲的女人,禁不住的问出这句话来。 池念转头,对望上他的眼。 傅庭谦近日跟池念几乎是如影随形,每天每夜的待在一起,但他从未问过,为什么西西是由池念抚养,顾时筝到底在哪的任何事。 望了眼她怀里的西西,浮出傅庭谦脑海的,是盛斯衍方才整个人透出阴霾死气的模样。 傅庭谦目光转向池念,问出心底浓郁的疑惑,“她……不在了?” 所有信息联系下来,这么多年未见顾时筝的人影,这个解释是最大的可能性。 但池念眉梢轻扬,唇角微挑的道,“我可没有说过,她不在了这种话。” 可她方才对盛斯衍说的那番言辞分明…… 傅庭谦轻怔,黑眸深看她。 “我只是问他,有没有想过她没有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让他自己去想。”池念耸耸肩,“至于他会怎么想,又想到了什么,那就是他的事了。” 总之,她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她压根什么都没说,由着盛斯衍自己去意会个什么。 傅庭谦明白领悟过来,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笑。 他嗓音低磁徐徐笑道,“看盛斯衍那个反应,毋庸置疑是认为顾时筝早就已经死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诱导他,让他以为顾时筝已经死了,算是对他过去所作所为的惩罚?”傅庭谦瞥着池念,低笑着道,“给顾时筝出气?” 池念觉得算是,也不完全是。 “盛斯衍跟那个姓宋的女人纠缠不清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算什么,偏偏他还来对时筝紧追不放,这不是一件好事。”池念淡淡的漠然道,“我不妨碍盛斯衍接触西西,但我希望他能跟时筝毫无干系,一清二白,相忘于江湖。” 但盛斯衍若是会放弃顾时筝,就不会顾时筝失踪这么多年,深知她恨他也还是固执着不放。 “不管他对时筝如今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以他过去做过的事,和那个宋微若跟他纠缠不清这两点,他就不应该再来纠缠时筝不放。” 池念承认自己确实在故意诱导盛斯衍。 即使盛斯衍清楚她不会告诉他顾时筝的下落,可他现在不问,将来还是会想办法用别的方式问。 池念轻抿下唇畔道,“让他放弃,以后都不再过问时筝最好的方式,只能是让他以为时筝已经死了。” 那个宋微若,她曾经稍稍接触过,了解的不多可也知道是个心思挺深的女人。 暧昧不清的三角恋,是伤人最深的。 为了爱这种东西,多少人都做出了愚蠢之事? 池念这些年都活在跟人斗来斗去明枪暗箭里,她不想顾时筝重蹈覆辙,过着如她这些年水深火热,毫无明媚阳光的日子,遍体鳞伤。 在池念看来,唯有盛斯衍放弃,对他们三个人来说,才都是解脱。 对于顾时筝,傅庭谦知道,池念只想要她好好的。 所以即使他作为盛斯衍的朋友,他清楚盛斯衍被故意诱导曲解了她的话,但他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盛斯衍。 别人的情感纠葛问题,他素来没那份闲心插手去管。 盛斯衍为此而想不开倒也不至于。 为了感情而自寻短见,不是盛斯衍此人的行事作风,何况接下来还有西西待在他身边。 傅庭谦对池念的话不予置评,但不禁还是略有好奇,“你的想法我都能理解,其他的事我也不多问,不过——” 他望着池念,温声询问道,“顾时筝这么久也没有出现,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发生了什么事?” 池念怀里抱着西西,闻言目光游离了下,神色浅淡了下来。 须臾后,她才轻轻出声,“确实出了些事。” 具体是什么事,傅庭谦没问,池念也没说,因为电梯在这时叮地一声,打开了。 池念视线流转向他,微微挽唇道,“先回公寓吧,你想问什么,进屋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傅庭谦知道,不论他问什么,池念如今对他都是知无不言的信任。 他们的感情,也不会再因为顾时筝和盛斯衍的恩怨纠葛有所影响。 然而他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问池念。 因为在她抱着西西率先跨出步子走出电梯时,傅庭谦骤然回想到了一件事—— 他跟池念一起住院的这段时间,记得,有一次她跟一个神秘的什么人有过信息联系。 当时他没多想,也没问。 …… 池念把安柏带来的属于傅氏所有的股份转让协议书原件,通通都还给了傅庭谦。 由此,看到所有股份内容后,她终于知道—— 原来他把傅家在傅氏占股的大头都让了出来。 这根本就是把他的位置也让出来了。 池念深深地感到被他匪夷所思的举动,给震慑当时情绪波涛汹涌的起伏万分,无不动容的感动同时,也气得不知所语的凝噎。 “你怎么想的,傅氏是你跟傅爸爸这么多年的努力,才有今天这个地位,你就这样把傅氏的股份大头拿出来了?”她心情难以平复,“实在是太败家了!” 这要是池渊没还回来,签了字,傅氏最高掌舵者岂不是要易位? 她动手要把那些协议文件二话不说的撕掉,但傅庭谦眼疾手快,抬手阻止住了她。 池念转头看向傅庭谦。 傅庭谦的目光,却落在那些文件上。 第638章 今晚努努力? 看那些股份转让协议书上,没有签下池渊的名字,始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签字,他眸色深了深。 随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支笔,“签下你的名字。” 池念微愣,接着明白过来了什么,想都没想的表示拒绝,“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既然池渊不要,你就好好拿着,坐回你原来的位置,并且不准再这么败家了!” 傅庭谦英俊的面庞不容置疑,“送出去的聘礼,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既然送出去了,他便不可能再让这些股份回到他手中。 但池念更是义正严词,“这可是傅氏的股份,这么多的股份值多少钱?” 根本无法估量。 想想她都肝疼,“谁家的聘礼是把自己的公司都给送出去的,你这么败家经过傅爸爸跟傅妈妈的同意了吗?” 看她白净的脸蛋上净是面红耳赤的怒着,傅庭谦不禁笑吟吟道,“没有他们的同意,我能动得了他们的股份么?” 池念心头倏然一震,顿时语塞住了。 真是……一家都是败家子。 但也愈发令她心中酸涩而感动,揪揪的疼。 卧室内。 坐在她身旁的傅庭谦,将钢笔塞到她手指中,“这些股份本来就是给池家的聘礼,池渊不要,那就应该由你收下。” “……” “签字吧,池念。” 这要是换了其他什么东西,池念不是不可以收下所谓的聘礼。 可这么多的股份,太重了。 重如泰山。 连拿在手中的文件,都令人感到沉甸甸的。 但不由她再开口拒绝,傅庭谦深邃的眼眸凝视她白净的面孔,“这本来便是我们曾经结婚该给的聘礼,我们结了两次婚,这是你应得的,池念。” 这是一定要让她收下不可? 池念面容一点点肃穆起来,滋味复杂地说,“我应得的,没有这么多。” “不管多少,”傅庭谦温浅的轻勾唇角,伸过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蛋面朝向他,“以我们还存在的婚姻关系,你的不就是我的?” 他英气的眉梢轻佻着,“给你,实际上,跟给我自己也没有区别,不是么?” 连生死都能一同相随的人,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又岂会能成为他们的矛盾点? 池念顺势便把他的踢回去,“既然如此,继续放在你的名下,也没有差别。” “你这是狡辩。” “是你狡辩在先。” 傅庭谦,“……” 傅庭谦捏了捏眉心,“没见过你这样,别人给什么都不要的人。” “我也没见过,分明我说了不要不要,但总是要给我给我,各种想方设法把东西给我的人。” 傅庭谦再一次,“……” 池念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总是要把钱财名利都送给她。 她也更搞不明白,她分明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甚至可以说她在某种程度上很爱钱,然而偏偏总是不想接受他们的赠予。 到底是她脑回路有问题,还是他们更不正常一些? 傅庭谦看她精巧白净的小脸良久,无奈失笑着,“倘若你不签字,今晚我们会因为这个问题,僵持到天亮。” 池念挑眉道,“把这些协议书都撕了,我们就互相不会再有这种困扰,你不说了么,反正这些股份在我们俩谁的名下都没区别,又何必那么麻烦的再签上我的名字,撕了最省事。” “放在谁的名下当然没有区别。”傅庭谦循循道,“但送出去的东西若是再回到我手中,尤其是拿出来的聘礼再回到我手中,我会特别难受。” “……” “池念,你别让我这么难受。”他也没有那么的玩不起,“也别让我成为,我瞧不上的那种人。” 这…… 池念突然也很难受,“你让我拿着这么多的股份,岂不是让我去霸占你的位置,我怎么可能管理得了傅氏,我也不熟悉傅氏内部的运行方式。” 池家的公司她都不想管,她也觉得自己实际上没有那个能力,去管理一个庞大的公司,再让她去坐傅庭谦的位置,难受的她想想都觉得犹如针钻。 她撇嘴道,“你也别叫我去学,熟悉学习一个公司的管理模式有多累,我这几年品尝够了。” “不让你去学,也不让你管傅氏。”知道她现在就想活得清闲,傅庭谦挑唇道,“想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 池念瞥向他。 傅庭谦俊容温淡笑出来,“股份你拿着,位置我坐着,你签了名字,再拟一份协议任命我为代理总裁。” 简而言之就是公事由他来做,赚的钱归她,她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甩手掌柜。 池念默了,幽幽地望他道,“这……不就是在给我打工?” 傅庭谦捏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无限宠溺纵容,“给傅太太打工,我乐意至极。” 池念的心房像裹了蜜似的,唇角是自抑不住的上扬,“这么决定,感觉有点儿戏了。” “不会。” 倘若是池渊在那些协议书上签字,也会是这么个结果。 因为池渊并不熟悉傅氏内部体系,他年事已高都想让池念接手dk,对于傅氏最高的位置他自然没有兴趣再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他会手握这些股份,然后任命一个人管理傅氏。 而傅庭谦,是毋庸置疑最好的人选。 属于傅庭谦的股份,池念算是收下了,不收下估计还真如傅庭谦所言,他们得僵持到天亮。 不过属于何慧蓉跟傅启正的,她没收。 “聘礼的话,我拿着你的就够了。”她说,“傅爸爸傅妈妈的这些股份,该还给他们。” 虽然一家人有些事不需要分得太清,可不该她拿的,池念不想要。 傅庭谦深看她,良久后薄唇溢出宠溺温热的字眼,“好,你决定。” 如此,池念甚是满意。 她心情好,傅庭谦看着她,心情更好。 他将她从梳妆台前抱到床上,“时间不早,我们该休息了。” “傅庭谦。”池念双手勾住他脖子,抬眸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慢慢道,“反正都是打工,不如……你再多打一份工,怎么样?” 傅庭谦脚步一顿,低下眸子凝视她,眼神询问,“嗯?” 池念不自然的轻咳两声,“dk其实我也不想要,但总有人要塞给我,我也很无奈。” “……” “倘若我执意不要,公司就得易主流落到别人手中,想想还是挺可惜的,对吧?” “……” “不过你放心,傅氏我没法跟你分担,但dk我毕竟熟悉,很多公事我都可以帮你,成为你的左膀右臂,让你打两份工也尽量不那么辛苦。” 知道dk她是打算收入囊中了,傅庭谦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眉宇间都染上了笑意,“让我再多打一份工,对我有没有什么好处,想空手套白狼,我可不干。” “我给你开工资。”听出来他是同意了她的决定,池念浅盈盈的勾起唇,“所有dk属于我的收益,全都归你,实权也归你。” 傅庭谦都能把傅氏属于自己的股份都给她,实在也没什么好意外她这么大手笔的“工资”。 他问,“上任时间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到半年之内。”池念凑起脸,轻啄了他下巴一下,“所以目前,你还不用身负重任打两份工,还有时间让你休假。” 三个月到半年之内…… 还行。 傅庭谦抱着她继续往大床走,边走边说,“让我打两份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给的工资,我不太满意。” 她能给他的都给他了,他却不满意? 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池念懵了,“那你想要什么?” 傅庭谦把她放在床上,俯身下来,撩拨着她的发丝,菲薄的唇绽放出弧度,“想要你,给我生个小公主。” 池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就……这?” “这样便足够。” 他是不是太能满足了一点? 毕竟管理两个公司,说实在的,没有亲身体会也知道那得辛苦到什么份上。 结果他却只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池念突然组织不了自己的语言,一时心情复杂的不知道能说什么。 傅庭谦深深地对望她的双眸,那幽深如夜的狭长眼眸,迷人且缱绻温柔,“池念,小公主,我惦记四年多了。” “……” “是不是,该轮到你成全我了?” 成全他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 池念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为难着蹙了蹙眉,“这种事,都得看缘分,能不能有你的小公主,什么时候有你的小公主,我没办法做主。” “这种事是得要看缘分,但看缘分也需要我们努力一把。” 傅庭谦俯身,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手已经开始在不安分的解着她的睡衣扣子。 他一边吻着她耳根,一边嗓音带笑的蛊惑着,“今晚熬个夜,努努力?” 两人之间温情蜜意的言语神态,仿佛他们方才谈的所有事,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重大决定,而是情人床笫间柔情蜜意的呢喃。 第639章 回家吧 翌日,池念跟傅庭谦启程回了云城,西西仍留在意大利,和陆祁跟盛斯衍待在一起。 不过把西西留下来的时候,盛斯衍没有出现。 是陆祁过来,把西西带走。 陆祁说,“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一个电话叫我过来先带着西西。” 盛斯衍突然怎么了,池念跟傅庭谦心知肚明。 但他们没有去看盛斯衍此时是什么模样。 把西西交给陆祁后,池念对软糯的小姑娘交代道,“西西留在这里,记得要听话,知道吗?” 西西点头,随后撅着小嘴朝她道,“妈咪,你跟庭谦爹地真的会回来接我的吧?” “当然啦。”池念弯腰,揉揉她的小脑袋,“我是不会抛弃我西西不管的,想我了,你就随时给我视频,好吗?” 西西看了看她跟傅庭谦,歪头疑惑着,“不会因为等你跟庭谦爹地有了小baby后,就不要我吗?” 池念惊了。 西西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怎么会懂得她跟傅庭谦会有孩子?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会想到,她跟傅庭谦有了孩子就不要她了? 她可从来没有灌输过,令西西如此脆弱敏感的东西,西西跟她待在一起的日子,素来都是活泼开朗的天真无邪,根本不会想到这些。 是她最近事多忽略了西西,还是谁给西西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池念忙安抚她说,“当然不会的,不管我跟你庭谦爹地有没有小宝贝,西西永远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跟庭谦爹地都不会抛弃你不要的。” 西西昂着脑袋眨巴着无邪的双眼,“真的吗?” “真真的。” “那我们拉钩。” 说着,小姑娘举出小手,弯着小手指。 池念觉得她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有些好笑,不过小姑娘满是担忧的模样,又令她笑不出来。 她纵容的宠着西西,当真也弯着尾指,勾上西西的,“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嗯嗯。” 西西终于心满意足,点头如捣葱的喜开颜笑。 西西放心,池念也安心了。 站直身,对负责照顾西西的保姆小兰又交代了一些话,再让陆祁把西西带进他的公寓,最后,她跟傅庭谦终于离开。 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池念坐入车内,西西不在后才骂出声,“盛斯衍那个混蛋,西西现在这么敏感,一定是他在使坏!” 以前西西不是没有跟她暂时分开过,但这么生怕一分开她就抛弃她不要,还是第一次。 这种变化,显然是这段时间她跟傅庭谦住院,盛斯衍有机会跟西西接触之后才有的转变。 她给他们父女相处的机会,可那混蛋玩意儿都告诉了西西一些什么? 池念要气死了。 “这要不是赶时间去机场,我真是——” 真是什么,她话语一顿的没说出口。 坐在她身侧的傅庭谦,转头过来看她,笑着把她没说完的话说完,“你不揍他,他现在也跟被凌迟没什么差别,这样想想,是不是好受的多了?” “那……属实是感觉有点出了口气。” 池念想,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他给西西灌输她会抛弃西西不要的想法,她诱导他顾时筝已经不在了。 扯平。 谁也别说谁的心比谁更脏。 池念从喉咙哼了一声,“不说那个心塞玩意儿了,提到就心塞,影响一天明媚的心情。” 傅庭谦好笑着,“行,不提。” 尽管分明是她自己在提。 傅庭谦倾身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本能而习惯性的捏过她的下巴吻了吻,“昨晚你没睡好,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机场我叫你。” 昨晚…… 池念何止是没睡好,现在整个眼眶边,都浮着浅浅青色的黑眼圈。 她乖乖老实的应话,“噢。” 由于昨晚都没怎么睡,在飞机头等舱上,不止池念忍不住依旧哈欠连天,止不住的瞌睡,就连傅庭谦整个人也放松的闭着眼睛睡了起来。 于是两个人都戴着眼罩入睡,令这百无聊赖的空中漫长的飞行时间,也没那么无聊的难熬。 …… 傅启正跟何慧蓉,是知道池念跟傅庭谦回云城的时间点的,因为傅庭谦跟池念在这段时间跟他们都有联系。 所以原本在其他国家度假旅行的两老,提前比他们先回了云城等着他们。 再踏上阔别四年多的云城,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的熟悉感,但又有种时过境迁的沧桑感。 就像池念跟傅庭谦飞机在云城落地,前来接他们的何慧蓉跟傅启正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念念,你总算回来了。” 很多东西,人或者事,都毋庸置疑的变了。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却一直没变。 池念听到他们的那句话,看着两老笑容满面的温柔,一时间忘记了漫长飞行后的疲劳,无法自抑也抑制不住,眼眶酸涩了起来。 她挤出笑容的弧度,“嗯,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她没掉眼泪,何慧蓉却整个眼眶都湿了,走过来拥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一如从前,待她如女,“回来了就好。” 傅启正到底是年近六十的长辈,还是个男人,自是没有女人那么柔软不能自控。 但看着出走四年多的池念,心中少不得也有感慨动容。 他走到傅庭谦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是无形的赞许,“还好你把给人带回来了,否则,你都不用回来见我们了。” 傅庭谦不骄不躁的启唇,“她本来,也逃不掉。” “给你脸了是吧?”傅启正斜他一眼,“表扬两句还骄傲上了。” 傅庭谦不温不火着低眸笑着,属实有些冤枉。 池念拉开跟何慧蓉的相拥,歉意的看了看两老,“傅爸爸,傅妈妈,我……” 她还没开口,傅庭谦纠正她,“你这称呼,不对。” 哦,她又忘了他们根本没有离婚的事儿了。 池念深深看着何慧蓉跟傅启正,抿了抿唇,缓缓露出笑意,“爸,妈。” 傅启正跟何慧蓉满意应声,傅庭谦也满意。 池念又道,“抱歉,我……” “什么都别说了。”何慧蓉拉过她的手,红着双眼道,“我们都知道了,念念,什么都不提了,都过去了。” 傅启正看她们须臾,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话,“回家吧。” “回家”这两个再普遍不过的两个字,此时听起来,却如此温馨悦耳。 池念发觉,关于“家”的定义,原来她只能在傅家才能感受得到。 第640章 最后一件事 池念跟傅庭谦回了云城后,在云城待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内,她跟傅庭谦都住回傅家主宅,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家人温馨和美。 然后他们一行人,选了其中的某一天,去祭拜了虞俏以及虞老太太。 这也本是池念跟傅庭谦特意回云城这一趟的目的。 等他们来到虞俏的墓碑前时,池念等人发现墓碑前摆着一束路易十四玫瑰花。 花是新鲜的。 显然是有人在他们刚来不久前,有人曾来过。 谁知道虞俏喜欢路易十四,谁会送路易十四,答案只有一个。 池念一怔。 她目光下意识往墓地周围搜索,但空旷安静的墓地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寻觅到其他什么人的身影。 傅庭谦悄无声息的握上她的一只手,深看她道,“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 池念抿了下唇,声音轻如呢喃,“你说,他会去哪呢。” 傅庭谦猜不到,也猜不透那个人的心思,“除了意大利的其他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也许也会去他最想去的地方。” 不会有人知道池渊会去哪里,也没有知道,卸下了公司董事长的职位,他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打算。 傅庭谦凝视她的面孔,“池念,你还想见他吗?” 这个问题,安柏之前也问过她。 池念依旧还是无法明确回答。 她不知道她到底还想不想见池渊,她也不知道,她跟池渊会不会还有再见的一天。 过去之事已如风消散,而未来的事,只能交给未来再说了…… 祭拜完了虞俏跟虞老太太,其余的时间,傅庭谦跟池念不是陪着何慧蓉跟傅启正,就是见了曾经在云城的一些熟人朋友。 还有便是去走了一遍,曾经他们在云城留下的痕迹。 尤其最令池念记忆深刻的,还是那处挂着梵高画作的画廊,以及在云城种下的,早已茁壮成长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 一个星期后,池念跟傅庭谦又离开了云城。 傅庭谦说想去蜜月,池念如今无事一身轻,想当然的乐意至极。 而原本他们回云城来祭拜虞俏跟虞老太太,带着西西多少不太方便,小孩子跟着他们飞来飞去,不说会不会让他们不省心,孩子也会过于奔波劳累。 可现在祭拜完了,她跟傅庭谦要去蜜月,池念自然是想带上西西的。 于是她跟西西视频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来跟他们一块出去玩,她已经给了盛斯衍一个星期和西西相处的时间,池念觉得自己已经很良心了。 原以为西西知道跟他们出去玩会心花怒放,结果小家伙却出人意料的说,“我不去啦。” “为什么?”池念困惑,“你不是最爱出去玩吗?” 视频中,西西小模小样的道,“我下次再跟你们去好啦,这次让你跟庭谦爹地去吧。” 池念觉得很匪夷所思,之前还生怕她抛弃她不要呢,这才一个星期过去,这么快西西让她跟傅庭谦出去玩不带上她都可以了? 她蹙眉,“是不是那个人又跟你说了什么?” 不然西西怎么又一改往常? “盛斯衍没对她说什么。”视频中看不见身影,但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是我跟她说,让她暂时不要粘着你们,给你们两个人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陆祁?” 陆祁就在西西的身旁,对视频中的池念道,“西西在意大利也没什么问题,等蜜月结束了,决定好将来是要在哪里定下来,再回来把她接走就是了。” “陆祁叔叔说你跟庭谦爹地分开了很多年,应该让你们单独出去玩一次。”西西甜美可人的道,“所以我和陆祁叔叔留在这里就好啦,你和庭谦爹地好好去玩吧,不用担心我。” 池念沉默了片刻,“你确定,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嗯嗯,我下一次再跟你们一起出去玩就好啦。” 傅庭谦把她手中的ipad抽了过去,“西西这么懂事乖巧,改天给你一个奖励。” 西西兴致冲冲的睁大眼,“还有奖励吗?” “当然。”傅庭谦笑着,“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啾咪,爱你哦,庭谦爹地。” 小姑娘简直甜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越这么看着西西,傅庭谦发现自己是愈发喜欢女儿了,唇角弧度加大,“既然你不跟着我们一块出去玩,那我和你妈咪,努力给你造个弟弟妹妹出来玩,如何?” “好呀!” 池念,“……” …… 大概是因为她每天都会西西视频,西西也没有多么想她,再者西西跟陆祁待在一起本就习惯,有陆祁在,她也没什么特别不放心的。 所以她原定一行三个人的蜜月旅行,在西西的通情达理之下,就这样变成了她跟傅庭谦两个人。 蜜月定是在马尔代夫,是傅庭谦决定的地点。 这个著名的蜜月旅行度假胜地,尤其合适现在这个炎热酷暑的季节,于是池念愉快赞同。 虽是出来蜜月旅行,不带其他什么人,但以傅庭谦跟池念现在这样的身份,身边少不得至少也得跟着四五个保镖。 不过此时保镖存在的意义,充其量只是劳动力提行李箱什么的,跟着他们,但也不会跟得太近。 之后的几天,行程安排的不紧密,多数都以休闲放松为主,白天出去景点打个卡,晚上跟西西以及何慧蓉视频完后,是造小人计划。 这样的日子,实际上平凡且普通,可于池念跟傅庭谦来说却弥足珍贵。 直到四天后的一个晚上—— “马尔代有去的价值景点都差不多去完了。”傅庭谦说,“池念,我们换个地方。” 池念奇着,“去哪?” 傅庭谦没回她的话,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条白色的布条,蒙上她的眼睛给她系上,“我没说可以摘,不准摘。” 池念好笑着,“神秘兮兮的,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看看,最后一样东西。” 池念这次是真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了,“什么最后一样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 傅庭谦也不给她解释这“最后一样东西”的意义,只是微微转头,朝保镖示意了一下。 保镖领悟了什么,转身走开。 眼睛被布条蒙着,几次忍不住想伸手下来,可傅庭谦不让,池念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眼前黑成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单凭感受,只知道他们坐了一段时间的车,随后来到不知什么地方。 下了车,一阵阵风迎面而来,池念也听到嗡隆隆的无法忽视的声响。 她耳根动了动,“这是……直升机?” 身旁的男人应声,“嗯。” 连直升机都用上了,她完全猜不透这男人现在的心思了。 布条依旧是不让她摘,她蒙着眼睛不便上直升机,于是傅庭谦将她打横抱起。 上了直升机坐稳,傅庭谦给她系好安全措施,戴上飞行专用的降噪耳机,适才通过通讯机对前面操控驾驶的专业飞行员道,“可以起飞了。” 前面的人恭敬点头,“好的,傅总。” 直升机飞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久一些? 池念不知道。 眼睛无法窥探任何物体,黑沉沉的一片,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能力就变弱了不少。 还好她的身旁一直有傅庭谦在。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熟悉的男人能带给她的安全感,足够令她不会惧怕任何未知事物。 于是她就这样老老实实的等着,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尽管这于无法看到事物的人来说,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她耳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正文 第641章 晚安,傅庭谦 池念闻言,眉梢轻轻挑起。 没等她自己动手,在她身旁的傅庭谦,伸手把蒙住她眼睛白色布条松开取下来。 他们还在飞机上,傅庭谦却说已经到了。 池念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不知所以的下意识瞥向身旁男人。 傅庭谦凝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直升机下面看。 他神秘兮兮的搞了半天,池念还蛮好奇,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循着他的示意,她转过头,往窗外凝视而去。 一望无垠的墨色半空中,从他们这个位置往下方看下去,映入眼帘的,令池念瞳孔微微扩开。 一座面积不大不小的岛屿上,建起一座堪称城堡般规格偌大宏伟的别墅。 由于隔得太远具体也看不清,只是从他们这个高空中俯瞰下去,从整座岛上环境优美,围绕着整座岛上散发出来的迤逦光线,令整座岛上看去美轮美奂。 犹如梦境一般,在袅袅夜色中,美的不太真切。 …… 直升机在岛上空地中着陆降临。 池念跟傅庭谦顺着阶梯下来后,站在不远早已等待在此的人,朝她微微一笑的恭敬道,“太太。” “林临?” 和一干佣人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也有四年多不曾见过,傅庭谦去了意大利也没跟在他身边的林临。 池念的心绪难以言表,又是好奇又是笑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临没答话,只是笑着看了看她跟傅庭谦。 傅庭谦踱步在池念身旁,一手抄在熨烫得宜的西裤里,深眸注视着她白净精巧的面孔,低声带笑道,“取个名字吧。” 池念睨向他,眼神询问。 傅庭谦薄唇微弯的对望她,“给这座岛,取个名字。” 池念后知后觉,却又不太能完全确认,“这是……我们的?” “嗯。” 傅庭谦什么时候买了座岛? 发现这座岛的所属权归他们,池念的心情不太能轻易平复下来,至于名字什么的…… 一时间哪里还能想得出来取个什么名字。 傅庭谦看她还没法这么快消化这件事,唇角勾了勾,也不急于此时。 之后,他牵住她的手,率先带她去参观了一遍在岛上建筑起来的别墅,以及岛上的环境设施。 别墅以及周边的各种生活措施都很完善,绿化园艺做的很好,泳池也不缺,还有一些七七八八供人休闲娱乐的措施一一俱全。 整个岛上不论是住的,用的,玩的,各项条件体系都很成熟完善,为了维护这座岛的正常运行以及保护,傅庭谦让林临请了十个左右的佣人在这座岛上,其中包括了厨师,园艺师等等。 由林临在旁介绍,参观完了这些后,傅庭谦没再让包括林临在内的人跟着他们。 打发了其余人,他和池念肩并肩的牵手漫步在海滩边。 池念穿着浅色系的长裙,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海风轻轻摆动,傅庭谦是白衬衫,黑西裤,干净整洁气质矜贵沉稳。 心房回荡的难以言表的悸动,池念唇边带出弧度,“原来,地点定在马尔代夫不是你的真正目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带她来这座岛上。 池念偏头看向他,还是很不解,脸上是收不去的笑意弧度,“什么时候买的岛?” 这座岛的体系已经这么成熟,不是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就能到达现在这个效果的。 傅庭谦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一只柔嫩的小手,如实答道,“四年多前。” 池念脚步微停,扩大的瞳孔凝视他。 盛夏里的海风佛面,吹着她的发丝。 池念不知道,曾经傅庭谦让林临去给他办三件事。 其中两件,她已经看过,是那处画廊以及在云城种下的梧桐树。 还有一件,便是这座岛。 不远处装饰着梦幻的led彩灯的光线,投射到两人身上。 池念视线中男人的五官立体分明,英俊有型。 “走累了?”看她一动不动的停下来,傅庭谦踱步到她身前,曲下一条长腿,半蹲着身,“上来。” 池念不累。 但看着男人宽阔的背部,不想叫他看到她眼中的酸涩,她唇瓣轻轻浅浅的勾出弧度,没有拒绝的趴到他的背上。 身旁的灌木丛郁郁葱葱,迎面而来的海风与爱交织在一起,盛夏的夜晚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不绝于耳。 “傅庭谦。”身躯高大的男人背着她,池念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的颈脖,视线从他一头浓密的碎短墨发,逐渐移到他轮廓立体的侧脸上,“你人生中,最庆幸的一件事,是什么。” 她轻轻问着他。 傅庭谦步伐不停,深黑的眸微微变换着。 最庆幸的一件事么…… 傅庭谦脑海中骤然闪过的画面,是在小木屋里寻觅到她的画面。 “我最庆幸的事,有两件。”不知男人此时在想什么,池念自问自答,清浅悦耳的女声灌入他耳中,“一件事,是我妈生了我。” “嗯。”傅庭谦回神,浅笑问,“还有一件呢。” 池念无声含笑,“另一件,是她把我送到傅家。” 倘若十四岁那年她跟池渊走了,没有留在云城,没有被虞俏安排她到傅家寄人篱下……如此,她不会跟傅家交集多深,大概也不会遇见他。 “这么说来,确实应该庆幸,但应该是我感到庆幸。”傅庭谦微侧过脸,与她目光交汇上,“否则,我当年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就会跟我阴差阳错失之交臂,大概也无法再在茫茫人海中寻觅。” 光阴如梭,过去所有,此时再回忆起来犹如白驹过隙。 池念圈住他的双手紧了紧,“突然觉得像活在梦里一样,有些不真实了。” 傅庭谦背着她,继续漫步沿着海边走,“怎么不真实了?” 近来的舒适轻松,令她不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的一场梦。 她会不会早就已经死了,这些,其实都是她根据内心最深的渴望幻想出来的? “大概是太安逸了。”池念撇了下嘴,“如果真的在做梦,那我大概是不会醒了。” 傅庭谦垂眸笑出声来。 池念目光锁着他的侧颜,突然的提议道,“不如,我们邀请朋友们来这岛上聚聚吧?” 傅庭谦扬眉,“你想叫他们过来?” 池念嗯了一声,“既然这岛是我们的,除了林临他们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请朋友们一块来玩一玩,聚一聚,人多热闹多有意思,还有西西,西西一定会喜欢这里。” “好。”傅庭谦语调温温宠溺,“依你。” 池念唇角笑颜如花的心满意足,还没有邀请谁呢,自己却已经在开始期待了。 傅庭谦背着她,绕着海滩边走了一圈。 微风佛面,舒适凉爽。 靠着男人温厚宽大的背,心尖被名为爱的东西充盈到仿佛溢满出心扉来。 越是这么放松舒适的休闲,渐渐地越是止不住的哈欠。 傅庭谦问她,“困了?” “嗯。”池念眼皮逐渐打架,“有一些。” 男人磁性的嗓音低温道,“你趴着先睡,我背你回去。” “好。”她脸蛋凑过来亲了亲他英俊的侧脸,双眼的眼皮逐渐睁不开的阖上,声音倦倦懒懒的道,“那我眯一会儿。” 傅庭谦从喉咙中嗯了一声。 池念双手搭着他的脖子,脑袋靠着他背部的肩膀,逐渐支撑不住的很快便陷入睡意当中。 傅庭谦长腿停了停,微微扭过脸庞,凝视着趴在他背上女人乌黑长发的脑袋。 菲薄的唇绽放着温色,他缱绻宠溺的声线低低道,“晚安,池念。” 她喃喃梦呓,“晚安,傅庭谦……” 第642章 结局 傅庭谦跟池念邀请来岛上来玩的人有—— 陆祁,江靖北,米莎等人,西西由陆祁一块带过来,阿哲也在其中。 然后还有安谧,安谧是池念这四年来的工作助手,还是安柏的女儿,在工作与生活上,安谧都能为她分担不少,所以池念也邀请了她。 还有一个唐修怀。 唐修怀这个人,早已不在傅庭谦的印象当中,还是之前回云城祭拜虞俏跟虞老太太,池念顺便跟唐修怀碰了个面,傅庭谦才想起来这人当初跟池念关系也是极好。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唐修怀跟池念一直有保持联系,偶尔唐修怀去了意大利还会跟她碰面约个饭。 而池念记得的也不止唐修怀,还有当初傅庭谦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云莫,只不过当初她从云城离开后就跟云莫失了联系,傅庭谦这些年也换了几批保镖,云莫早不在其中,如今已是联系不上她人,这才没法邀请。 邀请了以上的人,全都痛快应说一定会来。 至于盛斯衍,则不在邀请名单中,因为请了他也不会来,倘若他想来,不请他也自来。 不过,不管他怎么样,总之他是不能阻碍陆祁把西西带过来的。 池念心情颇好。 想了想,她又拿起手机,给一个人先发了个定位过去,随后补充上两个字,“来吗?” 但那头,很久都没有信息过来。 …… 是在三天后,也是约定好的日子。 由于人多,直升机显然不太行,于是傅庭谦派了林临带人开着岛上必备的小型游轮出去接人。 这个岛隶属于马尔代夫群岛之一,所以受邀前来的人先到马尔代夫,再由林临乘坐的游轮到指定地点接过来。 众人准时集聚这座盛满浪漫风情的奢华岛屿上,盛斯衍意料之中不在行列当中。 而等着受邀前来的众人的,是池念跟傅庭谦为他们准备的露天私人派对。 香槟红酒,甜品糕点,海鲜烧烤等等,但凡是派对上有的,在这个偏僻的岛屿上也一一俱全,食材都是早上让人运送进来的,相当新鲜。 佣人们都在忙着手头里被分配的事。 至于池念跟傅庭谦等人—— 没有什么特定的规矩,所有人都很放松散漫,谈情说爱的谈情说爱,想去烧烤的去烧烤,爱喝酒的品酒,闲聊的闲聊,赏风景的赏风景。 傅庭谦跟池念耳鬓厮磨的说着什么悄悄话,池念正哭笑不得,瞥见朝着他们这里走来的唐修怀,傅庭谦示意了下她道,“你们聊,我去看看西西。” 随后,他适时走了开。 池念目送他颀长身躯朝西西过去,接着才纳回目光瞥向唐修怀,落落大方唤道,“唐导。” 举着酒杯的唐修怀来到她身旁,“可以啊丫头,这要不是身临其境,我还以为你说你们买了个岛是在逗我呢。” 池念抿唇笑着,“我可从来不撒谎。” “傅总买了这个岛,真是一掷千金为红颜啊,太铺张浪费的奢侈了,也是让我羡慕了。”唐修怀感叹着,“不过以你跟他现在的身价,钱这种东西,对你们来说都是个数字,买下一座岛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一个是傅氏总裁,一个几个月后就要去接手dk,两家庞大的公司加在一起,傅庭谦和池念的身价简直令他羡慕嫉妒恨。 池念对她跟傅庭谦是什么身价没什么实质感,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淡淡划开弧度,“还行吧,钱不钱什么的没什么感觉。” 最主要的,是买下这座岛的男人,令她感到了那份甜蜜感。 池念偏头道,“钱财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用来享受的么,既然是用来享受的,干嘛计较花了多少,高兴就好了。” 唐修怀砸吧着嘴,摸着下巴评价道,“俗称有钱,任性。” 她耸耸肩,笑了笑。 跟唐修怀站着聊了一会儿天,池念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视了在场的人一圈。 安谧在弄烧烤,江靖北跟米莎站在另一边不知聊着什么,气氛看起来还不错,而傅庭谦则抱着西西,给她弄甜点吃。 只有坐在轮椅中的陆祁,一张不颠倒众生但越看越耐看的脸庞上,神色淡淡的望着岛上的风景。 池念又跟唐修怀说了两句话,尔后朝着他走过去。 “陆祁。” 人还没到,女人的声音先传来。 陆祁循声,敛回目光,转为落在她身上。 池念拿着果汁杯,自然而然的在他身旁停下,循着他方才看的风景,看向远处碧蓝的海平线,“还没问过你,将来,你是什么打算。” 陆祁无声挑了挑眉。 “我要跟傅庭谦走了。”她道,“未来他决定定在意大利,还是美国,或者是云城,我都会跟着他。” 回头,她望向他,“你呢,还留在意大利吗。” 他么…… 当年昏迷住院,从医院醒来后,陆祁的人生一度陷入迷茫。 若不是池念这边突生变故,傅庭谦对他有点恩情,陆祁并不知道当下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其实他待在池念身边的理由早就没有了,傅庭谦跟她重修于好,她早已不需要他还什么恩情保护她的安全。 曲终人终散,如今池念跟傅庭谦都步上属于他们的人生轨迹,他也应该踏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轨迹。 可是他的人生轨迹,是什么? 陆祁不露痕迹的道,“也许,也应该找个我喜欢的什么地方,好好的定居下来。” 池念犹豫着,“能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吧?” 陆祁神情一顿,瞥着她,挑唇一笑,“你在担心我么?” 怎么会不担心呢,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也不见得比她遇到的事更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他将要过上独居生活,怕是很难再像曾经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我没什么问题,也没有以前那种想不开的想法。”陆祁施施然的沉吟浅笑,“用不着你一个女人来担心,你的心思,毫无保留的放在傅总身上就够了。” “那就好。” “说起来。”陆祁话锋一转的挑眉道,“我们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 池念想了一下他们刚相识的经历,失了笑,点头道,“似乎,确实是的。” “还记得曾经你说,等你们有了孩子,会让我做孩子的干爹,所以什么时候,我才能当半个爹?”陆祁的话题跳跃度很大,“这么久了,还没怀上么?” 池念白净纤细的手指,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微微侧过头,看向不远处正抱着西西喂她果汁喝的英俊男人。 西西分明不是他们的女儿,可是此刻看着傅庭谦,却能让人从他身上看到父爱的溺爱光环。 她想,他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称职的爸爸吧…… 池念勾出弧线,“今天早上刚用试纸检查出来,不出意外,是有了。” 陆祁垂下目光扫了眼她平坦坦的腹部,随之又抬起来凝向她。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小公主。” …… 此时正是白天,中午。 微风轻佛,阳光灿烂而明媚。 就在岛上一群人的气氛融洽热闹之际,没有人发现,一艘快艇在岛的岸边停靠下来。 从快艇上走下来的女人,身穿一席鲜艳惹人红色翩翩长裙,头上戴上黑色遮阳帽檐。 她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一双莹白的小脚踩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朝着派对中心的众人缓缓靠近。 终于,视线之内映入岛上一干人的身影,热闹非凡的场景画面落入眼中,她身形停下来,绯红的唇缓缓勾起弧度。 伸手取下巴掌大的脸蛋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美艳的五官。 适才,一手倚着椰子树干,摆出一个慵慵懒懒漫不经心般的pose,她一手拢了拢一头如同海藻般栗色长卷发,清了清喉咙,才自然从容的扯唇出声。 “大小姐到——” 不远处椰树下,清脆如银铃的女声传来,顷刻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正跟池念和傅庭谦待在一起的西西,率先惊喜地叫出声,“妈咪!” 西西和那个女人,有着几乎如出一辙星辰般的双眸。 女人绯红的绽放出弧度,“顾小西,过来。” 立即跟西西一块过去的,还有池念。 等面对面的站定着。 池念望着跟前依旧美艳动人的女人,眉眼弯弯的笑着先出声,“回来了。” “嗯。”她也笑弯了眼,口吻轻佻的道,“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 池念上前,轻轻拥了拥她,“欢迎回来。” “抱歉念念。”顾时筝回拥她,“我来晚了。” 这个“晚”字的言下之意很多。 有她最需要的时候,她没能陪在她身边的晚,也有如此时派对早已经开始,而她却直到现在才出现的晚。 但这些不论什么,池念通通都不在乎。 互相松开的时候,她精巧白净温静脸蛋上溢满了轻柔之色,“不晚,回来了就好。” 总算齐了。 最后一个她希望能来的人,也来了。 没有任何一刻,是比此时此刻,还令池念感到自己的人生如此美满。 她看着顾时筝,又回头看了看其余人,最终目光落在傅庭谦身上。 四目相对,含着蜜意的眼神无声交汇。 他狭长黑眸萦绕着无声爱意,她清浅静谧着笑颜如花。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开始顾时筝跟盛斯衍的番外。 番外不会接着现在这个时间线走,是独立的番外,不然会看不懂,所以番外正文的开始会从以前开始写,交代清楚来龙去脉,篇幅也不会有正文这么长。 另外明天请假不更新,后天晚上再更,番外目前一天暂时一更两千字,我要回头看看找找顾时筝跟盛斯衍的感觉,有点忘了以前给他们埋了什么线。 第64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 顾时筝第一次见到盛斯衍的时候,是在她18岁这年。 顾家别墅。 “斯衍,从明天开始,你就进入顾氏工作,在顾氏和在顾家你都不用客气见外,权当就是自己的家。” 顾时筝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她爹这么说。 “自己的家?” 顾时筝正对这个词格外敏感,闻言便止住脚步,站在楼梯边缘,目光朝客厅众人瞧了过去。 “筝筝啊,快过来。”顶着老年啤酒肚的顾松明坐在沙发里正一边喝着茶,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忙放下茶杯朝她招了招手,“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顾时筝双腿未动,犹如星辰明亮好看的大眼睛,焦点率先漫不经心的流转向正立于客厅中,身姿修长卓越的男人。 顾松明笑容满面的给她介绍道,“这是斯衍,以后也算是我们半个顾家的人,他比你大两岁,以后你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一样,好好相处。” 当成自己的哥哥一样好好相处…… 他长得很好看,这是顾时筝看到他的,第一个印象感受。 男人的长相很俊美,脸庞轮廓是偏立体阴柔形,一双眼眸像琉璃色覆盖着疏冷的冰凉。 倘若不是他那身材身高以及男性的荷尔蒙无法忽视,他那脸型换个性别,绝对不会逊色于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的大明星。 不过,好看的男人,顾时筝从小到大见得多了。 围绕在她身边,追求她的男人就没几个长得丑的,所以一个男人即使长得颠倒众生的俊美,也不足以成为顾时筝在意的条件。 毕竟单论看脸,她天天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这张脸,在某种程度上,对于美色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 盛斯衍不温不火的微一颔首,“顾小姐。” 这人看似是对她尊敬有加,谦逊礼貌,然而顾时筝细微的瞥见,这男人只瞟了她一眼后,就把视线稍稍低下了几分。 多一秒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都没有。 相当的漠视,俨然并不是怎么真的把她放在眼底。 顾时筝浅浅的一挑唇,目光移向顾松明,身形曼妙步伐随意轻盈,玲珑有致的身段婀娜多姿,“爸,你最近怎么老喜欢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 顾松明一怔。 “上个月才给我了继母继姐,现在又突然领了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一来就说要我们当成自家人好好相处……”顾时筝在沙发里坐下,双腿优雅交叠,“该不会……” 她微微弯下腰托腮,红唇含着似笑非笑,“他是你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真是我哥吧?” 精致美艳的女人微笑戏谑中,盛斯衍却感知到来自于她天勾地火的暗讽。 他目光顷刻无声朝她投射过去,瞧着女人含笑的轻佻模样,他那对淡漠疏冷琉璃色的双眸,似是更冰了几分。 “胡说什么呢!”顾松明老脸一红,“你妈在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怎么可能有一个比你还大的私生子?荒唐!” 顾时筝懒散的拢了下长发,“我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了,你要是真突然给我领了这么大的私生子回来,那我就得考虑离家出走了。” 顾松明哼了一声,倒也没太放在心上的计较,解释说,“斯衍是杨叔的儿子,杨叔你大概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你小时候见过。” “哦……”顾时筝似懂非懂想了想,旁若无人般的轻慢道,“杨叔姓杨,怎么他姓盛?” 顾松明说的那个杨叔,她有印象。 隐约记得,是她爹曾经的一位司机,样貌在她记忆中是平平无奇,长得就是那种老实人的存在。 外表并不足够出众的杨叔,竟然能出这么个俊美的儿子,也是挺稀奇的。 没待顾松明再度解释,盛斯衍率先平漠开腔,“我随母姓,大小姐。” “原来如此。”顾时筝觊上下他两眼,不咸不淡的随后评价,“不太像。” 盛斯衍浅浅垂眸,“我长的也随母亲。” 顾时筝又是拉长语调哦了一声,继而兴致缺缺,放下托腮的手,索然无味的站起身来,“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爸,我先出去了。” 顾松明蹙眉看她,“都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我特意叫了斯衍过来一块吃饭,你这个时候又要去哪?” “爸,我很忙的,吃饭这种小事,您自个应付就成,我又不是在饭桌上陪衬别人的人。” 素来只有别人来陪衬她的份。 顾时筝踱步到门口边,撑着门框回头,撇下一记浅笑,“祝你们用餐愉快。” 话落,她手指间把玩甩弄着车钥匙,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顾松明无奈摇摇头,忙朝立在客厅中身修长不凡的男人道,“斯衍,你别介意她的话啊,筝筝就是这个样子,从小到大被我惯坏了,无法无天的很。” 盛斯衍露出弧度得宜的笑容,“不会。” “都是因为她妈妈去世得早,让她没得到什么母爱。”顾松明叹了口气,“我对她从小就不敢严加管教过于约束,才放任她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自主散漫,贪玩也没个度,连我这个当老子的都管不了她。” 顾松明老来得女,年近四十多岁才有顾时筝这么一个女儿。 对于她溺爱放纵的程度,简直可以说,顾时筝身上所有的毛病几乎都是他没有加以正确引导,迁就惯出来的。 盛斯衍从容自若的微垂眼帘,没说什么话。 “上个月我再婚,给她找了个继母跟姐姐,原以为家里人多热闹一些,她也会高兴能接受,结果……唉……” 对于他再婚,给她找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继姐,顾时筝没有强烈抗议表达不满,但顾松明心下清楚,她实际上略有情绪。 “曾经顾家只有我跟她两个人,也是怪我没有提前给她心理准备,就突然再婚给她带了继母跟姐姐回来,她一时不能接受适应也是可以理解。” 他自顾自地一席话落下,盛斯衍不置一词。 顾松明叹道,“不过她这性格不改改,将来不知道还会闯下多少祸事。” 第64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 “我现在年近六十,她闯什么祸我都还能给她兜着擦干净,但我迟早会有老去的一天,等我老了恐怕就兜不住她了。”顾松明无奈着,“而她又经常口无遮拦,任性娇纵,习惯了全世界的人都围着她转,从小到大都不会把谁放在眼里,我怕她迟早会吃亏。” 盛斯衍无声瞥向顾松明。 精锐如他,怎会察觉不到顾松明突然而来的这些话暗含什么,“明叔的意思是?” “她自小被我迁就惯了,如今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也管不动她。” 由于自小迁就放纵的溺爱,顾松明对她百依百顺从不计较她犯任何过错,所以他在顾时筝那里,威慑力这种东西毫无效果。 顾松明语重心长的看他道,“斯衍,杨叔是我曾经最信任的人,所以顾家,未来你就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随意,筝筝就是你妹妹,你比她大两岁,为人处世也更成熟稳重,能教会她很多曾经她不懂的人情世故,你顺便代替我管管她,让她收收这个性子。” 盛斯衍垂了垂幽深泛凉的眼眸。 “能不能在她将来嫁出去之前,让她的性格和在待人处事上让我更放心一点,我就指望你了。” 这句话,透出顾松明对他的信任程度究竟到达何种地步。 盛斯衍微微地笑,只是笑意不抵眼底,“好的,明叔。” …… 出了顾家别墅。 顾时筝百无聊赖的将电话打到另一个在圈内关系还不错的人手机上,“出来,去嗨皮。” “大小姐。”彼端江城不禁吐槽,“现在才什么时间点?还是青天白日呢!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嗨皮个啥?” “谁规定的嗨皮就一定是在晚上?” 江城咂舌,接而想到了什么,“不对啊,平常我们想约你,你都是跟你那个圈外的小姐妹玩在一块,怎么今天好端端的突然主动约起我来了?” “你说念念啊,她早就出国留学去了。” 围绕在顾时筝身边的人很多,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也很多,其中多数以圈内的富二代为主。 但真正能跟她无话不说无事不谈交心的地步,却只有池念一个。 整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富二代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她跟池念的关系,虽然池念从不跻身到他们的圈子中来,低调又神秘的令他们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而池念早在高中毕业后,便离开傅家,出国留学自力更生去了,顾时筝想约她还得出趟国。 江城啧声,“感情是想约的人不在,才会想到联系我?”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她漫不经心着,“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好好好,你是大小姐,是我的大祖宗姑奶奶,一切都由你说了算!”江城爽快的豪迈道,“一个字,出!我现在就出!” 顾时筝满意地弯了弯唇。 说了个碰面的地址,她把手机随手丢到副驾驶座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捻起墨镜架在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上,随之发动引擎,双手控制着方向盘,将红色跑车倒车出车库。 调转好车头,正想轰下油门把车子开出顾家别墅区,这时,驾驶座车门的玻璃车窗蓦地响起“扣扣”两声。 顾时筝踩下油门的动作一顿,扭头。 来敲她车窗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在别墅里见过的男人。 顾时筝挑了挑眉,手指微抬,降下车窗。 “有事么?”她看也没看他,目视前方,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我很忙的,有话快说。” 忙? 忙着跟人出去玩? 站在车窗外的男人身形笔直修长,闻言并不戳破她什么,不卑不亢的语调疏淡平漠的像只是形式上的问一问,“大小姐,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莫名的敌意。” 顾时筝听闻,转过头,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二十岁的男人穿得极其普通平常,简简单单的黑t恤黑长裤,撇去他俊美的长相,跟那股自带优雅斯文一看就觉得不是普通人的气质,以及他透出来犹如寒霜笼罩的冷色系眼眸色泽之外,说他是杨叔的儿子,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违和感。 顾时筝收敛回目光,宛如自小浸泡在牛奶中长大,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挂上闲散神色,“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我是多无聊莫名其妙就有了敌意。” “哦,是吗?” 顾时筝感到他这话有点儿似笑非笑,尽管他根本没有牵出半分笑的弧度。 她又转过头来瞧他,“你姓盛,叫盛斯衍,是吧?” 盛斯衍不苟言笑,“是的。” “听着。”顾时筝手指轻点着方向盘,视线透过墨镜凝视他,“能让我有敌意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出生几个,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存有敌意。” 他对她漠视,称呼她的时候实际根本没太把她放在眼底这种事,她还真还不至于有多介怀。 敌意就更谈不上了。 怪只能怪,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机不对。 上个月她爸才给她领了两个陌生人进来,一个月不到又给她领了个陌生人来,总是没有提前跟她商量,她的人生突然就迎来了极其不适应的转变。 她正觉得有些憋屈,但又不能朝自家老头发作。 “既然我爸说你是杨叔的儿子,那我就当你是杨叔的儿子。”顾时筝口吻散漫,“杨叔我小时候见过,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我也不熟他,所以在我这里,你只是杨叔的儿子。” 言下之意,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的悬殊,他根本也不值得她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敌意。 “我对你没什么意见跟看法,倘若你能看出来我心情正有点不爽,那就识趣点,别自个没事找事的往枪口上撞。”她红唇噙笑,“以后看见我,绕着我走,离我远一些,懂吗?” “早就听闻,顾家大小姐在上流社会中,是出了名的娇纵跋扈,任性妄为,自主散漫不受任何人的约束。”盛斯衍淡淡然的启唇,“客人到了家里连客气两声都没有,还把客人扔下来明摆着一副不放在眼底的样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他漠漠的看着她,漠漠的评价了几个字,“相当的,毫无教养可言。” 顾时筝瞬间变了脸,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半眯起眸子,“你刚刚说,我没有教养?” “大小姐想让我以后看到你绕着走,这件事恐怕恕我难办。”盛斯衍不接她的话,因为他没有兴趣再提一遍,“因为就在刚刚,明叔交代让我以后好好管教你,改改你目中无人的性子。” 顾时筝愈发感到自己生出幻觉了,“我爸交代你来管教我?” “大小姐,明叔让我进了顾氏,又带我来了顾家吃饭,对我的看重不言而喻,既然他交代了让我以哥哥的身份来管管你,那么,将来你做了什么事,大多估计都得我出面解决。”盛斯衍慢条斯理的抬起手指,漫不经心的垂眸看了看,“而我这个人呢,尤其的不喜欢别人来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也尤其的不喜欢接触娇纵无礼的女人,可明叔的交代我不能拒绝,因为这会关系到他对我的看法以及我未来的前程,我得让他满意。” 大概是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把话说得如此赤裸裸,顾时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懵住了。 “我尊称你一声大小姐,是看在明叔的份上。” 潜意识是,在他眼里,她并不是什么千金娇贵得阿谀奉承的大小姐。 “所以,从今往后,你最好老实本分一点,做人做事,都给我安分守已一些。”盛斯衍提唇,笑了笑,而那笑不含温度,“否则,我对你大体不会太客气。” 【作者有话说】 没休息,目前还是两更吧 第64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 顾时筝要笑了,是被气笑的。 没有理解错的话—— 他在威胁她? 她被威胁了? 长这么大,她爹跟她说话都要哄着她,连大声呵斥一次都没有,更别提其他什么人,对她素来都是百依百顺的顺着她的。 而这男人不但言辞上大言不惭的放肆,还猖狂的说不会对她客气,敢来威胁她…… “有意思,真有意思。” 顾时筝巴掌大的小脸上不恼也不怒,只是直到现在,她才抬起纤纤如玉的手指,将脸上的墨镜慢慢往发顶上推上去。 熠熠璀璨的星眸眼波流转向他,似是打量端详的盯住车窗外的男人。 她继而轻蔑的嗤嘲一声,“叨逼叨的说了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表达你要不是为了我爸的看法,为了你未来的前程,你压根不屑多搭理我一下,表达你来管教我,你也很不情愿不乐意但又很迫于无奈,表达你为了能让我爸满意,即使不喜欢但也可以什么事都做?” 盛斯衍平铺直述,不否认的默认她的话,“顺便也是在对大小姐你阐述,关于我个人的性格以及喜好问题,好让你能以最快的时间,对我稍微有一些了解认知。” “你很有能耐么?” “大小姐,你生来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衣食无忧从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奉承的千金大小姐,没体验过人间疾苦,所以大体不太了解,混迹在社会底层中苦苦挣扎的人们,为了能更上一层往上爬的野心,究竟都可以做出什么事来。” 他用着极淡的语调陈述着,而顾时筝嘴角的笑意渐渐散了去。 盛斯衍眼皮微微掀起,不咸不淡的凝视她美艳的脸蛋,“我有没有什么能耐,你不妨拭目以待。” 这男人话里话外都在直白赤裸地说,为了能让顾松明对他赏识有加的满意,令他更受顾松明的器重往上爬的野心,他心机勃勃到可以不择手段。 在她面前连半分遮掩的掩饰都没有。 顾时筝意外到,简直感到一阵阵的不可思议。 “盛斯衍是吧?”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她适才出声,但没等他回答,她又兀自点了下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盛斯衍斯斯文文的优雅从容,“如此,甚好。” 顾时筝骤然发觉,这人年纪轻轻的,说话却是古板老沉的得紧。 这哪里像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会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三四十岁的男人才会有的古板无趣。 “呐。”她身子微微前倾,一手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托起下巴,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倏尔弯起红唇猝不及防的玩味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盛斯衍眉头轻轻一拢,那双平平漠漠的眼眸,直到这时才有一丝丝镇定之外的其余色泽,像困惑不解。 “我知道,我妈把我生的天生丽质,这副皮囊蛊惑过很多人,招人喜欢很正常。”顾时筝手指抚上额头,淡淡哀叹的困扰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想自己那么招人喜欢,毕竟招太多人喜欢其实常常会遇到各种麻烦,但没办法,偏偏基因跟出身,都是我没得选择的。” 盛斯衍眉头越皱越紧,似是也在怀疑自己的听觉。 “其实我呢,也不讨厌有野心的男人,男人嘛,不论对待喜欢的女人也好,还是对待事业也好,有野心,想往上爬的态度才是值得表扬的,在某种程度上,我还挺喜欢有野心的男人。”顾时筝若有似无的勾唇,“你如果想引起我的注意,你已经做到了。” 停了停,她慵懒的瞥向他。 “不过呢,想引起我注意,用另类方式追求过我的男人,不止你一个,你也不是唯一一个。”18岁的女孩状似遗憾的模样,“虽然我不介意出身什么的,但我跟你,不会有可能的。” “……” “趁爱情的种子还没在你体内生根发芽,让你那么无可救药的迷恋上我的皮囊,赶紧趁早放弃吧。”她噙出无害笑意,“不然,我会令你受伤的。” 接受到明艳动人的女孩儿眼中那抹感叹跟同情,仿佛拒绝别人是她习以为常的日常,连语调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意。 任性无礼,过于丰富的自信,是盛斯衍对她此时最大的认知感受。 虽然她不论外貌长相还是家世条件,她完全拥有任性且自信的资本底气,何况才18岁的女孩儿,自信且任性似乎也无需意外。 “确实,漂亮的玫瑰花都是带刺的。”他垂眸牵出弧度,“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玫瑰。” 他之前说了,他不喜欢骄纵无礼的女人。 盛斯衍淡讥诮的出声,“大小姐倒不必有此困扰,担忧我会受什么伤,因为我不可能去摘一朵,我并不喜欢的玫瑰。” 顾时筝听出来他的弦外之意。 虽说他不喜欢她最好不过,省得天天拒绝别人她也嫌烦,被人缠多了更烦,可为什么他说他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反而让她莫名其妙的更生气了? 顾时筝笑出声来,气场半点不输的翘唇道,“是么,那就最好不过了。” 盛斯衍倏然抬手捏起她的下巴,俊美脸庞俯下来凑近了她几分。 她明亮双眼中映入他五官的倒影。 离得近了,顾时筝这才留意到,这男人不但长相俊美,优雅斯文,还拥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没让自己沉迷在他眼型中。 对于他突然而来不怀好意的暧昧靠近,她半眯起星眸,不甘示弱的直直回视他。 盛斯衍唇齿间含着薄薄的弧度,“大小姐,记住了,别给我添加不必要的麻烦,也但愿——” 他说,“我们能相处的很愉快。” 撇下一记优雅浅笑,松开她,他站直,然后优雅从容的转身。 愉快…… 顾时筝现在就已经很不愉快,尤其是他最后留下的那抹笑意,更让她不愉快。 一边想要讨好她爸,一边却根本不敬她,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的表里不一……哦不对。 实际上,倘若他方才没有一句假话,那这男人相当的表里如一,表里如一到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她过去的认知。 第64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 对于顾时筝来说,没有什么糟糕的坏心情,是出去嗨皮一次解决不了的。 而事实上,她确实没用多久,就把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 晚上,已是深夜。 很稀奇,平常她回来的晚了,顾家都会有一个下人等着她回来。 但今晚不但没有下人,连别墅里一盏灯都一改往常的没给她留。 整个顾家别墅里,黑漆漆的一片。 顾时筝摸黑进了门,不适应的试探喊了一声,“朱嫂?” 朱嫂是顾家的保姆。 “有人吗?” 她话音刚落,客厅方向那边倏地亮起一盏落地台灯。 台灯光线很暗,昏沉的暗。 但也足够她看清,沙发中背对着她这个方向的背影。 陌生男人的背影。 顾时筝一瞬间第一反应是顾家进了贼。 不过转而又想到,以顾家的警报系统,若是有贼早就警铃大作,整个别墅上下不可能如此安静。 可她着实不认识这个男人的背影,不由还是警惕了几分,“谁在那?” 翘着腿坐在沙发中的男人,将手中控制开关感应的遥控器随手丢到茶几上,然后转头,看了看眼滴答答走着的欧式时钟。 他报了个数字出来,“凌晨两点二十五分三十一秒。” 这是现在,准确来说,是她踏进家门的时间。 他出声,顾时筝立刻感到这个男声有点耳熟,渐渐想起来了是谁,也渐渐想起来了之前的不愉快。 她蹙起眉头,“你怎么还在我家?” 他不是被她爹邀请过来吃顿饭而已吗,吃完饭正常来说不是应该走了么。 盛斯衍没回答她的那个问题,而是从沙发中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双手抄进裤兜里,转过身来凝向她。 “大小姐,你不觉得你回来的时间点,太晚了一些吗。” 他问她。 那语气,落在顾时筝的耳朵里像质问。 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so?” “你平常跟人出去玩,都是这么没有时间观念,深更半夜才回家?” 顾时筝觉得他问她这话挺搞笑的。 本就还在不受约束的叛逆年纪,加之看到他就想了之前的不愉,她手指插过发间的散漫中透出盛气凌人来,“我什么时候回来,几点回来,你算哪根葱来问我?” 她爸都不管她什么时间回来呢。 “大小姐,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要我再复述一遍是吗。”盛斯衍身形修长笔直的站在原地不动,“明叔让我管教你。” 顾时筝懒懒散散的嗤之以鼻,“管教我,请问您贵庚呐?” “只要比你年长就足够。” 他不苟言笑的漠然模样,令之前完全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顾时筝,逐渐意识到,他是当真要来管教她。 “至于你刚刚问,为什么我还在顾家,原因有二。”盛斯衍道,“一,我刚被明叔接到云城,还没有地方落脚,明叔让我暂时在顾家住下,等到进入顾氏正式工作有充足的资金条件,我再搬出去;二,明叔让我住在顾家的这段时间,顺便想办法让你收收这玩世不恭的性子,管束管束你。” 他是杨叔的儿子,家庭条件应该确实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被她爹接过来。 顾时筝现在再看着他,他身上穿是另一套干净整洁的薄款休闲服休闲裤,那从容不迫的优雅气质,让她竟横生一种他像极了流落人间的贵族。 “说到底,不就是手里头紧,没有钱才在顾家暂时住下来么。”顾时筝嚼着字眼,点点头,迈开步伐,“这多大点的事儿,看在你是杨叔儿子的份上,没钱,你可以找我。” 盛斯衍的桃花眼凝她向他走近。 “我有钱,我给你。”在他面前站定,她笑眯眯扬起红唇,“你拿着钱赶紧离开顾家,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好吗?” 盛斯衍连眼眸色泽都没变换一下,依然冷肃,“大小姐,既然明叔让我管教你,我想我还是很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的规则。” 顾时筝讨了个没趣,扭身,让自己的身子半躺里沙发里,“你之前出言不逊还敢来威胁我,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跟我谈规则?” “第一。”盛斯衍继续无视她,“我不妨碍你跟什么狐朋狗友纨绔子弟出去玩,但得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回来,这是我的门禁。” 顾时筝还了个坐姿,“如果我不呢?” 他唇畔轻起的含着浅笑,“大小姐,劝你还是不要明知故犯的好,因为我尤其的不喜欢让我管着的人,有任何不良习性。” 顾时筝也笑了,“你跟我认真的?” 他那笑弧有种妖冶的味道,“你试试,就知道是不是认真的。” 顾时筝从来没试过,一天之中被人几次挑衅是个什么滋味,而现在,她体味到了。 她感到很荒唐。 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突然住进她家……另外两个就算了,可这个男人又是以什么身份堂而皇之的住在她家? 他暂时住在他们家,还要去她家公司工作,但他却完全的不把她放在眼底,一次又一次的语言上冒犯得罪她。 她这个顾家的女主人还没甩脸赶他走,结果她像个外人一样还得来遵守他的规则门禁? 他还真当他是她哥了,以为有那个身份底气来管她? 不过就是个比她大了两岁的陌生人。 老实本分不是顾时筝的作风习性,向来也只有她自己不想做的,没有人可以要求她不能做的。 所以想当然的,她依旧还是没将盛斯衍的话听进去,也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在她这里啥都不是,也休想管束她。 于是第二天,顾时筝离开顾家后,等她再回来,依然超过了凌晨十二点。 兴许是因为进入顾氏上班的缘故,那男人没有跟第一晚那样等着她回来。 无事发生。 不但第二天晚上无事发生,就连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晚上还是无事发生。 而由于她每天起得最晚,又回来的最晚,以至于别说盛斯衍了,她基本连她爹的面都不会见到。 当然,顾家另外多出来的那两个人,她基本也照不上面,即使偶尔碰上也是搪塞一句果断出门。 她就像个有着实体的透明人一样,完美的避开了令她不适的接触。 直到又一个晚上,她回来。 踱步到楼上经过盛斯衍暂住的那间房门前时,蓦然间想起他之前那信誓坦坦威胁她的话。 顾时筝冲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屑的撇了下嘴,“纸老虎一个,什么都不是。” “是么。”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男声。 第64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 顾时筝循声回头,望见盛斯衍修长身形站在她身后不远的走廊上,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端着一杯倒满水的水杯。 四下寂静的别墅走廊上,四目相对。 他目光幽幽凉凉的。 顾时筝接触上他视线,搭理也不打算搭理一句,转身就要回她自己的房间。 “大小姐。”盛斯衍凝着她不羁的背影,倏尔勾起唇畔,“最近玩得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了。”顾时筝皮笑肉不笑的回头,“如果看不到你的话,我就更开心了。” 盛斯衍自动无视掉她后面那句话,从容不迫微微地笑,“那就好。” 还以为他能干得出来什么呢,结果现在不也就一句,那就好? 顾时筝素来有什么内心活动,基本都是写在脸上的。 她轻嗤了一声出来,觉得他也就是空有其表只敢大言不惭的放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能耐。 于是都懒得浪费时间跟他多费唇舌,她红唇微扬,朝他近乎挑衅般的送去一个飞吻,“我去睡了,bye。” 盛斯衍感知得到她眼中皎洁的挑衅,却不但无动于衷甚至也没叫住她,回之优雅的微笑,“晚安,大小姐。” 顾时筝的视线,没再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轻快悠扬的踱步而去。 女孩儿的娇躯很高挑,一头栗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穿的是一件浅色系的t恤搭配着一条同是浅色系的短裙,露出一对白花花的修长美腿,身态轻盈曼妙,充满了十八岁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青春。 盛斯衍目光落在她那双笔直又修长嫩白的双腿上,眸色却是一点点深邃幽然下去,一手端着的水杯送到嘴唇间,浅抿了一口。 待到顾时筝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他这才收敛回毫无情愫的冷淡眸子,迈开步伐,走向他的房间,自言自语淡淡的扔下一句话,“现在开心就好。” 顾时筝回来的晚,睡的更晚。 她泡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又拿着ipad追了好久的剧,才终于不知不觉的睡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毫无疑问,又是日上三竿。 别墅里除了保姆下人,如同往常一样,基本见不到其他人影。 顾时筝下了楼,叫朱嫂给她弄了点吃的上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又回了自己房间继续追剧或者跟人聊天,等到下午差不多的时间点,她踩着点的准时出门。 朱嫂瞧见她,忙问,“大小姐,您又要出去了啊?” 顾时筝一边换上高跟鞋一边应声,“嗯啊,跟朋友约好了。” “也是不回来吃晚饭吗?” “不啦,我跟朋友在外面吃。”穿好鞋子,她朝朱嫂扬扬手,“我先走啦,拜拜朱嫂。” 望着她拿上挎包跟车钥匙出门,朱嫂欲言又止着,但最终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顾时筝又是跟江城等一干狐朋狗友约在一起。 虽然他们这个年纪正是玩乐的时候,但近来连日不断的夜生活节奏,江城也表示有些吃不消了。 江城近乎哭诉着,“大小姐,玩归玩,但也不能天天出来玩是不,人应该劳逸结合,适当适当的修养身心。” 顾时筝斜眼觊了觊,“这就不行了?” 他觉得这样玩下去,他的精力迟早被榨个精光。 可又不太好扫了她的兴,江城委婉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顾时筝手指间绕着墨镜,“还好吧,谈不上多烦。” 江城将信将疑,“是吗?” 或许的确能算得上是一件烦恼事。 因为她不知道,究竟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她爹再婚的事。 跟他爹,她没什么不舒服的,只不过她现在名义上的继母继姐,着实令她不知道怎么相处。 跟她们接触,她都不自在得很。 不过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迟早还是得面对。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家里跟他们一块吃过饭,连面也不太照得上,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想罢,顾时筝兴致缺缺地说,“今晚过后,明天开始放你休息。” 听闻,江城简直求之不得的如获新生一般,眼神都亮了,立马狗腿的殷勤道,“那今晚又想去哪玩?” 顾时筝散漫的随意道,“随便,你拿个主意。” 平常他们会去的地方,这段时间基本都去过了,云城也就这么大,玩多了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江城说了个地址,是他们之前都去过其中一个娱乐会所。 顾时筝没有异议。 他道,“那我现在就组局叫人过去?” 顾时筝摆摆手示意,率先上了自己的车。 等他们乘车来到定好的会所时,出人意料的,顾时筝跟江城被门口的侍应生给伸手拦下来。 “对不起,你们不可以进去。” 江城一愣,“是我听错了还是你们说错了,我们不可以进去?” “是的。”侍应生顿了顿,接着看向一旁娇艳美貌的女孩儿,“准确来说,是您不可以进去。” 江城皱眉,“你是不是刚来的,不知道她是谁?” 侍应生朝她恭敬的颔首一下,“顾大小姐。” “看来认得我。”顾时筝手指抚了下微卷长发,口吻懒散的像发号施令,“那就让开吧。” “很抱歉,您不可以进去。” 这比他不知道顾时筝的身份才拦下她还更要令江城惊讶,“既然知道她是顾家大小姐,那你就应该知道她是你们这里的高级vip会员,你说她不可以进去?” 侍应生头皮发麻道,“经理是这样吩咐我们的。” “莫名其妙。”江城气急,“叫你们经理出来。” “这……” “算了。” 瞧侍应生那副为难的样子,顾时筝的兴致顿时被扫了大半。 她敛回目光的同时转身,“江城,我今天不想闹事,我们换个地儿。” 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话,侍应生暗暗松了口气。 早就听闻这位顾家大小姐骄纵蛮横,他还真怕把她拦下来她会脾气大作。 顾时筝原以为,之前那个娱乐会的经理大概是脑子抽风了才会把她拦下来,结果等他们换了个地方,同样还是被人给拦下。 第64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 被再度拦下,江城正朝着拦下他们的人发脾气,顾时筝却蹙着眉,隐约感到了不对劲。 她一个字都不说,也不问,把江城叫走。 接下来,他们连接去了几个,他们常去的娱乐场所,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拦下。 江城骤然也发觉了不对,“怎么回事?” 顾时筝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地方她早已经是熟面孔了,平常在这些地方消费刷个脸都行,可今天她却莫名其妙的连接碰壁被拦下? 本就算不得多好的脾气,在这一刻已经是火气愈发的压不住。 顾时筝冷着脸,语调轻淡却在无形间透出盛气凌人来,“给我个解释。” 拦下他们的人支支吾吾的硬着头皮说,“是……是您的父亲,顾老爷的秘书吩咐下来的。” “我爸?” 江城不敢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爷子平常不都是由着你想干嘛就干嘛的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禁止你进入这些地方了?” 顾时筝哪里知道是为什么,也是始料未及的懵了一下。 江城试探地看了看她,“那……怎么说?” “散了吧。” 她蓦然转身即走。 这个时间点,顾松明必然早已从公司回到顾家,于是顾时筝没找去公司,径直开车回到顾家别墅。 顾松明等人刚用完晚餐,正坐在客厅里一边闲聊,一边跟盛斯衍谈着公事。 “爸!” 嘹亮的声音响起,人还未至。 盛斯衍立即打住了跟顾松明谈论公事的嗓音,无声微微侧头,往别墅门口的方向凝视而去。 下一秒,顾时筝风风火火的身影出现在那儿。 朱嫂忙上前,“大小姐,你吃饭了吗?” 顾时筝摆了下手没说话,朝着客厅的方向快步而来。 然而刚到客厅,见到集聚在这的几个人,她一怔。 盛斯衍率先起了身,朝她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顾时筝瞧见他这个装模作样的举动,心知他肯定是因为她爹在,所以他才这么对她意思意思。 不过现在她没心情去嘲讽他。 顾松明身旁的中年女人也站起身,想上前又不好上前的踟躇了下,最后还是选择站在原地,朝她微笑道,“筝筝,你回来了啊。” 顾时筝心情复杂的含糊其辞的叫了对方一声,随后立刻调转目光,朝顾松明气急败坏的嗔怒着,“爸,你干什么呀?” “怎么了?”顾松明一头雾水,随后伸手招呼她,“过来说。” 知道顾时筝看到她很不自在,顾松明身旁的妇人识趣自主的道,“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顾时筝不在的时候还好,她一在,顾松明的眼里几乎都是他这个闺女,便由着妇人走开。 顾时筝气闷闷的道,“还问我怎么了,你让秘书给我常去那几个地方的人交代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顾松明更不解了,“这……我让秘书吩咐了什么?” “你还在明知故问!” “大小姐。”盛斯衍眼底略过了然,不卑不亢着淡声说,“这件事跟明叔无关。” 顾时筝微愣,倏地盯向他,“所以……?” “是。”盛斯衍身躯站的笔直,目光却是低垂着没有直视她,“是我借用明叔秘书的名义,吩咐那些娱乐会所的管理人,禁止你出入。” 她明亮璀璨的美眸微微扩开,“谁准你这么做的?” 显然是他自己。 盛斯衍语调不变,“大小姐,我说过了,你身上的不良习性,需要改掉。” 不良习性? 顾时筝想起来了,他之前说过禁止她晚上十二点还没回家,所以这就是她这段时间没有准时回来,他对她的应对方式? 她即可回眸告状,“爸,你都听见了吧,他亲口说的他借用了你秘书的名义胡作非为!他竟然敢借用你秘书的名义,这还了得吗?” “明叔。”盛斯衍不急不缓的道,“很抱歉,没有提前你商量,就擅作主张借用了你秘书的名义,我可以接受任何苛责。” 顾松明忙挥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借用就借用吧,你都是为了筝筝好,不用放在心上。” 顾时筝震惊着,“爸!” “我觉得斯衍做的挺好。”顾松明心虚的闪躲着她的眼神,“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千金大小姐,成天混迹那些娱乐场所本就不好,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学习学习,培养自身。” 顾时筝突然感到,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爹以前对她的态度是她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事,她爹都是随她怎么开心怎么来,于是也就养成了她不学无术放荡不羁的性子。 可是他现在却说,让她好好学习,培养自身? 顾时筝想笑又笑不出来,指着一边的盛斯衍道,“爸,你是真的要让这个人来管我?” “斯衍很优秀,才比你大两岁就已经完成了该完成的学业,就算进了公司工作也还想继续在学业上更上一层,远是你们同龄中的佼佼者,不论性格方面还是待人处事方面,又或者是自身思绪领域方面,都是你值得学习的榜样。”顾松明看了看她道,“总之,以后你就多跟斯衍学习学习吧。” 顾时筝差点笑出声,“他性格好?”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也叫性格好? 顾松明语气柔软道,“筝筝啊,以前我没要求你什么,是你年纪还小,但你现在18岁了,有些不好的习惯,趁早还是改掉吧,我不要求你像其他世家小姐那样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姑娘家,还是收敛一些温柔端庄的矜持一点的好,对不对?” 顾时筝算是听懂了,她爹是真的要让盛斯衍来管她,盛斯衍也是真的在管,只有她自己从头到尾在不以为然不当一回事。 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侧头剜了盛斯衍一眼,她没说什么话,尔后倏然转身噔噔噔的上楼。 顾松明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盛斯衍宠辱不惊,没做什么表态。 待盛斯衍跟顾松明在楼下客厅聊完,他起身上楼,在二楼的拐角处,忽然一条白嫩的长腿抬起来,横在他面前。 他双腿一顿。 顾时筝放下腿,走出来,站在他面前不远。 盛斯衍仿若未觉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咸不淡的叫了她一声,“大小姐。” 顾时筝一语不发,一步步的朝他靠近。 盛斯衍身形纹丝不动的看她。 “我这个人呢,什么都不怕。”在他面前站定,她拨了拨头发,“就怕人生过得太乏味无趣。” 他皱了皱眉。 顾时筝停止拨头发的懒散动作,蓦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布料,踮起脚拉近跟他平视的距离。 她笑的妖娆,“得罪我,你完了盛斯衍。” 她分明笑的没什么温度,却偏偏又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迷人。 不知是因为她轻勾的弧度忽然有种蛊惑的味道,还是因为他人生头一次,她是第一个说他完了这几个字的人,盛斯衍一时怔松了一下。 也就这一下的神思飘离,以至于他一时不察,唇畔上在下一秒猛地传来一抹柔嫩的陌生触感,他连本能的后退都来不及。 第64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 唇跟唇轻轻擦拭的触碰上。 盛斯衍眸中色泽微一变幻,定眸睨向她时,洞察到凑到他跟前女孩儿眼底那抹狡黠,他霎时意识到什么,脸色猛地一沉。 就在他迅速退开身躯,拉开跟她的距离同时,顾时筝笑眯眯的张开嘴,拔高了音量出声,“爸,有人非礼……唔!” 一个“我”字还没说完,她的嘴被一只手给捂上,顾时筝脸色一变,接着她娇娇软软的身子被他拦腰拖进房间里。 房门被他用脚顺势勾上。 “顾时筝!”这是盛斯衍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目光冷鸷,“你想干什么?” 他脸色阴阴沉沉的,不知道是被她出人意料,不同常人凑上吻他的举动给气的,还是知道她故意而为想借此跟顾松明告状来污蔑他的因素。 顾时筝甩开他的手,懒懒的拢了拢长发,“我这个人,喜欢有仇当场就报,你敢多管闲事来得罪我,就该做好得罪我是什么后果的心理准备。” 盛斯衍简直觉得她很不可思议,萦绕着冷色的双眸更冰了几分。 顾时筝冲他得意洋洋的狡猾一笑,“若是让我爸看到你非礼我,你在他心目中良好优秀的形象,怕是保不住咯。” 顾时筝可是顾松明的掌上明珠,打不得,骂不得。 顾松明若是以为,他对她有半分的居心叵测的图谋不轨,他何止是形象不保。 谁能忍受得了,自己带回来的人,对自己的女儿有丝毫的亵渎染指? 哪怕一点,都不行。 盛斯衍眉眼阴郁着,定定的睨着她。 “你阻止我,把我拉进来也没用。”顾时筝肆无忌惮的半眯着星眸,“我不喜欢捏造不存在的事去栽赃陷害谁,你刚才碰上了我的嘴,是已经发生过既定的事实,所以,不算我凭空捏造颠倒黑白陷害你不存在的事。” 虽然方才是她主动凑上他的。 话落,她踱开双腿,朝着他身后的房门走去。 然,就在她心情愉悦的越过他身侧时,盛斯衍伸手,骤然捏住了她手腕。 顾时筝身躯一停,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上看了看。 见他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腕,她目光缓缓抬起。 将他冷漠的神色纳入眼中,再望着他被阴郁冷鸷萦绕的眉眼,顾时筝浅笑得意,“害怕我去跟我爸告状,你会立刻被赶出顾家,也被赶出顾氏么?” 盛斯衍冷抿下唇畔,一语不发。 “害怕的话……”顾时筝眼波流转,“要不然这样吧,你求我。” 光线笼罩的灯光下,俊美如斯的男人微侧过头来,对视上她明媚如风的笑意,“求?” “你说……”顾时筝想了想,接而洒落道,“大小姐万岁,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心情好,就不去跟我爸告状了。” 她觉得自己的条件也不过分吧,毕竟她也只是讨厌他来多管闲事,他只要保证他不会再来多管闲事就好了。 但不料,她话音落下后,身旁俊美的人脸色却愈发的阴沉。 盛斯衍语调波澜不惊,“你想去跟明叔告状,随你去。” “是么。”看他不知悔改,给了机会也不要,顾时筝勾出要笑不笑的弧度,“那你就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爸辩解,他才不会把你赶出顾家,赶出顾氏。” 辩解…… 辩解根本没有意义,顾时筝是顾松明的女儿,而他不过是个外人。 虽然只要他跟顾松明解释清楚这是顾时筝故意为之,顾松明不至于会把他赶出顾氏这么严重,可多多少少的疙瘩都会埋在顾松明心中。 他身为一个外人,有时候,尤其是面对她清白名声的问题,他辩解或者不辩解,都是一种错误。 就在他沉默间,顾时筝甩开他手掌的钳制,越过他身侧径直打开房门。 “顾大小姐。”身后传来他低淡微冷的嗓音,“你果真是我不喜欢的那类,骄纵任性又极其无礼的大小姐。” 顾时筝双腿一顿,回头,“你再说一次?” 盛斯衍宠辱不惊着甚至都懒得搭理她的话,“你的报复方式,是把自己的清白名誉都搭进去,恕我直言,这相当的愚蠢。” 顾时筝瞪目结舌,什么叫她把自己的清白都搭进去? 说的真是又严重又不好听。 盛斯衍淡淡的看也没回头看她,“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高估了大小姐你的行事风格,以为你不过骄纵无礼跋扈了一些,算得到你必定事后不快要回报回来,但没算到你能为了报复让自己痛快,居然可以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她不过就是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嘴,那点触碰能算得上吻吗?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干这种事。 如果那也算得上吻……还是她的初吻呢,怎么想分明是她更亏好吧。 她都没说什么,他还有意见了? “这么点事,我没那个闲功夫多费口舌的解释。”盛斯衍回头,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闲闲淡淡的道,“想去告状,你尽请随意,也麻烦你尽量对明叔描述的绘声绘色,天花乱坠一些,不然,我嫌这出戏不够精彩。” 顾时筝正在反骨叛逆的青春年纪,没有得到他的求饶也没有得到他紧张不安的反馈表现,再听着他这番不以为然的辞藻,她反而偏偏不想去告这个状了。 “盛斯衍。”顾时筝气极反笑,精致漂亮的美眸看着俊美无俦的年轻男人,“你很讨厌我,是吧?” “算不上讨厌。”盛斯衍阴邪俊美的脸庞缭绕着平漠的神色,兀自转身踱步进房间的浴室,“只能说,相当的不喜欢。” 顾时筝下意识跟着他来到浴室,结果看到他站在洗手台边,打开水阀,拿过毛巾沾上水,用着湿润的毛巾擦了擦他的嘴。 而且只是擦嘴,没有擦其他什么地方。 这个举动落在她眼中,顾时筝唇角一抽,整个人都僵硬的石化住。 他当刚才她的触碰是不干净的细菌吗,竟然还特意用水擦干净? 她都没嫌弃什么,他反而这么无法忍受? 第65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 顾时筝气的无以言表,而越是生气,那股反叛越是伴随着火气滋生浓郁,压都压不下去。 她点了下头,生气到了极点后反而是张扬一笑,“好,很好。” 这么明目张胆对她表达出嫌弃她不喜欢她的人,他是第一个。 他连她的触碰都像是被细菌沾染上,更是破天荒的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好笑。 她也没觉得他是欲擒故纵,欲擒故纵不是他这个欲擒故纵法,毕竟他对她的不喜欢,是那样直接又明确。 虽然她若是想让他滚出顾氏滚出顾家,她只要去对她爸撒个娇软磨硬泡几句,他绝对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但她突然深深地觉得—— 让她爸把这男人赶出顾氏赶出顾家没意思,着实没什么意思。 “盛斯衍。”顾时筝微微挑起唇,趾高气扬的抬起下巴,“我们来玩一玩吧。” 盛斯衍拢眉,眯眸,“玩?” “正好我觉得这日子过得没什么意思,枯燥又乏味,我最不喜欢枯燥乏味的生活了。”顾时筝懒洋洋的口吻道,“之前我觉得我不需要在意你这个人,不过现在么……” 她漾着明媚笑意的眼睛瞥向他,“我最喜欢有挑战性的事了,没挑战力还勾不起我的兴趣,你呢,刚好可以充当我生活中的调味剂。” 他不喜欢她,讨厌她,并且讨厌的这么不加掩饰—— 她决定好了。 她一定要让这个放肆无礼又轻狂冷漠的男人,心甘情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 这晚之后,顾时筝一改往常。 虽然平常盛斯衍跟顾松明去了公司以后,她也会出门跟人聚聚或者逛街购物什么的,但她开始不再晚归,也开始每天都会在顾家和他们一起吃饭。 改变的也不止这些,还有一些很细微的,但是又叫人没那么快能明确感受得到的。 比如—— 顾时筝坐在他对面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盛斯衍常常能感受到对面有一束目光,总是带着轻佻玩味的不经意地扫视过他。 他搁在桌下的腿,不知道是被人有意还是无意的时常碰一下。 他抬起视线瞥向对面的人。 她笑眯眯的给他夹了菜过来,笑眯眯地说,“哥哥,每天去公司上班多辛苦,你吃的太少了,应该多吃点。” 盛斯衍在顾家吃的有多少? 基本上,顾时筝就没怎么见他夹过菜,饭也只是碗里有多少就吃多少,从不多添一碗。 他们都以为他当自己是个外人,才会如此斯斯文文,没有人知道,他跟他们一块吃饭其实只是形势上的应付。 盛斯衍胸腔着回荡着那一声“哥哥”,第一次感到哥哥这个再普遍不过平常至极的称呼,有时候……竟如此暧昧旖旎。 这种感觉,相当的陌生。 他眉头轻蹙,继而垂下眼皮,淡淡说了声,“谢谢。” 坐在主位的顾松明看他们渐渐相处的愈发融洽愉快,觉得即使他们不是亲兄妹,但也有了几分兄妹相处的样子,自是高兴满意。 而更让他满意的,还属后面顾时筝的一顿操作。 当他们吃完饭,盛斯衍例行和顾松明交代完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后,顾时筝拿着一堆堆的课业本,兴冲冲的来到盛斯衍面前。 她苦恼的眨巴着大眼睛道,“哥哥,我暑假作业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很多题我都不会,我爸之前说过你是高材生吧,你来辅导辅导我,嗯?” 盛斯衍觉得她假,顾松明却觉得顾时筝在改性。 盛斯衍正想开口拒绝她,顾松明笑呵呵道,“斯衍,那你就教教她吧,好好教。” 盛斯衍蹙眉,“明叔——” “听到了吗。”顾时筝阻断他的话,冲他笑的略有不怀好意,“哥哥,你要好好教我。” 盛斯衍面色微微凝滞。 顾松明大掌一摆,“去吧,去楼上书房,你好好辅导她的功课。” “……” 顾时筝长这么大,除了小学升初中的那段人生外她对待课业认真,长大了一些后完全就是不学无术,浪荡不羁,生活除了玩就没别的事儿了,门门课程考试不是年级倒数就是班级倒数。 她现在在读的学校,都是顾松明走了关系又花了钱给送进去的。 看学业早已荒废不学无术的顾时筝,竟破天荒的主动来求教,顾松明也愈发感到,让盛斯衍来管束她果然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这不但能盛斯衍更融入顾家跟他们亲切一些,还能让少年不羁的顾时筝迷途知返改邪归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顾松明深信顾时筝跟盛斯衍凑在一块,多多少少她都会被他自律又上进的优秀一面影响。 但,实际上的事实是—— 盛斯衍并不在乎顾时筝内在是否变得比以往更好,改掉她的一些不良习性的问题,不过是做出来给顾松明看,并且要做的不显山露水。 顾时筝也不是当真想要好好学习,让盛斯衍辅导她什么功课,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跟盛斯衍有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两个人都在心怀鬼胎,装模作样。 于是这之后,盛斯衍每天晚上给顾时筝辅导功课成为了日常,而他们每次单独待在书房都是开着门的,下人们经过或者进来给他们送水果,看到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异常。 只有顾时筝跟盛斯衍才知道,他在认真给她讲解课题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目光总是充满兴味的扫视在他身上。 这一晚—— 顾时筝双手托着下巴,突然打断正在给她解题的男人,“哥哥。” “大小姐。”盛斯衍抬起眼帘,“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不必用这个词称呼我。”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称谓。” “可是我喜欢啊。”她托腮,含着笑,“我爸不是说,要把你当成哥哥么,我叫你名字多不像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 “但我就喜欢叫你哥哥。” “……” 盛斯衍发觉,她若是他面前嚣张跋扈一些,他都不会如现在这般不知如何招架。 他徐徐浅凉的看她,突如其来的问,“你到目前为止的这些作为,就是你所谓的玩一玩?” 顾时筝淡淡心想,这些算得了什么,毕竟他不是都还没对她心动么。 她放下托腮的手,懒懒的靠着背椅,摊手道,“我倒是很想再继续陪你玩下去,不过很可惜,马上我就要去学校了。” “那就早点休息,为去学校做准备。” 说罢,他起了身,欲要转身出门。 “去了学校以后,没什么事我一个星期才会回来一次。”就在他拔腿出门时,顾时筝好整以暇的挑眉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不习惯?” 盛斯衍微微侧头睨她,“不会。” “好样的。” 他可真够诚实的。 气笑着,她发现,让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完全还不够。 顾时筝神色一顿,逐字逐句不服输的宣誓道,“盛斯衍,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为我哭。” 那她注定会败北。 但这句话盛斯衍没说出口,只冷淡道,“大小姐,这些小孩子的心思把戏,相当的无聊,你若是想找个玩具,那么你真的找错人了。” 论最能气她的人,他称第二,顾时筝想不出来谁能居于第一。 他简直……让她想给他拍掌叫好。 虽然等她年纪再大一些,在他这里碰壁再多一点,再回首他们初识的这段时间,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时间段的她着实无聊又幼稚。 而时间,也常常在不知不觉间眨眼就过。 第65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 顾时筝去了学校以后没多久,没了她每天晚上缠着要他辅导什么功课,盛斯衍则有了更多的空间来做他自己的事。 他在顾氏工作渐渐愈发稳定,后来也适时地从顾家搬出去,顾松明一再挽留让他从此都住在顾家,可盛斯衍态度礼貌的婉拒,顾松明只能作罢。 但即使他搬出了顾家,顾时筝也去了学校,以至于他们碰面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可顾时筝是何等的能作。 整个大学生涯的几年中,她也没有闲着,以前是别人不来得罪她,她便不会惹事的性子,在这几年开始没事找事。 每当校方忍无可忍要把顾松明请过来,顾时筝就拿出她从顾松明那里拿来盛斯衍的号码给校方,然后,盛斯衍被叫到学校几乎成为了家常便饭。 每次盛斯衍过来给她处理完了学校的事,脸色都十分阴郁如滴水。 有一次,他把她拽到墙角冷声道,“我说过什么,别给我没事找事,做人做事给我安分点。” 顾时筝仍是轻佻又戏谑的好心情,苦恼的道,“偏偏我这个人就是安分不了,所以我爸不是才让你管管我么,你得好好管管我,我才能安分呀。” “顾时筝——” 盛斯衍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由加大,顾时筝顿时双眼都浮上了可怜兮兮的水雾,“唔……哥哥,你捏疼我了。” 纵然盛斯衍面沉如滴水的愈发阴郁,但还是一点一点松开她的手腕,冷冷沉沉地警告,“别再给我找事。” “如果我不呢,你要对我不客气吗?”顾时筝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含笑的嗓音清脆如银铃,“哥哥,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她身上混合着牛奶的香味若有似无的飘过他的耳根,伴随她的话语而变得暧昧至极。 这个妖精…… 盛斯衍眸色没有一丝变化,就那么毫无情愫的看着她,不发一语的沉默,让顾时筝讨了个没趣。 她站回身,笑容艳丽的道,“你要是觉得过来给我处理这些事很烦,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无视不来,二是让我爸自己派人过来处理,你也一样可以不来。” 盛斯衍唇畔抿起。 “所以你为什么每次都亲自过来呢?”她双手环胸,懒懒散散的靠着墙壁,眉眼间都是妖媚的味道,“盛斯衍,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我,你想我了,于是你就自己过来了呐?” “……” 她话音刚落,盛斯衍转身就走。 又是不欢而散的一次,不过不欢的人是他。 瞧着他冷冷淡淡的背影,顾时筝手指漫不经心的饶着头发,微微翘起红唇的心情愉悦。 …… 在学校期间,顾时筝为了见盛斯衍一面,让他无法忽略掉她的存在就能这么作妖,到了暑假寒假的时候,那作的妖就更多了。 比如,常常还会为了课业辅导而找他,在外面遇到一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打给他过来解决,跟朋友喝多了也打电话叫他过去接她等等,类似事件多不胜数。 盛斯衍从来没想过,他进入顾氏工作以后,他的生活会被顾时筝影响的如此严重,虽然这些都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每当隔一段时间顾时筝就给他找一件事做,以至于她的存在就这么强势挤入他的世界中。 她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无法被人掌控,也无法被驯服,随心所欲又玩世不恭,姿态散漫随性,明艳张扬,时妖时纯。 即使他多次表明他并不喜欢她这类型,也用着冷淡的态度回应她的撩拨,可顾时筝的性格天生不服输,加之生来便顺风顺雨的优渥环境,尽管她对待任何事物常常都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久,但唯独盛斯衍这个男人成为了她的例外。 他越是不喜欢她,她越是越挫越勇。 渐渐地,盛斯衍也逐渐习惯了顾时筝没事找事的作妖,后来不论遇到大事小事,她一个电话过来,盛斯衍就再也没有任何不愉不快,放下手头的事便找了过去。 不过,他虽没有再像初识那般阴郁不愉,可顾时筝也没从他沉敛的俊美脸庞上,看到除了从容之外其他任何一点情愫。 这样愈发熟稔且习惯的日子,一直维系到顾时筝大学毕业的这年。 毕业典礼的这天,她给盛斯衍去了电话,“我没让我爸派人过来接我,你开车过来接我。” 盛斯衍习以为常,不做任何询问,淡声应道,“好的,我把手头上的事忙完就过去。” 顾时筝心情不错的应声,结束通话。 毕业的心情总是美好的,就像困在牢笼里的人终于得到了自由解放,令人舒畅。 校园内遍布着毕业典礼的喜庆热闹,她坐在台阶上,一边等着盛斯衍过来,一边看着喜色挂满脸的其他同学,唇角微微勾着弧度。 盛斯衍轻车熟路的来到顾时筝的学校。 车还未靠近。 远远的,透过车前玻璃,盛斯衍瞥见,身材高挑有一头海藻般长卷发的女孩儿面前,站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 那男孩捧着一束鲜花,一脸腼腆的把花递到她面前,嘴里说着什么。 盛斯衍不知不觉放缓了车速。 他目光所及之处,见到的是顾时筝看了男生须臾,点点头,然后把花接了过来。 她回他两句什么话,那男生才一脸高兴的离开。 待男生一走,顾时筝转头,恰好瞥见他的车,朝他招了招手示意。 盛斯衍纳回视线,把车向她开过去。 顾时筝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她上来系好安全带,盛斯衍调转车头。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眼角的余光瞥到她青葱嫩白的手指拨弄着捧上来的那束花,盛斯衍转回目光的同时,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恭喜。” “嗯?” “顺利毕业,恭喜。”他先是这么说,随后又补充,“结束单身,也恭喜。” 什么结束单身? 顾时筝看了看手里捧着的花,渐渐明白了什么,“我没有接受他的告白。” 第65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 盛斯衍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马路,“怎么拒绝了,直到毕业这天才鼓起勇气告白,说明他已经倾慕你已久,这份真心多难得可贵。” 他这番话说的没怎么走心,不以为然的随口着。 顾时筝看了看他俊美的侧脸,也没怎么在乎。 随手把花扔到后座,她拢了下长发道,“追我的人如过江之鲫,是看中我的家世,还是看中我的皮囊,又或者是喜欢我的性格,他都不是唯一一个,比他喜欢我时间更长的大有人在,比他长的好性格好家世好的追求过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所以——” 她眨了下美眸,“我为什么要接受他?” “你接受了他的花。” “那是他硬塞给我的。” 主要是对方巴巴的说,就算不接受他,也希望她能收下他的花,做不了恋人也希望能做个朋友,这样他也很心满意足。 顾时筝拒绝过的告白,她数都数不过来有多少次,拿了花就能轻松解决的麻烦,没道理再多费口舌。 “不过他这个人确实还不错,不像有些傻缺拒绝了还纠缠不休,烦都烦死了。” 刚这么说完,顾时筝猛然又意识到不对,她这话怎么感觉像是在骂她自己? 她自己不就是在对盛斯衍纠缠不休? 顾时筝连忙抬了抬眼皮,睨了身旁驱车的男人一眼,见他面无异色,她适才轻咳一声,改口道,“纠缠就纠缠吧,真心实意的喜欢,总要纠纠缠缠才能为自己争取机会嘛,倒也可以理解。” 停了下,她冷哼一声,“不过总有一些人,爱而不得就走极端路线,是真的脑子特有坑。” 顾时筝的脸蛋,就像被上帝亲吻过,她的美,绝对是造物主偏爱的杰作。 而她长的美艳动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令人高不可攀的家世,生来就拥有着绝大多数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令人艳羡嫉妒不已。 从顾时筝十八岁,到现在的大学毕业,也意味盛斯衍跟她相识的时间长短。 所以他当然知道,她曾经由于美貌的问题遇到过什么危险,因为她曾经被性格偏激的追求者绑架的时候,还是他去救的。 “相比起来,刚才那个人,在人品上确实算是挺不错的了,长得也挺秀气。”顾时筝一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啧啧有声的轻喃道,“只是可惜了,就算他对我胃口,以他的身家条件也过不了我爸的那一关,何况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驱着车的盛斯衍眸色微微暗沉了一些。 确实,身价条件的不匹配,纵然她喜欢,的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身为天之娇女顾家大小姐的顾时筝,能配得上她该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毫不夸张地说,有家世的没长相,有长相的没家世,能跟她门当户对不上不下的人,还真的找不出几个来。 过了会儿,盛斯衍才不露痕迹的淡漠开腔道,“大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不妨告诉明叔,让明叔来为你物色,你已经大学毕业了,谈个恋爱明叔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老实说,这些年她虽是玩世不恭了些,但顾时筝还真没想过,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于是她耸肩,实事求是的心口如一道,“没有体味过第一次见到谁就一见倾心的滋味,要论日常接触过的男生类型,也有很多,优雅绅士的,年少轻狂的,温润如玉的,脾气暴躁的公子哥……只要跟我合的来的,我都挺喜欢,但没有想跟谁谈恋爱的冲动。” 盛斯衍意味不明着,“那真是可惜。” 伴随他浅浅的话语落下,顾时筝转头看向他,思绪忽然飘了飘。 大抵是这几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也因为大抵她其实从来没有好好认真仔细的看过他的模样,在她记忆中的男人俊美依旧是俊美。 不过,相较起他们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日子,盛斯衍的气质是愈发的成熟优雅而斯文,俊美的面庞轮廓线条冷峻,妖冶的阴邪中不乏男人味儿。 而他那股阴邪感也不会令人排斥不喜欢。 以前顾时筝就觉得他像个流落凡间的落魄贵族,如今已混迹到顾氏总经理的盛斯衍,便愈发令她觉得像个斯文翩翩的贵族。 顾时筝一时看的有点儿失了神,蓦然又想到—— 这么几年过去,他长得这么俊美,现在还是顾氏的总经理,有条件有长相的,但她好像还没在他身边见过什么女人。 顾时筝忽然好奇的开口问,“盛斯衍,你有喜欢的对象吗?” 盛斯衍眉头轻蹙,遂尔道,“没有。” “也还是不喜欢我?” 盛斯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滞了一下。 不待他开口,她忙举起手,“ok,我知道了。” 这论顾时筝人生中最挫败的一件事是什么,那就是都几年过去了,她想方设法的撩拨这个男人,然而她没有一次成功过。 别说想让他为她哭了,她根本还是没法令他对她心动。 她虽不至于为此而颓败气馁,但也着实懒得再像刚开始那段时间矫揉做作,故意制造麻烦让他出面,在他面前各种刷存在感。 对此,顾时筝觉得自己大概是年纪稍长的缘故。 毕竟十八岁的时候年轻气盛,贪图新鲜感,如今新鲜感早已荡然全无,更多的是愈发了解的熟知熟稔和习惯。 而退去年少轻狂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比如曾经言之凿凿警告她别给他找事的男人,后来只要她做的事不过分,他越来越顺着她的意。 他就像是她的骑士,每当她有需要,他都可以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 顾时筝细细的品味着这个词。 她爹那么宠她,都没办法对她无条件的有叫必到,可是这个男人却能做得到。 这还是他尚且不喜欢她的前提下。 倘若他喜欢上她,又会是怎样的呢? 突然有些好奇了。 …… 大学毕业后,顾时筝没过多久也搬出了顾家,原因是—— 她的画稿被偷了。 顾时筝虽然不学无术,对待学业课程相当松懈,但她身上却有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优点,就是她从小开始,就极有美术方面的天赋。 而偷她画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爹再娶进门的女人的女儿。 她的继姐。 这是这对母女自从进了顾家门来,头一次在她们之间上演的撕逼大战。 【作者有话说】 前提铺垫完了,明天开始步入正题了家人们 第65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 “我没有拿你的画!” 顾家别墅内,响起一道女人含着怒意的嗓音。 顾时筝闻言,笑了。 她手指间扬起找出来的画稿,“那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东西,下人却从你房间里搜出来,你怎么解释?” 身穿一袭红裙的女人,气质张扬明媚。 即使她美艳精致的脸蛋上不含怒意,但那股与生俱来高傲的盛气凌人感。 “我不知道。”顾清韵闪躲了下,“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我的房间里,我根本就没有去过你的房间,动过你的东西。” 证据确凿她却还在矢口否认…… 顾时筝嗤笑一声,慵慵懒懒的微微讥诮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话,那就是我的画长了翅膀,莫名其妙飞到你房间去的咯?” 顾清韵脸色一僵。 她蓦地抬头看向顾时筝,咬了咬唇,“画当然不会长翅膀,但我更能确信我没有拿过,何况我为什么要拿你的画?” 问她为什么她会拿她的画? 一般人拿她的画,当然没什么用途跟意义,即使觉得好看想要欣赏一番,看看也就好了,不至于要偷走。 所以—— 顾时筝平常不太关注顾清韵母女,平常跟她们聊天说话什么的,应付应付就过去了,很少会把她们的聊天内容真正记在脑海里。 属于听一听,转头就会忘的类型。 本来她也想不到顾清韵会来偷她的画,甚至也没想过顾清韵来偷她画有什么意思。 但经由她这么一提起,脑海中蓦然浮出什么信息来,顾时筝瞬间觉得她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不紧不慢的双手环胸,顾时筝挑唇道,“隐约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貌似听你们说过,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成绩优异的美术生,早年就拿着自己的作品投给画刊杂志社,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用的笔名还蛮有名的,叫什么来着……唔,我忘了。” 这句“忘了”,落在旁人的耳中有种不经意的,不言而喻的轻蔑感。 虽然她的确是真不记得了。 顿了下,顾时筝顾盼生辉的美眸眼波流转向另一个人,“苏姨,我没记错吧?” 苏敏尴尬地笑了下,“是的,你没记错。” 顾时筝回眸,妖娆一笑的挑眉,对顾清韵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偷我的画,还用得着我解释么?” “我没拿!”顾清韵忙望向苏敏以及一声不吭的顾松明,急促紧张的慌了神道,“爸,妈,我真的没有拿她的画!何况我画的风格和她的风格走的路线都不一样,我拿她的画有什么意义?再者,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她也会画画,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她的房间去拿她的东西?” 知道顾时筝会画画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顾松明是她爹,毋庸置疑是清楚自己的闺女有这方面天赋的,还要再算上池念。 其他的,只有她小时候发觉她这天赋的小学美术老师,以及在顾家多年的保姆朱嫂也是其中一个。 顾松明沉默不语着,苏敏则是尴尬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半晌不太好说话。 顾时筝懒懒轻笑的接话道,“你是为什么无缘无故去了我房间,我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就算你以前不知道我会画画,但在无意间进了我房间看到我床上的画,顺便偷走的行为。” 片刻后,苏敏也对顾清韵柔声劝道,“如果你真的拿了筝筝的画,就承认了吧。” “我说了我没有拿!”顾清韵眼眶倏然红了,“妈,难道连你不相信我吗?” “这……” 苏敏说相信她,就是在佛顾时筝的颜面,但自己的女儿又这么委屈得泫然欲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冤枉,又怎么会不心疼。 苏敏难以两全,左右都是为难,半晌试探地望了望她,“你真的没有拿筝筝的画吗?” “没有没有没有!我拿她的画干什么!” “可是画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就在你的房间被找到,这总得有个说法。” 顾清韵语塞片刻,猛地看向顾时筝,“是啊,我也想问问,你的画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顾时筝眉心倏尔轻轻皱起。 “我很清楚我没有拿。”顾清韵意有所指,逐字逐句的道,“所以,是不是有人,想故意栽赃陷害给我?” 顾时筝品出来她的言下之意,星眸微眯的道,“你的意思是,我把画放在你房间,故意泼脏水陷害你?” 顾清韵胸口跌宕起伏着,重重咬下唇,“我可没说,一定就是你放的。” 但她话里话外分明都是这个意思。 不然,难不成还能是顾家的下人做的? “笑死人了。”顾时筝差点想笑出声来,啧声摇了摇头,倏尔朝她定眸道,“别说我们家的下人手脚没那么不干净,就算你在暗指我故意栽赃陷害你,可是请问,你有哪点值得我栽赃陷害的资本?” 最后那句话,顾清韵感到羞辱意味十足。 她面色倏然更僵,唇畔咬得更用力了,“谁知道你——” “我不屑。” 她话没说完,顾时筝似笑非笑冷哼一声阻断她。 本身就代表着轻蔑的三个字,通过明艳骄纵的女人嘴里说出来,风轻云淡的却反而更叫人感受到轻蔑得近乎傲然。 顾清韵面对着她,顿时喉咙像被卡住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转头看向苏敏以及顾松明两人,整个人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但又恰到好处倔强的没掉,泪珠子险险挂在红红的眼眶边,“爸,妈,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我就是没有拿她的东西,没有做过的事,我绝不承认!” 顾时筝懒洋洋的插话,“没说你是拿,准确用词,你是偷。”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行了。”沉默不语不知是何想法的顾松明,直至这时终于皱眉开口道,“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弄得整个家里鸡飞狗跳的,成何体统。” 苏敏极其敏感,听出来顾松明的不悦,忙对顾清韵道,“是啊,画既然都已经找到了,到底是没损失什么,你给筝筝道个歉赔个不是,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没做过的事,我凭什么道歉?” “清韵……” 看出来苏敏眼神示意,非要让她低声下气的对顾时筝道歉,顾清韵渐渐用力的攥紧双手,宛如受到极大的侮辱委屈。 再看看集聚在周围的下人。 那些下人一声不吭的全都在看她,那目光俨然是让她读出了仿佛白眼不屑的冷漠味道。 备受众人瞩目,此刻的顾清韵只觉如芒在刺。 她眼泪当即掉下来,“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知道了,顾家只有她一个大小姐,就算我改了姓,但在顾家我依然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我就是被妈带进来的拖油瓶,所以你们当然都会在不清楚事实真相之前,都认为她说的就是对的,既然我这么不受待见……” 她用力咬下唇,“我走就是了!” 话落,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徒然转身便往外跑。 “清韵——” 苏敏跟顾松明皆是心头一震,声音同时响起。 但顾清韵还没跑出去多远,脚步顷刻一顿的停下来。 她怔怔抬眸,望向出现在别墅门口忽然而至,身姿修长俊美不凡的男人,心尖倏然淌过轻轻悸动。 第65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 盛斯衍裹着黑长裤的挺拔双腿,在顾家别墅的门口停下。 面对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他的女人,他的目光却在第一时间,不经意地或者是本能地,率先睨向不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 集聚在顾家别墅客厅里有很多人。 有顾时筝,顾松明,苏敏以及顾家的保姆朱嫂和一干下人。 客厅里的所有人也都瞧见了他。 “斯衍,你来的正好。”顾松明正头疼着,见到他,宛如见到救星一般,招了招手,“你赶快拦下清韵,把她叫回来,有话好好说。” 看这客厅严峻的气氛,盛斯衍了然了什么,渐渐纳回目光,平漠淡然的落在跟前的人身上。 “回去。” 两个字,不温不火。 然,却透出极致压迫的不容置疑。 顾清韵咬了咬唇。 …… 顾清韵上楼回了房,苏敏为了安抚她,也跟着上去。 顾松明挥退了其他下人,让他们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客厅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以及顾时筝和盛斯衍三人。 顾清韵委屈,顾时筝更气。 她最烦这种,说不过就觉得所有人都在欺负她的玻璃心了。 撕逼就撕逼,吵不过就卖惨? 什么顾家只有她一个大小姐,就算她改了姓,但在顾家她依然个不受欢迎的外人,是被她妈顺便带进门的拖油瓶? 可笑。 顾家当然只有她顾时筝一个大小姐,也确实就算她顾清韵改了姓也成为不了顾家大小姐的事实。 可是,自从她们母女进门来,她虽不爽也不习惯过,但起码该给的礼貌,她还是给了吧? 她也没有赶她们母女,甩过一次她们母女脸色吧? 更没有说过,她们母女是外人这种意思吧? 她更更更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让顾家的下人对她们母女不尊不重吧? 顾时筝自认为,自从她们进门以后,她虽然没法跟她们怎么亲密,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的融洽。 结果顾清韵这一出,直接整得她跟吃了苍蝇一样。 坐在沙发里,顾时筝双腿翘起,抱着双臂靠着沙发冷哼道,“既然她想走,干嘛拦住她?” 盛斯衍无声瞧了瞧他,不置一词。 “清韵怎么说都是顾家的人了。”顾松明不赞同道,“你说的这话,像话吗?” “是她自己说的,她是外人是拖油瓶。”顾时筝越想越好笑,“搞得好像是我欺负她,容不下她在顾家一样,做给谁看啊?她有本事她就走啊,再有本事点,一走了之别再回来了。” 顾松明嗔怪地瞧了瞧她,“这话当着我面说就算了。” “我怕她听到不成?” “好了,气话说说就过了,牢骚随你发,不过要适可而止一点。”顾松明示意着她收敛点,“待会清韵收拾好心情下来,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以免她们母女难堪,更不好想。” 顾时筝心情简直各种不爽,气哼哼的哼了一声,“爸,你相信她没有偷我的东西?” 顾清韵跟苏敏不在,顾松明没什么好跟她兜着的,沉吟了下道,“看清韵刚才委屈到宁愿离开顾家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也许她真的没有做。” “那就是我栽赃陷害她了?”顾时筝眼瞳扩大,“我有什么必要陷害她?她又有什么值得我陷害她的?” 且不说,她一般根本不屑这么做,她要是容不下她们母女待在顾家,她们刚来的时候她就赶她们走了。 得着栽赃陷害? 用得着等到现在? “爸当然相信你不会那么做了。” 自己的闺女是什么样,顾松明当然无条件相信她。 停顿了下,他蹙起老眉,“不过,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清韵来顾家这几年,虽然平常话不多,但一直都挺规矩本分的,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或许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误会?” “如果真是误会,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有情绪也在所难免。”顾松明好言好语的哄着,“筝筝啊,这件事可大可小,看清韵那个反应是真的挺委屈的,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别让你苏姨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本来顾时筝就不打算把这件事闹大,只要顾清韵承认了画是她偷的,并且给她道个歉就算揭过,再也不会计较。 可是顾清韵后面那一出整,实在弄得她各种不舒服,越想,心越堵得慌,反而不想大事化小了,就这么算了。 看她气鼓鼓满脸不痛快的模样,知道顾时筝向来都是个不太饶人的性子,顾松明忙朝一边静默不语的男人道,“斯衍,你也说两句劝劝这孩子,脾气跟个牛似的,又犟又倔,比祖宗还难伺候。” “爸!” 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吗? 盛斯衍不自觉地浅浅轻笑,眼帘微垂道,“确实,难伺候。” 顾时筝娇嗔瞪向他,“你闭嘴!” 顾松明指着她笑,“瞧瞧,还不让说呢。” 顾时筝哼声,别开头,“我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有家世有美貌也就罢了,我还有才,有点脾气怎么了?脾气犟点怎么了?哪个美女不是带刺的?” 顾松明满是宠溺的味道,“对对对,有脾气才是我们家的筝筝大小姐,美女就是处处都是刺儿。” 顾时筝自己自恋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但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席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打了个激灵,搓了搓手臂,幽幽回头来,幽幽的道,“爸,你好肉麻,好不正经。” 顾松明,“……” 顾松明想敲她脑袋,无语着,“这不都是顺着你话说的?” “我说的和你说的能一样吗,这么夸自己家的女儿,你都一把年纪了,不害臊啊?” “……” 两父女拌着嘴,可流淌在他们中间的氛围,却是如此亲密无间的温馨,叫人毫无穿插进去的机会,也不便出声破坏。 更是任凭谁都能瞧得出来,他们父女的感情,好到无人能比。 坐在另一旁沙发里的盛斯衍,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父女脸上浓浓的笑意,见惯了类似这一幕的他,波澜不惊着。 只是,他微微低垂的目光,敛去了所有的笑意,渐渐弥漫上深层的冰锥来。 趁着现在还能肆无忌惮的打趣,就多笑笑吧,他想。 他也不介意,让自己像个置身事外无关紧要的人,暂时不打扰他们的愉快气氛。 第65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 楼上,房间里。 顾清韵坐在梳妆台前,仍是委屈的眼泪直掉,哽咽着话也不说一句的倔强。 苏敏站在她身旁,叹了口气。 抽出一张纸巾来,递给她,苏敏柔声道,“行了,别哭了,把眼泪擦擦。” 顾清韵接过纸巾,但没擦眼泪。 苏敏瞧着她半晌,皱眉试探地道,“清韵,你老实告诉我,筝筝的画,到底是不是你去她房间偷的?” 顾清韵一怔,面色僵了僵。 “你爸跟筝筝他们都不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吧?” “没有!”顾清韵别开头,还是那副清高倔强的样子,“我没有偷她的画!”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苏敏不觉得,倘若顾清韵真做了这件事还会在她面前隐瞒什么。 再看顾清韵的反应是一点撒谎痕迹都看不出来,苏敏犹豫了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的信了她的话。 点了点头,苏敏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你没有这么做就好。” 顾清韵冷冷地抿下唇,目光微微闪烁着什么异色。 苏敏看她片刻,尔后又道,“去给筝筝道个歉吧。” 顾清韵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猛然回头抬起视线,“什么?” “妈知道你受委屈了。”苏敏轻声安慰着,“但是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给筝筝一个交代。” “给她一个交代,就是逼我给她道歉?” “筝筝的画出现在你的房间里,这件事总归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苏敏劝解道,“只要你给筝筝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为我根本没做过的事给她道歉,不就是变相承认是我做的了?”顾清韵瞪大眼睛,“凭什么?就因为她是顾家大小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份高人一等,所有人都得宠着她惯着她,围着她转顺她心意?” “我这都是为了大家好,这就是一件小事,既然道个歉就能解决,就不要再让它继续发酵了,免得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起来多不好。” 顾清韵豁然起身,神色激烈的道,“什么小事?一旦我给她道歉,变相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以后明叔以及顾家的其他人怎么看待我们!” “清韵……” “还有,妈,你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大家好!”顾清韵完全听不进她任何话,此起彼伏的气愤着,“让我为没做过的事道歉,你就是性格懦弱,不敢得罪她,所以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委曲求全!” 苏敏脸色猛地一僵。 顾清韵继续激愤道,“你这么事事顺着她的心意,连让我为没做过的事给她道歉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可是顾时筝她认可过你的身份吗!我们进了顾家以后这几年来,她开口叫过你一声妈吗?” 苏敏闪烁其词着,“筝筝本来就有她自己的亲生妈妈,我再嫁过来,她能叫我一声苏姨都不错了,这么叫我也没什么不对……” “你就继续这么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吧!顾时筝若是真当我们母女是一家人,给过我们颜面,今天她都不会用一个偷字来形容我!更不会当着爸的面,当着顾家这么多下人的面把这件事闹开!” 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 顾时筝生来什么没有,至于为了一幅画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顾清韵疾言厉色的道,“你不帮我说一句话就算了,还这么委曲求全让我去给她道歉,处处看顾时筝的脸色低声下气,妈,你也太软弱无能了!哪里有半点顾家当家女主人的姿态?” 苏敏愈发难堪的无处掩饰,脸色都挂不住了。 顾清韵越说越严重,“你不要尊严,但我还要!” “是!我是软弱无能!”被自己的女儿如此指责,苏敏心如针扎,眼眶也红了,“我为什么没法帮你一句话,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是我的亲骨肉,而筝筝不是吗?我不委屈你一点,难道要去委屈她吗?” 顾清韵冷哼,转过头面向一边。 “既然你都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你还这么执拗连退步都不让,你想干什么?要让这个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吗!”苏敏声泪俱下的道,“你让我帮你,我帮你说两句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么做有什么用,不过是雪上加霜,让你爸夹在中间为难!” 顾清韵是她女儿,她虽是心疼她受了委屈,可顾时筝更是说不得骂不得。 “何况,她是顾家大小姐,是你爸的掌上明珠从小宠到大的,在这个家里,论亲疏远近,你跟我的分量能跟她比吗?”苏敏一边哭一边说,“你不要忘了,我是再嫁过来的,你爸能让我把你一块带到顾家,让你改姓顾享受顾家小姐的待遇,对你我已经很包容不错了,我们委屈求全迁就她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顾清韵咬了咬唇。 “你作为姐姐就不能让让她吗,道个歉很难吗?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苏敏对她失望至极,含泪道,“你若是不想待在顾家,认为自己很低声下气失了尊严,那你就走,回到以前那个几十平米的家里去吧!” 顾清韵一震,不敢置信的回头,“妈……” “你记住,一旦你自己选择离开了顾家,你跟顾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也别想再享受任何顾家给你的优越生活条件!”苏敏抹着眼泪,蓦然转身往外走,“我也不想我带进来的女儿,是一个不懂谦让退步包容,只会跟筝筝对着干,让这个家不得安宁,让你爸不舒服到最后也失望透顶。” “……” 苏敏对她很失望,失望之处不但在于她的这些表现,还有她的自视甚高。 顾清韵根本就不明白,她虽然是顾松明的现任妻子,可这个家里真正拥有话语权的女主人,实际上仍是顾时筝。 想在顾家待下去,以顾松明对顾时筝的纵容程度,不和她发生任何争执,处处礼让包容顾时筝,相安无事才是在这个家里真正的相处之道。 顾时筝内心究竟认不认同她们是一家人也不重要,毕竟苏敏已经是顾家太太,顾松明的现任妻子。 第65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 苏敏跟顾清韵下楼时,顾时筝跟顾松明打住了话语。 顾松明起了身,关切地看向她们,“没事了吧?” 苏敏摇了摇头示意。 顾松明喟叹一声,对顾清韵轻声安慰道,“清韵啊,以后有什么事,都坐下来好好说,别再说什么你是外人要离开顾家了,你和筝筝一样,都是顾家的千金,我也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看待的,顾家就是你的家。” “爸。”顾时筝仍坐在沙发里没动,漫不经心地道,“你这话说得也太官方客套了吧,我和她分明还是有区别的。” 顾清韵盯向她。 顾松明更是不客气的回头瞪她,佯装斥责道,“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何况清韵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都是你小题大做,你也给我好好反思反思检讨去。” 什么叫她小题大做? 顾时筝哼声想,偷窃能算是小事吗? “清韵,你也别再难过了。”顾松明又回头道,“这件事筝筝也有不对的地方,刚才我已经骂过她了。” 欣赏着自家的爹像个交际花一样,两边都在宽慰劝导,顾时筝啧啧有声地摇摇头。 这是在哄小孩子吗? 苏敏严厉地对顾清韵道,“看看,你那些任性妄为不懂事的话,你爸都没跟你计较。” 顾清韵抿了抿唇,“爸,对不起,之前说的那些话,让你们伤心了。” 顾松明忙摆手,“只要以后不要再说那些气话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要总是说得那么生疏见外。” 顾清韵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苏敏目光又朝她示意了下,顾清韵读懂了她的意思,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迈开步子,朝沙发中的顾时筝走过去,而是下意识的,率先望向另一边,那个俊美斯文的男人。 盛斯衍岿然未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像个隐形的外人一样,神色淡然冷静。 顾清韵纳回视线,这才走向顾时筝。 站定后,静了三秒,她才出声道,“对不起。” 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 顾时筝的目光,直到这时才落到她身上,随后又若有似无淡淡的扫视过苏敏。 眼尖的瞥见,苏敏眼眶有红过的痕迹。 顾时筝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也没说什么,接着回眸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瞧着顾清韵,“你承认,是你偷的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清韵最终选择还是来跟她道歉,不过唯独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会承认。 “行。”顾时筝点头,倏尔放下交叠的腿,起了身,“既然你死活不认,我也不想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那就报案吧。” “什么?” 她口出惊人,客厅里除了盛斯衍以外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顾时筝不咸不淡的道,“我会申请让警方介入调查,看看那画上到底有没有你的指纹,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是我冤枉你了。” 顾清韵难以置信的胸口跌宕起伏着,脸色都白了,“多大点的事而已,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要闹到警局,你有完没完了?” 顾时筝拢了下长发,“我只是想让警方还你清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心虚么?” “我心虚?”顾清韵双手攥起,“你是想让警方还我清白吗,你分明是在羞辱我,我给你道歉你还不解气,想要继续羞辱我就直说,何必报什么警!” 顾松明也皱着眉头出声道,“筝筝啊,这件事不是说好了就这么算了么,怎么还要报警了?” 顾时筝懒洋洋道,“因为我不喜欢,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但报警未免太严重了,你到底没什么损失,就这样算了,别报什么警。” “爸!” “这件事若是传出不好听。” 这么点儿芝麻大的家世,画也被找回来了,哪里至于报警这么严重。 最主要的是,报了警,对顾清韵的名声定然有所影响。 不论结果是什么,很快就会有其他什么人知道,顾家出了偷窃之事,顾清韵少不得被人议论纷纷。 虽然顾时筝报警也没什么错,但顾清韵不是他的亲女儿,顾松明怎么都得为顾清韵的名声问题考虑。 顾时筝正想说话,顾松明难得拿出了较为强硬的态度,对她严肃摆手道,“就这样,这件事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再提一个字,更别跟我提什么报案。” 没想到她爸不支持她也就算了,还要禁止再谈论这件事? 顾松明态度明了,说不让她报案,估计是真不会让她报,就算她报了案,等警方回头过来问顾松明,顾松明三言两句都可以给打发掉了。 顾时筝懵了下,接着心里都是气。 本来她就不快着顾清韵之前整的那出,现在连报案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都被阻止,她哪里能舒坦? 喋喋不休的争执个没完没了,也不是顾时筝的性子,她气极,也不说一句废话,转身就走。 顾松明一愣,“筝筝,你去哪?” 顾时筝走了几步,回头,扫视了一眼顾清韵,抿下红唇才对他道,“跟疑似有偷窃的人待在一起,我嫌空气被污染呼吸不舒服,我要出去透透气,谁也别来跟着我。” 话音掷地,那抹红色的身影疾步走出别墅。 “筝筝——” 顾松明老脸有些挂不住,苏敏脸色更僵,而顾清韵则煞白着没法说一句话。 客厅里凝滞的气氛,此时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盛斯衍静静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目光深静而不带情愫,忽而也起了身,轻淡开口道,“明叔,你和苏姨她们都留在这里,我去找大小姐,你不用担心。” “好好好!”顾松明赶忙说,“你赶紧去,看着她点。” 盛斯衍点了下头,拔腿走了出去。 顾时筝一气之下离开了顾家,顾松明心里挺不好想的,但身后又是苏敏跟顾清韵两母女。 他想了想,还是回头来,打破尴尬道,“你们不用多想,她就是从小到大被宠坏了,一点小事不如意就经常这样,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让她出去安静安静,过两天她就没事了。” 苏敏点了点头,应和着他什么话。 顾清韵的视线,却投在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上。 盛斯衍出了顾家别墅的门,刚好看到顾时筝开着她的那辆红色跑车离开顾家。 他正想上自己的车追上去,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女声,“斯衍。” 盛斯衍身形微顿,缓缓回头。 顾清韵走到他面前站定,咬了咬唇,执拗地说,“我没有偷她的画。” 虽然盛斯衍没有看到他来之前的顾家是什么画面,但从方才他们那些争执中,已然大抵明白了经过。 凝望着特意跑出来跟他解释了这么一句的女人,盛斯衍眉头轻蹙了下,尔后是道,“你不必来跟我解释。” 顾清韵微愣,“我跟你解释,是因为不想让你误会我是那种……” “清韵小姐,抱歉。”盛斯衍从容不迫地优雅颔首,“大小姐已经走远了,我担心她带着生气出去出什么意外,不好跟明叔交代,先走了。” 说完,他拧开车门,不待她再说一句话的上了车。 顾清韵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车子驱离,抿了下唇才不甘不愿的收回视线。 第65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 盛斯衍是在一处僻静的公园里。 彼时顾时筝坐在设施有休闲娱乐的秋千上,正跟池念通电话。 她这电话通了一路,以至于谁都打不进来。 顾时筝正在闷闷不乐的跟池念吐槽,没有注意身后男人的靠近。 “大小姐。” 他的声音响起,这才引起了顾时筝的注意。 顾时筝对电话里的池念道,“不说了,先这样吧,改天再聊。” “好。” 电话里,池念应了一声,随之电话挂断。 顾时筝收起手机,这才看向停在她身旁的男人,调转开视线,撇了下嘴道,“不是说了谁都别跟着我么,你来干嘛。” “明叔担心你,让我跟着过来,以免你出什么意外。” 语调是从不容乱的镇静。 他这么说,顾时筝不疑有他,哼声哼气的道,“我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为了那么点烂事想不开,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她才没有那么玻璃心呢。 “大小姐自然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想不开。”盛斯衍顺着她的话说,停顿了下,缓缓道,“只不过你正在气头上,自己开车离开了顾家,明叔难免会担心,你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事故。” 顾时筝确实是带着气闷离开的顾家。 而且这气,到现在甚至也没消。 “你说我爸,到底在想什么?”顾时筝回头看他,明亮的星眸萦绕着不满以及不解,“既然顾清韵死活不肯承认是她偷的,我报案让警察去调查不好吗,倘若她没偷,不就正好可以还她清白了么?” 她搞不懂,为什么报案会遭到她爸态度强硬的拒绝,以前他都不会这样。 对于顾家这点鸡飞狗跳的小事,盛斯衍并不想过多掺和以及评价。 他平铺淡声道,“明叔有他的难处跟考量,否则,通常情况下,明叔什么时候不会顺从你的意思。” 顾时筝皱了皱眉,困惑地望着他,“我爸有什么难处跟考量?” 气质冷峻而斯文俊美的男人,掀起眼帘凝向她。 顾时筝一头栗色的长卷发散在身后,眼睛明亮如夜里的星辰闪烁,睫毛细长浓密,鼻型是优美的悬胆鼻,犹如从小浸泡在牛奶中的肌肤雪白胜雪,晶莹剔透,红唇艳丽。 十八岁的顾时筝,脸蛋还尚带一些婴儿肥,而已经完全退去了青涩二十出头后,她的五官则是愈发精致夺目,不论拆开还是组合到一起,都是极度引诱人的赏心悦目。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又妖又艳却不俗气,天生就是令人一眼就能主意到,且难以移开焦点的所在。 盛斯衍很快便留意到,她坐在秋千上,赤着一双莹白细嫩的双脚,脚尖轻点着地面。 而此时已是夜晚,地面正凉。 盛斯衍上前一步,修长身躯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干净手指,拿过被她甩在一边的高跟鞋。 一边托起她的脚,给她穿上高跟鞋,他一边神色不变的波澜不惊,没回她方才的话,反而问她,“大小姐,你想过,一旦你报了警之后的后果么。” 顾时筝任由着他给她穿上鞋子,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习惯了盛斯衍的这种“服务”。 她撇了撇嘴道,“后果不就是,证明了顾清韵偷跟没偷么。” “一旦证明了之后呢。” 顾时筝不明所以,“一旦证明了之后?” 那不就是该怎么,就怎么着了么? “证明了她偷了你的画,你打算把她送进监狱,还是让她赔偿你,还是道歉?” 顾时筝一愣。 送进监狱倒是不至于,毕竟真没那么严重……那画也是她之前兴致来了随便画的,没倾注心血到被人偷了就彻底雷霆大怒。 不过她也不屑,嫌弃偷窃这种见不得光的行为。 “不承认的道歉,弄得像是我按着她头来给我道歉一样。”顾时筝小脸摆着不满,“她不承认是她偷的,我当然要报警来查个水落石出。” 盛斯衍有条不紊的道,“倘若水落石出的结果,是她的确清白呢。” “那我就对冤枉她,给她道歉,这样算公平吧?” 虽然她没必要跟顾清韵讲什么公平。 她们也不是一个阶次等级的。 “公平的确是公平。”盛斯衍给她两只小脚都穿上鞋子,适才起了身,双手抄进裤兜里,修长身躯居高临下不带情愫的望着她,“但你却没有考虑过,明叔和苏姨的立场问题,以及他们会有多为难。” 顾时筝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黑漆漆澄澈的美眸对望着跟前优雅至极的男人。 盛斯衍淡淡然的语调陈述道,“你跟她,都不是苏姨和明叔彼此共同拥有的亲女儿,以你们这样家庭重组的环境,实际上亲疏关系极其敏感。” 顾时筝脸色越来越不自然。 “一旦查清楚的确是她偷了你的画,那么这辈子,她身上都被打上一个犯过偷窃史的坏名声,在你们面前,在顾家,以及在其他知情者面前,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如若查清楚不是她偷的,你又得给她道歉。” “……” “为了维护顾家的安宁和谐,苏姨不好冒犯你,让你一个堂堂顾家大小姐给她这个带进来的女儿道歉,毕竟你从来没有为什么事而跟人道歉的先例,明叔也不好让苏姨的女儿名誉受损,从此都背上偷窃的名声抬不起头,否则,明叔跟苏姨的感情以及他们的婚姻,势必会因为你们两个人这次的矛盾不合,而产生些许的疙瘩,再严重一点,甚至有可能逐渐会产生破裂的裂痕。” “……” 盛斯衍缓声道,“明叔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才跟苏姨走到一起重组了家庭,想来苏姨跟他,都不太想让他们的因此受到影响,他们都得为对方的女儿考虑,而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谁又会不心疼,所以倘若你执意要报案处理……” “行了行了。”顾时筝越听越烦躁,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皱着眉毛不高兴的幽怨打断他,“你是我爸派来的间谍吧?” 道理箩筐一大堆,他好烦啊他。 第65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 听出来她的不耐,盛斯衍敛了敛眸,唇畔轻起,“sorry。” 然后他便适可而止,不再多言顾家之事。 默了一阵,他轻声询问,“天已经暗下来了,大小姐,我送你回去?” 顾时筝没当即回他的话。 她抬头看着贵气而斯文的男人,语气仍是不满着,不禁狐疑反问他,“你刚才那些话,到底是在为我爸跟苏姨的婚姻感情考虑,还是在帮顾清韵不想让我追究她。” 倒是没料想到她突然这么问,盛斯衍的桃花眼意蕴着毫无涟漪的深静,“我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帮她来说服你不追究她。” 顾时筝哼唧着,“没有因为她是被苏姨带进顾家的,身份地位低我一点而同情可怜她?或者你内心认为她是无辜的,做不出来偷窃的事,所以也不想让我追究下去?” 盛斯衍低低淡淡的只回了她这句话,“大小姐,我的同情,没有这么泛滥,我对她更没有信,或者不信这种感想观点。” 他这个回答,顾时筝是满意的。 变脸跟变天一样,说坏就坏,说好就好,没有预兆前提。 她心情都写在了脸上,倏尔从秋千上起身,“行吧,那就回去吧。” 盛斯衍应了个好字。 顾时筝紧接着又淡淡道,“不过,我目前不打算回顾家。” 回去少不得是要面对他们,她正糟心呢,就算盛斯衍有点说服她要为她爹的婚姻感情考虑,她也还是不想回去看到让她糟心以及不快的人。 盛斯衍凝向她,“大小姐想去哪?” 顾时筝想了想,“顾家不回,酒店我也不想住……” 盛斯衍静待她说下去。 想定了什么,她冲他挑起红唇,说出四个字,“去你家。” 盛斯衍微怔,眉头渐渐蹙起,“大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是我不能去你家,还是你不欢迎我去你家?” “不是。” “不是不欢迎,那难不成是有什么我不能见到的东西,你怕我突然杀到你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她只是挑眉随口的这么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考虑这话是否会戳中男人的什么心思。 盛斯衍心头凝了一下,继而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沁着不易察觉的暗凉,突然不说话的定定对视她。 他突如其来这么冷峻且寂静的看她,气氛有股异样的冷鸷感,令顾时筝有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她扯了下唇,“不是吧,你身边不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女性么,难道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交了女朋友了?” 盛斯衍顷刻回味过来,她指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是以为他有了交往对象且正在跟人同居。 他镇定否认道,“也不是,是因为……” “那就行了。” 既然不是不欢迎,也不是因为交了女朋友,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时筝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双手背到身后,“我没有地方去,正好你从顾家搬出来以后,我还没去过你住的地方看看呢。” 她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伴随她率先轻快踱开的步子微微荡漾着弧度。 盛斯衍凝视着那抹鲜艳惹人的红色背影,深静幽远的眸子闪了闪,眉头轻皱而唇畔冷抿了下。 除去以上因素之外,她难道没有其他方面的顾虑,去他家并不合适么。 …… 盛斯衍自从顾家搬出来后,换了几次住处。 如今他已是顾氏总经理,经济条件方面再无当初刚到顾家时的压力,所以想当然的,他现在住是高档小区。 等他打开公寓门,顾时筝正要跨步进去,身前的男人蓦然转身回来。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大小姐,你确定,真要在我这里住下?” 来都来了,顾时筝觉得他还在问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我这里,比不上顾家的别墅,也比不上酒店,你在这里住着可能并不舒坦。” 盛斯衍补充着。 顾时筝不想回顾家也不想去住酒店,却也不是没有别的落脚处,她有这么多的朋友,随便给谁一个电话,多的是地方让她去。 但她就是想来他这里。 “我都没嫌弃什么,你这么婆妈干嘛。”顾时筝散散漫漫的斜视了他一眼,倏然想到了什么,她背部抵着身后的墙壁,好整以暇的兴味着,“是不是我进了你的地盘,你怕自己按捺不住,管不住自己胡作非为呐?” 原来她能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普遍会轻易滋生或者发生什么。 “你管不住自己也正常。”顾时筝一手搭在肩上,一手抚了下长发,红唇溢出弧度,“毕竟跟我这么个人间尤物共处一室,是柳下惠也没法再坐怀不乱了吧。” 那慵懒妖娆的姿势,配上她那副风情万种的神态,不可否认极其魅惑,客观来说,张扬美艳的极其个性的女人,大概确实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了。 可惜,偏偏她长了一张嘴。 盛斯衍不咸不淡的瞥她一眼,随后又不咸不淡的收回视线,口吻更是平淡无奇的再平常不过,下巴示意她道,“进去。” 顾时筝,“……” 啧,这男人一如既往不解风情。 她立刻收去表情,站直了身,不紧不慢走进他公寓。 盛斯衍深瞧着她张扬肆意的身影,他跟着进来,打开了公寓里的灯,随手将门带上。 盛斯衍说他的公寓比不上顾家别墅,也比不上酒店,顾时筝原以为他公寓是多么普通简单,结果进来后才发觉这男人根本言过其实。 主打黑白色调的装修风格,虽是比不上顾家别墅的奢华,但绝不亚于六星级总统套房的高雅环境以及配置。 该有的家具设施一样不少,公寓里不但不是顾时筝以为单身男人居住的脏乱感,反而什么位置该放着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每一样物品摆置的井井有条,环境极其的干净整洁。 顾时筝忍不住偏头回来,眼神怪异地问他,“这里真是你住的地方?” “不然呢?” 可是她觉得,这公寓崭新就像从来没有人进来住过一样,令人感受不到半分烟火的气息。 第65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 宛如从来没有人进来住过一样。 不过,自从认识盛斯衍这男人以来,哪怕是他曾经最落魄刚到顾家那会儿,他身上亦是烟火气息不重。 顾时筝撇撇嘴,没多想,蹬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一双莹白剔透的小脚兀自走向沙发。 “大小姐。”盛斯衍凝视她,“要吃点什么。” 他不提,顾时筝都忘了她今天还没吃晚饭的。 肚子还真有些饿了起来。 顾时筝想了下,随之低头翻包,“我看看外卖都有些什么。” 看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外卖平台,盛斯衍静默片刻,继而修长的腿朝她过去。 一手将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扔到一边,他道,“外卖没有自己做的卫生健康,明叔不喜欢你吃外卖。” 她抬起睫毛,觊了觊他,“那怎么办,都这个时间点了,难道再叫朱嫂做好晚餐送过来么?” 顾时筝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可以说,米煮熟之前长什么样,她都没见过。 可想而知,素来活在锦衣玉食别人伺候中长大的大小姐,是不可能亲临厨房这种地方的。 盛斯衍看她半晌,微微轻叹了口气,“我去做。” “……你会做饭?” “从小条件并不富裕需要自力更生的人,会做饭只是最基本的生活手段。”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迈步而去。 顾时筝凝着他修长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他以前的生活条件……很苦吗? 盛斯衍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后,眉头轻微蹙起。 一分钟不到,他身躯又折回客厅。 “忘记添加食材了,冰箱里的食材不够两人份,我去楼下超市买些食材上来,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具,顺便给你带些洗漱用品上来。”他有条不紊道,“你自己在公寓里,没什么问题?” 他当她是小孩子需要人时时看着,还是觉得她这个人会因为主人暂时不在,就客气到不自在这种事儿? 不过她也没那么不懂事,他这个公寓的主人忙前忙后的,她没点什么表示似乎也不太好。 顾时筝思虑了下,接着起了身,“我跟你一块去超市吧。” “不必,你坐着休息就好,我去去就回。”盛斯衍婉拒她道,“你有什么想买的,我帮你带上来。” 他这么说,顾时筝便不再坚持。 顾时筝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只是告诉他,她喜欢牙刷毛巾之类的日常用品是什么颜色,让他照着那个颜色买。 盛斯衍应了声,接着转身走出公寓,带上门。 他不在,本就安静且没什么烟火味的公寓里,愈发寂静的针尖落地可闻。 顾时筝百无聊赖的无所事事,又不想玩手机之类的,干脆就在他的公寓里,哼着歌欣赏打量的转了一圈。 …… 盛斯衍出了公寓下了楼,还没到楼下超市,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看着来电显示,他眸光深暗,几秒钟后才滑过接听,语调淡淡,“明叔。” “筝筝现在是跟你待在一块的吧?” 他没有否认,“是。” 彼端的顾松明关切着,“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您不必多想,大小姐现在挺好,没怎么生气。” “那就好,那臭丫头的脾性太大了,我根本都压不住她。”顾松明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在啊,斯衍,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这些年,有一件很神奇的事。 别人不太能说得动顾时筝什么,偏偏盛斯衍这个人的话,顾时筝不说一定会完全顺从,但多多少少都能听得去一些。 盛斯衍眉眼低垂,口吻不高不低,“大小姐不是完全任性到不通道理的人,我只是跟她稍微讲了下道理,没做其他什么。” 可有些道理,顾松明对顾时筝开口不合适,只有从他的嘴说给她听,顾时筝才能接受。 盛斯衍在公事上,是他极其得力的左膀右臂,在私事上,也能助他一臂之力解决好家庭矛盾的问题,顾松明对他,岂是只能用满意二字来形容。 顾松明笑呵呵道,“那也是多亏了你,我这几年才能减去大大小小的不少麻烦,也还好有你,不然单是我这个家估计都少不了要鸡飞蛋打的闹腾。” 对于顾松明的嘉奖夸赞,盛斯衍宠辱不惊的未置一词,神色偏淡。 尔后想到了什么,他轻抿下唇道,“明叔,大小姐正在我的公寓,您要派人过来接她回去么。” “筝筝在你的公寓?” 盛斯衍如实应了一声。 电话中的顾松明沉默了下,叹道,“罢了,看来她是暂时还不想回来,就让她暂时待在你在那里吧。” “明叔,以大小姐娇贵的身份,待在我的公寓怕是会委屈了她。” “是她自己想去的,委不委屈都让她自己受着。” 顾时筝难得不生气了,顾时松不太好强硬让人去把她带回来,免得又让她不高兴。 在顾松明眼中,盛斯衍跟顾时筝就是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所以自是不会往其他方面多想。 而以盛斯衍跟顾家熟络的关系,说顾时筝在他的公寓会不会打扰到他这种话,也过于生分,毕竟若是当成自家人看待,哪有什么打扰或者不打扰一说。 顾松明毫无要把顾时筝叫回去的意思,通话也很快便结束。 收回手机,盛斯衍抬起眼帘,轻蹙眉头的朝着公寓楼的某一层深沉幽远的凝视而去,眸光变幻莫测。 接着才低敛回视线,不知是什么心情的拔腿离开。 …… 大概二十多近半个小时后,盛斯衍从楼下超市回来。 进了公寓后,却没有在客厅看到顾时筝。 但她的鞋子,以及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和手机都还在。 盛斯衍观察完这些信息过后,试探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没有回应。 将手里提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他在公寓里找了一圈,最后是在主卧的浴室里,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 还不待盛斯衍踱步走近,与此同时,流水声骤然停止,再没过多久,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第66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 刚刚洗完澡的女人站在浴室门口。 瞧见他,顾时筝有点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买东西,尤其是盛斯衍这样的,为了节省时间,还没去买就会习惯性先在脑海中想好要买什么。 等到了超市,基本是不多费时间的挑选,拿了便走。 而相比起他回来的速度之快,更令他诧异的是,此时此刻顾时筝的穿着。 发觉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准确来说,是先从她的脸蛋,再慢慢下移,落到她穿着的衣服上。 “噢,是这样的。”顾时筝后知后觉,“之前在外面有点粘热不舒服,我想洗个澡,但你这里我找了一圈,也没有女性以及为客人准备的衣服,看到你衣柜里有很多衬衫,我就随便拿了件看起来应该是你还没穿过的。” 她的衣服洗了澡自然没法再穿,找不到其他什么替换的衣物,也不能裹着浴巾在他公寓里走来走去,她只能拿他的衬衫换上。 解释完,她用眼角瞧了瞧他,“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你不介意吧?” 不等盛斯衍做什么表态,顾时筝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介意也无效哦,不然你就是想看我赤身裸体在你家晃来晃去的。” 盛斯衍,“……” 盛斯衍眉心跳了跳。 纵然女人的话说的赤裸大胆毫无矜持含蓄可言,但不可否认,穿了什么总比什么都不穿的好。 “对了。”顾时筝迈着悠然的步调来到他跟前,挤出笑容道,“这么晚了再叫人送衣服什么的过来也麻烦,我又不会用洗衣机,所以等会就麻烦你得帮拿我的衣服去洗一下,我明天还要穿。” 盛斯衍唇畔微抿着,没说话。 顾时筝又吩咐道,“另外,你的吹风筒放在哪,也给我找找,我要用。” 说完,她就要绕过他身侧。 “站住。” 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出声叫住她。 顾时筝闻言停下,回头挑眉瞟他,眼神询问。 盛斯衍一八八的身高,属于他的衬衫是可想而知的长,可顾时筝净身高也有一米七,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中长度却只是堪堪遮住她臀部往下的一指。 女人那双白嫩的彷如能掐出水的美腿暴露在空气中,在衬衫与光线融合的作用下,更是衬托的它纤长优美,晶莹透白。 穿男人衬衫的女人,在视觉上很有撩拨性。 尤其是对方穿了自己的衬衫,那种暧昧感更是不言而喻。 何况顾时筝这人生来就极美,妖娆美艳中也不乏清纯这种矛盾感。 她一头微卷的长发湿漉漉的,穿着他的衬衫,露着一双大概是个稍微有点腿控的男人都无法抵抗的大美腿,这何止是视觉上的冲击。 根本是在诱人犯罪。 尽管她似乎浑然未觉。 或许是她在他面前素来轻佻玩味惯了,就不太在乎这些暧昧不暧昧,会不会引诱到他的问题。 “大小姐。”盛斯衍俊美的脸庞愈发冷峻,却是出其不意的问,“你衬衫底下,穿贴身的底衣底裤么?” 顾时筝方才还满是自然的神色顿时僵了住,娇美的脸蛋难得的浮上一丝丝难以启齿的尴尬。 盛斯衍看她这反应,就知道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气息微敛,下颌收紧了几分,直接唤她名字沉声冷肃道,“顾时筝,你嘴上说什么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不在意,但一个女人穿着我的衣服在我的公寓里晃荡,甚至衬衫底下都是真空,你真当我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么。” 他素来不就是比柳下惠还要柳下惠? 不过,这话顾时筝没法当即回回去。 “首先说明我不是勾引你。”她双颊滚烫的红了起来,急忙解释,“那我洗澡,底衣底裤肯定不能再穿了,就算再穿也得洗干净了才穿,所以我不是叫你赶紧把吹风筒找出来给我么。” 她底衣底裤她都洗了,不然谁想真空啊? 她自己也很尴尬的好吗,就因为太尴尬了她之前才没露出马脚让他发觉。 虽然他还是想到了。 盛斯衍俊美无俦的脸庞,神色不太好看,尔后,他倏然转身,疾步走出房间。 平常都是一口一个大小姐叫她的男人,突然连名带姓的叫她名字,他貌似已经有几年都没再叫过她名字了吧? 照理说他这么直白的点出来她衬衫底下是真空,更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毕竟他又没什么尴尬羞耻的,顾时筝搞不懂他突然甩什么脸色,还莫名其妙就离开了卧室。 她郁闷至极,正想追上去说个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恼火的,不料这男人很快去而复返,顺带将一样什么东西扔到她怀里,命令般的口吻不容置疑,“穿上。” 顾时筝低头看了眼,是一次性的底裤。 她抬头看他,眼神忽然有点捉摸不定的深然,“你刚才买的?” 盛斯衍没理她,把东西给她后,他又几步来到衣柜前,推开一扇门,取出一条西裤来再度朝她扔过去。 顾时筝忙伸手接住。 “给你五分钟,穿好了再给我出来。” 话语掷地,他越过她身侧径直再次走出去。 男人脸色冷峻阴郁,语气更不好。 顾时筝看了看手中的一次性底裤以及属于他的西裤,若有所思着他的这些反应,忽然之间联想到什么,她眼神猛地一亮。 她骤然回身,“盛斯衍,你是不是对我心动了?” 盛斯衍脚步倏然一停。 “如果不是的话,我真没真空,你这么在意干什么?”顾时筝暗戳戳的道,“所以你喜欢上我了,知道我真空,怕自己真的按捺不住,是这样吧?” 让他喜欢上她,是她三分钟热度的性子中,坚持的最久的一件事。 盛斯衍敛着气息,闭了下眼。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顾时筝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难掩惊喜兴奋的过来,站在他跟前,饶有兴味的上下打量他,“原来,我也不是那么完全让你没有心动的地方,你还是会……” 她话没说完,身前男人一手猛地捏起她下巴,“顾时筝。” 她眨巴着眼睛,笑眯眯的心情颇好的看他,即使面前的男人逐渐蔓延出来危险。 第66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 盛斯衍眸色冷峻寒凉,“我在意你真没真空,跟我有没有对你心动毫无干系。” 顾时筝微蹙了下眉,没有干系么? 俊美斯文的男人薄凉道,“但凡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都无法忽视一个女人算半个赤身裸体的站在自己面前,你见过几个男人,会对白白送上门的女人没有一点龌龊想法。” 所以他这算是承认,他对她有了那么一点龌龊想法的? 事实上,盛斯衍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但他又说,“一个男人最原始的生理反应,跟心不心动没有太大的关联,因为这都是正常现象。” “……” 盛斯衍漠然的无情无欲道,“但堂堂顾家大小姐为了试探一个男人是否对自己心动,而几乎跟光着身子没什么区别的站在男人面前,你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妥当么,还是你觉得,就算被我当场办了也无所谓,嗯?” 男人直白犀利的话一句一句的砸来,顾时筝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垮下去。 心里头无端生起一股火气,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语落下,本能的差点想扬起手来甩他一个巴掌。 但她又没有那么做。 盛斯衍冷漠道,“如果不是想被我当场办了,就老老实实一点,把该遮的都遮住,不然,我只能把你扔出去。” 顾时筝整个人都错愕了住。 她没听错什么吧,他确确实实说了,倘若她没把该遮的都遮住,他就要把她扔出去? 盛斯衍说完后便松开她,一身清冽地走向客厅,转头望着他的背影,顾时筝气的七窍生烟。 要不是他自己闯入房间,发现她在洗澡,要不是他自己问她里面是不是什么都没穿,她会好奇他有没有对她心动? 说的谁想巴巴的给他占便宜似的。 自作多情! 不过气归气,但里面什么都没穿就跑出去跟他理论,确实挺不妥。 她虽然大胆不羁,可却是个有羞耻心的人,也没有大胆放荡到,真觉得自己真空站在男人面前也无所谓的地步。 于是,顾时筝将房门甩上,穿了底裤,也把方才他给她找出来的西裤套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还不想给他占什么便宜了呢,哼。 …… 盛斯衍出了房间便进了厨房,没再管过顾时筝都在房间里干嘛。 时间有点儿晚了,这个时候,以及并不愉快的心情,都令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什么丰盛点的晚餐。 他拿着方才买来的食材,只做了两份卖相不错的意面。 等意面做好,摆上桌,顾时筝终于慢腾腾地从卧室出来。 兴许是因为过去了点时间,彼时盛斯衍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冷峻肃穆,又恢复了他惯来不起不伏的神色。 听到动静声传来,他转头朝她瞥去一眼。 女人身上的衬衫扎在西裤里,过长的袖子被她挽到小臂,裤管也挽了几圈到脚踝处。 看起来整体是没什么毛病问题,该遮住的都遮住了,但她穿着他的衬衫西裤,由于女人跟男人天生的体格跟身高的不同,她身上的衣物显得松松垮垮的宽松感,丝毫不贴身。 尤其裤头那里,根本提不住,她自己倒算是聪明的拿了根他的皮带缠了两圈在腰间,才稳住了裤头没往下掉,彰显出几分滑稽感。 平常的顾时筝穿着极其讲究精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穿得这么的“邋遢”,失了她平日里的整洁。 盛斯衍瞥她一眼,随之敛回目光,眼底深谙而口吻淡然,“过来,吃东西。” “哦。” 顾时筝之前在他这里受了点气,在餐桌边坐下来后,整个用餐的时间里,她对他的态度都相当的平淡。 她也实在饿极,而盛斯衍的手艺超乎她意料的好,意面的口感极佳,于是她就更不想跟他说话,专注的吃着东西。 盛斯衍能洞察到她的不高兴,但也任由着沉默的氛围流淌于他们之间。 直到顾时筝吃完晚餐。 盛斯衍适时起身,收走她面前的碟子,正要转身将餐具放到厨房时,身形又顿了顿。 “抱歉,大小姐。”他没回头,背对着她不知是什么表情,顾时筝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之前是我言重,说话失了分寸,见谅。” 之前说话还那么狂傲,这会儿就来给她道歉了? 这男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认真起来的时候,压根不给她脸,过了那个时候,又才顾忌到她的身份。 或许其实也不是顾忌她的身份。 只不过他是在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顾时筝一手托着下巴撑在餐桌上,实在疑惑的望着他背影,“盛斯衍,你就真的那么一点都不喜欢我么?” 盛斯衍抿下唇,没答话。 他不出声,在顾时筝看来无异于默认。 她更奇怪了,“连一点心动都没有么,是我长的不好看,还是我的性格真的特别不讨你喜欢?” “大小姐。”盛斯衍冷寂片刻,“我认为这个问题,没有再探讨深究的必要。” “我认为有必要。” 她真的很想搞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她,偏偏盛斯衍这个男人,却能对她连一点心动感都没有。 但她问了,盛斯衍却并不答她的话。 顾时筝一瞬不瞬地凝视他背影,突然慵懒出声道,“盛斯衍,我们交往试试吧。” 盛斯衍眉头瞬间蹙起,微微偏头回来看她。 “你跟我交往一段时间,我想弄清楚我究竟哪里不让你喜欢。”她眉眼淡淡的道,“也想弄清楚,是不是跟我交往你也不会喜欢我。” 盛斯衍静默须臾,波澜不惊的也是淡淡道,“平日里玩的把戏花样觉得腻了,又想开始新一种游戏玩法?” “唔,你可以这么理解。” “就为了弄清楚这么点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跟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交往……”盛斯衍面无表情道,“大小姐,我没有这么多余的功夫跟时间来给你验证。” 顾时筝皱了皱眉,有点奇怪的好奇着,“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 盛斯衍盯着她,对视着她的星眸,“这个问题,大小姐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66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 顾时筝愣了愣。 看她忽而怔怔茫然的呆滞模样,盛斯衍不紧不慢着,眼神淡凉的道,“大小姐难道忘了,你之所以想让我喜欢上你为目的,是因为你觉得新鲜有趣有了征服欲,我的存在成为了你生活中的调味剂。” 她曾经是这么想的没错。 “换句话说,我不过是你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行走的玩具。”盛斯衍平漠道,“你是明叔的女儿,身份毕竟摆在那儿,所以我无所谓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成为你生活调味剂的玩具。” 这话为什么她听起来,哪里有点奇怪呢? 盛斯衍直视着她,依旧还是那副从容的模样,俊美的脸庞不见丝毫涟漪的平淡,“所以,大小姐,你觉得你会喜欢上一个玩具么?” 顾时筝下意识松然说,“能成为自己的玩具,那肯定也是因为喜欢啊……” 说完她就觉得这话不太对,或者不应该是这样回答,她急忙刚想解释,盛斯衍扯唇笑了下,“所以,你的喜欢,顶多是对一个玩具的喜欢。” 而玩具,通常只要过了那个新鲜劲,基本都是弃之如敝履的下场。 他的笑弧,莫名有股幽凉阴沉的味道。 顾时筝大脑瞬间一片雪白,“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只是打个比方。”盛斯衍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淡淡凉凉的道,“但你无法否认,你对我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充其量就像你之前说的话一样,只是因为好奇,奇怪,对于困惑的事物渴望着想得到一个解答,仅此而已。” “不是……” “倘若我说的不对,你不妨扪心自问,究竟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扪心自问……她也不知道。 说实在的,一开始她确实只当他是调味剂,他说的这些或许也没什么错的地方。 但她又觉得,不是那么完全正确。 “大小姐,我有很多事情要办,实际上相当的忙,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跟心思,去跟一个我不喜欢且也不喜欢我的人交往。”俊美无俦的男人斯文淡雅着,可那眉眼间有着她所观察不到的阴冷,“你也没有必要去明白我为什么不喜欢你这种事,因为它相当的无聊,且无趣。” 顾时筝想要反驳他,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来能反驳他的哪句话,于是就变成了她想说话,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局面。 整个人都是呆滞愣愣地看着他。 盛斯衍神色低敛,话锋一转的道,“时间不早了,我这里没有多余空置的客房,你今晚就睡主卧。” “……那你呢?” “我睡沙发。” 她作为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还是一个女人,盛斯衍自是不会让她睡沙发。 顾时筝心里忽然被他说的闷闷的,也就懒得推辞什么,哦了一声,算是应下。 她不太高兴,虽然她也不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 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头闷闷的,脑海中更是不由自主一遍又一遍浮出男人的言辞—— “换句话说,我不过是你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行走的玩具。” “你是明叔的女儿,身份毕竟摆在那儿,所以我无所谓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成为你生活调味剂的玩具。” “所以,你的喜欢,顶多是对一个玩具的喜欢。” 对一个玩具的喜欢…… 怎么感觉这些话,那么的令她不舒服呢? 虽然好像她也没法反驳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盛斯衍的那些言辞直中要害,这种连她自己都没法反驳的事实,更是令人心底憋闷不快。 顾时筝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后陷入梦乡的时候,那股憋闷感仍旧驱之不散。 …… 翌日,顾时筝起床,打着哈欠出了卧室,外面的客厅里早已没有盛斯衍的踪影。 沙发没有一丝皱着凌乱,整洁的都令顾时筝怀疑,昨晚那男人是不是真的睡了沙发。 再回头的时候,便见到餐桌上摆着一人份的早餐,以及一张便签。 便签上的内容是,“早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大小姐,我先去公司了,离开公寓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后面这句……没有理解错的话,算是在赶人了吧? 顾时筝,“……” 她直接把便签扔进垃圾桶里,早餐都不想吃他的了,气的咬牙,“盛斯衍,你迟早别载在我手里!” 别有一天,来求她在他公寓住下! 臭男人,哼。 洗漱过后,吃完早餐,顾时筝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正闷闷不乐的跟池念发着信息倒苦水,换上鞋子打开公寓门就要出去,但伴随着她打开公寓的门,恰好跟外面正要按下门铃的人撞上。 是苏敏。 顾时筝神色淡了些,放下手机,抿了下唇,“苏姨。” 门外的苏敏不知道找到这里来,对着她笑了笑,温婉柔软的道,“听你爸说,你昨晚在斯衍这里住下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 “之前闹的那些事,我代你姐跟对你说抱歉,她作为姐姐,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也不像话,我以后会慢慢教育好她,你待在外面不回家,我心里实在难安,你跟我回去吧,筝筝。” 苏敏竟然亲自过来接她回去,各个方面的诚意以及对她的关切算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顾时筝看着她,浮出脑海的是盛斯衍跟她讲过的那些道理。 她星眸微微闪烁的变换了下,“苏姨,我爸知道你来接我么。” 苏敏勉强笑了下,“这么点小事,没必要让你爸知道,他看到你回去他心里开心就够了。” 顾时筝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淡声说,“你回去吧,苏姨。” 苏敏微怔,“你还不想回去吗?” “嗯,我还不想回。” 这句话令苏敏一时僵滞着。 半晌后,苏敏才想到什么,忙问,“还是因为之前闹的那些事吗?如果你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该待在顾家的人也不是你……” “没有其他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不太想回去,你也不用想这么多。” “筝筝……” “我向来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任性习惯了,今天想一出,明天想一出,之前的事过去了我也懒得计较了,不想回去也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回去吧,苏姨。” “可是,你不回去又要去哪?”苏敏犹豫着,看了看她身后的公寓,“斯衍这里,住个一两晚还可以,但你们到底身份不同,又有男女之别,就算斯衍跟我们家的关系再好,你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太好,这会有损你的名声。” 顾时筝不喜欢跟人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脾气,也令她在不想应付谁的时候,耐性是有限的。 她三言两语只想快点打发苏敏回去,苏敏看得出来她渐渐失了耐性,最终只得放弃。 待苏敏欲言又止的离开,顾时筝回头瞧了眼身后的公寓,随后脑海中划过什么,懒洋洋的拿起手机,直接给顾松明拨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她直入主题的道,“爸,我记得我名下有几套公寓是吧,你让你秘书出来,带我去看看都在哪,我有点忘了。” 第66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 顾时筝毫无前兆的突然说要搬出去住,得知这个消息后,顾松明脾气大发,说什么都不同意。 自己的闺女,他哪里舍得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住。 但顾时筝美其名曰,她都已经二十出头,成年的女孩子出来独居,想要自己私密的生活空间很正常,何况她又不是不回顾家了。 顾松明心塞无比,差点没被她气个半死。 奈何顾时筝说一不二。 清楚闺女大了留不住,顾松明郁闷又感叹,最终不得不同意,让秘书带她去了她名下的一处公寓。 自盛斯衍说他实际上很忙,有很多事要办,顾时筝便没再隔三差五的叨扰他。 盛斯衍也基本不会主动联系她。 记忆中,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不是她主动给他信息和电话,他几乎不太会主动联系她。 自从搬出顾家以后,除去较为清静了些,没有人二十四小时的伺候,顾时筝平日里的生活跟往常没有太大的变化,每天她若是不回顾家吃饭,朱嫂都会给她送餐过来,顺便给她打扫整理屋子什么的。 转眼,顾时筝搬出来有了三个月。 夜里,帝爵。 帝爵是这两年新开的一家规格不小的夜总会所,其私密度以及娱乐可玩性,尤其备受欢迎,几乎成了他们圈内二代们经常光顾的主要会所之一。 不过有一件事值得一提的是,帝爵虽不是新开的,可这么久以来,关于帝爵幕后的老板却极其神秘。 至今为止,没有谁听说或者见过帝爵的幕后老板是何许人。 顾时筝不常来这个地方,近来她很少会出入这些娱乐会所,但今晚江城约了她过来,她也正好闲着无事。 然后,就发生了点不太愉快的事。 “顾时筝,你敢打我?!” 说出这句话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顾时筝收回手,那一巴掌她甩的太用力,导致她掌心都是火辣辣的。 但她也顾不上这点儿疼,漠漠的勾起红唇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我不敢打你,嗯?”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你莫名其妙甩了我一个巴掌,你爸宠你纵容你但也没法是非不分!这么多人看着是你先动的手,不要以为仗着你顾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就不敢动你!” 顾时筝嗤嘲,纤细手指插过发间,懒洋洋的挑起红唇道,“我打你,是因为你嘴欠,欠抽,懂吗?” 男人火冒三丈,“顾时筝,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 “少逼逼那么多。”她不屑的扫视他,“你来动我试一试。” 跟她年纪相仿的男人同样都是趾高气扬的富二代,哪里受过这种耻辱,他气急败坏着作势上前—— 然而他抬起的手都没来得及抬起,站在顾时筝身旁的江城更是心惊肉跳的没来得及上前阻止,男人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劲道的力量死死压住。 “你准备,想干什么。” 伴随着这道低冷阴鸷的声线响起,他的身边犹如从天而降般,不期而至的出现一道修长身影。 顾时筝微微偏眸凝视向他俊美的脸庞,嚣张又高傲的气焰在瞬息间有怔松意外。 盛斯衍? 糜烂的光线氛围中,正是已经三个月没见也没联系的男人。 “是你?!”被盛斯衍一手钳制住的男人怒火滔天,“姓盛的,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放手!” 盛斯衍冷眸睨他,“我在问你,你刚刚准备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关你屁事!给老子放开,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盛斯衍轻眯了下眼眸,“是么。” 说完,他面不改色,手掌却徒然用力,顿时咔嚓一声的骨节错位声响起,同时那男人啊地一声叫的撕心裂肺。 盛斯衍直接甩开他,漠然阴冷的一个字,“滚。” 手腕处极致的疼痛,令冷汗顿时爬上男人的额头,脸色也煞白无比,他双眼喷火似的瞪着他们。 顾时筝要笑不笑的道,“还不走,还想挨揍啊?” “顾时筝——” 被甩了一个巴掌,手还被弄错骨,他就没受过这种憋屈耻辱。 “还想打架是不是?行啊。”顾时筝傲然的抬起下巴,朝盛斯衍示意了下,“你先打得过他再说。” 他咬牙切齿道,“顾时筝,你最好祈祷你们顾家不会家道中落走投无路,不然,老子玩死你!” 盛斯衍眸光瞬间愈发寒凉,如同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犀利的直射向他。 即使被斯文俊美的男人盯得心下一个冷激,下意识莫名畏惧了一下,可手腕上清晰的疼痛感,令他更是怒火不已,指着盛斯衍又怒又不屑,“还有你,顾氏总经理又怎么样?不过就是顾家养的一条狗!没有顾家,你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顾时筝娇美精致的脸蛋猛地一沉,“你再说一次试试?” 看她神情比之前还要不对劲,她身旁的江城慌忙拉住她,焦急的小声道,“算了算了,大小姐,周少的爹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闹大了对你们两家都不好。” “我会怕他爹?” 她气势汹汹的,那个被江城称呼周少的男人,看他们人多势众自己显然讨不到半点好处,于是也没那么傻的等在原地挨揍。 “顾时筝,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老子记下了!迟早跟你讨回来!” 话音还没落,他人转身就跑。 “有本事别撂下狠话就跑啊,废物东西!” 顾时筝嗤之以鼻的冲着周少的背影碎着,半分没有留意到,俊美斯文的男人此刻的目光,正瞬息莫测的落在她身上。 等那个周少跑远了,彻底消失于视野,顾时筝这才愤愤不平的回头。 她皱着眉看江城,不满的道,“你拉我干什么,那废物东西不给他点教训,嘴巴就是欠得慌。” 江城心想,幸好是把她拉住了。 他唏嘘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小姐,老爷子要是知道你又在外面跟人闹事,怕是不太好交代。” 顾时筝已经很久不在外面闹事了,尤其是这几年,她嚣张的性格收敛了不少。 基本只要别人不得罪她,她便不会挑事。 第66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 盛斯衍适时收敛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遂尔,微微转过头,问江城,“怎么回事。” 男人气场莫名的强,不喜不怒的模样,莫名的却有一股压迫感覆盖而来,令人无端的不敢对视上。 江城下意识的本能回答道,“是因为那个周少说……” 起因,是顾时筝今晚被他叫出来一起玩,然后她喝了点酒,起身想回去的时候,他问她要不要帮她叫代驾,或者打电话让盛斯衍过来接她。 以前顾时筝出来跟他们聚,喝了点酒后,她都是打电话给盛斯衍来接的。 他们见到盛斯衍来接过她的次数不少,也更是深知盛斯衍跟顾家是什么关系。 但不料那个周少听到他的话,阴阳怪气的说盛斯衍不过是顾家曾经一个司机的儿子,如今能爬到顾氏总经理的高位都是依仗了他们顾家的提拔,才能得到顾家如此重视。 其实那个周少还说了些更难听的话,比如说盛斯衍平时人模人样的不知道背地里有多舔狗巴结顾家,但这些话说给盛斯衍听显然不合适。 于是,这才造成,耳尖的顾时筝想都没想就甩了周少一个巴掌,叫他嘴巴放干净点。 江城将这些大致经过说完,说完了以后又猛然一愣的发觉……不对啊! 按身份地位来说,他这个江家的少爷,怎么都比盛斯衍这个顾氏总经理的身份要高出那么一截。 怎么就轮到盛斯衍来问他,偏偏他还像个小弟一样,有问必答? 盛斯衍了解到矛盾的起因,对此不置一词,对江城只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 貌似他还被吩咐了? 奈何这男人的气场有点强,甚至很多时候,江城都感觉盛斯衍这个男人,即使站在那儿不动,气场都能压人一截。 老实说,在心底,他莫名对盛斯衍这个男人,有着本能的畏惧感。 即使盛斯衍什么都没做。 江城看了看顾时筝,“那大小姐……” 盛斯衍言简意赅,“我会送她回去。” 江城没什么话说,顾时筝也摆手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他便不再多吭声。 待江城离开,盛斯衍随后凝视向面前的女人,“走吧。” “噢。” 离开帝爵。 回去的车上,顾时筝坐在副驾驶,这才奇怪地问他,“你怎么在那的。” 她都没有打电话叫他过去接。 盛斯衍默了默,随后才道,“有点事,正好在,又凑巧看到你跟人在闹事。” 看到她跟别人起了冲突,盛斯衍正常都不会视若无睹。 顾时筝又是长长哦了一声,眼角余光瞟了瞟他。 从帝爵出来以后,盛斯衍的神色却淡然着,看不出内心究竟如何。 她想了下,状似随口的开腔道,“那个傻逼玩意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盛斯衍倒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开车,一边转头过来瞟她一眼,“什么话?” 顾时筝冷哼,“就是那个姓周的傻逼,瞧不起你的那些话。” 盛斯衍闻言,不禁出声笑了下,淡然的道,“我为什么要在乎他说的话。” 顾时筝倒是有点儿惊讶,“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盛斯衍淡淡凉凉的说,“这个周少,我对他有点印象,他们家的公司之前跟顾氏争夺一个项目,那个项目正好是由我负责,他家没争过,估计心里正对我跟顾氏不痛快。” 顾时筝明白了,禁不住啧了一声碎道,“我就说,这个傻逼玩意儿怎么好端端的来挑衅我了,感情是因为他家公司是你们的手下败将。” “何况他说的,本来也是事实。”盛斯衍忽而眼神暗沉了下,唇角轻勾道,“我本就是依仗的顾氏,才有的今时今日,所以他的那些话,于我而言不痛不痒,你更不需要放在心上,跟他大动肝火。” 公司的事,顾时筝一概不知,也基本不太过问。 不过,她觉得,他能在顾氏越爬越高,必定是有着过人之处,才能被她爹如此器重,并且坐得起那个位置。 而以盛斯衍跟顾家的关系,顾时筝自己平常怎么说他都可以,可她不允许,除了她之外的人,诋毁她身边人一个字的不好。 她还是有些不快着,暗暗的想,下次别再让她碰上那个智障。 盛斯衍知道顾时筝早已经从顾家搬出来,甚至也知道她住在哪,这些消息不需要他打听,顾松明自己就会告诉他。 南桥名邸。 车开到公寓楼下的马路边停靠,盛斯衍说,“大小姐,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不送你进去了。” 都晚上十点了,他还有什么事要去办? “盛斯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想了想,顾时筝还是忍不住回头,困惑的问他,“你是真有这么忙吗,还是……单纯的不想跟我接触?” 盛斯衍坐在驾驶座上,刚想发动车子离开,闻言手指一滞。 他面不改色,仍是那副冷静到没有涟漪的模样,“大小姐,你多虑了,我的确是忙。” 是吗? 可是自从他公寓那晚,他明确拒绝跟她交往之后,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碰过面。 有时候顾时筝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只要她不打扰他,不给他电话或者信息,他是不是都能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 “就当你是真的忙吧。”顾时筝撇了下嘴,扫视他俊美的脸庞道,“我都已经三个月没打扰你了,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盛斯衍微微垂眸的思虑,过了会儿,低淡的对她道,“以后想跟人去什么娱乐场所玩,就去帝爵吧,那里安全性很好,有什么事,经理会第一时间给你解决。” 他想对她说的话就只有这个? 顾时筝觉得他压根没头没尾,回的话根本不在她问的问题上。 她气闷着巴掌大的小脸,“就这?” 盛斯衍转过眸光来,反而倒是不解着,“大小姐认为,我应该说什么?” 顾时筝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直接拧开车门把手,再次坐进副驾驶。 她用力的甩上车门,不知她为何又重新上来,盛斯衍轻蹙眉梢,目光定格着她的脸蛋。 “跟我交往,做我男朋友。” 她突如其来的这么说,语气是霸道的,没有商量余地的。 盛斯衍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滞了下,语调不变的道,“关于这件事,我想之前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你不就是不想跟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交往么。”顾时筝偏头对视上他,“但我喜欢你,而且这三个月来,我想清楚了,我对你不是你之前说的那种,对待玩具的喜欢。” “……” 第66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 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她就想清楚了她对他是什么感情? 盛斯衍脸庞神色冷淡,默了一阵,“大小姐,我想你可能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对我有什么误解?”顾时筝不悦地瞥向他,“是你更了解我,还是我更了解我自己?” 她连自己对一个人是什么感情,会分辨不出来吗? 就算一开始她没怎么细思过,但这三个月不打扰不碰面,忍着没给他一个电话,算是足够她渐渐想清楚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了。 顾时筝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 她抿了下唇道,“不能算是特别深刻的喜欢,但我对你有好感,我能确定这一点。” “嗯,好感。”盛斯衍平淡无波的道,“好感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今天你对我有好感,明天你也能对另一个人有好感,难道大小姐对每一个有好感的人,都想交往试试看么。” 顾时筝一愣,她什么时候对人随随便便就有好感了? 这些年,貌似她也没有对谁有点好感,就提出让对方做自己男朋友这种话。 似乎洞悉出了她内心在想什么似的,盛斯衍随后口吻不变的道,“大小姐,我不清楚你怎么从一开始只是想跟我争锋相对,到现在却认为自己对我有好感喜欢我。” 曾经,她应该是讨厌他的,因为他的管束不顺她的意。 他低敛道,“若是因为这几年,我对你言听计从让你有了什么误解,以及滋生了什么不该滋生的好感喜欢,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比如,她以前被人绑架的时候,是他去救的。 又比如,每次她遇到什么麻烦,类似于像今晚这样,都是他出现来解决。 顾时筝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盛斯衍淡淡道,“我只是想表达,作为明叔对我的提拔以及收留,不论你有任何事或者任何吩咐,帮你解决或者是救你,都是我应该去做的,你若是因此而对我滋生了好感,实属没有必要。” 他帮她,救她,顺她,不是因为他喜欢她。 顾时筝其实不是不知道,这男人任由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他都百依百顺的由着她迁就她,纯属都是因为她爹的缘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并不在乎。 但听着他的言辞,顾时筝不禁气极,拉下脸道,“我懒得跟人讨论什么,我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一个人。” 她没这份耐心。 能去思考自己对他究竟是不是对待玩具的喜欢,对顾时筝来说就已经很难得了。 要不是那次在他公寓里,他的那些话实在让她憋闷又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她才懒得去想她对他到底是哪种喜欢。 “别再用你这套复杂的兜兜绕绕来洗脑我。”顾时筝冷傲的抬起下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你跟我交往,这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 “……” 依照大小姐的逻辑思维,似乎确实没什么问题。 顾时筝简单粗暴的道,“答不答应跟我交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盛斯衍静默片刻,眉宇笼罩着一层层黯然,“抱歉。” 顾时筝懂了他这两个字的意思,微怔,紧接着追问,“理由?” 他微微的转移开目光,淡淡的话语犹如平静的湖面,“我并不喜欢你,大小姐。” 可能他不喜欢她这件事,早就深根蒂固很久了,所以这话在顾时筝耳朵听起来,没有半点感觉到被扎心的。 她觉得,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 也许跟她交往了一段时间,他就改变了心意对她有那么点心动了呢? 顾时筝身子往前倾,托着下巴偏头,疑惑的问他,“你不喜欢我,但也没有不喜欢到厌恶跟我交往的地步吧?” “……” 他没答话,顾时筝觉得,应该是不至于的。 即使她神经大条,但一个人厌不厌恶自己,她还是能感知得到的。 顾时筝凝视他俊美的侧脸,“跟我交往,除了可能比较占有你的私人时间之外,你也没什么特别吃亏的地方,是吧。” 多少人想跟她交往,得到她的青睐而煞费苦心。 他跟她交往何止是不亏。 论长相,他不差,她也很漂亮。 “何况这几年我本来也占用过你不少的私人时间,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只不过你成为我男朋友以后,我能更理所当然的占用你的时间罢了。” “……” “你也放心,我没有跟我交往,就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的思想概念,我的思想也没有这么保守古板。”顾时筝换了个慵懒的姿势,“你跟我交往一段时间以后,确定了你如果还是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和平分手。” 盛斯衍眼帘微眯,扭回头来,“和平分手?” 顾时筝懒洋洋的嗯啊一声,手指绕着发丝,说,“你实在不喜欢,那就没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我们和平分手就行。” 她深深地觉得,她算是相当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了,不论进退,他都损失不了什么。 但不知道她哪句话说的不对,斯文俊美的男人脸庞神色黯然下去,如海难测的眸子微微的闪过一抹阴沉。 “大小姐。”盛斯衍对她的话做任何评价,不冷不热的凝她一眼,不冷不热的开腔道,“现在很晚了,与其待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什么价值意义的话,你不如还是回去。” 顾时筝一听他这话又是不高兴,“我们交往,我连让你后顾之忧都没有,怎么没有价值意义了?” “……” 顾时筝猛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分手后,我还会再继续对你纠缠不休死缠烂打?” 盛斯衍幽幽凉凉的,没说话。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这绝对不会。”她举起手保证,“如果一个人跟我交往过后还是不喜欢我,我都可以彻底死心了,所以绝对不会猛缠烂打纠缠不放。” 她堂堂顾家大小姐,没有这么拿得起放不下。 但她话音刚落,回应她的,却是男人骤然一手解开安全带,拧开车门下了车。 第66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 看他忽然下了车,顾时筝呆了一呆,“盛斯衍——” “大小姐喜欢待在副驾驶,这车就让给你了。”盛斯衍冷峻的脸庞没什么表情,从容不乱的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不奉陪了。” 尾音落下,他甩上车门。 顾时筝是真没想到,该为他考虑的,给他保证的,她基本都做到了吧? 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结果这男人一句有事要去处理不奉陪,就打发她了? 她急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去,冲着朝着马路边走去想拦计程车的男人背影怒道,“站住!” 盛斯衍闻言,还是停了下来,淡漠的回头瞟她。 也许他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去忙,顾时筝想。 于是她也不想那么不识趣的,继续耽搁他太多时间。 红唇冷抿下去,她巴掌大的小脸严肃地看他道,“我已经说了如果交往以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可以跟你分手不再纠缠,倘若这样你还是拒绝,起码得给我一个除了你不喜欢我之外的其他理由。” 除了不喜欢她之外的理由…… 盛斯衍脑海中猝然回响起一句话,那声音说,“不过就是顾家养的一条狗!没有顾家,你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不过就是顾家养的一条狗…… 盛斯衍眼底深处涌聚着她观察不到的幽冷,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阴戾弧度,但那股幽冷阴戾像昙花一现一般,如果不是认真细看根本令人洞悉不见。 他很快便收敛好所有微不可察的外涌出来的细微变换,又是那副平淡无波的寂静感,不起不伏的回了她的话,“说的好听点,我是顾氏的总经理,为顾氏工作,说的难听点,跟之前那个周少评价我的那些言辞没什么区别。” 顾时筝怔松了一下。 盛斯衍眼帘低垂,静淡道,“大小姐,你是顾家大小姐,我只是你们顾家一个司机的儿子,我们身份地位悬殊,相差太远。” “那又怎么样?”顾时筝深皱着眉头,“我又不在乎这些。” 盛斯衍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经过经过深思熟虑,他也不问她,只道,“你不在乎,我却不得不在乎。” 顾时筝一对好看的眉梢皱得更紧了。 盛斯衍道,“当初明叔找到我,把我带到云城来,我身无分文的时候让我暂住在顾家,还让我进了顾氏,正如之前所言,没有顾家,没有我的今时今日,顾家于我有恩情,我自当鞍前马后,当牛做马回报顾家。” 顾时筝脸色不太好看,唇畔蠕动着,“谁要你当牛做马,何况我也说……” “即使你说交往以后还是不喜欢也可以分手,但明叔待我如亲人,我却不知斤量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跟他宠爱有加的掌上明珠交往,他该怎么想?”盛斯衍阻断她的话,道,“他引狼入室,自己带回来器重的人,却在打他女儿的主意,明叔岂不是最无法接受?” 顾时筝哑口无言了一阵,“你问过我爸的意思么,你就这么确定他不能接受?” 盛斯衍淡淡笑了一声,“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必要再特意去问明叔,而且本身就没什么值得一问的。” 顾松明对盛斯衍很好,好到宛如视如己出的亲人。 但他从来没有表达过,他这个可以视如己出的亲人,能跟他的掌上明珠凑一对。 “我若是有点自知之明,清楚我们之间绝无可能的身份悬殊,以及对顾家懂得知恩图报一些,便不能同意大小姐你的这些要求。”停了停,他继续有条有理的沉静说,“所以,大小姐,我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地位低微,不是该我惦记的人或者事物,我都不会惦记,这就是我不会喜欢你的原因。” “……” 她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就那么看着他。 盛斯衍浅浅的一颔首,不打算再跟她这么对峙下去,“大小姐,我想现在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么,我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 “站住!” 身后蓦然又灌来女人的喝止声。 盛斯衍不得不又停下来。 顾时筝觉得,他若是说他单纯就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连交往都不愿意跟她交往,她还好想一些。 心情乱糟糟的烦躁着,她甩上他的车门,“我回去了,你开你车走。” 留下这句话后,她踩着高跟鞋,又烦又郁闷的转身朝着小区公寓走去。 盛斯衍回身靠在车头,深邃莫测的眸子凝视她渐行渐远那抹鲜艳惹眼的背影,女人仿佛连背影都透出一股烦躁的郁闷来。 这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黑裤黑t恤,长得一模一样,都是秀气的一张娃娃脸。 唯一可以区分开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外向,而另一个则是截然不同的沉静内向。 外向的那个嬉皮笑脸的凑到他身边,“衍哥。” 盛斯衍渐渐敛回目光,跟之前那副斯文从容的模样,此时的他眉目间都是淡漠到极致,“等久了?” 他摸摸鼻子笑嘻嘻道,“也还好。” 就是他们差点以为,大小姐舍不得回去,要跟他们衍哥促膝夜谈到半夜呢。 盛斯衍从西装内衬里,取出一副金框边的眼镜戴上,一边漠然起唇,一边迈腿走向后座,“上车。” 另一个一言不发的人,伴随他的话语落下,自主上了驾驶座成为司机开车,开朗一些的那个则钻上副驾驶。 “衍哥。”副驾驶上的人想了想,回头来,朝后座中斯文俊美的男人忍不住道,“既然大小姐喜欢你,交往一段时间后也可以跟你分手,怎么咱们都不亏,既然她都不在乎以后分手,也不会死缠烂打,你还不如同意她,毕竟跟她在一起,对我们有益无害,尤其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盛斯衍一道冷漠如寒冰的视线朝他直射过去。 他当即打住后面的话。 默了下,他又道,“衍哥,其实说句实在的,不为其他的,单是从顾大小姐的长相美貌来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么?” 以顾时筝的长相身材,他作为男人看着都垂涎不已,可是他们衍哥都面对她几年了,居然一点都不心动? 而拥有那副美艳长相的女人主动凑上来,他们衍哥还拒绝掉了。 这是不是太违背男人的本能了? 盛斯衍目光转移,架着斯文眼镜的眸子冷凉如霜的阴戾,不做任何回答。 静默良久,盛斯衍适才漠然出声道,“那个叫周少的人,招呼他一下。” 副驾驶的人缓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在帝爵跟顾时筝闹事的人。 他不解,“衍哥,有必要招呼他么?” “他得罪我了。” 是得罪他了,还是得罪顾时筝了? 副驾驶的人细细品味了下,心里一阵唏嘘。 敢相信么,对待顾家的每一个人,盛斯衍从来没有一句真话。 更别提,他拒绝顾时筝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所以好像也不能说顾家的人无法洞悉他深沉的心思,因为就连他们这种算是对他深知的人,有时候,竟也揣摩不出他们衍哥究竟在想什么。 第66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 第三天的早上,顾时筝接到江城的电话。 “大小姐,重大消息!” 手机里灌来的激动噪音,令顾时筝惺忪的迷糊睡意被吵的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素来就有些起床气,睡得不好的时候被吵醒的时候尤其之大。 压了好一阵,顾时筝才没发作出来,不满的道,“什么重大消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的声音挺大的,吵死人了。” 听到她的声音是刚睡醒的倦懒,江城惊讶着,“大小姐,这都快中午了你还在睡?” 她的作息一向是睡得晚,起的也晚,不到中午十二点不起床,典型的夜猫子一个。 顾时筝脑子醒了大半,精神恹恹地坐起身,“说吧,什么重大消息突然吵醒我,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把你屁股洗白白等着挨踹吧。” 吵醒大小姐睡觉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江城脑海中蓦然浮出被她穿高跟鞋踹的滋味,莫名屁股一疼,忙正经道,“你还记得那个周少吧?” 顾时筝脑子里渐渐浮出个人影来,懒懒应道,“嗯啊,怎么了。” “他进医院了!” 顾时筝愣了愣,“so?” 江城发现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紧接着激动补充道,“他是被人给揍进医院的,听说他那情况,少不得要住个十天半个月的院。” 顾时筝静默两秒,随后嗤笑一声,赏了两个字,“活该。” “大小姐。”江城兴致鼓舞完了,又神秘兮兮的问她,“圈子里都传遍了说是你找人揍的他,真是你干的?” 前两天周少跟顾时筝才在帝爵起冲突,今天他就被人揍进医院,谁都忍不住联想跟她有关。 她轻嗤道,“我倒是挺想揍那傻帽的,但还没那个机会。” “这就奇了怪了。”江城咕哝着,“那是谁干的?” “那个姓周的自己不清楚?” “问题就这儿了。”江城说,“他说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就被人给套上麻袋痛揍了一顿。” 顾时筝换了只手拿手机,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套上拖鞋往浴室走去,边走边说,“就他那傻缺德行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被什么人揍了也很正常。” 江城狐疑道,“大小姐,这件事真的跟你没关系?” 顾时筝朝天白了个眼,“我要是揍他,我光明正大就去揍了,还套什么麻袋,怕他知道是被我打的吗?” “说的极是。” 顾时筝这人一向敢做敢认,她说不是她干的,就一定不是她干的。 而且她这人一向不屑跟人玩阴的,做什么都是明目张胆的来,让人清楚死也是死在她手里。 “正心烦着呢,那傻缺要是认为是我干的,就让他过来找我,我正愁找人出气还嫌找不到。” 听出来她语气低落的似乎心情确实不太好,江城揶揄的道,“啧,什么事惹了我们大小姐心烦了?” 顾时筝不咸不淡的几个字,“感情受挫。” “啥?” “就这样,挂了。” “……” 也不等那边蒙圈的江城反应过来,顾时筝兴致缺缺的结束通话,然后把手机放在洗漱架上,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人肤白貌美,顶着一头凌乱的蓬松长卷发,身上穿的一件白色卡通图案的t恤睡衣,但精神极差,两边眼眶底下有一层淡淡的青痕。 睡眠质量差到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简直糟心。 都是因为盛斯衍那男人的话,弄得她这两天心烦意乱的,睡都睡不好了。 顾时筝闷声闷气地想—— 说来说去,盛斯衍不就是觉得他们身份地位不匹配,认为她爸不同意他们交往,所以才拒绝她的么? 他凭什么那么笃定她爸不会同意? 如果她爸同意,他没什么话好再说的吧? 如此想着,顾时筝果断决定,她要去找她爹一趟,让他点头同意,堵住盛斯衍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无话可说。 于是翌日,恰逢周末。 顾时筝给顾家保姆朱嫂去了个电话,顺便让她今天不用送午餐过来,然后问顾松明有没有休息在家。 朱嫂回道,“老爷在呢,大小姐,要不要我把电话给老爷?” “不用了,我现在回去找他。” 朱嫂应声,随之笑吟吟道,“正好盛小总被老爷叫过来,让厨房多准备一些午餐的菜式,大小姐你回来的话,那我叫人做一些你爱吃的。” 盛斯衍也经常会被顾松明叫去顾家吃饭什么的,但他不是顾家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少爷身份,自从他当上顾氏总经理后,顾家的下人称呼他都是盛小总。 顾时筝说了声知道了,随后挂断电话。 本想拿着包跟车钥匙就要走的,但走到公寓玄关处,想了想,顾时筝又回头来,重新回房间化了个看不出什么妆容感但却很精致的淡妆,涂上跟衣服色调极搭的口红,这才满意地离开她的公寓。 顾家别墅。 顾时筝驱车回到顾家的时候,在外面停车坪瞥见盛斯衍的车稳稳停在那儿。 显然,他人比她先到。 下了车,把钥匙交给走过来的下人,顾时筝拎着包款款走进别墅。 但她人还没走进别墅客厅,刚到门口的玄关处,就听到顾松明语重心长的声音含笑道,“如果你跟清韵在一起,结了婚,那我们就是亲上加亲锦上添花了,也是美事一桩。” 话音内容灌入耳中,顾时筝心头一震的脚步倏然停下来。 精致漂亮的美眸抬起,看向客厅。 客厅里,不止顾松明跟盛斯衍在,顾清韵和苏敏母女两人也坐在一旁。 正从厨房端着水果送出来的朱嫂瞥见她,叫了她一声,“大小姐。” 这时,客厅里的几人才发现站在门口鲜艳动人的倩影。 盛斯衍眼波微动,徐徐掀起视线,恰好与她直逼在他身上的目光撞上。 他继而不着痕迹的轻微挪开了焦距,礼貌适中的淡淡颔首的开腔,“大小姐。” 算是对她打了个招呼。 只是这招呼…… 顾时筝凝着他俊美的样貌,暗暗的想,真是一如既往的当着别人的面而敬重的冷淡客气。 第66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 “筝,你回来了啊,回来得正好。”顾松明忙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赶紧过来,正好我们正在谈……” 顾时筝缓缓收回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冷肃着一张脸蛋,“爸,什么在一起结了婚锦上添花美事一桩?” 顾松明毫不在乎话语被她打断,皱褶的老脸慈祥和悦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我跟你苏姨商量好了,打算撮合清韵跟斯衍结婚。” “撮合他们结婚?”顾时筝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下巴朝顾清韵跟盛斯衍抬了抬,“她,跟他?” 她这趾高气扬甚至有点傲慢可笑的态度以及语气,令默不作声的顾清韵皱了皱眉头。 顾松明却觉得顾时筝一贯如此,便没斥责她的态度问题,笑吟吟地道,“清韵跟斯衍多登对,清韵有画画方面的才能,名气也不小……哦对了。” 恍然大悟地想起什么,顾松明插了另一件事,对她解释道,“上次你的画之所以会在清韵的房间里,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是家里的下人打扫的时候弄错了,你的画掉在了地上,下人以为是清韵的,就顺便放回她的房间里,才造成了之前那个误会。” “……” “那个弄错的下人怕被责罚,之前一直都不敢站出来说,也是最近不久才坦白出来的,我一直都忘记跟你说这件事,所以我们都误会清韵了。” 这么说,还真是她错怪顾清韵了? 都过了几个月,才弄清楚是误会,顾时筝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但她不知道是真有下人对顾松明这么坦白,还是顾松明不想让她对顾清韵母女心怀疙瘩才这么说,而这件事于她早已经过去不再重要了,她没那个心思再去深究到底。 眼下更令她在乎的,是刚才顾松明的那席话。 顾时筝迈开优美长腿走进来,将包扔在空置的沙发上,却没坐下,而是站着面朝向客厅里的几人。 目光扫视了一圈过去,最后定格在顾松明身上,她道,“爸,你干什么随随便便撮合别人,不觉得埋汰吗? “你这话怎么说的。”见她对之前画被偷窃的事不予理睬,顾松明便不再多谈,老脸对她假模假样的不满横着,“清韵有才艺,有相貌,还是我们顾家的女儿,大家闺秀,盛斯衍更是长得不差,也是顾氏的总经理,商业圈里的后起之秀,他们在一起多郎才女貌的般配。” 最重要的,还是顾清韵是他的继女,盛斯衍的父亲是他曾经的司机。 以盛斯衍如今这个顾氏总经理的身份,和身为顾家继女的顾清韵在一起,可以说是天作之合的登对。 顾松明想着,如果他们能撮合盛斯衍跟顾清韵若是在一起结婚,那是门当户对的完美无缺,金童玉女的一对,顾清韵跟盛斯衍和顾家也就更亲密了一些,算是真真正正的亲人了。 但他没想到,在他那通话落下以后,却遭遇顾时筝极度的不满,张口就道,“爸,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父母替儿女包办婚姻的人啊,何况你又不是盛斯衍的父母,你这样撮合他们,你问过他们的意思吗?” 顾松明拿着斜眼嗔怪地瞧了她一眼,“你老子是这么不开明不讲理的人吗,虽然我跟你苏姨想撮合清韵跟斯衍,但哪有不征求他们意见的?” 顾清韵跟盛斯衍都坐在这里,说明他正在征求他们两个人的意见。 顾时筝懂了。 可她确实没有事先料想过,或者说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她爹要撮合顾清韵跟盛斯衍这种事。 原本想回来问顾松明能不能点头她跟盛斯衍在一起,结果回来却是面对这种令她措手不及的情况。 顾时筝毫无心理准备,胸口莫名气的跌宕起伏着,脑海思绪被冲击得跟一团浆糊似的。 她急忙乱了神咄咄逼人道,“爸,我怎么不知道你一把年纪了,不但为公司鞠躬尽瘁还兼职月老?你平时都这么忙了,怎么还有这些闲功夫撮合别人的婚姻大事?哪有你这样乱牵线搭桥的点鸳鸯谱的?” 顾松明皱起眉头,“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呢?” 她语气溢出些许的凌厉来,不但顾松明听了觉得不对劲,坐在他身旁的苏敏也觉得她气焰很重。 苏敏适时柔和开口道,“筝,你爸也是好意,是为了清韵跟斯衍两个人着想,而且我跟你爸一致觉得,清韵跟斯衍从条件上来说,确实很登对。” “可是——” “可是什么?”顾松明感觉她不快的莫名其妙,便严肃地斥责了句,“清韵跟斯衍两个人的事,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赶紧乖乖过来坐着就行了。” 顾时筝哪能乖乖过去坐着闭嘴。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顾松明斜视她一眼道,“清韵跟斯衍在一起结婚,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儿,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我平时是不是太纵容你了,都不知道轻重了是不是。” 顾时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顾不上顾松明此时语气的严肃。 她静了三秒,才压制住盛气凌人的冲动,冷哼问,“那他们同意了吗?” 顾松明正想答话,这时,顾清韵抬眸看向顾松明,出声道,“爸,我愿意接受你们的安排。” 顾时筝一愣,漂亮的眼瞳微微扩大的错愕看向她。 顾清韵面色冷静的带着浅笑,目光随之是看向另一边沉默不语的盛斯衍,“如果是他的话,我可以接受。” 她眼中的那抹不加掩饰的蜜意光泽,被顾时筝捕捉到,猛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僵了一僵。 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顾清韵居然喜欢盛斯衍? “那就好。”顾松明心情大好,点了下头,随后笑问盛斯衍,“斯衍,你也做个表态,怎么说?” 顾时筝紧迫地朝盛斯衍投去目光,皱着眉头,眼神不断地示意他。 盛斯衍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说,“拒绝掉。” 只是一个一秒钟时间的眼神交汇,他便错开目光,沉敛静淡的开腔,“明叔,我……” 他连看也不看她,连迟疑深思都没有,顾时筝心下真的慌了,顾不得什么,抢在他面前,她局促地猛然上前一步,傲然道,“我不同意!” “……” 第66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 寂静在客厅里蔓延开,鸦雀无声了片刻。 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不一样的缤纷色彩。 顾松明怔愣了下,继而板起老脸呵斥道,“你在胡闹什么?!” 顾时筝红唇轻扬,“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更不同意他们结婚。” “胡闹!” 盛斯衍跟顾清韵在一起结婚,是一件多好的美事一桩,她不高兴支持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众反对? 顾松明万万没想到顾时筝竟然如此不懂事,更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反对的。 只当她是大小姐性子来了,不喜欢就要反对。 平时可以放任她胡作非为,任由她大小姐脾气肆无忌惮,但在这种事情上,哪里能让她再这么为所欲为不顾别人。 顾松明一板一眼的道,“这是斯衍跟清韵的婚姻大事,没你反对的份儿,你要么就乖乖过来坐着别吭声,要么就给我回到楼上房间里,少给我添乱!” “我哪里是在添乱,分明是他们本来就不合适。”顾时筝哪里会理会他语气的威严不快,坚持执拗的抬高下巴道,“爸,你强行撮合不合适的人在一起,更是你的不对!” “斯衍若是跟清韵结了婚,就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来来去去都是我们自家的人,多么天作之合完美的一件事儿?” 简而言之,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顾松明气的当即吹胡子瞪眼的,“你说他们不合适,你倒是给我说说,他们哪里不合适了,是斯衍配不上清韵,还是清韵配不上斯衍,啊?” 要说顾清韵跟盛斯衍哪里不合适,确实还真叫人不怎么挑剔的出来。 毕竟从他们如今各自的背景条件来说,简直算是配了一脸,再论长相外貌,盛斯衍是很俊美好看,但顾清韵其实也不差,勉强都能凑合。 即便是顾时筝,此刻也有些张口结舌了。 旁人都没说什么,他们父女两人的火却拱起来了,尤其还是因为顾清韵跟盛斯衍的婚姻大事而吵闹,顾松明觉得简直不成体统。 他想翻她一个白眼,“说不来了吧?说不出来就少捣乱。” 不捣乱是不可能的。 不捣乱,盛斯衍跟顾清韵岂不是要一锤定音了? 顾时筝哪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正在脑海中组织着话语,但还没待她开口,坐在沙发里的顾清韵在这时端庄的瞟向她。 心情不错着,顾清韵连语气也轻柔起来,“时筝,是不是你一向把斯衍当成哥哥看待,一时间转换不过来,他会成为你姐夫的事,所以你不太能接受才想要反对?” 顾时筝转过眸子瞥向她。 “没关系的,换我,我可能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顾清韵笑了笑,“不过斯衍即使成为你姐夫,依旧还是跟哥哥一样,或者说是比原来更像个哥哥了,其实你也没有必要那么难以接受。” 顾清韵这么一说,顾松明还真觉得顾时筝这么毫无道理的反对,真像因为自己素来当成哥哥看待的人却要变成自己的姐夫,于是心理上不太转换过来那么回事儿。 顾松明的神色好看了些,对顾时筝道,“清韵说的没错,斯衍跟清韵结了婚,以后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夫,你还是他们妹妹,多好的一件事?偏偏就你这么不像话!” 什么狗屁哥哥,名正言顺的姐夫? 顾时筝胸口微微起伏。 “以前不要求你懂事一点,但事关他们两个人的终身大事,由不得你再这么肆意妄为。”顾松明下最后的命令,“你要再这么不懂事,就回房间给我面壁思过。” 坐在他身边的苏敏,在他们父女之间一向是个和事老的存在,此时也适时的低声道,“好了,如果真是这样,筝筝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对她说话的语气别这么强硬,她毕竟年纪还小。” 顾松明冷哼,“小什么小?都二十出头了还这样,平时就是被惯坏的,也不看看是什么事就在这里闹,成何体统。” 苏敏还在说他语气问题,为顾时筝说话,但顾时筝没怎么去听。 扫视着客厅里的众人,她身侧白皙如玉的手指收了起来,几秒钟后又像是豁出去的倏然松开。 “你们听好了。”俏丽动人的高挑身形立于客厅中,挺得笔直的背脊透出一股飞扬跋扈的凌人之姿,她樱桃似的红唇一张一合的豁然道,“我从来我就没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因为我——” “明叔。” 骤然响起的低沉男声,猛地阻断她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正是沉默不语当自己是个隐形人,看着他们吵闹完全没有插话余地的盛斯衍。 他修长身躯站了起来,面色不见喜怒,但能看得出来有几分严肃。 盛斯衍朝顾松明等人微微一颔首道,“我想大小姐不高兴,是因为没有人提前告知她这件事,导致她以为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时感到不平衡,让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就好。” 顾时筝这样胡搅蛮缠的持反对意见,弄得顾松明不太下来得台,闻言他大掌一摆,“行,那你就好好跟她说说,都多大的人了,还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点都不像话。” 盛斯衍挺拔修长的身躯,很快定在顾时筝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可是她话都没说完呢,哪里会跟他走。 盛斯衍也算是清楚顾时筝的性子,就在她刚要张嘴说话的时候,他钳住她手腕,拽着她就往别墅外面凌厉而去。 顾时筝嘴里叨叨着让他放手,然而盛斯衍置若罔闻,坐在沙发中的顾清韵凝视他们离开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脑海中蓦然浮出,几个月前顾时筝在盛斯衍那里留宿一夜的事,然后再联系上方才顾时筝还未完全脱口而出的话,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卷曲起来,脸色有些许的不好看。 顾家别墅外面宽敞的草坪上。 距离别墅离的够远,盛斯衍这才松开顾时筝挣扎的手腕。 霸道的钳制被松开,顾时筝嘶嘶的抽着凉气,不满嘀咕道,“疼死了!” 第67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 疼? 顾时筝举起自己的右手,嘟着嘴控诉的抱怨道,“看,我手都被你抓红了。” 肤如凝脂的瘦小手臂摆在他眼前,盛斯衍这才瞥见,他方才抓住她手腕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红痕。 她细皮嫩肉的,肌肤雪白,那道红痕尤其鲜明。 他眸底微暗。 顾时筝觉得自己刚才眼泪,都差点被他的力气抓的疼出来了,她皱着眉梢咕哝着,“我细皮嫩肉的,你抓我的时候不能客气点吗,很痛的知不知道。” 其实这事哪里能全怪他,若不是她反抗,盛斯衍根本无需用力。 但他唇畔轻抿,还是歉意的道,“sorry,是我的错,没控制好力气。” 他没想弄疼她。 顾时筝眼珠子一转,拿着斜眼瞧他,“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你是不是应该除了道歉之外,再做点其他什么表示?” 盛斯衍看向她的脸蛋,“什么表示?” “喏。”她把手举得更高,挨得他更近,“给我揉。” 盛斯衍沉静无波的眸子轻微的掠过一抹异样,遂尔起唇道,“这点痛很快就散开过去了,揉也无济于事,或者你实在觉得很痛,我去给你拿冰袋。” “我就是要你揉一揉,拿什么冰袋?” “大小姐,你是否有点无理取闹了。” “是你抓疼的,你负责给我揉,这叫无理取闹吗。”她义正严词的语气埋怨道,“分明是你的不对,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吧?” “……” 看他岿然不动,顾时筝撇嘴,哼声,“不乐意是吧?不乐意就算了。” 说罢,她转开身背对他,放下手。 但那手还没完全落下,手臂就被一道掌心温厚但指尖沁着凉意的手指握住。 接着,她扭回身来的同时,身子被男人一股劲道拽到他身前来。 俊美斯文的男人无奈地看着她,将她的手臂抬起来,拇指轻轻按在她手腕的红痕上,语调淡淡的低温,“你确定,揉一下真的能好么。” 她得意洋洋的,“你管我呢。” 瞧着她那副又变好的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表情,她存着什么小心思,一眼都能洞悉出来了。 可盛斯衍没戳破她,不知道是懒得戳破,还是觉得没必要戳破。 粗粝的指腹给她揉着手腕,男人眉眼低低淡淡的,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没看她。 她在他身前,他的方向是背对着别墅那边的,没有人能看清楚他们此时的画面内容。 顾时筝眼角的余光不由瞥着他的脸庞,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越觉得这男人长的愈发对她胃口了。 从而也就想起了刚才的事。 她顿时又有些不高兴,“你拉我出来干什么,干嘛不让我说?” 盛斯衍揉着她手腕的动作停滞了下。 “你阻止我捣乱,难道是因为……”顾时筝眉头轻拧,试探地勉强扯了下唇,“你真想当我姐夫?” 他掀起眼帘凝视她,没说话。 男人的无声静默,在顾时筝这里简直无异于默认了。 所以,刚才要不是她打断他,他是不是跟顾清韵一样就那样答应接受下来了? 顾时筝脑子里懵了一下,脱口而出的问,“难不成,你不喜欢我,而是喜欢顾清韵那一款的?” “……” “盛斯衍……”顾时筝无语凝噎,“你什么眼神?” 论外貌论家世,她哪点比不上顾清韵,他喜欢顾清韵而不喜欢她? 她居然输给顾清韵了? 松开她,放下她的手,适才,盛斯衍睨着她,终于开腔道,“我没说我喜欢她。” 顾时筝微愣,接着是放下心的暗暗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 “那你干嘛不拒绝我爸?”她一手十指缠着胸前发丝,瞥了瞥他说,“还阻止我不让我说话,难道你打算,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她刚才没能对顾松明等人说出来的话,不想用盛斯衍大抵都能猜出个一二来。 盛斯衍沉敛看她,“原本你便不需要,跟明叔这么闹。” 顾时筝绕着发丝的动作停下来。 盛斯衍有条不紊的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接受他们的撮合。” “那你怎么没有直接说你拒绝?” “我想开口拒绝的时候,你抢话了。” “……” 原来他自己本来就想拒绝的? 当时她那么强烈的明示他拒绝,他压根都没搭理她,害得她以为他要接受了呢。 顾时筝之前是真心觉得,依照盛斯衍的对待顾家的心理,有太大的可能性,他是接受顾松明跟苏敏的撮合,愿意娶顾清韵的。 即使没有爱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盛斯衍这个男人,能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顾时筝不快的脸色,这才染上几分轻愉之色,傲娇着,“既然你原本就不打算接受,那干嘛还阻止我说话?” 盛斯衍深看她,明知故问道,“你打算要对明叔说什么?” 这里也没有旁人,而这事于他们之间更不是什么秘密不可宣言,顾时筝挑眉,“说我看上你了,喜欢你,所以,你不能跟顾清韵在一起结婚。” 果然。 她的话,让盛斯衍不出所料。 他静淡的口吻像陈述,“那么,明叔听了以后,大概率会被你气的心脏病发作。” 顾时筝怔了怔,“哪有这么严重?” 盛斯衍低眸看她,“明叔认为我跟她是良配,正满心欢喜好意想要撮合我们,结果你这个他一向最疼爱的掌上明珠站出来,不但持反对意见,还说你喜欢我,你是觉得明叔还没被你气够吗?” 刚才他们父女间气焰挺大的,谁都能感觉出来。 顾时筝跟顾松明平常不正经惯了,倒是没怎么在乎这点小打小闹,但通过盛斯衍这嘴里说出来,还真让人觉得,她爸估计当时就能气的直接砸东西。 可她还是觉得无所谓。 顾时筝巴掌大的脸蛋闷声闷气的,她回来本来就是想问顾松明,如果她跟盛斯衍在一起他是什么看法。 结果他们却来给了她这样的惊喜,她才更生气呢。 不过现在再去问她爸这件事,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他爸对她正在气头上,再问的话,显而易见的不明智。 当下还是得让她爸放弃撮合盛斯衍跟顾清韵。 在脑子里想罢,顾时筝这次朝他闷闷问,“那你打算怎么拒绝我爸,你应该不太好直接拒绝吧。” 以盛斯衍的立场,实际上确实没那么好拒绝。 拒绝了顾松明的好意,就是佛了他老人家的面子,以顾松明对他的器重,顾时筝觉得他不太好三言两语直接明了的说不接受。 最重要的是,顾清韵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 只有他单方面的拒绝更不好。 尤其的让他们都下不来台。 “要我说,还是让我搅没了好,就算不说我原本想说的话,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她撇嘴,云淡风轻的道,“反正我平时骄纵又无理取闹,我爸根本不会在意,生气估计也就生气一段时间,比你自己开口要好得多,你也就没什么好为难的了。” 眼前的小女人,张扬而明艳,轻佻的模样极度的不以为然,玩世不恭的态度中极具鲜艳惹人的娇美,十分的抓人眼球。 再回想到刚才那点痛分明很快就会散去,偏偏她娇滴滴的就要他给她揉,他也本可以不予理睬的拒绝,然而偏生又鬼使神差的给她揉了。 盛斯衍的耳边在这时骤然浮出一句话,“衍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么?” 第67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 脑海中不期然的闪过那句话,盛斯衍恍然失神了两秒钟,接着幽深的眸光变幻莫测,气息沉敛下去。 顾时筝自顾自的说着话,没有留意到男人细微的变化。 想定了什么主意,她颇为满意的点头,“就这样决定了,我爸那儿,交给我来搞定。” 盛斯衍也没有留意到她方才都说了什么,又决定了什么,听闻,他适才回神。 “大小姐。”尽管语调未变,但他稍稍的后移了一步,稍稍的拉开了跟她的距离接触,态度有着不易察觉的疏离,“明叔年纪大了,这几年体验状况身体不如从前,他刚才已经有些生气了,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惹他更生气的好。” 顾时筝瞧着他,滋味惆怅道,“我不做点什么,你怎么拒绝你跟顾清韵的事?” “我自有我的说辞。”盛斯衍斯文淡雅着,不急不缓的接着又是补充,“心情不顺畅对于明叔这个年纪来说有损无益,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了。” 顾时筝也不想她爹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她故意对着干来心塞他,既然盛斯衍这么说,想来他应该是想好了应该怎么对她爹说了。 她耸耸肩,“行吧,那我就不插手了。” 盛斯衍嗯了一声,随之道,“明叔他们还在客厅等着我们,你先进去。” 顾时筝总觉得他对她的神态语气,时而若即若离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也懒得多想深思。 顾时筝扭身,刚想迈开腿,朝别墅内踱步而去,却猝然望见不远处站在别墅门口的一道浅色身影。 顾清韵正看着他们,似乎要朝着他们这里走过来。 红唇轻抿了下,顾时筝眼神淡了下去,忽然开腔道,“她喜欢你。” 这话是对她身边男人说的。 盛斯衍也在转身过来的间隙,凝见了顾清韵。 他神情不高不低。 “我不管你打算怎么跟我爸说,是不是真的会拒绝他们的撮合。”顾时筝偏头过来看他,“总之无论如何,就算你不喜欢我,想跟谁在一起,也不能跟顾清韵在一起。” 盛斯衍无声瞥向她。 顾时筝却不解释原因是为什么,话落后,她纳回目光,继而若无其事的迈开腿。 在跟顾清韵擦肩而过的时候,顾清韵眼角的余光瞟向她,但并没有开口叫住她。 顾时筝则是目光都没偏移一下,也未做停留,轻慢的越过她身侧,颇有大小姐目中无人的高傲感。 顾清韵抿了抿唇,早已习惯了顾时筝这种姿态的她,没做任何感想。 待顾时筝进了屋,盛斯衍也朝着这边过来。 顾清韵上前几步,“斯衍。” 女人的身影在他面前停下来,盛斯衍慢条斯理的微一颔首,疏淡客气的道,“清韵小姐。” 她挽唇笑了笑,找了个开场白随口问,“你跟时筝刚刚在聊什么。” 盛斯衍言简意赅的一语带过,“不过是劝大小姐不要再惹明叔生气之类的话,没什么。” 他跟顾时筝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无需多想都能知道,他不太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她。 因为很简单。 盛斯衍对她客气,但他们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的熟络,即使她认识盛斯衍,跟顾时筝认识盛斯衍的时间是一样的。 有时候,认识一个人很长时间,但不代表,了解一个人也有那么长的时间。 尤其是盛斯衍这种,一直跟她保持着良好距离,不太过多私下接触的。 顾清韵也很识趣的不过多追问什么,点了下头,“时筝总是爱惹爸生气,确实应该好好说一说她的问题了,都二十出头了还这么任性,也太不像话了。”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盛斯衍目光流转向她。 男人幽深的眼中,有一抹转眼即逝的锐利光泽,快的叫人无法捕捉。 斯文俊美的男人倏尔勾起唇角,“确实,大小姐从小就被明叔惯着,随心所欲的丝毫不顾及别人,相比起来,清韵小姐倒是知书达理,同样都是顾家小姐,但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被爱慕的男人称赞,顾清韵内心禁不住的心花怒放。 没有表露的特别明显,但她唇角弧度不由加深了一些,“毕竟我只是顾家的继女,不是顾家真正的千金,从小也没有人像爸惯她一样的惯我,所以没法像她一样,那么肆无忌惮的张扬。” “原来清韵小姐清楚自己只是顾家的继女。” 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令顾清韵一愣,抬头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 “既然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想,这种背后说大小姐不是的话,传出去,大概不太好听,尤其是让明叔听到,更不好,即便大小姐骄纵蛮横世人皆知。”盛斯衍垂眸,淡淡一笑,“清韵小姐,你说是不是。” 言下之意,顾时筝像不像话,对于她这个只是被领进门的顾家继女来说,并没有太多立场身份点评。 顾清韵脸上僵了两秒,勉强扯唇道,“我只是想表达,时筝这样总惹爸生气不好……爸宠她,她就更不应该再那么惹爸生气了,而且我没当你是外人,才会没什么顾虑这么说的。” 盛斯衍对她有没有当他是外人,没什么感想看法。 只不过知书达理的顾清韵,真觉得顾时筝有不妥之处,却没有对顾时筝纠正教导,反而是来跟他说什么顾时筝不像话…… 想想倒是有几分微妙的好笑。 顾清韵也意识到自己此刻在他眼中大概是怎样,她咬了下唇,又道,“不是我不想纠正她的一些毛病,而是就像你说的,她才是顾家的大小姐,我不过是个冠着顾家姓氏的外人,没什么身份底气去纠正她的问题,再者,她那个脾气,她也不可能接受得了我的什么教诲,平时除了忍让她一些,我没有什么办法。” 她跟顾时筝除了上次画画事件之外,从来没有发生争执的闹过,但素来也是亲切不起来,这是谁都能看得到的。 盛斯衍对她的一串话没发表任何意见或者符合,只淡淡然的说,“清韵小姐,明叔还在等着,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第67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 说罢,盛斯衍抬头就要越过她身侧走进她身后的别墅。 “斯衍。”顾清韵急忙转身回来看他,欲言又止地道,“关于我爸跟我妈说,想撮合我们让我们在一起结婚的事……” 盛斯衍挺拔身形微微停顿。 “我真的愿意,可以接受他们的安排。”顿了顿,她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咬唇道,“因为,我喜欢你。” 盛斯衍眼帘淡淡的微垂着。 脑海中浮现顾时筝离开之前最后交代的那句话。 其实顾时筝无需那么说,他自己本身就不可能会跟顾清韵在一起,因为他的眼底,从来没有顾清韵这号的人。 在他眼中,她只是被顾松明领进门的继女。 仅此而已。 面对顾清韵突如其来的告白,盛斯衍神色不变,冷静从容的慢条斯理着,他说,“我配不上你。” 顾清韵一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身躯挺拔修长的男人已然迈步离开。 …… 盛斯衍回到客厅后,就说要跟顾松明单独说几句话。 顾松明也生怕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顾时筝再搅什么乱,于是便示意他上楼去书房。 书房里。 顾松明直入主题的询问他跟顾清韵在一起的意见,盛斯衍也明确表达了拒绝。 盛斯衍一向不会拒绝他的任何安排,或者是拒绝他的任何提议要求,所以他这次与众不同的反对态度,完全是顾松明的意料之外。 至少他没有设想过,盛斯衍即使不太能接受撮合他跟顾清韵,却也不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果断。 “是因为你跟清韵没有任何感情基础?”顾松明微蹙老眉道,“感情这种事,可以慢慢培养出来,我跟你苏姨是真认为,你跟清韵很合适。” “抱歉明叔。”盛斯衍不卑不亢的从容静淡着,“这一次,恕我只能拒绝你跟苏姨的好意了。” “为什么?”顾松明怔松,“是因为清韵哪里不好吗?” 盛斯衍慢条斯理的不卑不亢道,“跟清韵小姐无关,她很好,是我高攀不上她。” 他不带什么表情的沉着模样,听不出来半点的反义来。 顾松明坐在书桌后,遍布皱褶的老脸满是语重心长的说,“这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问题,清韵是挺不错,但你也很优秀,你们在一起,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斯衍,你得想清楚再做决定啊。”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明叔。”他沉敛着,缓慢的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清韵小姐跟我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我好,你们都不嫌弃让她下嫁给我,理应来说我并没有拒绝的底气,可恰恰正是明叔你们太为我着想,所以我才必须得拒绝掉你们的好意。” 盛斯衍长身挺立,语言神态间都是对顾松明的恭敬,但自他身上流泻而出的气场,却半点不弱。 他不张扬,沉静而从容,却反而让人有一种无法忽略幽远深邃来。 顾松明看着他,却一时间倒没太听懂他的意思,皱褶的老脸有些凝重着,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说什么。 “明叔。”盛斯衍眼底微闪,抢先道,“清韵小姐如今也是顾家的千金,依照她的身份,我认为您跟苏姨应该给她找一个,家境背景优渥富裕可靠的择偶对象作为她真正的良配,而我并没有这些条件,她跟我在一起,我无法给她任何保障,实属委屈了她。” “但她很愿意跟你在一起。”顾松明顿了下,浑浊的老眸定定看他道,“而且斯衍,你的未来,我是很看好的。” “未来是什么样,谁都无法信心十足的保证,我也是如此。”盛斯衍俊美的脸庞毫无色彩起伏,有条不紊的淡声道,“我和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我也无法保证得了将来一定能给她足够优越的人生,更无法许诺她任何可靠的未来,顾家对我是毋庸置疑的好,我岂能让她的未来,都错付在我身上。” 停了下,盛斯衍抬起眼眸凝视书桌后的顾松明,缓缓从唇畔中流泻出字眼,“所以,我真诚地希望,您跟苏姨,能以她的终生幸福着想,给她寻觅一个远比我更值得托付的人。” 盛斯衍是怎样出色的能力,顾松明都看在眼底,所以他这番话,分明是妄自菲薄了。 他处处都是让他们为顾清韵着想,该给她寻一个更好的人托付余生,以至于即使清楚他说的这么有理有据,可其实顾松明不是看不出来,他是不想跟顾清韵在一起才如此拒绝。 但明白,出乎意料的是,顾松明并未感到生气。 大概是因为盛斯衍实在是太聪明精锐了,知道该怎么说,既不会让顾松明失去颜面不好下台,不动怒的同时难以固执继续撮合他跟顾清韵。 顾松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端详的问,“斯衍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盛斯衍眼眸不着痕迹的轻阖了下,唇角溢出淡笑,“明叔,目前我还是想以事业为重,我身居顾氏总经理,首要的想法还是希望能帮您一起,让顾氏更上一层,走出一片更开阔的前程未来,至于其他的,暂时不想多做考虑,免得分了太多心思。” “男人确实就应该以事业为重,有野心也是一件好事。”顾松明点点头,沉吟了下,适才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勉强你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跟清韵的事,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都可以跟我说。” 他浅笑,说了声好,“回去以后,我会再好好考虑一遍的。” 盛斯衍这人,是跟顾时筝以及其他人都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这要是换了顾时筝,铁定想都不想果断直言绝无可能考虑。 但他在在顾松明面前,却不会彻底把话说死。 即使他根本不会有任何考虑。 “那么,明叔,我先出去了。” “等等。” 就在身躯斯文修长的男人欲要转身离开之际,书桌后的顾松明猛然叫住他。 盛斯衍态度恭谦的回身,“您还有什么交代。” “你跟清韵的事,我不强求。”顾松明老眸微妙的看着他,停顿了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我希望你跟筝筝之间,能适当的保持些距离,我一直让她把你当成自己的哥哥,但你们到底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过多亲密难免会令旁人误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松明脑海中想到的,是之前盛斯衍把顾时筝带出去的画面。 不知道他们出去之后单独说了什么,顾时筝回来后,异常的安分且心情不错,半点都不跟他闹了。 他希望顾时筝能听话懂事一些,可是这么久以来,他似乎一直都有些忽略了,纵然他再怎么把盛斯衍当成自家人看待,可他终究不姓顾。 都是二十多岁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尤其顾时筝还站出来,拒绝盛斯衍跟顾清韵在一起,后面又这般听从盛斯衍的话。 越想,顾松明心下越沉,对站在书房门口边的男人凝重道,“筝筝年纪还小,没什么人生阅历,可能难免会动一些小女孩家家的心思,但是你不一样,斯衍,你稳重自律有主见,知道什么事是不应该发生的。” 都是混迹商业圈中的狐狸了,有些话不明说,都能心照不宣地明白对方的意思。 盛斯衍垂下视线,眼底深处涌聚着幽凉暗沉的光泽,微微一笑地扯唇,“我明白,明叔。” 顾松明看不到,他眼底的笑没有温度。 第67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 盛斯衍走出书房,下了楼后,顾时筝瞥见他。 见他神色略有怪异的冷然着,她轻蹙眉,有一种很莫名但又说不上来的什么感觉。 她想了想,尔后起身,朝他迎面走过去。 张了张嘴正想朝他说什么话,但盛斯衍却在她走过来时,也迈开腿,经过她身边时未有一秒的停留,疏离淡漠的显而易见。 顾时筝微怔,呆滞了下。 顾松明不多时也从楼上下来了,盛斯衍寻了个理由,率先离开顾家。 顾时筝觉得他突然变得很奇怪,看到他身躯离开,忙趁着别人没注意,跟着溜了出去。 就在盛斯衍打开车门欲要上车的时候,她叫住他。 盛斯衍淡淡侧身的回眸,但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晚上去我公寓找我。”顾时筝扔下一句话,“我有事跟你说。” 他阖了阖眸,唇薄如削的嘴轻抿了下,一身气质冷峻寂凉。 …… 屋内。 苏敏走向顾松明,轻声问,“斯衍怎么说?” 顾松明摇头,叹了口道,“让他再想想吧。” 明白了他的意思,苏敏脸色微僵,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顾清韵。 顾清韵的脸色更不好,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暗暗捏紧,微微咬了下唇。 顾松明也注意到她的难堪。 想到苏敏对他说,顾清韵似乎有些喜欢盛斯衍,所以他们两人才决定撮合的。 现在盛斯衍拒绝,难免会让她不好想。 他忙带出笑的安慰,“清韵啊,你也别多想,斯衍说他目前主要以事业为重,暂时还不考虑其他,以我们顾家女儿的条件,还有的是家庭条件出色的人给你选,改天我跟你妈带你去认识条件更不错的世家公子。” “爸。”顾清韵脸色有些白,勉强笑了下说,“其实我现在也不着急结婚,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顾时筝进门来时,听到他们的对话,眉梢挑了挑,但不置一词。 等顾时筝被顾松明叫在家里一块吃完午饭,她才起身离开。 凑巧,当她拿了车钥匙打开车门,正要坐进车内时,顾清韵也从家里出来。 手上提着包,俨然是要出去一趟的样子。 估计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吧,顾时筝淡淡的想。 停了下来,手指的指尖落在车门框上,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若有所思的突然叫住她,“顾清韵。” 顾清韵脚步停下来,眉眼清冷地看向她。 顾时筝漂亮的眼眸不紧不慢的流转向她,说,“你最好别喜欢盛斯衍。” 顾清韵看着她的眼神更冷淡了几分,“凭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顾时筝懒洋洋的牵起红唇,美艳妖娆的刺人,“所以,你最好别惦记他。” 抛下这句话,她钻进车内。 顾清韵站在原地,凝视她开着红色的跑车调转车头,随后轰起油门扬长而去,神色略差。 禁不住的心下讥诮。 盛斯衍什么时候就是她的了? 纵然顾时筝从小生来就得天独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别人喜不喜欢她,却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在顾清韵眼中看来,男人普遍都更喜欢,或者更想娶一个,宜家宜室温婉贤淑的女人。 她更是觉得,以盛斯衍这样从一无所有的底层,终于爬到现在艰难辛苦的人生经历,更不太可能会娶顾时筝这样自小骄纵,处处都要人伺候迁就的大小姐。 哪怕他也不喜欢她。 …… 晚上,顾时筝在公寓里等了很久,盛斯衍都没有出现。 坐在铺着白色毛绒的地毯上,茶几上摆着画具纸张,但心思完全不在画画上。 眼看着时间走向越来越晚,门铃没响,手机也没有动静。 忍不住的,她一把抄起茶几上的手机。 背部抵着沙发脚,解锁手机后翻出男人的号码来,直接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正当顾时筝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不想接她电话,打算放下手机出门杀到他公寓时,彼端终于传来男人的声音,“大小姐。” 顾时筝捏着手机,蹙眉道,“不是叫你晚上过来找我么,你怎么没过来?” “抱歉。”手机里的男声低淡着,听不出什么,“我手里正有事在忙,抽不开身过去。” 又在忙? 其实不论盛斯衍是不是真的在忙,实际上,她之前让他过来找他,盛斯衍并未点头答应。 顾时筝不质问他什么,只道,“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里蓦地灌来“啊”地一声痛苦惨叫,吓的她心下激灵,手机差点从手上掉下去。 顾时筝一呆,脑子瞬间空白,“什、什么声音?” 盛斯衍不急不缓的道,“抱歉大小姐,我这边有事要解决,你过来恐怕不太方便,下次吧,有空我再过找你。” 没能问他那边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没回过神,通话便被男人率先掐断。 顾时筝愣住,虽然听出来那道惨叫声是别人发出来的,不过心弦紧绷着以为盛斯衍那边出了什么事,她赶忙收起手机起身,急匆匆地拿上车钥匙出门。 …… 这边,挂断电话后。 盛斯衍看向嘴巴被布塞进去的男人,淡漠幽冷的对两旁的人吩咐,“这里后面交给你了。” 长相秀气的娃娃脸笑嘻嘻道,“衍哥,我办事你放心。” 盛斯衍敛回目光,随即拔腿转身离开地下室。 娃娃脸男生回身,一巴掌拍在一身狼狈的男人脑袋上,“不知道帝爵是谁的场子是不是,在这里撒野,活够了是吧?” 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盛斯衍走出地下室的门,外面站着一个跟方才娃娃脸一模一样的人。 只不过这人看起来就较为安静一些。 他开口,“衍哥。” “走吧,这里交给白木了。” 白木就是里面的那个人,他的双胞胎弟弟。 平常盛斯衍不在的时候,白木负责处理帝爵这边的什么麻烦事,而白易因为性格较为安静内向一些,盛斯衍成为顾氏总经理后便将他带进顾氏,成为他工作上的助理。 第67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 盛斯衍拔腿,架着眼镜的俊美脸庞上都是冷漠如寒川的神色,“顾氏的那些人,接触的怎么样。” 白易跟在他身侧后方,“还在接触试探当中,估计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让人看出来什么,现在还不是有动作的时机。” 他点头,“我明白。”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盛斯衍才离开帝爵。 等回到盛斯衍住的那处公寓楼下,白易忽然提醒后座的男人道,“衍哥,大小姐的车在这里。” 在翻看着手中资料的盛斯衍闻言,抬眸,果真看到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停在不远处临时停车位的马路边。 他眉头轻蹙,放下文件转为拿出手机。 解锁后调开视频监控的软件,很快便看到,实时录像的监控器里,一抹惹人眼球的女人身影,站在他的公寓门前正按着公寓门铃。 她摁了很久都没有人去开,随之很快,他的手机里跳进来电话。 盛斯衍静默地看着这个电话良久。 前面的白易,从后视镜望向神色幽远深寂的俊美男人,“衍哥,你不接吗?” 男人唇薄如削,未答话。 白易道,“衍哥,之前白木说的对,为了你的计划目标,其实接受大小姐跟她在一起,我们能少走不少的弯路,你不应该拒绝的。” 盛斯衍这个人,面对别人时,是斯文淡雅的衣冠楚楚。 只有他们才知道,他对顾家顺应服从的外表底下,实际上是一颗怎样阴冷蛰伏的心理。 盛斯衍淡漠道,“利用女人来实现目标计划,有什么成就感可言。” 利用女人确实卑鄙可耻,但利用顾时筝,远比他们这样一步一步的来,不知走了多少捷径。 盛斯衍平漠无波的说,“顾时筝对顾氏公司一无所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顾时筝是对公司一无所知,但她却是顾松明唯一的掌上明叔,顾氏人人卑躬屈膝的千金大小姐,怎会没有利用价值? 但看得出来盛斯衍对利用顾时筝没有半点想法,白易素来较为沉默寡言,便不再多说。 盛斯衍任由着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接。 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他修长手指继续捻起文件,面无表情的淡淡对白易吩咐,“很晚了,你上去,叫她回去。” 看来他这是不打算去见她,或者自己去叫她离开。 等白易将车子停稳,下了车往公寓走,开着车灯看着文件的盛斯衍,随之就将文件合上。 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回荡着顾松明嘱咐的一席话。 要他离顾时筝远一些保持距离么。 老眼昏花的老家伙,对待自己的亲闺女,倒是十分注重在意。 在顾松明眼中,他配得上顾清韵,却配不上他的亲闺女顾时筝。 所以顾松明不能接受他跟顾时筝有任何逾越之举。 盛斯衍眸色幽冷深寂,唇角轻扯出一抹阴凉嘲讽的弧度。 也许这就是不是心肝,和是心肝的区别了。 …… 顾时筝在公寓门外见到乘坐电梯上来的白易。 白易她是见过的,知道是盛斯衍大概几个月前招进顾氏他的助理,虽然基本没有接触过。 见到他,顾时筝径直问盛斯衍在哪,为什么没有接她的电话,怎么是他回了这里之类的问题。 白易对她毕恭毕敬地答道,“大小姐,我是过来给衍哥拿东西的,他今晚有事,在别处落脚了不会回这里,您也回去吧。” 盛斯衍不回来了? “那他干嘛不接我电话?” 白易从善如流的应对道,“估计是已经休息了,没有听到的原因。” “……” 顾时筝又问,“我之前从电话里听到他那边好像有什么挺严重的事……” “一点小事而已,没什么。”白易说,“大小姐,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 他像个没什么感情的机器一样,问什么答什么,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说。 不知道他这是在搪塞她,还是事实真是如此,但盛斯衍这么晚了没有回来,再等估计无用功。 而盛斯衍肯定也没什么事,不然白易怎么这么淡定。 顾时筝凝着眉头,“既然你是回来给他拿东西的,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她带将信将疑,乘坐电梯下楼。 正郁闷的想往自己的车走去,却不经意地瞥见盛斯衍的车停靠在路边。 猜想应该是他助理白易开过来的,但顾时筝在怔了怔后,不禁忍不住地朝他的车子走过去。 车内黑漆漆的,车窗玻璃在光线并不明亮的夜里,令人几乎难以从外面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顾时筝站在车窗边,弯下腰,眼睛凑近往前探。 没看到什么人影在车内,她撇了下嘴,适才放弃的折回自己的车。 待顾时筝上了车发动引擎,这时,才从另一边的暗处走出来一道修长的男人背影,注视着她的车子走远。 …… 这一晚之后,顾时筝逐渐能明显感觉得出来,盛斯衍对待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变了。 以前只要她一个电话,他能随叫随到。 可现在一连几天下来,每天她打电话让他过来,盛斯衍开始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说自己不方便过去,或者在忙,或者正在应酬之类。 一次两次,可以真当他在忙,次数多了,明显就是故意的了。 盛斯衍故意不见她。 意识到这点,顾时筝渐渐也有些生气了。 就算不喜欢她,也没必要这么刻意避着她吧,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会把他怎么样。 何况那天在顾家,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时筝无法理解他突然而来的冷淡,甚至觉得他有点儿变幻无常的莫名其妙。 后面几天,她干脆也不给他电话了,就这么置着气的过了十来天。 十来天,她不联系他,盛斯衍更是没有半点意外的,压根不会主动联系她。 简直让人怀疑,这男人是不是从今往后都不打算见她了? 顾时筝越想越气。 直到后来有一天,当她回到顾家吃饭,顾松明说希望她能跟盛斯衍少点接触之类的话,顿时,她醍醐灌顶的突然意识到,盛斯衍之所以现在这么冷着她,大概是因为上一次她爸对他说了什么。 不然,以盛斯衍对待顾家的态度,不是她爸说了什么他不会这么冷淡待她。 于是这一天,问清楚了之后,大概确定了盛斯衍的反常的确跟顾松明有关,顾时筝气的差点跟顾松明吵起来,饭也没吃的就直接离开顾家。 夜。 凌晨十二点。 外面暴雨磅礴,闪电雷鸣。 炸炸作响的雷声,像能劈开一座山似的凶猛,吓的人极度的心惊胆战。 顾时筝将公寓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屋子里光线亮到极致,于是女人惨白的脸色也格外明显。 她抱着双腿坐在茶几边的白色毛毯上,戴着耳塞也还是有不断响亮的雷鸣声灌进来,每一次雷鸣声炸响,都吓得她一颤一颤的。 打雷下雨也就罢了,突然的,伴随着一道凄厉的雷声响起,屋子里的灯光倏然一灭。 顷刻间,笼罩的都是黑暗。 停电了? 这公寓居然停电? 顾时筝浑身一激,接着僵住。 如果能看得见的话,不难看到她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浑身汗毛竖立,仿佛有一阵阵的冷意钻进她的肌肤毛孔里,头皮发麻的厉害。 外面又是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吓得顾时筝眼泪差点掉出来,她慌忙借由掠过的闪电光线,局促去摸茶几上的手机。 手指颤抖的解锁后,急急忙忙顾不上去看什么的直接拨下号码,声音是颤颤巍巍带着惊恐的哭腔,“念念,打雷停电了,我……” “大小姐。”手机里是一道男声,“是我。” 盛斯衍? “我正在过你那儿的路上,等着。” 第67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而客厅的落地窗外,伴随着大雨狂暴时而闪过雷鸣闪电。 管不了为什么她明明点的应该是池念的电话,怎么就打到了盛斯衍的手机上。 顾时筝浑身汗毛竖立,恐惧害怕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拿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的发抖,如逢救星的口齿紧促胡乱道,“好、好,你赶紧过来……” 话还没说完,天际边又是一道惊雷,震耳欲聋的吓得她本能地抛开手机,双手捂住耳朵差点失声尖叫出来,尾音几乎是带着快要压制不住的哭腔。 顾时筝虽然平时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骄纵,看着天不怕地不怕高傲又张扬,但实际上大小姐也会有大小姐的弱点。 就是—— 她从小就怕打雷,也怕黑。 这在顾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毕竟一年之中云城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大雨淋漓,久而久之不说都能看得出来。 而今晚的暴雨雷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猛,正常人不怕雷声的都难免感到有些心惊胆战,何况是自小就怕雷声的人。 听她刚才说,她住的公寓还停电了…… 以前发生这些什么情况,顾时筝不是住在学校就是在顾家,身边起码都有人陪着,偏偏这一次,是她搬出来自己住以后头一次遇到。 不难想象出来,独自居住的女人,此时被吓成了什么模样。 通话结束。 盛斯衍随手将手机仍在副驾驶座上,眉头皱得很紧。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加之大雨磅礴,外面街道上的车辆极少。 狂暴的大雨冲刷着车窗玻璃,就算车前的雨刮器不断摆动扫着雨水,前面的能见度仍是很低。 实际上,他原本已经熄灯准备睡了。 但睡前发觉,今晚的暴雨闪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凶猛一些,狂暴大作的令他心神不宁的厉害,扰得他怎么都无法安心入眠,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起身,随便换了件衣服便拿了车钥匙出门。 等到出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诡异,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莫名开车出来。 刚想打道回府的时候,顾时筝的电话就打到他手机上来。 盛斯衍脸庞神色森冷,胸口无端的升起一阵阵的心烦意料,重重阖了下阴鸷沉沉的眼眸,接着双手控制在方向盘上,踩着油门的脚往下加重油门。 黑色的迈巴赫在暴雨淋漓中突然提速,驱车目视前方朦胧马路的男人,没有留意到,有一辆车一直追随在他车子的后面。 南桥名邸的公寓楼下,直接将车子停在路边。 车上没有备伞具,盛斯衍解开安全带,径直推开车门冒雨走下去。 甩上车门,然而他凌厉的步伐没走出去多远,大雨中,他身后的方向骤然响起一道拔高的声音。 “斯衍!” 盛斯衍双腿一顿,微侧回头。 见到的,是顾清韵从一辆计程车的后座下来。 雨势仍旧湍急凶猛,很快将身高修长挺拔而俊美无俦的男人淋湿了大半,但男人的眼神寂冷幽深,反而衬托出一股子与他平日里斯文优雅极度相反的野性美感。 顾清韵撑开手上的伞,踩着雨水急急忙忙地朝他这里小跑过来。 盛斯衍率先低淡寂然的开腔,“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韵站到他面前停下来,撑着伞把他们两个人都笼罩在内。 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他身后南桥名邸的公寓楼。 她当然知道,是谁住在这里。 心里弥漫上一层火气,但面朝他,她没有率先问什么,而是一只手撑着伞,她另一只手从包里翻出来纸巾。 顾清韵拿出纸巾给他擦脸,“你身上都要湿透了,我帮你擦擦。” 她手中的纸巾还没落到他的脸庞上,盛斯衍稍稍后退一步,淡淡的道,“不必。” 顾清韵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盛斯衍瞟了她一下,“我无妨,你自己擦吧。” 由于是小跑过来的,所以即使撑着伞,她的身上跟脸上也都打湿了些雨水。 但盛斯衍的视线并没有过多在她身上停留,话落后,他便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 顾清韵僵僵收回手的同时看到他要走,她微愣一下,急忙叫住他,“你要去找顾时筝?” “是的。” 盛斯衍没有否认的承认。 顾清韵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 她有些无端而来的火气,连声音不禁都带出质问来,“你冒着大雨把车开的那么快,就是为了过来找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开车有多危险,万一出了车祸事故怎么办?!” 这种常识性的东西,盛斯衍无需任何人提醒。 而他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几个信息。 “看来,你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担心大小姐什么,你作为姐姐放心不下所以过来陪她的。”他有条不紊的微侧回头,被雨水淋湿而看上去有几分落魄萧条的男人,反而滋生出一股令他整个人一股子邪气野性的阴冷,语调笃定,“你跟踪我。” 顾清韵的确是跟踪他过来的。 但她没为自己的跟踪而解释什么。 她语气几乎是肯定的问,“是顾时筝打电话叫你过来的,对不对?” 盛斯衍自是没什么兴致回答她的问题,轻轻半眯起深敛的眸子,端详着她。 想都不用想,顾清韵都能知道,顾时筝会打电话给他叫他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顾清韵沉着脸,“不就是打点雷,等一等很快就会过去了,又不会怎么样,她有什么好害怕的简直想不明白,有必要特意打电话让人深更半夜还要跑过来吗!” 顾时筝怕打雷这点,顾清韵一直觉得她实在太矫揉做作,有故作柔弱的嫌疑。 尤其但凡有点什么事她都打电话给盛斯衍这点,更令顾清韵觉得她简直令人恼火。 “每次都是这样,遇到点什么事就只会来麻烦你。”顾清韵皱着眉,撑着伞的手指用力攥紧伞柄,极其不悦的道,“别的时候别的事也就算了,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间点了,何况还下着大雨,她让你这个时候过来,真是半点都没有为你的情况安危做考虑,完全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自私自利的任性妄为!” 第67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 盛斯衍不知道听到她的话还是没听到,他一语不发,只是那么定定轻眯眸子的看着她。 发觉自己忍不住生着气的数落一通,然而俊美无双的男人没有一个字的回应,看起来就像是她的自言自语。 顾清韵用力抿了下唇,稍稍收敛了些不舒服的火气,看如同豆大的雨滴凶猛地冲刷在他身上,她不禁上前几步,将伞撑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上。 同一把伞下,距离是可想而知的近。 顾清韵掀着睫毛凝视他,“斯衍,你身上都湿透了,回去吧,打点雷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用不着迁就她惯她到这种份上。” 她眼中对他是掩不住爱意的心疼,心疼于他总是不得不碍于顾时筝的身份而被呼来唤去。 但男人看她的眼神…… 水滴从他发梢滴落,俊美脸庞上包括眉眼处蕴湿了个彻底,薄薄的一层水渍仿佛是一种伪装色,以至于,顾清韵没怎么看出来,或者是她没有怎么留意,男人冷静的表层底下,眸底深处含着怎样的审视意味。 看他始终静默不语着,顾清韵皱了皱眉,“斯衍,回去吧,不用理……” 话音未落,倏然,她的脖子被男人的手掌握住。 男人没用力,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便令顾清韵顿时打住后面还未出口的字眼。 她脸色一变的呆愣看向他。 “为什么跟踪我?”盛斯衍面无表情,双眸寂静的幽远深漠,像一把藏着锋芒的隐形刀刃,带着几分森森戾气,“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来自于男人的低气压强的叫人无法忽略。 愣了一愣后,她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跟踪你……” 不是故意? 盛斯衍轻眯着幽冷眼帘,静待她说下去。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顾清韵低下视线,看了眼他衣袖湿哒哒的手臂,咬了下唇说,“我原本,就是想去找你的。” 由于上一次,他拒绝了顾松明想要撮合他们的意思,近来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今晚她从外面正想回顾家的时候,临时决定还是想过来找他聊一聊。 但到了他公寓楼下的时候,看到时间又太晚,以为他已经睡了,觉得这个时候再去打搅他休息不好,刚想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从他公寓里出来。 她好奇这个时间点还下着大雨,他从公寓出来要去哪里,于是就这样跟了上来。 顾清韵一五一十的将这些经过道出来,盛斯衍听完,觉得她不像在撒谎。 看来是他多疑了。 顾清韵跟踪他,不过是临时起意,并不是他以为的从早之前,竟让他毫无察觉的秘密跟踪了他。 盛斯衍收敛起了冰冷寒凉的阴鸷气息,淡淡的微微颔首了一下,“抱歉,我不喜欢被人跟踪,得罪了。” 落在她脖子上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掌倏然松开,顾清韵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因为他没有用力所以她没觉得有什么危险感。 顾清韵扯唇笑了笑道,“我能理解,普遍没有人会高兴自己被人跟踪,你不快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在意的。” 她不知道,倘若看出来她有什么撒谎的痕迹,也许事情就没现在这样简单了。 盛斯衍收回目光,又要转身走。 但顾清韵忙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斯衍,顾时筝这里没什么事,不过是她向来喜欢小题大做的毛病犯了,相比之下,你淋了雨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倘若她不来叫住他,盛斯衍根本无需淋这么多的雨,早就到了能避雨的地方,也进了公寓。 盛斯衍闻言,唇角微勾的嘲弄道,“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原来你对大小姐这么不满。” 顾清韵对于顾时筝的不满,透过之前她所言的那些,已经溢于言表,倒是跟平日里她不争不抢的文静忍让,有些天壤之别。 或许从上一次在顾家,就多少都能让人察觉出来了。 “这是因为,我不想再在你面前伪装什么。”顾清韵倒也大方承认,清冷地抿下唇,尔后道,“我不喜欢顾时筝,一直都不喜欢,她大小姐的性格脾气,从来都是我不敢恭维的类型,只不过,以我寄人篱下的身份,很多时候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能表达出对她行事作风不喜欢的不满,还得处处忍让粉饰太平。” 停了停,她深看他无可挑剔的完美侧颜,“我更不喜欢,她总是仗着自己是爸的女儿,对你呼来喝去,你又不是顾家的奴隶下人,她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什么事都来麻烦你?” 盛斯衍未作回应,抬起另一手一语不发的挪开她抓住他手臂的手。 看出来尽管他都湿成这样了,还是要去看看顾时筝,顾清韵也知道自己不太能劝得动他。 她重重咬了下唇,心弦微动的蓦然道,“斯衍,我们在一起吧。” 男人迈开步伐的背影幽冷深邃,甚至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淡淡的话语飘出来,“我之前拒绝得很清楚了。” “你没有发现吗?”顾清韵捏紧伞柄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顾清韵咬着唇,“我不介意在你面前卸下平时在他们面前的伪装,让你看到真正的我实际上是什么样,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 微顿,她定定凝视他萧瑟弧冷的背影,“或许,用同类来形容我们,更贴切一点。” 这句话灌入耳中,盛斯衍双腿轻滞,幽然深邃的眸子变幻莫测着。 倏尔,他幽幽凉凉的轻扯弧度,“改天再来找我,我有点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同类了。” 顾清韵待在顾家,难不成,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野心? 倘若是,那她藏得可真够深的。 竟是他都没察觉出来…… 尽管他没有答应跟她在一起,可他最后的那句话,仍然是令站在原地的顾清韵,唇角情不自禁的勾出弧度。 心房是欣喜荡漾,所以即使能感觉出来今晚的盛斯衍对待她时的态度,较为平常似是更沉默寡言一些,神态也更冰冷一点,顾清韵也并未深思什么。 第67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 虽然南桥名邸公寓这片大面积停电,但高端小区大部分有应急发电设备,能够供电梯使用。 盛斯衍乘坐电梯,来到公寓门前,伸手按下门铃。 然,门铃声响了很久,他等了将近半分钟左右,眼前的公寓门久久没有人打开。 盛斯衍眉头轻皱,“大小姐?” “……” “顾时筝?” 不知是公寓隔音太好,还是其他什么因素,不但无人过来开门,也无人应声。 盛斯衍脸庞逐渐冷峻,双目寒凉下去,不好的预感油然滋生。 正想给她去个电话,手指摸了摸,然而没能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来,这才隐约想起,手机被他之前仍在副驾驶座上,下车时没有忘了带上。 他面庞神色微微冷凝的收紧。 身形修长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倏地抬起腿,一脚踹下公寓门。 砸门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尤其显得诡异阴森的可怖。 连踹几下,厚重的公寓门砰地一声,门板砸到墙壁上发出一声震慑的巨响。 盛斯衍快步走进来。 屋内黑漆漆的,光线可见度极低,无法一眼清晰的看清楚公寓内所有的景象。 不过若非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即使没有光线照亮,也不难捕捉得到疑似像人的大致模糊的黑影。 盛斯衍走到客厅,半眯着眸将屋内大致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大致像人的身影轮廓,即刻便转身走向卧室的方向。 卧室方向只有两扇门。 盛斯衍推开其中一扇,打开后发现是书房,里面无人。 他又走向另一道门。 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却拧不开,显然是被锁住了。 凝着眉头,盛斯衍落在门把手上的手指抬起,敲了敲门,“顾时筝,开门。” 没有回应。 这一次盛斯衍也没有多等,干脆果断的依旧选择用撞的方式,三两下便将卧室门从外面猛地撞开。 撞门声很响,卧室里却没有多大动静传来。 但盛斯衍几乎一眼精准的瞥见,来自于床上有一抹稍稍凸起的黑色一团。 他疾步过去,大掌落在被褥上正要拉开,可蜷缩在床上的人死死地攥着被子,拼命的不让他打开。 盛斯衍没什么耐性跟人来回拉扯,一个用力,骤然便将被子直接从里面的人身上掀开。 里面的人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双手双脚怕极的乱挥乱蹬,“滚!滚开!!” 听到是她的声音,盛斯衍的心房悄然如同放下了悬在半空的石头。 手掌准确无误的一把捏住她手腕,他低沉出声,“顾时筝,是我。” 熟悉的男声灌入耳中,顾时筝乱拍乱踢的身子倏然一愣,然后猛然抬头,僵硬地看向床沿边那道男人黑压压的修长身形。 黑暗中,完全看不清男人的脸。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掌心很冰凉,冰凉的像没有温度,带着一股寒意的直逼她感官。 顾时筝勉强动了动干涩的唇,茫然而不确定的试探问,“盛……盛斯衍?” “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以为是…… 湿润的眼眶凝着他黑压压的身躯,她抿紧的双唇遏制不住的轻颤着,喉咙干瘪瘪的像是发不出声音。 直到几秒钟后,她声线才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哭腔,控诉的破唇而出,“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干嘛我打你电话你还不接!我还以为是强盗小偷在撞门,我……!” 呜咽声令她后面的话语卡住。 在极度的惊恐中度过漫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得到了解救,在几乎喜极而泣的欣喜之余,人的神经系统相当脆弱敏感,也就本能的想往熟悉的人靠近。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腰被徒然凑上来的女人双手猛地圈住。 盛斯衍身躯一僵。 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他紧窄的腰身,手指死死地揪住他后背衬衣的布料,捏成了一团,喉咙哑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盛斯衍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得到,来自于抱着他的女人身上,那份压都压不住的轻抖战栗,令人完全无法忽略。 他说了对不起,低低复杂的说,“是我来的太晚了。” …… 等顾时筝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一些,盛斯衍适才挪开她紧箍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打横抱起,来到外面客厅的沙发中把她放下。 公寓里的电还没来,依旧是漆黑一片。 他用她的手机,将电话打到小区的物业。 得到对方的回复,盛斯衍结束通话,对她道,“因为打雷下雨的缘故,有一处地方的线路坏了,物业正在派人抢修,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来电。”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顾时筝木讷应声,“哦哦……” 盛斯衍低眸,看了看她。 实际上压根看不见什么,更无法瞥见女人此时是表情神色。 气息微敛,倏尔,他身形微动。 坐在他身旁的顾时筝,察觉他要离开,慌忙抓住他衣袖,大惊失色的道,“你干什么去?” 盛斯衍,“……” 想到了什么,她更僵滞了,“你……要走了?” “不是。”看她胡思乱想的,盛斯衍这才无奈解释了一句,“我去给你倒杯水,喝点水压压惊。” ……倒杯水? 顾时筝空白成一片的脑海中刻印进这两个字,才后知后觉他不是要离开。 她又是哦哦两声,动了动干巴巴的唇,“那、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会走。”盛斯衍看着沙发中女人的模糊黑影,静淡道,“只是去倒杯水,很快就会回来,你坐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顾时筝倒不是不相信他不会离开,只不过她—— “这么黑……”她不自然地说,“你肯定不知道水在哪,杯子在什么地方,我跟着你去才好找到,不然……你不熟悉我公寓,很可能会磕着碰着。” 盛斯衍言简意赅,“这么点东西没什么难找的,我可以拿你手机照亮。” “……” 她僵了僵,哑口无言了。 盛斯衍瞧着她,她抓住他衣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痕迹。 明白过来她想跟着他的缘由,黑暗中他眸色变幻莫测,突然道,“自己跟上。” 第67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 顾时筝心头一喜。 盛斯衍二话不说就要转身,她紧跟着站起来,伸手摸了摸,摸到他的衣角。 留意到她的动作,他没说话。 借由她手机光线的照亮,很快便来厨房,盛斯衍取了一支干净的杯子倒了杯水。 从进厨房倒水,再到出厨房回客厅,整个过程中不论他做什么,顾时筝紧紧地抓住他衣角,像个尾巴一样寸步不移的跟在他身后。 素来我行我素张扬高傲的大小姐,如此乖顺且不吱声的默默,真是难得破天荒的头一次。 这种对比鲜明的反差感……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敢在黑暗中一个人待着而已。 盛斯衍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 没过多久,屋内的灯光顷刻间毫无预兆的亮起。 顾时筝之前把公寓里能开的灯全打开了,以至于突如其来过于明亮的光线,刺人眼目的不由下意识让她眯起美眸,抬起一只手挡住光线。 盛斯衍很快适应了光亮,随后凝向沙发中端着水杯的女人。 由于之前她整个人完全处于极致的高压紧绷中,即使盛斯衍来了以后,终于不是她一个,让她安心不少,但真正彻彻底底的松气,还是直到光线耀眼的此时。 她放下挡着眼帘的手臂,像如获新生一般,整个人顿时瘫软的靠着沙发,“什么破公寓还能停电的,吓死我爸的亲闺女了……” 她的脸蛋跟唇畔还难掩苍白之色,神色依旧不算完全恢复的正常模样,眼眶边仍然残留湿润微红的痕迹,那是他来之前留下的。 盛斯衍阖了阖眼眸,眸底情色难辨。 “对了——” 顾时筝之前完全停止运行的思维脑海,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她坐直身,朝他不满的道,“之前你接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在路上了吗,为什么你这么久才到?” 从他的公寓开车来她这里,他用的时间即便在正常情况下实际上都不算晚,并且是快的。 但人在极度恐惧的害怕之中,时间是被无限放缓放慢的。 由此不难知晓,在他还没到达这里的途中,每一分每一秒于她而言是多么煎熬。 顾时筝双手握着水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她越说,语气越是咕哝埋怨的委屈。 盛斯衍想像不出,他没到的那段时间,她有多难挨恐惧,但他突然之间忽而想到,曾经顾时筝被她的追求者绑架时,他去救她的那一次,也是恰逢雷雨大作的夜晚。 当时的她,没有对被绑架感到怎么害怕,反而是被闪电雷鸣吓的脸色完全失血。 再回想到顾清韵方才在楼下一而再的阻挠,盛斯衍气息沉了一些。 男人修长身躯立于客厅中,看着她,又说了一声,“sorry,怪我来的太晚。” 顾时筝闷着小脸道,“那为什么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害得我以为,刚才撞门的不是什么好人……” 盛斯衍从她之前的话语里就已然清楚,“门铃声和撞门声你都听见了,没去开门是因为打我电话我没接,害怕门外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顾时筝喝了口杯中的水,闷闷不乐说,“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哪里能知道会不会有人顶着雷雨交加还停电的半夜进来图谋不轨,如果有人想破门而入趁机作案,机会简直不要太好,我叫破喉咙估计都不会有人听到。” 最重要的是,她住的这层只有她这一户,而她是一个单身独居的女人。 当时简直是各种各样的恐惧害怕,从四面八方涌聚而来,瑟瑟发抖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当时心情。 光是想想,直到现在还在头皮发麻的心惊胆寒。 盛斯衍深深看着她精致失血的小脸,还是简短的说了句他手机忘记在车里的事,然后道,“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想造成你的恐慌。” 顾时筝明白过来,精神恹恹的道,“行吧,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能抱怨,代表着她差不多没什么事。 他唇角轻扯弧度,笑了笑,走过来抽走她手中喝了大半的水杯,“我没接你电话,所以你不开门的反应是正确的,虽然……” 男人语调微顿。 顾时筝好奇,“虽然?” 虽然他也不是一个好人。 盛斯衍眼底深处幽凉着,继而却是不着痕迹地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偏头过来朝她淡淡道,“没什么,只不过即使你不开门,如若遇到像我这样能把门踹开的,你躲在被子里实际上跟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该找到你的依然还是能找到你。” 他这一提醒,顾时筝又才徒然想起什么事。 她一拍脑门,“糟了,你踹门的时候我打电话报了警,忘记回一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们不用来了,警察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 这事儿在盛斯衍的眼中看来没什么糟糕的,再取消报警便是。 他拿着她的手机回了警方一个电话。 以盛斯衍向来牢靠无比的办事效率,即便没让顾时筝亲自应付,他有条不紊的没用多长时间,便让警方撤回。 “行了。”通话收了线,他回身凝视他,眼神晦涩的遂尔又道,“报警的行为也很正确,但,你的应对方式还不算足够好。” 顾时筝懵了懵,“嗯?” 他站在她跟前,身姿修长挺立,镇定有余的将手机递还给她,幽深眼眸俯瞰着她精致美艳的面孔,起唇道,“倘若将来再发生类似情况,除了报警之外,你得拿一把水果刀之类的东西防身,否则真有不是什么好人的人像我这样闯进来,警察过来也为时太晚。” 正常没有打雷停电的情况下,她当然是知道该拿点什么东西防身,只是这一次她脑海无法思考什么东西。 顾时筝噢了一声,接过他手指间递来的手机,轻飘飘的道,“知道了,我都记住了。” 她有多牢牢记住了,盛斯衍直到将来才明白。 “现在外面的雨声小了,不打雷电也来了。”盛斯衍朝客厅的落地窗外瞥去一眼,微顿,适才回头道,“已经没什么事,大小姐,我就先回去了。” 之前她神经一直绷得太紧,现在再听到他这一声大小姐,顾时筝恍惚间想起他刚才貌似都不是这么叫她。 不过相比起这点事,更让她后知后觉猛然发现,她之前忽略掉了一件,她分明触碰过也分明看得见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 顾时筝怔愣地望着眼前男人,“你身上……怎么是湿的?” 他从头到脚,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湿漉漉的。 “你淋雨了?” “下车的时候淋了点,没什么大碍。”盛斯衍掩去被顾清韵耽搁的事,“你早点休息。” 说罢,他转身即走。 顾时筝猛地从沙发站起来,“站住。” 第67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 叫住他,顾时筝踱步到他身旁,拧着眉梢上下觊了觊他,“你这是才淋了一点么?” 衬衣和裤子的布料湿漉漉的贴着他的身躯,头发染着水迹。 他身上虽然已经不淌水,可早已彻底湿透。 这哪里是下车的时候才淋了一点? 他当她眼睛看不到么。 但他一语不发,顾时筝尽管心中略有狐疑,也不多加追问什么。 她有些不知滋味地道,“你都这样了怎么回去?” 盛斯衍低眸淡淡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狼狈模样,不以为然的口吻道,“没关系,不碍什么事。” 他又是这么说,然后又是拔腿要走,没有丝毫涟漪起伏的平漠模样,像个没有感情色彩的机器人。 顾时筝莫名有些气极了,拔高了声音道,“我叫你站住!” 盛斯衍不得已的又止住脚步,终于回头过来睨向她,那没什么波澜的眸子无声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他这么一个眼神的询问,反倒叫顾时筝原本想脱口而出,说他就这一身湿哒哒回去不好的话,反而是突然间说不出来了。 他说了没关系,自己都压根不在意,就算她那么说,就这男人惯来的风格,压根不会搭理她。 顾时筝的脸蛋神色板下来,皱起精致好看的眉毛,“你就这么走了,万一等会再打雷下雨停电,我怎么办?” 盛斯衍从容不迫着,“外面的雨势在逐渐变小,不会再继续打雷下雨,至于停电……” 他半阖下眸子,“既然之前损坏的路线已经修好,大概率不会再次停电,即使再停,也不会超过几分钟就来。” 毕竟高档小区若非不是外界原因造成,停电的几率是极少的。 “那门呢?” 顾时筝瞥向敞开的公寓门。 说实在的,房门就算了,但她这公寓门都能被他给撞开…… 到底是她爸给她买的公寓太垃圾,还是他的力气超出正常人了? 顾时筝暗暗心惊着,抿了下唇,沉着脸色道,“公寓门都被你撞坏了,锁肯定锁不了了,万一再有什么人,岂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来了。” 这点他倒的确是有些忽略了。 盛斯衍大致扫视了一眼那边的公寓门,一眼都能看得出来确实是已经不能再锁上。 都没有发生,顾时筝的脑子里却已经有人登门入室闯进来的画面了,她虎着脸朝他道,“你就这样回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我多不安全的危险,打家劫舍什么的无所谓,但是如果有人看我长得漂亮,见色起意非礼我了呢?” “……” 顾时筝惰性上来,不喜欢这样跟他干巴巴地站着说话,她坐回沙发里,唉声叹气的托着下巴,“属于美女的苦恼,你是个男人体会不到,尤其是我这种长得好看又有家世的,不知道被多少人暗搓搓的打着主意。”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顾时筝脑海中想到—— 以前池念说低调谦虚是一种美德,让她别这么自恋自夸,毕竟她不说,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来她长得漂亮。 她当时回的是,“我再怎么低调谦虚,也盖不住这么明摆着的事实,反正我不说别人也会说,那还不如我自己说。” 池念突然觉得她说的没什么毛病,嗔笑道,“行吧,虽然大小姐总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常常让人语塞无言,不过你有自我感觉良好的资本底气,那就继续好好保持,不谦逊低调,有时候也是一种很特别的特点。” 顾时筝向来无拘无束惯了,让她低调谦逊,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要思来想去的掂量,那跟拿着绳子捆住她双手双脚没什么区别,尤其束手束脚的不自在。 而池念觉得她随性而为的性格反倒更迷人,拘束的顾时筝就不是顾时筝了,甚至有一种她天生合该就是这样的,于是从那之后,池念再也不要求她改变什么。 顾时筝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不在乎她这样的性格会不会招人讨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回神后,她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看了看盛斯衍的表情。 盛斯衍没什么表情。 他沉默着,没有她以为的忍俊不禁或者失笑又或者嫌弃之类的任何反应。 顾时筝忽然有一种特别无趣的感觉。 但一定不是她无趣。 她暗暗想,一定是他性格太闷的缘故,无趣的人一定是他,绝不是她有什么问题。 嗯,一定是这样的。 顾时筝闷声哼了一声,幽幽地说,“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实际上,就在她游神的那几秒钟里,盛斯衍同样有些出了神。 听到她话锋一转的突然问他,神思回笼,他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出神痕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刚才他在想什么。 盛斯衍微敛,循着她之前的话,深看她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希望他怎么做? 这不是很明显么。 顾时筝不冷不热地说,“你就只管破坏,不管破坏之后的事了?至少,你怎么都得想个解决办法出来吧。” “深更半夜的打电话叫人来修不太实际。”沉吟了下,盛斯衍从容镇定道,“这样,明天我打电话叫人过来给你重新装门,现在暂时我先送你回顾家。” 顾时筝皱了皱眉梢,“我现在不想回顾家。” 他掀起眼帘,“理由?” “不想回去,这就是理由。” 盛斯衍看着她的眼神又深了一分。 她净白的脸蛋神色不高不低。 “行。”他也不勉强她劝什么,静默片刻又道,“那就打电话叫你朋友过来陪你,或者让明叔现在安排朱嫂过来,亦或者……” 他话语未完,顾时筝懒洋洋的打断他的话,“都大半夜了,那么啰嗦麻烦别人干什么。” 她要他给她一个解决当下情况的办法,他已经提出了几种可行方式,但她显然这些方式都不对大小姐心目中的想法。 盛斯衍也不再多费口舌,又问了那句话,“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不是明摆着的么。”顾时筝耸耸肩,“你留下来就好了。” 第68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8 从她找各种借口的时候,盛斯衍便有一种她不想让他离开的预感。 现在,更是果然如此。 但他却是轻皱眉头,“我留在这里不太……” “别跟我说什么合适或者不合适的话。”顾时筝直接霸道的再次阻断他的话,换了个坐姿道,“又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在一个屋子里,你怎么就这么多的理由跟借口呢。” 盛斯衍,“……” “我不管。”顾时筝微微扬起下巴,净白精致的小脸上彰显出几分霸道的强势,“盛斯衍,我命令你留下来。” “……” 他静默着深深凝视她,顾时筝别开脸蛋,语气不自然的细软道,“我一个人……会害怕。” 哪怕是个长得一般,家世普通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也难免感到害怕。 更何况是她。 她转开脸不看他,声音虽细弱蚊虫但盛斯衍还是听见了。 其实他原本想说留在这里不合适,是因为他身上衣服湿透,但现在这话也没什么必要再说了。 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在片刻后迈开步子。 跟前笼罩下来一层黑压压的阴影,挡住他身后的灯光。 顾时筝侧回脸,仰头看他。 盛斯衍居高临下的俯瞰她,起唇道,“那么,你这里有男人的衣服么。” 她的公寓里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衣服…… 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她,她光是想让他留下来不给他走,却忘了她压根没有给他衣物换的事实。 “穿我的……”话没说完,顾时筝看了看他的身高身材,咂舌的悻悻然着,“还是算了,我的你穿不了……” 盛斯衍语气低沉的补充,“我也不可能会穿女人的衣服。” “……哦。” 她也不太敢想象他穿女人的衣服是什么画面。 顾时筝瞧了瞧他,有些苦恼了,“那怎么办,我这里也没有大尺寸的浴袍,浴巾倒是有干净没用过的,你去洗个澡去去寒,我拿浴巾给你遮遮重点部位?” “……” 罢了,盛斯衍想。 他不留,她也是不打算放他离开的。 手指抚了下眉心,盛斯衍尔后才朝她伸出手指,有条不紊道,“把你手机解锁,拿给我。” “哦哦。” 顾时筝赶忙拿起手机解锁,然后递给他。 盛斯衍用着她的手机,给白易拨了个电话过去,三言两语的简短吩咐,“给我送一套干净的衣服鞋子到南桥名邸。” 彼端的白易看了看时间点,不太确定的道,“衍哥,现在吗?” 盛斯衍情绪不明的凝视沙发中精致好看的女人,唇齿间回了两个字,“现在。” 四十分钟后。 白易出现在顾时筝的公寓里,给盛斯衍带了衣物来的同时,也把盛斯衍遗留在车里的手机顺便给一起拿了上来。 “衍哥,大小姐,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先回去了。” 他来了这里,除了进门打过招呼到放下袋子出门,期间没有其他一句多言多问的话,更是没有多余一秒的停留。 顾时筝忽然觉得,白易不愧是盛斯衍的助理,性格简直都跟盛斯衍如出一辙的相似,各种识趣各种沉默寡言各种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 他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盛斯衍这么晚了居然在她的公寓里么? 白易走后,顺便将那扇没法反锁的门轻轻带上。 由于之前高密度的紧张害怕精神紧绷,消耗了不少顾时筝的精力,现在盛斯衍也不离开了,她安心下来人也跟着犯了困。 “我记得外面这个浴室里,朱嫂放了没用过的洗漱用具,我平常只用我房间里的浴室,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东西都在哪,你要洗澡还是要干嘛,需要什么东西你找找,应该很容易找到。” 让顾时筝给他找什么东西,兴许还没有他这个头一次来她公寓的人,更容易清楚一般东西都放在什么位置。 她止不住的打着困倦的哈欠,“你衣服送到了,我也困了,要先去睡了,晚安。” 盛斯衍凝着她,“去吧,晚安。” 顾时筝点了下头,转身走了两步,倏尔又是不放心的蓦然回头,再一次严肃道,“说好的不准走,如果你敢偷偷跑掉,明天我就杀公司去找你。” 他轻轻扯唇,“不会。” 她这才满意,勾唇一笑,潋滟无双的美艳夺目。 …… 顾时筝的公寓只有她睡的一个卧室,盛斯衍毫无疑问又是睡在沙发上。 等他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原本空荡荡的沙发上,摆放着一床整洁的被子,以及一个吹风筒,客厅里的空调开着温度适宜的恒温。 他擦着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偏过眸子,朝卧室的方向投去一眼。 卧室的门紧闭着,唯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底下透出来。 他无声敛回目光,俊美脸庞上神色难辨,随后走到沙发边来坐下,抬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凌晨三点五十分钟。 盛斯衍的作息一向规律,通常没什么要事,普遍在十二点之前准时入睡。 将手机搁回茶几上,他关掉客厅里的灯,没有将头发吹干,手臂枕着头在沙发中躺下来。 深如墨渊的眸子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忽然是曾经他刚到云城在顾家,顾松明让他管束顾时筝,顾时筝却故意作妖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的日子。 也是硬生生让他熬了几个夜晚。 虽然她完全不知道,每一次她踩着深夜时间点回去的时候,实际上每一个晚上他都在房间等着,直到她回来进了房间他才终于睡下。 再回想最开始的日子,她是正处叛逆期青春少女,而他那时也是还年轻。 起码那时他还真有点脾气,而现如今他那点锋锐的脾气,在这几年中被她不知不觉的磨没了。 算是习惯了么…… 刚这么想着,俊美如斯的五官忽而微滞,脑海中彷如有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嘲讽说,“你在习惯什么,是不是当狗当的久了,有了奴性,嗯?别忘了,你进入顾氏是要做什么的。” 狭长眼眸在黑暗中逐渐一点一点的变冷,盛斯衍重重闭上双眸,唇角轻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一室幽凉,而寂静无声。 …… 翌日。 大概因为昨夜各种受惊的缘故,顾时筝一直睡得不太安稳踏实,难得的早上九点多便醒了。 她醒来后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原以为早已经醒来离开去公司上班的男人,此时却闭着双眼躺在沙发里。 又以为是昨晚睡得太晚他起不来,顾时筝走过去正想叫醒他,靠近了才发现男人神色极其异常,额头遍布涔涔冷汗。 第68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9 客厅里,盛斯衍大半个身子平躺的窝在沙发里,一手胳膊搭在头顶上,另一边的手支出沙发边缘,手指垂落向下。 双腿也是如此,一边平放在沙发里,另一边的脚搁到地面上。 顾时筝之所以能一眼看清楚他的所有睡姿,是因为他合衣躺着,但身上没有盖她昨晚她给他拿出来的被子。 那套薄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似乎是完全没有被怎么动过的痕迹。 顾时筝不清楚他为什么没有盖着被子睡觉,眼下也不是关心这种问题的时候。 因为—— 男人此时眉头微皱,额头上满是大汗渗透出来,脸庞两颊晕染着极其不正常的微红,而唇色泛着白。 看到他如此模样,顾时筝微怔。 急忙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她碰了下他手臂,轻轻试探的唤他,“盛斯衍?” 他眼皮动了动,但却没睁开双眼,反而是微皱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 似乎是想睁开眼,却又好像不怎么睁得开,浑身极其难受而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顾时筝抬手探上他的脸跟额头。 果然,他的温度滚烫得惊人,像被炽热浓烈的火势燃烧着一样,完全超出人的正常体温范围。 她愣了愣,自言自语的心下暗惊,“发烧了?” 再定眸看着他的脸庞,除了脸上那些诡谲异常的神色之外,他浑身冷汗淋漓的连那头墨发都快要湿透了,汗水正顺着他的额头以及脖子流淌而下。 显然烧得不轻,甚至都让他陷入了昏迷里的不省人事。 平时毫无照顾别人,素来都是需要别人来照顾的顾时筝,面对此情此景突然有些无措。 她又赶忙推了推他的手臂,一双眉梢皱得紧紧的不安,“盛斯衍,你醒醒……盛斯衍。” 盛斯衍又蹙了蹙眉,表情不似平日里那副不温不火的平漠模样,反而是有着隐隐约约又肉眼可见的痛苦难受之色。 他泛白的唇畔轻轻动了动,勉勉强强的微微张合着,似在低低呓语。 “你说什么?” 他声音太小了,小到顾时筝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话。 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都让人不确定。 盛斯衍唇畔还在一张一合着,顾时筝听不出他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俯身过去靠近他面庞几分,将耳朵凑近。 然而没等她听清楚他嘴里正在吐露什么字眼,沙发里的男人却是蓦然一惊,紧闭的双眸倏地打开。 与此同时的霎时间,顾时筝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肩膀被一股力道猛然一带—— 整个人忽然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顾时筝只来得及出于大惊失色的本能尖叫一声,下一秒钟,身子直接被一股大力给狠狠摁进沙发里。 摔得她一个错愕不及的狼狈。 这就算了。 更令她惊恐得瞪目结舌的是,男人翻身压在了她身上,他双腿用力地压着她的双腿,一手死死地捏住她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她的脖子。 掐住她脖子的力量极大,大到顾时筝感觉自己的脖子瞬间一紧完全无法呼吸上来。 她美艳精致的脸蛋,也在顷刻间因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而导致迅速涨红。 他盯住她,眼神冰冷的像含着嗜血的刀刃,凌厉锋锐没有一丝温度,阴戾森寒的让顾时筝突然感到他陌生极了。 她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个模样。 但相比起注意他现在是什么神色眼神,更让她无法忽略头皮发麻的是,她不能呼吸而造成大脑缺氧的窒息感。 她用着另一只没被牢牢钳制的手,拍打着男人的肩膀,“盛……盛斯衍……放手,是我……!” 艰难勉强的发出来的嗓音,极其破碎暗哑的灌入他耳里。 大概在好几秒钟后,掐住她脖子的男人才渐渐反应过来的缓过神,冷峻如霜的面庞表情倏然一松的呆滞着。 他不太确定着什么,低低茫然地问,“顾时筝?” 顾时筝一手挥打着他的手臂,眼泪差点掉出来,“放手……我要呼吸不了,松、松开……!” 她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盛斯衍终于回了神,然后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他身躯一僵。 落在她脖子上的手指松开,那股让她毫无抵抗能力的力量也收了回去。 抵住她的双腿,从她的身上下了地。 不再被摁压束缚,手脚都得了自由,顾时筝松口气的同时一阵猛烈的咳嗽着,一边撑着慢慢沙发坐起身。 盛斯衍身躯微动想刚想上前,但转为又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蹙,欲要抬起的手臂又落回身侧,唇畔冷冷抿下,终是没有上前。 等心惊感平息恢复过来,顾时筝这才瞥向站在沙发前的男人。 眼角余光扫视他,她不禁抱怨问,“好端端的你突然掐我做什么?” 盛斯衍低眸蹙眉,视线看着干净的地面,“抱歉。” “抱歉?”顾时筝停下揉着手腕的动作,“我差点被你掐死了,你光说一句抱歉就完了?” 盛斯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微垂的脸庞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沙哑低沉的嗓音道,“sorry,刚才都是我的错。” 除了这几句话,他就没其他的能说的么? 他其他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没有,这不由得感觉刚刚简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内心升起一阵不悦。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能是我的错吗?”顾时筝板着脸不悦道,“好端端的你莫名其妙突然就把我拽到沙发上掐我,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明摆着当然都是你的错。” 一般情况下,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被人掐的委屈。 听得出来她的不快以及不满,盛斯衍泛白干涩的唇畔轻起,“所以,我在等你要打或者要骂。” 谁想要打要骂了? 顾时筝双腿放到地面上,身躯坐在沙发,满脸摆着不高兴,“难道你不应该先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掐我么?” 盛斯衍眉眼低垂,闻言,不知回想到了什么,他五官神色凝重而肃穆的收紧,气息冷骇。 第68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0 他站在她面前,突然沉默不语。 顾时筝能感觉出来,他整个人有些阴鸷下去,好似有一股极度不善的气息。 这不禁令她又回想起,方才他凶狠可怖阴森的模样。 老实说,刚才他那模样真的吓人。 吓得她刚刚以为,如果不是他收了力气,她真有可能会在刚才死在他手里。 盛斯衍良久都是静默不语,顾时筝不由狐疑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 “别告诉我不是。” 那么明显的事实,他说不是,她显然不会相信。 盛斯衍冷骇阴沉的气息又收敛回去,随口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道,“我不会因此而找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所以你……” 他话没说完,顾时筝紧接着打断问,“你做什么噩梦了?” 盛斯衍微僵,眸中神色变幻莫测的微微闪烁异样光泽,继而唇畔轻抿,“没什么,不值一提。” “你突然是那种反应……”顾时筝心里不知滋味,欲言又止的看他,“应该是个让你相当不舒服,或者说特别恐惧之类的噩梦,是么?” 何止是不舒服,恐惧这样而已。 从昨晚他睡着了以后起,盛斯衍一直陷在连续不断的梦魇里,从一个梦魇又坠入另一个梦魇,即使他清楚自己在做梦,却毫无能力清醒过来。 就像魔怔住了一样。 直到她忽然靠近他,对于外界敏感的反应能力,让他以为是什么危险靠近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 他没说话,顾时筝缓缓轻声问,“你梦见了什么?” “没什么。”盛斯衍掩饰去所有的情愫,“噩梦自然都是一些不美好的画面,光怪陆离什么都有。” 或者是回忆。 他说,“没什么提起来的价值,我也都忘的差不多了,不是很清楚具体究竟梦到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 “……” 是不想说,还是真的忘了? 顾时筝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他的内心。 但她突然却有一种,这个男人她分明认识很久了,可她似乎不算怎么了解他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也不管他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说,顾时筝觉得让他回忆起噩梦中的场景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便也不追根问底,瞥了下嘴道,“行吧,那这事就不说了。” “不论如何,我动手掐了你是事实。”盛斯衍淡淡抬起眼皮,直视向她,“你想要怎样都可以,要打要骂我毫无怨言,也绝不吭声。” 顾时筝挺不高兴他这副模样的,虽然他能做到事后任由她处置,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辩解,算是男人再好不过的歉意态度。 她瞟了瞟他问,“除了道歉等着我想要打要骂都随我,你就没点其他什么表示了?” 其他什么表示? 盛斯衍难得迷茫的看着她,黑漆漆的桃花眼晕染着困惑,似乎极其不解,“你想要我什么表示。” “最起码的——” 顾时筝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猛然卡住。 看了看他神色虚弱的模样,她终是放缓了语调,哼了一声,“至少,表示表示一下关心,问我有没有事这种话之类的,用不着我来告诉你吧。” 盛斯衍敛下眸子,很快不急不缓道,“你有没有事,一眼都能看得出来,我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睡衣,肌肤裸露在外的双腿双手和脖子上,残留下来还没完全散去的红痕,通通彰显出他方才凶狠过错的证据。 不用她说什么,都能叫人无比了然,她有没有事,痛成了什么样。 顾时筝对他的回答突然感到语塞,“你意思意思一下都不行吗?” 盛斯衍反问她,“这有什么意义吗?” “……” “我问了,你大概也只会回答有事,什么地方痛,很委屈。” “……” 还是真是了解她。 因为他问了,一般她确实都会这么回答。 顾时筝忽然哑口无言。 “掐了你的人是我,不是别人,犯下过错的人再去询问受害者有没有事……”他微顿,抿了下干涩的唇畔继续道,“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眼前,意思意思的关心,只会显得虚情假意。” 但是他问一下起码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起码不会让她这么生气。 她不生气,说不定鉴于他也不是故意的,就不计较他了。 可是他现在这番话,简直令顾时筝眼瞳都微微惊讶的扩大,“让你意思意思你就真的是意思意思,半点没有因为你自己本身的关心而关心?” 盛斯衍眉头轻皱着。 “是不是当真掐死我,你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直接带过了,压根无所谓我怎么样?” 他下意识答道,“不是。” “不是?”她胸口都有些起伏着,“那你刚才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她理解不了他的话? 在正常情况下,盛斯衍对她说什么话能更完美无缺的无可挑剔,然而现在,实际上他在说什么都没经过他的脑子运转的思虑就直接说了。 顾时筝理解不了他前后不搭的矛盾,盛斯衍也有些精神恍惚的昏昏沉沉。 她一连串的逼问,他头晕脑胀的更厉害,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醒的恍惚虚幻感,浑噩不清没有什么精力精神找个什么更好的托词,来自圆其说搪塞过去。 于是他干脆果断的道,“比起较劲这么点无关痛痒的问题,我认为不如还是说说,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抵消得了刚才的事。” 无关痛痒? 他关不关心她是无关痛痒? 顾时筝现在是真来了些火气,虽然这火气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她漂亮如星辰的眸子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盛斯衍等了很久,她始终一言不发,就那么跟他四目相对的僵持着。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蓦然响起。 是白易来的电话。 盛斯衍眼角余光瞥见来电显示的同时,也瞥见了此时此刻的时间点,早已经超过他正常会到公司的时间。 而顾时筝始终不开口说话。 “看来一时半会这件事还无法立刻解决。”由于发烧的缘故,他眼皮沉得厉害,嗓音尤其沙哑低迷,镇定不紊道,“这样,你先用点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应该怎么算才能解气,想到了再告诉我,我先去公司。” 她什么话都没说,他打算就这样走了? 盛斯衍的确是打算要走了,毕竟他跟她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充足的时间为一件小事而耽搁太多。 他转身,一手抄起茶几上的手机,转身便走。 顾时筝气的从沙发里腾地起身,“站住,盛斯衍你这是什么态——” “度”字还没出口,转身就走的男人身形摇摇欲坠的摆晃,很快,在她视线中,身躯修长的男人朝着一旁倾斜而去。 顾时筝瞳孔猛然一缩,倒抽凉气的下意识迈腿上前。 “盛斯衍——” 随后,公寓里响起扑通一声。 …… 大约半个小时后,江城带着医生来到南桥名邸。 “四十点八度,快接近四十一度,是相当严重的高烧了。”医生测量完体温,回头问,“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江城啧声嫌弃,“四十点八度哪里高了,分明是他太弱了。” 顾时筝,“……” 第68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1 医生给盛斯衍输了液,嘱咐顾时筝什么时间喂他吃药,再之后留下退烧药便离开。 看着躺在沙发里烧昏过去的男人,顾时筝想了想,对旁边的江城道,“你帮我把他搬到卧室里去。” “啥?”江城指了指沙发里的男人,不可思议地说,“大小姐,你要让他睡你床上?” 顾时筝斜他一眼,“不然呢,就让一个病人这么躺在沙发里,万一等会掉到地上怎么办。” 让盛斯衍就这么躺在沙发里似乎确实不妥。 但她好像不喜欢什么男人睡她的床吧? 不过既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江城自然也没什么想法意见,除了觉得让盛斯衍睡她的床感觉怪怪的。 盛斯衍一米八几近一米九的身高,怕江城一个人搞不定,顾时筝上前搭把手。 两人一左一右的把盛斯衍搀扶到卧室。 将男人放到床上。 顾时筝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给他掖着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望着陷入昏迷中不省人事的男人,江城又吐槽道,“大小姐,你们家的总经理身体素质也太弱了,一个大男人发个烧都能烧昏迷,他不太行啊他。” “没听医生说,他这已经算是烧得很严重了吗。”顾时筝斜了他一眼,“少逼逼那么多,去倒杯热水进来。” 医生说要让他多喝热水,出出汗排排毒就能好得快一点。 江城也就只敢当盛斯衍听不见的这种时候,才敢吐槽两句,毕竟内心里,说实在的他还挺莫名的有些怕这个男人的。 他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还很烫,盛斯衍也在昏迷当中毫无知觉,顾时筝让他先放在一边等凉一些。 把杯子在床头柜上放下,江城这才忍不住狐疑问道,“大小姐,盛斯衍怎么在你公寓里?而且,居然还发烧昏迷在了你公寓……” 顾时筝没兴致解释什么,眉头微蹙的摆摆手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我回去?”江城微愣,下意识问,“我回去了他怎么办?” “我看着就可以了。” “大小姐……你确定吗?” 江城对她表示十分怀疑。 顾时筝不悦着,“你是在小看我还是在小看谁,看个人我还能看不住?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看个人她当然没什么看不住的,只不过他走了,他们两个人不就是孤男寡女的了?虽然盛斯衍都这样了,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知道顾时筝向来不爱废话,江城不多说其他,“行吧,那我就走了,有事你再叫我。” 顾时筝挥了挥手。 等江城差不多快走到卧室门口,顾时筝骤然想起来什么,对他交代道,“盛斯衍在我这里的事,别说出去。” 顿了下,她郑重道,“尤其不能让我爸知道。” 盛斯衍虽然跟他们家关系熟稔,但盛斯衍昨晚在她这里过夜,又病倒在她公寓里,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们之间貌似没有发生什么逾越之举,江城都难免浮想联翩觉得他们暧昧,何况是别人。 最重要的是,她爸现在不太想让盛斯衍跟她走得太近,希望他们能保持距离。 江城离开以后,顾时筝坐在床边,弯下腰双手托着腮,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男人一张俊美无俦而孱弱病态的脸。 他合眼闭眼,安安静静的。 盛斯衍之前突然醒过来的时候又凶又狠的模样,她还以为他没太大的事呢,结果居然给烧晕过去了…… 在她的记忆中,自认识盛斯衍这几年来,她貌似从来没见过他生什么病。 或许他生病的时候她也不知道。 所以这男人会烧晕过去,一时让她觉得有点新奇。 不过新奇归新奇,转为又想到他之前的态度,顾时筝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闷闷地想,这要不是看在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多少都有她的责任在里面,她才不会这么守着他呢。 又是掐她,又是压根不搭理她。 他凭什么还让她这么守着他? 尤其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把他扶到沙发上,差点没把她累个半死。 她爸都没有让她这么照顾过呢。 …… 盛斯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去。 卧室内开着一盏光线适中不刺眼的壁灯。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 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他的公寓。 他睁开双眼,脑海中接收所处环境的信息同时,有清脆如银铃的笑声灌入耳里。 微怔,盛斯衍循着声音偏过头。 没有看到人,但能看到落地窗边摆着的单人沙发里,一双白嫩的在左右晃动着。 顾时筝趴在沙发里,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剧,时而发出甜甜清脆的笑声来,双腿一晃一晃的,专注的丝毫没有留意脚步声的靠近。 直到男人低迷嗓音响起,“大小姐。” 顾时筝的注意力这才从平板上移开,昂头看向已然踱步到她身旁的男人。 “你醒啦?”她微微惊讶的怔愣了下,忙把平板放下翻身过来坐起身,“什么时候醒的?”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盛斯衍抿了下唇,“刚才。”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给他量过几次体温,知道他的烧已经退了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盛斯衍低淡道,“没有,已经好了很多,再回去休息休息就没事。” “哦哦。”顾时筝似懂非懂的点下头,睁着一双如星辰璀璨好看的美眸,“那你饿不饿,医生说等你醒来过后要让你吃的清淡点,我点了外卖送了粥之类的晚餐过来,现在应该还是温热的,你要不要吃点?” 由于有他在,她今天没让朱嫂送餐过来,只能都点外卖。 盛斯衍不苟言笑的淡淡婉拒道,“不用,现在没什么想吃东西的胃口。” 可是,如果从昨晚算起,到现在他快有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喝过水就没吃过其他东西。 就他这虚弱的模样,好不容易醒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顾时筝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盛斯衍却忽而定眸看她,“谢谢。” 第68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2 他……在跟她道谢? 谢这个字,她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但他对她说,还是头一次。 而且,听起来还蛮真诚的。 顾时筝心里忽然有些喜滋滋的,唇角微微上翘的傲娇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本小姐不随便照顾人的,能让我照顾一天,算你三生有幸了。” 她照顾他一天算他三生有幸……她遇到什么事要他解决的时候,她都没对他说一个谢字。 嗯,这么想来,摊上这么个事儿多又爱故意给他找麻烦的大小姐,确实是他“三生有幸”了。 盛斯衍轻扯弧度的浅浅失笑。 不过,虽然他几乎都在昏迷不醒,但他能这么快退了些烧,还从她床上醒过来,隐约不难猜测出自从他烧晕倒地后大致都发生了什么。 盛斯衍敛了敛眸,忽然道,“你的公寓门,趁着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我打电话叫人过来修。” 顾时筝说了声不用,懒洋洋的站起身,“我今天让物业找人过来修好了。” 就在他还在昏睡的时候。 盛斯衍了然点头,遂尔抬眸凝视她,还有一些病态泛白的唇畔轻抿道,“那我先回去了。” 顾时筝知道他醒来后怎么都得离开了,既然他不想吃东西,她也不想勉强他。 她嗯了一声,“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工作什么的不用着急,白易打你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他你身体不舒服,让他转告给我爸你这几天生病要在家里休息,暂时不去公司。” 盛斯衍对于她擅作主张的决定,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跟意见,闻言仅是点了下头,随后转身便走。 等他挺拔修长的身形离开卧室,顾时筝猛然想起另一件事,她急急忙忙追出去,“等等。” 盛斯衍手指拿起茶几他的手机,侧头瞟向她。 顾时筝来到客厅,身躯靠着抵靠着墙壁,双手环胸,“你不会回去以后,又像之前一样,我怎么找你你都不过来,或者干脆直接不接我电话吧?” “……” “我说了你现在喜不喜欢我无所谓,等你愿意跟我交往一段时间以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就没什么兴趣再缠着你。”她朝他抬了抬下巴,“盛斯衍,我喜欢你所以才会找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这么不识抬举,再故意找什么理由借口不见我。” 别人想让她找,她通常还懒得搭理。 “就算你想故意躲着我,但我若是想找你,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 他是她家公司的总经理,在顾氏上班,而她又清楚他住在哪里,他也经常会被顾松明叫到顾家。 真的想找他…… 公司,他的公寓,或者顾家等等这些地方,她简直不要太好找了。 微顿,顾时筝轻咳两声,语调有些吃味,“虽然不知道我爸具体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大致知道他想让你跟我保持距离……” 盛斯衍神色变幻莫测的捉摸不定,突然而来的问,“听说,你前几天跟明叔差点吵起来。” 顾时筝回望他,“你知道了?” 他唇角微勾,“顾家发生什么事,有我不知道的。” 顾时筝将他这句话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为,因为他跟顾家本就很熟的原因。 她沉着小脸,“那还不都是他的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从中作梗插手别人恋爱的……” 虽然她跟盛斯衍没有恋爱,顾松明也完全算不上棒打鸳鸯。 不过,顾松明这样的行为,能算得上让他们连恋爱的萌芽,都要掐断在摇篮之中。 “要扼杀自己闺女的恋爱种子,是亲爹无疑了。”顾时筝闷闷不乐道,“老一派的思想就那样,你不用理会他的话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 但盛斯衍怎么可能会对顾松明的话置若罔闻。 顾松明不能强行让他跟顾清韵结婚,可是顾松明想让他们保持距离,盛斯衍又怎么拒绝得了。 这简直是顾时筝当下最烦的事了。 盛斯衍不是她。 她有什么不满,可以随便发脾气的闹,但他对她爹,即使不谈上司跟下属的关系,也是长辈跟晚辈的关系。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想,盛斯衍都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违背不得。 除非他不管要求他们保持距离的人是她亲爹,除非他连顾氏总经理的位子也不要了。 可他不喜欢她,所以达不到这种违背以及舍弃所有的地步。 她也不想要他那么做。 顾时筝越想越有些气闷,“总之,你不用在乎我爸的话,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他做不了主也插手不了,如果他再对你说什么,那他就得做好我会闹事,让他没法安宁的心理准备。” 她这话听起来像气话,但依照顾时筝的性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气话会变成事实。 也许是从未在她身上享受过这种待遇。 她照顾他一天,守在他身边竟然哪也没去,甚至竟可以因为他的缘故和顾松明争执,让他略感意外的诧异。 虽然—— 这在盛斯衍的眼中,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俊美无双的面庞除了依然显得虚弱疲态之外,看不出其他什么情愫来,他从唇齿间低浅道,“你别再跟明叔吵架,或者是给他找事让他不快。” 顾时筝愣了愣。 “这样的表现……”他顿了下,如实评价,“显得很不成熟的幼稚。” 听着他这话,顾时筝差点恼起来。 但她还没出声,盛斯衍眸色深然的又道,“尤其,因为我的缘故你跟明叔吵架,实属没有这个必要。” 顾时筝顿时气至头顶,几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盛斯衍,我都没说什么因为你的关系跟我爸吵架,我是什么感觉,你反而来说我没有必要算几个意思?” 还说她幼稚? 她成年后跟她爸吵的架都没有几次,因为他而跟她爸吵架她幼稚? “我的意思是——”看她气势汹汹的,盛斯衍抬手抚了下眉心,“比起你跟明叔吵架,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以不用吵架也能解决掉问题,何况吵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本身。” 顾时筝一懵,“其他办法?” “你不想让明叔再掺和你感情的方式很简单。”盛斯衍抚着眉心的手指放下,落在她的手腕上,“只要你能让明叔高兴就好了。” 盛斯衍将她身子往他身前一拽,继而食指与拇指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几分,他眸光深邃地锁视住她美艳逼人的面孔,“你不是想让我答应跟你交往么。” 顾时筝眼瞳微扩。 他唇角带着浅弧,从善如流的口吻像循循善诱,“只要你能让明叔高兴,再别惹他生气,处处让他满意到无可挑剔,也许他就不会再纠结于你喜欢谁的问题,我也不是未尝不可以答应,跟你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 第68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3 盛斯衍走了以后,顾时筝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 男人躺过的床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脑海中浮现出他临走之前的对话内容—— 她茫茫然地问他,“我让我爸满意高兴?” “是的。” “问题是,我有什么地方,让我爸特别不满意的?” 倘若真有不满的地方,大概只有想让她稍微收敛点自己的性子,别总惹是生非这一点了。 盛斯衍说,“明叔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向来只希望你开心高兴为主,因为他宠你爱你,所以对你并不严格,但,没有当父母的,不想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 微顿,他又道,“当然,你生来就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一批,什么都不做未来也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有必要再去辛苦什么。” “……” “只是,以你现在这样整天整日的无所事事,用混吃混喝虚度光阴来形容你目前的生活再贴切不过,明叔真的想看到你一直这样下去么?” 顾时筝眉头皱了皱,没开腔。 “明叔现在的身体条件还算康健,但伴随着年纪的增长,不可避免而渐渐对于公司的经营,有些感到力不从心。” 话落,他微默。 “说一句难听点的话,只要明叔还在一天,你当然都能肆无忌惮的继续啃老,不必思考物质带来的优越生活条件,但再说点难听且也事实的话……”深看她,他适才继续起唇,“明叔最担心你的地方,无非是倘若他有一天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成为你的树荫替你遮阳挡雨,你该如何?” 顾时筝从来没有想过,顾松明有一天不在的这种事。 虽然人必然都会生老病死,可看着她爹生龙活虎的模样,在她潜意识的观念里,觉得那些不可避免的事始终过于遥远的不实际。 她心里忽然无比吃味,“他是不是担心的太长远了,他现在才……” “明叔已经六十多,不年轻了。” 顾时筝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发不出一个音节。 “等到将来明叔不在,你是他的亲女儿,他必定会将顾氏里属于他的股份,分出一些给苏姨她们母女之外,大部分的股份自然会在你名下。” “盛斯衍你别说了。”她爸还好好的,现在去想他身后事的财产分配问题,顾时筝哪里受得了,“我不喜欢听这些。” 她有些不耐烦的沉着脸,盛斯衍变幻莫测地凝视她,低低道,“sorry。” 盛斯衍转为晦涩低淡道,“我只是想表达,对于你,明叔最担心的地方,是你拿着用着他给你留下来的所有物质东西,以你的挥金如土的花钱能力……倘若未来顾氏的走向能蒸蒸日上更好,但若是将来明叔不在,顾氏大不如前,即使他给你留下金山银山家缠万贯,不说坐吃空山迟早都能被你挥霍完,但将来的生活条件也会大打折扣。” 心里觉得盛斯衍说的有些夸张,或者说他跟她爸想的实在太长远,长远到毫无实际可言。 顾时筝蹙着眉头,闷声道,“那我又能怎么办,你总不会是要我从现在开始,要学会节省降低生活质量,我爸就能高兴放心吧。” “自然不是。”盛斯衍看了看她身上连一件t恤睡衣都是大牌,有条有理的道,“这样的节省没什么意义,能让明叔放心的方式,要么是你嫁给一个让他满意的人,要么,是你自己本身就极大的价值能让他放心。” “……” “而靠人不如靠己,相比起将来让你嫁给一个他满意的人,倘若你自己本身就有能力丰衣足食,足够优秀,明叔对你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时筝对此表示十分怀疑,她疑虑问,“你确定,如果我有自己的能力,我爸就不会再掺和我的什么感情问题?” 盛斯衍沉敛回道,“我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虽然我能了解明叔大概的想法,可我终究不是明叔,无法揣测出他所有的内心,只能告诉你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顾时筝无法反驳他的什么话,转为又问他,“你说能答应跟我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不是骗我?” “前提是——”盛斯衍讳莫如深的静默须臾,“你别再惹明叔生气,让他高兴而满意你自身的优秀,不会再管你的感情问题,我不是未尝不可。” “但谁知道我爸什么才会对我满意,难道他不满意放心之前,你就继续跟我保持距离?” 这她可不干。 盛斯衍又是沉默地看了她良久,随后才无奈着,说,“以后如果你想找我,就到帝爵,除去在公司时间之外,其他时间我多数都会在那。” 直到现在,盛斯衍亲口告诉她帝爵是他的以后,顾时筝才略有惊讶的知道这件事。 不过当下她没有功夫去深思,为什么身为顾氏总经理的盛斯衍,即使薪水不低,但好像以他这几年的薪水工资貌似开不起那么大的帝爵这种事。 顾时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抱枕。 她清楚,横在他无法开口答应跟她交往的,是因为她爸从中阻拦的原因。 现在她爸都想让盛斯衍跟她保持距离,如果他们真的交往起来,她爸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是,想谈个恋爱还得先去优秀完善自己,也是头疼得厉害。 简直是又苦恼又麻烦。 刚这么想着,随即盛斯衍走之前,最后一句话又浮出来。 他语调不明地说,“当然,如若跟你交往我们也未必会有结果,明叔也不一定因为你努力优秀就同意我们交往,而努力这个词,就代表着辛苦困难,所以,最干脆果断而轻松自在的方式,是你可以放弃,不做任何改变。” “……” “我也认为,维持目前这样相处的方式,其实最好不过。”他说,“大小姐,你也可以放心,不论你怎么想怎么选择,都不会影响到我对待顾家的态度,你若是觉得辛苦为难想放弃,我会当——” 他深邃道,“我们之间,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第68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4 在盛斯衍眼中看来,顾时筝会放弃。 从小就是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有美貌有家世,哪里体味过努力辛苦这种东西。 她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改变,未来不管顾松明还在不在,她起码都能衣食无忧。 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人生最大的捷径,不是想方设法去达成自己的目标,而是放弃。 放弃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最不需要辛苦就能获得的东西。 另一处的公寓里,空间安静的静谧。 盛斯衍双腿优雅交叠,手里端着咖啡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后。 他想,倘若顾时筝能就这样放弃,那自是最好不过。 起码这样,他无需再被她因为情感问题而纠缠,也就省了不少麻烦事。 但—— 他突然又在想,依照顾时筝的性格,放弃一件还没有去尝试过的事,似乎也不是她的性格。 不过大小姐的性格素来是三分钟热度,她大概率会去努力改变自己现在舒适的一切,但如果觉得改变太难太累,想取得顾松明同意他们交往的效果也不理想,久而久之她必然会放弃。 脑海中骤然蹦出一个声音,“可是如果她一直坚持下去,不会放弃,一直努力完善自己,想争取顾松明的同意呢?” 盛斯衍眉头轻皱,暗暗地想—— 不会的。 顾时筝生来就已经拥有众多别人倾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凭什么再改变努力什么东西? “因为她喜欢你,是你说的,要她努力改变自己讨得顾松明欢心,顾松明才有可能会同意你们交往。” 喜欢? 她喜欢他什么,想必她自己都不清楚。 谈什么喜欢? 不过是一直以来,由于他总是说他不会喜欢她,她想征服他的心理作了祟。 “所以你觉得,她说喜欢你是假的?” 假不假他不知道,但她一定是对自己的感情有什么误解。 “如果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并没有误解?” 即使没有误解,大小姐的喜欢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 “如果比你以为的要久?” 你觉得容易喜新厌旧,性格三分钟热度的大小姐会坚定不移地喜欢一个人? 总有一天她会碰上更让她喜欢的人。 而那个人,绝不会是你。 脑海中那个声音戏谑道,“万一她偏偏就是喜欢你,一直纠缠你呢?” 盛斯衍眸色幽凉的暗沉着,漠漠的嗤之以鼻的想——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脑海中的那道声音笑说,“这种只有时间才能证明的事,你自己纠结也没什么意义,时间会慢慢证明得了,她喜欢你的时间,是长是短。” 盛斯衍闭了闭眼睛,俊美斯文的面庞,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那个一直在跟他内心思维打架的另一个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回荡,“其实你明知道不论她怎么努力,顾松明都不太可能会同意你们交往,为什么又要告诉她,顾松明大概率会同意呢?” 只是为了让她别再因为情感问题,而纠缠于他,她有事可以做了便不会再经常想到找他,以免夹在她跟顾松明之间,迟早会坏了他的事。 “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放弃对你的纠缠,不想让她跟顾松明因为你而闹什么矛盾坏了你的好事,那为什么又要让她以后想找你,就去帝爵找呢?” 仅是因为,阻止不了她找他,如若她去公司或者顾家或者找来他的公寓,顾松明知道了也会不悦。 而帝爵,相对隐秘。 “这么想来,你对她说的那些话,只是出于为了你自己好,倒也合情合理。”那个跟他无声打着架的思绪又说,“但,事实当真完全就是这样吗?” 盛斯衍面庞倏然冷峻下去。 脑海中的思绪嘲弄着,“你之所以突然对她说那些,让她有所期待幻想的话,难道不是想到她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能照顾你守着你一天,而心有感动?” “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在期待,倘若她真能努力到让顾松明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对她,当真没有一点点的心动,期待着也许你们能在一起?” “哦,你没有,因为你无比的清楚,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因为你知道,相比起喜欢也许她将来对你更多的是恨……既然如此,你分明有可以让她死心不再纠缠你的其他方式,怎么偏偏是让她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你分明不是没有,你是不敢,不能……” 脑海中仿佛荡漾着幽幽的嘲笑声,坐在办公桌后的盛斯衍猛地将咖啡杯砸向书架,倏然起身阴鸷寒冷的怒声低吼,“shit,闭嘴!” 书房门口,正要敲门进来的白易跟白木两人,望见骤然浑身戾气爆发的男人,两人互相惊讶而错愕的对视一眼。 一向嬉皮笑脸的白木,都被他这阴森暴怒的模样给吓到口齿不清,“衍、衍哥……怎么了,我跟我哥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他们都没说话呢,就叫闭嘴。 这是……多大的火气? 他们做错了什么? 声音灌入耳里,盛斯衍猛地回神,抬眸望向门口的白木白易。 明白过来自己的思绪在打架而带入了现实里,他捏了捏眉心,疲惫地坐回去,淡声道,“没事,跟你们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白木扫视了圈只有盛斯衍一个人的书房,又看了看那被砸了个稀巴烂的咖啡杯,心有余悸。 跟他们无关,难不成他在对幽灵发脾气? 他们从来没见过衍哥这么暴怒的模样。 盛斯衍丝毫不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的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白易比白木淡定的多,没那么大惊小怪,接话道,“白木听说你生病了,知道你回来后想过来看看。” 而他是应盛斯衍的吩咐,给他送今天没能去公司处理的文件过来的。 白木很快便不在乎方才发生的事,走进来担忧问,“衍哥,你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盛斯衍捏捏眉心,“淋了点雨,不要紧。” “淋雨?怎么淋雨了?” 白易在这时轻咳两声,“别问这些废话。” “怎么是废话了?”白木不满嘀咕,“我分明是在关心衍哥。” 白易没有理会他。 抱着文件走到书桌前,将文件放到桌面上,随后,白易对盛斯衍道,“衍哥,顾清韵今天找你似乎找不到,去问我了。” 他昏迷了一天,只有白易知道他在顾时筝那里整整一夜一天,别人自是找不到他。 经由白易提醒,盛斯衍才想起来,他之前说让顾清韵后面再来找他的事。 【作者有话说】 盛渣没有精神分裂哈,虽然他纠结挣扎的跟精神分裂差不多了 第68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5 顾清韵见到盛斯衍的时候,是在咖啡厅里。 中午休息时间。 侍应生端了两杯咖啡上来,摆到他们各自面前后退下去。 坐在靠窗位置边。 盛斯衍抬起一手,手指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淡淡抬眸瞟了眼对面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说吧。” 他没有预兆前提的两个字,令一时没反应过来的顾清韵微微怔松,“什么?” 盛斯衍神色不高不低的喜怒难辨,“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甚至还用同类来形容他们…… 顾清韵之前找他没找到,以为他那天晚上让她再来找他的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料想,今天他反而让白易约她在这咖啡厅碰面。 她毫无心理准备,心弦有些紧张,直到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她在顾时筝公寓楼下,她对他说的内容。 他一来便直入主题的问,丝毫没有多余的话,姿态闲适从容。 顾清韵双手不自觉的握上咖啡杯,眉目静静的不答反问,“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吗?” 她将问题抛了回来。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在试探他的想法。 盛斯衍低垂着眸子凝视面前桌上的咖啡,淡淡凉凉的起唇,“我是怎么认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听你解释,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顾清韵知道了他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他必须得弄清楚这点。 即使他并不觉得,顾清韵能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对面的男人无形间透出引导者的强势气场,令人坐在他面前,好似渺小如尘埃的彰显出弱势一方,极其被动的无法掌控主权。 顾清韵知道,他之所以跟她单独私下见面,无非是因为对她的话感到兴趣。 倘若她扭扭捏捏模棱两可,兴许他很快就没了兴致起身便走,毕竟她不是顾时筝,得看在她的身份上迁就纵容。 顾清韵抿了下唇,尔后抬眸凝望他俊美如斯的面庞,“我们是一样的人,不是很显而易见么。” “显而易见?” “我们同样都是跟顾家没有直接血缘关系,又不得不生活在顾家脸色下的人。”顾清韵说,“你是因为你父亲曾经是顾家的司机,被带到顾家来进入顾氏工作,我是因为我妈再嫁到顾家,虽然能算是顾家的人,但我其实跟寄人篱下没什么区别。” 盛斯衍停下搅弄咖啡的勺子,掀起一侧狭长眼帘注视她。 她还没说后面的话,他便已然明白过来,她所谓的“同类”指的是什么。 内心忽然兴致缺缺了几分,可他也没有立即起身离开。 顾清韵继续道,“我们都是因为各自父母的关系,生活所迫而跟顾家有所牵扯,在顾家,我们跟顾时筝同属晚辈,但实际上我们跟她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无法相提并论。” 盛斯衍依旧面不改色的但笑不语,令人察觉不出什么端倪来,就那么幽幽静静地看着她。 “顾时筝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真正的世家豪门千金,而我们只是跟顾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顾清韵扫视了圈窗外经过的路人,“没来顾家之前,我们都是生活在食物链的底层,犹如蝼蚁跟外面这些人一样普普通通,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为了生活而摸爬滚打。 微顿,她回眸看了看他的神态变化,“如果不是跟顾家牵扯上关系,我们都只是平凡无奇的普通人,所以,我们很明显是一样的人,不是么。” 盛斯衍淡淡一笑的轻勾唇角,“这么想,倒确实是有些相似。” “顾家是高不可攀的豪门,地位首屈一指,我们都是倚仗了顾家,才有的今时今日。”顾清韵语调不急不缓,苦涩地扯唇笑了下,“别人看着,我们的外表是很光鲜亮丽了,但实际上其中冷暖,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盛斯衍不言不语着,一手抬起咖啡杯,送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若有似无的目光,却是凝向窗外来人来往经过的行人,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漫不经心。 顾清韵微微垂下目光,继续说着,“依靠顾家才有这么光鲜亮丽的我们,当然也是生活在顾家之下,处处看着顾家人的脸色形式行事,没什么说不和拒绝的权利,否则让顾家的人不高兴,顾家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大概也很难在顾氏继续待下去。” 毕竟,他们将会如何,全凭顾松明心情好坏的一句话的事而已。 顾松明和顾时筝两个人,永远都是凌驾于他们之上,就连苏敏,也时时刻刻十分注重顾时筝的脸色。 这令她觉得很窝囊。 她窝囊,她妈更窝囊。 顾清韵双手握紧了咖啡杯,嘲弄地扯了下唇角,“有时候,其实我都在怀疑,我们到底是跟顾时筝同辈同分的人,还是实际上,我们只是个不是下人身份的下人。” 盛斯衍神色不起不伏的没有改变。 他没有开腔出声,就那么淡淡然的坐着,令顾清韵完全看不出他的内心思维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她只好像自言自语的道,“我妈跟爸为什么会想要撮合我们,无非是因为爸觉得,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最般配。” 顾清韵咬了下唇,嘲弄的勾了勾唇,“我们是最般配的……听起来是多么的讽刺,就好像你不值得拥有比我条件更好的,我也亦然。” 盛斯衍没太特别认真听着她的话,也就没太思虑的而随意终于应了声,“既然对他们的安排不满,想拥有条件比我更好的,你又何必答应他们的撮合,拒绝掉,明叔也不会为难你什么。” “不是,我不是对他们的安排不满,更不是想拥有条件比你更好。” 她都说喜欢他了,怎么可能是对顾松明的撮合而不满。 顾清韵蓦地抬头,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说,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低人一等,无法跟他们相提并论。” 盛斯衍淡淡散漫道,“他们本身就高人一等,无法相提并论。” 第68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6 “我知道,可是我知道,跟他们怎么看,意义不一样。”顾清韵牢牢凝视他,“比如爸很器重你,器重到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可是再器重你又怎么样,在他看来,你不过只跟我这个和顾家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登对罢了。” 盛斯衍静等她说下去。 “等到将来顾家的财产分割,以我这样的身份,能拿到个十分之一都是往好处想。”顾清韵眼神微闪,“既然他那么器重你欣赏你,为什么想撮合你跟我这个根本拿不到顾家什么东西的继女结婚,而不是想让顾时筝跟你在一起?” 直到此时,她话音落下,盛斯衍没什么情绪色泽的眸子,幽幽凉凉不着痕迹地暗沉了下。 “一是因为,他觉得你跟我相配,但却配不上他的宝贝闺女顾时筝。”顾清韵定定注视他轮廓完美的脸庞,“二,我想他多多少少,可能都有些防备你,怕你跟顾时筝在一起,顾家所有的东西都会落在你手里吧。” 盛斯衍唇畔轻抿,抿出一道冷然的弧度,落在窗外行人上的幽然目光,这才流连到她身上。 “爸带你进顾氏,你是依照自己的能力,让他不得不器重你,所以他可以把顾氏总经理的职位给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拥有超出你自己能力之外的其他东西。” 其实前面搭理她的言辞,不是盛斯衍多么有兴趣跟她探讨深究什么东西。 或者说,她前面的那些话,他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兴趣,尤其这种自以为自身的处境跟别人一样,就认为彼此相似是同类的想法,在他看来幼稚的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 而有些事实性的东西,她不说,盛斯衍也远比她更清楚透彻,明白得更早更远。 之所以没有起身便走,是出于毕竟是时常都会碰上,她也算是顾家的人,他没法完全的置若罔闻,让她从头到尾像唱独角戏一样。 然而此刻,盛斯衍忽然又发现—— 顾清韵实际上,确实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心思深沉,知道他的一些什么事或者目的。 但也确实没有他认为的那么简单,单纯只是因为他们境遇看似相同,想找个跟自己处境相同的人互相依偎从而喜欢他什么的。 盛斯衍微微翘唇,不露山不露水的不着痕迹,淡雅沉稳的道,“我本就是从一无所有的时候被明叔带进顾家,现在能拥有自己能力之内的东西,就已经该足够满足,为什么还要想去拥有自己能力之外东西,那是否过于贪心了。” 顾清韵略有意外的微微蹙了下眉,脱口而出的问,“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盛斯衍笑着反问她,“否则,我应该怎么想?” 他应该怎么想,这种事顾清韵不觉得需要问她,他自己内心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 不过,不管他是不想吐露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还是在防备她所以什么都闭口不谈,顾清韵都不太在意。 脑海中又回想起那晚,他顶着大雨去找顾时筝的模样。 她沉默了片刻,暗暗咬了咬唇,几番纠结挣扎过后,终是直视向他,猝不及防地道,“你喜欢顾时筝,对么。” 盛斯衍唇角含着的浅笑瞬间凝住,慢慢收了起来,笑弧散到不见踪影。 “你不用在我面前否认,一个人喜欢谁,不喜欢谁,总是会在不经意的行为中露出什么端倪来。” 顾清韵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面色清清冷冷的。 微微低下视线,她语调淡漠道,“我没有顾时筝那么神经大条,也不会像爸一样认为,你对待顾时筝只是对待一个妹妹的态度,我察言观色的能力还算可以,所以能稍微看得出来,你对待顾时筝究竟是不是那么纯粹的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或者顾家千金大小姐的尊贵身份来对待。” 在她看来,有很多东西都能侧面印证,盛斯衍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欢顾时筝的。 最简单的,比如那晚,顾时筝是怕停电打雷没错,也的确需要人陪着。 可是不管顾时筝究竟有没有打电话叫他过去,他本可以叫别人去陪顾时筝,而不是他自己亲自大半夜的不休息,顶着暴雨开了那么远的车去到顾时筝的公寓。 尤其他说两句话就想走的样子,事后她想了想,那或许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因为喜欢而在意紧张的成分在里面吧。 “你别喜欢她了。”说着,顾清韵抬起视线再度看向他,“你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他眼神有点冷,冷而冰寒的阴沉,俊美的五官如刀削完美的迷人。 她清冷而复杂晦涩的道,“如果顾时筝喜欢你,纠缠你,而你也喜欢她的话……你相信吗,爸一定会让你离开顾氏,他是不会让他的宝贝闺女,跟一个司机的儿子在一起的,不论你如何优秀,再有能力,再得他欣赏器重。” 盛斯衍眼眸色泽低冷暗沉,面庞冷峻了几分,“我心如明镜的事,并不需要你再来提醒。” “我并不是在提醒你什么,我也知道,你比任何人都会掂量清楚利害关系。” 倘若连利害关系都分不清楚,盛斯衍怎么会如此深得顾松明的心,又怎会在二十岁的年纪,进入顾氏后这短短几年时间,如鱼得水的成为总经理。 同样都是外人,为顾氏工作,那个位置多少人爬了十来年都爬不上去。 顾清韵抿唇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为了一个根本不会有结果的人,一时犯了错误或者冲动,丢掉自己好不容易辛苦得来的东西,让自己再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而感情这种东西,也并不是一定非谁不可的。” 她意味绵长的道,“喜欢的人,可以慢慢放下不再喜欢,不喜欢的人,可以试着慢慢接纳而喜欢。” 盛斯衍没什么温度的轻挑唇角,“后者,指的是你么。” “至少喜欢我,不会让你丢掉任何你辛苦得到的所有。”顾清韵微末的试探道,“而且,也许我还可以帮你一点什么。” 盛斯衍半眯起眸子,“帮我什么?” “你已经是顾氏总经理,在顾氏里,你再有能力也不会有什么上升空间了。”顿了顿,顾清韵一瞬不瞬问,“顾氏总经理这个职位,真的能让你感到满足么,你难道不想拥有更多的东西么。” “……” “我想,你用几年的时间辛苦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应该不想让自己将来的事业人生止步于此吧,如果你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的话……”她凝着他,露出惋惜的笑容,“那就算是我多嘴,我对此也无话可说。” 她居然是来劝他动一点其他什么野心想法的。 盛斯衍心下幽凉嘲弄的想,用一句话来形容她,那大概就是—— 她好像知道他有一些什么想法,但又不是完全知道。 第68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7 盛斯衍不紧不慢的起唇道,“这一番话听下来,倒是让我听出来,你似乎并不太满意目前所得到的一切,野心还不小。” “野心么……”顾清韵微微牵唇,流露出微末的自傲来,“或许可以称之为野心吧,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她的确不满目前这样的处境,即使依靠着顾家,她的生活条件远比曾经有着质一样的飞跃。 永远居于人下,看着别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她不喜欢。 更何况,她跟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若是将来无意间做错了一件什么事,会不会有一天被扫地出门,还不都是全凭顾家人心情一句话的事。 顾清韵扯唇一抹苦涩的弧度,“待在顾家,让我没有半点安全感,这样没有安全感可言,还得处处忍让看他们脸色生活的日子,倘若我再不为将来做一些打算,未来我还拥有什么?” 她要为自己的将来做什么打算,盛斯衍没有兴致问她,她想拥有什么,他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不做任何反应,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心思难猜的令顾清韵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没底。 “斯衍。”沉吟了下,她面向着他,“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可以帮助你,利用顾家的资源人脉关系,创造出是属于你自己的公司权势。” 生怕他以为她在说小孩子过家家的话,顾清韵又急忙补充,“我知道,我不是顾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自是哪那都比不上顾时筝,但是如果你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公司,我多多少少一定都能帮得上你。” 她热情恳切的一席话,说得极其认真。 盛斯衍的兴致却显得不高不低,从头到尾的没有直面回答她或者直白或者隐晦的话,淡淡轻笑了一声,“清韵小姐,我想你对我可能有什么误会。” 顾清韵轻蹙着眉,“误会?” “用一句话来形容我跟大小姐之间的差距,如若她是高高在上的明月星辰,而我只是一个立于陆面的人,我跟她相差之遥远触不可及。”停了停,他立体分明的五官神色含着半真半假淡然,“既然是明知不可拥有的人,我就不会惦记。” 顾清韵读出来他的意思—— 不惦记,自然谈不上,他会为了顾时筝而冲动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论喜欢与否。 “至于满不满足于现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清韵小姐有野心,想为自己的将来做考虑打算无可厚非。”盛斯衍泰然自若的道,“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并没有你以为另谋出路成立自己公司的野心,待在顾氏,对我来说,就很好。” 她呆了呆,眼眸有些滞住。 “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话,不论是真是假或好或坏,我都当做没有听到过。”盛斯衍慢条斯理的放下咖啡杯,“我该回公司了,就这样,失陪。” 顾清韵微微怔愣的没有反应过来,他人便已经从对面位置中起身,踱着不快不慢的步伐离去。 咖啡厅里有人进,有人出。 眼看着背影优雅斯文的男人即将消失于门口,顾清韵忙拉开椅子,紧跟着起身。 “斯衍——” 追到咖啡厅的外面,顾清韵叫住他。 盛斯衍双腿停下。 快步绕到他身前来,她咬了咬唇,“待在顾氏真的就很好么。” “对我来说,就很好。”盛斯衍无俦脸庞真假难辨的幽深,“我的野心,只是想让顾氏更上一层,仅此而已。” 顾清韵微皱着眉头,认真地道,“可是你再怎么为顾氏鞠躬尽瘁,到头来也不过是为别人卖命效劳,永远屈于人下,你真能甘心满足吗?” 盛斯衍淡淡漠漠的瞧着她,“为何不能?” 他突如其来的反问,倒是令顾清韵当真哑口无言了。 都是一样拥有着卑微出身的人,他却说他可以永远为顾氏卖命,并且心甘情愿的满足? 如果说他没有那个能力,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公司,所以他情愿待在顾氏里,顾清韵觉得那还说得过去。 可他分明是有能力的。 虽然他现在还算年轻,但假以时日,顾清韵笃定以她看到这几年盛斯衍的能力,将来必定不可小觑。 可倘若他一直屈于顾氏的话,再明亮璀璨的星光,也始终是活在别人的辉煌光辉之下。 “行吧,我知道顾家对你算是有恩情,你不想离开顾氏成就自己,想回报顾家也是情理之中。”顾清韵好半晌才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凝眉复杂道,“不过,你也不用拒绝我拒绝的这么干脆,也许将来……你会有什么想法改变。” 盛斯衍半阖下幽然眼眸,不做言语。 顾清韵滋味惆怅着,“你也不用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既然我能把我最真实的一面摆在你眼前,除了是因为喜欢你,也是因为信任你。” “……” “如果将来你的想法有什么改变,有些其他什么打算,也请记住今天我说的话。”她深深看着他,“我可以帮助你,就算帮不了你太多东西,但只要是你希望的,能做到的我一定会想办法你做到。” 盛斯衍离开了。 顾清韵久久站在原地,眉头紧皱的满脸凝重。 原以为以他们近乎相似的经历跟处境,盛斯衍跟她一样,会为自己的将来做更好的打算,结果,他却只想留在顾氏。 顾清韵的心头有些悄然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暗暗地想—— 他们现在都还年轻,不着急现在就一定能劝说得动他有点别的什么心思,为自己做更好的打算。 也更不需要现在就着急的让他接受她。 她笃信,迟早他会慢慢改变自己的想法,也清楚她是最能帮得上他的人。 …… 顾氏,总经理办公室里。 盛斯衍坐在办公桌后,眼眸又沉又凉。 劝他离开顾氏,是他这么多年听过最荒唐好笑的话。 倘若他会离开顾氏,当初他便不会进入顾氏。 当然,顾清韵自然不知道,他一定要留在顾氏的真正原因,所以才这么劝说的。 第69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8 顾清韵跟他说了很多话,但徘徊在脑海中驱之不散的,是离开之前她说了一句—— “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跟高高在上顾家的人相处在一起,你不觉得……时常会感到自卑么。”顾清韵说,“我跟你,在顾家同样都很卑微,所以我是最能跟你感同身受的人。” 感同身受这种东西,在盛斯衍耳中听来是极其讽刺的,而他也不怎么在意什么“感同身受”。 他看得出来,顾清韵跟顾家明显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跟顾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又不甘心居于顾家之下,有野心有欲望……如若撇去要接受她这点不谈,她倒是的确可以成为一个合作伙伴。 她的作用不见得有多大,毕竟继女跟真正千金确实没得比,但她也确实会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都能帮得上他的时候以及价值。 只是可惜了…… 盛斯衍淡淡的想,相比起那么点价值,跟顾清韵合作的风险,在他看来弊大于利。 多一个人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主意,就多一分不确定因素的风险性。 至少,现在是这样。 未来倒是可以对她再观察观察再说。 盛斯衍背部靠着座椅,脑海中骤然又浮出什么东西,他轻轻眯眸,细细品味的喃喃道,“自卑么……” 自卑,真是他从未体验的两个字。 可偏偏他从未体验过的两个字,忽然萦绕在他心扉间挥之不去,像个魔咒一样。 他扯唇,勾出嘲弄的笑弧。 一个司机的儿子,似乎确实该是自卑的…… 这时,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 盛斯衍即刻收去盘旋在脑海中的种种东西,敛去思绪而面无表情的淡淡然着,目光斜向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看了那个来电显示大概五秒钟后,他适才终于抬手,拿过手机起身的同时划过接听,“大小姐。” “你之前说,如果我能改变我自己,让我爸满意放心不再管我感情方面的问题,你就会跟我交往一段试试看,是吧?” 手机里,她嗓音清脆如铃。 盛斯衍从容不迫的回道,“这个问题,上次你已经问过一次。” 顾时筝说,“我想再跟你确认一遍,你不是在忽悠我?” “嗯。”他走到办公室的窗边,一边凝望窗外景色,一边辨不清神色的讳莫道,“不是在忽悠你。” “ok,那就没问题了。”得到肯定答复,顾时筝正想挂断通话,但想了想,她又含笑轻哼道,“当然啦,我不是为了跟你交往才想稍微改变改变自己。” 盛斯衍静默着,听到电话里的她懒洋洋地说,“纯属是因为,我觉得稍微改变自己变得更好一些,对我有益无害也是丰富优秀我自己的人生。” 骄傲无比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承认,或者让自己完全为了一个人而去改变自己。 即使或多或少确实有一些他的因素在里面,但那一定不是主要原因。 “总之,是我想明白了,你之前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我愿意去做一些改变。”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她爸放心,又或者是为了可以不受阻挠跟他交往试试。 这其中单拎出来一样,她都没那个兴趣改变自己什么,毕竟她没觉得自己喜欢盛斯衍,喜欢到可以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地步。 可如果三者加在一起,倒也不是不行。 顾时筝懒声说,“所以,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会再有事没事的找你,你可以把你更多的心思跟时间都放在工作上。” 盛斯衍从唇齿间应了一个字,“好。” “嗯,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我不打扰你工作,先这样了,拜拜。” 没等他回话,她先结束通话,最后落下的语调听起来似乎有些兴致盎然的,不知道在那边弄什么。 听着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忙音,盛斯衍慢慢放下手,深邃的看着窗外的景物。 她不知道,他之前对她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他只是为了让她别来这么纠缠于他。 现在她也算是如他预期的,当真给自己找了事情来忙,她有自己的事忙,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找他。 这本该是他想要的结果,然而立在窗前的男人,脸上并无半分喜悦高兴之色,反而,脸色阴郁的低沉紧绷着。 不知道顾时筝究竟清楚还是不清楚,他之前答应她的是未尝不可以交往试试。 “未尝不可”,并不代表一定。 从未肯定的允诺过什么,所以……也算不得是欺骗。 盛斯衍下颌微微收紧,面庞冷峻的毫无表情,正欲转身往办公桌后走去,捏在手中的手机,在这时跳出一条短信来。 “最近在云城顺利吗?”短信里的内容写着,“我妈寿辰要到了,她很久没见你,想见见你了,能抽空回来一趟吗?” 发送信息的备注名为—— 微若。 …… 三年后,顾时筝二十四岁。 顾家,顾松明六十六岁寿宴上。 “顾老爷子,恭喜恭喜啊,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顾总,祝您身体健康,福厚无疆。” 络绎不绝前来祝寿的宾客,简直要踏破了顾家的门槛,整个顾家上下,笼罩无比欢喜热闹的氛围。 顾松明挺着个圆滚滚的啤酒肚,合不拢嘴地笑着对前来祝贺的人致谢。 另一边。 池念收回眼神,弯出清丽笑容,朝身边挨着她的美艳无比的人打趣道,“顾叔叔是愈发精神抖擞的好了,精气神充沛的都不像个快要七十岁的人。” “这还要得益于,他的宝贝闺女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努力的优秀完善自我,依靠绘画的天赋养活自己已经绰绰有余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无所事事只会啃老的千金大小姐。”顾时筝美眸流连如水波,挑起红唇道,“所以,要是没有人再心塞我让我头疼,还从身型气质涵养到才艺各个方面的努力优秀,换我,我也高兴的像个弥勒佛,一天比一天心情好。” 池念失了笑,戳了戳她手臂道,“说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你,改了很多,自恋还是一点没变。” 顾时筝耸耸肩,摊摊手。 “对了。”池念看了一圈别墅里的宾客,问她,“往年顾叔叔寿诞,盛斯衍不都会来帮忙一起招呼人么,今天怎么没见他人了。” 第69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49 “他么。”顾时筝唔了一声,坐在酒柜吧台边,手指摆弄着果汁杯里插着的吸管,“好像是公司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爸让他先去公司解决了,等处理好了就过来。” 池念表示了然的点了下头。 犹豫片刻,她看了看身旁漫不经心的人。 既然提到了盛斯衍,池念迟疑着,还是不禁道,“有没有觉得,你们家对盛斯衍,似乎有些过于器重了?” “嗯?”顾时筝偏头望向她,“他有能力,所以我爸对他器重,不是很想当然的么,不然对有能力的人不器重,万一他突然跳槽离开了顾氏怎么办,顾氏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个人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什么,池念也说不出来。 盛斯衍这个人,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她几乎都是从顾时筝的嘴里听说。 除了知道他父亲是顾家曾经的司机,后来是被顾松明带到云城来进入顾氏,以及偶尔会在顾时筝身边看到之外,她跟他几乎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所以并不怎么了解他这个人。 “只是一种直觉。”池念静默着,又斟酌道,“或者也是一种偏见,总觉得他有些不简单,好像心里一直藏着什么事一样,看不太透他这个人脑海中都在想什么。” 顾时筝对此不以为然,反而笑眯了眼睛,“如果连你都觉得他不简单,看不太透他的话,那说明我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太简单的人,我也瞧不上。” 她喜欢盛斯衍,从她认为自己喜欢上盛斯衍的时候起,池念就知道这件事了。 顾时筝慵慵懒懒的道,“太简单的人,我还瞧不上,不管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至少他对我爸,对我,乃至对公司,他都是没得挑的,这样就行了,管他有多高深莫测有什么看不透的心思呢。” 池念眼角余光瞥瞥她,“都三年了,你还喜欢他啊?” 顾时筝托起下巴,眨巴下精致好看的美眸,拿着吸管,喝了口果汁,“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她自己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你还记得你初中刚开始春心萌动,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多长时间么。”不等她想起来再回答,池念直白道,“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就不喜欢他了,然后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她不提,顾时筝差点都忘了她十几岁的时候喜欢过别人的事,差点一口果汁从嘴里喷出来。 池念一本正经看她道,“在你过去的历史长河中,喜欢谁最长的时间都不带超过一个月的。” 顾时筝撇撇嘴,“那都是多老旧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嗯,老旧是老旧,但你喜新厌旧的黑历史,是抹灭不掉的。” 顾时筝喉咙卡住的语塞了。 虽然从初中以后,顾时筝基本没再怎么喜欢过谁,但依照她过去喜欢别人的历史来看,池念一直都觉得顾时筝就算喜欢盛斯衍,也喜欢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没想到,这都三年过去了,她居然还喜欢他,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顾时筝想了想,撑着下巴说,“那个年纪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纯属就是稍微有点儿好感,误以为自己很喜欢,现在想想,都是一些青春期的心理作用,以前那个时候估计我压根就没真心喜欢过谁。” 想想也是,真心喜欢谁,哪里可能像她那样喜新厌旧变得那么快。 池念狐疑道,“所以,你确定自己现在是真的很喜欢盛斯衍了?” “这应该没有什么再疑问的了。” “好吧。”池念扶额,“就算不说你怎么一改往常,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这么长时间,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这么长时间,你们也没在一起。” 这才是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 她跟盛斯衍完全没有交往,算得上是她单方面的喜欢了,而且不是暗恋,是盛斯衍明明清楚她喜欢他的明恋。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都没有在一起。 池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明知道你喜欢他,他希望你能改变的你也都改变了很多,但他都三年了还是没有答应跟你交往,你还能喜欢他这么久?” 或许不止池念觉得这点难以置信,就连顾时筝自己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诧异。 诧异于一个人不跟她交往,她还能坚持喜欢这么久。 按照她的性格,就算再喜欢,时间长了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发展,她早就没什么兴致再继续喜欢了。 顾时筝靠着吧台撑着下巴,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的走神,“他还不答应跟我交往,是因为顾虑到我爸那边会反对,我试探了我爸几次,到现在我爸还是不太同意我跟一个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大概估计只有我爸这边松口了,他才可能会答应。” 池念轻轻蹙眉,“如果顾叔叔一直不同意呢?” 顾时筝忽然沉默片刻,红唇微抿道,“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的。” “那么,在顾叔叔同意之前,你就这样对他一直喜欢下去?”池念凝视她精致娇美的面孔,“时筝,单方面的努力跟喜欢,辛苦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他喜欢你,这三年他……” “再说吧。” 池念话没说完,顾时筝微垂睫毛,忽如其来的阻断她。 深深看着她,池念轻声问,“真的就这么喜欢他么?” 顾时筝抬起睫毛,掩去眼底深处的暗沉,满不在乎的挑唇一笑,兴味道,“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碰上更喜欢的人,等到我哪天碰上更喜欢的男人了,说不定历史又要重演,我果断就不喜欢他了。” “……” 池念被她所在的公司,一个电话叫走了。 走之前,池念戳着她脑门,半真半假的戏谑说,“那但愿你赶紧遇到一个比喜欢盛斯衍更喜欢的男人出现,能甩他十条街的那种,让他知道迟迟不接受你,是他人生最大的损失,最好能让他又嫉妒又后悔莫及的抓狂。” 顾时筝脑海中回荡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跟双腿踏进别墅门来的男人相撞。 第69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0 盛斯衍穿着一身优雅的黑西装,修长身形立于门口,在一眼便跟女人的视线交汇上后,他步伐微微停顿下来。 他来的不早不晚,看来公司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 顾时筝在想—— 从让他去公司处理问题到现在,他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不论遇到什么麻烦事,但凡她爸没空去解决,或者没有精力去解决,交给盛斯衍,他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好,不论事情多么棘手麻烦,好像就没有他搞不定的。 不愧他会受她爸器重。 也不愧,让她心悦这么久,还没搞定能在一起的男人。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盛斯衍长腿迈开,正想上前,这时,朱嫂走到顾时筝身边道,“大小姐,老爷让你过去他那边一趟。” “噢。”顾时筝率先纳回视线,“我这就过去。” 顾家别墅里,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络绎不绝,皆是名流权贵地位不低的人。 盛斯衍看着顾时筝被朱嫂朝顾松明那边领过去,眼神下意识也跟着追随过去。 顾松明的身旁站着苏敏跟顾清韵,在他们对面,是一个跟顾松明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和一个跟顾时筝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 盛斯衍认得那对父子。 他们不是云城本地的人,而是海城的名门贵族,在海城当地,就跟顾家在云城的地位一样,风光无两,权位颇高。 但,盛斯衍睨着不远处的那副画面,瞧着顾松明喜乐融融的脸色,以及那对父子看着顾时筝的目光,眸色暗了暗。 这边,顾时筝走到他们跟前,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爸,你找我。” “筝筝,快过来。”顾松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给你介绍两个人。” 顾时筝瞧了瞧他面前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没做多想地踱步到顾松明身边。 “这两位是你冯叔叔和他的儿子。”顾松明笑呵呵的拉着她,又朝对面两人介绍,“她就是我女儿,筝筝。” 年长的老人看着顾时筝,朝顾松明调侃笑道,“老顾,这要不是你亲自介绍,我还真没想到,筝筝原来长得这么美丽动人,可真是半点都没有遗传你啊,也还好没有遗传你了。” 顾松明故作老沉不满地说,“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不差吧,遥想当年还算年轻时,我跟池渊和老傅,那可是云城名媛圈里最想嫁的榜上前三,也是迷倒一片芳心的存在。” “是,你当年也是迷倒一片芳心的存在,只不过你是你们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前三也是排在最后的那个,中年发福更是比他们最快的那个。”冯坚打趣道,“然后他们现在一个将公司扩展到美国,一个早在十年前就去了意大利,就你还驻足云城没动。” 顾松明哼声,有模有样的道,“他们都比我年轻了十来岁,根本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精力也远比我充沛旺盛,要是让我再年轻个十来岁,顾氏指不定比他们发展的还要好。” “刚才把自己年轻时候受人欢迎的程度跟他们挂钩,你可一点都没谦虚的说你比他们老了十来岁啊。” 顾松明,“……” 看来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不过,就算你现在中年发福,筝筝多多少少倒还是有几分你年轻时的模样,只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貌气质远你们当父母的更胜许多筹。” 有人称赞自己的女儿,没有当爹的听到是不开心的,“这还用说,这些年这些话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一语不发的顾时筝忍不住在心想,她是他爹的亲闺女没错了,自恋的毛病真是一模一样。 顾松明跟冯坚哈哈笑着,顾时筝硬着头皮才忍住没立刻远离他们,也被整的有点莫名其妙。 老年人的商业互吹,她没什么兴趣待在这里听,但顾松明叫她过来,必然是想让她跟这位姓冯的老者打招呼的。 于是顾时筝耐住没立刻离开的性子,适时喊了一声,“冯叔叔。” 冯坚笑着点点头,随后朝他身旁的年轻男人轻声不悦道,“冯睿,你怎么回事,见到筝筝怎么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认识认识?” 他的儿子冯睿这才像灵魂归位的回过神来,忙不迭上前,不自禁地红了脸,倏然紧张的有些结巴,“大、大小姐,初次见面……我叫冯睿。” 顾时筝等人可能没有留意到,但站在顾松明另一边身侧的顾清韵却有注意到,刚刚冯睿为何失神。 他在看顾时筝。 从顾时筝款款走向他们这里的那刻起,冯睿的一双眼睛就像钉子一样盯在顾时筝的身上,满脸都是惊叹呆滞,那眼神从开始的惊讶,到后面满是痴迷的爱慕。 彷如突然之间,毫无心理准备的见到一个人间尤物,惊为天人。 顾清韵的目光不禁流转向顾时筝。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顾时筝的确是拥有让人一眼倾心的绝色。 她本身便长得足够吸引人,走哪都是视线焦点所在,尤其是经过这三年来,顾时筝从身型气质上改变了不少,褪去了浮躁的玩世不恭,沉静下来丰富自己完善自我,整个人更富有涵养且无形间透出来极有韵味的气质。 以前在顾清韵的眼中,顾时筝只是个拥有大小姐头衔以及美艳长相之外,其余皆是一无是处的人。 然而现如今,她依旧还是千金大小姐,但她不论从外在还是内在,都当之无愧的配得上大小姐这个身份,且也不再一无是处。 她就在那里站着不动,都好像已是镁光灯的焦点所在,令周围其他的事物黯然失色了下来。 拥有艳杀四方的绝色长相,拥有首屈一指的家世背景,还拥有着别人难以相比的天赋……这样的人,有时候简直难免遭人嫉妒,也遭人恨。 知道所有人眼前已经没她,顾清韵垂下视线,用力抿了抿唇。 冯睿的手伸在眼皮下方,顾时筝瞧了瞧他渗出汗的掌心,又凝了他满是喜色而炽热到令人不适的神色一眼。 算了,顾时筝想,今天怎么说都是她爹的寿辰,来者是客,下别人的脸不太好。 她抬手,话到了喉咙边正欲握上他的,忽而这时一道男声不温不火的穿插进来,“明叔。” 众人下意识循着声音看过去,盛斯衍踱步到顾时筝跟前停下来,朝顾松明道,“公司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您可以放心。” 顾时筝,“……” 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的,他不往前也不后退一步,正正好地阻隔在她跟那个叫冯睿中间。 第69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1 晚上,宾客都已散去,下人逐一将别墅打扫整理着。 顾松明一整天招呼别人下来,高兴是高兴,但上了点年纪人也疲劳的厉害,留下几句话便上楼休息了。 苏敏看他劳累,也跟着一块上楼。 顾松明跟苏敏两个人不在,剩下来的三个人,场面一度陷入沉默的僵滞。 顾清韵看了看正拿着手机似乎在跟人微信聊天的顾时筝,又看了看那一边端坐着西装革履优雅的男人。 盛斯衍适时起了身,“时间不早,我也先回去了。” 顾时筝闻言,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在输送内容的手指停了停。 顾清韵笑道,“好,你回去吧,明天你还要上班,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盛斯衍微点下头,尔后转身离开。 眼眸子微微流转,顾时筝忙在手机上跟池念回复了句“先这样,不聊了”,随后收起手机起身。 看着她跟朱嫂说了一声,然后便追出别墅门。 顾清韵脸色有些沉了下去。 用脚指头想她都能知道,顾时筝是为了追谁而去。 …… 盛斯衍手指拧开车门把手,刚矮身坐进驾驶座内,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就被人拧开,接着一道身影坐进来。 他转头看向她。 顾时筝淡淡吩咐道,“我今天也有点累了,不想自己开车,你顺道送我回南桥名邸。” 盛斯衍看着她画着精致妆容而美丽至极的侧脸,“今天是明叔的寿辰,你今晚应该留在家里过夜。” “我已经让朱嫂转告给我爸,今晚我不住家里了,等明天早上再过来陪他一块吃早餐。”顾时筝系上安全带,朝他抬了抬下巴,“开车。” 她这么说,盛斯衍便不再多言。 车子启动,很快离开了顾家别墅。 车内安安静静的静谧着,谁都没有说话。 顾时筝侧头靠着车窗,随意抬手,打开车载音乐的播放器,令轻慢的音乐声流淌于车内。 盛斯衍认识她都多少年了,她一个神态,他都能细致入微的猜测她心情好坏。 他目光直视前方,口吻是疑问但实际上是笃定,“大小姐,你似乎不太开心。” 不太开心么…… 她自己都没太意识到,她在不开心。 “不能算是不开心吧。”顾时筝语调低淡的应道,“只是也没那么高兴就是了。” 盛斯衍无意识的追问出来,“原因?” 顾松明的寿辰,白天那么热闹喜庆的氛围,她却没那么高兴,这于顾时筝有点儿反常。 顾时筝一手撑着一边脑袋,目光流连在窗外景物上,喃喃低声,“原因吗……” 思绪中闪过那句话—— “那么,在顾叔叔同意之前,你就这样对他一直喜欢下去?” “时筝,单方面的努力跟喜欢,辛苦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他喜欢你,这三年他……” 有些事情,其实池念不说,她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想不到。 三年,晃眼居然又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来,顾时筝基本没太让自己闲过,虽然她也没干多大的事来。 但至少,她为了改变自己,跟人学习礼仪教养,读了各种各样知识丰富的书,学了四国语言。 自然,什么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了不少。 她曾经画的画从不发表出去,然而现如今,她利用自己在绘画方面的天赋造诣,认真学习了相关专业知识,从一开始没什么名气的小透明,到现在在这方面也取得了一些小成就,一幅画也能值几个钱了。 综合下来,她不算有什么迥别的天壤差距,但相比起曾经那个碌碌无为无所事事,觉得既然她家都这么有钱了完全不需要再努力什么的她来说,她整个人从各个方面都确实进步了很多。 可是她改变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什么都没变。 “盛斯衍。”顾时筝忽而轻喃如烟的出声,“你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她问了太多遍,多到盛斯衍认为已经不需要再不断重复他说过的话。 但他还是侧头,视线从前面马路收回,下意识落到她身上。 顾时筝一手靠着车窗撑着脑袋,目光是斜视向他。 四目相交,女人精致漂亮的美眸犹如星辰迷人。 他抿了抿唇。 没等他开腔,顾时筝又轻轻慢慢的问,“倘若我能让我爸不再阻挠我感情的问题,你是不是真会答应跟我交往。” 这个问题,也是她曾经确认过的问题。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这么问。 盛斯衍正欲开口,他的手机却在这时突兀的响起。 手机就搁在车的手刹杆旁,顾时筝低眸便看到备注的两个字,细细喃喃的道,“微若……” 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也没在他身边见过有人叫这么个名字。 盛斯衍自然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他眉头不着痕迹的轻蹙,随后腾出一只手拿过手机,将电话挂断。 顾时筝瞧着他的举动,“不接么。” 他挂断电话又手机放回去,“不用接。” 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单是两个字的备注名,连姓都没有。 应该……关系不太一般? 起码看得出来应该是很熟的。 顾时筝不问他不接的原因,抬了下眼皮道,“好像没有听说你认识有谁叫这个名字的,这个人是……?” 盛斯衍唇畔薄抿,目光深远的凝视前方马路,“一个老家那边的朋友。” 老家那边的朋友么…… 顾时筝似懂非懂。 相比起关心他这个没听说过的朋友,更令她内心满是忧愁而不高兴的,还属她跟他的事。 将她送回南桥名邸。 盛斯衍的车子停靠在马路边,凝着女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盛斯衍。”耳畔中仿佛还回荡着她下车前最后的一句话,“我不会单方面的喜欢一个人太久,现在喜欢你,过不了多久也许就不喜欢你了。” 她说,“我最多只会往前走九十九步,剩下那一步,我不走。” 她说,“如果九十九步之后你还是没有给我一点回应,那我就会立刻放弃。” “你最好,是在我放弃之前,稍微能给我一点回应,不然……也许我也随时都会不喜欢你。” 放弃…… 这两个字徘徊在胸腔里,盛斯衍手指无意识的捏紧方向盘。 回应,她想要什么回应? 不可能的事,他回应她什么? 第69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2 当顾时筝说出放弃两个字的时候,就代表她多多少少内心都有些想放弃的念头了。 曾经因为他的一番话,她提升自己,丰富自我。 这三年来,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对她也没有什么变化,越来越有变化的人只有她。 虽然她的那些改变于她自己本身是极好的,但这么久下来,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喜欢,他从始至终的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依旧规规矩矩的保持着原样…… 顾时筝突然产生迷茫的自我怀疑。 一开始,她想改变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她又回到顾家跟顾松明等人一块用早餐,顾松明说想给她介绍一个男生认识的时候—— “给我介绍一个男生认识?” 起先听到顾松明这么说时,顾时筝先是一愣的觉得荒唐。 这种认识,再傻都能听得出来,不是单纯的认识认识那么简单。 换言之,实则是给她介绍对象。 顾时筝下意识便想拒绝,但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顾松明道,“你都二十四岁了,吃喝玩乐也玩乐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该有个把交往对象了?” 餐桌上。 是难得的他们一家人凑在一起吃早餐。 因为自从顾时筝搬出去之后,顶多只会回来吃个晚餐。 顾时筝看了看另一边的顾清韵,朝她抬了抬下巴道,“她都还没有男朋友,我着什么急。” “清韵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在交往当中,所以她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顾时筝呆住,望着顾清韵,“你已经有对象了?” 顾清韵从容的吃着早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顾时筝又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已经交往很久了。”顾清韵面无异色的淡静道,“只不过一直没说,爸妈在这之前都不知道,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顾松明眉慈目善的和蔼笑道,“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一起吃个饭,顺便看看,你交往的这个对象,配不配得上我们顾家的女儿。” “爸,妈,你们放心,他一定配得上的。”顾清韵抬头,冲顾松明跟苏敏微微一笑,随后又有些歉意道,“不过他最近都在为事业忙,暂时没办法带他见你们,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向你们介绍他。” 苏敏不禁好奇问,“那他叫什么名字,长相怎么样,家世怎么样,还有性格跟现在是什么工作……” “行了,妈。”顾清韵阻断她,“这些事,以后你们见到他就全知道了,现在暂且让他保持神秘感吧,免得你们都清楚了,到时候对他都没了期待感。” 顾时筝听着他们的话,不禁困惑不已。 顾清韵不是貌似,跟她一样一直在暗搓搓的喜欢盛斯衍吗,怎么突然就有了个交往很久的对象? 难道她并不怎么喜欢盛斯衍,早就改了喜欢的目标? 还是她在说谎? 可是看她眉宇间洋溢的幸福模样,也不像是随口搪塞顾松明跟苏敏。 顾清韵很快又把话题引回到顾时筝,“爸,你不是想介绍一个男生给筝筝认识吗,还是言归正传,说回她这边的事吧。” 顾时筝蹙了蹙眉。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顾松明自是清楚。 生怕她反感不适,他忙对她道,“对方是我精挑细选,感觉各个方面都还挺不错的。” 她喜欢盛斯衍,就算顾松明介绍再不错的人,她都没什么兴趣。 “只是让你先跟对方接触接触,互相多认识一下,没让你见了人家就立刻跟他交往。” 只是认识认识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正好可以转移下,她那些烦躁的注意力。 顾时筝兴致不高,但也开口应声,“行吧,对方什么人?” 顾松明松了口气笑出声,“昨天在寿宴上的那个冯叔叔,还有没有印象?” 顾时筝微愣,“爸,你不会是让我跟他相亲吧?” “胡说什么呢你,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你老子了!”顾松明差点没被她噎死,“让你认识的人是他的儿子,冯睿!” 冯睿……没印象。 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人,但什么长相,她真是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顾松明说,“昨天在寿宴上,你冯叔叔跟他儿子都见过你,说他一家人包括他儿子都挺喜欢你,但昨天人多事忙,没办法多交流,冯睿想约你出去吃个饭,再好好认识认识。” 顾时筝用勺子搅弄着碗里的粥,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语重心长的话听进去。 …… 顾氏,总经理办公室。 盛斯衍听说顾松明要给顾时筝介绍对象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午后。 “相亲?” “嗯。”电话里,顾清韵道,“冯睿,在爸寿宴上你也见过的,你在商业圈中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海城冯家。” 该如何说。 其实之前寿宴上,顾松明把顾时筝叫过去介绍给冯家父子认识的时候,盛斯衍就隐约有预感会是这么个发展。 手机里,顾清韵不免嘲弄笑出声,“爸最看重门当户对了,恰好海城冯家跟顾家差不多,那个冯睿见过顾时筝之后就念念不忘,一而再的打电话过来想约顾时筝出去吃饭,爸自然乐于撮合撮合他们。” 盛斯衍气息微变,但语调没变,“顾时筝怎么说。” “她已经答应出去见面吃饭了。”顾清韵道,“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见上面,正在吃饭了。” 盛斯衍俊美的面庞倏然冷峻,唇畔紧抿到一起。 “斯衍。”顾清韵的嗓音听得出来有几分高兴,“虽然她不一定能看得上那个冯睿,不过,依照她的性格能答应出去跟人相亲见面,看来是已经不太打算继续纠缠你了。” “……” “这样也挺好,趁着爸还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之前,她能放弃不再喜欢你,对你反而是一件好事。” 顾清韵在电话里说什么,盛斯衍没太仔细听。 耳边仿佛闪过顾时筝的话—— “你最好,是在我放弃之前,稍微能给我一点回应,不然……也许我也随时都会不喜欢你。” 所以,她去跟别人相亲,是打算不再喜欢他了? 第69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3 一家高级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内。 冯睿自己开车,亲自去的南桥名邸接了她过来。 顾时筝本以为,冯睿要请她见面吃饭,应该是在外面那些人多热闹有名的餐厅。 结果冯睿说听说这家高尔夫球场的餐厅挺有名,他不常来云城所以想来试试看,吃完饭了他们还可以打打高尔夫什么的运动运动消化一下。 这家球场她以前跟顾松明等人来过,味道确实还不错,冯睿说的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便答应来了这里。 早就等候在这里的人,看到他们便上前迎接,恭恭敬敬叫了她跟冯睿一声,“少爷,顾大小姐。” 看对方的年纪跟穿着打扮,顾时筝看出对方的身份。 她瞥了身侧的冯睿一眼,“你出来跟人相亲见面,还带家里的管家?” 冯睿一怔,忙尴尬而殷勤道,“筝筝,你要是不喜欢有人在一边跟着,我让他离我们远一点。” 顾时筝满不在意的挥手,“不用,我无所谓。” 只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出门跟人见面吃个饭还有管家在一旁跟着……也是挺奇葩的。 难不成她还能吃了他,还是怕别人伺候不了他?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世家公子哥的身份么,身边有人跟着也不稀奇。 再看到偌大的球场里空无一人,就连球场后面特设的餐厅里,除了穿着黑白色调的服务员外,也没见到其他什么闲杂人等,顾时筝不免感到疑惑。 她随口咕哝着,“这家俱乐部不是向来都挺受欢迎的么,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冯家的管家微笑接话道,“是这样的,顾大小姐,因为我们家少爷特别看重跟您的这次见面,所以花了大价钱特意包下了整个俱乐部,今天这里的所有人只为你们两个人服务,且我们也让人准备了最高级的新鲜食材,做好了午餐等着你们享用。” 他这番话中,让顾时筝精准捕捉到“特别看重”“大价钱”以及“最高级”这样的字眼。 讲真,这要是换了其他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估计还真会对冯睿这一套操作感动得不行,误以为自己好像就是童话公主的待遇。 然而她顾时筝是谁? 包场什么的在她这里都是基本操作。 而且……实际上她觉得这种奢侈相当土鳖,毫无新意可言,且也没什么奢侈到值得如此注重字眼的。 顾时筝懒洋洋的拢了下长发,漫不经心的迈开步子往里面走,“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其实现在已经不流行动不动就包场什么的才显得自己身份尊贵了,像我们这种富家子弟,现在通常反而不爱搞另类特殊,更喜欢融入于大多数人之中。” “那怎么能行,以您跟少爷身份……”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冯睿猛地咳嗽两声阻断他的话,朝他使眼色道,“管家,筝筝说不喜欢这样,以后就不要再弄这些了。” 连冯睿都看得出来,顾时筝都有些懒得搭理他们,身为管家的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好的,少爷。” 顾时筝已经先往餐厅那边走过去。 都是同等身份的人,顾时筝出来跟他吃饭连个保镖都没带,言辞举止间充满了落落大方的从容傲然,这一会面对比下来,令冯睿感觉自己有种无形间被她气场压制的渺小感。 无端端的自卑着…… “管家。”冯睿对管家道,“你自己找个地方远处待着,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免得我们用餐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旁边,影响了筝筝吃饭的心情。” “少爷,这怕是不妥,听说顾大小姐素来我行我素,一句话不妥都能跟人翻脸闹事,我怕她……” “你怕什么,我一个人大男人,还能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样不成?”冯睿不耐烦的摆手,“赶紧自己找个地方待着,你跟在我们身边反而打扰我的好事。” 管家看了看他,只得应声退开。 餐厅里。 顾时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冯睿很快便跟着进来,本想下意识做到她身旁的位子中,然而看见那个位子里放着她的包包,他只得到她对面落座。 没多久,各种各样的菜式,一样一样摆满了桌。 冯睿笑容满面道,“筝筝,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顾时筝长长哦了一声,没需要他再怎么开口,坐正身姿拿起筷子。 整个用餐过程中,冯睿对她殷勤至极,找着各种话题跟她聊,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给她倒酒。 当然,从始至终,他爱慕的眼神也是没有从她身上怎么移开过,看得人极其的不自在。 他倒的红酒,顾时筝只浅抿了几口,没怎么喝。 跟不断找着话题不让气氛冷下去,各种献殷勤的冯睿相比起来,顾时筝则显得漫不经心的多。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的话,吃的东西也不多,在跟冯睿聊天时,忽然是在想—— 盛斯衍这个时候是在做什么? 这么想完,发觉自己又把注意力放到那男人身上了,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这个时候不是在公司忙,还能在做什么? 吃完午餐,冯睿提议问她要不要打一下高尔夫,顾时筝看现在时间还不晚,随口应下。 来这之前,冯睿显然准备得极其充分,不但为了他自己准备了一套运动套装,还为她也准备了一套。 但刚接过来他递来的衣服,顾时筝发现是情侣款…… 或许是她想多了,不是情侣款而是同款的两套运动服,只不过一男一女的穿上,像极了情侣款。 顾时筝顿觉索然无味,“算了,不打了。” 冯睿一懵,“怎么了,筝筝。” “我不喜欢穿绿色的衣服。” 还有,他从头到尾都叫她筝筝……他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熟? 但算了,她懒得说。 冯睿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时筝人就已经从换衣间走出去。 他紧忙着追上,匆忙道,“球不打了,那我们去散个步可以么,这里的环境也挺合适散步的。” “现在时间还早,你应该不忙回去吧?”冯睿双手无处安放的紧张试探道,“还是,你着急回去见什么人?” 要见的面她已经见过,要吃饭也吃过,从相亲流程上来说,该做到的她都已经做了。 顾时筝觉得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确实是打算想回去了,然而—— 她着急回去见什么人? 脑海中又浮现出男人一张俊美而眉眼疏离恭谦的脸。 再睨着眼前满眼都是她,爱慕的情愫无处掩饰,且对她处处周到体贴殷勤的男人,顾时筝巴掌大的小脸神色不明。 她红唇轻起道,“没有,我没什么特别想回去见的人,想散个步是么,那就走吧。” 她刚才分明是想回去了,却又突然改变主意答应了他,冯睿心中满是惊喜,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而他高兴的越是明显,越是令顾时筝想不明白。 她不过就是答应了他一个极小的,甚至根本微不足道的要求,对都令对方这么高兴,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为什么偏偏就是对她的喜欢那么无动于衷? 倘若她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别人又怎么会单单见了她一次,就对她殷勤至此? 顾时筝想不通,也不想明白。 那男人因为她爸反对,所以没法轻易答应跟她在一起,她不是不能理解。 但在她取得她爸同意之前,他始终都不给她一丝丝的回应…… 说实在的,若是彻头彻尾的一厢情愿,即使她取她爸的同意,又有什么意义? 第69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4 顾时筝越想越觉得烦躁郁闷,整个人也有些闷闷不乐的,以至于跟冯睿散着步,她都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筝筝……筝筝?” 唤着她的声音灌入耳里,顾时筝回了神,茫然不解地望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说……” 发现她从头到尾的心思压根不在他这里,连他说了什么话都没听进去,冯睿不免感到隐约的不快。 跟他待在一起,她心不在焉的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底。 冯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了,没什么,你刚刚在想什么?” 她口吻慵懒的应着,“一点烦心事,不重要。” 高尔夫球场的林荫道上,四周幽然静谧,仿佛还有窸窸窣窣的鸟叫声。 不知不觉间,天色都有些暗了下去。 他们走了多久,顾时筝没太注意,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她收敛神色,朝他道,“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我自己叫人过来接我,不用你送了,你先回去吧。” 回去? 他们就这样回去了? 冯睿眼中神色轻微碎裂,满心的欢喜就这么凝固住。 隐藏着心目中的不满或者不悦,他朝着她,自认为露出一个还算绅士的笑容,“叫人来接多麻烦,等会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免得接了你过来,不负责把你送回去,我爸知道了铁定少不了会对我训斥一番。” “哦……”顾时筝倒是无所谓叫人来接还是他送,“都行,你送就你送吧,走了。”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原路返回。 冯睿却在这时猛地上前拉住她手腕,“筝筝——” 他抓她手腕抓的突兀。 顾时筝极其的不喜欢被陌生男人这么触碰,画着精致妆容的眉毛皱了皱,正要开口叫他松手的时候,他率先出了声。 “回去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今天相处了一天下来,你对我……什么感觉?” “……” “你喜欢我么,或者对我稍微有点好感什么的……” 看着他腼腆而紧张牵扯出来的笑容,顾时筝微微偏头困惑了一下。 现在相亲的人,都问得这么直接了吗? 冯睿又忙紧张不安道,“我知道,我的长相没有那么吸引人,从外貌上我可能配不上你……但我会对你好,筝筝。” “……” 冯睿正色而认真地说,“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比任何人都要对你好,对你体贴,什么都听你的什么也都依着你,做一个最疼爱你的男朋友或者老公。” “……” “而且我长的应该也不算太差,至少五官端正也能看得过去,何况顾叔叔跟我爸都十分支持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我也很喜欢你。” “……” 顾时筝跟他接触大半天下来,站在中肯的角度来点评他这个人,觉得其实跟他在一起,好像也不是特别糟糕的事。 虽然他长得的确不出众,也没什么特别的特点,令她看了他这张脸大半天时间下来都没有什么记忆点。 不过,起码他对待女人确实各个方面确实还算不错。 除了一开始,觉得他跟他的管家略有奇葩的土了点之外。 既然他认认真真的问了,顾时筝对待自己的追求者,普遍也会认认真真的回答。 她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歉意地颔首了一下,“抱歉,我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所以我不能接受你跟你在一起。” 话落,她又要走。 冯睿脸色一变,一个步箭冲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为什么,我们分明门当户对家世相匹,还有哪里不合适,是我哪里对你还不够好?” 顾时筝皱了皱眉看他,依然维持着好语气,“感觉,我想跟谁在一起最讲究感觉,但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也不心动,跟你对不对我好没有干系。” “不心动?”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了,变得生出了火气,压抑着暴躁,“你跟我相处了一整天下来,竟然对我一点都不心动?” “……” 他跟她顶多算是见了两面而已。 比他深情长情还会对她殷勤示好的比比皆是,有的人追她,追了几年她也毫无感觉。 她凭什么对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心动? 顾时筝见他神色不太对,便不想再纠缠下去,拿着手里的包,越过他身侧就要走。 然而走出去还没几步路,身子骤然被人从身后牢牢圈住。 陌生男人一边啃咬亲吻着她耳根,嗓音带着近乎痴狂的迷恋,“筝筝,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冯睿一整天下来对她都还算客气礼貌而绅士,顾时筝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突然而来的举动,先是身子一僵,一阵恶心反胃从心底蔓延出来。 她脸色一冷的怒声道,“冯睿,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我!” “筝筝……”他亲吻着她的耳垂,反而箍得她更紧了,“你看我这一天整下来,连你的手都没有碰过,对你已经十分尊重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你跟我在一起,我发誓我对你好的,你跟我在一起吧。” 顾时筝俨然忍不住脾气发作,她火冒三丈着正欲开口,蓦然间发现箍住她的人,不但胆敢亲着她,圈在她腰上的手也越来越不安分的往上移。 她脸色骤变,眼瞳扩大到极致,二话不说直接抬脚,脚跟用力地踩在男人的脚上。 顿时,冯睿倒抽凉气的啊地叫了一声出来,圈住她的双手立刻松开。 顾时筝快步就走。 “顾时筝你给我站住!”冯睿瞥见她,忍住脚上的疼痛立刻追上来,仿佛之前的绅士客气都是她的错觉一般,雷霆大作的狰狞道,“你他妈竟然敢踩我,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想走了?” 他伸手要来抓她,顾时筝反应更快,回身拿着包对他就是一顿猛烈地盖头乱砸。 顾时筝正对他一阵乱砸乱打间,冯睿抬手想要止住她撒泼的行为,可不知道他脚底踩到了什么,忽然间他栽倒打滑似的坐在地上。 顾时筝哪里会管他是不是摔到了,拿着包更为猛烈地往他身上,脚上也丝毫没有停下,各种拳打脚踢的往他身上招呼。 “顾时筝!住手!你他妈给我停下!”冯睿简直狼狈不已,下意识拿着手挡住自己的头,“不然你信不信等会你别想离开这里!”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激起了顾时筝的火气。 尤其想到他刚才不安分的举动,甚至还亲咬着她的耳朵……她耳朵仿佛到现在都还湿濡濡的沾染着口水,严重令她心理不适,想想都反胃恶心至极。 什么货色也敢亵渎她,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欠教训! 顾时筝冷艳碎道,“垃圾,我不止敢踩你,我他妈还敢踩死你。” 说着,她抬起穿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一脚朝着男人的裤裆踹下去。 “顾时筝,停下——” 说出这几个字的,是一个刚从车上急奔下来的男声。 耳熟,耳熟到顾时筝一听就听出来的人是谁。 可是盛斯衍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尽管他身形如箭的冲刺过来,但在他发出声音的同时,顾时筝一脚倏地踩上地上男人的裤裆。 霎时,仿佛整个方圆之内都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惊得整个林荫里兽鸟作散。 第69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5 顾时筝被箭步而来的男人扯回身。 仰头,望见他线条完美的下颌线,然后是他那张俊美落拓的脸。 璀璨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先是一愣,逐渐回味过来什么似的,她心尖一喜。 其实答应她爹,出来跟冯睿相亲吃饭什么的,她也有过一点点暗搓搓不为人知的心思。 那就是—— 倘若盛斯衍知道她出来跟人见面相亲,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顾时筝一对漂亮精致的眼瞳里,印满他脸庞五官的倒影。 唇角不自抑的微微上扬,她眼睛带出绚丽迷人的笑意,“盛斯衍,你果然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她没再用疑问句,口吻像极了笃定。 而相比起她爬上脸蛋的喜色,听完她那句话后的盛斯衍,落拓分明的俊脸却在瞬间冷峻下去。 灌来就不太经常染笑的桃花眼,染上几分冷鸷的味道,流转过来对望上她明亮澄澈的美眸,他眼眸色泽深沉得彷如宇宙旋涡。 盛斯衍不言不语着没回答她的话。 而相比起他喜不喜欢她这种问题,眼下倒在地上痛叫着的冯睿更令人无法忽视。 很快便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顾时筝的注意力,不免也被痛苦的叫喊声吸引。 她不耐烦地蹙起眉,“冯睿你闭嘴,一个大男人这么点痛都受不了,鬼哭嚎叫的你是不是个男人?” 顾时筝说着就要上前,盛斯衍却拉住她手腕制止住她的动作。 他复杂地看她,起唇轻声道,“他不是装的。” 顾时筝偏头回来对望上他的神色。 盛斯衍俊颜晦涩,“你大概……是闯祸了。” 而且,还不小。 顾时筝第一时间还没理解透她闯了什么祸,直到她转头回去,再看向冯睿。 只见他双手捂住裤裆的部位,痛得死去活来的在地上抽搐打滚,额头渗透出涔涔冷汗,青筋突起,一张惨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 顾时筝脸上神色僵了僵,心头滞住。 不会吧…… 她不会把冯睿的命根子给踹没了……吧? …… 这边的异常骚动,很快吸引来俱乐部里的其他人,包括冯家的管家。 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冯睿,管家脸色大变,倒抽凉气的冲过来,“少爷——” 他想上前扶起冯睿,然而却被盛斯衍出声拦住,“你们最好不要随便乱动他,免得让他的……” 顿了顿,盛斯衍斟酌着换了个隐晦点的用词,“免得让他的隐私部位牵扯拉伤。” 末了,他又有条不紊静冷道,“我已经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在专业的医护人员赶到前,最好暂时让他就这样别乱动。” 对之前发生什么毫不知情的管家,蹲下来看着痛苦不堪的冯睿,随后猛地望向出声的盛斯衍,“盛总经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变成这样?” 盛斯衍唇畔轻抿,而他身旁的顾时筝小脸泛白。 管家留意到她神色的异常,忙将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犀利道,“顾大小姐,我们家少爷跟你好好散着步,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应该是最清楚的,给我一个解释吧!” 他语气近乎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仿佛已经认定了这件事绝对跟顾时筝有关。 虽然的确是她干的好事。 自己做过的事,顾时筝向来不会否认,尽管看着冯睿直到现在依旧不见痛苦减轻的模样,让她心里忽然虚得不行。 她唇瓣动了动,正要张嘴说什么话,一道挺拔身躯在这时移过步子,站在她身前。 盛斯衍挡住管家落在她身上逼视的目光,淡淡的从容不乱道,“我认为,相比起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家少爷的情况更容不得忽视,你还是先想想,应该怎么缓解他的痛苦为好。” 想办法减轻冯睿的痛苦当然重要,可他们家少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在管家看来也同样重要。 “早就听说,顾大小姐过去的行事作风,常常会跟别人因为一言不合就闹翻而出手伤人。”管家紧盯被盛斯衍挡在身后的顾时筝,“顾大小姐,我们家少爷会变成这样,是拜你所赐吧!” 从他那气势态度中,俨然是将矛头火势对准了顾时筝。 盛斯衍眼眸轻眯道,“不是她的杰作又怎么样,是,又怎么样。” “她敢伤我们家少爷,就得付出代价!” “那么,你是想报警,还是叫人来把她扣下?”盛斯衍唇角边的弧度要笑不笑的,眸色幽幽,冷然道,“你动她,试一试。” 顾时筝蓦地抬头,怔怔恍神的凝望男人穿着黑衬衫的背影,心房上忽如其来的荡过微妙的悸动。 很奇怪,其实这不是盛斯衍第一次出面帮她解决什么事了,以前她觉得那很平常无感,没什么太大的异样感。 但这一次,心尖莫名跳得极快。 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盛斯衍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起伏,越是这么镇定从容的模样,越是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令人一时间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顾家的大小姐不是那么好动的。 尤其是顾松明的得力干将盛斯衍在这里,管家也深知自己别想动顾时筝分毫。 云城毕竟不是海城,在这里闹大了他们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处。 管家掂量清楚利害关系后,最终只能咬牙不甘的暂且对顾时筝视若无睹,脸色铁青地说,“我没法拿她怎么样,但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们家老爷解释吧!” …… 救护车到了以后,冯睿被送上车,冯家的管家一并跟着上车离开,盛斯衍跟顾时筝则留在原地。 盛斯衍打了电话给白易,将这边的事情大致说了一边,随后吩咐他去医院守着冯睿。 吩咐完,他收起手机,对一旁微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女人,静默三秒后开腔道,“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冯睿他……”顾时筝眉头纠结的微凝着,“会出事吗?” 盛斯衍沉吟,“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医生怎么说,有了结果,白易会通知我。” 第69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6 南桥名邸。 顾时筝坐在沙发里,盛斯衍则接着顾松明的电话。 在冯睿被送去医院的路上,顾松明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本想打电话问冯睿被送进医院的事,是不是顾时筝所作所为,但结果却是盛斯衍拿着她的手机接了电话。 顾松明顾不得盛斯衍此时怎么会跟她待在一起,直问道,“当真是她干的?” 盛斯衍微微沉默。 “斯衍,你别想替她隐瞒什么来骗我,如果她做的,这件事瞒不住!” 盛斯衍沉稳道,“明叔,我想这件事里一定有什么原因所在,我会跟大小姐问清楚具体情况。” 微顿,瞥了眼沙发里面色苍白而神色微凝的女人。 他继而道,“她人也有些受惊了,需要安静缓和缓和,这个时候质问大小姐也于事无补,明叔,您也先消消气,等冯睿那边是情况出来,我们再做商议。” “平常她惹什么事就算了,别人的命根子是能随便乱踹的吗!就算冯睿哪里让她不快,她揍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去踹人家的命根子!”顾松明快被气死了,“冯家是什么人,他们不是一般她随便想招惹就能招惹的人,我都得卖他们家三分薄面,她倒好,直接就给冯家独苗的命根子都踹了!” 盛斯衍没吱声。 顾松明气息起伏不定的道,“最好冯睿那边没出多大的事,否则我都没法给冯坚交代!冯坚在联系我,这个时候我也没空对她撒气,你给好好盯着她,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公寓,哪都不准去!冯家那边我会跟他们周旋!” 交代完,顾松明挂断电话。 看着身长如玉的男人收起手机,顾时筝闷闷道,“我爸很生气?” 盛斯衍将手机搁到茶几上,“明叔能不生气么,好好的相亲,结果却变成这种事故。” 顾时筝顿时安静如鸡,闷着小脸,拿过抱枕窝在沙发里。 相比起事顾松明的火气,顾时筝的郁闷,盛斯衍则从容淡然的多。 他深着她的小脸,随后不着痕迹地移步到一边坐下,“你知道,倘若冯睿的情况不容乐观,后果会是什么?” 倘若结果出来,冯睿的情况不容乐观…… 即使平常顾时筝肆无忌惮惯了,却也清楚,如若冯睿那方面出了问题,事情的严重性。 顾时筝抱着抱枕不知滋味,抬起浓密纤长的睫毛望向他,“我这一次,好像给你跟我爸捅了特别大的麻烦。” 不是好像。 她这一次闯的祸,跟以往可不相同。 什么事情都还好说,可若是传宗接代的命根子都没了,再好的关系势必都得翻脸无情。 何况海城冯家,貌似跟顾家无亲无故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顾时筝咬了下唇,斟酌犹豫地问他,“怎么办,会难解决吗。” “海城冯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世家,跟顾家相差不了太多。”盛斯衍静看她,不温不火着,“没有利益相争的情况下,自然是以和为贵,但这次出了这件事……” 他沉吟了会儿,“虽说顾家不需要怎么看别人脸色卑躬屈膝,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强劲的敌人来得好。” “所以呢,这次我们家算是跟冯家彻底结仇了么?” “冯家三代单传,如果冯睿这次的结果不是特别糟糕,还有补救的机会,都还好解决。”看她满脸愈发凝重,盛斯衍嗓音轻了几分,“如果没有补救的机会……到时候就看情况再说吧,总之,我跟明叔会想办法,尽量让这件事不那么棘手。” 顾时筝沉默着,低垂下眼帘。 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着大人问责。 盛斯衍静了几秒,尔后缓声道,“你也不用多虑,明叔生气归生气,但你是他女儿,不论对错,他肯定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 顾松明也确实是,不论她做的对不对,素来都会明里暗里的护着她。 也正因为如此,顾时筝难得的感到了些愧疚。 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年少无知的年纪了。 都安分守己老实听话了三年,结果还是控制不住冲动,犯了事依旧还是她爸去给她擦屁股…… 顾时筝不吵不闹的乖乖坐着,突然间像极了乖顺听话温顺又委屈的猫。 盛斯衍凝视她片刻,“既然清楚后果的严重性,你那一脚,还踹的那么不犹豫。” “他非礼我!”说到这事,顾时筝顿时来气,猛地抬头说,“他不但手脚不干净,还对我又亲又抱的拉着我不让我走,我还对他客气,岂不是让他继续占我便宜?” 别说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法去考虑什么后果就踹了他,若是让她当时手里头有个什么东西,指不定冯睿脑袋就得当场开花。 虽然愤怒之下想给对方一点教训,结果教训得似乎过了头,摊上了后果不小的大事…… 再次回想到冯睿不安分的行为,顾时筝直到现在仍然直犯恶心。 恶心的同时,又想到她耳朵上沾过他的唾液。 “真是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顾时筝暗骂一句脏话,把怀里的抱枕扔开,起身急匆匆哚跺哚的踩着拖鞋往浴室方向跑。 精准捕捉到“非礼”“又亲又抱”这样的字眼,盛斯衍脑海中回想起来的,是他开车准备到那里时,亲眼看见冯睿对她又拉又扯的纠缠画面。 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坐在客厅里丝纹不动的男人,微微弯下腰,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合十的交握。 幽幽冷眸轻轻半眯起,唇角边勾勒出似笑非笑的阴冷弧度。 …… 浴室里,顾时筝不但拿着湿了水的毛巾一遍又一遍清洗自己的耳朵,后面还嫌不够干净,甚至拿了洗面奶挤出一团各种对着自己的耳朵揉搓,搓得耳朵红的滴血。 等她一边把冯睿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终于捣鼓完出来,盛斯衍问她,“饿么。” 顾时筝没吃晚饭的,饿是有些饿,但—— 她恹恹地往沙发走,“也不知道我爸那边的情况,哪里还有吃饭的欲望,没胃口。” 盛斯衍看了看她,没多言,却是径直往厨房走去。 第69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7 顾时筝十指不沾阳春水,平常不会做饭,不过顾家的保姆朱嫂每天过来给她整理屋子,都会顺便给她在病房里放一些面条跟西红柿之类的食材。 盛斯衍将衣袖挽到小臂,随便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便开始在厨房里忙碌着。 顾时筝待在客厅里也没管他,心情郁闷而低落的盘腿坐在沙发里,下巴抵着怀里的抱枕。 正在她思绪纷扰凌乱间,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时筝看也没看便伸手拿过手机,随手划过接听,低落的道,“喂?” “……” 手机里一阵沉默,没有声音传来。 “喂?” 对面没有声音,顾时筝眉梢困惑的蹙了蹙,又出了声的同时,她拿开手机,想看看是谁打她的电话却又不说话。 于是顾时筝看到,手机屏幕的通话上,是写了“微若”两个字的备注名。 她一呆。 顾时筝还没反应过来,这次回应她的,是不到两秒钟,通话被彼端的人蓦地掐断。 忙音灌入耳里。 “微若”这两个字令顾时筝隐约眼熟,渐渐回想起来,好像前几天她在盛斯衍的手机上看到过。 直到现在顾时筝猛然才发现—— 不是她的手机上,为什么莫名其妙有一个叫“微若”的联系人。 而是她压根拿错了手机,接错了电话。 顾时筝一滞。 她跟盛斯衍的手机是同一个颜色的,款式大小都差不多。 盛斯衍的手机平常不太乱放,几乎随身携带的多,但他方才显然是进厨房之前嫌手机带在身上不方便,于是便放在了茶几上。 偏偏她刚刚没有多注意分辨,误以为那是她的手机,结果却接了他的电话。 …… 不多时,盛斯衍从厨房出来,叫她过去吃东西。 虽是没什么胃口,但顾时筝还是乖乖起身,到餐厅坐下。 餐桌上,只有一份看起来色香极佳的面条。 盛斯衍的厨艺,顾时筝是试过的,知道他做的东西都还挺不错。 她看着面前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抬头看向他,“怎么只做了一份?” “下午跟人应酬的时候吃过了,不饿。”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 随后拿起筷子,在碗里拌了拌面条,想了想,顾时筝尽量神色自然的道,“刚才有人打你电话,我不小心接了。” 盛斯衍正欲转身往厨房去洗手的脚步一顿。 顾时筝瞟了瞟他颀长背影,“我以为是我的,不是故意接的。” 虽然这么解释,他可能不太会相信。 但她真不是故意的。 喜欢归喜欢,可她不会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 盛斯衍背对着他,令人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 对于她无意接听他电话的事,没表示任何愉快或者不愉快,他只是问,“谁打来的。” 顾时筝如实相告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老家的朋友。” 盛斯衍眼底瞬息莫测的变换了一下,口吻却不起不伏,“说了什么。” “可能因为听见不是你的声音,对方把电话挂了,没说话。” 一边说着,顾时筝一边感到奇奇怪怪的。 上一次盛斯衍没接对方的电话,这一次对方又找他,听见一个女声接听的电话,难道不会都下意识好奇,或者询问什么吗? 一个音节都没有的挂断,稀奇古怪的。 盛斯衍低低淡淡的嗯了一声,“知道了。” 话落,他拔腿,又要走。 顾时筝用筷子搅拌起一团面,吹了吹热气,状似随口的问,“那个人,是你女性朋友么。” 盛斯衍身躯又是一停,慢慢偏回头,幽深眸子定格在她波澜不惊的面孔上。 她吹着面,没去留意男人的眼神,“看备注名,挺像一个女生的名字。” 定定凝视她须臾。 确定她只是因为看到备注名才说对方是女性,而不是因为其他,盛斯衍适才慢条斯理道,“是女性。” “噢。”顾时筝点点头,“我吃面了,你去回她电话吧。” “不必。”他淡然着,“既然对方没有出声就把电话挂断,兴许是无意间按到什么,不小心拨出来的电话,或者是她找别人却打错到我的号码上,又或者是其他不重要的因素才打过来的电话,没什么一定要回电话的必要。” 他这么说,倒是能说得通,对方一言不发便挂断电话的行为。 也打消了顾时筝刚刚冒出来的一点不解疑虑。 不过他为什么要跟她特意解释? 还不回女性朋友的电话…… 顾大小姐忽然内心飘飘然的想,他该不会是,怕她误会? 虽然她刚才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怀疑,那位女性朋友跟他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这么古怪,连她跟他认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女性朋友。 但,这男人—— 他说他不喜欢她,她都开始不相信了。 …… 顾时筝心情由阴转晴,好到甚至差不多把一碗面都给吃完。 吃完之后,盛斯衍要过来给她收拾,顾时筝摆手拒绝,“明天朱嫂过来收拾就可以了,不用你来弄。” 然后,她把碗筷放到厨房洗碗池里,盛斯衍凝着她,没再有什么动作。 顾松明勒令要让盛斯衍在公寓盯着顾时筝,所以在冯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前,他没有离开。 等待消息的同时,盛斯衍也不闲着,借用她的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工作邮件。 顾时筝窝在他沙发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唇角带着浅弧,笑眯眯地注视他。 就这么静谧无声的过去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几度分神,心绪不受控制的飘忽游离,盛斯衍的视线终是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抬起,“大小姐,倘若你觉得闲的无聊,不妨给自己找点什么事,跟你朋友聊聊天,或者看看电影之类。” 她不想跟谁聊天,也不想看什么电影,“我打扰到你了么。” 他唇畔轻抿,“是。” “但我明明没有出声弄出什么动静……”她轻喃着,随后道,“是不是我坐的这个地方不合适,影响到你视野范围,一直有一个人在你视线里,让你没法专注处理工作?” “……” “那我换个地方坐,尽量让你看不见。” “……” 不是因为她坐在他视线前面的范围内,才打扰到他,而是—— 她眼神不过分炽热浓烈,不出声弄出什么动静打扰他,可偏偏那抹眼神却专注的,根本令人无法忽视,极其的容易扰乱人的心扉。 偏偏,她自己浑然未觉她那么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时,会让人多么难以自抑的内心波澜动荡不停。 哪怕他从各个方面都足够理性且冷静坚定,却依然还是紊乱了几分。 或许,他本就没有那么理性且冷静坚定。 盛斯衍想,她换个他看不见的地方盯着他看,总归是比她坐在他前面盯着他看要好一些。 然而顾时筝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徒然身子一停,“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别人说,两个人如果对视多少秒钟以上,会有一些特别奇妙的反应。” 他一直不肯承认他喜欢她,她突然觉得,相比起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答案,不如让他的眼睛告诉她。 不知道在哪里听说,眼睛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映照。 眼睛是说不了谎的。 “反正我已经打扰你了,那索性再耽搁你一点时间。”她赤着莹白的双脚迈着轻盈步伐,踱步到他身前,微微俯身凑近他俊美脸庞,“我还蛮好奇,两个人对视到底会有什么奇妙反应,盛斯衍,你帮我一起试试。” 盛斯衍心尖一乱,撞入她含着笑意的眼。 她红唇挑起浅弧,“我想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家里出了些事,今天回老家没法多写了,后面可能会有十来天没办法保证每天两更,有时可能只有一更,但能保证每天最少都会有一更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下个月我再把这个月少的补回来,抱歉 第70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8 盛斯衍自然而然的避开与她目光的交汇,屏神静气道,“大小姐,网络上的流言,都是一些毫无科学根据的无稽之谈,不值得相信。” 顾时筝轻愉着,“是不是无稽之谈,能不能相信,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人跟人之间经常对视的次数并不少,我们常常都会跟人对视上,结果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奇妙的反应。”男人几乎无可挑剔的脸庞,是镇定有余的静冷从容,“所以,可想而知的结果,没有什么试的必要跟意义。” 平常随意的跟人对视,和认认真真的两个人对视,情况哪里一样? 顾时筝觉得他在诡辩。 她正欲反驳,他慢条斯理的阖上笔记本电脑,“sorry,想起来我还有个电话要打,我去打个电话。” 说罢,他将笔记本放到一旁,作势便要起身。 然而他身躯还没起到一半,顾时筝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重重摁回沙发里,“你是不是不敢跟我对视。” “不敢?” “要不然,你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顾时筝的身子倾覆过来,“你在心虚,害怕,紧张?” 盛斯衍微蹙着眉看她,面不改色,“我为什么要心虚害怕紧张。” 谁知道呢。 也许是怕,她从他眼里看出什么东西来呢。 虽然这男人在她面前,一向不曾心虚害怕过什么,紧张这个词好似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冷静从容的简直令她有时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深刻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俯过身,弯腰凑到他面庞前,看着他幽深迷人的桃花眼,顾时筝红唇微挑。 她勾魂的眸子萦绕着几分兴味与好奇认真,“既然不是心虚害怕紧张,那你有什么不敢跟我对视的。” 盛斯衍气息微敛,五官神色不自觉的冷峻收紧,“不是不敢,是没有意义。” 管他究竟是不敢还是认为没有意义呢,她不想让他现在起身离开就是了。 顾时筝眉梢微挑,“但我现在偏偏要你跟我对视,你如果实在要拒绝的话,那我只能认为你做贼心虚,心里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紧张我会看出你最真实的内心。” 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心里头确实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盛斯衍不是不清楚,她突然要跟他来个什么对视,无非是想看出他究竟喜不喜欢她而已,并没有另一层的含义。 然而他的内心,仍旧使他本能想要拒绝她的要求。 可不待他开腔,顾时筝又出了声。 “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打电话,说明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电话,再耽搁也耽搁不了这么点时间。”他看着她的红唇漾着勾人的弧度,女人清脆如铃的嗓音道,“你要打电话,等结束之后,我随便你怎么打,但现在,你哪都不准去。” 她站在他双腿跟前,俯着身与他面对着面。 话已至此,他若是此时再起身,有什么理由要避开拒绝掉她,通通都变成完全说服不了她的借口。 显得刻意,甚至是显而易见的不打自招。 他只得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对望她精致而迤逦生辉的勾魂眼眸。 虽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他不想跟她对视,还有另一方面,实则是盛斯衍认为这种行为相当无聊。 但鬼使神差的,他说,“行,如果一定要实践过你才能认为没有意义,如你所愿。” 顾时筝满意的笑出弧线,“那就从现在开始,十秒为限,不准说话。” “依你。” 他面如古井静淡,没有波澜之色。 顾时筝收敛起所有心思神色,认认真真专注的凝视他,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细小的长短差距,眼瞳看进他幽然深邃的眼睛里。 四目交汇在一起,视线在空气中无形交织缠绕。 两人间相隔的距离不远不近,没有近如咫尺,但却能将彼此此时此刻,最细微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 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仿佛无处藏匿,无所遁形。 一秒钟过去,三秒钟过去…… 时间在对视的安静中,似是流淌的更慢了。 一开始双方真的只是不惨杂念的互相注视而已,可是伴随着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空气中仿佛渐渐涌流出暧昧因子,恰到好处的距离突然之间变得亲密起来。 盛斯衍面色无异,然而没有人比他能更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与心房都生起异样感,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不可遏制的愈发紊乱不停。 是超出他自制能力范围内的不可控,浑身上下也由内自外的紧绷起来。 也许答应跟她做这么无聊而幼稚的游戏,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他想。 盛斯衍几乎是在内心中默数着秒表。 时间一到,他出声,“十秒到了,你有收获到什么……” “嘘。”他话没说完,唇畔上轻轻压来一根食指,“再等等。” 还不死心么。 凝视她一瞬不瞬,睫毛都不眨下的美眸,他听到她忽然低低由衷的呓语轻喃,“盛斯衍,你真好看。” 盛斯衍闻言,还未反应过来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正欲定睛看进她眼底深处,比她说出来的话更猝不及防的是,他的嘴唇上传来一抹柔柔嫩嫩的触感。 鼻息间是她撩人心神的奶香味。 她娇美明艳的五官在他视线里放大,嘴唇与嘴唇的接触,亲密无间。 本就涌动出来的暧昧因子,此时彷如被无限扩散,拨人心弦的旖旎,也令人呼吸停滞,瞳孔震动的剧烈波动。 蓦地,顾时筝被一股无穷力道给拽开,“顾时筝,你在干什么?” 他气息凛冽的爆发着,不知是被她的举动惊到了,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顾时筝身子被掀到沙发里,沙发柔软的弹性,让她摔进来也不觉得痛。 看着身躯倾覆在她上方,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攥住她手腕,压抑着怒意的男人。 虽说她也很吃惊自己方才的行为,但敢作敢当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甚至都不为自己辩解的道,“显而易见。” 盛斯衍眼底跳跃着幽火,“你要我陪你玩的游戏里,可没有这一条。” “趁机占了你便宜,sorry啊。”一边心虚着,顾时筝一边笑吟吟弯唇,“不如,公平起见,你再占回来?” 被男人死死捏住的手腕倏地一痛,她听到他低沉冷鸷的一字一顿,从唇齿间迸出字眼,“不要以为,我不敢。” “噢,那你占吧。” 她没心没肺的笑着,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在强作镇定。 盛斯衍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在不自控地加大,面庞冷峻的极致紧绷。 就在顾时筝以为,他可能真要低下头来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倏然响起。 两秒钟后,手腕上逐渐加大的力道倏然一松。 接着,压身在她上方的男人起了身,一把抄起茶几上响个不停的手机,转身疾步凌厉的走出她公寓。 第70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59 公寓门被离开的人顺手带上,一脸淡定的顾时筝急匆匆的跑到厨房倒了杯冷水猛灌下,压压惊。 简直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之,她觉得盛斯衍那男人刚才差点真要亲下来了! 重重搁下杯子,顾时筝犹如擂鼓的心绪这才稍稍平复下来,长舒一口气。 冷静下来,适才又有些纠结。 虽然她不排斥他亲下来……或许其实内心隐约有点儿期待? 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嘴上满不在乎的放得开是一回事,真正突然来点什么她毫无心理准备的事儿……实际上内心也是慌乱紧张得不知所措。 她不是第一次偷亲盛斯衍。 可跟曾经第一次玩味心态不同,这次完全出于鬼使神差行为,连她自己都后知后觉的暗暗吃惊。 所以,盛斯衍究竟喜不喜欢她,她没能从他幽然深静的眼里看出什么答案来。 不过—— 鉴定完毕,两个对视久了,会发生奇妙反应容易擦出火花是真的。 …… 离开南桥名邸的公寓,车子停靠在马路边。 直到第三次响起手机铃声,盛斯衍用力闭了闭眼睛,压下动荡凌乱的心扉。 拿起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手指划过接听。 “衍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彼端,白易不免担忧,“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无碍。”盛斯衍少言少语的不做解释,“冯睿那边有结果了?” 他不多说,性格同为寡言少语的白易也不多问,“是,结果已经出来了。” “如何。” “情况不算最坏,但也跟最坏差不多。”白易顿了顿,如实将自己所知的事实告知出来,“冯睿生殖功能还在,可其中一颗睾丸损伤严重,后续治疗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医生建议手术摘除掉。” 盛斯衍知道冯睿当时痛苦了那么久都没法缓解,受伤程度必定不小,此时听到白易的话,丝毫不觉吃惊。 白易倒是有几分唏嘘,“大小姐那一脚,踹的也是挺彪悍的。” 她穿着高跟鞋去踩冯睿,冯睿还有一颗睾丸能保留下来,都算他运气好。 盛斯衍脑海中又闪过“又亲又抱”这个字眼,忽而间,心情轻愉了几分。 …… 顾时筝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冯睿那边的情况。 嗯,她爹亲自打电话告诉她的。 电话里,顾松明暴躁如雷的火气遍布吼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老年浑厚的嗓音,隔着手机传递都觉震耳欲聋,顾时筝只得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把别人一颗蛋都给踹没了,你说说,究竟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顾时筝没脸没皮的哄道,“爸,你先消消气,生气对身体多不好,你都这个年纪了,要保持心情放松愉悦。” 顾松明火势如虹,“你也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知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啊?” 她软声软语着,“爸……” “你踹冯睿命根子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你老子都一把年纪了,我现在能保持好心情放松愉悦得起来吗?” 顾时筝咂舌,心虚着。 她岔开话题忙问道,“冯家那边怎么说,他们想让我们赔偿什么?” 提到赔偿,顾松明忽然诡异的沉默了一阵。 顾时筝追问,“难道他们还没有提赔偿的事?” 顾松明的火气消了一些下去,语气有些不自然的道,“提了,冯坚已经说了他们的要求。” “是什么,钱吗?” 这件事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而事已至此,除了钱财方面的物质赔偿,顾时筝想不出来,冯家还能提出什么赔偿。 她人有些焉了下去,“冯家要求的数目,应该不低吧,八位数还是九位数,还是更多?” 睾丸对男人来说何等重要。 以冯家的身家,自然不可能几百万就能打发掉。 钱什么的,顾时筝素来不在乎。 但是她爹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她去跟别人陪笑脸,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顾时筝吃味道,“爸,我自己弄出来的事,我可以自己去跟他们赔礼道歉,冯睿在什么医院,我等会就过去看他。” 她自小娇生惯养盛气凌人,加之顾松明对她的宠溺纵容,曾经即使她做错了什么事,也不太可能会向别人低头认错。 这几年来,她是真的成熟懂事了很多,跟以往是有些许差别的。 自家的闺女长大懂事了,顾松明心中既感动欣慰,还有些复杂惆怅。 “冯家提的要求里,确实是有让你亲自过去看望冯睿赔礼道歉这一条,不过——”顾松明一顿,随后道,“算了,不用你去跟他们赔礼道歉。” “不用我去,谁去?”顾时筝皱了皱眉,“爸,我做过的事,我自己担。” 顾松明直言道,“你放心,我不会去跟他们道歉,你也不用去。” 顾时筝怔楞一瞬,“为什么?” “你不用管。” 不用她管? 顾时筝直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爸,是不是他们……” “我会把这次的事摆平,你就别问这么多了。”顾松明不给她多问的机会,打断她说,“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做什么事都给我三思而后行,掂量清楚后果一点。” “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错了……” 她嘀嘀咕咕的,然而顾松明还是听到了,“意思是你没觉得自己错了?” “我可以跟他们礼貌形式的赔礼道歉。”顾时筝撇了下嘴,“但不代表,我觉得我哪里真错了。” 顾松明刚还觉得她懂事的欣慰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语,“看你样子,是完全没有半点悔过了?” “冯睿本就是活该,我有什么想不通的要悔过?” “……” 要不是冯睿轻薄她,她也不至于下脚那么狠。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干。 顾松明被气得语气再度拔高起来,“死性不改,你给我回到家里来好好面壁思过!” “没错,为什么要思过。”顾时筝果断拒绝,“我不回。” “我已经保镖过去逮你了,由不得你!” 说完,顾松明啪的结束通话。 顾时筝,“……” 还让保镖过来逮她……看来她爹被气得不轻。 第70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0 这边。 顾氏财团的总裁办公室。 顾松明面红耳赤的怒着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这臭丫头,迟早有一天要把她老子活生生气死不可!不关她个把月的禁闭,她都不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 办公桌前站着一尊长身。 他静静地听着这对父女的相爱相杀,不做半个字的评价。 “斯衍。”压下起伏不定的心绪,顾松明这才抬起老眼看向他,言归正传道,“你怎么看,冯家提的条件。” 冯家提的条件么。 盛斯衍忽而是在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昨晚他从顾时筝公寓离开后不久,顾时筝发了信息过来,让他别告诉顾松明冯睿轻薄非礼她的事。 她担心顾松明知道了会怒发冲冠,令本就风波不小的事件,越演越烈。 别看顾时筝表面上玩世不恭的处处气着顾松明,实则心底极为在乎顾松明年近七十的身体状况,否则她哪里有可能会跟别人低头道歉,愿意让事态平息不让顾松明过多费心费神。 但她这一次想错了。 这次冯睿的事,用钱摆平不了。 让她亲自过去看望冯睿给他赔罪是其一,顾松明没有告诉顾时筝,冯家提出来最主要的条件要求是—— 要她嫁给冯睿。 理由是,冯睿被她毁到连冯家的后代差点都要没有了,未来他的生殖器究竟还能不能行都不能完全保障得了,所以,她必须得对冯睿负起所有未来人生的责任。 只有这样,他们才相信顾家想要补充他们的诚意,而顾冯两家强强联合,于互相都是美事一桩,加深两家的交际关系。 盛斯衍掩去眼底深处的锋芒暗涌,相比起发表他的内心看法,他反而是道,“这要看,明叔你怎么想。” 顾松明遍布皱褶的老脸凝重沉思着,眉头紧皱。 “你原本就有意想让大小姐跟冯睿接触,最好是顾冯两家结合他们能在一起。”微顿,盛斯衍继而从善如流的道,“不过,冯睿被大小姐重伤,大小姐跟冯睿之间已经闹得足够不愉快,她若是被迫嫁到冯家……” 盛斯衍默了默。 顾松明听得出来,他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依照顾时筝的性子,冯睿那颗还可以用的睾丸估计也得失去。 别的不敢打包票,但这点,事实证明顾时筝是干得出来的。 要顾时筝嫁给冯睿,他们也是真的敢提。 盛斯衍沉吟了一会儿,“冯睿再喜欢大小姐,我不认为经过这次的事,他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折磨,还能有多喜欢大小姐。” 顾松明老脸凝重之色不减,“你的意思是……” “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要让大小姐嫁给冯睿才能善罢甘休,意图本就不怀好意。”盛斯衍轻眯眼眸,“冯家不是什么善茬,这种情况下大小姐嫁过去,冯淑,你觉得他们能善待得了大小姐么。” 冯家有多不怀好意,盛斯衍不明说,顾松明心底不是不清楚,老脸愈发阴沉得厉害。 盛斯衍有条有理的道,“冯家不敢乱动大小姐,倘若大小姐出了什么事,他们清楚顾家势必会跟他们死磕到底,所以,明着来的不行,他们自然要换一种方式,给冯睿这一次饱受的伤害从大小姐身上讨回去。” “……” “他们若是逼得顾家堂堂大小姐嫁了过去,一方面不但能折辱于顾时筝,更是将顾家也狠狠践踏踩在了脚底。” 连盛斯衍都这么说,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冯家居心叵测,打的什么鬼主意。 “想让筝筝嫁过去,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再羞辱于她。”顾松明大掌重重拍下办公桌,怒意沉沉的道,“门都没有!” 盛斯衍幽眸色泽变了变,“明叔,如果拒绝他们的条件,那么,这次的事,怕是不太好解决。” “难不成我还怕了他们冯家不成?” 顾时筝伤人在先,从各个方面本就不占理。 他该陪的笑脸,该道的歉,从昨晚到现在,顾松明该做的一样没落下。 甚至说该提出的赔偿数额,都任由冯家开。 然而冯家简直得寸进尺。 顾松明恼羞成怒,“他们冯家算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折辱她?冯坚是不是以为我老了,就当顾家好欺负了?” “明叔,那你的意思是……?” “跟他们继续谈钱!”顾松明面色铁青的道,“他们要是不接受这方面的赔偿,执意要让筝筝嫁到冯家才肯罢休,那就别怪顾家翻脸无情!” 盛斯衍几乎是笃定的想,钱财方面的赔偿,冯家必然是不会接受的。 钱这种东西,冯家不缺。 冯睿是冯家的独苗,相比起钱财,有时候自尊跟颜面以及出了恶气,才是高位者更看重的。 “接下来,顾家跟冯家势必会有一场硬仗要打。”顾松明自然也能想到后果,老脸紧绷的看着他道,“冯家必须得没落下去,才能永除后患,斯衍,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不惊不扰的微一颔首,“明叔,我明白。” “那你就先去准备准备。”顾松明大掌一挥,“冯坚这边我会继续沟通,若是依旧谈不拢,我们先发制人才能抢得先机更胜一筹。” 盛斯衍应声,转身欲走出总裁办公室。 他身躯踱步到门口时,身后又灌来顾松明的嗓音,“这件事,你我知就行了,不用告诉你苏姨她们,尤其是筝筝。” 盛斯衍回头看向他,“您不打算要瞒着大小姐?” “这些事她知道也没什么意义,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就行了,免得冯家那边狗急跳墙,对她的人身安全动什么手脚。” 顾松明说是要让顾时筝闭门思过,让她思过是其一。 其二是防患于未然,怕冯家趁机对她起什么歹念。 所以早在给她打电话之前,顾松明便早已派保镖过去将她带回顾家,这个时候,顾时筝约莫已经在被保镖带回去的路上。 顾松明不想让顾时筝知道,由于她这次的行为究竟惹出多严重的后果来,爱女之心毋庸置疑。 但—— 第70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1 因为这么一件小小的起因,他便生了要弄得冯家没落的决心…… 心肠也是够狠够硬够冷血无情的。 也是,不足够铁血无情,顾松明又怎么会拥有顾氏。 盛斯衍冷幽嘲弄地想。 …… 从顾松明的办公室离开,回到他的办公室。 拨下内线,把白易叫进来。 简单吩咐完后续工作安排,白易说,“就因为让大小姐嫁到冯家的事谈不拢,顾松明要跟冯家撕破脸,倒是很出人意料。” 不止白易感到意外,盛斯衍多少也有一些。 虽然顾时筝跟冯睿这次的事,说小不小,可是两家子女间的不愉恩怨,上升到要弄个你亡我存的地步……意外,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盛斯衍在办公桌后坐下来,淡淡的道,“顾时筝跟冯睿都是双方家里的独生子女,顾松明爱女,冯坚同样也爱儿子,同为豪门谁不心高气傲,谁能受得了辱,谁又不想解气,没有一方肯退步低头,必然就得结仇死磕。” 白易冷笑,“无冤无仇的时候笑脸相迎,有了难以调节的矛盾就反目成仇,上一秒还互相嘘寒问暖想结成根缘,下一秒就变成明枪暗箭针锋相对,豪门打压豪门,倒是能让人看到一出狗咬狗的精彩戏码了。” 盛斯衍没吱声。 “衍哥。”白易犹豫地看了他一下,“是你说服了顾松明这么做的么。” 他觉得,顾松明虽是有些老糊涂了,但还不至于糊涂到轻易就跟冯家反目成仇的地步。 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都讨不到太大好处的决定。 盛斯衍背靠椅子,俊美的脸庞幽幽静默须臾后,才面无表情道,“不是我说服了他,是他早已经差不多决定要这么做。” 他顶多,只是稍微刺激了顾松明下定决心而已。 即使他原本确实是想怂恿顾松明去弄冯家。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顾松明就得拿出所有的精力对付冯家了。”白易听完,道,“衍哥,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再好不过的机会。” 盛斯衍掀起幽眸,看向他。 白易镇静而认真道,“这几年,顾氏里能为我们所用的人,都已经站在了我们这边,剩下的都是顾松明的心腹,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东风也已经来了。” 盛斯衍唇畔冷冷抿起。 “这一次顾松明拿出精力对付冯家,没法再专注公司里的其他事。”白易神色冷漠而冷酷,“这个时候我们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踢出顾氏,他腹背受敌,必定反应不过来。” 现在,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我们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衍哥。” 时机已经成熟了…… 盛斯衍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着蛰伏这么久,时机竟然已经成熟,有种不真切的错觉。 脑海中突然无端端的闪过一张女人娇美绝艳的脸。 闪过她古灵精怪的一颦一动。 闪过她突如其来的偷亲。 嘴唇上,仿佛还能回味到她柔嫩的触感…… 盛斯衍蓦地闭上双眼,阻止了自己脑海中各种不该有的画面。 他长久不说话,白易试探道,“衍哥?” “再等等。” 盛斯衍突然说。 “等?”白易微怔,“衍哥,你还要等什么?” “现在时机还不完全成熟。” “如果现在时机还不算成熟,什么时候才算是成熟?” “顾松明突然想要对付冯家,也许他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在故意给我下套引我上钩,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小心谨慎的蛰伏着,做的事都极其隐晦,顾松明能发现什么? 他说这种话,他自己相信吗? 白易蹙眉道,“衍哥,顾松明若是早已发觉端倪,他要做什么他早就做了,你是不是多虑……” “不论是不是我多虑,我要的是,完全足够的保证,不能允许一丝意料之外的差池。”盛斯衍闭着双目,面庞冷峻,逐字逐句的低沉冷鸷,“我要的,也不止是踢顾松明出顾氏这么简单。” 不管盛斯衍是真的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他都不问。 看着他紧绷的面容须臾,尔后,白易低下头,“我明白了。” 盛斯衍适才打开狭长幽冷的双眼,“你联系下白木。” “衍哥,你找白木做什么?” “既然顾松明的意思是,要让冯家没落,冯睿以后就不用再有后代了。” 白易懂了,突然却是僵滞着,心底有些发凉的厉害。 顾松明狠,盛斯衍显然更狠。 他要让白木去动冯睿,白易想不出来,除了是因为顾时筝这点,还能因为其他什么。 难道,他喜欢顾时筝? 那可是最错误,最不该的一件事。 第70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2 顾时筝以为,她爹让保镖抓她回去,只是一时上头说说而已的气话。 结果没成想,她非但不止是被保镖带回顾家,就连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这些通通都被没收了。 被替换上的是水彩纸、水彩笔、水彩颜料等她平常会用上的画具。 抓她回顾家就罢了,顾时筝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爹要没收她手机这些东西。 顾松明说,“关你禁闭,顾名思义就是不准你再跟外界联系,一个人幽禁反思反思你自己,让你待在家里跟外界保持联系,算哪门子的禁闭?” 她委屈的服软道,“爸,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手机离得开身的,手机就是我们的命根子,你把手机没收了就是在要我的命……” “那我倒是要看看,没有手机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能活了。”顾松明白了她一眼,完全不吃她这套,“好好给我静心思过,修养身心,其他没得商量!” 顾时筝,“……” 她爹是铁了心,要把她关在家里不准跟谁联系了。 关她在家里不准出门,顾时筝勉强还可以接受,可若是不能跟外界联系,那对她来说简直是堪比酷刑的折磨煎熬,度日如年。 顾时筝不甘心就这样憋在家里,但在顾松明严令禁止下,她只能这样憋在家里。 因为,顾松明不但没收了她的手机,还勒令整个顾家上下所有人,都不准借任何通讯工具给她,包括苏敏跟顾清韵在内,更是不准给她向别人递消息出去。 谨防她不安分会偷跑出顾家,顾松明甚至让几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轮守在顾家别墅外面。 家里有下人看着,家外面有保镖守着,像盯着犯人倒是不至于,但对向来随性自由惯的顾时筝来说,她跟坐牢也没多少差别了。 这可谓是顾时筝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爹第一次对她这么严厉冷酷。 甚至连半分商量余地都没有。 顾时筝郁闷极了。 …… 自从被关禁闭以来,算是顾时筝人生中最闲得憋闷的一段日子。 无聊的她只能看看书,有没有灵感都在水彩纸上涂涂抹抹的画个画,或者是找朱嫂聊聊天之类的,时而这里待一下,时而又晃荡到别处。 但不论她怎么来来回回的晃荡,她活动范围内都被局限在顾家大门以内,怎么都踏不出大门的门槛。 也因为她实在太闲得无事可做,于是平常她不太在意的一些人,一些事,渐渐都被她留意到。 比如,顾清韵每天中午以后,必定都会出去一趟,时而到晚饭时间点才回来,时而到夜里九十点才回来,每次出去的借口,都是有人约她谈约画稿方面的事宜,或者是跟朋友有约之类。 总之是有各种各样必须要出门的理由。 相比起来,苏敏则跟顾时筝差不多,每天几乎都会待在别墅里,除了中午会亲自给顾松明送午餐到公司之外,偶尔才会出一趟门跟其他阔太太们聚一聚等等。 至于顾松明…… 顾时筝发现,自从她被关禁闭宅在家里以来,她爸似乎变得愈发忙碌。 顾松明常常是吃个早餐便离开顾家,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顾家,曾经每天至少都会保持晚饭都回家里来用,如今是忙到连晚餐都没法回来。 这天晚上,饭后。 苏敏跟她一起吃过晚饭,在客厅里和她聊一会儿天便上楼回房,顾时筝窝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电视里的古装剧。 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她耳根子动了动,门口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熟悉的女声。 “说好了,事成之后,该给我的你都会给我。” 是顾清韵。 顾时筝听到她模糊的字眼说,“当然,你的为人我最清楚,我也相信你不会事后翻脸不认人,食言自己承诺过的东西。” 她在跟谁打电话? “那,等这些结束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顾清韵迟疑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 “我是最了解你的人,相信你也够了解我对你的心意,你现在有顾虑不能答应跟我在一起,但事成之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等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应该是打断了她的话。 顾清韵过了会儿,语气低落了几分,“行吧,那就暂且不谈这件事,以后再说,也许迟早你渐渐会明白,我是最合适你的那个人,我有耐性,还可以继续等。” 脚步跨进别墅门,瞥见坐在客厅里沙发里明艳动人的女人。 顾清韵心头有一瞬间的慌乱,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蹙,压低声音对手机里的人道,“我到家了,先这样,挂了。” 然后她结束通话,收起手机放进包里,若无其事般镇定的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从容的不露一丝异样端倪。 她换了鞋子从玄关处走进来,朱嫂等下人见了她叫了她一声,“清韵小姐,你回来了。” “嗯。” 顾清韵应声,直朝二楼的楼梯口踱步而去。 顾时筝拿着遥控调着电视剧,直到此时才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男朋友?” 顾清韵脚步停下,微微偏过头来看向她。 “别说是我偷听你跟别人电话。”顾时筝耸耸肩,“你自己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来的。” 确实怪不得顾时筝偷听,是她自己没想到顾时筝这个时候不在房间,而是待在客厅里。 但还好,那些内容里,没说过多不该说的,旁人听了,大概会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顾清韵没再急着上楼,面色冷静的应了顾时筝的话,“是男朋友。” “不是说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吗。”顾时筝眼角余光瞥瞥她,“但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并没有在一起,还是我理解错了什么?” 顾清韵微微挑唇,“迟早的事情罢了,现在还没在一起,很快他就会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顾时筝长长地哦了一声,淡淡道,“你可别被人卖了,都还在替人数钱。” 第70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3 顾清韵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你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对方好像许诺了你什么东西。”顾时筝盘腿蜷缩在沙发里,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电视百无聊赖道,“男人的承诺,是最不可信的,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自己主意点,别被人利用了到头来还替别人数钱。” “……” “而且既然对方允诺了你什么东西,又这么久没有答应跟你在一起,有可能是因为你有什么让他图的价值,所以既不答应跟你在一起,又拿了好处吊着你。”顿了顿,顾时筝偏头凝视她,淡定评价道,“你大概率,是遇到一个渣男了。” 顾清韵听完她这席话,第一时间是极其的不悦。 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随意评价别人是好是坏? 自作聪明。 但刚这么想完,又感到一向不怎么搭理她的顾时筝,突然叫住她说了这番话,有点儿不可思议。 顾清韵狐疑地蹙了蹙眉,“你是在为我好?” “你到底是冠了我们顾家姓的其中一份子。”顾时筝漫不经心的慵懒道,“所以,你眼睛最好擦亮点,省得被渣男给骗了,丢的是我们顾家的脸,还得让我跟爸出面教训对方,麻烦。” “……” 顾时筝这是什么意思,当她是顾家的一份子? 这是顾清韵进了顾家门以来,头一次升出一股极其陌生的异样感。 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忽然之间,极其的不自在。 顾清韵冷抿下唇,目光捉摸不定的瞧着美艳动人的女人,过了会儿才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提醒,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她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而顾时筝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压根不清楚她方才究竟在跟谁通电话,顾清韵怎么会将她的提醒放在眼底。 顾时筝耸了下肩,满不在乎的模样,继续回头无聊的看着电视。 顾清韵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后,身子又是一顿。 静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回头,好奇地看向沙发里的女人,“你还喜欢斯衍吗?” 顾时筝呆了呆的回望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真心奉劝你一句,最好趁早死了心,对他喜欢全部收回来,你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顾时筝不以为然的勾起红唇,“我这人呢,一向反骨,别人越是说不行的事,我越是喜欢去尝试。” 她一直自由的随心所欲,素来只有她自己觉得厌倦了没意思才会死心或者放弃,从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放弃她心中所想的。 顾时筝慢悠悠道,“至于有没有结果,别人说的不算,只有我跟他说的算。” “爸说的也不算?” “也许我能让爸改变想法呢?”顾时筝觊了觊她,“你都已经有其他喜欢的对象了,还见不得我喜欢盛斯衍么?” 这一次,还真跟她见不见得她喜欢盛斯衍毫无干系。 顾清韵清冷道,“爱听不听随便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瞧着她的身影上了楼,顾时筝皱了皱眉。 …… 顾时筝被关了多久,便有多久无法再联系任何人,而在所有人都被顾松明严令缄口的情况下,于是她自是不知道,外面因为她的缘故,到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自然,一般也没什么人再能见到她。 公寓里,暗沉无光。 盛斯衍站在落地窗前,放在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一道女声,“听白易说,顾松明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对付冯家,现在正是他费神费力的时候,你还不打算有所行动吗?”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现在不是,什么时候才是?”电话里的女声不解着,“你在等什么?” 他目光深邃的凝视落地窗外的迤逦夜景,静默着没有回答。 “好,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决定跟打算,我不追问你不想说的事。”她缓了缓,适才道,“不过我上一次打你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解释。” 盛斯衍幽幽冷冷着。 随后听到她又问,“那个女人,是顾时筝?” 盛斯衍没有否认,嗯了一声,“她无意间错接了电话。” 是顾时整个无意错接了他的电话,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宋微若不知道。 也许他说的事实。 毕竟他会骗任何人,却绝不会骗她。 宋微若沉默了一下,随之轻声道,“斯衍,我想去云城和你待在一起。” “你这个时候来,还不合适,顾松明要我一起帮他对付冯家,眼下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到你。”盛斯衍眉头轻拧,不容置疑道,“等到这边所有的事都结束以后,我再接你们一块过来。”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以后?” 盛斯衍神色不变,“顾松明若是察觉到什么,以他的作风,极有可能会牵连到你们母女。” “我不害怕被牵连,曾经你要去云城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一块去面对。”可是他不让,一直都不让她去云城,“斯衍,你觉得我会怕被牵连吗?” “你不怕,但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母女遭遇牵连。”他面庞冷峻,“顾松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一旦他发觉我的意图,我身边所有的人都难逃祸事。” 那边的宋微若沉默了很久,“正因为你与虎谋皮,所以我才更想待在你身边,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至少我都能跟你一起面对,第一时间知道,而不是次次要么打电话询问你,要么是问白易才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 “我这边不会发生什么事,顾松明现在还怀疑不到什么,你不必忧虑。” 她叹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想去也还是去不了。” 盛斯衍静了静,随口淡然的应了一声。 “听说……”彼端,她又缓慢的道,“顾家那位大小姐顾时筝,长得很美,斯衍,你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会不会……” “不会。”她没说完,男人便两个字毋庸置疑的阻断她,然后道,“先不谈这些无关的事,我有电话进来,你们就在海城好好待着,冯家正好也是海城人,这段时间有机会回去,我再看你们。” 第70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4 又是夜晚。 顾时筝正待在房间,趴在床上翻着书看。 忽然,听见从窗口传来别墅外面传来车子行驶进来的声音,她精神一抖。 急忙把书合上,顾时筝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蹬蹬噔地下楼。 果然,别墅门口是带着一身疲惫的顾松明走进来。 “爸!” “你怎么还没睡。”瞧见她穿着睡衣,像个花蝴蝶一样迎上来,顾松明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时间,“这都几点了?” “我一向都睡得晚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还早着呢。”顾时筝双手亲昵地挽上他手臂,拉着他往客厅方向走,“爸,你忙了一天是不是很累,过来坐着休息休息。” 顾松明把公文包交给下人,让他们拿到二楼书房去放着,随之任由顾时筝把他拽到客厅沙发里坐下。 朱嫂过来恭敬询问,“老爷,你要喝点什么吗。” “泡点养身茶过来吧。”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顾时筝蹙眉不悦,然后又笑眯眯道,“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说着,她转身便往厨房那边快步而去。 顾松明有点儿不太适应,看着她奔向厨房的背影,再是眼神询问向朱嫂,“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算是好事吧,老爷,您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公事没怎么在家里,是不知道大小姐这段时间的变化。” 顾松明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确实顾不上家里,很多事也只有从苏敏的嘴里偶尔听到。 闻言,他倒是有些好奇,“哦?她有什么变化?” “大小姐最近可真是懂事乖巧了,不但不吵不闹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说看您近来整天劳碌于公司连晚饭都没时间回来吃,她还想进厨房跟我们学学怎么炖汤,想给您炖个烫补补身体呢。”朱嫂笑着掩嘴道,“虽然学了几天还是很失败,还把手给烫伤了,最后在我们的劝导下只能放弃,但对您的心思孝道是到位了。” 对于养尊处优的顾时筝来说,她会进厨房,简直令顾松明心中无比的惊讶,同时也有些紧张,“把手烫伤了?” “不值一提的一点小伤而已。”顾时筝正好端着一杯牛奶出来,嗔怪道,“朱嫂,这么点小事你怎么还拿到我爸面前来说了?而且学了几天还是失败,岂不是显得我很笨,你这不是让我在我爸面前丢脸么。” 要是做成功的事,还可以自豪一番,但不成功的失败,顾时筝宁可当它没发生过。 朱嫂笑的合不拢嘴,不再多言,“老爷,大小姐,那你们聊。” 朱嫂退下走开,顾时筝踱着步子来到顾松明身旁。 顾松明接过牛奶杯放到茶几上,拉着她的手臂,蹙着老眉,“让我看看,烫伤成什么样了。” 她本就先天生得极美,后天更是小到头发丝都是经过精心保养的呵护,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浑身上下几乎不见半点瑕疵。 顾松明哪里见得她,因为想给他煲汤就把自己的手给烫伤了,心疼的想看看她的伤势。 然而顾时筝把手抽回去,打着马虎眼的搪塞道,“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涂过药好得差不多了,没关系了,你也别小题大做了。” 顾松明正要说话,她又一脸殷勤转移话题,“爸,你最近工作是不是都累坏了,我给你捏捏肩,放松放松缓解疲劳。” 一面说着,她一面绕到他身后,一双纤细白皙如玉的手指落在他肩膀上,给他又捏又捶。 顾松明奇怪的斜过视线瞥瞥她,觉得自家的闺女今天有点儿不太正常,凉凉评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时筝,“……”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顾松明一副我早已经看透的表情,老神在在道,“在家里太久了,开始坐不住了,企图表现的好一些,想让我放你出门?” 顾时筝给他捏肩的动作没停,娇嗔的哼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我难道不能是因为体谅我家老头子辛苦想对你好一点,让你回来看到你家闺女体贴,心情美好舒畅,什么烦恼疲惫都消失了么。” “哼。”顾松明白眼,“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顾时筝再次,“……” 知女莫若父,轻率了。 “这才在家里待了大半个月而已,现在想让我放你出去还是太早了,你献殷勤也没用,所以收起你的小算盘,表现得再好也没得商量。” 照理来说,关了她大半个月的禁闭,怎么想都足够了,顾时筝搞不懂她爹怎么还要继续关她下去。 尽管心急如焚想早点脱离“苦海”,但她现在也不太纠结这件事。 毕竟她爹迟早都会放她自由,大半个月都不能跟外界取得联系了,不在乎多一天还是少一天的问题。 “爸,这一次你真的误会我的用心了,我纯粹只是想体谅你的辛苦,你看你最近每天早出晚归的,我看着心里多难受心疼。”顾时筝软声软语道,“公司的事我一直没法帮您分担,但做个贴心的小棉袄,我还是可以的。” 她不气他,他都要烧高香拜佛了,还指望她做个贴心的小棉袄? 顾松明差点没呵呵冷笑出声,“说得我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 她爸是不是姓怼的? 压着心中不断外涌的吐槽,她仍旧维持着那副笑意软软的表情面孔,关心而担忧,“爸,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松明不以为然道,“公司能出什么事,好着呢。” “可是以前都没见你像这段日子这样忙。” 他忙,是因为要全神贯注对付冯家。 冯家的人果然不出所料的不接受天价赔偿,条件只有让她嫁到冯家照顾冯睿未来一生。 深知冯家打的什么阴谋,顾松明当然不可能答应。 于是,顾冯两家就此撕破脸,结了恶。 冯家想要整顾家给冯睿狠狠出口恶气,顾松明也打着要弄家冯家的主意,你来我往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暗地里使尽阴招,明面上的商业战也拉开帷幕,谁也不想让谁好过。 第70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5 对于外面发生的事,顾时筝一概不知。 顾松明既让知情的人对她隐瞒,他自是更不会多言,免得她有不必要的自责。 “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再过段时间就解决清楚了。”他摆摆手,顿了下,朝她斜过目光挑起老眉,“怎么突然有兴致关心公司的事了。” “这不是看看能不能为您分担分担么。” 这几年顾时筝不再像曾经那样不务正业,只知道吃喝玩乐享受他给允的良好条件,虽不清楚她怎么突然转了性有了些事业心,不过她能变得多学多看还能靠自己都能养活她,顾松明心中自是欣慰至极。 现下听她一直扯着公司想为他分担,顾松明眼神一亮,“终于想通了,想进公司了?” “我?”顾时筝一愣,手指指向自己,好笑道,“爸,你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看我,觉得我是进公司的料吗?” 顾松明哼声,“不进公司,你还能替我分担什么。” 看他老脸不快的模样,顾时筝咂了咂舌。 顾松明只有她一个亲女儿,虽说是一直让她随心所欲由着她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可内心底想当然是希望她能接管公司。 尤其是近来对付冯家以后,耗费心神的令顾松明愈发感到自己各个方面大不如前,愈发的力不从心,各种应变能力差了许多。 若不是还有盛斯衍这么个极其可靠年轻的顾氏总经理,也许跟冯家的这番博弈,他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顾时筝沉默了好一会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松开,转为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咕哝撒娇道,“爸,你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跟天份管理公司,公司交到我手上,岂不是让我败家,弄到公司倒闭么。” “……” “我已经很败家了,你要把自己毕生的心血都让我败光吗?” “……” 说的还真是有那么点道理,让人无从反驳。 顾松明心塞的无以言表。 庞大的家业财团,自己唯一的亲骨肉却根本管不了,他已经年近七十岁了,还能再这样撑几年? “爸,我知道你这个年纪,该享享清福了。”顾时筝转为认真道,“我管不了公司,但是我可以给你找一个能管得了公司的女婿。”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些事。 顾松明顿时来了精神,“有喜欢的对象了?” 顾时筝嗯啊的应声,算是承认。 忙把她拉到身前来,让她在身旁坐下,顾松明精神抖擞着,“你很满意对方?” 她不自然的轻咳两声,“我满意,但我怕你不满意。” “难得有能让你满意的对象,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知道整个云城圈子里的富家子弟,跟她年纪相仿能叫得上名的,这么多年他提了几个,都没能让她欣赏满意的,眼光挑剔的堪比天高。 终于好不容易能让她跟冯睿相个亲,结果却变成如今这个境地。 顾松明兴致极高,“不是云城的人吧,说说,是哪户人家,指不定跟顾氏有点交集,说不定认识。” 交集是有,他也认识。 只不过…… 顾时筝脑海里浮出男人那张俊美迷人的脸庞,忽然之间心下有种做贼的心虚感,模棱两可道,“对方的家境,不是你以为的商业圈里的龙头。” “家里不从商?从政从军也行,不过从政,得是市长级别,从军,也得少将往上。” 顾时筝,“……” 她默了一阵,“都不是,他家里不显赫,不是什么豪门世家。” 顾松明老眉皱起,正欲开腔。 她紧接着认真道,“但他有商业头脑,在商业圈里他的能力绝对首屈一指,保你一定会对他十分满意,绝无二话。” 能不满意么,他都那么提拔器重了,想来应该是相当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她想。 顾松明遍布皱褶的老脸有些凝重,“照你这么说,他个人能力相当优秀出色,只不过家境平凡普通了点?” 顾时筝诚恳点头,唇边笑意加深,“而且长得也挺不赖。” 顾松明迟疑深思着什么,“人品如何,待人处事怎么样。” “那是各个方面都没得挑的。” “但到底不是门当户对……” “爸。”顾时筝凝眉,“门当户对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 “门第之见多俗气,你跟苏姨再婚,是因为看上她的家境吗?” 苏敏跟顾清韵原本的家境,是要多普通就有多普通。 “显然不是,是因为她爱你,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喜欢她,对吧。” 顾松明沉默了。 “你看冯家门当户对,结果也不就那个德行,相比起门当户对,更重要的不是看对方人品跟个人能力么,不然再好的家世,摊上像我这样没什么能力的人,迟早也得败光。” 她对自己的评价向来还真是中肯。 顾时筝顿了下,条理清晰的道,“再者,我们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个可以帮我们打理公司接管你位置的人,而那个人,是绝对有这个能力的,如果有这个能力的人,再成为你的女婿,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顾松明从没见过她这么夸赞过谁,浑浊的老眼闪烁的怀疑着,“那个人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是谁的眼光。” 瞧着她傲然的勾起唇,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他不禁吃味,“比你老子还好?” “那是肯——”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险险刹住。 送命题啊这是。 顾时筝狡黠的眼珠子一转,扑到他的怀里撒着娇,“那肯定是爸你最好了,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男人能跟你比呢。” 算她识趣,哼。 顾松明堵住的心这才舒畅了些。 顾时筝撒了一会儿娇,随后趁热打铁,古灵精怪的狡猾笑道,“那门第之见这种东西,算是说好了放下了?” 顾松明内心里,确实多多少少都有些被她说服了。 主要是这么多年,这些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富家子弟,她一个都瞧不上,他也没法逼着她非在那些人里挑选。 而他上了年纪,她的终身大事也是他忧虑不已的事情。 不过,他更担心她识人不清,被对方甜言蜜语哄骗,怕实则对方居心叵测,接管了顾氏后会私吞顾氏踢她出局。 顾松明惆怅说,“门第之见我可以放下,但对方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还得我亲自见过观察才算,你的一面之词不顶用。” 对顾时筝来说,他能放下门第之见便已足够。 至于其他的…… 为什么不现在就趁机告诉他,她指的人是盛斯衍,一方面是觉得这么突然,她爸估计会被震惊的不太好接受,这样就得不偿失,她的努力都白费了。 最重要的门第之见都放下了,接受盛斯衍还远吗? 另一方面,则是盛斯衍对此还尚不知情,得提前告知了他,才能对她爸坦白。 顾时筝心里得意地想,看他这一次,还能找出什么借口理由拒绝她。 他是喜欢她的。 从客观的不带半点自恋角度来想,她是真的感觉他有些喜欢她的。 她已经做到了当初说过的事,现在怎么也都该轮到他主动往前一步了吧? 别墅的客厅里,两父女都在各怀心事。 彼时的他们怎么能想得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单独而心平气和的相处着。 …… 顾时筝终于“刑满释放”,得以从顾家解脱。 被解放了自由以后,她第一件事便是高兴的拿着手机,联系池念跟江城等一干好友,约了晚上一起庆祝庆祝她的如获新生。 这边联系完了,随之又马不停蹄的驱车前往一处公寓。 她爸放下门第之见这种大事,怎么能在电话里告诉那个男人呢? 于是,在登上公寓的电梯里,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顾小姐,久闻大名,你好,我姓宋。” 顾时筝将罩住她巴掌大脸蛋的墨镜推至发顶,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 第70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6 眼前的陌生女人,长得还不错,气质长相是偏小家碧玉邻家妹妹的那一款,放在人堆里是比较显眼出挑的。 但若是跟顾时筝站在一起,就显得逊色了些。 主要是顾时筝这个人,天生自带吸引焦点的体质,哪怕她站着不动,便已是别人视线焦距所在。 至于这个女人的穿着,不能说特别土,只是也真的很普普通通,典型的牛仔裤加衬衫,古板无味。 顾时筝在脑海中思索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陌生人,于是挑了下精致好看的眉梢,“你认识我?” “堂堂顾氏财团的大小姐,有几个人不认识呢。”对方微微一笑,“早就听闻,顾大小姐长得不似凡间俗物,今日有缘亲眼见到,果然名不虚传,美得让人羡慕又嫉妒。” 她这个“羡慕又嫉妒”,似是不带半点针对性,听起来好像是发自内心的褒奖夸赞。 顾时筝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算是应了她的话。 这种别人夸她的话,听多了都有免疫力,她也接不下去。 对方继续微笑得体道,“刚才的事,多有抱歉,希望顾小姐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刚才,这个她并不认识的女人,跟她一块进了电梯,进来后无意间撞到了她肩膀。 既然对方道了歉,还认出她来,顾时筝也懒得为这点小事计较。 她红唇淡淡道,“一点小事,没关系。” 对方视线上下来回扫视了一次,“那……” 顾时筝留意到她伸出来落在半空的手指,神色不变的轻慢淡然,婉拒着,“抱歉,我不喜欢跟人握手。” 她是真的不喜欢,不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即使她知道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但她无所谓。 何况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放下手,紧接着提议道,“那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是为我方才的冒犯给你赔罪。” 她除了穿着比较普通了些外,谈吐举止倒是挺有涵养韵味的。 顾时筝哪有什么心思跟她吃什么饭让她赔罪,“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你已经道过歉了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电梯叮地一声。 她到了。 顾时筝看了眼电梯停下的楼层,正欲出去的时候发现跟她一块进入电梯的女人没有按下数字。 也许是忘了吧。 她想。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靠在电梯角落的陌生女人,“你要去几楼,我帮你按电梯?”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噢,行吧。” 说罢,顾时筝转身,踩着高跟鞋走出去。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再度合上。 看着明艳动人的女人款款走向不远处的公寓门,宋微若落在身侧的双手手指缓缓捏紧。 堂堂顾大小姐的美,是真的名不虚传,美得光华潋滟,美得让人艳羡又嫉妒。 亲眼看到现实中的顾时筝,她一个女人都感到心生悸动。 一个男人面对她几年,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更没想到……或许不是没有想到,顾时筝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出入他的公寓。 只不过亲眼见到的,总是比想到的,更直观,也更让她面无表情的面孔之下,心中掀起无法抑制的千层汹涌巨浪。 …… 站在盛斯衍的公寓门前。 顾时筝敲了敲门,又按下门铃,很久没有人来开。 她蹙了蹙眉。 不在么。 可是,她来之前从她爸的嘴里听说,这段时间因为盛斯衍一直帮他忙公事,现在他们忙公事已经处理结束了,她爸放了他几天假让他休息休息来着。 他休息不在公寓,还能去哪? 顾时筝狐疑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拿出来后拨下男人的号码,然而手机传来对方正在通话当中。 打不进。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再拨过去。 这一次,打通了,对方也很快便接听。 “大小姐。” 有近一个月没再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此时再听,发觉有种熟悉的眷念。 顾时筝红唇微翘,“你在哪,我按了你公寓很久的门铃都没有来开门。” “你在我公寓?” 她嗯啊一声,“不然呢,你要是在公寓里就出来给我开门。” “抱歉。”盛斯衍不知道她终于解禁后的第一天有什么事找他,低沉道,“我在外面办点事,有什么事你在电话告诉我,不急的话,或者晚点再说。” 虽说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他爹放下门第之见的事,不过她还是想当面告诉他。 白跑了一趟,顾时筝一腔鼓舞的雀跃消了不少。 “在外面么,那算了。”她手指绕着发丝,“我不急,晚点我跟我朋友约在了帝爵,到时候你有空见了面再说。” 彼端没有应声,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干什么。 “盛斯衍。”顾时筝一边拿着手机往回走等着电梯,一边道,“我都被关了这么久跟外界没有联系,终于被我爸放了,你不会这个再故意躲着我不见吧。” “……” “我是真的有事找你,要跟你当面说。”她语调低下去几分,“你不听,错过了是你的损失。” 终于,男人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嗯了一声道,“好,晚点我过帝爵。” 顾时筝红唇绽放出弧度,“那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彼端男人疑惑反问,“心理准备?” 她却笑着,不多说什么,神秘兮兮地挂断电话。 夜晚很快便到。 顾时筝特意回到南桥名邸的公寓,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换了一身深红色衣裙,精心打扮一番才来到帝爵。 她也如愿见到了盛斯衍。 远隔了那些嘈杂纷扰的包厢,相对安静且没什么行人经过的走廊上。 男人穿着一身黑衬衫黑西裤,戴着一副金框边的眼镜,身姿笔直落拓而极具优雅斯文的气质。 他叫了她一声,“大小姐。” 顾时筝跟他面对面站着,忽然觉得他们总是这样私下见面,像极了偷情。 “盛斯衍。” 她一袭红裙明艳大方,娇躯笔挺而微微抬起精巧下巴。 开口的第一句话,既不是问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更不是问他有没有想过她。 而是说—— “娶我。” 饶是惯来镇定无比的他,在她这句完全没有前兆的话语落下后,都不由一震地凝视向她。 是意外的,但又不那么意外。 因为她本来便像极了骄阳,热烈地洒在人的心尖上,所以她会说出什么话来,似乎都不应该太意外。 但他好不容易寂静了一个多月的心湖,又是再次被她掀得动荡不堪。 他恍然,轻眯眸,“娶你?” “你娶我,整个顾家都是我的嫁妆,包括顾氏。”她摊开一只手掌,掌心里放着一枚璀璨亮眼的东西,“虽然戒指我给你准备好了,不过求婚的事,得你自己来。” 第70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7 她白嫩如玉的掌心里,精致小巧的女戒熠熠夺目,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深邃目光落在她手掌心上,盛斯衍整个人怔忡了很久,喉咙失言的半晌,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他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再度深刻的意外,过于诧异而导致了思绪空白。 于是他随口问了个几乎明知故问,根本没有经过他脑海的问题,“你哪里来的戒指。” 顾时筝挑挑眉,“当然是我买的。” 还是她今天趁着有时间,逛了好多家珠宝店才选中的。 这要不是她才刚被从家里放出来,依照她用什么都最好且大牌的习性,属于她的戒指本来应该是定制的。 不过…… 算了,定不定制什么的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形式到位就行。 后面这些话她没说,而盛斯衍缓缓抬起眼帘凝向她神色盈动精美的脸蛋,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动了动,但指节继而是猛地收起。 他用了最快的时间,适应过来眼前的处境,也适应了她出其不意的举动。 下颌微微紧绷,他嗓音微沉微凝,“你是认真的?” “不然呢。”顾时筝反问,“我在拿婚姻当儿戏吗?” 盛斯衍定眸瞧着她,宠辱不惊的镇定有余,“原来你知道,婚姻不能儿戏。” 他这话,令顾时筝感到了些许的不适。 她描得细致好看的眉梢轻轻蹙起,“盛斯衍,我再一次郑重告诉你,这不是我一时兴起突然做出的决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随便冲动的玩玩。” 没有半点预兆跟前兆,她突然拿出了戒指让他娶她,这叫经过深思熟虑? “抱歉。”盛斯衍面色淡凉的说,“我并没有看到,你有多么认真思考过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那是因为他这个月来都没见过她。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全盘否定她,顾时筝发觉这男人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勾起她的火气。 她没有发作,在心头上压了压。 小脸神色拉下来,她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了他几分站在他跟前不足十厘米,“当初是你说,只要我能让我爸不再管我的感情问题,你就能答应跟我在一起交往试试,事到如今,你是不是想反悔?” 盛斯衍微怔,接着眉头轻蹙,“明叔同意了?” “门第偏见这种东西,我已经说服我爸放下了。” “……” 究竟是该吃惊于顾松明肯放下这种偏见,还是应该吃惊于,她竟对他随便搪塞的一件事,孜孜不倦坚持这么多年? 盛斯衍不知道。 她当初因为他那么一番言辞而使得自己变得更好,这是有目共睹亲眼见证到的事实,不需要意外,可是他却意外,她到了如今居然还在试图说服顾松明。 并且还成功了。 随便搪塞的借口,他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面容再平静无波,盛斯衍却无法控制自己波涛汹涌的心脏,就连空气中仿佛都流动细微不见的暗涌。 好一会儿后,他才起低哑的嗓音才溢出唇畔,“我当初说的是,未尝不可和你交往试试,并没有说,我们结婚。” 准确来说,他当年的原话是“考虑”。 “我仔细认真思考过了。”顾时筝目光牢牢锁在他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上,瞳孔焦距对视着他狭长幽深的眼眸,抬高下巴道,“以你跟我们家的关系,要么不在一起,在一起就得奔着结婚去,所以在没有我爸松口的前提下,我能理解你不能轻易答应跟我在一起。” 因为一旦在一起,便什么都变了。 他们在一起肯定瞒不住她爸。 “随便交往试试,最后我们若是没结婚,虽然我不觉得我们将来分手会闹得不可开交有多难堪,但你跟我们家维持这么多年的关系,总会因此产生裂痕,后果估计不太好收场。”说完,她不自在地掩嘴轻咳两下,眼神心虚的闪了闪,“当然,我现在承认,当年我说交往试试,你实在不喜欢不行再分手这种话,是我考虑不周想的不多,也很……幼稚。” 她能思考到这么多,相比起曾经,不可置否她确实有所成长。 一手抚了抚海藻般的栗色长卷发,顾时筝娇娇软软的身躯再度挺得笔直,如同朱砂的红唇得意又傲然轻翘起,“不过现在你这些顾虑已经没有了,我们在一起就结婚,不会有因为分手,就造成你跟我们家关系变化僵硬的问题存在。” 盛斯衍双唇微抿,容颜冷峻的没有吱声。 他沉默着,她不禁皱眉,“不要告诉我,顾虑都没有了,你还是要拒绝我。” 此时的他在想—— 只是可惜,他拒绝她不能跟她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她以为他在顾虑的这些。 他从来,就没将若是跟她在一起,他会跟顾家关系变得微妙僵硬,或者乃至被顾松明赶出顾氏这种事放在眼里。 只是别人以为他很在意。 而他也愿意让他们这样误解罢了。 盛斯衍深如墨渊的眸子,一瞬不瞬捉摸不定的注视她脸蛋。 良久,他俊颜紧绷,轻起唇畔而语调不明,“sorry,我不能答应你。” 顾时筝身子刹那僵滞。 早就猜到他极有可能还是拒绝,可当真听到他再度亲口这么说,仍是像一块石头砸在她心尖上。 “盛斯衍,你想清楚。”她不闹不怒,精致面孔上除了神色淡了些下去便没有其他表情,“跟我结婚,你爸的位置就会换你来坐,你再也不只是顾氏的总经理,身份地位会一跃而上,甚至未来顾家都会是你说了算。” 他眼帘微垂,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你在商业圈混迹这么多年,怎么都比我这个对商业一窍不通的人,更清楚利益得失。”说到此处,顾时筝停了下,缓了缓才继续道,“即使你不喜欢我,可至少,跟我结婚,我能带给你这些明摆着,也一定会是你能拥有的收益,盛斯衍,这对你来说一点都不亏。” 他蓦然扯唇,低笑一声出来。 第710章 顾时盛VS盛斯衍68 男人的笑声幽幽凉凉的,意味不明,听不出来是在自嘲还是讽刺其他什么。 不懂他突然笑什么,顾时筝美眸锁着他。 盛斯衍掀起狭长幽深的眼帘,“你说的这些,在当年你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便想到了。” 她不解,“所以呢?” “不可否认,站在商人的角度,跟你结婚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能得到我所不拥有的益处。”他深邃地看着她,“但既然我早已经深知跟你结婚会有怎样的好处,为什么还是拒绝你,你不明白么?” 她确实不怎么明白。 顾时筝微蹙眉梢,“顾氏总裁的位置,你看不上?” 盛斯衍低眸一笑,然而笑意不抵眼底,“但凡是个有野心,想往上爬的男人,都不会嫌弃白白送来的利益好处,我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连顾氏总裁的位置都嗤之以鼻看不上。” “那你还有什么拒绝我的理由?” 他唇角勾着弧度,要笑不笑的反问她,“依你刚才所言,大小姐的意思是,可以接受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结婚,并且可以接受对方霸占顾氏,霸占顾家的财产,是么?” 顾时筝呆了呆,“我可以接受是因为……” 是因为她觉得他或多或少是喜欢她的,只是他嘴上不肯承认这点,她没什么心思一定非要让他承认不可,所以只能那么说。 但后面这些话没说口,紧接着察觉他话里有问题。 她话锋一转的疑惑不解道,“你跟我结婚,顾氏跟顾家就是我们的共有财产,你用霸占这个词……不觉得不对吗?” “你不会接手公司,跟你结婚就能跟你在顾氏里分一杯羹,还能坐上顾氏总裁的位置代替上明叔,拥有足够的权利跟地位,我用霸占这个词很贴切。”盛斯衍不动声色的不着痕迹,“而且,我那句话里的重点是,你可以接受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跟你结婚。” “我能不能接受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跟我结婚,跟你拒绝我是两码事。”顾时筝神色微冷,“既然你不是对顾氏嗤之以鼻,你也很清楚跟我结婚你就能拥有顾氏,但你还要依旧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大小姐。”他浅浅淡凉着,眼眸色泽一点一点沉下去,斯文优雅却又冷鸷,“我想要什么,会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得到多少,就要多少,这一次,听懂了吗。” “……” 顾时筝讷讷地听着,忽而这时有人在走廊那边叫了盛斯衍一声,“衍哥!” 她下意识循声转头去看,看到的是一个长相秀气腼腆的男人。 他叫完了才发现是她站在盛斯衍跟前,本能想要避开走掉,但转念又想到她都已经望见他,这时再走掉显然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只好嬉笑着走过来,点头哈腰的恭恭敬敬称呼她道,“大小姐,巧啊,你也在。” 顾时筝疑惑,“白易?” 怎么觉得今天的白易,跟平常她见到的白易不太一样? 不止没有穿着古板的西装,好像性格也活泼了一些,完全没有他平日的稳重沉着。 白木呆了一瞬,后知后觉差点一拍脑门。 他猛地想起来,大小姐不认识他! 白木本能看向盛斯衍,盛斯衍眉宇轻皱。 顾时筝平常跟白易接触甚少,对白易都不是很了解,更何况是白木。 她不知道白易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没见过白木……不,她见过几次。 只是每一次都隔得远,没有近距离观察,所以她认为每一次在帝爵看到的人,都是白易,于是没多看,也没多想。 盛斯衍深沉的不做声,白木只好打着哈哈道,“是,是我,不好意思大小姐,失态了。” 说完,他收敛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表情正色俨然快跟白易如出一辙。 盛斯衍幽然目光不着痕迹扫过他,遂尔却是对她开腔,“我言尽于此,大小姐,你回去跟朋友玩吧,我先去处理点事情。” 顾时筝此刻没功夫去在意其他什么。 看他迈开长腿欲要越过她身侧,不在乎多了个人出来,她蹙眉出声道,“你刚才的话,我没有完全听懂,你再说得明白点。” 她不想放谁走,谁就必定会被她缠着不能脱身。 盛斯衍只得在她身侧停下步伐,没侧头看她,静了会儿终是道,“我没有靠女人吃软饭的嗜好,你想找个小白脸……很抱歉,你找错了对象。” “……” 刚到这里的白木心中一阵暗惊,卧槽他吃到了什么瓜? 吃软饭,小白脸? 大小姐要包养他们衍哥? “盛斯衍。”顾时筝却要气岔了,蓦地扭身对视他,“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跟我说和我结婚你就是吃软饭,小白脸?是我把戒指买好了,只要你求个婚就能搞定的事太便宜你,还是跟我结婚就那么伤你自尊?” 结婚? 戒指都买好了? 白木心下更惊了。 6啊! 不愧是大小姐。 不过,跟她结婚就伤他自尊? 白木偷偷瞄了那气质卓绝的男人一眼,他们衍哥会因为吃软饭当小白脸就伤到他自尊? 开玩笑吧? 他可从来没见过他们衍哥的尊严这么脆弱。 挺拔俊美的男人双唇轻抿,面庞五官冷峻如霜,没有回答她的话。 “盛斯衍,你可以还是跟以前一样拒绝我,这一次,我也懒得再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理由。” 他不承认他喜欢她,有什么理由苦衷也不见得他会跟她吐露。 “我只告诉你,我喜欢谁的时候,我可以作为主动的那一方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的去追求,但即使我再喜欢一个人,赔上赔上身家赔上所有一切的倒贴,我不是次次都这么干。”她轻嗤嘲笑,“你有尊严而我践踏了它是吧,不要以为世界上,唯独你才拥有尊严骄傲。” 话落,她倏然转身。 盛斯衍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那抹红色靓丽的倩影,只见她踩着高跟鞋,推开旁边一间空无一人的包厢,快步走到窗口边伸手推开窗户。 再度回头凝视向他,她红唇扬起,笑得冷艳,“而我的骄傲,是绝不允许我,再次被你拒绝后还要腆着脸倒贴给你。” 说完,她举起右手。 盛斯衍洞悉她要做什么,幽眸瞳孔错愕地紧缩,“顾时筝——” 本能下意识想上前阻止,然而他长腿步伐刚迈出去两步,她便已然朝窗外扔出去了个什么东西。 抛得潇洒,扔得利落,未见半点迟疑。 他身躯僵在原地。 “我对你的喜欢,到此为止。”折身回来经过他身旁,她说,“再见。” 然后也是没有一秒停顿,她高傲张扬,踩着高跟鞋盛气凌人不快不慢地走了。 盛斯衍笔挺修长的身姿僵硬地伫立原地,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庞凝滞的僵住,眼瞳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破碎成渣。 呆住的白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转身去叫顾时筝,然而那抹红色身影早已走远,不带一点留念。 他无不唏嘘,幽幽的回头来,不自禁地瞧向跟前男人,“衍哥,你多多少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第71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69 顾时筝这一生顺风顺雨,心高气傲,何曾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这么多跟头。 盛斯衍以前拒绝她也就罢了,如今她做到了他曾经要求的,甚至不惜主动赔上她所拥有的一切,他还是找着借口拒绝她。 他岂止不知好歹,他是相当不知好歹。 白木打量着一身气息阴鸷沉沉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忽地却见他蓦然拔腿既走,步伐快而凌乱。 白木一愣,“衍哥,你去哪?” …… 帝爵楼下。 盛斯衍的目光在地面上一寸寸的巡视过去,白木也带了两个人加入搜寻当中。 不知过去多久,两个手下过来。 白木蹙眉问,“找到了吗?” 他们摇了摇头。 白木看着那边身姿卓越还在寻找的男人,想了会儿还是朝他走过去,“衍哥,这些地方我们全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盛斯衍气息寒凉,面庞紧绷肃穆的阴鸷。 “大小姐扔的那枚戒指……”看他冷酷如霜的模样,白木硬着头皮道,“可能已经被经过的路人捡走了。” 盛斯衍却不打算就此止住,嗓音带着低沉的冷酷,“再找找。” 白木觉得,再怎么找也是无用功。 戒指的物体虽没那么惹眼瞩目,可是这外面也就这么大。 他们一寸寸的找过去,每个角落地面都仔细寻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只有可能是被人捡走。 不过他还是示意了两个手下,再继续好好仔细找一遍。 吩咐完了,白木回头来,又看向面前不远的男人。 眼珠子一转,他忍不住狐疑的试探道,“衍哥,当大小姐的小白脸,你内心其实也是想的,对吧?” 盛斯衍闻言眼眸一滞,直至这时,他才偏过头来,目光幽冷的觊向他。 白木惊觉失言,又死不悔改,直言道,“你想,但是你不能,我说的没错吧?” “……” “不然你为什么一边拒绝了大小姐,一边又要下来找大小姐扔掉的戒指?” 他们衍哥的心路历程,这么多年他也是摸得七七八八了。 白木亦步亦趋地说,“衍哥,你既然都拒绝大小姐了,又何苦还来找她扔掉的戒指呢,找到之后难道还能还给她,祈求她的原谅吗?” 盛斯衍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指节一僵。 是啊,都已经拒绝了,再来找被扔掉的戒指,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拿着戒指去求她原谅? “虽然大小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一次显然跟以往不同。”白木不知男人此刻的内心在想什么,诚实地道,“她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被你气得火气很大,就算你找到戒指去跟她认错道歉,她估计也没法轻易原谅得了你。” 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以及底线所在,何况是顾时筝。 而她的骄傲以及底线,方才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再喜欢他,她也到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这四个字,像个施了法的魔咒一样盘踞在他脑海中驱之不散。 这分明是他想要,且也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但—— 盛斯衍立体分明的五官神色一点一点寒下去,“我找戒指,不是为了拿去求她原谅。” 白木懵住,“那是为什么?” “为了……” 为了什么,他不知道。 压制着心间动荡不堪犹如海啸的凌乱,盛斯衍不言多余一个字的只言片语,只扔下几个字,“不用再找了,回去。” 他率先迈腿走进帝爵,身影冷绝寒沉。 呆在原地的白木一头雾水,他以为他算是稍微明白了些他们衍哥那份深不可测的内心,但现在怎么发现他好像又不太明白了?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一处周围环境幽静的咖啡厅里。 白易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脸色凝重的蹙了蹙眉,“宋小姐,你怎么会在云城?” 宋微若端着咖啡杯轻抿了口,唇角勾出淡笑的弧度,抬眸看向他,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易微怔,随后解释道,“只是衍哥不希望你来云城,他想让你在海城好好待着。” 但她若是继续待在海城,她便永远无法亲眼见到顾时筝,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知晓云城这边会发生什么事。 宋微若放下咖啡杯,“他一个人在云城,我不放心,所以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不放心? 盛斯衍来了云城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她现在不放心什么? 白易不问她这些,转为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被她一个电话叫过来。 若不是她主动打了他电话,说她在云城,他都不知道她居然悄悄来了云城。 之前半点都没有听她,或者盛斯衍提过这事。 白易问,“衍哥知道你来云城了么。” 宋微若神态自若的道,“他还不知道。” “那你打算告诉他么。” 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她联系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们衍哥。 “我当然会告诉他。”宋微若顿了顿,“只是不想现在。” 白易看着她的目光,不禁端详了几分,“为什么?” 盛斯衍若是知道她悄悄来了云城,一定会让人再把她送回去,不让她在云城待着。 亲眼见过顾时筝之后,她怎么可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继续在海城待着,对云城这边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说来也是好笑,或许可以称之为“缘分”。 她去盛斯衍的公寓,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不料想却碰到了顾时筝去找他。 原本她只是想来看看他,然后便回海城。 但现在,她怎么能回去? 明知道他身边有那么一个光芒耀眼的女人,还半分防备警惕性都没有,那她的心未免也太宽阔了些。 “我现在不想让斯衍知道我在云城。”宋微若朝白易道,“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 白易面无表情的镇定,“这恐怕有点难办。” “你告诉他我在云城,只会让他为我分心。”宋微若定定对他道,“顾氏是他势在必得的东西,我不想打扰他,让他分散自己的心思,你如果为了他好,就不要告诉他。” 第71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0 确实,宋微若的存在,的确会影响到盛斯衍令他分心分神。 白易仔细考虑了下,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但她来了云城,却不让他们衍哥知道,还要他对他们衍哥保密…… 白易蹙眉问,“宋小姐,你要秘密待在云城做什么?” “我有我的原因,这个你就别问了。” 她不容他多问。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易才说,“宋小姐,你清楚顾氏对衍哥来说多么重要,所以……” “你放心。”宋微若看穿他在担忧顾虑什么,打断他的话,从容自信道,“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的目的被谁毁了,我也不会乱做什么坏了他的计划,更不会让因为我的关系会导致什么变故。” 恰恰正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尽快得到顾氏,不允许他这么多年的蛰伏功亏一篑,所以她才更加坚信自己必须得留下来。 宋微若握着咖啡厅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低凉。 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掉他的计划。 尤其是不该的人…… …… 帝爵之后,过去几天。 南桥名邸的公寓里。 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那枚戒指,顾时筝越看越烦,越想,心越塞。 虽然她从不后悔自己做过每一件事,但再看着这枚她压根没有丢掉的戒指,心里头还是堵得慌。 屡屡都叫人回想到当时的场景,顿时做什么都没了心情。 顾时筝干脆什么都不做了,拿过一旁的手机,解锁拨下池念的号码,懒洋洋的无感道,“念念,我们出来逛街吧。” 彼端的池念正在公司里,不问她怎么突然要出去逛街,说了个好字,“我请个假。” 说了个商场的地址,通话很快挂断。 放下手机,顾时筝起了身正想去换身衣服,但想了想,她又回身来。 纤细白嫩的手指拿起茶几上的那枚戒指,然后赤着双脚踩着干净的地面,走到垃圾桶处,随手便将戒指丢进去。 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反正它也派不上用场了。 之后每天的日子里,顾时筝要么就是待在公寓里看书画画追剧,要么就是约池念出去逛街shopping美容spa等等,购买的东西几乎是每天都有人往她的公寓一堆堆的送。 而池念那边实际上也有很多她自己的私事或者公事要忙,尽管看出来顾时筝心情不太好,在云城的时候她还能陪陪她,但很快池念便因为工作关系不在云城一段时间。 当然,即便她不能陪着顾时筝的时候,顾时筝购物的欲望丝毫没有减弱,有时她自己一个人出来购物,有时也会约虽然家世比不得她但也是富二代圈子里的一些千金小姐。 其他人对她向来也是一呼百应,毕竟顾时筝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高傲,平常别人想跟她拉近关系都难。 顾氏,总经理办公室。 顾时筝已经多久没再找他,甚至不再联系他了? 仔细算算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盛斯衍突然问,“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汇报完公事,正要退出去的白易没反应过来,“谁?” 第71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1 白易不知所以的反问,令盛斯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连他这个一向顾家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了如指掌的人,都不清楚她近来都在干什么,白易整天整日的围绕着工作,又怎么可能会清楚她的私人动静? 盛斯衍闭了闭眼,“没什么,你出去忙。” 白易看了看他俊容肃穆的神色,同样是有什么话想要出口。 不过转为想到宋微若的交代…… 宋微若找他,除了让他对盛斯衍保密她在云城的事实之外,还对他问了一些关于他们如今计划的进展。 对宋微若虽然不需要隐瞒什么,可他看得出来,盛斯衍事到如今仍没有什么动作,是他有所犹豫。 错过了前段时间顾松明对付冯家的时机,他只能告诉宋微若他们还不是万事俱备,还需要耐心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 除此之外,一句没多谈。 白易想了想,认为还是不把宋微若在云城的事告诉他的好。 衍哥正有所犹豫什么,错过了之前机会,也许他现在更需要的是静下心来不受干扰。 他点了下头,“衍哥,你有事再叫我。” 说完,白易退出去,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盛斯衍凝神静气,目光专注的落在文件内容的数据上。 大概五分钟过去。 倏地,办公桌后的男人烦躁地将文件重重合上。 那些平日里一目十行都能深刻在他脑海的数据内容,此时此刻却屡次不经意的走神,内容怎么都映不进他眼底。 身躯靠着椅子,眼角余光瞥见办公桌上的手机。 精湛犀利的视线,盯了它足足有十秒之余。 他抬起手臂,迟疑片刻后,终是一手抄过手机,拨下白木的号码,“去查查,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白木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一头问号,“衍哥,查谁?” 盛斯衍唇畔冷抿。 他一这么沉默,白木顿时领悟到什么,“你说的是……大小姐?” “有结果了再告诉我。” 话落,盛斯衍挂断电话。 白木的反应极快,又不像白易那样忙公司的事,时间相对自由空闲得多。 他用最快的时间,在顾时筝的交际圈打听了一遍,很快得到结果。 “大小姐最近的行程,基本是要么待在公寓,要么约朋友逛街购物等等……”白木说,“哦对了,还有偶尔会跟她那些富家千金公子聚一聚,也参加了几次他们那个圈子举办的派对宴会之类的,挺普通股正常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小姐的生活圈子,向来奢侈得“枯燥无味”。 白木说的这些,本该是早就能猜测得出来的,毕竟顾时筝的消遣方式,来来去去不过这些。 但自从三年前她决定要优秀自己开始,除了跟池念的联系不怎么间断之外,顾时筝跟其他同个圈子里的狐朋狗友们减少了联系交际的次数。 她现在不过是又过上,属于大小姐的圈子里正常交际的日子。 盛斯衍幽眸微微闪烁,对此不置一词,随后又问,“她最近心情如何。” “衍哥,这我就不知道了。”白木干笑着,“我只能打听到大小姐的行踪轨迹,她的心情真正怎么样,只有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人,从别人嘴里打听的未必属实啊。” 盛斯衍不吱一声。 白木悻悻提议道,“衍哥,你不是有大小姐的微信好友吗,看看她的朋友圈看她最近都发了什么,或许能稍微了解一点?” “……是你觉得我很有闲情逸致,能干得出偷窥别人朋友圈这么无聊的事,还是我确实过于无聊无事可做?” “朋友圈不就是给微信里的联系人看的么,怎么能算是偷窥呢,你能看到的说明都是大小姐可以让人看到的,算不得偷窥。”白木直白地说,“你不是关心大小姐的心情怎么样吗?” “她的心情如何……”盛斯衍沉下俊脸,“我不关心。” “……” 不关心他还问? 就,有这么喜欢自我打脸的人吗? 不等白木张嘴提醒是他自己先问的这个问题,盛斯衍再度挂断通话。 耳边安静下来。 把手机搁回办公桌上,盛斯衍一手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起身踱步出办公桌。 外面正在办公的白易瞧见他端着杯子出来,起身道,“衍哥,你要泡咖啡吗,我去泡。” “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说话间,他步伐没有停顿,径直走向茶水间。 把他眉宇紧蹙的模样纳入眼底,白易不禁也皱了皱眉。 衍哥这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了吗? 盛斯衍在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再折身回办公室,紧蹙的眉梢并没有因为这短暂的一个小插曲而有所舒缓,心绪更没有因为刻意的转移从而平静下来。 他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一边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一边喝了口咖啡。 “朋友圈不就是给微信里的联系人看的么,怎么能算是偷窥呢。” 白木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气息微微沉着下去,放下咖啡杯,盛斯衍又一次的拿过手机。 解锁,拇指点开微信。 第一行显眼的置顶里,是显眼的三个字。 顾时筝的微信他很多年前就有了,当然,都是她霸道的要求他加的,甚至还无聊的要求他置顶什么的。 于是从那之后,盛斯衍才用上微信这个东西。 点进备注着“大小姐”这三个字的朋友圈,原以为像顾时筝这样有事没事一直都爱发朋友圈的人,满屏下来必定都是她发布过的状态。 然而此时触入眼中的,是上面写着“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也没有任何这三天内发布过的状态。 盛斯衍手指一僵,随后便将手机扔回办公桌。 被白木说动容,他是真闲的无聊。 …… “顾小姐,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市中心一栋大型商场内。 顾时筝身旁的一个短发女生问她,“大小姐,这个人,你认识?” 第71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2 视线随意扫过站在她们面前的女人,连过多一秒的停顿跟仔细去辨认的心思都没有,顾时筝情绪不高不低的道,“不认识。” “我就说嘛。”短发女生笑笑说,“那就不用理她了,我们走吧,对了大小姐,我听说有一家的甜品挺不错,不如我们……” “顾小姐。”眼见她们忽视她便要走,宋微若提醒道,“你不记得了吗,前段日子,我们在电梯里碰见过,我当时还不小心撞到你。” 经由她这么一提,顾时筝脑海这才后知后觉浮出画面来。 她面色淡淡的微微挑眉,“所以?” 见过或者没见过,有什么关系?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宋微若露出得宜的微笑,“难得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你们吃点东西,当作赔罪吗?” 顾时筝身旁的其他几个女生,不由打量她。 她穿得很普通,浑身上下加起来估计也就几百块,怎么看都不是跟她们相差了不止一截。 其他女生上下扫视她一番,“算了吧,以你的条件请我们吃东西多奢侈浪费,还是不要破这个费了。” 宋微若仿佛没有察觉她们的轻蔑,依旧微笑得体,“如果是吃甜品的话,我还是请得起的。” “我们要去的可是……” “行了。” 顾时筝骤然出声打断她们的话。 其他女生顿时鸦雀无声,看了看她。 顾时筝随后朝宋微若蹙眉道,“上次的事,我已经说过不介意了,也压根没记住,你犯不着再放在心上,赔什么罪。” 说罢,她叫了其他人一声,转身便走。 宋微若急忙上前一步,试探地道,“顾小姐,你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顾时筝双腿一顿,微微偏过头来,“我心情不太好?” 这段时间,她虽是对很多事压根提不起兴趣,不过至少每天都让自己有事可做,没有什么人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太好,知道她心情不太好的池念则不在云城。 好端端的,她怎么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了? “我大学专业学的是微表情心理学。”宋微若浅笑,上下看了她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在她那张惊艳逼人的脸蛋上,“所以能通过一个人一些细小的举动神态,猜测出对方心情大致的好坏。” 顾时筝皱了下眉,一语不发。 宋微若瞧了瞧她身旁的其他女生,接着是对她笑道,“我们能碰到第二次,说明我们很有缘分,你身边有其他的朋友,我现在想请你吃点什么东西的确有些唐突打扰,可以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吗?” 加个微信么。 她继续说,“如果你有什么感到困扰不解的事情,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解惑一些问题。” 望着她诚恳的模样,顾时筝反倒有些不解,“这似乎,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宋微若懂了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跟顾小姐你很有缘分,想跟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短发女生嗤嘲道,“不是谁都能跟大小姐交朋友的,想让我们带你一起玩,首先起码你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资格吧?” “当然,我没身份没背景,挤不进上流社会也融不进你们的圈子当中。”前面这句话,宋微若是朝短发女生说的,顿了下,适才又望向顾时筝,语气客气了几分,“倘若顾小姐也觉得我不够资格跟你做朋友,那就当是我打搅了,抱歉。” 顾时筝不缺朋友。 知心的有池念,不知心的有一堆。 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 顾时筝虽然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为所欲为,不过实际上她还真的不太看重身份地位这种东西。 何况只是加个微信而已,多小的一件事。 不多时,宋微若站在原地,看着顾时筝被其他拥簇着离开的背影。 第71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3 回到南桥名邸。 顾时筝蹬掉高跟鞋,随手将包扔在一旁,身子瘫进沙发里。 正想拿出手机给池念去个电话,忽而这时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顾小姐,之前忘记介绍我的全名,我叫宋简。” 看到这条信息,顾时筝想起来,这是白天加了她微信的那个女人。 顾时筝随之动手将她的名字备注上去,然后才问,“有事么?” 对方回过来一段内容,“我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看到顾小姐你不太开心,现在心情好了点吗?” 看起来像是挺礼貌又很随意的一个询问。 顾时筝正想随便回一句打发掉她,她随之发来一句话,“如果有我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不用跟我客气。” 对于并不熟悉的人,顾时筝没有将自己昭告天下的习惯。 她编辑了条信息过去,“我没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谢谢你的好意。” 回完这条信息,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拿起遥控打开客厅里的电视,随手拿过抱枕抱着。 微信提示声很快又响起,对方又编辑一条信息过来。 “是因为感情问题吗?” 顾时筝眼角余光瞥见内容,眉头皱了皱。 她都直白的说不需要帮忙了,对方怎么还穷追不舍的追问? 这年头,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她没什么跟不熟的人闲聊的心情,尤其是有所烦躁的时候更不喜欢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之所以加个微信,纯属是她懒得拒绝。 顾时筝觉得她没理会,对方便能看出来她不想多说的意思。 然而没多久,对方又发来信息道,“顾小姐,如果是因为感情遇到了什么困扰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排解排解一些烦恼。” “你是怎么认为我是因为感情困扰?”这一次,顾时筝终于忍不住回她,“又是通过微表情看出来的?” “不是。”对方发完这两个字,兴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耐烦,随后补充一条信息过来,“顾小姐,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只是看到你不太开心,想着能不能为你解决一些烦恼。” 顾时筝倒是有些好奇,“你能怎么帮我解决烦恼?” “我之前说过,我大学学的是微表情心理学,能稍微分析一些人的心理。” 分析人的心理…… 顾时筝眼球被这几个字抓住。 “顾小姐,或许你不喜欢跟不相识的外人吐露心扉,不过不相熟的人,有时候说起什么事来才更轻松不是么。”她发来一段文字,“我和你身边的朋友不在一个圈子阶层,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你的什么事告知别人,给你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困扰跟麻烦。” “……” “倘若你不想说也无妨,毕竟我们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现在反倒是我有些逾越了,不过若你什么时候说,可以随时给我信息,感情的事一直憋在心里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对方进退有度,适可而止的没有一直刨根究底的继续说下去,在这点上,起码是稍微博得了顾时筝的一些好感。 不过袒露心扉跟对方聊什么话题,是在几天之后。 此时顾时筝跟她稍微有些熟了。 主要是这几天,对方早中晚的给她一条信息,发的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都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即使平常,顾时筝还是觉得她着实有些奇怪。 她在电话里问池念,“你说她每天都早安晚安的问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彼端的池念微微沉默,“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 池念平静吐字,“她喜欢你。” “……” “不然正常人,有几个能做到早中晚的问候,这不就像是追求谁的时候,才会有的殷勤么,你以前不也被同性的女生追求过么。” 顾时筝无语抚额,“还能不能好好聊下去了?” “行吧,不打趣。”电话里的池念调笑一阵,然后才收敛了些,“言归正传,她这么殷勤献媚,总归是有点原因的,你多留意一点。” 对方为什么在她一次次无视,不打算理会的状况下还这么殷勤有耐心,顾时筝想来想去,无非有几种。 要么是对方真的觉得上一次撞了她的事,感到很抱歉;要么因为她顾家大小姐的身份背景,想跟她拉近关系。 不然,就是纯粹觉得她们有缘分,单纯想跟她交个朋友等等。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无所谓。 从小到大,是单纯喜欢她这个人想接近她,还是抱着其他居心想接近她套近乎的人多不胜数。 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人带着什么心思想接近她感到稀奇了。 换做以往,她懒得理会的人,再热情献媚她也不会怎么搭理,可不知道究竟出于怎样的心理作用,她奇迹般的偶尔甚至也会回对方一两条信息。 一来二去,平时在微信上联系的便多了起来。 这天晚上,顾时筝躺在床上闲着无事,恰好宋微若又发了条信息过来,“顾小姐,最近心情好些了么。” 顾时筝看着这条短信。 这段时间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厉害,怎么都想不明白,即便每天出去人多热闹,吃喝玩乐的挥霍消遣也丝毫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着实烦不胜烦。 突然觉得,跟她聊点什么也无妨。 于是顾时筝掩去盛斯衍的名字没透露,将她跟他的关系以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宋简,你觉得,他分明喜欢我但是又拒绝我,究竟是一种什么心理?”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她的信息。 顾时筝又编辑信息,“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不是。”大概一分钟后,对方才回了一句过来,“他不喜欢你,只不过你将他对你的习惯误认为他对你也喜欢,但那都是你的错觉。” “……” “稍微对你有点心动的男人,我想没有几个人能拒绝掉顾家大小姐,他不喜欢你,所以拒绝你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他念及顾家对他的恩情,所以他更不能答应跟你在一起,否则他就是在欺骗你。” “觉得他有什么苦衷,也是你的错觉,不然以你跟他相熟这么多年的关系,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对话框里不断跳出信息来,“倘若他爱你,他怎么舍得拒绝你,让你最后以伤心难过收场,有什么苦衷,能敌得过你的一腔热忱,且不对你透露半个字的呢。” 顾时筝手指一动不动。 “顾小姐,各种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不爱你。” 静静看着最后这条信息,顾时筝脸上神色一点一点淡下去。 宋简说盛斯衍不爱她,顾清韵说她跟盛斯衍没结果,池念劝她放下盛斯衍。 她跟盛斯衍相识这么多年,倘若他还有其他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没道理她一点都不知道。 顾时筝垂下睫毛,暗淡而嘲弄地想—— 或许,真的是她庸人自扰了。 …… “顾时筝……交了男朋友?” 第71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4 办公室里,男人神色有所恍惚。 手机里的白木说,“是啊,大小姐有了男朋友的事,在她的圈子里都传了个遍,衍哥,你还不知道吗?” 盛斯衍微愣。 传了个遍…… “衍哥,你还真不知道啊?”他沉默,白木悻悻的惊讶道,“我以为,以你跟顾家的关系,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盛斯衍沉着气压,“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最近几天,我听说的时候,整个云城富二代的圈子里正传得沸沸扬扬。”白木啧啧称奇道,“大小姐终于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实在稀奇。” 顾时筝的追求者无数,这么多年从不曾间断,但她也是出了名的难追,谁都摸不透究竟怎样的男人才对她口味。 她突如其来有了男朋友,毫无前兆迹象,被人所知后便迅速在她的那些圈子里火速发酵,成为别人好奇八卦津津乐道的热点。 盛斯衍没有听说,这段时间顾松明再去叫她相亲,或者认识一些其他什么人。 所以,她究竟怎么突然有了男朋友? “衍哥,是不是自从上次帝爵之后,你就没再见大小姐了?”问归问,白木心中基本笃定事实就是如此,他叹了口气,“看来,上一次大小姐被你伤得够深,终于想通了决定不再纠缠你了……” 白木话还没说完,电话蓦地被挂断。 办公室门外,见到行色匆匆的男人疾步如风的出来,白易问,“衍哥,你要去哪?” 他没有回答,步伐凌厉而面庞冷峻,一身气息寒沉冷酷的走向电梯。 …… 顾家。 当盛斯衍不请自来的出现在别墅门口,他格格不入的宛如突然闯入陌生领地的侵犯者,气场冷冽凌厉。 朱嫂恭敬喊他一声,别墅客厅里的其余人,目光随之看向他。 盛斯衍几乎一眼见到那抹熟悉惹眼的身影。 “斯衍。”顾松明微微讶异,“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公司才对。 盛斯衍努力压制着心头那股冲动,气息收敛了些,朝顾松明等人微微镇定颔首,“明叔,苏姨。” 微顿,他叫了那个看也没看向她的女人,“大小姐。” 顾时筝闲闲懒懒的瞥过眼角余光,漫不经心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从帝爵之后仔细算下来,他们似乎又有快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过,“好久不见”这个词似乎并无什么问题。 但,他们不是第一次超过一个月没见过。 盛斯衍能感知到,她那份言辞态度中的疏离客气,他眸光不着痕迹地有所变换。 “你来的正好。”顾松明心情好,没过多追问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顾家,笑哈哈道,“筝筝今天带了男朋友回来,我原本正想着晚点打电话给你,让你过来一块吃晚餐,你先过来了,倒也省得我再打电话叫你。” 男朋友…… 盛斯衍幽眸微闪,下颌不自觉紧绷了几分,目光从那抹熟悉的身影调转,落在另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身上。 顾松明抬了抬下巴示意,“这位就是筝筝的男朋友,你过来,互相认识认识吧。” 这场景,真是熟悉。 就像当年顾松明带他到顾家,给他跟顾时筝互相介绍认识的流程,几乎一模一样。 原以为她毫无征兆突然交了个男朋友,只是一时兴起,结果不曾想,却被他打听到她竟带了对方回顾家。 她是认真的么。 第71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5 压着心头的躁动,盛斯衍克制着,一步一步走进来。 陌生男人起了身,微微颔首地一笑,“盛总经理,久仰大名,我是秦子骞,大小姐的男朋友。” 他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打着十分正经的领带,一边的耳朵上戴着一枚细小的钻石耳钻。 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看,他长的算养眼,五官以及身高都符合大众审美,气质很干净。 但就是这么一身正经着装穿在他身上,跟他骨子里自带轻佻的气质比起来,有几分显得牛马不相及的不搭。 不难让人看出来,为了跟顾时筝来顾家见顾松明等人,对方刻意穿搭的如此正经,以显第一印象的重要分。 盛斯衍低眸看了眼对方伸出来的手,又不着痕迹扫视一圈跟前男人,随即面无异色的伸出手,握上对方的,“你好。” 秦子骞笑了笑,礼貌客气的招呼一声过后,正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然而发现,他的手……抽不动。 不但抽不动,还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跟他客气握手的男人,实际上在有些不客气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面前好像有一股不善的气息,不动声色地散发出来。 秦子骞一愣,抬眸,望向比他高了几公分,镇定从容但气场几乎碾压他的男人。 然而不等他抬眸看清面前男人究竟是何表情,对方便已然松开手。 盛斯衍转身,目光流连向坐在沙发里的女人。 顾时筝没看他。 他只得顺势看向顾松明,“明叔。” 顾松明笑道,“坐着休息会儿,已经让厨房在做晚餐,等会就可以用餐了。” 盛斯衍毫无离开的意思,顾松明发了话,他当真拔腿,到沙发的另一边,慢条斯理的坐下来。 坐的位置是顾时筝的对面。 除了刚他进门那会儿跟他算是打了一声招呼以后,后面顾时筝只当他不存在,即使他坐在她对面,她也没将什么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秦子骞坐回顾时筝的身旁,趁着顾松明有话问盛斯衍的功夫,他暗悄悄地问她,“大小姐,我是不是得罪了你们家的总经理?” 顾时筝靠着沙发,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嗯?” 秦子骞抬起一手挡住嘴型,压低声音道,“他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顾时筝怔了下,下意识看向正对两位长辈回话的男人俊美侧颜。 他神态自若从容,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回眸回了秦子骞的话,“无缘无故,你们第一次见面他能对你有什么敌意,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谁产生敌意。” 他怀疑着,“是么?” “他对我们家一向尊敬得很,从不逾越半分。” 不逾越到,她说整个顾家跟顾氏都作为她的嫁妆,他都不肯接受她。 心下嘲弄,顾时筝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你是我男朋友,他对你客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敌意,你想多了。” 秦子骞将信将疑。 那刚才盛斯衍加重的力道算怎么回事? 顾时筝浅挑眉梢,“你很怕他么。” “大小姐,你这可是在质疑我。” “也是哦,堂堂秦家的公子,要是怕一个区区总经理,那多不像话。”顾时筝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红唇齿白,“虽然,你的气场跟他比起来,好像已经输了。” 秦子骞,“……”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似乎是事实。 他确实……弱了那么一丢丢。 “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做得怎么样。”她忽而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好好表现,别丢了我的脸,不然,我就要考虑换个男朋友了。” 秦子骞轻轻得意,“我可是出了名社交达人。” “那就努力发挥你的社交本领,争取博得我爸的好感,表现的不错,有奖励。” 他挑眉,“什么奖励?” “容我想想再说。” 两人旁若无人似的,调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令人听不见他们在交谈什么。 不过弥漫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相处的极其不容融洽。 而那画面落在别人眼中,无异于打情骂俏。 眼角余光将他们两人脸上的笑意尽收眼底,盛斯衍呼吸微沉,落在膝盖腿上的修长手指,不自觉暗暗收紧。 虽是跟盛斯衍说着话,但顾时筝那边的动静,顾松明和苏敏自是也都看在眼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顾松明叫了盛斯衍一声,眼神暗暗示意他,“你觉得,如何?” 盛斯衍一秒便领悟,顾松明是在问他顾时筝的这个男朋友怎么样。 他脑海思绪犹如针线交织缠绕的凌乱,闻言后手指更是一僵,唇畔冷冷轻抿。 …… 准备用餐的时候,作为一家之主的顾松明叫所有人都上桌。 看着顾时筝跟秦子骞肩并着肩的走向餐厅,盛斯衍像被下了定身咒,双腿迈不开步子。 发觉他没动,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顾清韵看向他,“斯衍?” 压制着体内暴乱的气息,盛斯衍朝顾松明等人委婉颔首道,“明叔,苏姨,想起来约了个客户等会要见面洽谈一些合作上的事,我得先失陪告辞了。” “什么客户约在了等会见面。”顾松明老气横秋不悦的摆手道,“晚餐都已经好了,先推一推,用晚餐以后或许推到明天再说。” 顾时筝跟秦子骞回头看向他们。 盛斯衍神情不变,说了个客户的名字以及要谈的事项,“这个合作耽搁不得,能尽早谈妥就最好尽早。” 同在一个公司,盛斯衍负责一些什么公事顾松明自是清楚无比,“这个倒确实是不能耽搁,不过今天这个日子,你连晚餐都没用就要走……” 盛斯衍发觉,自己渐渐有些疲倦于如此应付他们,渐渐厌倦于非要如此虚假凡事口是心非的他,“我在不在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明叔你们在就足够了。” 顾松明想想也是,“那你就先去忙生意,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让你多了解了解子骞一块吃饭什么的,不急着现在。” 第71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6 盛斯衍离开了顾家。 他走之前是什么表情神色,顾时筝看不出来。 她随意的扫了一眼,没过多关注。 夜晚八点多。 顾时筝从车上下来,站在马路边挥了挥手,“我到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ok。” 驾驶座的人应声,随后将车驱驶离开。 待车子走远,顾时筝踩着高跟鞋,正想往公寓走进去。 但就在她转身的间隙,忽如其来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犹如鬼魅般不期而至的定在她身后。 男人的身影逆光而立,黑压压的彷如笼罩着一层极深的阴霾。 毫无心理准备,她被吓了一跳。 而对方不等她开腔,大掌钳住她手腕,拉住她便走。 “盛斯衍,你干什么?”顾时筝试图挣脱男人霸道桎梏的力量,“放开我。” 直至将她拉到无人黑暗的隐蔽处,他才终于松开她。 墙壁角落处,光线暗沉。 他幽幽深眸在夜色中锁住她,“刚刚送你回来的人是谁,秦子骞?” “明知故问。” 顾时筝懒得搭理他,回了句不冷不热的话,转身就要走。 然,她步子还没跨出去两步,手臂便被男人的手掌再次蓦然握住。 手臂被拉住,离开的脚步停下来。 顾时筝蹙眉,偏头凝视他,“你干什么?” 他干什么。 他也想问问他自己,他究竟在干什么。 盛斯衍下颌绷紧,嗓音不受自控的低沉暗哑,“你跟秦子骞,是认真的?” 顾时筝情绪不高不低的冷淡,“不是认真的,难道我带他回顾家,是做戏?” 她既然带了秦子骞去见顾松明等人,足可证明她跟秦子骞之间的真实性。 盛斯衍实际上很清楚自己又在明知故问,他声线更沉了几分,“会订婚结婚?” “唔……应该吧。” 宛如没感知到来自于男人的低气压,顾时筝的口吻像跟一个于她关系再平常不过的人攀谈着。 偏头回想着什么似的,她随意又自然的道,“吃饭的时候,我爸对子骞的评价还挺高,觉得他尊老爱幼,会孝敬长辈,对我也挺不错。” 子骞…… 盛斯衍目光幽冷暗沉。 也是,都是男朋友了,称呼自然亲密。 像是没发觉男人逐渐紊乱的气息,顾时筝肆无忌惮的继续说,“只要我爸那边没什么反对的意见,我跟他大概率是会订婚然后结婚的。” 不是没有想过,她迟早会有一个交往对象,会嫁给其他男人,会跟其他男人相伴一生携手到老。 但—— 过了片刻,盛斯衍才哑声问,“会跟他订婚结婚……你了解他么,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有什么过往经历么。” “我自己选的男朋友,我会不清楚对方的身家底细吗。” “他喜欢你么。” 顾时筝淡淡然的懒散道,“我想,我应该不缺人喜欢。” 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那么。”他喉结上下滚动着,“你喜欢他么。” 顾时筝蹙了蹙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面朝着他,冷淡疏离的道,“我想,这跟你也没有干系。” 盛斯衍眸光变换不停,突然道,“你不喜欢他。” “……” “我了解你。” 他说。 “我不喜欢他,那我喜欢谁。”顾时筝扬起红唇,不羁的挑下眉,“你?” 盛斯衍神色沉沉,下颌收紧。 她说过,对他的喜欢,到此为止。 “自以为很了解我,无聊么。”她嗤嘲着,懒洋洋的一手拢了拢微卷的长发,“再说了,喜不喜欢很重要吗,至少,他不让我讨厌就是了。” 盛斯衍微微眯眸,“我让你讨厌了?” 她冷哼,“你心里有数就好。” “……” 她是该讨厌他的,尤其细想上次他在帝爵说的那些话,她没有理由不讨厌他。 盛斯衍良久不再说话,捉摸不定地定定注视她。 顾时筝却别开头,像没什么耐性的样子,不悦道,“还有什么问题么,没有就松手,我要回去休息了。” 他抓住她细软的手臂没放。 顾时筝蹙了蹙眉,想要把手臂从他掌心中抽出来,然而他岿然不动,没有用力的抓她手臂,但她就是没法把手臂抽出来。 顾时筝眉头皱紧,“盛斯衍,放开我。” “……” “我命令你放开。” 她小脸严肃着,语气似是有些生气。 在她已然有些怒意彰显的凌人气势下,他一瞬不瞬看她须臾,终于松开手掌。 顾时筝立刻头也不回霍然转身。 一路走进公寓小区里,进入电梯,上了楼。 走出电梯,顾时筝没有注意到,另一辆电梯也在她这层停下来。 她打开门,进屋后正要甩上,忽然一只手掌抵在门板上。 关不上门,她回身,看到的是紧随而来的男人。 顾时筝拉下小脸,“你还要干什么。” 高大修长的身躯站在门外,眼眸对撞上她的星眸,他起唇道,“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so?” “倘若我说,”他喉结轻轻滚动,神色肃然,“伤害你并非我的本意,你信么。” 顾时筝仔细品味了下他这句话,“伤害我不是你的本意,那什么才是你的本意?” 他气息凛冽阴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又不说话。 他不说话,顾时筝权当他无话可说。 想了想他今晚反常的行为,她扬起眉毛,“盛斯衍,你今晚吃错药了么。” “……” “你不是巴不得我不要喜欢你纠缠你,如你所愿,我现在不喜欢你也不想纠缠你了。” “……” 顾时筝凉凉问他,“还有,你从顾家离开以后,不是要去应酬见什么客户么,怎么这个时间点,这么闲,守在我公寓楼下?” 盛斯衍想,他大概是真的吃错药了,才会各种言行不一。 他不止是现在才开始反常,早在顾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反常了。 “离开顾家的原因,只是一个借口。”盛斯衍神色肃穆着,眼眸色泽讳莫难辨,他听见他的声音说,“否则,继续待在那里,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耐下去。” 顾时筝蹙眉,打量般地看向他俊美脸庞,“忍耐?” 第71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7 顾时筝瞥瞥他,“你在忍耐什么。” 字眼到了喉咙,却又被吞了回去。 盛斯衍终究没有解释,静默不语地幽深注视她。 顾时筝讨厌极了他这种话只说一半。 总是高深莫测的,让人难懂。 你说他装吧,可他分明是有话想说,只是好像十分的难以出口。 但是究竟有什么事,是他想说又说不出来的? 她想来想去都弄不明白。 索性顾时筝也懒得去想了,毕竟这男人总是这样,时常若即若离。 “盛斯衍,我的耐性不是很好。”顾时筝字正腔圆的盛气凌人,“你有话就直说,说得清清楚楚直白一点,别只说一半就不解释。” 她冷着脸蛋,“我的智商很一般,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你随便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出来,我领悟不到你的意思。” 虽然—— 实际上她不是完全感知不出,他的这些反常行为代表着什么隐晦的含义。 不过,现在只要但凡不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她便不会再去通过他的一些行为举止,来揣摩他对她是怎样的感情。 自作多情太多次,现在不想自作多情了。 可是她等了很久,看了他很久,一瞬不瞬注视她的男人,却始终一语不发。 他面庞紧绷的肃穆,薄唇如刀削,眼眸色泽深不见底。 顾时筝忽然觉得很可笑,于是真的也就可笑的笑出声来。 没意思。 她想。 在男人的沉默不语中,顾时筝骤然失了耐性,手指落在门板上,“没有什么话就让开,我要关门了,别在这里妨碍我。” 她言辞神态中遍布冷漠疏离。 盛斯衍注视她片刻,喉结滚动一番,心脏是不可自抑的局促,脑海中交织万千词汇,但却发觉没有一个字眼是能对她说出口的。 在顾时筝的视线中,他唇畔终于轻轻动了动,随后从男人嘴里吐出来的字眼,是说—— “好,你早点休息,晚安。” 果然。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半点期待,不该再有半分的自作多情。 他落在门板上的手掌,缓缓放下,随之,面前的公寓门被她重重甩上。 发出“碰”地一声响,地面彷如跟着震了三震。 顾时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气炸了,鞋子都没换,大步流星的到客厅里,把包扔进沙发里。 深吸气,想冷静下来,可是越想越气,越是思索越是来火。 气不过,她干脆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直接给池念去个了电话。 “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顾时筝犹如火烧,像炸了毛的猫,“自己巴巴的跑去顾家,要吃饭的时候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又巴巴的跑到我公寓楼下堵我,我给他时间让他说,他居然又不解释了,他想干嘛,玩我呢?” 听着她一番话下来,池念仔细分析了下,喃喃的说,“不会是你喜欢他喜欢太多年,你突然交了个男朋友,他不适应了,慌了急了?” 顾时筝捕捉到她的字眼,一愣,冷静些下来,狐疑地问,“他慌了急了?” 电话里的池念道,“不然他去你公寓楼下堵你的行为,该怎么解释?” 该怎么解释,她也想搞清楚他的意思。 “慌了急了是他这个态度吗?” 这男人的表现,只让她更来气。 顾时筝板着脸,“说一句喜欢我,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这话池念没法接。 因为她也着实想不通,盛斯衍的某些行为分明能证明他是有些在意顾时筝的。 可每一次他要么是拒绝,要么是沉默。 别说顾时筝对他无法理解,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他这种心口不一的行为。 “一直以来拒绝我的人是他,我交了男朋友来找我的人也是他,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是不肯说重点!”顾时筝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冷哼着,“要是对我没有一点喜欢的意思,关心我跟谁在一起干什么,你说他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有可能。” “那他真是找错人了,欲擒故纵在我这里没戏!” “是么。”手机里的池念调笑,“但我怎么觉得,欲擒故纵这一套,你相当受用?” “哈?” 她受用? 池念戏谑说,“你不是也都决定放弃了么,那还理会他来找你做什么的干嘛,尤其还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恰恰侧面证明了什么?” 顾时筝步子停下。 语塞片刻,然后她才不自然地嘴硬道,“我最烦‘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又喜欢我’这一套了,跟我玩欲擒故纵这种戏码,鬼才稀罕。” “嗯,咱不稀罕,最讨厌了。” 池念顺着她的话,顾时筝继续道,“感情这种东西,若是互有感觉,为什么就不能敞开心扉在一起,谈个甜甜蜜蜜的恋爱呢?” “……”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一次两次可以接受,次数多了……”顾时筝辗转到沙发里坐下来,哼声冷漠,“本小姐,逾期不候!” 池念默了默,“那就不用理会他,放弃吧,你放下对他的喜欢,我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顾时筝,“……” 池念想让她放弃盛斯衍的理由,她不是不知道。 一是池念说过,她觉得盛斯衍这个人有些看不透,而顾时筝的人生相对简单得多,复杂的人不太合适她,所以她不是很支持顾时筝喜欢一个看不透的男人。 二是因为盛斯衍知道顾时筝对他是什么心思,这么多年却完全没有有所表示……虽然事实是盛斯衍已经明摆着拒绝过了。 可能恰恰正是这男人拒绝了顾时筝,才让她更不待见,莫名地觉得这男人不顺眼。 池念说,“不过,我不待见盛斯衍是一回事,你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劝她放下盛斯衍,但无论她怎么做,池念都表示支持。 顾时筝拿过抱枕放怀里,“我是个有脾气的人,不是他三言两句的好话,就能再给他机会的。” 何况盛斯衍刚才貌似也没说什么好话哄她? 顾时筝心肝又来了火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是个对待感情认真负责的人。” 池念,“……” “再对他心软一次,我跟他姓。” “……” 算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第72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8 公寓门外。 盛斯衍凝视着面前被重重甩上的公寓门良久。 一道门,完全将他们阻隔在两个世界当中,谁也不清楚彼此的心底在想什么。 不,或许她确实完全不懂他。 可他不是一点不清楚,依照她的性格,她还能跟他耗费这么长的时间等着他说出什么话来,便是心里对他尚且还有一丝迟疑。 这大概是她喜欢他这么多年,给他最后的一丝机会,错过这一次她兴许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而他,着实不出所料的继续让她失望。 不让她失望,就那么难吗? 盛斯衍垂落在身侧的干净而修长的双手,指节一点一点的弯曲紧攥,蓦地阴沉沉地扯唇嘲弄。 事实证明,很难。 因为压制克制成了习惯,冲动这种东西早就不合适他了。 他无法冲动。 无比清楚倘若他往前踏出步子,不论踏出去多少步他们之间也不会有结果的事实,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思维的每一处。 令他不能冲动。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男人浑身像是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阴霾,最后终究转身,迈步进入电梯里。 下了楼,来到车旁。 骨骼好看的干净修长的手指落在车门把手上,欲打开车门上车前,动作又是一停。 抬眸,看向其中一栋公寓的某一处。 盛斯衍又这样定定站在路边好一会儿没动,眉头紧蹙,目光幽深的脑海中正在思索着什么。 须臾后,他敛回视线,从西裤里掏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接通后吩咐道,“查一查,顾时筝交的那个男朋友什么底细。” …… 翌日。 “衍哥,查到了。”白木回了电话,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告知他,“大小姐的男朋友叫秦子骞,在他小时候,他跟家里人举家迁移到国外,父母是华人街有名的华侨投资人士,国内外都有他们家的投资公司,规模不大不小,刚好适中。” 顾时筝认识的人,身份地位岂会太差。 能做她男朋友,将来甚至还会订婚结婚的对象,身家条件自然也相当优渥。 盛斯衍轻皱了下眉头,沉声道,“这些信息,我昨天就已经知道了。” 在顾家的时候,秦子骞的身份背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白木懵了,“衍哥,是我太笨了吗,除了这些你还想知道什么?” 所以说为什么白易跟他进了公司,而不是他。 白木干巴巴地笑了下,“衍哥,你知道我不是我哥,有时候你得说明白点,我才能懂你的意思。” 白易会察言观色,反应快,知分寸,够冷静,常常盛斯衍一个眼神,白易都能领悟他的意思。 白木就不一样了。 不是那么笨,但跟白易对比起来,除了一母同胞长得像,其他都是天然迥别的差距。 “我想知道,秦子骞有什么过往经历,是否曾经交往过其他女人,人品性格如何,认识他的人对他都是怎样的看法,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等等,除了他身家底细之外的其他一切信息。”盛斯衍捏着眉心,随后又着重交代,“以及,他跟顾时筝是怎么相识的,什么时候相识的,怎么发展成了男女朋友。” 这不就是相当于,把一个人里里外外都给扒个干净? 白木奇怪的好奇了,“衍哥,你想知道这些干什么?” “别问,照办。” “哦哦,我立刻查查。” 盛斯衍认识顾时筝这么多年,围绕着她都有些什么追求者,没有他不知道或者不认识的,可是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秦子骞,还是第一次听说。 各种类型且身家条件不错的追求者,她放着不要,却选了个他从来不知道的秦子骞。 倒是想知道,秦子骞身上有什么值得她选择的。 又过了一天。 白木说,“衍哥,不能怪我查得太慢,主要是秦子骞之前都待在国外,是最近不久才回国内的,不太那么方便查,而你要知道的事情又那么详细……” “说重点。” “重点是,他跟大小姐是怎么相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发展成了男女朋友,我一无所获没有查到。”白木心虚地说完,忙补充,“不过他的其他信息,我倒是查到一二了。” 盛斯衍俊脸沉沉,从薄唇间吐出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说。” 白木不知在电话里告知了什么,盛斯衍听着,静默不语而面无表情。 良久不曾吱声,但眼眸色泽逐渐凝结成冰。 …… 这天中午。 顾时筝和秦子骞约在外面一起吃午餐。 到了约定的餐厅,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向提前订好的座位。 但他们刚到位置中,面对面的坐下来,正要点菜的时候,餐桌边忽如其来笼罩着一尊挺拔身影。 铮亮的皮鞋停下,男人不急不缓的嗓音道,“大小姐,秦公子,这么巧,你们也来这来吃饭。” 顾时筝跟秦子骞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她呆了呆,“盛斯衍?” 随后脑海中浮现他那天在她公寓的画面。 她冷下脸,“你怎么在这里,别跟我说你约人在这里谈公事。” 然后好巧不巧的碰上他们。 “大小姐。”对面的秦子骞示意向他身后,冲她道,“好像……你们家的总经理,确实是跟人约在这里,大概是看见我们了,过来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顾时筝循着他的眼神看去,果真望见盛斯衍的身后方的不远处,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等着他。 她僵了僵。 在想什么呢她,竟然觉得盛斯衍跟踪他们过来的? 尴尬的她,顿时感觉自己能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 “好吧。”顾时筝清清喉咙,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那真是巧啊。” 云城这么多高档餐厅,竟偏偏在同一家凑巧碰上,也是迷。 盛斯衍但笑不语。 顾时筝摆手,“好了,招呼打完了,你去忙吧。” 盛斯衍不露痕迹看了看她跟秦子骞。 两个人,孤男寡女。 他随之扯唇浅笑,“既然在同一家餐厅碰上了,不如,一起拼个桌。” “什么?” 问这句话的人,倒不是顾时筝,而是秦子骞。 “上次在顾家没能跟秦公子一块吃个饭,我一直觉得还挺遗憾,不过工作原因一直比较忙,抽不出单独的时间,难得碰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盛斯衍人畜无害般的,温润绅士地笑问他,“我想,秦公子不会介意,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 第72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79 众所周知,盛斯衍跟顾家关系匪浅,虽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可却仅次血缘关系。 他都这么说了,秦子骞能有什么意见,“介意我倒是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他话没说完,一道清脆如铃的女声冷冷开腔。 盛斯衍目光流转,睨向她。 顾时筝冷着精美的漂亮脸蛋,“看不出来我跟子骞在约会么,知道会打扰到我跟子骞的二人世界,你还带着这么多外人来跟我们拼桌,你让我跟子骞这个饭怎么吃?” 秦子骞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中间的气氛那么奇怪? “想跟子骞吃个饭什么时候不可以,未来又不是没有机会,而现在,明显你跟别人有公事要谈,我跟他正在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合适么。”顾时筝静静冷冷的坐在位子里,“盛斯衍,你好歹进公司这么多年了,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 她不闹不怒,但有一股无形的大小姐气场散发出来。 秦子骞愈发感到情况不对劲,视线禁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观察。 原以为盛斯衍会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他静默片刻,沉吟道,“倒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 微顿,他目光从顾时筝身上收回,落在秦子骞身上,“秦公子,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说,打扰了。” 话落,他慢条斯理转了身,走向那边等着他的人。 秦子骞悄声问对面的女人,“这是什么情况?” 顾时筝闷声闷气道,“不用理他,我们点餐。” “大小姐。”看着她拿菜单点餐,秦子骞笑问,“你跟你们家的总经理,关系似乎不太好。”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烦躁地挥手,“别说他了,心塞。” “……” 为什么聊盛斯衍会让她心塞,旁人不得而知。 只不过,她不想多聊盛斯衍,有时候,有些人偏偏就是让你无法忽略。 就像此时此刻的盛斯衍。 他没有坚持跟他们拼桌,然而—— 看着本应该离开他们这里的盛斯衍,和那群跟他一起来的人在他们旁边那桌落座,不止秦子骞懵,顾时筝也皱了下眉头。 盛斯衍转过头来,对他们解释,“用餐高峰期,没有提前订位,包间没位了。” “……” 跟盛斯衍一块来的其他人,应该是跟顾氏有业务往来的合作方代表,男男女女的都有,知道顾氏的千金大小姐在这里,又坐在隔壁桌,众人纷纷跟她客气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顾时筝不得不扯唇,回应其他人的招呼,拿出大小姐该有的豪放,“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拘谨,今天我请客。” 众人齐刷刷的笑着应声。 盛斯衍浅浅颔首说,“大小姐,秦公子,不用在意我们的存在,你们吃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他们知道现在是你们两位的私人时间,打完招呼就不会过来打扰你们。” 可是他们坐在他们的隔壁桌,跟拼桌的区别很大吗? 这样确定不会打扰? 再者,盛斯衍跟其他人出来吃饭,竟然没有让白易提前订位? 这男人是故意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顾时筝满满的无话可说。 秦子骞低声提议,“要不然,我们换个餐厅?” 顾时筝望向他,“为什么我们要换餐厅?” 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场面,莫名诡异。 秦子骞眼角余光瞥瞥那边的盛斯衍,“你确定,不换么。” “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淡定的吃着我们自己的,他说了不会打扰我们,所以,没必要。” 不管盛斯衍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她换餐厅她就输了。 而她从不做那个退缩的人。 否则落在别人眼里,她算什么? 点的餐很快上桌,盛斯衍如他所说,他们吃他们的,他们聊他们的。 就像井水不犯河水,他没来,他也没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只是他就这么坐在他们隔壁桌,一干人谈笑风生的聊着公事,那些声音涌入耳中,令顾时筝跟秦子骞这边忽然便找不到什么话题聊了,鬼使神差的注意力忍不住被他们吸引过去。 顾时筝觉得这样不行,他们那边有说有笑的,反而他们这里干巴巴的,特别无趣。 尤其是盛斯衍坐在那里,太“碍眼”了。 脑海中骤然划过什么,顾时筝朝秦子骞勾了勾手指,“过来,坐我这边。” 秦子骞挑眉迟疑,“这样合适吗,你们家的总经理可坐在那边看着的,他也算你的半个家长了吧。” 总觉得从盛斯衍出现在这里的那刻起,就有种他们被家长监视的错觉,浑身的不自然,以至于他都不由自主的跟待在顾家一样正经着。 “什么家长?”顾时筝不悦,“又没血亲关系,怎么说话呢。” “但他毕竟跟你们家……” “放心吧,他识趣得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什么身份。”她不露痕迹的嗤嘲,“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他最心中有数了。” 怎么听她这语气,有点在内涵盛斯衍? 顾时筝抬了抬下巴,“你是我男朋友,挨着我坐,很理所当然。” 但他怎么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顾时筝的要求下,秦子骞终是换了座位,来到她身旁落座。 两个人坐在一起。 顾时筝拿起筷子夹菜,殷勤道,“来,张嘴,啊。” 秦子骞忍俊不禁,眼神怀疑而压低声音问她,“这是哪一出?” “女朋友喂男朋友吃东西,甜甜的恋爱不都是这么谈的么。” “但是你确定我们……” “少说废话,除了我爸跟我闺蜜还没有人享受过我这种待遇,你张不张嘴?” “……” 顾大小姐盛情难却,秦大公子只能含泪张嘴。 她笑眯眯问,“好吃吗?” 秦大公子,“……” “作为男朋友,你现在应该用十分幸福的表情告诉我,非常好吃,因为这是我喂你的。” 秦大公子硬着头皮,“……嗯,你说的对。” “那就多吃点。” 第72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0 顾时筝继续旁若无人的喂秦子骞吃东西,秦子骞从未想到用餐这种事,头一次变得这么难挨。 一方面是,顾时筝什么时候对男人这么热情过? 有点害怕。 另一方面,则是莫名感到背后发凉,好像有一道阴阴冷冷的目光,要凿开他的背心一样,忽然觉得他坐的位子有刺,犹如针毡。 有点害怕。 但别人看不见秦子骞是什么表情,只能望见顾时筝一脸甜蜜的笑容,以及她喂他,而他吃了她喂的每一样东西的独属于恋人间的情趣画面。 盛斯衍眼底遍布着冷郁,也留意到她喂他的筷子用的是她的。 间接接吻。 …… 这顿餐用了近一个小时。 看着差不多了,顾时筝放下筷子道,“吃饱了,我先去上个洗手间,等我回来就走。” 他们终于可以准备离开了吗? 秦子骞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行,我等你。” 顾时筝起身,离开。 秦子骞坐在位子中,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看,一边端着水杯喝了口水。 就在他等顾时筝回来的时间里,眼角余光瞥见隔壁桌有一道修长身姿站起来。 秦子骞无声看向那尊背影,见到他去往的方向是洗手间,眉梢轻佻的微微一挑起,眼神意味深长。 果然,有猫腻。 …… 顾时筝一边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一边打开洗手间的门时,只见男人的身影立在洗手间门口。 她抬头,一秒撞入男人幽深的眼底。 没等她开口,他率先出声问,“今天的约会,开心吗。” “开心啊。”顾时筝撩起红唇,懒洋洋的拢了拢长发,满不在意的道,“我跟子骞多么甜蜜,原来两情相悦的恋爱会这么让人充满幸福感,怎么不开心。” 盛斯衍低呵,“两情相悦?” 有一股子漫漫讥诮的味道。 顾时筝并不想跟他辩驳什么,“你有事?” 盛斯衍唇畔紧抿。 “没事就别挡路。”她不冷不热着,“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约会地点。” 他俊颜冷肃,“去哪?” “这就不关你什么事了,你又不是我的谁,管不着我跟男朋友的约会。” 虽然什么“下一个约会地点”根本是她瞎扯的,她跟秦子骞出来吃饭,都是她在顾家答应他的奖励。 顾时筝想越过他身侧走出去,盛斯衍定定注视她画着精致妆容而愈发诱人蛊惑的脸蛋。 蓦然的,他二话不说,捏住她的手腕,把她重新带入洗手间内。 洗手间的被男人的脚顺势带上。 顾时筝有些恼,甩开他的钳制,“盛斯衍,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把她拽进洗手间来。 “是的。”盛斯衍深沉看她,平缓吐字,“我见不得人。” 顾时筝一脸问号地看他。 她不知道,他有满满一堆不能言喻且不能表达的秘密,深藏在他那颗阴郁的心脏里,无法磊落坦荡。 所以,他“见不得人”。 顾时筝蹙眉,“你把我带进来,到底想说什么。” 盛斯衍静冷的吐出几个字,“跟秦子骞分手。” “……分手?” “你们不合适。” 比起今天这么多巧合更让她感到荒唐的是,他现在说的这两句话。 顾时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好笑,“我跟他合不合适,是你说的算么,你是我的谁?” 他不是她的任何谁。 是他自己拒绝掉,本可以成为她的那个谁。 盛斯衍静着气,“我说的,的确不能算。” “知道就好。” 冷冷扔下这句话,顾时筝迈开步子,伸手想拉开洗手间的门。 她手指还没碰上门把手,就被男人大掌攥住。 “只是顾家于我不同,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应该如何回报顾家,倘若秦子骞值得你托付终生,我绝不多说半个字。”他偏过头来看她,“但事实是,他不值得,你们也不般配,我便不能袖手旁观,盲目支持你们在一起。” 顾时筝觉得很好笑,于是也真的笑出声来,“他不值得不般配?我和他是家世不相配,还是他长得丑?亦或者是他对我不够纵容宠溺迁就我?” 显然都不是。 论家世,秦子骞的家世已经过了顾松明那一关了,论长相,秦子骞绝对过得去,论纵容宠溺,刚刚秦子骞对她也足够事事顺着她。 表面上,他们是真的甜蜜如胶,跟其他刚刚陷入恋爱的小情侣差别不大。 可这一切在盛斯衍的眼里看来,总归是少了那么些感觉。 他眸光凉薄,“秦子骞的过往历史,并不简单干净,他从大学到现在,交往过的女朋友从未间断。” 她满不在乎,“现在这个社会时代,谁还没有过几个前任……” 她又不是不知道秦子骞那些黑历史。 不过他居然知道……意外了。 查过? 他查了秦子骞? 盛斯衍捉摸不定地瞧着她,“那么,你知道他跟上一任分手,时间距离有多久么。” 这个她倒是不太清楚,“多久?” “一个星期。” “……” 那个交际花居然没跟她说过这件事,大意了。 顾时筝挺了挺背脊,“那又怎么样。” “换言之,他几乎就是无缝衔接了你。”盛斯衍沉沉道,“你觉得这样的男人,会真心爱你,值得你跟他在一起?” 她努力组织语言,“这是我跟他的事,和你没关系。” “顾时筝。”盛斯衍面庞神色极其冷峻,轻眯眸子,“你的尊严高傲,允许你接受这么个男人?” 顾时筝闻言,蹙眉,“他怎么了,不过就是过往的女朋友多了点,跟上一任分手的时间近了点,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没有吧?” “但他也绝对不是真心对你。” 她前面刚走,他后脚跟了上来,秦子骞没有发觉不对劲? 盛斯衍笃定他发觉了。 发觉了,却没有跟上来。 顾时筝道,“他现在对我是不是真心重要么,只要他未来跟我在一起对我是真心就够了。” 他嗤嘲,漠漠的道,“一个玩咖,你指望他改邪归正,会真心对待你?” “有什么不可能。”手指抚了下海藻般的微卷长发,她不以为然道,“说不定,跟我在一起后,他发现我是他人生中的真爱呢。” 第72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1 真爱…… 盛斯衍静默地凝视她良久,忽而低笑一声出来。 觉得他这笑意味不明的,像讽刺。 顾时筝不愉,“你笑什么。” “笑你,原来对未来人生的伴侣要求这么低。”他目光透出丝丝缕缕的凉薄,“笑堂堂顾家大小姐,竟然这么天真单纯,认为一个换过数任女朋友的男人,未来能对你是真爱。” 顾时筝不服,微抬下巴,“第一,首先除了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比较多了点之外,他其他方面的条件不差。” 跟她那些众多追求者比起来,秦子骞的身价条件也算顶尖那一拨。 盛斯衍漠漠然着,“接受一个有过数任前任的男人,这还不叫要求低是么。” “现在谁还没几个前任,没有前任的男人基本都要灭绝了……” 话到这里,顾时筝顿了下。 她蓦然想起来,其实盛斯衍的追求者也不少,有富家千金名媛,有高知学霸。 气质的漂亮的,嗯……气质这一块,她不能算最高级的,但论漂亮,那些女人肯定漂亮不过她。 池念说,她的长相,放在娱乐圈都能秒杀一片。 不过,总之追求他的女人,都很优质。 可奇异的是,细想下来,这么多年,他貌似连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他既不接受她,也没接受过其他女人。 顾时筝上下扫视他,“哦,我眼前就有一个灭绝品种。” “……” “又不是每个人都不能拥有前任,不然我要按照没有前任身家条件还不错,还得我看得顺眼的规格来找,你让我这辈子孤独终老终生不嫁?” “他不是不能拥有前任。”盛斯衍慢条斯理的道,“只是,他的前任过于太多。” 秦子骞的前任多不胜数,而顾时筝二十四岁仍未交往过任何一个男朋友,恋爱都没谈过。 她的人生,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花花公子的秦子骞,如何配得上她? 顾时筝却不甚在意,“换前任换得勤快了些又怎样,至少他没有出轨劈腿,相比起很多劈腿出轨的渣男,他算是相对不错的那一类。” 这么明摆着的花心,她竟觉得不错? 盛斯衍深沉地看着她,“顾时筝,你的尊严跟高傲,都去哪了。” “有前任不是罪过,他没有违反道德出轨背叛他就还算一个好男人,而我的尊严高傲也一直都在。”顾时筝没有留意男人眼底此时汇聚的深层冷意,自顾自地继续道,“再说回第二,他之所以换了那么多前任,那是因为他没有跟我交往过。” “你确定,他和你交往就会对你有所不同么。” “像我这么漂亮有情趣有条件的女朋友,他能在大街上随随便便捡到么,我很难让他心动么,成为他的真爱很难么。”刚这么说完,顾时筝长长噢了一声,无所谓般的道,“当然了,也有跟你一样的列外。” 盛斯衍心底一僵。 压制着心扉的翻涌,过了片刻,他低冷道,“既然知道每个人各有所爱,你就这么笃定,跟你在一起后他会从始而终的待你?” 她挑眉,“你就当我有这份自信?” “你拥有自信,却无法保证,最后会不会令你失望落空。”盛斯衍冷峻着,“以秦子骞过往的交往过的类型经历来看,他今天喜欢你,明天他也可以喜欢上别人。” 顾时筝自动忽略掉他后面的那句话,偏了偏头,“也对噢,你就打击过我的自信。” 心脏又是微微一刺。 渐渐拢着眉,盛斯衍深看着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她盛怒之下将戒指扔出窗外的画面。 “sorry。” 他忽如其来的道歉,毫无预兆。 听得出来,他是为之前拒绝她的事道歉,顾时筝没有觉得高兴,反而皱起眉梢。 别开头,她淡淡凉凉的道,“你没必要道歉,感情这种事本来就需要两情相悦,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想接受我,很正常的一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真的不在意了么。 她表面上呈现出来的,确实是挺无所谓的样子,但盛斯衍何其了解她。 她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会连提都懒得提起。 盛斯衍瞬息莫测的定定看着她的脸蛋,忽而这时,洗手间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有人在里面吗?” 顾时筝身子微滞,看向洗手间的门,又忙看向身侧的男人。 洗手间的空间不算大,跟外面比起来实在过于狭小,容纳着两个字,空气跟气氛仿佛变得稀薄而暧昧起来。 盛斯衍凝着她漂亮精致的脸,挺拔身躯站着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是保持着捏住她手腕的动作。 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忽然便觉得愈发暧昧了几分。 “是不是有人在里面?” 门外的人没听见动静,试图推了推门。 洗手间的门忘了反锁,看外面的人在拧动门把手,等不了他识趣点出声告诉外面的人,顾时筝紧张一手抵住门,“里面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慌张别人打开洗手间的门。 “好吧,那我过会儿再来。” 外面的人嘀嘀咕咕两声,脚步声越走越远。 顾时筝松了口气,接着不快地冲身旁男人道,“盛斯衍,你干嘛不出声?” 竟然让她去阻止别人进来…… 盛斯衍幽深问,“你不想让人看到,我们两个人在里面?” “让别人看到我跟一个男人待在洗手间里面,别人怎么想,我还解释得清楚吗?” 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有损她形象。 顾时筝一脸不高兴的抱怨,“再者,不是你自己生怕别人看出来,我们有什么不同寻常,所以才把我拽进洗手间的么。” 他不应该比她更紧张? “顾时筝,上次的事,我再次说一声抱歉。”她的抱怨,盛斯衍不在意,唇畔微起的紧绷道,“但秦子骞真的不合适你,听我一句话,他不是你的良配。” 顾时筝微愣。 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眉眼,他低声,“你可以值得更好的男人。” “更好的男人?” “比秦子骞好,比我好。”盛斯衍说,“比我跟他,都更能给你一个可以展望未来,值得你真正托付终身的人。” 第72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2 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理解的,他觉得他不好,配不上她这个意思? 他觉得他给不了她未来,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说他不喜欢她。 所以,他才拒绝她…… 是她理解的这些意思么? 顾时筝自动忽略掉,他的话里还有个秦子骞。 想张嘴问他为什么,但盛斯衍话落以后,便松开她的手腕,打开洗手间的门踱步出去。 顾时筝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他离开前是什么神情,她出神的甚至没有留意。 …… 双腿走过洗手间外面走廊的拐角。 “盛总经理。” 一道男声叫住他。 盛斯衍笔直挺拔的双腿止住步伐。 秦子骞瞟了眼他身后的方向,“大小姐说上洗手间,很久没有看见她人出来,你在洗手间见到她了么。” 他在明知故问。 盛斯衍侧眸,看向旁侧靠着悠闲轻佻靠着墙壁的男人,竟出人意料的不否认,回答的也不含糊,“见到了,等会她就会出来。” “你们……”秦子骞瞥着他,“在洗手间做了什么?” 闻言,默了默,盛斯衍浅笑一声,唇角撩起一抹浅弧,“秦公子认为,孤男寡女待在洗手间里,普遍都是做什么?” 秦大公子,“……” “自然是做些,正常都会做的事。” 男人优雅斯文的淡笑跟话语,颇为耐人寻味。 秦大公子微微僵硬,已经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各种各样浮想连绵的亲密画面。 盛斯衍又是浅笑,“对了,我对她说了些对秦公子你不利的话,目的,是让她跟你分手。” 背后说他坏话就罢了,还当面告诉他“我说你坏话了”? 这是什么操作? “秦公子,大小姐跟你不是一路人,她不合适你,你也不合适他。”西装革履的男人斯文优雅间,眉目都是不动声色的强势,“麻烦你,倘若她跟你提了分手,请你同意,倘若她没提,也请你主动跟她分手。” 秦子骞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跟她不合适?” “你的辉煌过往,我略知一二。” 秦子骞懂了,“所以呢?” “所以说,你们不合适。” “仅仅因为这样?” “仅仅如此,就已足够。” 就因为他过去交往过的女朋友多了些,他在盛斯衍这里便被全盘否定了。 秦子骞低笑了下,“盛总经理,这些大小姐都不介意的事,似乎,轮不到你来叫我们分手。”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是最没资格叫他们分手的那一个。 盛斯衍不多言其他,只问,“你想要什么。” “哦?” “只要你们能分手,钱,权,女人。”盛斯衍平缓的道,“或者其他什么,但凡你想要的,感兴趣的,随意提。” 这意思是,不论他提什么,盛斯衍都可以答应甚至满足他? 就为了让他跟顾时筝分手? 他就这么不待见他跟顾时筝在一起么。 秦子骞内心暗暗诧异,表面却是维持笑意,耸肩说,“你能给我的,似乎我都不缺。” 盛斯衍轻轻垂下眼帘,淡淡的道,“谈不拢么……” “以大小姐的长相跟身家条件,千金也换不来这么一个,为了那些没什么意思的条件跟她分手,我岂不是更亏。”秦子骞笑了笑,“我脑子又没坑。” 盛斯衍微斜目光,凉凉扫视他。 秦子骞轻佻的微扬一侧眉毛,“盛总经理若是喜欢大小姐,不如正大光明来跟我抢。” 盛斯衍无声看着他。 “与其偷偷摸摸的喜欢,你能把她抢走,算我认输,自动出局。”秦子骞道,“不然,我跟大小姐才刚开始交往没多久,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分手。” 秦子骞不知道,在方才谈不拢那一刻,很快他即将会面临多少麻烦事,但在他后面这些话出来以后,盛斯衍忽然又放弃了那些想法。 盛斯衍静默凝了他良久,长腿迈开,上前来一步,微微低头,压着声线道,“管住你的下半身,手脚,以及嘴,如果,有一个地方碰了她,你能安然无恙的来,就别想再安然无恙的离开。” 秦子骞侧头看向他,盛斯衍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站直了身躯,然后转身,离开。 那一刻甚至令秦子骞有一种方才那个拥有阴冷肃杀之意的男人,是他自己的错觉。 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然后还来警告他,不准跟顾时筝有半分逾越之举么…… 秦子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盛斯衍前脚刚离开,后脚顾时筝就到他身旁。 顾时筝把他叫回神,“你怎么在这儿?” “大小姐。”没回答她的话,秦子骞扫视她一番,没见她有什么异常,于是问她,“我是不是被你绿了?” “什么鬼?” “你们家的总经理,刚刚说你们两个人单独在洗手间里……” 他将盛斯衍的原话道出来。 顾时筝听完后,相当无语,“是他见不得人,非要在洗手间跟我说你坏话,两个人在洗手间说话不也挺正常的么,我跟他什么都没干,你在想入非非什么呢。” “……” …… 顾时筝跟秦子骞出来,想要结账离开时,被人告知,“顾小姐,你们这桌,盛总已经买过单了。” 说好的她请他们,结果盛斯衍结账了。 盛斯衍那桌的人还在,但他人出了洗手间后便不知去向。 罢了,反正他结跟她结都差不多。 原本顾时筝想吃完饭,再跟秦子骞出去玩一玩,但这会儿,心情忽然有些乱糟糟的。 出了餐厅后,顾时筝说,“你这么多年没回云城,我叫江城带你逛一逛,他也是我朋友,对云城的吃喝玩乐了如指掌,你们男人在一起更有话题聊。” 秦子骞戏谑,“这意思是,你要回去了?” “没心思了。” 看她确实兴致不如之前,秦子骞好笑道,“把我扔给别人,女朋友有你这么当的么。” 顾时筝斜了他一眼,“你少得寸进尺。” “ok,反正我就是你用完就扔的工具人。” “……” 最后秦子骞没让她叫江城带他去逛,说是他自己还有什么事要去忙,于是两人分道扬镳,顾时筝回了公寓。 第72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3 倘若盛斯衍是觉得他给不了她未来,认为他不够好而配不上她,似乎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她总隐约觉得他对她有那么几分心动,可他却又偏偏拒绝她。 不过,即使那男人透出来的是这么个意思,顾时筝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在过度解读。 夜里十点,她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毫无心思干点别的,脑海被男人的那番话满满占据。 看了眼时间,不算太晚。 脑海中闪过什么念头。 独自苦思冥想,是她认为最没意义的事,相比起胡想瞎想的苦恼,有疑惑还不如直接说个明白。 打定主意,她果断掀开被子起身—— 顾时筝换掉睡衣,随便在衣帽间扯了件长裙套上在身上,然后拿了车钥匙跟手机出门。 不论盛斯衍晚上有应酬还是在帝爵或者干别的什么,这个时间点,以他那几乎雷打不动,多年来严苛又自律的作息习惯,一般没有意外情况都在公寓。 只有这个时候,基本能笃定去公寓可以找到他……嗯,曾经也有这个时候找不到他的情况发生。 不过那是小概率,所以顾时筝没提前给他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 顾时筝开着她那辆红色跑车,来到公寓楼下。 她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停下来,随后拿着手机下车,往公寓楼走。 还没走近,远远的,顾时筝望见公寓楼下的墙角边,有两抹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儿。 她脚步微微一滞,继而没有停顿的继续往前。 “顾清韵。” 银铃般的女声,透着夜里的风灌来。 毫无预兆响起的女人嗓音,令顾清韵脸上表情一僵,连忙循声转头。 顾时筝怎么突然来了? 顾时筝几乎跟她有着差不多的疑惑,凉凉的道,“都晚上几点了,你不回顾家,在这里干什么。” 她猝不及防的出现,自然也引起顾清韵面前不远的男人注意。 盛斯衍眼皮抬起,凝望向款款而来的女人。 顾时筝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竟然都没有发觉。 她听见了什么? 这些思绪快速的在顾清韵脑海中过了一遍,相比起不能确定顾时筝是否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率先自乱阵脚反而令顾时筝看出端倪才更不明智。 顾清韵让自己强自稳下心神,脸上是一派镇定的反问,“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不在南桥名邸,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干嘛?” “我要干嘛关你什么事。” 不关她的事,可是顾时筝来这里,显而易见是来找盛斯衍的。 顾清韵不禁冷声,“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在自己的公寓待着,跑到一个别人的公寓来,你像话吗?” 像不像话,她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本来就这样,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顾时筝在距离他们两米处停下步子,手指拢了拢长发,“现在这个时间对我来说还是早的,所以我有事来找盛斯衍很正常,而且盛斯衍也不是别人。” 身边的人,谁不知道她是熬夜成性的夜猫子。 顾时筝漫不经心的嗤嘲,“但你就不一样了,顾清韵,你不是老老实实的乖乖女一个么,都快十一点了还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公寓楼下,你觉得你合适像话么。” 顾清韵皱了下眉头,“我也是有事找斯衍帮忙。” “有什么事不能白天找,你要大晚上的找他?”顾时筝唇角轻挑,“你那个男朋友知道,你大晚上单独来找一个单身男人了吗?” 什么男朋友,那根本是她搪塞顾松明跟苏敏的话,只是不想让他们给她介绍对象。 但上一次在顾家,顾时筝听见她跟盛斯衍通话,她没法解释,于是又编了一套措辞。 眼下她便更不能解释了。 顾清韵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快速组织着语言,“我这个时候来找斯衍,是因为我有急事,而且……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也知道。” 她跟盛斯衍的身躯逆着光,顾时筝没看到,说出后面那句话时,她那抹眼角的余光飞快瞥了眼身侧不远男人的视线。 急事么…… 顾时筝没说相信或者不相信她,淡淡间姿态张扬而强势,“那你的事说完了么,说完了还不赶紧回去,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她像个守护自己的领地,不被外来者侵犯闯入一样,言辞态度充满了驱赶之意。 几句对话下来,除了互相跟平常一贯互相呛声了点,顾时筝没言其他。 顾清韵悬着的石头悄悄放下去。 看来她什么都没听到。 也是,顾时筝干什么都向来光明坦荡,不屑于偷听这种不符合她行为的事。 顾时筝不喜欢看到她这种时间点来找盛斯衍,顾清韵又何尝喜欢看到她此时出现。 用脚趾头想,都能将顾时筝来的意图,猜测个一二。 可是为了不节外生枝,被顾时筝察觉异样,她此刻也正是想的赶紧离开。 也大约是由于有所紧张,顾清韵甚至忘了顾时筝现在才是真正有男朋友的那一个。 顾清韵一言不发拔腿欲走之际。 离开前,她朝那个立于原地明艳动人一身骄纵的女人,清清冷冷道,“你好歹是堂堂顾家大小姐,千金大小姐就该有千金大小姐该有的矜持端庄,别做了什么出格显得廉价的事,不然叫人瞧不起你这个大小姐。” 无论她这话是好意,还是实则别有用意,顾时筝觉得还挺好笑的。 不过她懒得怼回去,省得没完没了,浪费她时间。 顾时筝只轻蔑好笑的转开头抬起下巴,摆明她不屑的态度。 顾清韵知趣的走了,顾时筝这才扭回头来。 她小脸溢满浓浓的不愉,“顾清韵那女人找你干什么?” 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是问,这么久沉默不语的男人。 盛斯衍那深刻落在她脸蛋上的视线,这才稍稍收敛了些回去,面无异色而口吻淡淡的道,“她方才说了,有急事。” “我知道。”顾时筝极其不快,拉下脸,“我是问,她有什么急事要来找你。” 第72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4 将她满身满气的怨怼不满纳入眼底,盛斯衍默了默,“你很生气?” “生气算不上。”顾时筝不悦着,“但是很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 “这还用问吗?”她的不高兴,是针对顾清韵,“她有什么急事,不能找我帮忙不能找我爸,来找你是什么意思。” 顾时筝板着巴掌大的小脸郁闷吐槽,盛斯衍看着,循循低声,“她来找我帮忙,很奇怪?” “不奇怪吗,有什么事是你能帮她的,我跟爸帮不了她?” 顾清韵有事找人帮忙,找他们不就得了? 干嘛要找盛斯衍? 虽说都互相熟悉了很多年,可顾清韵跟盛斯衍的交集,貌似没有太多,每一次在顾家见到,他们的态度是相敬如宾,彼此间从未有过太多交流。 顾时筝更是基本没见到过,顾清韵跟盛斯衍单独相处的情况发生。 所以顾清韵这么晚了来找盛斯衍,她觉得奇怪,同时也有点儿不快,因为想到曾经顾清韵暗搓搓的喜欢过盛斯衍。 顾时筝哼声,“再者,就算你跟我们家再熟,她这么晚来找你合适么。” 在说别人的同时,大小姐似乎丝毫意识不到,她才是最不合适的那个人。 静默片刻,盛斯衍缓声陈述道,“你有什么事,通常也是找我为多,而不是找她或者苏姨,也很少会找明叔。” “那不一样,我找你,是因为我想找你。”大小姐说得相当傲气,“故意不想找别人。” 她竟让他突然的语塞。 能把自己每次刻意而为的故意,说得这么毫不心虚的光明正大,她是头一个。 大小姐,有时候,的确就是大小姐。 无奈好笑又很头疼,盛斯衍唇角不禁溢出低笑的弧度,随后才开腔道,“那么,她大概也是因为不想找别人,才找的我。” 顾时筝蹙眉,觊了觊他。 盛斯衍沉吟会儿,“我的意思是,她有事,太晚了她不想打扰明叔他们休息,鉴于我跟顾家的关系,所以她觉得来找我更合适。” 这么说,确实也没什么毛病。 顾时筝咕哝着,“不是急事么,还在乎打扰到我爸他们休息?” 盛斯衍随意的道,“大概是因为,她的急事算不得特别严重的事,找我便能解决,无需影响明叔他们长辈的休息时间。” “那不能找我么?” 盛斯衍低低笑着,“换个角度想,你有事,你会找她么?” “……” 无言以对。 说来说去,盛斯衍也没说,顾清韵找他究竟是什么急事。 顾时筝张了张嘴,正想再问他什么,斯文俊美的男人随之静敛出声,“你来找我,什么事。” 她的注意力这才收回,想起自己来这趟的目的。 不想话题再围绕顾清韵那女人……虽然基本都是她自己提的。 顾时筝上下打量他一番,盛斯衍穿着西装,貌似是刚从外面回来。 她没有朝他上前,而是蓦然转身,往公寓里的电梯踱步而去,“上楼再说。” “上楼?” “不然站在楼下跟你一起喂蚊子吗。”顾时筝挑起一侧眉梢,“我皮肤细细嫩嫩的,被蚊子在脸上叮咬肿了虽然也不能破坏我一副如花似玉的美貌,但我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瑕疵。” “……” “我很娇贵的。” 盛斯衍失了笑,浅浅道,“大小姐言之有理。” “那就走吧。” 唇瓣轻翘,声线如银铃清脆。 她转身。 那从容款款率先走在前头的模样,肆意无忧。 俨然是比他这个公寓的主人,还要主人。 盛斯衍深看着她的背影。 不清楚他怎么鬼使神差的同意她上了楼,不论从哪一方面的因素来想,他们需要比曾经更为避嫌才是。 但—— 算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公寓。 多一次少一次,也无妨。 …… 顾时筝不是第一次进他公寓,但每一次进来,都发觉他的公寓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依旧是曾经她看到过的那些摆设,依旧是不明媚透着冷暗的装潢,也依旧是干净的不染纤尘。 盛斯衍问她,“你要喝点什么。” “唔,牛奶吧,晚上喝牛奶对皮肤好。” “行。” 盛斯衍转身去倒了杯牛奶出来,递给她。 顾时筝伸手接过以后,他顺势问,“找我什么事。” 就这么直接切入正题吗? 来的路上,顾时筝其实早已想好面对他时的第一句开场白。 但没想到会碰上顾清韵。 她那股果断的冲劲被消磨不少,现在直入主题忽然感到干巴巴的,完全不是她所设想的开场。 顾时筝努力组织一句看起来不显突兀的话。 盛斯衍洞悉出来她的别扭,率先轻声说,“你有事,打个电话叫我过去就行,不用大晚上自己过来。”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以太晚为理由拒绝……” 她嘀嘀咕咕的,盛斯衍耳尖的听见了,笑说,“如果你真的有事,再晚我都会过去的。” 也是。 这男人素来便是,只要是她跟她爹但凡真有事,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可这一次,也算不上她有什么大事。 顾时筝不纠结这些问题,昂起头来望着立于跟前的男人,“你之前在餐厅说的话,有些地方,我必须还是要表明我的态度。” “嗯?” 顾时筝将牛奶杯搁到茶几上,然后才坐回身靠着沙发,抬着下巴对他挑唇道,“我觉得,未来不未来什么的,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过程。” 盛斯衍顷刻便懂她想说什么了,他静待着她说下去。 “未来这种事,是最没有办法保证跟预料的,两个人有没有结果,是两个人的命运造化,不是谁说没结果就没结果,谁说有结果就一定有结果。”顾时筝口齿清晰的道,“倘若一定要为了有未来有结果,才跟某个人在一起,那也只是为了未来而在一起,为了结果而在一起,不是因为想跟谁在一起,才在一起。” 以顾时筝极度嫌弃麻烦的性子,她说得这么绕竟然没把她自己绕晕,也是有些难得。 看来是有认真思考过。 盛斯衍深深看着她,不言不语不打扰她。 顾时筝轻挑着眉,“所以,于我来说,有没有结果未来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是不是跟我想在一起的那个人在一起,无论他是不是我的良配,有没有未来这种东西。” 盛斯衍仍是不说话。 “至于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好不好,不是别人或者他自己认为的算,是我说的算,我觉得他好,他就好,我觉得他不好,他就不好,谁也替我决定不了他的好坏。” 顾时筝看似懒洋洋的不羁轻佻,但每一句话都说得认真。 她继续道,“所以,什么我值得更好的男人,找一个比你跟秦子骞都更好更值得我托付的男人,在我这里没有一点意思,我不清楚你指的好男人究竟是怎样的,我也不在意,就算是个完美无缺二十四孝人人挑剔不出半点不是的男人,首先也得我喜欢他才行。” 不喜欢,一切免谈。 她为什么会单身这么多年,除了喜欢盛斯衍这点之外,难道她没有碰上其他堪称模范典范的好男人么。 顾时筝闲闲散散着,美眸流转向他,“不论你认为我跟怎样人的才算合适,但我只想忠诚于我的内心。” 他久久不吱一声,挺拔身躯立于她跟前,深沉的目光锁住她。 顾时筝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也不想猜。 “当然了。”她像自言自语般,顿了顿,挺直背脊又道,“我跟你讲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想选择秦子骞就选秦子骞,别再来跟我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我不爱听。” “既然要求这么低,比起选择秦子骞,不如——”静默不语的男人终于开了腔,他嗓音微暗微沉的低迷,“你选我。” 第72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5 猝不及防的话语传来,顾时筝心尖微震地望向他,彷如幻听般的不确定,“选你?” 他唇畔微微抿了抿。 “盛斯衍,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来的水,你想再收回也是覆水难收了。”顾时筝略有狐疑的瞟他,“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确实说了……让我选你?” 是的,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 他要么没开这个口。 既然说了那两个字,别说顾时筝没法当做没听见,他也没法当做自己没说过。 盛斯衍沉默三秒。 相比起否认,他选择承认,“你没听错。” 顾时筝拉长语调哦了一声,既没表现得惊喜,也没过多惊讶,而是闲适慵懒的背部往后靠着沙发,意味深长的上下端详他,“让我选你……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盛斯衍,“……” 顾时筝笑吟吟的眯眼挑眉,“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选你?” 他面庞冷峻如削,始终没有说出“喜欢”二字。 “盛斯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顾时筝敛去笑意,换了个姿势。 她稍稍侧了侧身子,一手胳膊肘靠着沙发,撑着她的脑袋,眉眼间慵懒的风情万种。 拿着斜眼看他,她佯装无所谓般的道,“这个时候你突然要我选你,至少,你得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么。”盛斯衍起唇,“很简单。” 顾时筝眼角瞧着他。 盛斯衍静淡道,“如果你对自己的男朋友要求是他这样就行,那么秦子骞可以给你的,在我眼里看来要求太低,我可以达到。” 微顿,他深看她,喜怒难辨,“所以你不妨考虑考虑,选择我。” “是么。”她气场不输的微抬下巴,“可是他对我好,对我纵容,会听我话,我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他对你好,对你纵容,那是身为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最基本的条件,他不过是达到了最基本,这点不值得炫耀夸奖。” 对她好,对她纵容,会听她的话这些…… 顾时筝仔细想下来,貌似不过都是盛斯衍这些年来对她的日常。 除了每每涉及到她喜欢他这种事的时候,他就不会太听她话了。 盛斯衍继续有条不紊的道,“而你不是别人会对你好,你就会选择对方的人。” “他喜欢我。”顾时筝语塞半晌才努力组织出语言,“比起选择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我肯定要选择一个喜欢我的。” 他俊容丝毫不慌不乱,慢条斯理但每一个字眼都带着笃定,“你也不是别人喜欢你,你就选择对方的人。” “……” “否则,这就违背了你方才说的那篇萝萝筐筐,长篇大论。”盛斯衍定定凝视他,镇定有余的拿着她的话来提醒她,“你说,不论对方如何,首先都得你喜欢才行,你说,你只会忠诚于你的内心。” 怎么突然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跟她比起来,这男人明显能言善辩得多了,几乎是每一次,在道理上她在他面前从来占不到上风。 竟又是再次无言以对了好久,顾时筝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想就这么认输,“所以我选择跟他在一起,那肯定也是因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啊。” “是么。”盛斯衍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瞬息莫测的凝视她,“你确定,你们之间,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么。” 顾时筝心里无端有点虚了,“怎么不能确定,我跟他难道不像男女朋友吗?” “像是有那么些像了,但你们之间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就不太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顾时筝紧紧蹙起双眉,想也不想的问,“如果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我跟他干嘛要在一起?” “这点就要问你跟秦子骞才能知道了。”盛斯衍静淡道,“我无法回答。” 分明是他说的她跟秦子骞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不应该是他自己说明,凭什么他这么认为? 还把问题踢回来给她,让她自己说她为什么跟秦子骞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 哪有他这样的? 偏偏她一时想不到什么话来辩驳他。 太气人了!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但这男人就是令她生气得厉害。 顾时筝哑口无言的半天,脸蛋上的神色绿了又绿,最后是随手抓起沙发里的一个抱枕,又恼又火又很憋屈的朝他扔过去,“盛斯衍你真讨厌!” 盛斯衍抬起一手,不偏不倚正正好的接住她砸过来的抱枕,然后,深深看着她遍布怒意又憋屈的小脸。 诚实地说,经过顾家跟上次餐厅的画面来看,他确实没有看出来,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喜欢。 准确点来说,她跟秦子骞,对彼此都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只是之前秦子骞出现得突然,他没有过多观察。 或许即使稍微看出来,也被他自己下意识忽略了,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跟秦子骞的“亲密”互动上。 而在餐厅洗手间外,秦子骞对他说的那些话—— 虽然看似没什么,可后来一想,他基本能确定,顾时筝跟秦子骞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有男女之情才在一起。 但这些话若是再说出来,拆穿的意味更重。 大小姐的脾气惯来是,我骗你了,你得被我骗到,如果你没有被我骗到,你得假装被我骗到。 如果你连假装都假装不了,那你就不能说出来拆穿我,做个心中有数但不能言说的人。 如果实在要揭穿她,她就跟谁急。 盛斯衍心下笑着想,若是拆穿的太不留情面,她估计能比扔枕头更像一条炸了毛的猫。 他拿着抱枕,踱步悠扬的步子上前,将抱枕扔回沙发里,“就当你们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吧。” “什么就当?”顾时筝嘴硬的义正严词,一字一顿道,“我跟他就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盛斯衍眉眼意蕴着低浅,“嗯,你们就是。” “……” 她就这么说不出话来了。 盛斯衍却是忽而弯下腰,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跟秦子骞比起来,我比他了解你,比他熟悉你,比他更懂得你的喜怒哀乐,清楚你的性格喜好。” 第72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6 顾时筝对望上俯身到她面前跟她对视的男人,“那又怎么样呢。” 他又没说喜欢她。 专注凝望她的男人半眯了下眼帘,“比起秦子骞那个看起来就不太正经的花花公子,我显得正经得多,他曾经交往过很多女朋友,我没有,他的情感历史或许连身体都是不干净的,我干净。” “……” 顾时筝无言着,想反驳,可发觉她根本反驳不了。 因为他说的……貌似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就不能怪她不帮那个交际花说话了,要怪就怪他自己太不正经。 她再怎么能言善辩,也不能一味的昧着良心啊是不是,何况她根本没有那么巧舌如簧。 顾时筝只好问,“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们才刚刚交往不久,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悦耳动听的嗓音又低又蛊惑,“我想,比起他,我会比他更懂得怎么去照顾你,如何对你的喜好投其所好,迁就以及纵容你。” 盛斯衍俊美的脸庞表情变化的不是很大,看不出他的内心,“秦子骞对你再好,也未必能事事如你心意。” 顾时筝在脑海中思来想去才想出来一句话,“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什么可取的优点了?” “有。”盛斯衍道,“他出身条件比我好,是他最大的优点。” “……” 但在她这里,却是最没意义的优点。 她不缺那些外在的物质条件。 “不过,我比他长得好看。”盛斯衍又说,随后定定问她,“你能不能把这点当做取长补短?” 他要不说后面这句话,顾时筝都差点觉得他跟她一样自恋了。 虽然能说出用外貌长相来取长补短实则相当的自傲,但不可否认在长相上他确实比秦子骞超出一截。 也……更对她胃口一些。 “可以是可以取长补短……”顾时筝暗暗轻咳,“不过,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说不喜欢了,那就是不喜欢了……” 是真的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么? 盛斯衍没问这句话,顺着她道,“那么,你能不能试着,再喜欢一次。” 难得这男人竟然在这件事上,对她放低姿态了。 顾时筝状似苦想,“这个嘛……” 她什么话都还没说出来,弯腰俯身在她跟前的男人,一只手从她身侧的沙发上移开。 转为捏起她的下巴,他俊美面庞又低近了几分,幽深眸子深深看着她,“甩了秦子骞,选我,嗯?” 感觉简直又卑微,又霸道。 又有点儿像一个等待着被人带走,生怕着自己被抛弃迷途的羔羊。 他此刻给她的感觉很复杂。 顾时筝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能在放低姿态卑微的同时,又能如斯霸道强势,还有些可怜的味道。 让她突然间有种,他非她不可的错觉。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她所见到的盛斯衍,从不卑微,即使在身份地位这些条件上,他们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哪怕他只是一个司机的儿子。 可是,盛斯衍不论面对谁,他都从不卑微。 更不会像此时这般低声下气…… 或许今晚说让她考虑他的男人,本身就跟以往那个不希望她喜欢他的男人不一样。 这前后态度截然不同的变化,他都经历了什么,顾时筝不知道。 而他似是还有一股蛊惑人心的神奇魔力,唆使得她差点脱口而出就要鬼使神差的答应他了。 但是—— 之前是他拒绝她……虽然他已经为这件事道了好几次歉了。 不过他要她甩了秦子骞她就甩了秦子骞,要她考虑他她就考虑他,他什么都没做,单凭以上那些理由以及这么点话,想让她同意他? 就这么答应他了,她多没面子没节操? 她是相当要脸的人好伐。 “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也不轻易吃回头草。”顾时筝正了正色,星眸这才正视他,淡淡的冷哼一声说,“让我选你,再喜欢你一次,起码你得拿出点其他态度,我才会考虑考虑。” 其他态度么…… 盛斯衍微微思忖。 “比如——”顾时筝瞧着他的俊颜,“之前不是还拒绝我么,你怎么突然说变就变,又转过头来想让我选择你了?” 盛斯衍微默,沉吟片刻,他眼眸幽深而缓缓起唇,“你可以理解为,我慌了。” 顾时筝呆住。 静谧而宽大的客厅里,她听见他道,“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慌了,看到你跟一个并不是我预期的人在一起,我也慌了。” 盛斯衍气息沉静,沉静得像无法窥探的深渊。 一瞬不瞬定定地注视她的眼睛,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顾时筝,我是说,我不想再欺骗压抑自己,继续对你视而不见,如果结果跟未来在你这里不重要,那么,我想跟你有一个过程。” “……” “所以,我希望你能选择我,至少在这个过程里,我能比其他男人,做得更好。”男人嗓音低哑,“顾时筝,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平时她可以不信他的每一句话,可这一次,大概是他对她最真诚坦露的一次。 盛斯衍每一次认真的时候,他才不会称呼她为大小姐,而是叫着她的名字。 而他刚刚,叫了两次。 他幽深如墨的眼带着冷静,又带着炽热。 冷静与炽热交缠在一起,那是顾时筝从未在他眼里见到过的复杂。 那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懂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脑海中有些被他不期而至的一席话,搅得如海浪翻涌,令顾时筝没有深思,或者是本能的忽略掉他后面那句话代表怎样的含义。 她明明只是想要得到一句他亲口说他喜欢她……可是,他说了什么? 虽然最后都没得到他一句喜欢,但心扉还是抑制不住的紊乱,犹如池水荡漾。 他镇静而热切的眸子盯在她脸上,看得顾时筝忽而一阵面红耳赤的发烫,在大脑一片雪白的当机后,忽然发觉一向都是热情主动那一方的她,突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双手双脚乃至眼神都开始变得无处安放。 面对面隔着不过两尺距离,涌动在中间的空气彷如都变得暧昧而乱人心扉。 顾时筝呆了半晌,才终于发出音节,“你……你先让开。” 盛斯衍闻言,倒是十分知趣听话收回双臂,站直身,然后眼神询问地看向她。 坐在沙发里的女人,却在这时腾地起身,“我、我再考虑考虑……现在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她身影局促地忙朝着公寓门快步而去,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盛斯衍凝视她打开公寓门出去的背影,眼眸深了又深。 顾时筝出来后,才后知后觉的猛地发现—— 她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竟然因为紧张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落荒而逃了? 丢脸啊啊啊!!! 这么不大气没有半点她做派的事,怎么能行? 顾时筝停下脚步,再想回头—— 转头回去看,发现公寓门被她出来的时候顺手带上了。 再按个门铃让盛斯衍打开,岂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 正在她纠结迟疑是回头还是干脆走掉的时间里,公寓门骤然打开。 听见动静,她回首。 毫无疑问是盛斯衍站在那里。 顾时筝微怔,“你怎么出来了?” 刚刚对她说了那么多疑似表白的话,现在她说要走他就追出来了。 该不会是…… 顾时筝克制没让自己面部表情太过,呈现出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淡淡然模样,“舍不得我,想让我今晚留在你公寓么?” “……” “那多不好,你没听之前顾清韵说,千金大小姐就该有千金大小姐该有的矜持端庄,免得让人瞧不起么。”她挺直背脊,手指穿插过微卷的长发间,做出个妖而不媚的风情表情,“我可是很矜持端庄的。” “……大小姐。”盛斯衍看着她,俊美面庞未有神色变化,“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顾时筝,“……” 第72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7 事后很久,越回想在公寓门外的自己,顾时筝越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大病。 尤其是盛斯衍那副维持镇定的模样,提醒她他只是出来送她回去的…… 尴尬。 尴尬得她感觉可以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车上,顾时筝噤若寒蝉,缄口不言。 为了避免更多丢人现眼的尴尬,她干脆脑袋靠着车座,闭着双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盛斯衍心如明镜她在假睡,但没出声戳破她。 不用猜他都能知道,她现在内心正在上演一番天人交战的大戏。 他唇角轻轻撩着一抹浅弧。 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夜里的马路,盛斯衍平稳地开着车,直到渐渐的,过去十几分钟后,旁边副驾驶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盛斯衍目光落在身旁女人娇美的脸蛋上。 她脸上的表情,已然从初时的纠结尴尬郁闷等等神色,转换成了此时毫无防备的松懈熟睡。 竟然真的睡着了…… 盛斯衍慢慢收回视线,顺手将方才她上车时,故意打开化解尴尬的音乐播放器关掉。 车内安静成一片。 到达南桥名邸,盛斯衍缓缓停下车子。 熄火,打开车门来到副驾驶这边,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睡得格外踏实而安心,唇角甚至带着一丝丝浅浅的笑弧,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令她心情愉悦的美梦。 盛斯衍本欲叫醒她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 他深深望着她未施粉黛,干净白嫩而精致小巧的脸蛋。 明知不可以跟她有不该有的纠缠,为什么却又让她选他? 兴许的的确确是因为,她明确地说了,未来跟结果不重要。 是不是冲动战胜了理性,他不知道。 想有个过程,究竟是成全她这些年对他的感情付出,还是成全他自己内心的那点私心? 也许两者都有。 也是他的私心更占上风。 倘若结果注定是糟糕的,那不妨让结果到来前的过程美好一些。 起码这样,至少真实过。 盛斯衍静静看着她,静静地想。 他们在一起跟不在一起的区别,实则无非是将来她对他的憎恨,多一些跟少一些罢了。 而不跟她在一起,他却没有能说服别人甚至说服他自己的理由,再这么迟迟没有作为。 盛斯衍慢慢弯下腰,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吻她粉嫩柔软的唇,“但愿你的好梦不会这么快醒来,大小姐。” …… 翌日。 顾时筝一觉睡到现在。 醒来后发现她睡在她卧室的大床上,卧室里的空调开着适宜的恒温,被子被她蹬到挂在床沿边,身上还穿着昨晚她出门前换的那套衣裙。 窗帘帷幕拉得很紧,外面的亮光不太透得进来。 窗帘不是她拉的。 再看了下时间,早上九点多。 顾时筝隐约记得,昨晚她在车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所以她醒来后是她的房间里…… “昨晚你抱我上楼的?” 摸到手机拨出电话后,顾时筝直入主题的问。 彼端男人的嗓音嗯了一声。 顾时筝唇角微翘,“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那个时间点把你叫醒,以你的作息习性,大概能再熬到早上五六点。”盛斯衍从容不迫道,“所以,不如还是让你继续睡到自然醒。” 顾时筝心情愉悦,此刻脑海中浮现,都是昨夜他在他公寓里说的那些话。 所以,事实证明果然不是梦咯? 盛斯衍出声问,“刚醒?” “嗯啊。” “昨晚睡得怎么样。” “显然,还不错?” “那就好。” 这男人竟然在关心她的睡眠质量问题么? 虽然以前他看她偶尔精神不济,也会关心的问一问,不过这一次,总感觉不太一样了。 顾时筝唇瓣的弧度不禁加深了些,拿过枕头垫着背,靠着床头坐起身,手指绕着发丝,“话说,我公寓门的密码只有我爸跟朱嫂和我闺蜜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盛斯衍声线低吟,“你用的银行卡密码,手机密码,各个网站的密码,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所以你公寓门的密码很好猜,全试过一遍就知道了。” 这倒是……没想到。 她用的所有密码,无非是她的生日,她爸的生日,池念的生日。 简单又好记。 顾时筝撇撇嘴,“我记得几年前下大雨我公寓停电那次,你还不知道我公寓密码是硬闯进来的,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会用这些密码的?” “就是那一次之后,留意观察了你用的密码。” “原来你早从那个时候,就暗搓搓对我的一举一动这么细致入微留意起来了?”她得意着,“盛斯衍,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其实就已经喜欢我了?” “……” 他对她的一举一动细致入微的观察,远比她想的时间还要久。 盛斯衍安静会儿才说,“留意你的密码,只是不想再碰到类似那天晚上的情况,不得已又要破门而入。” 反正就是不说他什么时候喜欢她呗。 算了,他都算是表白过了,说不说她也不是那么在意,反正迟早她想问他随时都可以问。 顾时筝不追问他想知道她公寓密码,怎么不来问她这种事。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手机里率先灌来他悦耳低吟的嗓音,“一夜过去了,你考虑得如何。” 指她接不接受他的事。 “都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呢,你这么急的吗?” “嗯。”他道,“我有点急。” 有点急是有多急? 这男人貌似从昨晚之后,就越来越会顺她心意了,说出来的话恰恰好的都是听得她心情愉悦的。 顾时筝含着笑的哼声,轻快道,“自从我说喜欢你之后都喜欢多少年了,你才几个时辰过去就得到答案,想得倒是挺美。” “那么,我可以想得更美一些吗?”他浅浅低声的道,“比如,告诉我,你决定好选我了。” 顾时筝心房犹如被裹上一层蜂蜜,“一直追问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很没自信呐?” “我说我没有自信,不但是在骗你,也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我确实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你会选我,毕竟之前是我……”盛斯衍顿了顿,“不识好歹在先。” 第73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8 “我说我没有自信,不但是在骗你,也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我确实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你会选我,毕竟之前是我……”盛斯衍顿了顿,“不识好歹在先。” 今天他说的每一句话,怎么她就那么爱听呢? 顾时筝心情美好得连脚趾都在乱动,“所以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了么。” “主要是……”他微默后道,“等待着被选择的命运,十分煎熬难捱。” 她情不自禁的翘唇。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计较我之前的不识好歹了,嗯?” “说不计较就不计较,我脾气有那么好吗?” “嗯……确实是我诚意还不够。” “所以,再煎熬难捱,你也得继续捱着。”她又骄又傲,“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两天。” 太轻易被他几句好话,哄得晕头转向怎么行? 虽然她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 但是—— 太快答应他,显得她太没面子没脾气了。 顾时筝唔了一声,“如果这几天你表现得好的话,那我……倒也不是不会选择接受你。” 渐渐低下去的尾音,像夹着蜜糖。 她这句话,实则跟已经接受他没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大小姐自然是有大小姐的骄傲架子,有过一次被拒绝的经历,她的姿态当然不能低。 盛斯衍对她深谙其道。 他顺杆而下配合着她,轻愉低笑,“那我就得好好利用这几天,争取最好的表现。” 发觉这男人是越来越开窍上道了,连说的话都这么好听。 让她还挺满意。 这就是两厢情愿的恋爱感吗? 还不赖。 话到这里,通话本应该结束了,可是忽然不是很想挂断电话。 顾时筝没话找话的问他,“你在干嘛?” “在公司。” “然后呢?” “准备十点开早会。”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进会议室了?” “嗯,差不多。” 那就不能再聊下去了。 他要开会,她再聊下去显得她太恋恋不舍,虽然好像她不说结束,对方貌似也没有开口挂断的意思。 顾时筝适可而止道,“行吧,你去开会,我先起床了。” 盛斯衍回了个好字,随后道,“洗漱完了,你去开一下门。” “嗯?” “早餐在门外。” …… 通话结束后,站在会议室门外的盛斯衍,将手机收起,这才对白易淡淡吩咐道,“进去吧。” 会议室,该坐在里面的人都已在等待。 白易将自己方才听到的每一个字眼,以及男人唇边那抹自始至终含着的笑弧消化过来。 震惊过后,他忍不住问,“衍哥,你刚刚……是在跟大小姐通话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盛斯衍朝着会议室门踱去步伐一顿,慢条斯理着,幽幽凉凉地回头过来看他。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叫对方的名字称呼,可是白易是何等的洞察力,盛斯衍的一个眼神,他都能心领神会。 白易暗惊着,简直难以置信。 但在人多耳杂的公司里,他只能维持镇定,“你们交往了?” 盛斯衍面庞冷峻而一语不发。 白易不禁动容,“衍哥,你跟她是不会……” “不需要来提醒我什么。”盛斯衍眸光幽凉,“我比谁都明白我在做什么,也想得很清楚。”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计划仍得推后? 无需去问,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但凡是盛斯衍做出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他既然已经想清楚了,白易心知多说无益。 白易凝重的皱着眉,“会在一起多久?” 盛斯衍沉默。 “衍哥,你跟她在一起时间越多越久,她会发现我们做的事的几率跟风险也就越大。” “我清楚。”盛斯衍淡淡冷凉,“我心中有数。” 也是,他思维远比普通人缜密,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些。 考虑到了,但也还是做出了有风险性的决定。 白易不自禁地再次问,“就算结局注定是悲哀的,也都想清楚跟有数了吗?” 就算结局注定是悲哀的…… 盛斯衍幽冷的眼帘微垂,忽而扯唇轻笑,低低喃喃的阴暗着,“或许,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白易神色紧绷,“而那是最差的结果。” 不可置否。 盛斯衍沉静着气,幽然的深眸像寒地里的冰层,有光,但那光反射着冷芒。 白易声音有些干哑,“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顾时筝多次表示喜欢他,他都无动于衷不答应,怎么偏偏是在他久久不肯有所动作的现在? “因为,天亮之前的烟花,最好看。”盛斯衍笑,微微偏过头来,他好像在看他,却又好像根本没在看他,扯着凉薄的笑弧,“我想看看,它绽放出来的色彩。” “衍哥……” “不必再说,进去开会。” 话落,盛斯衍转身欲走。 但白易还是忍不住再次叫住他,担忧而试探的道,“将来,还能抽身出来吗?” 盛斯衍顿了顿,眉眼低冷。 好久后,他才回了话,随之迈开凌厉步伐。 盛斯衍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白易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刚才问的那句话有两层意思。 一个意思是,他们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另一个意思是指,等到他们结束关系,他是不是能不受顾时筝影响,从他们的关系里全身而退。 盛斯衍回答对于他的问题,是肯定的两个字,“自然。” 为了感情而放弃自己的目标计划,不是盛斯衍的处事风格。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实不允许他放弃。 何况,他也不能。 可是,跟顾时筝在一起后,他当真还能全身而退吗? 白易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纵然他从不承认,但他怎会不知他对顾时筝的心思。 他终究还是没能克制自己,要跟顾时筝这个最不该的人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究竟是顾时筝魔力太大,令他坚守的东西终究失了守,还是他在不知不觉的这些年,不露痕迹却已经深陷? 但愿当真还能全身而退,拥有足够的理智跟理性才做出来的这个决定。 而不是在飞蛾扑火,引火自焚。 第73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89 顾时筝挂断跟盛斯衍的通话后,急吼吼地趿拉着拖鞋跑出卧室。 打开公寓门,望见站在门外的人。 顾时筝一怔,“白易?” 长相秀气的男人嘿嘿笑道,“大小姐,我不是我哥。” 顾时筝,“?” “我叫白木。”白木解释,“白易是我哥。” 顾时筝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他,“你们是双胞胎?” 白木忙不迭的点头,“嗯嗯。” “哦……” 她就说,白易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会来给她送早餐。 而且他长得跟白易几乎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气质性格什么的简直天然迥别。 白木提起手中的早餐袋,讨巧似的道,“大小姐,衍哥让我给你送早餐来的。” 顾时筝看了看他手中的早餐袋,唇角微翘,让开身,“进来吧。” 白木走进来,将早餐放到餐桌上。 顾时筝随口问他,“白易进顾氏几年了,我怎么没听说,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这个嘛……”白木摸了摸头,冲她模棱两可的憨笑,“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再跟大小姐你慢慢解释。” 顾时筝又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吧。” “大小姐,早餐送到了,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白木对她恭恭敬敬的,顾时筝潇洒的摆了摆手。 白木出去后,将她的公寓门带上。 顾时筝踱步来到餐桌边,伸出一根手指挑开早餐袋,里面都是她爱吃的。 那男人原来把她平常喜欢吃什么都记住了么…… 心情舒爽愉悦着,她轻快的哼着歌重回卧室,洗漱过后这才折回餐厅坐在餐桌前。 一边吃着早餐,顾时筝一边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出去。 对方很快接听,“大小姐?” “分手吧。” “……” 秦子骞一时语塞,接着笑吟吟道,“我能不能问一句,我突然无故被甩的原因是什么?” 她漫不经心着,“唔,大概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他笑不出来了,“……就算我们小时候是一条叉裆裤的交情,你也不用对我这么诚实。” “再提叉裆裤这事儿小心我跟你绝交。” 顾时筝认识秦子骞,远比认识池念还要早一些,早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就相识,经常玩耍打闹在一起。 知道这点的人少之又少,顾松明曾经知道,然而伴随后来没几年秦子骞跟随家里出国定居,不但顾松明忘了他的存在,就连顾时筝也是前段时间,秦子骞突然加她微信说要回国一段时间,他们才重新取得联系。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使然,即使多年不联系,年少的交情依旧还在,丝毫没有变化。 莫名合得来。 她语调又轻愉了几分,“不过看在今天本小姐心情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次了。” 秦子骞啧啧戏谑,“有猫腻。” “管我呢,总之你的作用到此为止啦。”顾时筝掩饰不住的得意欢喜,“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先这样了,拜拜。” 秦子骞大约心中有数,于是不多好奇八卦问她什么,也只能接受她单方面宣布的“分手”。 跟秦子骞通完电话,顾时筝忍不住又把自己这边的好消息跟池念分享。 两个人聊了近半个小时,无非都是关于昨晚盛斯衍到今天的所有表现,直到池念那边有事要忙,这个电话粥终于结束。 彼时顾时筝也心满意足的享用完早餐。 拉开椅子起身时,她脑海中忽而又掠过一个人。 想了想,她又拿起手机。 …… 一家上下两层的西餐厅里。 二楼露天位子中。 看着摆上桌的西餐,宋微若目光转为落在对面女人身上,“顾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事?” 她能看出来顾时筝心情好不难,因为顾时筝脸上神色就写了那三个字。 顾时筝漂亮的手指拿起刀叉,优雅缓慢的切着鹅肝,“请你吃这个饭呢,主要是想感谢你。” “感谢我?” 感谢她什么? 她们之前最多只在微信上联系而已,她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她感谢的事。 顾时筝笑眯眯道,“就是前段时间,你在微信上对我说的那些。” 宋微若也笑了笑说,“顾小姐,我还是没太听懂。” “不记得了么,你之前跟我说,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不爱我,劝我放下对他的感情,找一个人交往试试。” 经由顾时筝提醒,她想起来了。 那次她告诉顾时筝,盛斯衍从各个方面来看都不爱她,后来她又对顾时筝说了一句话。 她的原话是,“顾小姐,一个人不爱你,你又何必执着于他,放下一个人的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另一段感情,你不妨试着跟另一个人交往,兴许你就能忘了他,喜欢上别人,心里也不会难过了。” 用餐的氛围很融洽,宛如当真是关系普通正常的朋友间一起愉快的用餐。 耳边有流淌的轻音乐传来,宋微若依旧微笑着,“是你跟你交往的那个男朋友怎么了么。” “我跟他没怎么,分手了。”顾时筝神秘兮兮的,抬了抬细长浓密的睫毛睨她,“我指的感谢是,因为你的那些话,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不一样的收获是指?” “这就要说回我之前喜欢的那个人了。”她唇角撩出揶揄的兴味,“宋简,你的心理分析貌似还不够专业啊,至少这一次,你就分析的不准确。” 宋微若眉头微拢,隐约了然但还是不太相信的试探,“所以你是说……” 顾时筝勾着红唇,“事实证明,他是喜欢我的。” 宋微若神色微微凝滞,就连拿起刀叉的手指也本能的僵硬几秒。 她勉力的扯出弧度,“何以见得,那个人是喜欢你的?” 面对她,顾时筝没说仔细,只是三言两语的带过她跟盛斯衍目前的大致情况。 但哪怕是三言两语的简短,重点却很清晰。 宋微若听完,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难看,唇角笑着的弧度就这么渐渐停滞,然后缓缓散开。 第73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0 顾时筝低头继续切着碟盘里的鹅肝,没留意对面女人的表情,她唇边意蕴着浅笑的弧线继续说,“如果不是你建议让我找个人交往试试,那他可能就不会着急最终跟我表白吧,那我就一直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了,也不会跟他有后面这些转变。” 宋微若看着她低垂带笑的眉眼,喉咙像被卡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顾时筝好笑着,“虽然是歪打正着的意外收获……” 她跟秦子骞交往,虽不是因为她想把感情付出在秦子骞身上,更多是的由于她想转移注意力,也的确想着彻底放弃盛斯衍,所以才抓了秦子骞做她男朋友宣布于众。 早知原来她跟别的男人交往,会令盛斯衍是这么个反应……嗯,她真应该早点这么干。 她笑眯了眼睛,“总之,没有你的建议,我跟他就不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进展,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应该请你吃这顿饭……”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来头,然后发觉沉默不语的女人脸色有些细微的奇怪。 顾时筝愣了愣,“宋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事。”察觉自己的不该,宋微若忙收去异样神色,露出一抹温和笑容道,“只是听到你们竟然要在一起了,感到有些惊讶。” “是吧。”顾时筝不疑有他,缭绕着笑意,“所以说,你的微表情心理学还不是很专业,还得再用功用功。” 宋微若勉力扯唇笑了下。 这顿西餐,时间吃得不长也不短,宋微若吃得很少,顾时筝吃得也不多。 女人么,吃得少挺正常,于是顾时筝更没多想。 用完餐,她抬手招来侍应生,“买单。” “好的,顾小姐,你们的消费一共是……” 侍应生说了个数字,顾时筝痛痛快快结了账。 随后,她拿起包跟墨镜起了身,“走吧,我开车来的,你住哪,我顺便送你。” “不用麻烦顾小姐你了。”宋微若勉强莞尔婉拒,“我还有其他事,暂时还不回去。” “不麻烦,反正我比较闲,你去哪我都可以送你一程。” 顾时筝走在她的前面,说话间,她们来到下往一楼的楼梯口。 宋微若定定看着前面自带骄傲气质款款的女人背影,唇畔抿得紧了又紧。 她来告诉她,她就要跟他在一起了,或者实则他们现在已经能算是在一起了。 她是来挑衅以及炫耀的吗? 不是。 顾时筝肯定不知道她跟他的关系,她笃定。 所以,她真的只是来感谢她的建议? 感谢…… 宋微若觉得很可笑,可笑于她提出来的建议,竟是反而造成他们在一起的结果。 更可笑于,他竟然要跟她在一起。 顾时筝的美,宋微若每见她一次,都能感到独特魅力。 终究是顾家大小姐魅力之大令人不可抵抗,就连他也抵挡不了诱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么? 可是,怎么可以…… 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骤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快速从脑海中闪过,宋微若神情一震,接着是双目一狠。 顾时筝缓步从容欲下楼梯,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女人的神色,“宋简,你有没有喜欢的包啊衣服鞋子之类的,我送……” 她说说笑笑着,正想回头看良久不曾出声的女人,然而还不待她回头,甚至连话都没说完,后背猛地被一股力道用力一推——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餐厅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处,响起一阵滚落的声响,以及女人的失声尖叫。 宋微若瞪大双目错愕不及,“顾小姐——” …… 医院里。 收到顾时筝受伤入院的消息,顾松明跟苏敏以及顾清韵相继前后的第一时间赶来。 等到他们来到病房,才发觉病房里早已站着一尊挺拔身躯。 有一个人,比他们到得更快。 顾清韵略有诧异的怔住,“斯衍……” 盛斯衍听见病房门口的动静,微微转过头,不卑不亢叫了一声,“明叔,苏姨。” 顾松明急急忙忙的由着苏敏搀扶过来,一张老脸写满了慌张迫切,“筝筝怎么样了?” 盛斯衍再度回头,幽眸凝视向病床上昏迷不醒娇美的女人,陈述的语调将医生的话复述一遍,“不算太严重,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身上几处地方有破皮擦伤,也磕到脑袋昏迷了,所以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顾松明等人快步来到病床边,见到昏迷中的顾时筝。 苏敏低声喊她,“筝筝?” 自然没法回应。 苏敏只好又看向比他们先来的盛斯衍,“怎么会这样?” 盛斯衍气息沉沉,眼底冷得厉害,但面对他们,他仍是耐着耐性道,“明叔,苏姨,医生说先让大小姐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再说。” 第73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1 一行人很快出了病房,来到外面走廊上。 顾时筝是顾家的宠在手心里的公主,顾松明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磕着一点碰着一点,顾松明都心疼得不行。 顾松明何曾见过他的宝贝女儿落得这般模样,他眼中酿着风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苏敏也道,“筝筝怎么受伤的,斯衍,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盛斯衍其实接到医院的消息赶过来的,他来的时间,并不比他们早太多,所知信息也并不比他们多多少。 他静而冷着,散发着无形的凌厉阴沉,还没开腔,这时,白易朝着他们走来。 盛斯衍冰冰冷冷的气场冷鸷,“问清楚了么。” 白易先是恭恭敬敬叫了顾松明等人,随后回答道,“护士说,有人把大小姐送到医院,让医院通知顾家以后就离开了。” “有人把她送到医院以后就离开了?” “是。” “什么人?” “据护士回忆,是个女人,但什么长相记不起来了,当时太匆忙没有留意,据对方说她只是一个路人,护士说应该是好心送大小姐来医院的。”白易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信息了。” 盛斯衍轻轻眯眸,“对方有没有留下姓名以及联系方式?” 白易摇头,“没有。” 也就是说,顾时筝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等等这些信息,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知。 然而顾时筝此时还在昏迷当中,无法询问。 而那个送她来医院,极有可能知道她怎么受伤,至少可以告知他们她在哪里见到顾时筝的女人,却在送她来医院后便已离开…… 盛斯衍幽冷的眸低垂着,对方既然叫医院的人通知顾家,说明她知道顾时筝顾家大小姐的身份。 送了顾家大小姐来医院,却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跟联系方式。 究竟是乐于助人不求回报,还是因为……古怪? 顾松明哪里能忍受顾时筝这么不明不白受了伤,他用力拄着拐杖,老脸勃然大怒的威严道,“找!立刻去找出那个路人问清楚她在哪里见到的筝筝,给我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白易看了看他,又望了眼一语不发而眼神冰冷的盛斯衍。 他点头应声,“是,我这就去办。” 白易转身离去。 苏敏看顾松明情绪激烈起伏,忙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温声安慰道,“你先冷静冷静,别怒坏了身子,等筝筝醒过来,问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松明哪里能冷静下来,脸色差得很,但纵然再怒,眼下也只能先等顾时筝醒来。 一行人就这么守在医院,哪都没再去。 顾松明坐在病床前的拄着拐杖,苏敏站在一旁,宋清韵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的没吭声。 看着他们,盛斯衍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后,悄无声息的又折身出来。 来到医院走廊的拐角,他摸出手机。 这手机不是他的,是他趁着顾松明等人没留意,从顾时筝的包里翻出来的。 盛斯衍输入解锁的密码,打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等等。 他本是想看看,能否从顾时筝的手机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果然的确有所收获。 微信上,有顾时筝约了一个人出去吃饭的信息。 宋简…… 又是一个,他从未听顾时筝说起,且没有在她身边见过的一个名字,微信头像也是他陌生的。 盛斯衍眸色暗了暗,接着调出手机里的消费记录。 …… 太冲动了! 疾步行走在人行道上,宋微若神色极差,整颗脑袋思维绷紧到极致,不知所措着。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事,她整个胸腔脑海遍布着后悔两个字。 倘若顾家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顾家不会放过她的! 跟顾家作对,动了顾松明的心肝,无异于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她怎么能一时冲动,犯了这种后果严重的事? 正在宋微若思绪凌乱间,捏在掌心里的手机,蓦然响起一个微信电话。 是来自顾时筝微信打来的电话。 但宋微若心知肚明,这个电话绝不是顾时筝打来的。 脸色蓦然煞白下去,用力抿下唇。 她没接,却也不敢挂断,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不论再怎么后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好在顾时筝应该伤得不重,所以结果不至于太差。 相比起心惊胆战担心顾家的报复,眼下她更需要去做的是,如何去补救,令这件事怎么不跟她牵扯上关系。 把手机扔回包里,宋微若接着急忙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后报了个餐厅地址。 待宋微若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之前跟顾时筝用餐的餐厅,不料想,远有人比她来得更快。 下车后,站在餐厅外面的马路边。 望着坐在餐厅窗边,那个气质卓绝而斯文优雅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宋微若神色一变,身子一僵。 …… 将整个餐厅的人挨个问了遍后,白木来到盛斯衍身旁,“衍哥,都问完了,大小姐确实是在他们这里受的伤。” 盛斯衍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边,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落在膝盖上的一双手十指交握,指尖透出凉意,“怎么受的伤。” 白木脸色沉了沉,“摔下楼梯。” 摔下楼梯…… 难怪。 顾时筝那一身擦破皮跟磕到头的伤,这么说,确实跟摔下楼梯极度吻合。 白木严肃道,“好在那楼梯不长,所以大小姐受的伤不算严重。” 盛斯衍冰冷的继续问,“为什么会摔下楼梯?” 白木将自己所知信息一五一十地告知,“据他们说,没有人看到当时是什么情况,大小姐摔下来后他们才被吸引到注意力的,想来……应该是大小姐不小心失足摔下来的。” “失足……”盛斯衍偏来视线,不动声色扫过站成一排的人,幽冷着,“是这样么。” 站成一排的人,包含了这个餐厅的所有服务员以及店长。 店长道,“应该是这样。” “应该?”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盛斯衍淡笑,“你们清楚,在你们这里受伤的人,是谁?” 第73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2 坐在餐桌边的男人,目光凌厉的令人不敢对视他,散发着无形的逼仄以及摄人心魄的气场。 店长抹着额头涔涔不断的冷汗,“知、知道,是顾家大小姐。” 盛斯衍噙着浅浅冷笑的优雅弧度,“那你也就很清楚,顾家大小姐在你们这里用餐的时候摔下楼梯受了伤,意味着什么了。” 店长额头冒出来的汗越来越多,“盛、盛总经理……” “我不想听到,应该、大概、可能,这些假设性的词汇。” 众人面面相觑着。 白木恐吓道,“不想你们这个餐厅关门大吉,都给我老实交代!” 店长诚惶诚恐的紧张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盛总经理,我们的的确确没有人看到大小姐是怎么摔下楼的,绝对没有一个字的谎言!” 餐厅其他服务员都连连点头的应声。 白木回头看向盛斯衍,“衍哥,看他们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撒谎。” 盛斯衍不予置评,又问,“送她去医院的人,是你们的人,还是其他什么路人?” “不是,是跟大小姐一块来的朋友送去的。”店长顿了下又急忙补充,“本来我们想派人跟着送去,但那位小姐拒绝了,说她一个人就可以,没让我们跟。” 盛斯衍阖了阖眸,“你们这里的监控录像呢。” “我们这里只有餐厅外面跟前台才有监控录像,其他用餐的座位跟大小姐摔下楼的地方,都不在监控范围内。” 店长这么解释着,然而盛斯衍语似结冰,还是冷肃吩咐道,“调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慌忙依言照办。 然而没等他们转身去调出监控录像的画面来,餐厅门口在这时,忽然踱步来一个人。 “不用再查了,之前跟她待在一起的人,是我。” 并不陌生的女声,甚至可以说熟悉到极致。 盛斯衍眼底轻震,错愕着,蓦地转头看过去,然后便见到他再熟悉不过的宋微若。 而此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白易的电话。 “衍哥,已经查到送大小姐去医院的人了,是……” 他欲言又止着,盛斯衍缓声起唇,语调不明,“她就在我面前。” 但是,为什么本应该在海城的宋微若,此刻却在云城? 又为什么,顾时筝会认识她,跟她在一起吃饭? …… 就在宋微若出现在盛斯衍面前没多久,医院也传来顾时筝醒来的消息。 盛斯衍再度赶到医院。 凌厉匆忙的步伐踱到病房门外,刚想抬手推开病房门看看里面女人的状况,然而忽然听到里面灌来女人清脆柔软撒娇的嗓音。 “爸,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楼的,你能不能别再问了。” 顾松明中气十足的声音怀疑道,“好端端的,你无缘无故会摔下楼?” “我穿的高跟鞋歪到脚,就那么不小心给摔下楼了。” “穿高跟鞋歪到脚不小心摔下楼?”顾松明对此显然不太尽信,“你……” “如果不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能是因为其他什么?” “所以我才想问清楚,你当时跟谁在一起,包括所有事情的经过。” “就是跟一个普通朋友一块吃吃饭,没其他什么。” “什么朋友?” “哎呀爸,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多了。”顾时筝难受的口吻道,“我脑袋现在还很又痛又晕,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医生都说了我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多想,你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我头很疼的,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顾松明,“……” 苏敏轻声劝道,“看来当真是筝筝自己不小心的,不然她也没有理由不告诉你是不是,还是先让筝筝静养静养,别问这么多没有的事了。” 倒也确实。 虽然顾松明觉得,顾时筝因为歪到脚才不慎摔下楼这件事很扯,毕竟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手脚健全没有哪里不舒服,因为这么点问题而摔下楼有点儿荒唐了。 可是若有其他缘故,顾时筝没有道理会骗着他不说。 顾松明哑口无言,手中拄着拐杖给气哼哼的白眼,“这么大个人能把自己摔成这样,我活到这个岁数也是不太多见你这样的奇葩了。” 顾时筝,“……” 顾时筝幽怨,“我都这样了你还数落我,我是不是你亲闺女了?” 顾松明吹胡子瞪眼,苏敏笑着解释,“你可别误会你爸,你昏迷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心疼成什么样了,就是因为心疼,你爸才想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这些话,苏敏不说,顾时筝也不是想不到。 顾时筝跟顾松明父女平日来拌嘴拌惯了,病房里很快恢复平和,没再交谈顾时筝摔下楼原因相关的事。 盛斯衍沉神静气,低眉敛目,也收去了紧迫的心思,抬手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大小姐,你醒了。” 听不出情绪的男声传来,顾时筝掀起眼睛,望向立在门口的男人。 他黑衬衫,黑西裤,俊美面庞窥探不出内心,但仅仅如此却也拨动她的心扉。 知道顾松明等人在这里,会令盛斯衍拘谨而不便多言其他,顾时筝忙冲顾松明跟苏敏等人道,“爸,我没什么事了,就想安静安静,苏姨,你带我爸先回去吧。” 顾松明不乐意,“我在这里……” “好了。”看得出来顾时筝是想故意支走他们,苏敏笑着说,“就让筝筝好好休息吧,你在这里,她没法好好休息。” 她们一唱一和的,顾松明又是无话可说,最后在苏敏的劝说下,只得起身离开。 经过盛斯衍身边的时候,顾松明交代道,“斯衍,看过人之后你也回公司吧,让她好好休息。” 盛斯衍微微点头。 顾松明跟苏敏一走,顾清韵瞧了瞧盛斯衍跟顾时筝两人,想说什么,顾时筝率先挑眉,“你还不走么。” 顾清韵皱了皱眉,终究也只能留下一句话,随之跟上顾松明等人。 病房里重归安静,盛斯衍适才迈步进来。 就在他进来的同时,顾时筝掀开被单欲要起身。 他几步快速过来,按住她穿着病号服的手臂,“别乱动,要做什么告诉我。” “手机。”顾时筝昂头,“你帮我找一下,我手机在哪。” 盛斯衍轻蹙眉宇,“你要手机做什么?” 她扯出一抹冷艳的笑弧,“想找一个人。” 盛斯衍眼神一深,心尖凝了下来。 不出意外,她要找的人是……宋微若。 第73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3 顾时筝要找宋微若,盛斯衍拦不住,也没法拦。 他只得将她的手机找出来,递给她。 顾时筝伸手接过,解锁打开微信,随后给一个微信联系人去了微信电话。 而对方,在几秒钟后,接通了。 盛斯衍静静站在一旁,静静地一言不发,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半个小时后,宋微若出现在病房里。 顾时筝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盘腿坐在病床上,一头微卷的栗色海藻长卷发散在身后,一手托着精巧的下巴,眼神从头到脚的将宋微若打量个遍。 她没率先开腔说什么,宋微若亦是不言不语。 忽而,顾时筝放下撑着下巴的手,双手撑着病床下来,一步步踱到宋微若跟前。 宋微若抿了抿唇,“顾……” 后面两个字还未出口,病房内猝不及防的响起“啪”地一声。 巴掌声清脆响亮,且干净利落,不但惊了宋微若,连立在一边的盛斯衍更是始料未及,猝然震愕地看过去。 宋微若脸蛋偏到一边,一边脸颊上,很快浮现出清晰可见的红痕。 疼,火辣辣的疼。 连顾时筝都感觉到她自己的掌心都有些发麻,可想而知她甩出的这个巴掌有多用力。 但她顾不上,冷冷而凌人的望着宋微若,“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宋微若垂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攥紧,用力闭了闭眼睛,强自忍下了这份屈辱,然后才镇定的没有其他反应,“知道。” “知道就好。”顾时筝唇瓣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也是真的没想到啊,宋简,我叫你来,你还真的敢来,挺有勇气。” 宋微若敢来这里,自然早已猜到,顾时筝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她还是来了。 顾时筝点点头,“也对,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不来见我又能怎么样呢,不论你躲在哪,我报个警都能搞定的事。” “顾小姐。”站在病房的空地中,深吸气,宋微若微微挺直了背脊,“我来这里,不是因为我怕你会报警。” 顾时筝没什么温度的饶有兴味,“哦?你不怕我报警?” “顾小姐,如果我怕你报警,在你摔下楼之后我就跑了。”宋微若道,“但是我没有跑,我还把你送到医院,直到现在也没有跑。” 这能证明什么? 正是因为她还知道送她来医院这点,所以她才没有将这件事的事实告诉她爸,让她爸来处理她,另一方面也还有因为,她已经过了什么事,都要她爸来帮她处理解决的年纪了。 自从上次冯家之后,顾时筝便再也不想让她的事,总令顾松明将近七十的年纪继续为她操心。 这是她个人私事,她想自己解决。 顾时筝嗤笑,抚了抚长发,“这不过证明了你还有点良心,知道送我来医院,以及证明了你比较聪明,知道跑也没有用。” “不是。” 宋微若看着她,一边脸颊仍旧通红的楚楚可怜,可她没有哭诉委屈什么,这点令顾时筝对她稍微有了那么点欣赏。 不过这份欣赏,不能抵消她推她下楼的事实,也不可能令顾时筝不计较她就是了。 而顾时筝刚觉得对她这副勇于承认的态度有几分欣赏,很快宋微若便道,“我不知道顾小姐你对你摔下楼的事,是怎么认为的,但这其中有误会,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误会?”顾时筝好笑的挑起眉,淡定从容间却又极度傲然逼人,“难道你想说,我摔楼不是你推的?” 盛斯衍眉头紧紧皱起,不动声色地凝向宋微若。 “宋简,你想狡辩有用么。”顾时筝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虽然滚下楼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摔下去之前,我是清清楚楚感到有人推了我一把,而当时在我身后的人是谁?” 顾时筝要笑不笑的,“你别说,不是你。” 盛斯衍皱起的眉头越蹙越紧,俊美脸庞的神色也愈发的冷峻。 宋微若却是不急不缓的镇定,“当时在你身后的人,是我没错,你摔下楼,也确实是我造成的。” 顾时筝拍了拍手掌,点点头,“敢承认就好。” “只是,”宋微若凝眉,“顾小姐,我为什么要推你下楼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顾时筝之所以把她叫过来,就是想搞清楚,她推她下楼是什么意思。 她们无冤无仇,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恩怨,之前还是她一直在对她殷勤献媚想跟她拉近关系,所以顾时筝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推她? 宋微若道,“所以,这就是我来跟你解释误会的原因。” 顾时筝半眯了下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 宋微若任由她的打量审视,从容不乱的道,“顾小姐,我这么说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推你下楼,我的确不是故意的。” 她这意思是,这其中有什么原因? 顾时筝静待她说下去,想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继续说。” 宋微若定了定神,目光不经意扫过她,以及站在她身后神色难辨的盛斯衍。 随后,她抿了抿唇,条理清晰的道,“当时的情况是,不知道什么人撞到我……应该是在那里用餐也要离开的客人,走路没有看路才撞到我,我没有稳住,所以不慎推到在我前面的你,我发现不小心推到你的时候,想拉住你也来不及了。” 停了下,宋微若定定望着她,“这就是当时致使你摔下楼的真实情况。” 顾时筝将信将疑的狐疑,凉凉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小姐,我为什么要撒谎呢。”宋微若有理有据而态度平静,“推你下楼害你受伤,难道顾家是什么地位我不知道么,捏死我可以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故意推你下楼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 “现实不是电影,那个餐厅的楼梯摔下楼受的伤不会太严重。”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如果一个人存了故意害你的心思,只是推你下楼让你受不怎么严重的伤吗?” 第73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4 就算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又不能否认她说的每一个字。 倘若她真的狠毒的想害她,貌似……推她下楼这种方式,确实过于愚蠢了点。 当时的事实情况,当真如她所言,的的确确是由于被别人撞到了不小心才造成她被推下楼? 顾时筝一双眉梢皱起,思考着什么,上下瞥了瞥她,“那你送我来医院之后怎么消失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心虚害怕?” 宋微若略一僵硬后,又是认真而平静的道,“顾小姐,我确实是很害怕。” 顾时筝微微眯起美眸。 “因为我不知道你醒过来以后会怎么想,我怕你误会,也怕我自己口说无凭你不会相信,所以在当时送你来医院,让医院通知顾家过来以后,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就先离开医院想回餐厅去找那个撞到我的人……”宋微若迟疑了会儿,接着定神说,“本来是想找到那个人,带对方一起来跟你解释清楚以及道歉,但是很可惜,我没有找到对方。” 话到这里,顾时筝眉头纠结的拧起。 将她来到病房以后所有的话综合下来,着实令人没法再挑剔出她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问题。 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再者,顾时筝纵然再怀疑,始终也想不通,她貌似确实没有故意推她下楼的动机。 难道,真的是她多想了?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怀疑端详时,宋微若态度诚恳的道,“顾小姐,不论怎么样,你摔下楼都是我造成的,我很抱歉愧疚,如果你想追究的话,我毫无怨言,悉听发落。” 顾时筝是有仇当场就报的人,她刚刚已经打了她一巴掌,现在再听了她这番解释下来,再想追究也着实有些追究不起来。 毕竟她到底是没怎样,她若不是故意的,报警也犯不着。 顾时筝微微思忖片刻,只觉得越想脑子越疼得厉害,钝钝的疼,都是因为脑袋磕到的缘故,而引起的轻微脑震荡造成的不良反应。 她满脸都是不舒服,烦烦的摆了下手,“你先走吧,我想休息。” 说着,其他的,她俨然是不想再多费唇舌说一个字。 宋微若暗暗松了口气。 顾时筝转身便朝病床走过去,盛斯衍将她不太好的脸色纳入眼底,伸手过去扶住她,“不舒服?” 她眉头紧皱的嗯了一声,“头疼。” “我扶你到床上躺着。” 盛斯衍搀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病床上躺下。 将他们两人亲密熟悉,且自然得仿佛于他们极其平常不过的动作尽收眼底,宋微若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攥紧。 但强忍着,牙根紧咬,终究是忍下了心头感到刺眼的冲动。 她深吸气,努力压下情愫,随后才用较为平常的语调道,“顾小姐,那我暂时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明天你好一些我再过来看你。” 话落,宋微若目光不露痕迹的落在盛斯衍身上,他偏过目光来看她。 她抬手,手指落在方才被甩过一巴掌的那边脸颊上,用力抿紧唇,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盛斯衍眸色微暗,视线轻垂而眉宇凝重。 他继而回头,看向在病床上躺下来的顾时筝,“头很疼?” “嗯,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不对。”顾时筝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忙紧张朝他道,“盛斯衍,你先找个镜子给我。” “镜子?” “我还没看我额头上伤成什么样呢……算了,不用找镜子,我拿手机看也行。” 她把她的手机摸过来,打开前置摄像头,手机屏幕上映入她一张脸蛋。 然后盛斯衍看见她唇角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顾时筝不但手脚等地方有些许的破皮擦伤,额头上也有一块,都是磕到阶梯所致。 她懊恼气馁的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手脚这些地方穿个长袖长裙就能挡住别人看不到,额头上破相岂不是毁了我这张脸……那我暂时岂不是都不能出门见人了?” 她向来都是娇滴滴的,身上连一根头发丝都相当注重精心保养,哪能受得了自己额头上破相。 盛斯衍看着她这模样,不禁温声低笑道,“依照你永远要在别人面前保持完美模样的习惯,目前来说,你暂时确实是没法出门,只能老实待在家里了。” 顾时筝更泄气了,放下手机不想再看相机里不完美的自己,闷声闷气的昂头看他,“我不会留疤吧,如果留疤……那就太难看了。” “不会,这点擦伤不至于留疤,如果你不放心,用些祛疤药膏好了。” 顾时筝放心了些,这才挤出笑脸,“说的也是。” “不是头很疼么。”盛斯衍抬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找医生问问,你先休息一会。” 顾时筝应了声好,盛斯衍交代她两句话,随后才走出病房门。 来到外面,他敛去那身柔和。 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盛斯衍给白易去了个电话,“让白木先把她带去安顿好,晚上我会过去见她。” …… 夜,暮色降临。 盛斯衍独自驱车,来到一处公寓楼。 公寓楼四周安静幽密,不是新楼盘,但住户并不多。 等他开车到的时候,白易跟白木都等在外面。 盛斯衍甩上车门下来,两人同时上前,叫了他一声道,“宋小姐,在楼上的公寓。” 盛斯衍嗯了一声,拔腿欲走。 “衍哥。”白易在这时叫住他,复杂而歉意的道,“宋小姐来云城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白木惊讶,盛斯衍转头看他。 白易低着头,“她来的时候见过我,但我一直瞒着你们没有说。” 盛斯衍定定凝视他良久。 白易的头更低了几分,“对不起。” “罢了。”盛斯衍收回目光,面庞冷峻的没有斥责,淡淡一句话,“先上去见她。” 虽然之前在餐厅的时候,他已经率先见到宋微若了,但当时恰好顾时筝醒来。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也没来得及说。 上楼,站在公寓门前。 盛斯衍落在门板上的手指迟疑了下,接着才继续推开门。 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宋微若听闻动静,复杂的仰头朝他看来,“斯衍……” 第73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5 宋微若从沙发里站起身,盛斯衍缓步进来,“坐。” 犹豫地看了看他,宋微若迟疑地重新坐回沙发里。 盛斯衍也到她对面的沙发里落座。 双腿优雅交叠着,他神色不明地沉吟看她,“吃过东西了么。” “吃了一点。” 白木给她送来的晚餐,但她没什么胃口,勉强才吃了一点。 盛斯衍微微点头,“听白易说,你来云城有一段时间了。” 宋微若落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拧在一起,睫毛低垂着,“嗯。” “这段时间都住在哪。” “酒店……” “为什么来了云城,不告诉我。” 宋微若低垂着脑袋没看他,唇畔紧抿的也不说话。 她不说,盛斯衍不对此继续盘追究底。 “你怎么会跟顾时筝在一起。”沉默凝视她须臾,他道,“故意接近她做什么。” 他一来,便是连接不断的问题砸来。 俨然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宋微若蓦地抬起头,“这算是质问吗?” “sorry,”盛斯衍敛去那股不经意的凌厉,但脸庞仍是难以掩饰的冷峻,缓声道,“只是你不该来云城,更不应该接近顾时筝。” 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准她来云城,出现在顾家人的面前。 违背他的意思而擅作主张来了这里,宋微若心底虚了几分,然而脑海中很快想到了什么,她继而是讽刺的扯唇笑了笑。 宋微若嘲弄而受伤地笑着,“如果我没有私自来云城,没有接近顾时筝,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盛斯衍眉宇微拢,“瞒着你?” 她就那么坐在沙发里看他,喉咙发梗地一字一句道,“你跟顾时筝在一起的事,我已经从她嘴里知道了。” 盛斯衍眸子半阖,一派淡然的坐着,淡淡的道,“这件事,我没有想故意隐瞒你的意思。” 只是也没有,将这件事刻意告知她。 宋微若喃喃好笑地摇摇头,“你跟她在一起,那我算什么?” 盛斯衍气息微沉,“微若……” 他正欲开腔,宋微若徒然从沙发里站起身,落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捏紧成拳,“你别忘了她是谁!别忘了她叫顾时筝!!” 她情绪盛着激昂,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拔高,而盛斯衍的神态,却是相对的冷静自若。 他面不改色,气息沉静深邃,缓缓而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 宋微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既然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是什么身份,你还跟她在一起?” “是的。”他沉敛地道,“这是我决定。” “斯衍,你疯了吗!!” 盛斯衍淡淡暗沉地想,也许是吧。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该在一起,包括他自己更是这么认为,然而他却还是跟她在一起。 不是疯了,是什么。 相比起他突然决定跟顾时筝在一起,此刻他这副毫无情绪波动的淡然镇定,更令宋微若难以置信的无可接受。 她试探地笑着,“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盛斯衍眸光浅暗,解释…… “解释你决定跟她在一起的原因,解释为什么你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跟她在一起!” 倘若他说只是想利用顾时筝,是因为顾时筝身上有他需要利用的价值,她不是不可以不再多想多问。 宋微若喉咙微梗,深吸气,压下胸腔里的那份难以抑制的情绪。 “如果,你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她有让你利用的价值,你是为了利用才跟她在一起的话,我……”她闭了闭眼睛,紧绷道,“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要他是这么想的,她甚至可以谅解。 盛斯衍眉头渐渐蹙起,深然而冷静地注视她。 他眼中色泽不明,脸上神色除了凝重了几分,并无其他特别的改变。 将他岿然未动的模样纳入眼底,宋微若看得出来,他毫无开口顺着她的话,如她想的那般解释的意思。 面对他的沉默,她讥诮地摇摇头。 徒然地,宋微若一语不发的转身,拔腿就走。 看着她朝公寓门快步而去,盛斯衍半阖着眸子,色泽幽凉静淡。 宋微若想走,却被守在门口的白木跟白易拦下,“宋小姐,你先冷静冷静,别冲动。” “让开!” 白木跟白易没让。 宋微若脸色铁青,“我叫你们让开!” 他们仍旧纹丝不动,目光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盛斯衍双手抄在西裤里,脚步在她身后的一米处停下,“你想离开也好,白易没时间,我也走不开,就让白木跟你一块回酒店,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他送你回海城。” 宋微若错愕地回过头,“回海城?” “今晚就回。” 他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透出不容置疑的强势态度。 宋微若震惊良久无法消化,“为什么?” “你本就不应该来云城,更不应该接近顾时筝。”盛斯衍有条不紊的沉静,一言一句毫无商量余地的果决,“趁着你们交集的还不深,从现在开始,你们断绝所有往来联系。” 所以她就得回海城吗? 宋微若脸上净是可笑的怀疑,“你怕我跟她有来往,会破坏掉你们在一起吗?” 盛斯衍俊脸凝重,“我没有这么想。” “但我不得不这么认为!” “微若。”面对她的激烈反应,盛斯衍蹙眉,“你先冷静点。” 冷静? 宋微若一字一顿咬牙道,“我如果会对顾时筝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在医院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说了,但是我没有!” 哪怕看着他们男才女貌站在一起的亲昵举动,哪怕那个时候好像只有她一个跟他们无关的外人,她都忍住了所有的情绪压下了冲动。 “我害怕因为自己一点不对的行为,被顾时筝发现什么让她生疑,导致你一直以来待在顾氏的目的出现变故,所以步步谨慎小心不露端倪,可是你呢?”宋微若笑着摇头,“你却反而跟她在一起……可笑不可笑?” 公寓门口,他们两人间的气氛格外严峻冷肃。 白木跟白易互相对视一眼,深知宋微若跟盛斯衍是怎样关系,他们无从插嘴。 而宋微若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的这个反应,也完全不需要意外。 第73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6 面对宋微若咄咄逼人的质问,盛斯衍无法反驳。 他并不想在他跟顾时筝在一起的这件事上,再有过多的纠结与纠缠,那没有意义。 他只平铺直述地阐述,“不让你跟顾时筝有接触交集,是因为你待在她身边,迟早顾松明会留意到你。” 宋微若脱口而出,“那又怎么样?” 盛斯衍拢眉,面庞冷峻得肉眼可见,“别意气用事可以吗。” 她该清楚,如若顾松明留意到她,会造成什么最差的结果。 将他认真严肃的模样纳入眼中,宋微若心底虚了几分,但态度还是强硬,“我会注意小心,跟顾时筝保持合适的距离不让顾松明留意,而且,顾松明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跟我们家的关系,不会……” “就拿这一次来说,倘若不是顾时筝不让顾松明管这件事,顾松明必然会找到你这里来。”盛斯衍寂冷道,“我能查到这次跟顾时筝待在一起的人是你,顾松明也可以查到,再查清你的所有底细,于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宋微若哑口无言的喉咙梗住,她清楚倘若顾松明一旦查到她头上来意味着什么。 盛斯衍沉声,“再者,你跟顾时筝有往来,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眼中看来是没有意义的,可是于她却不是。 宋微若别开头,“我可以跟顾时筝不再有任何往来,但是,我也不想回海城。” 她想留在云城。 盛斯衍不容抗拒,“这件事,由不得你选,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猛然回头看向他,“你就这么……想把我送走吗?” “我说过。”他神色间都是毫无松动迹象的强硬,“等我这边事了,我再接你们母女过来,而在这之前,你们待在海城才是最安全的。” 她相信他的确是在担心她,所以才一直坚持让她们待在海城,急于把她送回相对安全的地方。 但不知道,是不是如今因为他出人意料地跟顾时筝在一起的缘故,他这份迫不及待要把她送走的决定里,令她觉得有顾时筝存在的因素。 盛斯衍抬起下巴朝白木示意,“送她去酒店,收拾东西离开云城。” 白木点头,让开身,“宋小姐,走吧。” 宋微若亦步亦趋地看了看他们,知道盛斯衍一定要她离开,她根本无法试图说服他留下来。 目光最后又流连到他身上,她唇畔动了动,神色肃穆而冷然,“我知道,一旦你做了什么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是斯衍,你不该跟顾时筝在一起。” 盛斯衍眼眸平垂。 宋微若视线定格向他,暗暗捏紧了双手,“你说过,你绝不会喜欢她的。” 盛斯衍未做任何回应,白木蹙眉,出声提醒她,“请吧,宋小姐。” 宋微若用力地深吸气,昂头逼回所有的情绪,即使再不甘不愿,最终只能迈开步伐。 她走在前面,白木即刻跟上。 而他们走出去还没多远,站在公寓门口边的盛斯衍,骤然低沉的出声问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宋微若步伐微顿。 他掀眸,端详她的背影,“你在医院里,对顾时筝解释的那些话。” 宋微若表情一僵,几秒钟后才不露痕迹地转过头来,“你不信我吗?” 俊美的脸庞情绪难辨,盛斯衍沉吟片刻道,“没什么,你走吧。” 他没说不信她,或者信她。 宋微若对他是何等的了解。 她用力抿了下唇,随后冷然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呢。” 盛斯衍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目光旋即冷锐。 “她只是摔下楼而已,那么点伤,跟他们顾家加诸在别人身上的,轻如鸿毛没得比。”宋微若咬了下牙,“如果他们顾家想算账的话,先把他们欠别人的还回来再说。” 盛斯衍目光沉了下去,字眼从唇齿间流泻出来,“她是无辜的。” 宋微若不可置信着,“她无辜?” 他逐字逐句,“过往的事,跟她无关。” 宋微若冷下脸,言辞间含着嘲弄,“可是,她是顾松明的女儿。” 盛斯衍严酷着。 “斯衍。”不等他出声,宋微若又道,“你要跟顾时筝在一起,我管不了你,这是你的个人选择,但是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究竟对不对得起……” 顿了顿,她定定吐字,“究竟对不对得起,伯父伯母两人。” 就像是一块石头骤然砸下来,盛斯衍身躯一震,双目凝滞。 “你如果对顾家的人心软了,那你不但对不起你自己,更对不起伯父伯母。” 留下这句话,宋微若离开了,一块离开的还有白木。 白易站在原地,将男人难看而紧绷的神色纳入眼底,“衍哥……” 盛斯衍倏地闭上双眸,下颌渐渐收紧,整个挺拔修长的身躯,安安静静的一动未动。 但体内的气息,却在逐渐翻涌,紊乱成了风暴。 …… 自那天医院分别之后,宋微若没再出现在顾时筝面前。 顾时筝对此不是很在意。 因为,有一件更令她在意的事,是……盛斯衍也不再露面。 一连几天过去,盛斯衍都不曾来医院,她觉得有些奇怪,打电话过去,每次都是白易接的。 白易每次的解释都是盛斯衍在忙,暂时没法接她电话,等到他有空的时候再回给她。 但,事实是盛斯衍没有回过一次电话给她。 这令顾时筝更感到不对劲。 即使一个人再怎么忙,不能来医院看她都可以理解,可是如果忙到几天过去连一个电话都没时间回…… 那“忙”这个字,毫无疑问的是借口。 一夕间,顾时筝觉得仿佛又回到了盛斯衍故意避着她的从前。 可是他这一次避她避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没有任何前兆,没有预示,没有原因,没有解释,他就怎么避着她……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自己,想要她选择他的么? 五天过去。 夜里。 顾时筝这次没再打给盛斯衍,而是找来白易的电话,拨过去后,淡淡凉凉的道,“你帮我转告盛斯衍,明天我出院了,明天之后,他不用再来医院。” 白易像是没察觉出来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大小姐,衍哥知道你明天出院。” “他知道?” 确定吗? “嗯,衍哥说,明天会去接你出院。” 第73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7 第二天,原本顾松明等人一早要来接顾时筝出院,但却被她一口拒绝。 她拿着手机懒声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过来接我,也不用派司机过来。” “你出院是小事吗,怎么用不着我去接了?” “出院是什么大事吗,我又没缺胳膊断腿的……” “呸呸呸!”顾松明顿时不快,“童言无忌,你会不会说点吉利话?” 还带这么诅咒自己的。 顾时筝砸吧下嘴,转为软糯糯的道,“好了爸,你让秘书过来给我办出院手续就好了,其他的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本来她就不想住这么长时间的院,依照她的情况,住个三两天都可以出院,奈何顾松明不放心,非要她在医院里多待几天,差点没把她憋坏。 顾松明如果要来接她,苏敏得来,顾清韵得来,他的秘书助理保镖也得跟着他。 不用想都知道,一帮人的画面有多浩浩荡荡兴师动众。 她执意不要他去接,顾松明知道她是一旦得了解放便不能安分的主儿,她不想让他去接无非是不想刚一出院就被他逮回顾家。 他无奈,只得退步,嘱咐道,“你苏姨为了你今天出院,准备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到点了自己回来。” “知道啦,你帮我谢谢苏姨。” 顾时筝笑眯眯地结束通话,这时有医生来敲了敲病房门,“大小姐,再做完最后一次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您就可以出院了。” “好。” 她放下手机,起身跟着医生去做了个例行检查。 检查结束后,顾时筝便可以出院。 她再度回到病房,换上她自己的衣服,末了,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早上十一点。 十一点,盛斯衍并未出现,也没有任何信息或者电话过来。 看来,他不会来了。 罢了。 顾时筝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暗淡嘲弄的弧度。 五天都没有出现,没有一个电话信息的男人,会来接她出院么? 信了白易那句明显的敷衍,她也是天真。 没有再等下去的意义,顾时筝选择不再等候,毫不迟疑昂首阔步地走出病房。 出院手续跟她的其他东西,顾松明会派人过来收拾办理,她手里只拿了手机跟包,其余什么都没带。 乘坐电梯下了楼,顾时筝一面跟人通着电话,一面朝医院大门踱步。 就在她出了医院大门时,身侧方灌来一道叫住她名字的嗓音,“顾时筝。” 嗓音含着浓郁的低沉暗哑。 听闻这道熟悉的男声,顾时筝脚步一停。 慢慢放下手机,她循声转头,果不其然是穿着衬衫黑裤的男人立在医院门口的墙壁边。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顾时筝第一时间无端的感觉到,这男人莫名的憔悴。 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或许这只是她恍惚间的错觉。 因为他浑身上下,依旧穿得那么优雅而整洁的不显皱褶,轮廓立体分明的俊美脸庞干干净净的一如既往,神色乃至眼神也很平淡如前,一头墨黑短发并不凌乱。 从头到脚,他跟往常毫无差别,还是平时她见到的那个他,并没有什么有迹可循的落寞痕迹。 顾时筝一怔后,便觉得是她想多了。 这男人哪憔悴了? 敛去心绪,她面无表情的冷淡道,“你来干嘛。” “我来接你出院。”盛斯衍迈开步子上前,暗暗沉沉的声音道,“车就路边,我送你回去。” 顾时筝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车子果真停在马路边。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上她肌肤,想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向车时,顾时筝却出人意料地,冷冷淡淡地将他手指挥开。 盛斯衍一愣,无声抬眸。 顾时筝没什么表情的漠然疏离,语调也很淡,“我都已经出了医院你才到,这算什么接我出院?” 他早干什么去了? 盛斯衍注视着她的脸蛋,“我来得太迟了,是吗。” 顾时筝反问,“你认为呢?” 盛斯衍深沉地看着她,喉结微微上下滚动,“对不起。” 对不起…… 顾时筝觉得这三个字很可笑。 他直到她走出医院才赶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便想一笔带过了么? 他姗姗来迟,还没有她爸跟她朋友对她上心。 这就是口口声声想要她选择他的态度? 不知他为何直到此时才到,但如果他想来接她,却因为有事耽搁了,完全可以给她一个电话提前告知她。 可是他没有。 甚至也没有对他的姗姗来迟,以及他这几天无缘无故的失踪,主动做出解释让她原谅。 “盛斯衍。”他自己不解释,顾时筝便不想再显得她多么在乎地主动询问他来迟的原因,她挑起唇畔,“如果来接我出院让你觉得很为难勉强,那你大可不必这么勉强自己,我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要求你来,也没有期待过你一定会来。” “勉强?”本能地忽略掉她后面那句话,盛斯衍眉宇渐渐蹙起,不解地看她,“我为什么会觉得勉强?” “你自己心知肚明的事,与其来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 扔下这句话,顾时筝便不想再搭理他。 她模样冷冷淡淡的,转身朝身后的人行道跨步而去。 盛斯衍微一怔松,随即迈开步伐追上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的身子,“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更弄不明白他又是什么意思。 顾时筝没有回头看他,清脆嗓音甚至不含起伏波动,“你那么聪明有洞察力,会看不出来我是什么显而易见的意思么。” “……” “松手。”她漠然出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目前不想看到你。” 她言辞举止间,态度不闹不怒却冷漠疏离。 盛斯衍怎会看不懂她的意思,只是意外于她这个反应,“是因为我这几天没有来看你,以及我今天来得太晚的缘故么。” 他何止是没有来看她以及来得太晚? 盛斯衍深深望着她的背影脑袋,“顾时筝,我可以解释。” “好啊。” 第74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8 顾时筝笑着回头来,好整以暇地翘唇,“那你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你失踪不出现五天,我每一次打电话过去都不是你接,并且没有回过一次电话或者信息。” 盛斯衍幽眸微滞,薄削的唇微抿下来。 “你真的很忙吗?忙到连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是么。”顾时筝笑着,但那笑比不笑还要冷,“我竟然不知道,我们家公司的总经理竟然这么日理万机。” “忙”这个字,通常用于结束话题等等。 有的人是真忙,有的人却不是。 而到他这种份上的,是显而易见的一个搪塞的借口。 “还有,再好好解释解释,让白易告诉我今天会来接我出院的你,为什么迟到得这么晚,是路上堵车了,还是你有其他什么事耽搁了?” 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即便堵车又能堵得了多久?而他再迟到那么几分钟,她人现在早已经离开医院了。 “如果你要解释,就把我以上这些问题全都解释清楚,如果你解释得合情合理,理由原因足够充分,说不定……”顾时筝继续饶有兴味的道,“我真的就信了你了。” 盛斯衍呼吸一滞,刀削分明的下颌不自觉地收紧。 他半晌没有出声,顾时筝凉凉笑,“解释不出来么?” 盛斯衍低哑声线道,“你不会信的。” “我不会信,”她挑眉,“你也解释不出来吧?” 盛斯衍重重阖下眼眸,“是的。” 他无法对她所有的提问做出辩驳,因为无论任何理由的辩解,不过都是虚假的借口。 他并不想将他之所以失踪几天的前因后果告知她,而他也并不想用虚假的借口搪塞她。 所以他确实……解释不出来。 “那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顾时筝敛去笑意,语调加重些许,“松手。” 盛斯衍不想放,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捏住她手腕的力道用力了几分。 顾时筝的脸蛋冷下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他肃容看她,视线一瞬不瞬地深沉,“这几天没有给你一个信息电话,我很抱歉,今天我……” “盛斯衍,不是你每一次道歉我就会原谅你的。”他话没说完,她直接打断他,“麻烦你弄清楚,之前是你想要我选你,不是我还像以前一样巴巴缠着你不放,想要别人选择你,你就是这么个态度表现吗?” 盛斯衍清楚,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而原因,都在他。 他望着她冰冷精致的小脸,深深地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掉我这几天态度表现极差的过失?” 顾时筝歪了歪脑袋,“你来问我么?” “sorry,诚恳想要弥补的表现,应该是由我自己去想该怎么做,而不是要你告诉我一个答案,我再依照你的答案去做。”他语速略急,眸色深而沉,“只是我这段时间脑子比较混乱,一时想不出来……” 究竟是脑子比较混乱想不出来,还是他根本连去思考都没有去思考? 没让他说完,她凉凉扯唇道,“不必了,盛斯衍。” “不必?” 盛斯衍一僵,对望着她含着笑,但笑意不低眼底的脸。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目前来说只是在考虑阶段,所以你……” 他眼帘轻眯,“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她挺直背脊,红唇齿白,“我记得,我貌似还没有说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了。” “顾时筝。”盛斯衍面庞紧绷,“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吗?” 他们之前对彼此互相的态度,基本能让人默认他们算是在一起了,只不过她有她的架子,所以他并没有从她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顾时筝转开头,漠漠然地道,“我清清楚楚地说了,要看你表现再决定接不接受,我没有亲口说接受,不管我后面是不是给你好脸色看,那都不算是接受。” “好。”她这么说,他也认同,“那就不算是在一起,所以呢?” 她刚刚想说什么? 顾时筝又扭回头来瞧他,“所以,以我们目前只是在考虑阶段的情况来说,你有权利想失踪就失踪,想不理就不理我,并且用不着跟我解释原因,而我也有权利,决定是不是还要选择你。” 盛斯衍眸色沉下来,“你的意思……” “意思是你不必再怎么表现取得我原谅,用不着来讨好或者弥补什么,因为我不需要,因为我不会再考虑接受你。”她一字一句地认真,直白明了,“因为……you're out of the game。” 他已经被淘汰出局…… 盛斯衍心尖震住,面庞僵而凝滞。 “盛斯衍,我不知道你失踪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有多不可告知于我连个电话信息都不能回,而我知道我这几天在医院是怎么过来的。” 一开始,她焦虑不安,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只是不想她担心所以让白易用忙来敷衍她。 后来听白易那没什么异常的语气,逐渐她又感到不是她想的那回事,至少,即便他出了些什么事,至少没有到连跟她说一句话都没办法的严重地步。 而现在看着他从头到脚好端端的,事实更是证明她简直咸吃萝卜淡操心。 所以思来想去终究只有一个解释—— 他仅仅只是那几天不想跟她有联系,仅此而已。 顾时筝欲笑不笑的道,“你不是很了解我么,那你应该很清楚,我绝不会选择一个无缘无故动不动就跟我玩失踪,连原因理由合理解释都没有的男朋友,而你,恰恰好的做到了这点。” 听着她的逐字逐句,他喉咙干哑艰涩。 “你不想跟我有联系,很好,那我们就不要再有超出我顾家大小姐,以及你顾氏总经理身份之外的其他关系联系了。” 话音掷地,顾时筝这一次懒得再开口叫他松手,趁着他有所松懈的间隙里,她直接甩开他的钳制。 连路都没看,她大步流星地转身—— 察觉她愤怒之下转身离去的方向是车行道,那模样像是要横穿马路去对面,盛斯衍破碎凝滞的双眸里,眼角余光瞥见有一辆超跑正在急速地朝这边过来。 他一震,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局促慌忙地冲上前,“顾时筝——” 但他的手还没碰上她把她带回来,那辆超跑不偏不倚地在她面前刹车停下。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露出秦子骞那张轻佻的脸,“大小姐,我到的不算晚吧?” 她神态自若,“不晚,刚刚好我才出来。” 秦子骞一笑,朝副驾驶座示意她,“上车。” 第74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99 顾时筝拧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后从包里取出墨镜带上,“走吧。” “ok。” 盛斯衍就那么伫立原地,手指落在半空中,然后望着他们的车子油门轰动,扬起一阵风的绝尘而去。 她甚至连看都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僵硬在半空的手指缓缓收回,盛斯衍低低沉沉的目光轻垂下去,浑身气息紧绷内敛。 站在不远处的白易走过来,“衍哥……”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盛斯衍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沙哑嗓音适才出声道,“车钥匙给我。” 白易看了看他,终是没有多说,依言将车钥匙递给他。 盛斯衍拿了车钥匙,转身朝着停靠在路边的车子疾步而去。 …… 从医院离开以后,秦子骞发现,盛斯衍这男人竟在一路尾随着他们。 他们去哪,他跟到哪,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但他也不超车,故意逼停他们,就那么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秦子骞示意地睨了眼副驾驶座的女人,“要停车问问他有什么事么?” “不用理。”顾时筝权当没看到后面尾随他们的车,戴着墨镜靠着车座,“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她不多说,他也不多问,“好。” 一家音乐吧里。 顾时筝跟秦子骞刚到没一会儿,江城也来了,“大小姐,你有事找我?” “帮我查个人。” “查谁?” 顾时筝坐在软皮位子里,从容不迫地从包里取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里的其中一个联系的人头像,随后将手机从桌面滑到他面前,“这个人。” “宋简?”江城懵了懵,“这个人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她有点奇怪。” 从那天医院病房以后,宋简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也没再给她任何信息或者哪怕是象征性的表示问候。 顾时筝感到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江城坐在她对面,好奇道,“大小姐,你想让我查她什么?” “查查她的底细来路,有什么人际关系,现在在哪这些之类的等等。”顾时筝索然无味道,“总之,查到什么你就告诉我什么。” 江城点点头,“那她住在哪?” “嗯?” “我总要知道她的一点信息,才能着手去查不是?”江城解释完,末了又补充,“或者告诉我她在哪工作也行。” 顾时筝,“……” “又或者给我一张她的相片,或许也能查出点什么来。” “……” 她僵僵的沉默不语,江城惊讶,“大小姐,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连她的相片都没有吧?” 秦子骞觊了觊她一脸的哑口无言,挑唇笑道,“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 她跟宋简见过面的次数加起来还不超过一个巴掌,怎么可能会有她的相片? 至于工作和住的地址什么的,没问过,也没聊过。 顾时筝郁闷,“我要是知道这些,我还叫你帮我查干嘛。” “可是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单凭一个名字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恕我着实不知道从哪里查起啊。”江城为难了,转为想到什么,他紧忙着朝她挤挤眼,“盛总倒是挺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不如……叫他帮查?” 他们三人坐在卡座里,而盛斯衍此时便就站在音乐吧的出入口,笔挺的身姿像一尊塑像,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顾时筝眼角余光扫视了眼那男人,冷哼不悦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好歹也是江家的阔少,你都办不到的事,一个区区总经理就能办得到么?” 江城嘀嘀咕咕的,“顾氏的总经理能跟其他总经理一样么……” 诚实地说,他的确一直都认为,他做不到的事,盛斯衍却一定可以办到。 “不过话说回来。”看盛斯衍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不过来也不出去,从他们进来开始便一直保持着那一个姿势,江城无不迷惑,“盛总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们……有点怪怪的?” 秦子骞优雅抿了口酒水,“看不出来么,有人惹了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盛斯衍竟然会惹顾时筝生气? 江城有点惊讶。 更惊讶于,惹了顾时筝生气后的盛斯衍,竟然会这么老实不动地站在那里。 像极了积极认错,在等待顾时筝处置的羔羊。 难得一见啊。 “别提他。”顾时筝心烦烦的,不想将话题引到盛斯衍身上,朝江城道,“你看看能不能查查,如果查不到就算了。” 看来盛斯衍惹了她生气,她是不打算叫盛斯衍帮她查的。 江城想了想,“我尽力试试,只不过你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顾时筝表示理解地应了声。 几人聊完以后,结账欲离开时,被告知他们这桌已经买过单。 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是谁给他们结了账。 她拿着包,戴着墨镜,经过盛斯衍跟前时,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低低粗哑的嗓音唤她,“顾时筝……” 她脚步停了停,并未转头看他,淡淡地道,“你结账的钱,我会叫我爸的秘书划到你卡里。” 盛斯衍一僵。 他给她结过数不清的账,数目或大或小通通都有,唯独偏偏这一次,她却说把他的钱还给他? 想各不相欠么。 盛斯衍喉结滚动,声线愈发的暗哑,幽深的眸子镇定却含着隐约的炽热,“不是我结的账。” “哦。” 她就这么一个字,其余一句话不说,拔腿便走。 盛斯衍想伸手拉住她,但手指动了动,面庞肃穆的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手臂。 看着从头到尾都被漠视的男人,江城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落寞萧条的意味。 可怜,实在是可怜。 等了这么久,站了这么久,大小姐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江城压低声音同情道,“盛总,大小姐是什么脾气你不清楚么,干什么不好竟然惹她生气,我想帮都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盛斯衍下颌紧收,目光森然而一语不发。 第74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0 跟秦子骞和江城分别,顾时筝自己打车回到顾家别墅。 餐桌上,顾松明疑惑,“奇怪,着实有点奇怪。” 苏敏给他和顾时筝夹着菜,“奇怪什么?” 顾松明道,“不知道斯衍最近是怎么了,今天筝筝出院,我刚才打电话给他,叫他一块过来吃饭,但他以工作为理由拒绝了,说自己没法过来。” 盛斯衍说他没法过来? 顾时筝分明看到,她打车回顾家的时候,那男人明明开车跟在她身后一块过来了。 不过,她进来后他倒是没有下车跟着她进来。 苏敏笑道,“那不挺正常的么,斯衍向来是以工作为重,可能是真的很忙才没法过来吧。” “最近他确实将很多工作都揽了过去,由他经手处理的文件,他确实效率不错处理得也很漂亮。”顾松明摇头困惑,“但是他最近,已经有很多天没去公司了。” 盛斯衍很多天没去公司? 顾时筝面色不露痕迹,顾清韵皱了皱眉,但听完顾松明的话,她们两人都在不约而同地心思各异。 在吃完饭,待了两个小时左右,看时间不早了,顾时筝由顾松明的司机送回南桥名邸。 出了电梯,看到不期而至,不知在她公寓门口站了多久的男人,顾时筝眉梢拢了拢。 竟然跟着她到顾家以后,没进顾家门,反而跑到她公寓这里来等着了么…… 盛斯衍深深地注视她,顾时筝一言不发。 她面无表情继续踱开步伐,跟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过来。 想按下公寓门的密码,然而他颀长身躯矗立在门前,目光专注地盯在她脸蛋上,丝毫没有主动移开身形的意思。 她只得冷冷出声,“让开。” 她小脸冰冷,满是漠然之色。 盛斯衍瞧了眼身后的公寓门,无声无息移开步子退至一边。 顾时筝伸手按下密码,接着公寓门打开。 她旁若无人般欲进门,盛斯衍不自控地伸手抓住她手腕,“气消了一些了么。” “谁在生气了,我吗?”顾时筝皮笑肉笑,转头瞧他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置气吗?” 盛斯衍微吸气,“不是,你只是不想理我。” 她冷淡着,“既然清楚,就别再来缠着人。” “顾时筝。”他深邃地望着她,声线低哑,“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该说的话,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十分钟。” “……” “五分钟也可以。”他深切道,“给我五分钟时间。” 她表明了拒绝,“我没有什么好再跟你谈的。” 说罢,她冷淡着,甩开他落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径直进了门。 盛斯衍长腿一动,想上前,她在关门之际回头来,“还有,别再站在我公寓门前,别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不然看到你我只会更不开心。” 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她,他不累,她都觉得累。 盛斯衍欲要跨出的步子,就这么凝滞地慢慢收回来。 他深深望她,几秒钟后,薄唇轻动,“好。” “赶紧走。” “好。” 盛斯衍应了声,却久久未动。 他不动,她也不动。 他知道,她就这么跟他无声对峙,是不准他待在她公寓门前,要看着他离开的意思。 盛斯衍喉结滚动,终是在她眼神的逼视下,退了步,“你早点休息。” 话落,纵然胸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呼吸不畅,他终是只得率先转身,进了电梯。 直到他乘坐的电梯门合上,顾时筝才随之甩上公寓门。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公寓楼下。 白易蹙眉问,“几点了?” 白木看了眼时间,“二十二点二十分。” 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么。 白易抬头望向不远处如同塑像的男人。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犹如木桩一般,一动不曾动过。 只有拂过的风吹散了他的短发。 “哥。”白木也看着那边的盛斯衍,话却是问身边的白易,不禁担忧,“衍哥这样下去,会晕倒吧?” “可能。” 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知道,盛斯衍有五天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眠。 白木担心道,“再强健的身体也遭不住这样啊,何况衍哥打小就有病根……” 白易当然知道,让他这样下去不行。 “哥,不如去劝劝衍哥,叫他回去吧?” “劝?怎么劝?衍哥是别人能轻易劝得动的人吗?”白易瞥了瞥他,“你行,你去劝。” 但凡盛斯衍有那么好劝,是他们能劝得动的人,他们也不至于只能眼巴巴的,跟盛斯衍一块站在顾时筝的公寓楼下。 白木骤然想到什么提议道,“不然把他打晕了强行带回去?反正现在的衍哥肯定很弱,应该很容易偷袭成功。” “勇气可嘉。”对他评价了这四个字,白易要笑不笑道,“你去打,我精神上支持你。” 白木,“……” 白木怂了,“不带你这么坑自己亲弟弟的。” “我愚蠢的弟弟,是你动了不该动的脑筋。” “……” 白木语塞,哑口无言了片刻,才不解地道,“哥,你说衍哥想跟大小姐谈一谈,直接闯进大小姐公寓里不就好了,反正他又不是不知道大小姐公寓的密码,闯进去后以大小姐那身板能赶得他出来么?” 白易凉凉斜视他一眼,“然后让大小姐更讨厌他,更火大生气么。” 盛斯衍为什么从楼上下来,转为站在楼下,无非是不想再惹顾时筝生气,否则,他真想跟一个人好好谈一谈,有的是手段方式迫使对方能跟他谈。 白木无奈,“可是他就这么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衍哥这样又是何苦呢,不过是在折磨他自己罢了。” 是啊,何苦呢。 依照顾时筝的性子,当真恼怒起来,即便他在这里站到天亮,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白易面无表情起来,忽如其来地轻喃道,“宋小姐的那句话,杀伤力可真够大的。” 白木沉默。 那何止是杀伤力大。 那根本是在用刀子,凌迟衍哥的骨血。 第74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1 若不是宋微若临走前的那两句话,盛斯衍不至于被生生折磨了五天。 顾时筝怪他五天杳无音信,可是她不知道,这五天时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衍哥不到极限,看来是不会走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易蹙着眉道,“这样吧,你上去找大小姐。” 白木愣了愣,“去找大小姐?” 白易解释,“解铃还须系铃人。” 看这情况,不到身体的极限,或者不能跟顾时筝好好谈一谈,盛斯衍是不会离开的。 白木迟疑,为难道,“但是我觉得,大小姐大概率不会下来见衍哥。” 白易想想,觉得也是。 他微微思虑,“这样吧,你去这么告诉大小姐……” 白易低声在白木耳边说了什么。 白木听完后,嘴角抽了抽,“不好吧……衍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卖惨的。” 尽管他真的很惨。 “你只是去转述事实,不算卖惨,当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放聪明点别乱说,也不要即兴表演过于夸张,实事求是就好,免得说过头了,大小姐也不会信你。” “如果大小姐听完了还是不下来呢?” “你最好能做到,没有如果这种事。”白易凉凉扫视他,“否则衍哥熬到极限倒下了,身体有个好歹,我算你头上。” “……” 凭什么是算在他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他是无辜的啊! …… 公寓里,顾时筝正跟江城通着电话。 江城告诉她,没有查到关于宋简的任何信息,算是一无所获。 顾时筝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没有惊讶,淡淡道,“知道了,估计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得到,那就不用再查了。” 说到这里,她公寓门的门铃声响起。 顾时筝匆匆两句便结束跟江城的通话,随后起身到公寓门边,透过猫眼望见门外站着的人。 她有点儿意外,伸手打开了门。 “大小姐,你还没睡呢。”门外的人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还以为她已经休息了。 顾时筝瞟了瞟他,“白易……还是白木?” 门外的人憨厚回道,“白木。” “噢。”顾时筝点头,然后微挑眉梢,“这么晚了,有事?” 白木委屈兮兮地恳求道,“大小姐,我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你说。” “求你去帮忙劝劝衍哥。” 果然是因为盛斯衍来的么。 顾时筝表情冷淡了些下去,转身往屋内走,“他怎么了,值得你特意跑来找我去劝他,想不开了么。” “……比想不开了还要想不开。” “有点意思啊。”顾时筝饶有兴味的翘腿坐入沙发里,“说来听听,他怎么个比想不开还要想不开法?” “大小姐,衍哥没有离开。”白木跟着她进门,站在她面前不远,“他就在你公寓楼下,站了几个小时了。” 顾时筝一滞。 她不是已经赶他走了么,他竟然没走?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敛去神情,模样冷淡,“你去想办法叫他走。” “我们如果有办法劝得动衍哥,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休息了。”白木几乎要哭了,“大小姐,这一次,你是真的误会衍哥了,他绝不是无缘无故才故意几天不联系你,去接你出院的时候,其实很早他就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休息一天,九月三号晚上再更新,会把之前欠下的补上哈 第74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2 盛斯衍早就已经到了? “大小姐,有时候,眼见未必属实。”白木认真道,“你以为你已经出院了衍哥才刚刚赶到,但事实是,他很早就已经到了医院。” “是么。”顾时筝将信将疑地望了白木一眼,“既然他早就已经到了,那怎么不进医院去见我。” 白木诚恳道,“这就要从五天多前说起了。” 顾时筝换了个坐姿,一手撑着下巴,一派闲适慵懒,“我洗耳恭听。” 显然,在她眼里看来,他只是在为他们衍哥开脱,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小姐是不会随他下楼的。 白木在心中哀叹哭泣,只得耐着性子。 他试探地望着沙发里貌美无双的女人,“大小姐,你体验过,一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吗?” 顾时筝皱了皱眉,“别卖关子,有话赶紧说。” “五天多前,衍哥这边发生了些个人私事。”斟酌着用词,白木软声软语的卑微解释,“有人跟他说了些话,那些话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事,用一句话来概括衍哥当时的感受,大概就是一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吧……” 这么说应该也没错吧。 白木暗想。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心虚地继续道,“衍哥的情绪被严重影响,之所以这么多天不跟你联系,是因为不想将他的坏情绪带给你……” 顾时筝精准捕捉到字眼,“什么人,跟他说了什么话,导致他情绪那么差?” 他要怎么回答,说是宋微若吗? 那肯定不行。 “大小姐,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白木犯了难,迟疑地试探,“所以……你能不能不问?” 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用没法回答来回答她,顾时筝一呆。 她未经思考便下意识追问,“为什么没法回答,如果回答就是骗我?” “这……” 他们衍哥被宋微若那两句话严重影响到了情绪,宋微若说的那两句话是,他若跟顾时筝在一起,便是对不起他父母,对不起他自己。 言下之意,他应该割舍掉顾家的一切,继续完成他本应该完成的事,才不负他父母,不负他自己,他但凡对顾家迟疑就是不该。 一边是自己亲生的亲生父母,以及他多年来的蛰伏坚持的本该去做的事。 而另一边,是她……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的时候,会不为所动不受影响,或者说盛斯衍本不应该被顾时筝影响才是。 论分量,不论男女,但凡是个清醒些的人,都清楚即使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无法跟自己的父母相论。 但偏偏,盛斯衍就是在顾时筝这点上,不但犹豫不决,还深受影响…… 可是这些话他能说吗? 他不能啊! 白木苦愁的低头,纠结着,“因为这些是衍哥的个人私事,他不说,我也不能擅作主张……” “他有什么私事,是我不知道的?”顾时筝顿了顿,无声打量着他,“或者说,难道他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怎么发觉,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想到白易一而再的告诫他,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白木顿时胆战心惊,生怕再语多失言。 “大小姐……” 他一脸哀求的看她,是在求她别再继续追问了。 顾时筝有些懵。 她只是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随便本能地问了两句,没想到他却这个反应表情。 很难让她不由想到,盛斯衍的确有什么秘密是她所不知的。 再看白木哀求得快哭了的模样,想来是不可能擅自对她多言什么,继续逼问说不定还真能当场哭给她看。 “行吧,你不想说,我不为难你。”她摆了下手,末了又是冷淡,“但你要我去劝盛斯衍,我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白木心凉了大半截,“大小姐……” “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能说,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我没什么能再对他说的,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说罢,顾时筝作势起身。 白木慌慌张张的紧张上前,做了个请求动作,双手合在一起,哀求道,“大小姐,衍哥跟你相识这么多年,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看在这么多年,你每一次有事衍哥都能挺身而出的份上,算我求你了。” 顾时筝起身的动作停了停,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纠结。 白木急急地道,“衍哥已经有很多天几乎不喝不喝不睡,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处理工作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连续几天下来都是只喝咖啡强打精神,几天下来的睡眠时间还不足别人一天的睡眠时间多,他再这样下去身体真会遭不住的。” 再回想到因为今天要去接她出院,他们衍哥昨晚也就勉强睡了两个小时,早早起来之后,洗了个澡,将面部的沧桑憔悴收拾干净,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着装,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他才去了医院。 分明整理收拾好了自己,要去医院接她出院的,可是到了医院却又迟迟没有进去,以至于被她误会多想。 白木想想,又是唏嘘又是感慨又是心疼。 而顾时筝起身欲回放的动作停下,眉头皱了皱,脑海中蓦然闪过在顾家听到顾松明说的话。 白木愁着脸,“大小姐,衍哥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从那个时候就留下了病根,我不求你别的,也不求你原谅衍哥几天的失联,只求你下去劝衍哥回去行吗?” 盛斯衍小时候还生过大病留了病根? 顾时筝沉默良久,眉头纠结的紧皱,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驻足片刻,终是转身,“走吧,我跟你一块下去看看。” 白木一喜,松了口气,对她点头哈腰的一阵感谢。 公寓楼下。 顾时筝随白木一块乘坐电梯下来,但就在白木带领她朝着盛斯衍所在的方向走去时,眼尖瞥见他们的白易急忙大步过来,“大小姐。” 他不偏不倚地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木发觉他故意阻挡的动作,“哥,你干嘛呢,我好不容易把大小姐劝下来了,正要带她过去……” 他话没说完,白易一个无声的眼神示意着他什么。 白木懵了懵,不是很明白,但站在他身侧的顾时筝,目光却已经透过白易的身侧,望见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第74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3 时间倒退回不久前,就在白木说服顾时筝下楼的同时,顾清韵出现在公寓楼下。 她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盛斯衍,也联系不上他,本是想来顾时筝这里碰碰运气,不料他果真如她所想的在顾时筝这里。 甚至居然还是站在楼下,浑身彷如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阴霾,一动不动的像一具死尸。 尤其走近了看他,那种沉沉死气的感觉更浓了。 顾清韵顿时莫名的一阵怒火遍布,“斯衍,你这是在干什么?” 灌入耳里的女声,令盛斯衍抬眸看了她一眼。 但仅仅只是一眼,他随之敛下目光,漠然的两个字,“走开。” 顾清韵脸上的表情是无法理解的困惑逼视,逐字逐句的道,“我在问你,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盛斯衍这一次连一个字都没再回应她,宛如她不存在一般。 他这个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即使他面无表情的冷酷着,可他那由内自外流泻出来的阴霾死气,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摇摇欲坠的倒下去。 再借由路灯,看着他脸庞似是因为睡眠的缺失而彰显出来的憔悴消沉,顾清韵试探的怀疑,“又是因为顾时筝?” 盛斯衍对于她的问题连一个字的音节都没有,她在他面前如同透明。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跟以往丝毫不同的反常模样,可是他既然站在顾时筝的公寓楼下,那必是毫无疑问跟顾时筝有关。 又是因为顾时筝! 顾清韵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回去!” 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想把他带走,然而静静伫立的男人岿然不动,俨然并不打算配合她离开。 撼动不了他身躯丝毫,顾清韵怒从心起的脱口而出道,“你究竟还要因为顾时筝犹豫不决到什么时候,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都忘了你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的了吗!” 他仍旧不出声,甚至连幽黑的瞳仁都并未变换,静冷的像一汪死寂的深潭。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感情而将他自己搞成这样,顾清韵简直难以置信。 这不是他们所认识到的盛斯衍。 她认识的盛斯衍,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运筹帷幕精于利用算计,在自己的目的与情感中,他极度分得清孰轻孰重,绝不会因为感情而影响了他自己。 可是他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顾清韵不可置疑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恼火的正欲严词厉色说什么,但她声音刚欲出口,身躯挺拔的男人却在这时动了动。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寂冷幽然的眼瞳,直到此刻才有神色变换。 盛斯衍忽然抬起眼皮,目光笔直地越过她肩膀,看向她身后。 顾清韵不由下意识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的便是跟白木白易两人站在一起的顾时筝。 公寓楼下的暖色系路灯,洒落在几人身上。 十几来米开外,顾时筝眼神冷冷地将他们两人看在眼底,她神态倨傲漠然,轻轻扯了下唇角,微微勾出一抹讥诮的冷呵。 大概五秒钟过去,她扭身。 望见她转身便走,盛斯衍镇定冷寂的神色一变,他长腿跨开步子。 发觉他要追上去,顾清韵匆忙局促的双手拉住他手臂,“斯衍,算了吧!” 盛斯衍冰冷吐字,“放手。” “既然她并不想理会你,你何必再追上去!”顾清韵怒声道,“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顾时筝一个女人了,你能不能清醒点别再为她鬼迷心窍,换个女人喜欢不行吗!” 对她所有的言辞置若罔闻,盛斯衍冰冷寒沉的回头来,幽眸萦绕着锋锐摄人的冷厉暗芒,“我叫你,放手。” “……” “别逼我。” 彷如淬着冰的字眼落下,顾清韵心凉透顶,落在他手臂上的双手,也终于一点一点的松开。 他没再多看她一眼,匆惶的朝着另一个女人的方向疾步如风。 顾清韵好笑的冲着他倨傲背影摇摇头,“我真的想不明白,顾时筝对你都已经是这个态度了,你还追上去是为了什么?” 顾时筝又在高傲些什么? 她有什么可高傲,脾气发作让他这么卑微如尘埃的一直守在她楼下? 她知不知道,倘若不是因为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喜欢跟迟疑不决的不忍,顾家早就什么都不是,她也什么都不是。 是谁这么继续纵容她有骄傲资本的人,她似乎真是一点都搞不明白。 哦也对,她当然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不懂,想甩他脾气就甩他脾气,偏偏他还能继续忍耐。 顾清韵感到很可笑。 分明顾时筝都对他是这种态度了,他还不干脆果决一些转头去完成他想做的事,他就那么在意顾时筝?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 顾时筝进入电梯后,手指连续用力地戳着电梯按键。 眼看电梯门就要在眼前缓缓合上,这时,忽如其来一阵风袭来,电梯门缝中出现一双手掌,电梯门自动感应的往两旁再度打开。 随之,男人落拓颀长的身躯出现在她视野内。 顾时筝的脸色,瞬间往下拉了一个度,语调气势充满了不言而喻的冷厉,“盛斯衍,你给我——” 她话音尚未完全脱口,立于门外的盛斯衍大步进入电梯,同时间他指节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脸蛋上,捏住她的下颌。 自他灌来的气息阴戾寒冷至极,手指的力量也很大,顾时筝下意识双腿后退一步,想拉远跟他的距离,不料想,却反而被他顺势给强势摁到身后的电梯墙壁上。 再然后,她的脸蛋被捏高,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俯头下来。 “唔——” 唇畔上传来凉薄的触感,顾时筝错愕地瞪大一双漂亮美眸,讶异地瞪着他。 另一边。 匆匆追过来的白木跟白易,不约而同的在电梯门外停下脚步。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身躯修长将女人娇躯覆盖在内的男人,低头,吻上了她。 白木嘴巴张开成o形,白易还算镇定没什么表情。 在过去几秒钟后,看着电梯数字往上攀升,白易转身往外面走,“别傻站着,回去了。” 白木一时间愣得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不、不管衍哥了?” 白易沉吟,“衍哥大概是不需要我们管了。” “……” 好像……也是? 第74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4 空间狭小的电梯内,空气涌动着缠绵的暧昧,气息旖旎紧促的交缠。 不知过去多久—— 从时间的流逝上来说,并没有流逝太多。 但从她的个人感受来说,从初时的惊讶错愕,再到慢慢反应过来这男人在做什么,顾时筝脑海一片空白。 只感觉,她仿佛度过了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 身体被抵在电梯冷硬的墙壁和他倨傲的身躯之间,不但是退无可退的无法动弹,再回味过来他居然是用力捏住她的脸,用力几近啃咬的吻着她的唇,来自于他不太多见危险而野性一面,在这一刻是如此清晰而直接的流淌进她的感官里。 本能的反应比思维回笼来得更快,顾时筝卵足了劲在推开身前男人的同时,扬起了手—— “啪”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间狭小的电梯内骤然响起,久久回荡。 猝不及防的力道,令盛斯衍头微微偏侧开,一边的完美侧颜上,很快彰显出一个红印分明的巴掌印。 他神色不温不火的面无表情,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打完他以后顾时筝才意识到她打了他,她怔松呆滞了瞬息,想上前询问,可转为脑海中映入他方才不客气得甚至霸道强势的行为,那句询问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缓缓收起落回身侧的手指,她挺直了背脊严肃道,“谁允许你亲我了?我有说你可以亲我吗?” “抱歉。”盛斯衍慢慢回头来,幽眸落在她遍布冷怒的小脸上,随之静淡的道,“但你这么生气,还甩了一个巴掌出来,我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 顾时筝要笑不笑的瞪着他,“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非礼我,我甩你一个巴掌不是很理所当然吗?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很多年,你就可以仗着这点为所欲为的乱来了?” “似乎确实是我不该了。”盛斯衍轻轻牵唇,“那我再说一句抱歉?” “……” “sorry。” 他低低浅浅的意蕴着浅笑的弧度,斯文优雅且又含着轻佻的模样,令顾时筝登时瞪目结舌的语塞。 你说他轻慢无礼吧,他态度积极的立刻认错道歉了,你说他在道歉吧,可是他噙着笑的模样根本不像是真心的。 脑海中骤然回想起来,池念曾用“斯文败类”这四个字来形容过他。 意指优雅斯文的贵气中,又满含阴谋阳谋的诡计多端,让人常常被他那副与人为善的无害模样蒙骗,实则估计心黑得跟墨水一样。 那四个字有时候未必就是贬义词,全看每个人对它的诠释。 在池念形容来,她是指盛斯衍这人的气质就写满了“斯文败类”这四个大字。 在某种意义上,你甚至可以将它当成一种褒奖。 顾时筝失语的瞪着他,半晌脑海中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恰巧电梯门在这时叮地一声打开,她气恼心塞的一声不吭,果断走出电梯。 盛斯衍自是想都没想的跟上去。 顾时筝察觉他脚步,严辞令色道,“别跟着我,从哪来的赶紧回哪去!” 他像是没有听见她的驱逐。 顾时筝正想按下公寓门密码,发觉这男人还站在她身后不动,她懊恼回身,“盛——” 他深邃注视她,“既然下楼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疑问落下,她神色一滞,耳边仿佛有她听到的每一句话快速闪过。 顾时筝情绪不高不低的板着脸冷淡,“是白木来苦苦哀求我劝你回去,听他说你几天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每天都是咖啡跟工作,你要是因为忙我家公司的公事而心力交瘁,又在我的公寓楼下晕倒过去,我没法跟我爸交代才答应跟白木下楼的,和原不原谅你没有半毛钱干系。” 盛斯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唇角勾起弧线,“怎么都没去劝我就掉头走了?” 说到此处,顾时筝眼底掠过一抹异样。 她淡淡冷呵,“不是已经有人看不过去心急巴拉的要带你回去了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口舌。” “显而易见,她并不能将我带回去。”盛斯衍浅笑,“还得劳烦大小姐你出马劝一劝,对我才有用。” “……” “当然,实际上并不需要你开口劝,只要你下了楼,我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了。” 不论她下楼是因为其他什么还是心软,于顾时筝都是难得不易的。 顾时筝对他狗皮膏药的纠缠不做任何评价,默了默,不自然地瞥着他问,“顾清韵怎么会在我公寓楼下?” 盛斯衍不意外她这个问题,但不意外他也无法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看到顾清韵的时候,她还以为她认错人了,“可是她近来找你,似乎是越来越频繁了。” 上一次若是有事找他,那这一次呢? 还找到她公寓楼下来了,简直让人诧异无解。 顾时筝目光上下瞥他,突然地道,“你跟顾清韵……私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盛斯衍上前,一边伸手输入公寓密码门,一边回答她,“如果你是指男女关系的话,答案是没有。” “但她看起来明明……”话到嘴边,她又换了一句,不自在地道,“她对你,似乎不太一样,看样子挺着急你的。” “是么。”他淡淡回道,“我倒不这么想。” 他不这么想,那他是怎么想的? 公寓门打开,盛斯衍让开身,示意她进去再说。 顾时筝进了公寓门,边走边凝重问道,“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顾清韵喜欢你。” “不用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他跟在她身后进来,随手将公寓门带上,浅淡解释,“三年前她就找我表明过心意,这几年也陆陆续续问过我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顾时筝呆了呆,回身看他,“所以你们……” “所以我们并没有任何男女关系,倘若我已经跟她在一起,现在便不会在你的公寓里。” 他扔下顾清韵没理会,反而是追着她上来,足够表明他的在意对象。 顾时筝微微沉默的思忖,盛斯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想去猜。 他一边朝她过来,一边道,“如果你怀疑我跟她之间有什么,过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现在我不是很想谈论和我们无关的人。” 顾时筝掀起眼皮觊他,“那你想跟我谈什么。” 谈什么…… 盛斯衍无奈着,“现在有些累了,脑子比较乱,时间也很晚,不是很想再谈什么,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他神色遍布着几天未能得到良好休息的憔悴消沉,令顾时筝再次联想到白木的那些话。 抿了抿唇,她正想叫他赶紧回去休息,不料想,踱步到她跟前的男人,忽而将她打横包起来。 顾时筝昂头看望着他刀削分明的下颌线,他道,“我送你回房休息,然后就离开。” 说罢,不由她多言,他抱着她径直步入卧室。 把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便起身离开,而是就那么俯身在她上方。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隐约的灯光透进来。 “顾时筝。”他低沉暗哑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缓缓而道,“我并不能给你任何未来,我们之间大抵是不可能,即使在一起我也无法跟你像其他男男女女一样光明正大在一起,所以你若是不愿接受,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一席话算什么意思,盛斯衍低低哑哑的道,“但是在离开之前,我可以再吻你最后一次么。” “……” “就当,你好心成全我的一点痴心妄想,然后我们回归各自的现实。”他粗哑着,“如果可以的话,你点个头。” 顾时筝,“……” 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可是组在一起的意思,她发现,她理解不透背后代表的含义。 也没有等她点头或者摇头,开口答应或者是拒绝,因为在她无声寂静了五秒钟后,俯身在她上方的男人忽然压了下来。 第74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5 感到男人俯身下来的靠近,顾时筝浑身不由自主地紧绷,大脑登时空茫。 她支支吾吾的紧张局促,“盛……” 一个字节还未完全出口,身上一重。 顾时筝一呆。 以为的吻并没有落下,而是—— 身上净是被男人的重量压着,他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淡雅的气息萦绕在她脖子里,令她的肌肤感官顿时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瘙痒感。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顾时筝空茫呆愣了好久才逐渐意识过来,“盛斯衍?” 他无意识轻喃梦呓般的浅应一声,压在她身上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听到他平稳的呼吸,顾时筝感到不可思议的讶异。 他居然……睡着了? 刚刚还在跟她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的他,半分钟不到竟然睡着了? 顾时筝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 随之想到白木说他已经连续很多天不吃不喝也不曾好好休息,身体机能差不多到达极限,她这才忍住把他叫醒的冲动。 估计也叫不醒了吧,她想。 已经完全陷入沉睡的男人,自是没法收敛自己的身体重量,他压在她的身上又重又沉,令她快要透不过气。 顾时筝拿出吃奶的劲儿,吃力地将压在上面的男人推开。 他随之翻身,躺在柔软大床上。 顾时筝伸手,打开床头边的壁灯,借由橘黄色灯光的照亮,然后不知是什么心情,看着本来说送她回房他便回去,结果却是睡在她床上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因为被她推翻身而有所影响醒来,神色是完全放下防备的松散自然。 望着他这张俊美无俦的沉眠脸庞,顾时筝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床上,脑海中浮出他的那句话。 什么叫,他们之间大抵是不可能,即使在一起他也无法跟她像其他男男女女一样光明正大在一起? 还有,他究竟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且白木死活都不肯告诉她的? 以及,顾清韵跟他之间,只是单纯因为顾清韵单方面喜欢他,所以才跑来这里找他要带他回去么? 总觉得……不止如此。 顾时筝隐约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但思来想去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哪里有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她眉梢深皱地望着盛斯衍俊美的脸,指腹轻轻抚上被男人亲吻过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而且并不像她曾经那样,只是唇畔碰到唇畔,肌肤跟肌肤接触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便拉开距离。 这一次,更深入,更热烈,更深沉一些。 且还是他主动的。 回忆电梯里面的画面,顾时筝的心扉忽然被拨得有些凌乱。 那深吻过后残留下来的余韵感,经久不散。 …… 清晨。 盛斯衍一向准得可怕,不论多少天不曾好好休息,早上不到七点他便醒过来。 睁开眼后,看到并不是他的卧室,很快关于昨晚他精神松懈后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熟睡过去之前的记忆画面涌入脑海。 竟然在说着话的时候睡着了…… 眉头轻蹙,盛斯衍阖了下眸子,正欲下意识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眼角余光却在这时瞥见床沿边的一抹身影。 他微微怔住。 大床边沿,只见穿着宽松t恤睡衣的顾时筝,坐在一张软椅里。 细嫩白皙的胳膊肘搭在床上,她一手托着侧脸,细长浓密的长睫重叠在一起,一张漂亮夺目的脸蛋昏昏欲睡的瞌睡不止。 她竟就这样,坐在床边睡着了…… 顾时筝困倦的,半分没有察觉床上的男人已然醒来。 她托着脑袋的手臂,一会儿松懈,一会儿又扶正,脑袋跟随着微微晃来晃去。 没多久,她支撑在床上的手臂一软。 女人的身子眼看着就要无意识往旁边的空地倒下去,忽然一只男人的手掌托住她的脑袋,她上半个身体稳稳靠在他的腰间。 盛斯衍低眸望着她睡着的脸,没有开口叫醒她。 在半分钟过去后,他弯腰,伸手横过她的腿跟腰肢,把她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 但她身体刚躺上床,突然变换的睡姿令刚睡着不久的顾时筝被隐约惊动。 她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上方内,是他那张熟悉的俊脸,“盛斯衍?” “嗯。” “你醒啦?” 盛斯衍又应了一声,低浅道,“好好睡吧,我不打扰你。” 他拿过被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 顾时筝之所以守在床边,没有因为她的床被他霸占了而出去找个酒店住之类的,就是怕他醒来之后一声招呼都没打便离开。 好不容易熬到他醒来,她哪里还肯再睡。 顾时筝打着哈欠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困意这才消散了些,昂头朝他道,“我有话要问你。” 盛斯衍深看她,瞧得出来她的意图,他静默须臾道,“行,你要问什么等会我可以回答你,不过在这之前——” 他看了看她,“既然暂时不想睡,等会问完还是得睡一觉,空腹睡觉不太好,你先起来洗漱吃个早餐。” 边吃早餐边说么。 顾时筝觉得也行,她昨晚几乎算是一夜没睡,等会再睡估计得到下午。 盛斯衍摸了摸手机,却并未在他身上摸到,尔后目光被床头柜上他的手机吸引过去。 顾时筝留意到,没等他开口说话,她率先解释了句,“你昨晚睡着了,手机还留在身上肯定不好睡,我就帮你把它给拿出来了。” 可是他的手机,他记得,是放在西裤的裤兜里。 所以她…… 盛斯衍视线流转向她,目光幽深绵长。 “我好意帮你拿手机出来让你睡得踏实舒服点,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顾时筝脸蛋莫名火热起来,别开脑袋磕磕盼盼的口齿不清道,“我可没有碰到什么不能碰的……” 盛斯衍表情奇着,“什么是不能碰的?” 顾时筝,“……” 他浅笑吟吟,“大小姐,你后面那句话,我不太听得懂。” 他听不懂? 第74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6 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意味深长,还尤其注重她后面的那句话,他说他听不懂? 怀疑这男人在开隐晦的黄腔。 顾时筝气急败坏,回头瞪向他,“盛斯衍,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挑眉,“我故意?” “你那个眼神不就是在怀疑我,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把手机拿出来,可能碰到你那个什么……”她不自然地瞥了眼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不自然地道,“总之,我什么都没有碰到,更没有占你便宜!” 盛斯衍噙着弧度,直白露骨地道,“手机距离我的隐私部位没有那么近,倘若排除故意的可能性,我想你不会碰到,所以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那你还用那种眼神……” “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睡得踏实一些,我只是对于大小姐你居然有这么细心体贴的一面,为之吃惊并且感动罢了。” 他语调不急不缓着,斯斯文文地蕴着浅笑,那极有条理的模样,令顾时筝张口结舌的目瞪口呆。 似乎每一次,只要他想,他总能用他那套强大的逻辑条理,将黑的给说成白的来打败你。 论在语言逻辑上,盛斯衍要么是不想,否则他总是可以轻易地让她处于下风。 顾时筝脑袋空白,觉得他真是令人无法反驳到恼火,她理屈词穷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盛斯衍你欺负我!” 明明是他的眼神让她往其他方面浮想,结果他说,是她想太多。 简直可恨可气啊这男人! 盛斯衍抬起一手,接住了枕头,一双长腿踱着慢条斯理的步伐走过来,把枕头原封不动地放回床上,浅声含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是敢极了!” “大小姐,你若是这么想,那我就是窦娥了。” “意思是我还冤枉你了?” “自然。”一手顺势拿过床头上的手机,他一边偏过头来看她,唇畔弯出优雅的笑弧,“让我在你公寓里留宿,并且让我又一次霸占了专属于你的床,大小姐竟然没有把我叫醒,或者叫人把我抬走,亦或者是把我踹下床给你腾地方,甚至还委屈了你坐了一个晚上不能睡个好觉,我对此正心感涕零,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大小姐你的这份恩情,怎么可能舍得反倒欺负你。” 他眼中萦绕着薄浅的笑意,“我若是欺负了你,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的罪过了,当然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我悉听发落,任凭大小姐你处置。” 有模有样的一席话下来,顾时筝听得一愣一愣,心房伴随着他的语言不自禁地愉悦起来。 突然有一种感觉。 觉得这男人就是个祸乱苍生,极其会利用自己的长相优势跟聪明才智,配合着甜言蜜语来蛊惑君王的妖孽。 顾时筝看着他,不冷不热从唇齿间流泻出几个字,“狐狸精。” 盛·狐狸精·斯衍,“嗯?” “说你是个男狐狸精。”顾时筝心不外露,一脸气闷闷地下床,“太讨厌了!” 各个方面都很讨厌。 会让她生气的人是他,能哄得她心情愉悦的人也是他。 明明上一秒她还对他格外生气呢,下一秒就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得昏庸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以了。 他不是男狐狸精是什么? 偏偏她还挺吃这一套…… 顾时筝进了浴室,盛斯衍的目光直到她关上浴室门才收回来。 他唇角撩起一抹薄薄的弧度,随之拿着手中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 盛斯衍给白木去了电话,让他叫别人买早餐送来,结果门铃声响起,他走过去打开门,却是看到白木站在门外。 而白木望见他身上仍是昨天那套着装,本来一脸八卦的神色顿显失望。 那失望之色被盛斯衍纳入眼底,欲要转身的动作便这么停下来,随口问,“怎么了?” “衍哥,你跟大小姐……”白木怀疑地试探,“无事发生?” 盛斯衍淡淡的不答反问,“我们应该发生什么?” “孤男寡女什么的……”白木意有所指,“衍哥,你懂的。” 盛斯衍回应他的神色则是不冷不热的正经,“想太多。” 看来还真没有。 白木简直扼腕痛心。 昨晚他跟白易打了两毛钱的赌,他说看他们衍哥跟大小姐那个情况必定会发生什么,白易说衍哥身体机能到了极限,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生。 而现在的事实结果看来…… 白木痛失两毛钱。 “都强吻上去还留宿了,结果居然什么都没干……”他失望地心直口快道,“衍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盛斯衍眉心抽了抽,眼神都冷漠下来,“你脑子里除了那点东西,装不下别的什么了是么。” “……” 他似笑非笑,“很闲的话,我给你找点事做?” 白木果断遁走了,连招呼都没跟顾时筝打。 关上公寓门,盛斯衍折回身,恰好顾时筝从卧室里出来,好奇地道,“我刚才好像听到门口有人说你不行?什么不行?” 他沉吟,接着面不改色,“没有人说过这句话,你听错了。” “哦,是吗?” “……是的。” 盛斯衍显然不想在这种上过多讨论,三言两语的带过。 他提着早餐来到餐厅,“过来吃早餐。” 顾时筝依言走过来。 他给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将早餐袋里的早餐逐个拿出来。 分量挺多,是双人份的。 所以今天是他陪她一块吃早餐吗? 好像除了曾经他在顾家住的那会儿,他们就没有再待在一起吃早餐的经历了…… 顾时筝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盛斯衍将所有的早餐摆到桌上,适才在她身旁的位置落座。 他示意她吃东西,问她道,“你守了一夜,想问我什么。” 说回正事,顾时筝喝着粥的动作停下来。 她转头瞥他,抿了抿唇瓣,将他自己说过的话复述一遍,“为什么说,你并不能给我任何未来,我们之间不太可能,即使在一起也不能像其他男男女女一样光明正大?” “……” “前两个问题你可以忽略。”之前他们谈过这个问题,不需要他再说一遍,“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第74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7 他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听着她的询问,盛斯衍回想起来,的确他昨晚昏睡过去前是这么对她说过。 顾时筝偏头看他,“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意思是我们在一起就得偷偷摸摸,关系不能示人?” 盛斯衍徐徐对望她,“现在谈这件事,估计会影响你吃早餐的胃口,先吃完早餐,我们再谈这个事?” “不行。”顾时筝想都没想便道,“既然都问到了,你要现在就立刻回答我。” 他坐在她身旁的位子中,两人目光相对。 盛斯衍沉默两秒,尔后终于开腔,“是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顾时筝没意外,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她消化掉他说过的每一个字眼了。 但她还是不能理解,“原因?” 他眉头轻蹙,深深凝视她漂亮的星眸。 顾时筝放下勺子,转过身来正面跟他对峙,双手环胸的道,“你之前想要我选择你的时候,你可没有告诉我,说我们在一起得偷偷摸摸关系不能见光这点。” 盛斯衍微微垂下眼帘,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来,“是我忘了。” 他说他忘了。 听着这几个字,顾时筝简直分辨不出来,她此刻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情绪。 她脸色不变,“那就好好说明,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不能见光?” 不能见光的关系,不就是地下情? 他单身,她也单身,凭什么他们得地下情? “很简单。”盛斯衍语速不变,慢慢抬起幽眸对望她的眉眼,忽然反问,“你跟秦子骞分手了么。” 怎么好端端又跟她和秦子骞牵扯上了? 顾时筝扫了扫他,“分了。” “告诉明叔了么。” 那倒是还没有…… 她跟秦子骞压根不是真的那么回事,所以在顾时筝这里,她一直认为只要跟秦子骞提“分手”就足够,没有想到或者是忘了要告知顾松明一声。 盛斯衍的深眸从她的表情中洞悉出来,他不急不缓地波澜不惊,“你之前带了他回顾家见面吃饭,这是你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在明叔的眼中看来,目前你跟秦子骞还是一对,倘若这个时候,没有任何预兆让明叔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明叔会怎么想?” 她爸会怎么想…… 顾时筝想了想她爸大概率会有的反应,顿时也是头疼,“大概……会很火大?” 盛斯衍淡淡阖眸,“差不多吧。” “因为我爸会生气,我跟你就得地下情?” “我这么跟你解释。”他顿了顿道,“明叔怕我们两个人对彼此互有男女之间的好感,所以他曾经叫我跟你保持距离,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关系好感。” 这个她知道,“所以呢?” “虽然你已经说服明叔放下门第偏见,但我在顾家这么多年,跟你们的关系到底是不太一样,在明叔的眼中看来,我是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而秦子骞是你男朋友,但你在才带男朋友回去不久的情况下,突然又跟我在一起,明叔必然是会大发雷霆,不可能让我们在一起。” 好像,确实会这样。 她爸一直将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他们若是在一起,在她爸看来形同乱伦。 盛斯衍有条不紊道,“愤怒不但会伤了明叔的身体,也会令我们所有和谐共处的气氛被随之破坏,非但得不到好的结果,甚至还会往最糟糕的一面发展,我无所谓明叔会怎么看我,但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而令你跟明叔之间发生不愉快,那么,我宁愿我们不在一起。” 他很会思量轻重,也很会为她跟她爸着想。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她可以选,可她却偏偏喜欢他这么多年。 因为相比起他自己,他会更将她和她爸放在前面。 顾时筝感觉自己又一次被他说服了,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但还是将信将疑地瞥他一眼,“真的是这样吗?” 盛斯衍微微一笑,眼眸深处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浅暗,“自然。” 是,也不完全是。 只不过其他的,她不需要知道。 至少目前她还不需要知道。 “行。”顾时筝微点下头,遂尔又是不乐意地道,“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正经谈过恋爱,我好歹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大小姐,你要我跟你谈个恋爱,还是地下情的恋爱,我……” “我知道,你自然不可能接受得了,这太委屈你。”她话音未落,盛斯衍阻断她,“所以我说,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也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已经做好了你拒绝的心理准备。” 顾时筝呆了呆地看他,脱口而出道,“谁说我拒绝了?” 盛斯衍轻愣,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怀疑过他自己的听觉,“你是说……” 虽然她本来也是想对他说她不可能接受地下情,这太折于她的尊严骄傲。 然而事实是,经过一夜的思考纠结,从一开始明白盛斯衍的意思是,只能跟她地下恋情时候的愤怒恼火,到现在她早已平复镇定过来。 她想,只要他能解释得清楚,原因能够说服她,她也不是那么的……特别不能接受。 而现在他解释出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男人或者女人,反而因为他跟她以及爸三人之间的关系问题,所以……完全失了火焰了呀。 顾时筝闷闷不乐地咕哝道,“照你的意思,我们在一起就不能见光被别人知道,那得一直地下情下去是么?” 如果永远都是地下情,那她绝对绝对不会接受的。 她可以暂时接受,却不会一直接受。 他问她的话,她没有回答,盛斯衍也不再继续追问,深深看着她,徐徐缓缓地答,“当然不是。” 她掀了掀睫毛瞧他。 “你已经说服明叔放下门第之见了,再想让他不反对,也不是那么的困难。” “你有办法?” “一个合适妥善完美的办法,目前我还没有想到,而当下前提,是你得找个时机告诉明叔你跟秦子骞分了手。”盛斯衍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只听他有条不紊道,“至于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可以让明叔知道,得慢慢来,徐徐图之,直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就好。” 顾时筝实在难以相信,她想谈个简单的甜甜的恋爱竟然这么困难重重,需要想七想八想这么多东西。 脑壳疼。 盛斯衍在这时微微倾来身躯,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所以,你的言下之意,是接受我,跟我在一起了是么?” 顾时筝巴掌大的小脸情绪不高不低,“你不是很聪明么,需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要的。”他笑眼迷人的道,“否则下一次我又有哪里做错了什么,你又用一句没有亲口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们就不算在一起来堵我,我找谁说理去?” “……” 美女语塞。 过了片刻,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嘴唇却在这时被猝不及防凑过来的男人低头含住,“唔……” 第75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8 缠绵交织的亲吻,气息融合在一起,唇齿舌尖的深入交缠,令人呼吸短促而温度逐渐升高。 顾时筝讶异的扩大美眸,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敢不经她同意就吻她的男人。 不知怎么,她在这时想到的是,以前她几次跟他稍微有点儿亲密接触占他便宜,他都像是被冒犯到似的对她避而远之。 然而这两天,反倒是他越来越对她放肆无礼了…… 一个吻结束,盛斯衍稍稍拉开跟她的距离,低着眸的看她,“在一起了,嗯?” 纵然觉得他百般狡猾,让她有一种她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引导而落入他设下的甜蜜爱意陷阱里的错觉,但事已至此,顾时筝觉得自己再扭捏也没什么意思。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哼哼唧唧的嗯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好了。” 盛斯衍笑出了声。 在顾时筝的印象中,盛斯衍其实很少笑,他有时笑也很淡,斯斯文文的淡雅感,感觉从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回应别人的一种表情方式。 而这一次,看着他由衷地笑出来,她呆了呆。 男人迷人狭长的桃花眼弯了起来,令她不自禁地觉得—— 他笑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好看。 顾时筝刚这么在心下想着,盛斯衍捏住她下巴低低地含笑道,“你的床挺大挺软的,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她在出神的想着其他,听到他忽如其来的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懵了一下。 随后她听见他说,“我搬过来,跟你一起睡。” “……” “行吗?” 他咬了咬她耳朵,嗓音低迷蛊惑得撩人。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顾时筝暗想。 亲她吻她也就算了,还想跟她睡在一起? 才刚答应跟他在一起,下一秒他就提出要搬过来跟她一起睡,这么急不可耐他是不是早就想睡她了? 以前还那么装模作样处处拒绝她…… 顾时筝面颊不受自控的滚烫,装模作样的强作镇定,“虽然我没有什么封建思想,认为只能在结了婚后才能发生男女关系,但我们算才在一起,这么快就……” “想什么呢。”她话没说完,盛斯衍失了笑,好整以暇的轻佻看她,“我没有我们现在就要发生男女关系的意思。” 啥? 他似乎心情颇好,浅笑吟吟的极有耐性地解释道,“我是指,我们同居,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干。” 也就是说,还不会立刻一蹴而就发展到她以为的那个地步。 结果又是她自个在想入非非了? 顾时筝表情忽而微妙,有点儿想让时间倒退回一分钟之前,而总能令她胡想瞎想想入非非的他,也是很不可思议。 无需多想都能从她脸色上瞧出来她的内心戏,盛斯衍笑着,并不对此而嘲笑她。 手指拨了拨她微卷的长发,他低浅道,“我搬过来,跟你住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我也能更好的履行,我身为男朋友对你应尽的义务。” 他每天早上便去公司,到晚上才下班,经常还会有应酬之类的,倘若他们分开住在各自的公寓,那么属于他们能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即使在一起也跟曾经没什么差别。 那这恋爱谈了,跟没谈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时筝想了想,心绪很快便豁然开,接受了他这个提议,“我的床确实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看在你是头一个睡过我的床还睡了两次的份上,我也不是很介意再容忍你多睡几次,那我再勉为其难让你搬进来好了。” “十分感激大小姐的宽容大度,”她傲娇,他乐意配合,笑眼撩人蛊惑,“无以为报,请恕我只能以吻相待……” 话语尚未落地,他便已然抬高了她的下巴,俯下头来以吻封缄的嘴唇含上她。 顾时筝整个背部被迫紧紧靠着座椅,唇齿交融缠绕的攻城略池着,被加深的吻比方才那个还要缠绵入骨,令她手足无措的无处安放。 餐厅里的温度似在节节攀升,越来越旖旎炽热。 她忍不住的心想—— 没在一起之前,时时刻刻有意无意地跟她保持距离,在一起之后,反而是他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果然什么斯文优雅绅士得体的礼貌,都是他伪装起来的面纱假象。 实则这男人骨子里,又野又欲。 不过她就喜欢这种。 …… 盛斯衍很适可而止的节制着,但这个吻仍是进行了一分多两分钟才结束。 结束之后,那两份被遗忘在一旁的早餐才终于被他们想起。 心情美妙愉悦,仿佛连再平常不过的早餐都变得格外美味起来,看什么都顺眼也舒坦了。 等她吃完早餐,盛斯衍将她从座椅中捞起来,“去好好睡一觉,我回一趟公寓收拾整理下便去公司,晚点等你醒过来以后,我再让白木把我的一些东西搬过来。” 说话间,他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 顾时筝看着他俊美脸庞,“你下班了直接过来是么。” “嗯。”盛斯衍道,“顺便还会让白木给冰箱里添加一些食材,晚上我回来给你做饭吃。” “所以从今往后,我的晚餐都由你承包了?” “只要没有应酬的话。” 顾时筝美滋滋的。 心下又暗暗思忖,既然他们的关系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身为顾家保姆的朱嫂以后便不能再过来了,不然盛斯衍住在她这里,不可能瞒得住朱嫂。 她爸虽不会刻意窥探她的隐私生活,给足了她私人空间不侵犯,但朱嫂若是知道盛斯衍跟她的关系,她爸必然也会知道。 顾时筝道,“那我晚点打电话告诉朱嫂,让她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好。”应了这么一个字,盛斯衍看着她,“朱嫂不过来,我会另请一个家政每天过来打扫给你做午餐,你什么都不必考虑,这些小事我会安排好。” 他这么说,顾时筝也乐得轻松自在。 盛斯衍再度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吻了十秒来钟才分开唇畔的距离,“睡吧。” 第75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09 他拿过被子给她盖上,将卧室里的空调打开,调成温度适宜的恒温。 就在他欲要离开卧室,转身回来给她带上房门之际,顾时筝忽而出声问他,“听白木说,你之前那几天情绪不太好,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话,影响了你的情绪。” 盛斯衍落在门把手的手指一顿,缓缓抬眸睨向靠着床头坐起身来的她。 她长长的一袭卷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后,精致的五官像个漂亮的瓷器娃娃,熠熠生辉璀璨好看的星眸意蕴着明亮闪烁的光泽。 他没出声,顾时筝又问他,“你现在……情绪好点了么?” 立于卧室门口的男人道,“好了。” 她目光流转,“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话?” 为什么会令他情绪失控,几天来以那种用忙碌的来逃避,且也那么折磨他自己的方式度过? 盛斯衍定定注视她,神色不明,语调不明,“你想知道么?” 顾时筝愣了愣,下意识道,“我们现在既然在一起了,我希望,如果你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心事的话,可以告诉我。” 她不一定能帮他排解掉,可能也无法为他分担,但他告诉她,至少她会知道,他那时在难受些什么,又有多难受。 盛斯衍不露痕迹地道,“好,如果再有什么事,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顾时筝没有留意到他用了“能”这个字,这个字背后能解释的意义也太多,即使留意了她也无法揣度出他指的含义。 “所以这一次的事……” “这一次就算了。”盛斯衍含着温雅的笑弧,“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不再重要,不重要的事也就不必再提。” 这么说着,他心下却是在想—— 她一生活得无忧无虑,以她的性格以及素来没有遇到过特别重大事件的美好人生经历,她并不能对别人的感受体味而有所体味到感同身受,所以她不用知道任何不美好的事情来给她徒添烦恼负担。 她不用,且也不能知道。 顾时筝看着他,心中也别有另一番滋味。 又是那种他在想笑,但笑只是一种表情,不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她淡淡笑着勾起唇畔,“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提了,我睡了,你去上班吧。” “好,下午我给你电话叫你起床,别睡太久以免晚上失眠睡不着。” “嗯。” 相交在彼此身上的视线,伴随着她一个字节的应声,在五秒钟后终于错开。 盛斯衍嘱咐两句完了,适才将房门给她轻轻带上。 转身离去间,他唇角的弧度渐渐淡了去,闭上眼睛敛去那一片迅速涌聚而来的寒芒。 卧室内恢复了只剩她一人的安静,顾时筝良久地看着被合上的房门。 其实她还有两个问题,原本也是想问他的。 比如—— 他到底拥有什么是她跟他相识纠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的秘密,以及,除了宋清韵单方面喜欢他这点,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其他什么关系的往来。 但终究是没问出口。 因为直觉上,她觉得,即使问了,盛斯衍若是不想说,便无法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他不想说,她问了也没意义。 如果他爱她,等他有一天想说了,也许他会告诉她。 也许。 …… 盛斯衍回了他的公寓,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西装,随后出门乘车去了顾氏。 顾松明听说他来了公司,想到他无故连续几天消失,却又将公司的事物处理得仅仅有条,不免让秘书来叫他去了总裁办公室一趟。 顾松明对他一番关心问候,而盛斯衍对自己这几天的反常行为早已有说辞。 除了见过顾松明之外,盛斯衍在公司里的一切很快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下午近两点,顾时筝被盛斯衍如约而至的电话叫醒,她醒来后没多久,白木便按响门铃。 如同盛斯衍说过的那样,白木将他的东西先收拾整理拿了过来。 白木看到她,清秀的脸笑意狗腿,“大小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 “你喜欢衍哥这么多年,一直想把他搞定,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把他搞定了,我当然得对你说一句恭喜不是?” 她一直想让盛斯衍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这么说,好像……确实挺可喜可贺? 顾时筝清了清喉咙,一副你也太大惊小怪了的模样,“什么叫如愿以偿呢,我想搞定一个男人还不是勾勾手指抛抛眉眼的事儿,一点都不需要意外,要论道喜也该是去对他道喜,毕竟这一次是他来缠着让我跟他在一起的,是他如愿以偿了好不好。” “大小姐说的都对!”白木十分赞同地点头,“衍哥那边我等会就去跟他道喜!” “行了,少拍马屁,把东西放下麻溜的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说着,要上前来拿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白木忙挥手道,“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大小姐你亲自动手了,你指挥我衍哥的东西都该放在哪里,我来弄。” 她是到早上九点多才终于睡着的,白天的睡眠质量远远比不得晚上,加之还没有睡够,她整个人正倦懒得厉害,听他这么殷勤她便不多说别的。 盛斯衍的东西,只用了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装着,里面无非都是衣服鞋子袜子之类的东西。 在顾时筝的指引下,白木循规蹈矩的很快便将盛斯衍的东西逐一挂好摆齐。 再之后,白木又说要去附近的大型超市,顺便问了句顾时筝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带,她起床后恰好没什么事干,干脆换了套衣服稍加拾掇,穿着短热裤t恤戴着棒球帽跟茶色墨镜,便和白木一块去了。 傍晚六点左右,盛斯衍来到南桥名邸的公寓。 望着茶几上摆满的各种各样数不清的东西,盛斯衍无奈的抚抚眉心,唇角带着笑,“都是你买的?” “有白木这个免费的苦力在,不知不觉就买得多了点。”顾时筝一脸得意的挑眉,“不过都是用你的钱结的账。” 第75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0 白木那里有盛斯衍的卡,结账的时候白木自主掏出盛斯衍的卡来刷,完全不给她买单的机会。 白木当时说的是,虽然她自己本身很有钱用不上他们衍哥的,但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即便她有钱也该是他们衍哥买单。 他说得实在太有道理,无法让人不认同。 顾时筝坐在茶几边的白绒绒毛毯上,盛斯衍蹲下身抠过她的脑袋吻了吻她的唇,轻愉浅笑,“应该的,待会我把白木的电话号码给你,以后想买什么的告诉他,他会十分乐意为你代劳。” 她比了ok的手势,“明白。” 将她眼中那抹狡黠纳入眼底,盛斯衍忽然心情不错的想,看来白木以后有的是为她跑腿的机会了。 毕竟她是一天不买些什么东西挥霍一下,便觉得人生少了点消遣乐趣。 他松开她,徐徐缓缓的笑着,“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 茶几上,除了一大堆数不清的零食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东西。 类如,毛巾、漱口杯、牙刷、睡衣,拖鞋等等日常生活中的东西。 每一样几乎都是双份的人,颜色分明。 盛斯衍轻扬眉梢的回头看她,“情侣款?”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现在既然交往了,那生活细节上肯定得有一些改变。”她毫不心虚的自得,“同居在一起,那肯定得什么都用情侣款的。” 他对情侣款的什么东西不感冒,但她喜欢他便含笑道,“好,你高兴什么都行。” 茶几上的东西盛斯衍没让她动,说放在那里等吃完饭他来收拾归纳,随后他挽了挽衬衫衣袖,走进厨房,用今天他们去超市购买的食材做了一顿晚餐。 这是他们同居在一起的第一天,第一顿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的晚餐,所以盛斯衍格外细致,做了摆满一桌的丰盛晚餐。 用餐的时候,顾时筝甜滋滋地想—— 这男人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能驰骋商场也能居家收拾,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去想去安排,他都能给办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怎么看,好像都是她赚了? 曾经她就好奇,跟盛斯衍在一起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如今看来,这份恋爱的体验感相当不错,想给他满分又怕他骄傲。 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男人优秀到什么程度,没法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这点,稍微有那么咪咪点的遗憾…… …… 落入裹着蜜糖丝网里的人,常常易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尤其是最初关系改变的阶段,尤其是你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一个男人全身心都放在你身上,对你细致入微事无巨细,比对你最疼爱的那个还要宠溺疼爱几倍不止,便很难再心绪不受他影响,很难再公平公正恪守自己。 甚至反而弥足深陷,越陷越深。 这一晚究竟是怎么过去的,顾时筝记不清细节了。 只隐约记得,他们用完晚餐,盛斯衍收拾东西,再之后他什么都没干,甚至没有忙什么工作,在她身旁的毛绒地毯上陪她一块坐下来,陪她一块看着电影刷刷剧。 嗯……还会时不时的掰过她的脸蛋低头吻她。 第一次的吻特别绵长,绵长到她以为差点要擦枪走火的时候,他点到为止的结束。 再后面几次,更像是简简单单的亲昵了。 再之后,时间晚了,她和他各在一个浴室洗澡。 洗完澡,躺在遍布着她奶香气息的大床上,他又搂过她的腰肢,又是一记绵长深刻而缠绵的吻,然后他嗓音低哑而微微粗喘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可是她想不起来了。 于是第一夜就这么过去,盛斯衍对她所有的亲密接触,仅仅只局限在吻的范围内。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如他所言那般,什么都不会干,他甚至不会不安分的触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 顾时筝权当他们刚同居在一起,他还算知分寸才没有进行下一步,而她虽然不封建保守但也有矜持,觉得太快就进行下一步的关系不太好,于是并不对此多想。 而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实际上是用着他们在一起的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的心态来对待她。 所以他会对她好,所以他会对她无限纵容,所以他才会给她一份心尖甜蜜,愉悦至极的爱恋。 即使他对她说过的很多话,都是谎言。 但,想让她开心,是真的。 …… 顾氏。 等盛斯衍跟公司各部门高管开了个早会出来,再度回到他办公室的时候,白易在这时进来关上了门。 他洞悉到,抬头,“怎么了。” “衍哥。”白易踱步到办公桌前,眉头深皱的道,“海城那边来消息,说宋小姐回去以后,谁也不理会也不说话,整天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送去给她吃的东西也特别少,这样下去,宋小姐怕是会出事。” 宋微若回去一段时间,盛斯衍便听说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理会的事。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还是如此。 坐在办公桌后的盛斯衍眉头皱起来,“打电话告诉她,就算她要跟我置气,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身体是她自己的,气我的方式不必选择这种,让她换个其他方式。” 白易迟疑道,“衍哥,海城那边,是想让你抽空回去看一看她。” 盛斯衍凝眉,目光低敛,“回电话过去,说我走不开。” 看了看他,白易不多问也不多言,点头退出去。 白易原原本本地将盛斯衍传递到海城那边,然而三天后,盛斯衍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老人的电话。 他态度尊敬的唤了一声,“穆姨。” “斯衍,我这个电话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盛斯衍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淡淡答道,“不会。” “不会就好,我也是实在拿微若那孩子没办法,不得已只能给你打电话了。”手机里的长辈道,“斯衍,你可以回来看一看微若吗?” 盛斯衍眉头蹙起。 “我知道这会影响到你工作,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昨天晚上微若在房间里晕倒,被我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今天她醒过来吵着要出院,这会儿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油盐不进,我真的很担心她继续这样下去会再出事。” 盛斯衍静静地听着电话,眉宇间笼罩着晦涩。 手机里的人叹声说,“比起我,微若更听你的话,你可以抽个时间回来劝一劝她吗?” 他唇畔微抿。 “如果你实在太忙抽不开身,穆姨不勉强你,毕竟都是微若在耍小孩子脾性,你工作更为重要的一些。” 盛斯衍眼中复杂了片刻,末了终是应声,“好,穆姨你不用担心,我抽时间回去劝她。” 电话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的放下心,没一会儿通话结束。 把手机搁在办公桌上,盛斯衍面庞渐渐冷峻。 夜晚,南桥名邸。 听到男人犹豫良久后对她说出来的话,顾时筝怔了怔,“你明天要出差?” 第75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1 卧室大床上。 盛斯衍沉吟,晦涩复杂,“嗯。” 顾时筝沉默。 他需要出差这种事她不是不知道,以前盛斯衍都会久不久会出差,她也不是不知道,就算他们在一起,他该出差还是得出差。 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去哪出差?” 她昂头看他,盛斯衍拥着她的肩膀,低下深邃的眸子,视线落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然后他伸手,将她手里ipad中正在播放的电影暂停,顺势把ipad抽走放在一边,“海城。” “海城……” 顾时筝知道这个城市。 隐约记得,盛斯衍貌似就是被她爸从海城带到云城来的。 她又抬眸望向他,“海城是你小时候长大的城市,也算是你老家那边,我记得没错吧?” “没错,是我长大的地方。” “那我跟你一块去!”她顿时来了兴致,眼神明亮,“你长大的地方我还从来没去过呢,既然你这次出差的地方是你老家那边,趁着这个机会我们顺便去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足迹吧,我还蛮好奇你小时候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你肯定也好久没有仔细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了吧?” 她想知道,他从小待到大的土地环境是什么模样。 她跟他一块出差,他们都不用分隔两地,还能让她看到曾经有他足迹的地方,顾时筝觉得堪称两全其美。 但盛斯衍看了她良久,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在乡下,不在海城市区里,乡下各个方面的条件都不比在市区里,你去了会不习惯。” “没关系啊,不习惯可以慢慢适应嘛,我们在一起,迟早都得回去看一看不是么。” 她是真的很想了解他的过往是怎样的,虽然他是她爸曾经司机的儿子,她也曾从她爸嘴里隐约听说他小时候生活条件蛮疾苦的,可那些听说的都太片面简单。 只知道潦草的片面形容,肯定不如她自己亲自过去看看感受更深。 可是盛斯衍说,“这一次就算了吧,我只出差一天,办完事便回来,大抵没时间回乡下。” “不能抽出一天时间回去看看么?” “暂时不行,公司这边有一个大项目正在接洽阶段,出差回来的第二天跟人约好了面谈,时间比较紧凑。”顿了下,他深看她道,“如果你实在想去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看看,等下次有机会我准备得好一些,再带你一块过去。” 这么说那就没办法,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瞧她略有失望的神色,盛斯衍低笑道,“另,有一件事你弄错了,海城并不是我老家。” “呃?” “海城只是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我实际上是云城本地的人。”看得出来她欲要问什么,他遂尔淡淡莞尔的解释,“之所以会流落到海城的乡下长大,是因为小时候发生了些变故。” “什么变故?” “原因就不提了,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彼时的她不知道,现在他轻描淡写说的每一个字,于他其实都是一把把的刀子。 静默深深睨了他好久,瞧得出来他不想对此多谈,顾时筝提唇笑了笑,选择不再继续追问。 盛斯衍揉揉她脑袋,拿过ipad摆到他们面前,“继续看电影。” “好。” 第二天清早,盛斯衍果真要出差。 他临出门前,顾时筝立在门边,垂头掂了掂脚尖道,“其实就算不回乡下,你想让我跟你一块去出差的话,我也是可以去的,毕竟我的时间不是那么忙,可以随意支配。” 她希望他想带她一块去海城,并且开口提出要她跟他一块去。 盛斯衍精准接收到这个信息,却是温声莞尔道,“你跟我跑来跑去的会很累,而且出差我未必顾得上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上你怎么照顾……” “就出差一天,明天我就回来。” 说到这里,顾时筝便不是很想再说下去了,省得看起来好似她对他有多难分难舍似的,连分别一天都受不了。 她撇了下嘴,“你赶紧走吧,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不送我去机场可以,但临走前,我们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 “什么?” 他噙着薄笑,“离别吻。” 顾时筝不高兴的冷哼,“没有。” 都不带她一块出差的,还想要离别吻? 想得美。 她直接将公寓门甩上,将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被一同关在门外的白木,“……”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迫干了这碗狗粮? 公寓门关上,盛斯衍很快敛去表情,对一侧的白木交代,“看好她,我不在的时候别让她出什么差池。” 白木嬉皮笑脸道,“有我在,衍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之后,盛斯衍跟白易乘车去了机场。 他说去海城出差,的确有着名正言顺的工作缘由而需要去海城出差。 所以除了白易没有其他人知道,他这一趟除了表面出差,实则还有着其他目的。 …… 海城。 一栋不破不新的公寓里。 打开公寓门,望见站在门外衬衫长裤而风尘仆仆的男人。 上了点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眉开眼笑,“斯衍,你回来了啊。” “穆姨。” 尊敬的叫了老妇人一声,盛斯衍示意身后的白易将提着的东西都拿进去。 穆真嗔怪道,“回自己家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赶紧进来吧。” “宋老太太。” 白易叫了穆真一声,跟着盛斯衍一块进入门内。 一番简单的嘘寒问暖过后,盛斯衍问,“穆姨,她人呢。” 知道他指的是谁,穆真无奈叹息地朝其中一个房门看过去,“从医院回来以后,就这么继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我怎么劝她都没用,每次进去没说两句话就被她赶出来。” 盛斯衍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眉头越拧越紧。 反锁的房门,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 房门声刚刚响起,从床上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嗓音,“妈,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让我安静安静好不好,别进来打扰我!” “是我。” 第75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2 熟悉悦耳的男声传来,宋微若一愣。 转头,望见伫立在门边的身姿笔挺修长的人,她眼中色泽先是一喜,但紧接着脑海中回忆起什么,喜色很快又消散下去。 “你不是已经醉倒在美人怀了吗。”宋微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满是漠然冷淡的语气,“还回来做什么。” 分明是大白的天,房间里的光线却极暗。 盛斯衍看了她溢满冷漠的背影一会儿,淡淡阖了下眸。 随后,他一语不发踱步进来,走到窗口边,伸手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刺眼的白光洒进来,宋微若下意识眯了眯眼。 盛斯衍站在窗口边,转回身,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还没闹够吗?” 宋微若不动,也不说话。 “你生我的气,这么久了还没气够么。”盛斯衍面庞神色不冷不热,语速也不快不慢,“你这个样子,除了只是伤害你自己的身体,让穆姨担心以外,其他什么意义都没有。” 意思是他根本不为之所动吗? 宋微若更为冷淡的嗓音透出来,“那你又何必回来。” 盛斯衍眉头深皱道,“我多次说过了,不让你待在云城,是为了你跟穆姨好。” 宋微若真正气的,不是他强硬让白木把她送回海城这件事。 他肯定清楚她真正跟他置气的原因,然而,他却对此闭口不谈…… 宋微若嗓音愈发冰冷,“你去跟你的大小姐在一起好了,我用不着你管。” 白亮的光从他背后洒进来,盛斯衍逆光而立,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他平漠的语调道,“非得如此吗?” “不是我非得如此,是你突然让我无法理解。”宋微若转身回来,双手撑着床坐起身,“跟仇人的女儿在一起,还有比你更荒唐的人吗?” 盛斯衍五官倏然冷峻如霜,唇畔冷冷抿起。 “又想避开不谈,不想说话了是吗。”宋微若扯开唇角,“因为你自己也很清楚,这究竟有多荒唐讽刺?” 他仍是缄口如瓶,深漠地望着她。 宋微若讽刺的口吻道,“顾家大小姐的魅力的确很大,是个男人想必都会忍不住为她心动吧,又何况你待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终究连你也会喜欢上她,其实本不应该意外,但我也的确没有想到,你对她的那份喜欢竟然可以超出顾家曾经的所作所为。” 说到最后,她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重,语气也愈发的冷。 “你无需再跟我说这些。”盛斯衍气息沉沉,“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他不跟她做任何的辩解争执,只有一句他清楚他在做什么,便已令人无法对此继续多言。 宋微若好笑的别开头,笑着笑着渐渐又冷下去。 她抿了抿唇,冷硬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要跟顾时筝在一起,那就离开海城,从今往后别再回来了,我们家不欢迎喜欢上仇人的女儿,忘记自己身上背负什么仇怨的不孝子。” 盛斯衍眼瞳一僵,倏地盯住她。 宋微若冷漠着,末了又道,“我跟我妈权当不认识你,就当你从来没有在我们家存在过。” 伴随她这席话掷地,空气中涌动的气氛,彷如瞬间停滞。 恰巧这时,穆真洗了一盘水果进来。 宋微若说的每一个字眼落入耳中,穆真僵僵的站在门口边,“什么喜欢上仇人的女儿,忘记自己身上背负什么仇怨的不孝子?” 盛斯衍跟宋微若这时才注意到她。 穆真看了看他们,“斯衍,你……” “妈。”盛斯衍尚未出声,宋微若道,“你先出去,顺便把他以前的东西整理整理拿去扔掉吧,这个人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从今往后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事你以后也别再找他了。” 穆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向相处极好的两个人,此时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如此古怪僵硬,尤其宋微若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是叫人错愕震惊。 穆真一张写满岁月沧桑,略有皱褶遍布的老脸呆滞着,“怎么好好的,突然说得这么严重?” 宋微若气冷着,“没什么,妈,你只要知道,这个人以后跟我们没有关系就行了。” 她明显还在气头上没有消,这段时间来宋微若几乎一直都是什么都不说,谁也不想理的状态,怎么问都不肯开口。 穆真知道问她没用,于是便转头看向盛斯衍,“斯衍,你跟微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妈,你别问了,我们没有误会。” “你少说两句!” 穆真一声训斥,宋微若别开头。 静默不语而眉头深拢的盛斯衍,缓缓踱步到穆真跟前来,接过穆真手里的一盘水果,微微莞尔的道,“穆姨,我们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一点小矛盾,你先出去吧。” “好。”他这么说,穆真只能和慈的嘱咐道,“如果有什么误会,就好好解释清楚,你跟微若从小感情就好,别为了一些小事影响了你们的感情,她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脾气,现在就是在气头上才胡言乱语口不择言,你多包容她一些,别跟她较气。” 盛斯衍淡淡嗯了一声,“我们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影响感情的,穆姨你不用多想。” 穆真点了点头,无奈般的叹了口气转身。 待穆真离开,盛斯衍顺手将房门带上,阖了阖淬着冷暗的眼眸,他适才一手端着水果盘,转身走到床边。 把洗干净切好的水果盘放在床柜上,盛斯衍身躯立在床沿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坐在床上的女人。 大概是由于这段日子来,她不怎么吃喝还把自己整天整日关在房间里的缘故,她的精气神都不是太好,有些羸弱的苍白,一头黑长直的乌黑长发也有几分凌乱。 而她脸色满是倔强,背部靠着床头,将脑袋转向另一边,看也不看他一眼。 回想到她前两天才因为晕倒被送进医院,那股萦绕在他周身冷鸷沉沉的气息,渐渐被他压制收敛了回去。 第75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3 一味的强硬,并不能化解横在他们之间的矛盾气氛,他终究是回来解决矛盾的,而不是来令矛盾激化越演越烈。 盛斯衍低低缓缓的开了腔,“我没有说,跟顾家的恩怨,就这么算了。” 静谧良久后,房间里突然响起他这句话。 宋微若轻怔,随之仍是冷淡,“你都已经跟顾时筝在一起了,你还舍得动顾家么。” 其实这个问题,白易之前也曾好奇的问过他。 而他的答案,依旧不曾改变,“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当初选择去了云城,不论中间过程发生什么,我想要的结果永远只有一个,从未改变。” 宋微若呵笑一声,“是吗?” 她不太相信他的这个回答。 究竟要他怎么说,她才能不因为这件事而继续僵硬倔强下去? 盛斯衍还未出声,宋微若一阵冷笑,“你本来就已经有机会,可以把顾氏夺过来结束掉云城那边所有的一切,可是你迟迟没有动作,不就是因为你喜欢顾时筝,她的存在令你犹豫不决吗。” “……” “既然都犹豫不决了,放弃跟顾家的恩怨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她凉凉笑说,“毕竟过去的恩怨终究是过去的,只要你不予理会当过去不存在,当已故的伯父伯母不存在,成为顾家的女婿顾氏迟早也是你的,江山美人应有尽有。” 她嘲弄弯唇,“仔细想想,你跟顾时筝在一起,确实更不错一些,只要她喜欢你,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坐享其成了。” 但凡知道他过往所有的人,没有人敢对他说这些话,因为这些每一个字,堪比锋利尖锐的针,一寸寸的扎着他的血肉。 可是她敢。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才敢。 因为他不会对她动怒,因为他对她有着绝对的包容度,哪怕他体内的气息在暴乱着。 宋微若又道,“当然,这些都是你的事,你不在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若选择跟顾时筝在一起,以后跟我们家便没有任何关系,我就当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那个人,早就已经陌生到不存在了。” 其实以他们对彼此性格的了解,盛斯衍不是想不到,他该怎么说才能令她接受他跟顾时筝在一起,又不会影响到他们多年来的和睦关系。 除了说出一个她想听到的内容答案,其余的,不论他做什么,哪怕模棱两可于她几乎都是无用。 她很倔。 而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如此义愤填膺不能接受的理由。 于是盛斯衍眸色深邃,审视着她,终于突然而然的道,“这么久没有什么动作,是因为仍然缺少了一样东西,跟其他无关。” 宋微若对此依旧不尽信,“是么,缺了什么。” “顾氏里有一枚十分重要的印章,跟平常签合约之类的印章不同,那是总裁位置变动所需要的专用印章。”盛斯衍不疾不徐的语气平静,“倘若顾氏内部要变动,总裁位置要换人,那枚印章必不可少。” 宋微若一愣,“意思是,你还没有得到那枚印章?” “没错。” 她正色起来,也终于回头来,抬眸望向他,“那么,那枚印章呢?” 盛斯衍沉吟,“我不知道。” 他都已经进了顾氏这么多年了,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枚印章在哪吗? 默了默,盛斯衍淡淡然的解释,“那枚印章比公司里其他所有印章都要重要得多,只有顾松明卸任换了其他人坐上总裁位置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来盖章,所以平时不会有人见到。” 这么重要的印章,想想也知道,顾松明肯定是小心翼翼的保管着。 宋微若脸色凝重起来,“你不知道印章在哪的话,顾松明的助理应该会清楚……” “不,不论是顾松明秘书助理,还是公司其他的高层,亦或者是他妻子继女,没有一个人知道印章在哪,知道印章被顾松明藏在什么地方的人,只有两个。” 宋微若讶异,“你是说……” “一个是顾松明自己。”盛斯衍眼底深处涌聚着深层的晦涩,“一个,是顾时筝。” 果然。 宋微若皱起眉头,迟疑道,“你确定顾时筝真的知道吗?” “我曾经无意间听顾松明说过。” 顾松明不将印章放在什么地方告知别人,但却有极大甚至几乎可以笃定的可能性,他会告诉顾时筝。 因为顾时筝是他唯一,真真正正流着他血脉而最为疼爱的女儿。 宋微若咬了下唇,“一定得到那枚印章不可么?” “总裁位置换人,外界只认印章,不认人。” 除非他直接把顾氏弄垮,让公司倒闭,那就不需要什么印章了。 但是宋微若知道,他不可能让公司倒闭。 她犹豫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眼眸中闪烁着试探的微光,“所以你跟顾时筝在一起……是为了印章?” 盛斯衍眼底深处笼罩的冰漠以及晦涩越来越多,越来越叫人琢磨难辨,他薄唇紧抿在一起,“嗯。” 如果一定要这么说,她才能接受的话。 果真宋微若听到他应的那个肯定字眼,脸色渐渐缓和好转起来。 “对不起,斯衍,是我误会你了。”踟躇着,她咬唇自责的低下头,“刚才我说话太严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盛斯衍拿过一旁的水果盘,递给她,他神色不变,语气不变,面无情绪起伏的从容,“若是没事了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宋微若接过水果盘,唇角溢出弧度的顺应道,“我知道了。” “照顾好穆姨,有事再给我电话。” 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宋微若一怔,“这么快你就要走了?” “我来海城是借着出差的名义,跟人约了谈事,时间差不多到了。” 但是他来到这里,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宋微若不想他这么快离开,却又难以在他有着充足离开原因的条件下而开口挽留。 在他嘱咐几句话后,她只能不舍地看着他转身。 然而在他踱步到房门口时,宋微若的嗓音又在后面响起,“斯衍,别跟顾时筝发生关系。” 他身躯一顿。 “无论你跟她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都不要跟她发生关系。” 语句灌入耳里,盛斯衍低垂的眉眼净是黯然。 即使宋微若不要求,他也从未想过跟顾时筝发生真正意义上的亲密关系。 第75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4 正在厨房做饭的穆真,听到盛斯衍叫了白易要离开,她赶忙擦了擦手出来,“衍斯,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盛斯衍回头,朝她淡淡应声。 “我已经在做饭了,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穆姨,我还有事。” 心知如今的他远远有着太多事要忙,能回来这一趟都是不易,穆真心下哀叹一声,只能迎送他们出门。 出门时,穆真对他一番各种不放心的嘱咐交代,都是一些注意身体好好休息,路上安全之类的话。 就像每一个长辈,对待自己的孩子各种不放心一样。 看着老人那张有着褶子的脸。 穆真远比同龄的老年人,要格外苍老一些,而那些都是曾经岁月的艰苦,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盛斯衍缓缓敛回视线,浅浅颔首道,“不用再送了,我们车就在楼下,穆姨,您好好保重身体,下次有时间我再回来看你们。” “嗳!” 穆真和慈笑着,盛斯衍很快便叫着白易离开。 待盛斯衍跟白易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宋微若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站在穆真身旁。 穆真回头看她,责备道,“以后少耍小孩子脾气,弄得斯衍这么忙还得抽空回来劝你,就不能让他省心点做好他自己的事吗?” 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宋微若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眼里含着喜悦而精睿的光,喃喃的道,“妈,你不懂……” 脑海中浮出的,是他离开房间之前,说了两个字。 他说,“不会。” 他不会跟顾时筝发生关系就好,宋微若想。 虽然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仍是不可避免会让她心里有些疙瘩,但想到他也是为了拿到印章,便没有那么不能接受了。 乘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盛斯衍对身旁的白易吩咐,“屋里的家具有些旧了,你联系人换新的过来。” 白易记得那些家具装潢,三年前他才让他叫人来翻新过的。 不过盛斯衍这么交代,他也不多说,“好。” 应完这个字,电梯里安静下来。 看着缓缓下降的数字,白易的目光,不由下意识瞥向墙壁上倒影出的男人模样。 光滑的电梯墙壁折射出男人的五官,他的神色跟平日里平漠静淡的模样没有什么差别,也常常令人看不透他内心里的所思所想。 “衍哥。”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白易不禁又慢慢出了声,斟酌道,“你和宋小姐从小一块长大,你对她……是什么感情?” 盛斯衍静默着,眸光低敛。 尔后,他淡淡起唇,“她是家人。” 家人吗…… 白易记得,盛斯衍曾经说过,他跟白木和穆真也是他的家人。 所以宋微若在他这里的定义,跟他们是一样的,并没有其他特别特殊的情感是么。 可是一直以来,宋微若显然不仅仅只是把他当成家人而已…… …… 离开宋家后,盛斯衍又跟其他人会面谈事,等结束洽谈,差不多到了傍晚。 他们出差下榻的酒店,白易早已经订好了,然而就在他们乘坐商务轿车前往酒店时,盛斯衍拿出手机看了看。 一天,整整一天。 从早上出门,他依旧还是拒绝带她一块出差直到现在,顾时筝没有给过他一个信息,一个电话。 在生气么…… 但顾时筝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而生气。 盛斯衍不禁打开电话联系人,拨出顾时筝的号码。 手机里响着拨通的声音,却久久没有被人接听,直到被自动挂断。 盛斯衍眉头轻皱了下,没再给她拨出去第二个,而是直接将电话打到白木的手机上。 白木倒是接得很快,“衍哥。” 盛斯衍问,“我离开以后,她都做了什么。” 白木说,“就是画了点画,然后中午说没感觉画不出什么东西来,让我陪她一块出来做了美容spa护发美甲这些。” 顾时筝通常不是跟朋友聚在一起,就是她自己捣鼓着各种女生的小事情。 盛斯衍了然,“她人呢,在忙么。” 这边,白木看着坐在对面,样貌美艳精致的女人,如实的道,“大小姐在我面前。” “嗯?” 白木解释,“我和大小姐正在外面餐厅用餐。” “既然在用餐,怎么不接我电话?” 盛斯衍原以为顾时筝在忙着什么,所以才没空或者没听到他的电话,而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衍哥,你惨了知不知道!”白木一手捂住手机,压低声音煞有其事地道,“你得罪大小姐了!” 盛斯衍狐疑,他得罪她了? “你出差飞机落地没有给大小姐一个电话跟信息报平安,快一天过去直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大小姐说你太没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了!” 原来如此。 以前他出差没有跟谁报平安的习惯,所以这一次他确实没有想到,以他们如今的关系,他确实需要主动跟她报个平安。 盛斯衍轻笑,“你把手机给她,我跟她说。” 白木抬眸,磕磕巴巴地望着顾时筝,“大小姐,衍哥说让你接电话。” “晾着。”顾时筝冷哼,“告诉他,他这次表现得不怎么好,所以我不会接他电话,让他自己反思反思。” 也别问为什么他没有主动报平安,她怎么不主动给他去电话这种事,她没那个闲工夫回答这种废话。 白木同情地对手机里的人道,“衍哥,你都听见了。” “这次的确是我失误。”盛斯衍失了笑,半眯起来的笑眼格外撩人,“帮我转告她,看在初次犯错的份上,请求她从轻处罚,下次我一定记住。” 白木,“……” 这两人有什么气他没有感觉到,他就感觉到他又被迫塞了一把狗粮。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夹在他们中间传话? 摔! 通话挂断,手指间捏着手机,盛斯衍的目光望向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 忽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视线流转回来,起唇浅声道,“不去酒店了,回云城。” 白易一愣,“衍哥,现在就回去吗?” 毋庸置疑。 第75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5 盛斯衍跟白易是乘坐回云城最晚的那趟航班。 早上从云城飞走,晚上又飞回云城,不仅奔波劳累连休息都没有,到达云城的时候时间也很晚。 盛斯衍刚下飞机,便接到一个电话。 不是顾时筝的电话。 对方道,“我们谈谈。” 盛斯衍脚步顿了顿,借由灯光看了眼手上腕表的指针走向,“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 “我就想现在跟你谈谈。”对方稍停,遂尔补充,“如果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的话。” 盛斯衍沉默。 她不起不伏道,“说个碰面地址吧,我过去找你。” …… 南桥名邸的公寓楼下。 车内。 顾清韵看着坐在身侧后座里的男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竟然约在这里见面,你是真的不可怕顾时筝突然下楼看到我们。” 他只是不想,换在其他地方,又要耗费一些时间罢了。 盛斯衍双腿优雅交叠,一手食指轻点着膝盖,“想谈什么。” 车内的车灯没有打开,路灯透过车窗玻璃折射进来的光线很暗。 即便如此,顾清韵却能瞥见他俊美的脸庞神色很是淡凉,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俊雅,充满别致的迷人。 她不多说别的,甚至也不问他这么晚风尘仆仆的从哪里回来,径直道,“你是铁了心,要跟顾时筝在一起了?” 盛斯衍不温不火的从容,徐徐淡声,“我和她已经在交往当中,并且同居在一起。” 果真是这样。 自从上次她没有把他从顾时筝的公寓楼下带走,顾清韵跟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而时隔半个月,他这么晚了却是约她在顾时筝的公寓楼下碰面,其实隐约不难想到,他现在跟顾时筝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因为她早就想到了这些,顾清韵语气很平静,也很好奇,“你知道我喜欢你,一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但你非但始终不接受我,反而还跟顾时筝在一起,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藏起来的野心告诉她?” 停下轻点膝盖的手指,盛斯衍侧过头,沁着丝丝凉意的眼,透过镜片凝视在她身上,“我猜你应该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不一定。”顾清韵笑了笑道,“爱情是容易令人盲目冲昏头的,我喜欢了你多久你明白,也许我得不到的,我就不想让别人得到呢?” “那么,代价是你会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唇角微勾出弧度,而那弧度没有温度。 顾清韵心房骤然一冷,“你果然够狠,够冷酷无情的。” 回想曾经竟然觉得他很好,觉得他有情有义有血有肉也有野心,是多么的令她着迷。 如今看来,曾经的她也是天真。 而她曾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能帮到他,只要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想法,只要她一直坚持喜欢他,迟早他也会慢慢被她有所撼动的想法,简直大错特错。 “你若是会做什么不该的事,就不会来特意告知我一声,所以这个问题不是你想见我的所有原因。”盛斯衍淡淡道,“倘若是想问,我对顾氏的态度是否有所改变,答案是没有,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依旧没有改变,将来该是属于你的那份利益,不会少。” 微顿,他无情绪波动,“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清韵抿下唇,“没有了。” 她想知道的所有,没让她问他都已经无比清晰而直接的告诉她了,再多的事,她无需再问,他也不是会事事回答她的人。 微默两秒,顾清韵终是伸手,拧开车门把手。 她起身下了车,正欲关上车门之际,犹豫着又回头来。 望着车内那张棱角分明俊美如斯惹人心动的脸庞,顾清韵默了默,尔后才慢慢出声道,“既然你已经跟顾时筝在一起,将来我们只有合作共赢的关系,不会再有其他牵扯。” 盛斯衍眉眼低垂,依旧不曾有所半分动容,“如此更好。” 顾清韵久久地注视他,路灯投射到他脸上,令他神色一半明亮,一半隐于黑暗。 她放弃对他的喜欢了。 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了,她也对他喜欢了很多年,想放弃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她突然觉得,盛斯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跟顾时筝在一起,却并不会放弃吞并顾家的野心,你说他不爱顾时筝吗? 不。 她笃定他爱。 所以她才觉得这个男人可怕。 再综合下来这些年,对别人所不知他的令一面愈发深入的了解,顾清韵发现,从曾经到现在,越是了解这个男人,越是令人后背发凉。 他不顾自己所爱之人也要得到顾氏,究竟是过于浓郁的野心欲望作祟,还是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不知道,她也不敢打听。 因为她发现,越是了解他,越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现在幡然醒悟认清了一件事—— 他让人着迷,又极度的让人害怕。 他让人喜欢,却又简直让人不敢喜欢。 …… 早上。 顾时筝睡意朦胧想要翻个身的时候,骤然间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 她脑袋枕着一只手臂,还有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上,面前似是有一道肉墙,她似乎被人搂抱的姿势窝在对方的怀里。 顾时筝猛地打开双眼,倏然昂起头。 而就在她想翻身有点动作的时候,搂着她的男人也醒了过来。 他低下眸子,与她四目相对。 盛斯衍含着温缱的弧度,“早。” 顾时筝起初还以为是她的幻觉,呆愣着直到他的嗓音响起,她才反应过来的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盛斯衍如实答,“昨晚半夜。” 她怎么不知道? 彷如看出她内心所想,他含着浅笑的说,“你睡着了,我没叫醒你。” 好像……她昨晚睡得确实挺早。 主要是盛斯衍这男人的作息规律正常得恐怖,她这段时间每天跟他睡在一起,以至于不知不觉连她的作息都被他带正常了。 望着分明要出差一天,本应该是今天才回来的男人,此时此刻一觉醒来居然躺在她床上,顾时筝心尖有说不出来的波动起伏。 第75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6 她半晌说不出话,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眸看他,盛斯衍撩唇道,“比预定时间早回来了些,算不算是对之前没有报平安的将功折罪?” 她心情开朗,“勉强算吧。” “只是勉强么?” “你早回来,只能证明是你比较想快点回来见到我。” 他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头吻上她,“是,是我比较想早点见到你。” 顾时筝再想说话,然而音节全被他含上的唇堵了回去,“唔……” 他炽热的气息,快要灼伤她的肌肤。 …… 炎热渐渐退去,变得凉意入骨。 天气转凉,空气缓缓冷下来,季节入了冬。 而退去最初炙热的,似乎不止季节天气,还有人的心。 顾时筝跟盛斯衍在一起几个月,也就同居了几个月。 这几个月来,盛斯衍如同往常,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该下班的时候下班,有应酬的时候应酬,要出差的时候出差。 但他会给她做晚餐,买早餐,收拾衣物等等一些生活细小的事情。 他也会抽空陪她出去看电影,逛街购物,她说想出去看海,他就陪她去漫步海滩,她说想去骑马,他便陪她去骑马等等,但凡是她提出来的,他都能挤出时间陪她去做。 情侣之间会做的事,好像他们都差不多做了一遍,也拍下了不少留念的照片。 他对她有着足够的耐心、迁就。 可是,顾时筝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比如,他们在一起几个月,盛斯衍并没有想带她去海城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又比如,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几个月,他们之间没有除去接吻之外的任何其他亲密的下一步,一开始是什么样,依旧止步于什么样。 再比如,直到现在他们的关系仍旧不能透露给外人,盛斯衍甚至要她连她最好的朋友池念都隐瞒。 甚至,每一次他们出门约会,从来不在云城,而是在其他城市。 一开始,盛斯衍编织出来的理由,顾时筝都很信,觉得他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们的关系还不能告知别人,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即使要她瞒着池念,她勉强也接受了。 但后来,兴许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伴随着热恋渐渐进入冷静期,久而久之,她愈发的觉得不对劲。 这种瞒着所有人的恋爱,真的是正常情侣之间的恋爱吗? 她觉得不像。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目前是地下恋情的阶段,地下恋情自然偷偷摸摸不能见光。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段地下恋竟然几个月了都丝毫没有变成正常恋爱的趋势,反而……还会越来越养成他们人前保持距离,人后才甜蜜恩爱的习惯。 顾时筝相当的不喜欢这种感觉,一开始还可能觉得新鲜有趣有点意思,后来便全是不对劲不舒服不喜欢。 于是这一天,她跟盛斯衍发生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漫天寒意的夜里,街边路灯下。 顾时筝绷着小脸,“盛斯衍,你这样究竟算什么意思?” 第75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7 寒冬,外面的空气冷得彻骨。 盛斯衍凝望身前先前还在眉开眼笑心情愉悦,此刻却风雨骤来怒意遍布的女人。 他温静淡雅的低声,“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 顾时筝胸口微微跌宕起伏,她刚才对他说,他们已经在一起几个月,她觉得是时候可以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告诉所有人了。 但是盛斯衍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回答,说,他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发生改变,想保持原貌继续这样下去。 顾时筝深吸气,强压下那份几乎是不可控的怒意,然后才冷着神色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们的关系摆到明面上,你想就这么见不得光继续地下情,是不是?”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他徐徐低低地看她,“我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你很开心,不是吗?” “盛斯衍!” 无法否认她这几个月确实很开心,可那全是建立在她喜欢他,并且认为他们的地下恋情只是暂时的情况下。 顾时筝望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你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我们地下恋只是暂时的,你说时机成熟会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盛斯衍眉目低垂浅暗,“我是这么说过。” “那你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她怒着,“别告诉我是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才还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们在一起的事实。” 她很早就已经将她跟秦子骞分手的事,找了个理由告诉她爸,这么久过去了,她想不通还有什么原因,他们还得继续这样秘而不宣,谈着一份不能见人的感情。 盛斯衍眼眸有所深沉,“你就这么想要发生改变么。” 顾时筝闻言一滞,脑海空白了一瞬,“你不想?” “嗯。”盛斯衍低低应声,“我不想。” 终于,他终于承认了。 顾时筝突然感到,她那颗炙热的心仿佛跟空气一样冷下来。 得到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她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怒意勃发,反而是在一震过后,渐渐冷静。 她冷静的一瞬不瞬注视他,“你有其他喜欢的女人?” 盛斯衍面不改色甚至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的回,“自然没有。” 也对,他除了上班忙碌工作之余的其他时间,全都是跟她待在一起,陪她做着各种各样的事,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待在她身边,哪怕是看剧这么无聊的事。 所以不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上别的女人。 顾时筝又是镇定而面无表情地问,“那就是我哪里不好,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被别人知道,有辱你的颜面让你带不出去?” “顾时筝,我不是那种既跟谁在一起,却又嫌弃别人的人,我没有这么庸俗卑下。”盛斯衍对视她,波澜不惊的语气像在平缓的陈述,“准确来说,能跟你在一起实则是我高攀了你,我更不会得了好捡了便宜,却反而自视甚高回头嫌弃自己得到的便宜。” 微顿,他道,“何况,你没有让我觉得你不好的地方。” 既然他没有其他喜欢的女人,不是因为变了心,更不是对她有什么挑剔不喜欢的地方,他为什么不想将他们的关系公布出去? 顾时筝又静冷地问,“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跟我分手吗?” 盛斯衍神色微暗,“当然也不是。” 应完这句话,他随后缓缓的道,“只是希望我们能继续保持这样下去,仅此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你所想的原因。” 也不是因为想跟她分手…… 顾时筝发现自己看不懂他,她也理解不了他这份毫无道理,只想让他们的关系维持现在这个状态的他是什么心理。 她深吸气道,“盛斯衍,我不可能会跟一个人永远地下恋情,你当初明确说过不会一直这样,所以我才暂时接受了这种关系,而现在你却来跟我说你不希望改变,你觉得我能接受得了吗?” 盛斯衍自然清楚,她接受不了。 她得天独厚的身份地位,与生俱来的尊严骄傲,脾气性格都不允许她接受这种关系。 当初她能暂时接受,都已经很令人意外了。 他深看着她,“倘若你现在无法接受了,你想怎么做。” 她想怎么做? “两个结果,如果还想在一起,就把我们的关系公布出去。”顾时筝姣好的容颜遍布着认真,“要么,就分手。” “分手”这两个字灌入耳中,盛斯衍神色渐渐收紧,体内的气息逐渐紊乱。 但片刻后,他黯然低沉的回,“我尊重你的决定。” 顾时筝震住了,漂亮的眼瞳缓缓扩大,“你宁愿跟我分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交往?” “不是。”盛斯衍幽然静冷,目光低垂的看着低面,眼底深处净是暗沉之色,“我可以去告诉别人包括明叔我们早已在一起,只不过明叔知道以后也是只会让我们分手,所以你要的结果,其实都是同一个。” 又是因为这个。 以前就是因为顾松明不会支持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才隐瞒关系交往这么久。 而现如今,顾时筝简直厌烦极了这个理由。 “都没有去尝试过告诉我爸,你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会反对?” 不去尝试,因为他知道结果是什么。 盛斯衍低眉看她,“一旦告知明叔我们的关系,便什么都无法再维持原貌,你是否已经做好了,事实不会如你预期方向发展的心理准备?” “……” “倘若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不信我说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跟你去找明叔。” 他语气平静,平静中仿佛又溢着其他什么她看不懂的深层情愫。 顾时筝定定对望他良久,精致的脸蛋写满了肃穆。 尔后,她不说一句话,倏然转身离去。 马路中的车子飞驰而过,掀起一阵阵的冷风。 街边路灯下,盛斯衍幽幽深眸凝视她鲜艳惹眼的红色背影,俊美的脸庞喜怒难辨的平漠。 跟她交往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因为她不会忍受持续这样下去。 而这一天果不其然还是来了。 烟花绽放的绚丽色彩,到这里就要戛然而止准备结束了么。 可是怎么办呢,他似乎有些贪婪…… 第76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8 顾时筝跟盛斯衍本在隔壁的一个城市约会,不欢而散后,她独自一人开车回到云城。 驱车到达顾家别墅时,是晚上九点多。 而在她到顾家之前,顾清韵接到盛斯衍的电话,他问她顾时筝是否已经安全抵达顾家。 此刻看着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袭红色短身斗篷衣踩着一双黑色长靴的女人,顾清韵顷刻感知到来自于她的凛然气势。 顾时筝疾步如风的朝别墅门口快步而去,站在门外的顾清韵慌忙过来拦下她,“你要干嘛?” 她脚步一顿,朝顾清韵投去一抹冷冷的目光,“让开!” “你要找爸?” 顾清韵没让,就那么挡在她面前。 顾时筝不想跟她废话浪费时间,冷漠的一语不发,迈开双腿越过她身侧。 顾清韵紧张局促的急忙拉住她,“你想把你跟斯衍交往的事告诉爸对不对?顾时筝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如果爸反对你们在一起,盛斯衍会怎么样?他会被爸赶出顾氏的!” 她会知道她跟盛斯衍在交往不是很令人吃惊,但她怎么知道她来顾家,是想把这件事告诉顾松明的? 顾时筝不知道,她此刻也没法去细想那么多。 顾清韵不由分说的阻拦,令她无不恼火,顾时筝直接甩开她的手,冷冷掷下一句话,“我的事,你管不着。” 虽然盛斯衍让她不必阻拦顾时筝,随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知道他们吵架顾时筝来了顾家,顾清韵看出来她的目的,为了大局着想,她怎么可能当做看不到不阻拦。 顾清韵慌张上前抓住她手臂,阻止她继续往前的步伐,“顾时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谁告诉你我是冲动?” 来这一趟,她得很明白,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顾清韵急得大脑一片空白,想把她带走再说,“你先跟我走,有事慢慢说,你先冷静冷静!” 冷静? 她已经无比冷静了,还要什么冷静? 顾时筝严肃道,“顾清韵,我劝你少来碍我的事。” “你不能去见爸,更不能——” 这时,里面传来一道老沉嗓音,“在门口嚷嚷什么呢?” 顾清韵一震。 她落在顾时筝手臂上的手指,顾时筝挥开。 与她错开身形,顾时筝昂首笔直地望向别墅里的老人,“爸,我有事找你。” 顾清韵僵住,心知是拦不住她了。 …… 顾松明本来差不多欲要睡下,临睡前想下楼喝杯水,结果就听到门口传来的争执声。 书房里。 顾松明穿着一套睡衣杵着拐杖,坐在书桌后的软椅里,一副拿她无奈的样子,颇为头疼地望向书桌前的女孩儿,“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得大晚上跑回来找我说的啊。” 顾家的下人给他们送了些点心水果进来,随后又不声不响的退出去。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他们父女两人。 顾时筝落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捏了捏衣角,她正了正色,面朝着他,终是缓缓开腔道,“爸,我喜欢盛斯衍。” 安静,突然间像死一般的安静。 顾松明不确定的像是幻听了一样,眉头渐渐皱起,“你说什么?” “我说——”顾时筝口齿清晰的再度重复一遍,“我喜欢盛斯衍。” 顾松明终于正经也正色起来地看向她,“哪种喜欢?” 既然选择回了顾家来找顾松明,这个时候便没有什么可再退缩打住的了。 她今天无论如何都想看看,结果是不是如盛斯衍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她倒想知道他还有什么理由来搪塞她。 顾时筝微微吸气,鼓起勇气的平静傲然。 她蓦地直言道,“男女之间的喜欢,想跟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荒唐!”顾松明老脸一变,不怒自威,“他是你哥!” “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你哥!你们这么多年一直以兄妹相称,你说你喜欢他?”顾松明用力杵了杵拐杖,“你荒不荒谬!” 知道他会这么说,顾时筝不慌不乱道,“我跟他从来没有兄妹相称过,他没有把我当成他妹妹,我也不曾把他当成哥,我喜欢他,哪里荒谬?” 顾松明怒火横生,一掌拍下书桌,“反了你!” 顾时筝被他重重拍下书桌的声响吓了足足一跳,她想到她爸一开始听到这种事,少不得估计会发火,但也不曾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 这还是她爸第一次对她这么恼火。 她缓过神来,却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不太能理解地望着他,“爸,你如果因为你自己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就反对我跟他暗生情愫的话,那你未免太自私了。” 顾松明怒看她,“我自私?” 顾时筝抿了抿唇,继而继续道,“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从来就不是兄妹关系那么回事,就算我跟盛斯衍在一起,什么都不会改变,反而他还能成为我们顾家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你那么看重他,甚至都可以将他当成顾家的人,我跟他在一起结了婚,他不就是真正意义上顾家的人了么,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么想着,她觉得理应来说,他如此看重盛斯衍,更应该支持他们在一起才对。 “好!我姑且不跟你从这个角度来辩!”顾松明老脸肃穆严厉,“他跟你根本不是一类人,你们不般配,不合适!” “你是指他父亲是个司机,我跟他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是么?”顾时筝一瞬不瞬道,“爸,你不要忘了,你以前答应过我,若是我真正喜欢谁,你不会再那么看重门第之见的。” 顾松明脱口而出道,“这跟门第之见没有关系!” 跟门第之见没有关系? 不曾想到他竟会这么说,顾时筝一愣,随后道,“那你就更没有理由,反对我喜欢他。” 顾松明一颗心都被堵住了,想说什么,但看着眼瞳干净澄澈的顾时筝,他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他用力呼吸了一下,这才板着老脸严肃道,“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么多,总之,你不可以喜欢斯衍!” “……理由?” “没有理由!就是不行!” 他态度冷硬强势到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模样,令顾时筝空白到无解。 盛斯衍笃定地说她爸不会让他们在一起,而现在顾松明连理由原因都没有就说她不可以喜欢盛斯衍,才是真正令她感到荒唐荒谬。 顾时筝不信邪,在迟疑几秒后,于是还是选择干脆果断的道,“你说不可以也不行了,因为我跟他已经在一起了。” 顾松明一震,错愕的猛地抬起老眼盯住她,“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顾时筝眉头轻蹙,抿了抿唇,“我不想再复述一遍。” 头一次听到这件事的顾松明,一个巴掌再次重重拍下书桌,他霍地站起身来,气势如雷霆,“谁允许你们在一起了?经过我同意了吗!” 第76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19 顾松明疾言厉色,顾时筝被他愤怒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 两次,她爸拍下两次书桌,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对她有的愤怒恼火。 顾时筝摒着心神,下颌不自觉地绷紧,精巧的面孔维持原本的镇定不变,淡淡凉凉的道,“我当初跟秦子骞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这两件事能一样吗!” “都是谈感情,有什么不一样的?” 顾松明气得整个胸口跌宕起伏,语无伦次道,“你还跟我伶牙俐齿上了是不是!” 书房的门没有关,听到书房里传来的吵闹动静,苏敏匆匆进来。 瞧着里面父女两人面对面的对峙,那股剑拔弩张的严峻气氛扑面而来。 从来没见过他们父女俩这样,苏敏担忧道,“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怎么吵起来了?” 她走过来扶着顾松明,顾松明顺着她的搀扶坐回椅子中。 他强压下心头升冒的火气,但老脸依旧难以缓和的肃穆威严,盯住书桌前的女孩儿,突然的冷声道,“分手。” 顾时筝错愕着,瞳仁扩大倏地看向他。 顾松明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现在就去跟斯衍分手!” “爸!”饶是顾时筝脾气再好,也难以接受他这种毫无道理的强势,何况她本身便不是多好脾气,“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跟你没有道理可讲!” 她跟盛斯衍在一起,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让他被瞒在鼓里,顾松明正有一堆的火气没处发。 而偏偏顾时筝又是那种,倘若跟她好好说,兴许她还会听一听,但若是连道理都没有的强势决断,素来于她只会适得其反。 顾时筝也被气到了,脸色都僵冷了起来,手指捏住衣角压制着心头的情绪,语调不高不低但同是强硬,“你没有道理可讲,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要我莫名其妙跟盛斯衍分手,三个字,不可能。” 顾松明登时怒不可遏,气得差点又要拍下桌子站起身,“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造反!” “我不听你的话,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苏敏看这架势不对,忙拍着他的背顺气,对顾时筝道,“筝筝,你先回去,你爸爸正在气头上,都先冷静冷静缓一缓再说。” 都是处于一个态度比另一个更要强的火势上,谁都不可能会听谁的争执毫无意义,只会令人愈发失去理智而已。 顾时筝即使不会看别人的脸色,但也清楚现在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她手指紧紧捏住衣角边沿,终归是转身离去。 黑色长靴踱步到书房门口,微微一顿,她偏过头来,努力让语气缓和下来,“爸,你不会因为想让我跟盛斯衍分开,就把他赶出顾氏做出这么公私不分的事吧。” 顾松明老眼直射向她。 “如果你当真这么做,那就太有失风度让人不敢苟同,也会让人另眼相看,你不是分不清感情跟工作是两码事的人,对吧。” “你放肆!!!” 威严被挑衅,顾松明中气十足的怒喝传来,顾时筝其他的话不再多言,话落后她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 苏敏拍着他的背顺气,“消消气,大动肝火伤身体,医生说了以你的身体最好不好动怒。” “你看看她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顾松明指着书房门口怒声道,“连她老子的话她都不听了,她是不是想故意气死我!” 苏敏无奈笑道,“你们父女两个人的脾气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也别说谁吧,何况她不听你的话,还不都是你自己宠出来的,现在反倒怪起她来了?” 顾松明被说得心塞,心塞到了极点。 苏敏端起书桌上的保温杯递给他,“再说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态度这么强硬又没有理由,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好好说,他怎么跟她好好说? 他没法跟她解释理由,她也不需要知道! 顾松明闭上眼睛用力按着眉心,没接她递来的保温杯,而是道,“去帮我拿我的手机过来。” “好。” 苏敏放下保温杯,折身出去将他的手机拿进来,顾明松接过以后,直接给盛斯衍去了个电话。 但电话并没有打通,里面是对方关机的提示。 关机。 顾松明没再继续给他电话,转为给自己的秘书拨过去,脸色沉沉的严声吩咐道,“查一下,盛总经理除了待在公司以外的其他个人行踪。” …… 以前顾时筝跟顾松明不是没有过小吵小闹,但那都属拌嘴,这么冒出火焰的状况还是头一次。 横归横,说心里没有一点委屈,是假的。 尤其是顾松明超出预想的激烈反对,连个原因解释理由都没有就让她跟盛斯衍分手,那种滋味难受的程度,令她久久难以消化。 顾时筝开车回到南桥名邸的时候,已近晚上十一点半。 公寓里没有开灯,黑压压的一片。 她不喜欢黑,也怕黑。 就在她伸手想打开公寓里的灯时,客厅沙发里灌来一道熟悉而低沉的男声,“回来了。” 原来他在么。 他在客厅怎么不开灯? 顾时筝动作停了停,没等她伸手做什么,客厅里的灯光倏然亮起。 光线明亮了视野,她轻轻眯了下适应后,随之望见客厅茶几的烟灰缸里有四五根烟头。 微愣。 在她一直以来的印象中,她没见盛斯衍抽过烟。 于是便下意识问,“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偶尔会抽几根。” 这么淡淡的答着,盛斯衍从沙发里起身,慢条斯理踱步到她跟前,低眉望着她的脸。 他不多说也不多问其他什么,“饿了么,我去煮个宵夜给你吃。” 顾时筝不饿。 准确来说,起伏过大的情绪,令她忘记了今晚她还没有吃过东西。 她微垂睫毛,“不了,有点累,我去洗个澡。” 盛斯衍深深望着她的脸蛋,低浅道,“好,我给你放了热水,去吧。” 顾时筝嗯了一声,越过他,朝卧室走去。 第76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0 她心事重重情绪不高的模样,被盛斯衍尽数纳入眼底,他微阖了下眼帘,不知是何心情。 顾时筝进了卧室拿了睡衣,再进入浴室。 然后看到浴缸里果真放好了缸热水,热水温度适宜,像是被掐准了时间她这个时候回到公寓。 她闭了闭眼,暗暗深吸了口气,脱掉衣服踏入浴缸里,泡着温热的水,让自己满满的疑惑跟情绪平复下来。 顾时筝这个澡洗得有点久,久到盛斯衍不放心的过来敲了敲浴室的门,“还没洗好吗。” 她正在游离出神什么,浴室门口的方式传来他的嗓音,她思绪蓦然回笼。 发现她泡得太久,连浴缸里的水都凉了下来…… 浴室门被人打开。 立于门外的盛斯衍,看着出现在门口穿着睡衣的人,低淡的语气带了些关心,“怎么洗了这么久。” 顾时筝勉力弯了弯唇,“想点事情。” 他深看她,不问她在想什么,嗯了一声道,“我煮了夜宵,去吃点。” 顾时筝没什么胃口,可随即想到什么,末了点头。 夜宵是两碗比较清淡的水饺,清汤上浮着些细碎葱叶,睡前吃了没那么难消化。 餐厅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吃东西以及勺子碰到碗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份沉默的安静,忽然尽显诡谲。 顾时筝低头吃着饺子,有些心不在焉,终是她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你都不好奇,我回顾家以后跟我爸说了什么吗。” 盛斯衍拿着勺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把勺子慢慢放回碗里,“你跟明叔吵架了。” 她昂起头,转过来看向身侧的他,“你知道?” “不难猜。” 她回去跟顾松明说什么不难猜,她跟顾松明会发生争执也不难猜。 顾时筝空白了一瞬,“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嗯。” 她想起来,他说了她爸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告诉她爸他们也只是会分手。 而她也亲自去实践得到了结果。 由此顾时筝便愈发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是指为什么我会肯定明叔不会同意,还是明叔不会同意的理由?” “两者。” “我肯定,是因为基于我对明叔的了解,至于他不会同意的理由……”盛斯衍侧头过来睨她,“你可以问明叔,他会给你一个答案。” 她不是没有问顾松明,但显而易见顾松明没有说。 顾时筝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具体是一种怎样的怪异,只是突然回想到他们家和盛斯衍之间的融洽,跟如今他肯定顾松明不会让他们在一起,以及顾松明知道在他们在一起后的反应,有种特别的又隐晦的怪异感。 看她目光盯在他身上,不再吃什么东西,盛斯衍起了身,双手绕过她的背跟腿,把她从椅子里抱起身,“很晚了,去睡吧。” 他把她抱进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盛斯衍。”顾时筝抓住他欲要起身的手臂,“你对我爸不让我们在一起,是什么想法?” 会听她爸的跟她分开么,还是会继续跟她在一起? 盛斯衍静静看着她,“我是什么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言下之意他只会看她的意见,其余人对他们持怎样的看法意见,于他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我爸叫你跟我分开,甚至叫你离开顾氏呢?” “离不离开顾氏无所谓,当初跟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他淡淡笑道,“至于到底要不要分开,取决于你。” 他竟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也许他会离开顾氏的心理准备么? 顾时筝形容不出来此刻她是什么心情。 “那么,你的意思呢?”盛斯衍深深望着她的眉眼,“继续在一起,还是……你要跟我分手。” 这个答案很重要。 也是他今晚一直在等的答案,这会决定到他接下来应该有所动作,还是依旧什么都不做。 要不要跟一个人分手,对顾时筝来说,从来都不是谁要求她分手她就会分手的。 只有她自己想跟他分手,她才提出分手的两个字。 所以她抿下唇说,“我不喜欢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分手,要分手只能是因为感情淡了不合适了之类的问题。” 盛斯衍凝视着她澄澈眼瞳,他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意思是,今晚我还可以留在这里?” 这是自然。 除了她爸莫名其妙的发怒叫他们分手之外,他们没什么矛盾的感情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就这么分了手,那他们当初又何必在一起,这几个月的愉快高兴又算什么? 虽然,他们之间也隐约有点不太正常的问题存在……但那不至于到分手的地步。 …… 顾松明不说要他们分开的理由,盛斯衍也是模糊的带过压根什么都没说,顾时筝直觉觉得他们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没弄清楚缘由,她不可能听取顾松明的意思。 第二天,正在顾时筝想给江城去个电话的时候,公寓的门铃声响了。 她只好先放下手机,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白木,“大小姐,不好了!” 她蹙眉,“怎么了?” “顾总要把衍哥调离云城,让他去其他城市的顾氏分公司任职。”白木哭丧着脸,“并且要求他今天立刻动身离开,连多一秒逗留在云城的时间都不准,这会儿衍哥已经被顾总派人送去机场的路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时筝震住,眼瞳感到不可思议的扩开。 她爸没有把盛斯衍赶出顾氏,而是把他调到其他城市的公司任职? 而且他还不准他多逗留,派人直接就把盛斯衍送去机场? 这跟羁押犯人有什么区别? 顾时筝顾不上把身上的居家服换下,趿拉着拖鞋便离开公寓。 “大小姐你等等我!” 白木赶忙给她关上后面的公寓门,急急忙忙地跟上她。 让白木开车,顾时筝拨下盛斯衍的电话。 打不通。 白木解释道,“衍哥跟白易的手机,从他们早上进公司的那一刻就让顾总叫人给没收了。” 还没收手机……这是让盛斯衍去其他城市的公司任职吗? 顾时筝捏下不断跳动的眉心,紧忙着只好给顾松明去了电话。 但顾松明没接,甚至包括他的秘书助理通通都不接她的电话,疑似顾松明的意思。 她脸色铁青,“去公司!” 第76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1 顾时筝鲜少来公司,但公司上下没人不认得她。 “大小姐。” 瞧见她的身影出现在公司,顾松明的秘书紧忙上前来,“大小姐,你怎么来公司了?” 迎上来说话间,他站在她面前有试图阻拦她的嫌疑。 顾时筝冷声,“我爸呢?” “您找顾总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我爸在哪。” “顾总他……” 秘书顾左右而言他,顾时筝顿时没了耐性,扯开他便大步流星地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大小姐!”秘书脸色大变,慌忙追上去,“顾总正在忙,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 他急匆匆地说着什么,顾时筝却一个字都没理会,而整个公司上下都顾忌她的身份,没一个人敢真正阻挡她的去路。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正跟人通着电话的顾松明望见霍然出现在门口的人,脸上的笑渐渐散了去,顿感一阵阵的头疼。 秘书道,“对不起顾总,我没能拦下大小姐……” 顾松明三言两语率先结束了通话,朝后面跟着进来的秘书等人道,“你们先出去。” “好的。” 秘书亦步亦趋的退出去,顺带将门给他们关上,装潢宏伟的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 顾松明放下手机,老脸的神色不太好看,“你不在公寓里,跑来公司做什么。” “爸。”顾时筝努力试图冷静,“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听不懂? 他若是听不懂,那就没人听得懂了。 顾时筝没有心思跟他打太极绕圈子,直接而干脆的严肃道,“你现在打电话过去,叫人立刻把盛斯衍送回来。” 果然,她不出所料的是为了盛斯衍而来。 顾松明仍是一副不搭理的模样,“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回去再说,我现在在忙,没功夫理会这些小事。” 小事? 他二话不说连一点风声动静都没有就直接把盛斯衍送走,这是小事? “等到你下班回去再说,盛斯衍人都不知道被你送到哪去了,到那个时候再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所以你今天一定要为了他跟我在公司里闹了?” 顾松明脸色瞬间威严不悦起来,连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凌厉。 顾时筝并不怎么惧于他的不悦,但也并没有怒气冲冲的大呼小叫,而是定定看着他,定定不紊道,“我也不想跟你闹,只要你叫人把盛斯衍送回来,我现在就可以回去。” “如果我不让他回来,你今天要跟我没完没了是不是?”顾松明气得老脸涨红,怒意勃发道,“我让他去别的地方任职怎么了?是把他赶出公司了还是要了他命了?” “你是没有把他赶出公司,但让他去别的地方任职,是你这样别人一进公司就把人扣押没收手机,将人押着去机场的做派吗?”顾时筝脸色铁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盛斯衍做了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事,被你收押送去监狱了!” 他分明是秘密让人把盛斯衍送走甚至把他的手机都没收了,她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跑到公司来闹的? 顾松明觉得奇怪,然而眼下也无暇思虑这点小事,“如果不是你们成心隐瞒背着我苟合在一起,我至于会这么对他?” “什么叫苟合在一起?”顾时筝瞠目结舌瞪大双眼,“爸,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顾松明一手抓住办公桌上的照片,怒不可遏一把洒了出来,“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数不清多少张的照片飞散出来,缓缓落在干净锃亮的地面上。 顾时筝低下视线,从几张正面朝上的照片里,看到的是一个气质卓绝身姿俊雅的男人。 照片里的男人跟场景通通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都是盛斯衍从她公寓出来被偷拍的画面,有他正面的,侧面的,背影也有。 她漆黑明亮的眼瞳更为僵滞的扩大,“你竟然让人偷拍?” “一大早他从你的公寓里出来,你们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给足了我惊喜啊!”顾松明对于她明显感到不适的疑问不予理会,越说越怒的厉声,手指用力点着办公桌,“不但背着我在一起,居然还偷摸同居了!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解释? 她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虽然她跟盛斯衍同居在一起,实际上清清白白干净得什么都没发生。 顾时筝难以相信他竟然让人来偷拍调查侵犯她跟盛斯衍的隐私,她倏地攥紧身侧的双手,面色紧绷肃穆,“我们在一起怎么了,是杀人放火犯下滔天大罪还是道德沦丧败坏常伦,至于让你这么不讲理的反对吗!” “我不讲理?你们胆敢背着我偷偷摸摸甚至同居住在一起,你们就有理了是吗?”顾松明比她还要生气还要怒,“我卸下他总经理的职位,反而提拔他到其他地方分公司任职总裁,没有因为他竟然一声不吭就跟你在一起而斥责恼火他,我做得还不够好是吗!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纵然顾时筝没有进过公司,对公司不是十分了解,但她也没那么傻被他这句话糊弄过去,“明升暗降的把戏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这个时候把盛斯衍调走,无非是想让我们相隔两地被迫分手!” 顾松明干脆摊牌,“是这样又如何?” 顾时筝气极,步伐凛冽的几步上前来,双手重重按在办公桌上,绷着脸逐字逐句道,“是我一直喜欢他纠缠他多年,他才同意跟我交往的,你有什么不高兴不愉快你可以冲我来,你针对他打压他有什么意思?” 他有火气没冲着她来,无非是因为不舍得委屈她,结果她现在反而要为了盛斯衍,来跟他争执不休对他的行为方式表达不满? 顾松明心绪剧烈起伏,语气更重了几分,“我以前太惯着你了是不是,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来跟你老子放肆叫嚣!” “一码归一码,是你公私不分不明事理,将公事跟私事沦为一谈!” “这一次我还真就是公私不分了!” 第76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2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火焰硝烟,四目相对着,父女两人的脸上净是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顾松明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在不断震动响起,成为这争吵中的另一种声音。 然而他的注意力哪里还能落在手机上,甚至也没有去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顾时筝没想到顾松明居然如此武断决绝,“你不是一直把盛斯衍当成半个儿子看待吗,他好歹进了顾氏几年,这些年他为了我们做了多少事不需要我再去细数了吧,你现在竟然因为反对我们在一起就把他赶出云城降他职位,有你这么做人做事的吗!” “我是你老子!”顾松明火焰蓬勃,愤怒的直接拍案而起,“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人做事!” 顾时筝看着他老脸遍布的怒火,忽然间觉得他简直陌生极了,陌生到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陌生到她不能接受,也陌生到让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父亲。 她难以置信的摇头,“爸,你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到了她这里,得到的是他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这八个字的评价? 顾松明心绪不断的剧烈起伏着,“随你怎么说,也随便你怎么闹,今天就算你闹个人仰马翻闹出个花样来,没有我的一句话他就别想回来!” 顾时筝素来是遇强则强,遇软则软,而他的态度显而易见,丝毫没有转圜余地,已然专制蛮横到令她完全无法苟同的地步。 没有再谈下去的意义了,她再怎么跟他摆道理,他比她显然还要油盐不进听不进去一句。 紧紧咬着后牙槽,撑在办公桌上的手指一点一点蜷缩收紧,倏尔,她蓦地收回目光霍然转身—— “你要去哪里?”顾松明对她是何等的了解,“你要去找他是不是?给我站住!” 他听不进她的话,顾时筝又怎么可能听从他的命令,她不回头也不停顿,径直朝着办公室的门口果决而去。 顾松明疾言厉色,“你要是敢去找他,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威胁这种东西,在她这里向来是最不奏效的那一种,可想而知她对他这句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真是反了天了你!” 望着她不由分说拉开办公室的门,顾松明火爆气得理智全失,一怒之下冲动地一把抄起桌上手边的什么东西,看也没看是什么便朝着门口砸过去—— 恰巧这时,顾时筝打开门后瞥见站在办公室门外的修长身躯,她错愕一怔。 站在门外的男人看见从她身后飞过来的东西,俊脸蓦地一沉。 从见到他站在门外,以及在瞬息间被他扯过身子,顾时筝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脑袋的后脑勺部位被男人的大掌按着,她脸蛋被迫埋进宽阔的胸怀里。 然后,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砸到他,从他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声,接着东西掉到地面上,发出啪嗒的破碎声响,碎片四溅飞开。 同一时间,总裁办公室门外,一干保镖跟秘书助理浩浩荡荡急匆匆地涌聚过来,“顾总,盛总经理他……” 话音未落,嘈杂的脚步声跟人声戛然而止。 望见门口发生的场景,众人齐唰唰地倒抽凉气,画面像是就这么静止下来,诡异的安静。 而被拽入男人怀里的顾时筝,很快便感知到有一抹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耳朵上。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抬起手机摸上耳朵,手指尖触碰到的液体,黏稠到她没看几乎都能知道那是什么。 血…… 心下重重一跳,顾时筝一僵,猛地昂起头看向将她拉进怀里男人刀削分明的脸庞。 盛斯衍挺立不凡的身躯犹如一尊雕像,定定站着一动不动,只见他闭着双眼,汩汩而出鲜艳扎眼的鲜血从他额角渗出来,晕染了他眉尾跟眼角,顺着他一边的侧脸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的滴落。 那鲜艳刺目的红,像一朵妖冶绽放的彼岸花花瓣,美而触目惊心。 顾时筝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彷如都在剧烈紧绷的收缩,漂亮的星眸更是在一瞬间扩张到了极致,猛然转过头的眼中盛满了不敢置信的滔天火气,“爸——” 顾松明也是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我没事。”就在顾时筝想说什么时,盛斯衍拉住她手腕,缓缓睁开双眼打开缝隙,看向她道,“明叔不是故意的。” 顾松明的确不是故意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扔出去的杯子当真会砸到人。 但盛斯衍这么一解释…… 或许正是因为盛斯衍这个被他砸伤的人来帮他解释,反而令他的无意变得微妙起来,即使盛斯衍帮他解释才能更好的化解这股僵硬局面。 顾松明不自禁地打量起这个本来应该很好看透很好猜,但此刻却让他有些拿捏不住的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斯衍尚未开腔,追来的保镖们正欲解释,然而顾时筝率先恼道,“你砸伤了人不先叫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反而先问他怎么在这里?爸,你砸伤人了你知不知道!” 又是为了盛斯衍来恼火他,顾松明气得无以言表,“这么点伤死不了!” “你——” 砸伤人却说这点伤死不了,他究竟有多冷漠?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曾经说盛斯衍将来就是他们顾家人,让他们好好相处的顾松明吗? 就因为不同意她跟盛斯衍在一起,他便这么翻脸无情? 用力闭了下眼睑,顾时筝强压下波涛汹涌的情绪,当真是心凉透顶的一句言辞都不想再跟他争执,她双手扶住盛斯衍的手臂,紧绷而嗓音暗哑,“走,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伤口。” “站住!” 伴随顾松明的一声厉喝,外面的保镖等人立刻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顾时筝冲着一干保镖冷声,“滚开!” 保镖们只会听顾松明的话。 后面的顾松明说,“我会派人送他去医院,但你今天哪都不准去!给我老实待在这里!” 站在她身侧的盛斯衍,能感知到来自于她浑身由内自外的情绪,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他身形顿住,垂眸冷暗,尔后慢慢侧过头,望向那边的顾松明,“明叔,这一次是我来得及时,倘若刚刚哪怕晚了那么一秒钟,杯子砸的就不是我的头,而是她了。” 第76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3 顾松明根本没想过砸顾时筝,他扔出去的杯子虽是带着冲动的恼火意味,可那杯子本是朝着她头顶飞过去的,顶多是吓吓她,哪里可能会砸得到她? 然而盛斯衍这一说…… 不确定盛斯衍是真担心顾时筝被他砸到,还是有故意挑拨他们父女关系的嫌疑,顾松明一时哑口无言。 盛斯衍转回去看向身旁的女人,口吻是浅声安抚,“听明叔的话,你留在这里,我无碍,可以自己去医院处理。” 他是因为她才被她爸误伤的,顾时筝怎么能让他自己去医院。 “我说送你去就送你去。”她梗直了脖子,然后目光冷怒的盯着前面拦住他们去路的保镖,“你们让不让开?” 顾松明恼着,“他说了他可以自己去医院,用不着一定要你送去,你非得这么跟我对着干吗!” “不是我要跟你对着干,而是爸你——”顾时筝面色沉沉,“过于冷血。” “我冷血?” 听着顾松明难掩怒意的语气,这父女两人间的争执,令其他旁人几乎难以插嘴进来。 盛斯衍低眸望着身旁脸色肃穆的女孩儿,没有人会留意到他深邃而令人无法琢磨的视线。 只听他低缓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你不跟我去医院也无妨,不必为了这点小事跟明叔闹得难堪,他毕竟是你父亲也是顾氏掌舵者,这么多人看着,对你跟他的影响都不太好。” 这跟小伤大伤没有干系,纯粹只是因为顾松明的这种作风,令顾时筝感到了极其的不适。 即使她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背顾松明的意思,会令顾松明这个顾氏掌舵者颜面扫地失了威严,也会让公司上下所有人对他们三人的关系有所揣测,留下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有些事,可以看场合适可而止的退让,有些事,则不可以。 她没有回盛斯衍的话,那冷冷盯在保镖们身上的目光,已然证明了她是什么态度,“你们不让开是么,我看看今天究竟谁能拦下我。” 她说着便带着盛斯衍的手臂往前走,保镖们面面相觑。 顾时筝是什么脾气众所周知,她要硬闯他们还真不敢硬拦,怕会一个不慎误伤到她,除非顾松明让他们不惜代价也要拦下。 后面的顾松明被气得不轻,语气拔高加重,“你今天要是敢离开公司,我立刻冻结你所有的卡!” 想用断了她资金来威胁她? 顾时筝冷然着,“随便你。” “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不会叫人打断你的腿?”顾松明气极,冲保镖命令道,“把她给我抓回去关起来!” 保镖们蠢蠢欲动。 顾时筝瞬间拉下脸,“你们今天谁敢碰到我一下,别怪我后面弄谁!” “不用顾忌她的身份,我保着你们她算不到你们头上!” 得了顾松明果断的一句话,保镖们便不再迟疑顾忌,一个个身材健壮的保镖朝他们迅速过来,试图把顾时筝从盛斯衍身边带离开。 瞧着跃跃欲试的保镖们,盛斯衍眸色一暗。 出于天生的本能,他上前,将顾时筝护在身后,视线森寒的扫过去,“这是顾家大小姐,磕着哪里碰着哪里受了伤,你们担待得起么。” 保镖们被他这句话说得又是一愣。 顾松明心一狠,咬牙道,“无妨!我不会因此斥责你们!” “明叔。”盛斯衍微侧着头,刀削分明的面庞冷峻如霜,“当真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么,她只是想陪我去医院,并不是做其他什么,我现在既然回了公司,就代表我们都还会云城在你的眼皮底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派人跟着我们。” 顾松明不是不清楚,让顾时筝陪他去一趟医院不是什么难以容忍的事,但今天若是让她跟着盛斯衍离开了公司,他不但颜面尽失威严全无,从今往后她更是只会为了盛斯衍对他愈发放肆,听不进去他的每一个字。 曾经他就是太宠她,没有在她面前建立过威信,才导致她这般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如今事关她跟盛斯衍两个人,他绝不能再放纵退步。 他势必是不能让他们再多搅合在一起,哪怕多一刻都不行。 顾松明脸色铁青的道,“斯衍,我让你离开云城你却跑了回来,你知道我现在对你有多失望吗?” 盛斯衍不回来,单凭着顾时筝一个人,在他这里还闹不出多大的水花,没出公司他都能给她扣下。 可是他竟然跑回来了,这简直是在他跟顾时筝已然不太愉快的气氛里,又添了一把火。 盛斯衍面无表情的漠然着,“明叔,我认为解决事情的方式,不是我离开云城去别的地方,她的性格你了解,强硬的手腕在她这里往往只会适得其反。” 但这对顾松明来说,是最干脆最快刀斩乱麻的法子。 眼下没有功夫计较盛斯衍没有服从他安排擅自跑回来,顾松明不容置疑道,“你的问题,我之后会再盘问你,现在是我要管教我女儿,轮不到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看出来他毫无商量余地的决心,盛斯衍心下的眸子更暗了几分,心下冷冷嘲弄。 随后,他慢条斯理的将身上的风衣外套脱下来,“既然没得谈,那便罢了。” 顾时筝下意识去看他,只见风衣外套被男人放进她手里。 他朝那一干保镖勾勾手指,“一起上吧。” 保镖们,“……” 盛总经理都已经受伤血糊了脸,他们要是打赢了会不会胜之不武啊? 盛斯衍说,“不必手下留情,因为我未必会对你们客气。” 要来真的啊? 一个顾家大小姐就已经很不好搞定了,还要加个顾氏总经理进来跟他们动手? 真要动起手来吗? “顾总,这……” “好啊!”顾松明气急败坏,胸口跌宕起伏的厉害,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道,“一个比一个能耐,骨头硬了都要跟我反着来了是吧!你们可真是好样的!不让你们受点教训还真给了你们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底气了!” 话音落下,顾松明老脸怒到通红的吩咐,“既然他想跟你们动手,那就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伤着哪里我给他们安排医院!” “爸!!” 第76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4 顾时筝诧异到了极点,“你若是让人伤了他——” 她话没说完,顾松明呼吸不畅的怒喝,“那又怎么样!作为你们的长辈,你们敢跟我对着干我还不能教训你们了是吧!” “既然你这么不可理喻,今天我的话也放在这了!”顾时筝绷着脸蛋霍地道,“你最好是让人把我的腿打断把我永远关起来,否则无论你将盛斯衍安排到任何地方,今天我走不了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找过去!” 倒是他成心刁难,成为棒打鸳鸯的恶人了是吧! 他竟然成为她眼中最不可理喻,最蛮横无理,最不受她待见的恶人了? 她甚至居然还说,不当真打断她的腿,迟早她都会去找盛斯衍…… 像一口气卡在胸口里,顾松明呼吸堵得厉害,满腔的怒火令他整个身子都在颤颤巍巍着,心肌梗塞一句话完整的话几乎都说不出来,“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顾时筝更是无话可说,收回意蕴着愤懑的视线,气焰跋长抓住盛斯衍的手就要带他走。 原以为那些保镖得了顾松明的严令,方才甚至都已经要动手了,自然无论如何都会铁定拦下他们,然而他们走了几步发现保镖们没动。 顾时筝留意到他们的目光在剧烈惊恐的收缩时,保镖跟秘书助理们朝着顾松明冲去。 “顾总!!!” 她猛地回头,大脑顷刻空白而本能急速的折回身,“爸——” 顾松明执意要让他们分开的决心有多重,盛斯衍看在眼底,顾时筝为了他而反抗顾松明能到达什么程度,他也不留余地尽数看在眼底。 心中是有动容过的。 因为不曾预想她会为了他,能跟顾松明抵抗到如此地步。 所以纵使清楚他现在的种种行为,必定会惹来顾松明的强烈不快,会让顾松明对他的意见更深一些,也不像他平常只会化解他们父女矛盾存在的作风,他想—— 作为男人,作为男朋友,在面对绝对无可化解的矛盾问题前,有时候,他无需再对除了她以外的人再那么尽善尽美。 但此时宽大掌心里的那只小手被抽离,手掌心里的温度散了去,盛斯衍心中忽而却是嘲弄。 嘲弄着,刚刚她说除非她的腿打断永远把她关起来,否则今天她走不了迟早她还是会去找他的话,竟然……令他有几分感动。 感动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即使那么多年都不曾想过放弃自己目的他在想,要不,干脆就此打住放弃了算了。 如果她真的那么满心满眼都是他,死也想跟他在一起的话。 突然好奇了一件以前从来没有好奇的事。 倘若有一天,让她在他跟顾松明之间必须选一个,她,会选择谁呢? …… 顾松明心脏病发晕倒过去。 医院里。 走廊上浩浩荡荡站了很多人,是保镖跟秘书助理还一干顾氏的高层,后面收到消息的苏敏跟顾清韵也来了。 他们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话,顾时筝没听进去,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里,谁问她什么她都没搭理。 顾松明两眼一黑晕倒的画面,在她脑海中被无限拉长放大,这是她第一次把她爸气成这样,甚至给气到心脏病发进了急救室。 顾松明年近七十的身体本就不太好,一直患有好血压心脏病,每次身体检查医生的建议都是说让他保持心平气和,忌情绪波动起伏过大,忌怒。 她明明不是不知道她爸的身体状况,然而她还是说了那些话出来气他……她都是什么臭脾气不能好好跟他说话? 本是寒冬的节气,顾时筝浑身冷得简直像身处冰天雪地里,不受自控紧紧攥住衣角的手指,青筋显露出来。 忽而,一件外套风衣罩在她身上。 顾时筝茫然昂起头,见到的是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盛斯衍低眸望她。 “明叔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更无需自责。”她眼眶边那抹红晕被他纳入眼底,他道,“如果有错,也是我的错,和你无关。” 顾时筝喉咙干涩,不想辩驳造成顾松明心脏病发究竟是谁的责任,她望着他的脸,他额头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血迹早已干涸凝结。 她起了身,“我去找医生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盛斯衍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明叔好了,我这点伤不碍事,能自己去找医生。” 但顾时筝怎么能让他自己去找医生处理伤口,她拉住他手腕,“走吧,这里有苏姨他们在也是一样,我爸出来了他们会来通知我。” 盛斯衍又有些许的动容跟错觉了,错觉着她让他觉得,他比顾松明于她更为重要。 他微阖眼眸,没吱声。 就在顾时筝拉着他的手转身走了没两步,后面骤然传来急救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停下来,转回身,然后看到苏敏跟顾清韵等人,急忙朝着出来的医生问,“他人怎么样了?” “顾太太,你们不用担心。”医生说,“顾总脱离了危险,人没事,不过暂时还在昏迷当中,现在给他转送病房等他醒来就好了。” 苏敏等人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负释重的人还有顾时筝,那颗悬在半空的石头伴随着医生的话,悄无声息的落下。 她静静站着没动,而她身旁的盛斯衍,则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通通纳入了眼底深处。 …… 顾松明被转入病房,顾时筝也叫来医生给盛斯衍处理伤势,待他额头的伤势被处理好,他则让她去病房守着顾松明。 顾时筝必然是得等顾松明醒来,此时哪也不能去。 于是盛斯衍来到医院一处安全通道的楼梯口。 其他人上来都是通过电梯,没有人会来高层的楼梯处,但不知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有一道脚步声渐渐靠近。 顾清韵凝视倚着墙壁抽着烟的男人,见到袅袅烟雾中他额头上那块贴着的纱布。 她久久没有开腔,倒是抽着烟的男人轻轻眯了下眼帘,忽如其来的道,“顾氏里有一枚印章,那枚印章不知道被顾松明藏在什么地方,趁着他这段时间住院观察,你找机会在顾家里找找。” “终于打算结束你们的爱情游戏了?” 第76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5 结束么…… 无论他想不想结束,结束的到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当顾时筝执意要将他们的关系告知于顾松明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进入了倒计时。 顾清韵的询问,盛斯衍不予回答。 他靠着墙壁,手指间夹着的烟头快要燃灭,目光低垂黯然,口吻淡淡道,“那枚印章很重要,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得到。” 顾清韵抿唇应声,“我知道了,我回去找找。” 盛斯衍嗯了一声,没再开腔。 望着他神色难辨隐于暗处的俊容,顾清韵情绪不高不低的道,“我早就说过了,你跟顾时筝在一起被爸知道,迟早他会把你赶出公司,这一次他是没有把你赶出公司,但把你安排到其他地方远离云城,什么计划目标都将付之东流打水漂了,你若是肯听我一句劝,都不会遇到像这一次这么危险紧张的事。” 得知他一进公司便被顾松明先发制人控制起来,被保镖押送去往机场的时候,简直足足吓了她一跳,还好后面事情有了转机才让她松了口气。 盛斯衍五官漠然着,“这么点事,在我这里,还算不得什么紧张危险。” 顾清韵呆了呆,旋即渐渐明白过来什么,“你早就猜到爸会这么做?” 这对盛斯衍来说,实在没什么难猜的。 顾松明不会让顾时筝跟他在一起,但顾时筝是他女儿,他舍不得为难她,目标自然打到他这里来。 直接将他赶出公司这种事不会发生。 一方面是因为以顾松明这些年来对他表面的好,若是出于对他跟顾时筝的情感纠缠,便做得这么狠绝于理不合,会对顾松明在外人眼中留下诟病。 二来,他还属于顾氏的人,于顾松明更好拿捏掌控。 所以顾松明用调遣的名义,将他安排到其他城市任职,既远离云城远离顾时筝,但又属于顾氏麾下。 一石二鸟,多好的算盘。 可惜再好的算盘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顾松明怕是还不够清楚,他想掌控的不是什么温顺的家禽。 盛斯衍不吱一声,从他沉默的态度中,顾清韵得到了答案。 再细想下来这个几乎从不会犯错,更不会令自己境地处于被动的男人那份缜密的思维,顾清韵忽然之间倍感讶异,“所以顾时筝会闹到公司,也在你的计算当中?” 准确来说不是计算,是他安排让顾时筝知道的。 从料到顾松明会有所动作,故意被擒,白木去通知顾时筝,再到他半路借口下车顺势甩掉顾松明的保镖折回公司,通通在他的意料安排之内。 “所以现在爸被气到心脏病发入了院,是不是也是你想要的?” 她现在有理由相信,顾松明变成现在真是盛斯衍的目的,即便当时她不在现场,但在顾松明跟顾时筝争执不下的时候,他怕是暗暗拱了不少火。 顾清韵怀疑道,“你这么利用顾时筝来气爸,你不怕她知道以后会恨死你么?” 盛斯衍闻言是一声低笑,隐于暗处的眸子更为暗沉了几分,“顾氏既然我都要收入囊中,她迟早会恨我不是必然的么。” 的确,这毋庸置疑。 顾清韵神色晦涩复杂,“但你这是在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去气她最亲的人。” “我不利用她,也有的是其他法子留在云城继续我想进行的事情,既然让她出面是最简便省事,且不会让顾松明这么快生疑立刻把我踢出公司的一种,我为什么不用呢,多一点的恨跟少一点的恨,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跟意义么。”盛斯衍没有温度的笑了下,“终归都是恨。” 他低低淡凉的字眼灌入耳中,顾清韵只觉这每一个字都像含着冰刺般的寒意。 她哑口无言了。 有时候,你真的不能说是顾时筝不聪明,或者被他灌了太多蜜糖被爱情蒙蔽了眼睛。 就算她在盛斯衍跟顾时筝之间,已经算是拥有上帝视角的人,甚至对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算有所了解了,可若非不是亲耳听到他的这席话,她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利用顾时筝对他的感情,盘算至此。 何况盛斯衍这个人,若不是他的伙伴跟他有合作关系的存在,当真难以让人知晓他究竟有多狼子野心。 就连当年她朝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都被他给骗过去了,直到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又找上她,才令她知道他那副为顾家卑躬屈膝的表面下,终究装着一颗怎样令人震惊至极的勃勃野心。 所以顾清韵一点都不觉得是顾时筝不聪明,发现了不盛斯衍的真面目,而是盛斯衍这个人,太会伪装太会骗人了。 骗到你根本察觉不到端倪,他究竟哪一句话是在骗你。 顾清韵此刻对他充满了狐疑,“以前我觉得你是喜欢顾时筝的,但现在你让我怀疑……你对她的心,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盛斯衍暗凉阴沉,“你无需知道,与计划无关之外的事。” 无论他让不让白木去把消息告诉顾时筝,顾时筝后面都会知晓,以她不喜强硬作风的习性,必然也还是会去找顾松明闹。 利用? 其实也算不上。 他不过,是让她提早知道罢了。 而顾松明解决事情的方式,不是逼迫他离开云城,本来局面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发生一系列连锁效应。 盛斯衍的内心究竟怎么想,顾清韵无法窥探。 她默了默,后背发凉而发自内心的道,“还好,我跟你不是对立关系。” 幸好当初在顾家跟他之间,她选择站队他,不然以盛斯衍这份运筹帷幕的狡猾心思,谁跟他是对立面怕是都能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医院安全通道的楼梯处,安静得没有杂声。 顾清韵正想拉开后面的门转身出去,身后倏忽灌来男人低沉突然询问,“你进顾家这么多年,以你对她的了解,倘若要她在我跟顾松明之间选一个,你觉得,她会选择谁?” 顾清韵一听便知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竟然在问她么? 第76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6 顾清韵不想再探究他这个问题背后,代表什么意义了。 看不透的人无需再试图看清,不然那是自寻麻烦,他问什么,她选择不加思考的答什么。 她微微低侧着脸,“不用对谁了解或者不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选,一个是将她从小宠到大唯一的血亲,一个是想要夺走她公司家产的爱人,是什么答案你自己心里有数了,何必让我再回答一遍。” 说完,她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径直走出去。 盛斯衍背部半倚半靠的挨着墙壁,低垂的目光幽幽凉凉的深邃,手指间夹着的烟蒂火星早已熄灭。 半晌,他轻扯唇角。 也是。 这个问题,简直幼稚无聊到可笑。 根本连问出来的价值都没有。 可是,他竟然还是如此好奇这个幼稚且无需多想的问题,会得到她怎样的答案…… 烟灭了盛斯衍没有再取出一根来抽,又在楼梯口站了很久,他才终于离开这片静谧之处。 折身来到病房门外,他正想抬手敲门时,里面有隐约的对话声传来。 “你说,如果要你在我跟他之间选一个,你是不是要扔下你老子,义无反顾选择跟他走?” 是顾松明的嗓音,显然他已经醒来。 很快里面也透来顾时筝又气又无奈的言辞,“爸,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无理取闹了?” “我看你是非要成心气死我你才甘心!” “分明是你好端端的没事找事!” 充当和事佬的苏敏忙道,“好了好了,怎么一醒来又为了这事吵上了?都消停消停,各退一步少说一句吧。” “不行!”顾松明严厉道,“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给我一个回答,她是不是要男人不要她老子了!” 顾时筝显然被他这些话气得不轻,语塞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而站在门外的盛斯衍,听到这里,抬在半空的手指缓缓蜷缩,渐渐落回身侧。 望见本欲推门进去的男人,突然转身离去,保镖奇怪的正要开口问他什么,他低淡的声线率先传来,“不用告诉顾总跟大小姐我来过。” 顾总跟大小姐又正在因为他的问题而争执不休,他这个时候进去确实不太合适。 可是保镖疑惑。 他不想继续听一听,大小姐对顾总会是怎样的回答么? 是不好奇? 还是不敢听? …… 病房里。 顾松明醒来后,便揪住她便是一顿喋喋不休的训斥,说着说着,莫名就扯到让她在他跟盛斯衍之间选一个。 不赞同他们在一起用手段逼他们分隔两地也就罢了,现在还上升到让她在他们中间选一个? 顾时筝要被气炸了,“我就想谈一份简简单单两情相悦的恋爱,怎么就这么不受你待见了?” “要我支持你们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顾松明一手用力拍着病床,“你今天要是选他,从今往后我就当白生了一个女儿!反正你都已经说除非打断你的腿关你一辈子,不然你迟早还是会去找他,那你也当做没我这个爸好了!” 顾时筝的心扉真的被堵住了。 除了以前她追盛斯衍那男人死活不答应之外,她从来没因为其他什么事这么闹心被堵过。 换做正常情况下她的脾气,在面对这种言辞的时候,指不定扔下一句气话甩门就走。 然而顾松明毕竟才刚被她气到心脏病发住了院,再怎么气昏头,也还是努力咬牙的控制住源源不断蔓延而出的暴躁。 “说,今天你选我还是他。” “这种问题没有什么好选的。”她站在病房空地中,落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攥紧了手指,冷肃的沉着脸道,“我一向不做选择题,你问得毫无意义。” 顾时筝给他交了一份白卷。 顾松明更气了,“你老子跟男人之间,就让你这么难选的吗?” “你老婆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告诉我你救谁?” 坐在病床边沿的苏敏心情顿时很微妙。 顾松明岔了气,“你——” “苏姨,我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顾时筝对苏敏解释了这么一句,又在心里默默对天上的奶奶道了个歉,随后意有所指道,“实在是很匪夷所思,都已经这个时代了还有人这么无聊,为了拆散别人竟用这种过时的招数。” 顾松明感觉自己又要被气晕过去了。 顾时筝说,“想我要选谁,那你先告诉我你会选谁,你能当着苏姨的面攻克得了这个难题,我也能立刻给你交一份答卷。” 顾松明语塞梗住。 “答不出来么?” 他选苏敏对不起他去世多年的妈,选他去世多年的妈苏敏又怎么想? 天上有人看着,旁边有人听着,顾松明能说什么,能答什么? 只能乖乖闭嘴。 “既然是你作为长辈都答不出来的问题,能不能不要来为难我。”顾时筝板着脸冷哼,“我讨厌选择题。” 顾松明心塞至极,一会儿后,他强硬的态度渐渐转为了无奈,“你们才在一起多久,能跟我和你苏姨奶奶的情况一样吗,选我还是他,有这么困难吗?” 这对顾时筝来说,不是在一起久不久的问题,也不是选谁跟不选谁的问题。 而是她不喜欢这种方式。 “爸,我真心劝告你,最好不要这么逼我。”顾时筝抿了抿唇,“你知道的,逼急了我是什么事都不经脑子干得出来的,届时,气到的还是你自己,一点都不划算。” 照她的性子,再这么逼她,说不定她直接甩他一句她选盛斯衍,到时候,他气到上吊都是他自己逼出来的,哭都没地方哭。 终究还是顾松明败下来阵来,尽管仍旧闹心得厉害,无奈着按了按眉心道,“那要怎么样,你们才能分手?” “要分手只能是我自己想分手。”顾时筝面无表情着,“否则,谁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 她不是任何人提线木偶的傀儡,她有她自己的处事方式待人方式,不是谁的几句话就能撺掇得了她的观点。 顾松明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第76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7 “爸,是你自己老古董。”他说她冥顽不灵,他的态度更是让她难以苟同,“现在这个社会,竟然还有当父母的想方设法拆散子女的感情,感情方面不让子女做主,我也是不太多见了。” “我不是不让你做主你自己的感情,只是你选错了人。”顾松明叹气道,“难道你没有想过,我这么强烈反对你们在一起,一定有着极大的原因?” 如果对象不是盛斯衍,今天哪怕她说她真心喜欢一个街边乞讨的乞丐,他都不会这么武断完全不顾她一点感受。 顾松明毕竟是她亲爹,顾时筝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他这么反对盛斯衍跟她在一起,大概是有着什么原因所在。 她一瞬不瞬的镇定道,“所以你才需要解释,盛斯衍究竟怎么了,让你那么器重却又偏偏这么不待见我们在一起,是他做错了什么?” 沉默。 病房里涌动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真正的原因,顾松明不会告诉她的。 这辈子,他宁可将秘密带进棺材里,他也绝不能让她知道,若有一个试图让她知道的人,他都给对方在开口之前弄走。 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保持现在这份无忧无虑,享受着他给她的所有便足够。 静默良久,顾松明一双浑浊但又不失精锐的眼望向她,“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业人士,聪明有计谋,所以我能对他器重,但他绝不是一个合适做未来伴侣的人选。” 就因为这? 看她爹之前那激烈反对的太傅,她还以为,是他们家跟盛斯衍有着不共戴天的仇呢。 顾松明老脸严肃道,“你好好想想,倘若他是拿真心对待你,想让我同意你们好好在一起,以他跟我们顾家这些年来的关系,他会不经过我同意,甚至不询问我的意见就擅自跟你在一起吗?” 顾时筝,“……” “倘若换了其他人我也没话说,但他这些年跟我们顾家是什么关系往来,这么偷偷摸摸在一起,是有担当的正人君子所为吗?”顾松明一针见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这么秘密交往,一定是他要求的吧?他没少说什么花言巧语的理由,来让你跟他偷偷摸摸在一起吧?” “……”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顾松明直言道,“你不用再跟我辩解为他开脱,你是什么性子你老子比谁都清楚,偷偷摸摸的恋爱你就受不得这个委屈!” “……” “动一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但凡他有认真对待你们这份感情,想博得我的支持,他就不是瞒着我跟你在一起!” 虽然就算盛斯衍大大方方提前来征求他的意思,他也不可能答应,但盛斯衍是什么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越说,顾松明越气急败坏,“你把他当成宝,他可能只当你是根草,过了这个阶段就甩掉,压根没有想过跟你有未来!” “……” “你清醒清醒吧,别再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了!” 顾松明一连串的话落下,直到他最后一个字音掷地,安安静静的顾时筝不说一句辩驳的话,只忽地漠然道,“爸,你不用再说了,先好好休息。” 末了,她朝苏敏道,“苏姨,我爸麻烦你在这里照顾,我有点事,先回去一趟。” 说完,她用力抿下唇,没再听他们一个字,转身打开病房的门快步出去。 第77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8 顾时筝离开病房,顾松明呼吸起伏的道,“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气死我了!” 苏敏拍了拍他的背顺他的气,“感情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你掺和太多筝筝当然不喜欢。” “我这是为了她好!” 顾松明固执,苏敏也劝不动。 她无奈莞尔,“行了,知道你当然是为了她好,但你这次故借心脏病发,筝筝可被你吓得不轻。” 顾松明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苏敏笑道,“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你真正犯病是什么样子,我还看不出来吗?你要是心脏病发了,还有这个力气醒来后继续跟筝筝争执啊?” 也是,他能瞒的过其他人,甚至能骗过他的女儿他的助力秘书,可他未必就能瞒得过跟他睡在一个枕头上的苏敏。 顾松明确实是故意装病。 气是真的有被气到差点一口气出不来,但心脏病发是假的,他若不故意装晕收买医生陪他演戏,当时的场面化解不了甚至还会越演越烈。 “之前在急救室外面,筝筝脸都被吓白了,自责得很。”苏敏道,“以后不要再用你身体健康这种事来吓她了,让她多不好想。” 同样的招数,顾松明不会用第二次。 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老沉叹息道,“为了让她不再任意妄为,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苏敏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所以就算看出来了你装病,我也没对任何人透露,想着你这么做,终归是有你的考量。” “也是难为你了。”他拿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叹着,“自从筝筝的妈妈走了以后,还能碰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她失笑,“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干什么,要论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苏敏这一生虽平凡的没有作为,出身普通能力普通,有时甚至唯唯诺诺不够大方端庄。 可作为妻子,她知心体贴。 正是顾松明所缺失而满意的。 犹豫了会儿,苏敏好奇的问,“斯衍待我们一向恭敬有礼尊敬有加,你说他跟筝筝在一起,只是为了玩玩吗?这不像是斯衍那孩子会做出来的事啊。” 盛斯衍没有告知他便跟顾时筝在一起,究竟算什么意思打什么主意,顾松明无法完全笃定他的心思。 但这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警醒了他,令他忽然间意识到,盛斯衍这个人,并没有那么表里如一的听之任之。 顾松明忽而满脸凝重,隐隐之中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不论怎么样,他们都不能在一起。” 现在他光是装病想来拆散他们没有用,装病只能令顾时筝适当柔软不敢再刺激他。 她的性子是,或许本来她没有那么喜欢,想放手随时可以放手,可别人愈是强烈反对,她反而越是不会放弃。 强硬在她这里最是无效,甚至往往适得其反。 也许他的确应该换个法子,也该防范些盛斯衍了…… …… 听说盛斯衍已经离开医院,顾时筝回到南桥名邸。 但,进了门后,她并没有在公寓里看到他。 顾时筝蹙着眉,拿出手机给他去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对方接听。 他低低叫了她一声,她径直问,“你在哪?” “公寓。” 顾时筝扫视一圈除了她以外杳无人影的公寓,“我没有看到你。” “在我的公寓。” 他不带停顿的低淡字眼灌入耳中,她轻怔,“你回了你的公寓?” 盛斯衍嗯了一声,“这个节骨眼上,我回我公寓好一些,否则明叔知道我们还继续住在一起,于他的病情更不利。” 事情倒确实是这么个事情,毕竟顾松明已经很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怕是格外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情况下再得知他们仍旧住在一起,顾松明少不得又是一番勃然大怒。 于理于情,这个时候他回了他自己的公寓,才能减少她跟顾松明之间不愉的火焰。 盛斯衍考虑的没什么问题,可顾时筝没有事先料想过他主动回了他自己公寓这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哪里感到不适。 她压了压心头的异样,“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手机里,盛斯衍沉默几秒。 随后他温声含笑,“不疼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应下这三个字,她一时无话。 盛斯衍静默片刻问,“回到公寓了?” 其实从她之前的字眼里,能听得出来。 顾时筝应声,“嗯。” “你这一天还没吃东西,我让白木给你送了晚餐过去,待会吃点。” “……好。” “吃完东西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不必思虑其他,明叔那边,等他稳定些下来,我再去看他给他赔不是。” 顾时筝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时候从医院离开的,不过听人说他离开医院前,顾松明已经没事醒过来。 他在医院的时候没有出现在顾松明面前,是怕刺激顾松明么。 顾时筝又应了一个好字。 她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盛斯衍默了默问,“你有什么话,想问我么。” 顾时筝拿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目光渐渐沉静,“你的伤口多注意一些,记得按时上药,其他的也无需多想,我爸的态度问题,我会解决好。” 微顿,她道,“其他没了。” 此时此刻的她跟盛斯衍以及顾松明三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三角关系,不论其中任何一人持着怎样的态度,于另外两边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因素。 她不会选择谁而放弃谁,爱情与亲情本就不应该被拿来对比,但想要维系好原貌不变,平衡好他们的关系,夹在中间的人往往是最为难,也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没想到其实最为难最难受的人,反过来安慰了他一句不用多想,她会解决…… 电话的这边,盛斯衍静静听着她的话,心如明镜的清楚,其实不论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可他没有告知她这个事实,而是眼眸深邃低沉,口吻却又温声动人,“让明叔支持我们在一起都是其次,我们的事不着急,可以等明叔出院之后再慢慢谈,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让他好好住院休养,你多陪陪他顺着他的心意吧。” 毕竟留给他们父女的美好日子,也是不多了。 第77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29 “现在顾及明叔的感受不想影响他的病情,我回了自己的公寓,但你若是想见我,我随时都可以过去,想跟我说说话,也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盛斯衍留下体贴的最后一句话,在顾时筝应了一声后,通话没过一会儿便结束。 她坐在沙发里,手中仍是捏着手机没放下,目光慢慢扫过,这几个月来有他生活痕迹的公寓。 其实原本从医院的时候,她急切地想见到他,想问他一些话。 顾松明在医院里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言辞,有些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惊醒了她。 倒不是因为顾松明说,盛斯衍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擅自跟她在一起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等等这些问题,倘若因为这些问题便全盘否定了盛斯衍的为人,那他跟她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对她事无巨细的体贴照顾,想想都觉得替他不值。 她跟盛斯衍之间是怎么回事,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人比他们两人更清楚。 作为男朋友,在感情与生活细节中,哪怕是她这种压根不在乎细节的人,都能感到他细节到让人挑剔不出问题的好,好到让人怀疑这样不出问题的人是否真实存在。 顾松明点醒她的是,盛斯衍……是否想过跟她有将来? 至于这个问题为什么突然又不问他了,是由于忽然间想到,曾经她说,结果于她不重要…… 顾时筝的心房,突然蔓延出极其微妙而僵滞的滋味。 …… 医院病房里。 “你想要我支持你们在一起,我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顾时筝再度来到医院时,顾松明对她忽如其来的这么说。 她很诧异,满是不确定的狐疑看他,“你……松口了?” “不松口还能怎么办,你都鬼迷心窍了,难不成真跟你这个只会气你老子的不孝女断绝关系吗?” 竟然不用她再据理力争什么,他的态度便软下来…… 顾时筝也不在乎他板着的脸色,一把圈住他脖子在他老脸上亲了一口,眉开眼笑,“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高兴了,顾松明心里也舒坦明媚了些。 不过他脸上还是一副气哼哼的表情,斜她一眼,“别高兴得太早,同意你们在一起,是有前提条件的。” “啧,果然,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她松开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站在病床前。 顾松明看了看她的脸,语气郑重了几分,缓缓严肃道,“条件是,你进公司。” “……” 他道,“只要你肯乖乖进入公司,我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时筝一个头两个大,她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爸,我想我不合适进公司这种事,很早以前我们就已经达到了共识。” “你合不合适进公司,我掂量得清楚。”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让我进公司不是让我去败家吗,你是觉得现在公司太安稳了,要让我去搞点麻烦事出来?”她点头,“搞事我倒是挺在行的。” 顾松明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上进的心我还是有的,但没有野心。” 顾时筝不合适进公司,正是因为她没有野心,又不喜公司里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顾松明气道,“没有野心就给我拿出几分野心来!” 他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就生了个一点野心都没有的女儿? 瞧出来顾松明让她进公司不是开玩笑,顾时筝敛去轻佻,蹙了蹙眉道,“爸,你让我进公司,是想让我熟悉公司以后接手公司吧?” 顾松明正色,“没错。”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我能让你自由,让你随你的性子去选择你想要的人生,但如今不同以往。”穿着病号服靠着枕垫的顾松明解释,“我已经老了,对公司越来越力不从心,我的位置再坚持也坐不了几年了。” 可是他们当初说好了,等他退位,那个位置由她未来的另一半去接手,而不是她。 顾松明似洞悉了她内心所想,继续道,“其他人我信不过,所以公司必须得牢牢把握在你的手里,我才能放心。” 顾时筝僵了僵,“你的意思是……” 他……不信任盛斯衍? “斯衍是一个很好的商业人士,也值得器重提拔,我可以让他在公司里的位置仅次我之下,可若是将我的位置交给他绝对不行。”顾松明严肃地说,“你不必好奇理由是什么,很简单,因为他太聪明,为人处世细致入微,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盛斯衍聪明谨慎又细致有手段,而顾时筝是不拘小节不爱动脑子一贯的豪放做派。 “你们的性格其实相当的互补,若他是真心待你会跟你一起将顾氏做得更好,我自然无话可说乐意成全你们,可但凡他有一点其他的心思,以你的习性,怕是被他不知不觉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还不知道。” “……” 顾松明不吝啬夸奖,语气是陈述,“我不是在故意挑拨你跟他的关系,只是在面对聪明人时你要学会笨鸟先飞,否则什么都由他掌控,他若是别有居心,有一天他把你从公司踢出局,再多后悔毫无用处。” “……” “只要你答应,我甚至不会再让斯衍离开云城,他依旧还是顾氏的总经理,你们还可以继续交往一切如常,我能对你们妥协,但你们也需要让我放心,而能让我放心的方式,只有你进公司这一个。”他语重心长着,末了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能不能为了爱情,放弃你的自由。” 自由是她的人生信条,任何事情她都想随着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不喜欢被任何人操纵管控支配,可是现在顾松明要她舍弃自由。 彼此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敏识趣的站在外面没有打扰他们,直到顾时筝离开时跟她打了声招呼,她适才迈步进病房,感叹道,“明明清楚她有多喜欢自由,你这不是又在为难她吗。” 顾时筝的耳里只有苏敏这一句话传来,顾松明回了什么她没听。 离开病房,步子往电梯方向走去间,她埋头蹙眉的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直到眼皮下方出现一双挺拔长腿,感知到一尊似雕像的人影矗立在她跟前。 脚步停下,她视线循着那双腿慢慢上移,然后目光定格在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盛斯衍……” 第77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0 弥漫着消毒水的医院走廊上,四目交汇在一起。 他一手落在裤兜里,笔直修长的双腿定定站着,长身如玉卓尔挺拔,优雅斯文的从容间又有些微末的野性感,穿着一身黑衬衫黑西装,跟她一身俏落穿着红色大衣的模样,在视觉上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站在两个世界,拥有着完全不同色彩的两个人。 看她恍若失神的模样,盛斯衍一眼洞悉出来顾松明必定是跟她说了什么。 他不好奇,也不问,俊容勾勒出缓笑的弧度,“我来看看明叔。” 顾时筝看了看他,又不自觉望了眼后面的病房。 此时的心情,犹如棉线交织缠绕的复杂。 尔后,她回首过来看他,“苏姨在陪我爸,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盛斯衍目光深深,随后应了个好字。 他们一同离开医院,但并没有离开得太远,就在医院附近的公园散着步。 安安静静的走着,她沉默,盛斯衍也不吱声。 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好几年前了,她画被偷在顾家里闹了一顿,然后她跑出顾家来到公园,最后是盛斯衍找了过来…… 这么想着,恰巧顾时筝瞥见不远处公共场所的娱乐设施。 她走过去,晶莹手指落在秋千的锁链上,像是随口般的道,“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信任这种东西,是不是最基础的条件之一。” 她问得突兀,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双腿蓦然停下。 他深邃幽深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睨向她背影,“当然。” 顾时筝目光低垂,“那你信过我吗。” “也是当然。”他从来没有不信她什么,毕竟她是那么容易看穿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落在锁链上的手指慢慢收回,接着身子在秋千上缓缓坐下,她昂头看着面前身姿修长的他,红唇微弯的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只是突然好奇随口一问? 他静静凝视她。 顾时筝仍是那副漫不经心般含着浅笑的口吻道,“记得以前我貌似说过,结果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嗯。”盛斯衍淡淡答,“你是这么说过。” “是因为我说结果不重要,你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她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定定平静地看着他眼睛。 忽如其来直逼他心脏的问题,忽如其来像穿透过他身体的认真对视,他从容得不着痕迹。 唇角意蕴出浅笑的弧线,盛斯衍温温反问她,“你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结果之所以不重要是因为世事难料,就算最终没有结果,只要认真对待过将来就没有遗憾,不是这样么?” 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反而是把问题踢回来给她么…… 顾时筝提了提唇道,“我是这么认为没错,可是跟谁在一起,我不是一开始就抱着跟他绝对没有结果的决心的。” 倘若一开始的目的不是为了玩玩而已,真心想跟谁在一起,谁又不会试图幻想过跟对方的未来。 所以她的话,并不会令他感到诧异。 “盛斯衍。”她双手落在秋千生了锈的铁链上,坐在秋千里平静地望着他,平静地问,“你想过跟我有未来吗?” 如果他是因为她说结果不重要跟她在一起,也不曾想过他们之间会有未来,那这跟她对待感情所持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观点。 盛斯衍脸庞神色仍是不带变换起伏,凉薄的唇畔间缓缓吐字,“想过。” 顾时筝微垂下眼帘,若有似乎的喃声,“是么。” 盛斯衍嗯了一声。 在他好奇,她会在他跟顾松明之间会如何选择的时候,这就是对他们未来的幻想。 当然,幻想,只是幻想。 盛斯衍微微上前,在她面前曲着一条长腿半蹲下来,他手指刚落在她的脸蛋上,她忽然又是问他,“我了解你么。” 他欲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卡主,刚触上她脸蛋肌肤的指尖也静止般的停下来。 面对面的注视着,顾时筝带笑道,“说起来,自从在顾家见到你直到现在,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真正交往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 她明亮含笑的眼眸,意蕴着迷雾,“盛斯衍,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并不是很了解你。” 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盛斯衍便感知到她隐约的不对劲,交谈这些话下来,她处处带着疑问的话语更能令人确定。 他不问她是不是顾松明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想到了什么。 与她平行对视了良久,他道,“为什么这么想,你对我有什么困惑不解的,或者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令你感到不舒服的,你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给你解答,或者改变。” “只是一种感觉罢了,感觉你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 盛斯衍心中默念,只是她的直觉么。 “算了,不说这些。”顾时筝霍然一笑,“你不是要去看我爸么,我陪你一起去看他。” 半蹲着的盛斯衍仰着头,望着下了秋千站在地面上的她。 她洒落的像一抹骄阳,但他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内心并不像曾经那样明媚。 顾时筝确实是有着满腹的心事。 一件事是顾松明对他的不信任,完全颠覆了这些年她对盛斯衍跟他们家关系的认知。 她想她应该怪顾松明疑心太重,竟然对盛斯衍也有所提防,可是顾松明的话也说得很清楚,让人难以争执辩驳。 争执也是无解,没意义。 第二件事,则是她早之前便觉得,盛斯衍有什么事瞒着她。 他说他信她,可是他从来没有将他的秘密告诉她,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她,是不是因为她说结果不重要,所以他才跟她在一起。 他说他想过跟她的未来,但,他真的想过么? 顾时筝突然间不确定,在自由与爱情之间,她应该放弃哪一个。 尤其进公司还是为了防着他,这种有所防范的恋爱,虚假得令人感到不适,不喜,甚至是排斥。 好像从她决定将他们的关系告知顾松明的那一刻起,有着什么东西,肉眼可见的发生了改变,颠覆了她过往所看到的…… 第77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1 夜里,顾家别墅。 顾松明在住院,苏敏多数时间也待在医院陪他,两个主人不在,别墅上下显得格外冷清。 顾时筝踏入别墅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感到家里安静得诡谲。 保姆朱嫂给医院送晚餐过去,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才会回来,可是顾家不止朱嫂一个下人。 现在才晚上八点的时间,别墅里的灯是开着的,然而其他人居然一个都没有见到。 顾时筝眉梢渐渐蹙起,想着等会回到医院再问朱嫂跟苏敏家里的下人都去了哪里,于是便没有开口叫谁,在玄关处换了毛拖便径直朝二楼上去。 二楼走廊上,她人尚未靠近,便发觉有一抹光线从书房门缝中透出来。 有人在书房? 顾时筝顷刻间有股强烈的预感,于是她放轻了脚步,缓缓朝着书房门靠近。 书房门被一把猛地推开。 骤然传来的动静,足足将里面浑然未觉的人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着条件反射地回身。 猛然推开书房门的顾时筝更是愣住,“顾清韵?” 暖色系的灯光照耀下,令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顾清韵。 顾清韵错愕不及的脑海瞬间雪白,“你、你怎么回来了?” 顾时筝这段时间鲜少回顾家,一个星期最多也就回来一次,顾清韵万万没料想到她会突然回来。 不是听说她在医院吗? 比她还要错愕的是,顾时筝不曾料想过里面的人居然是她。 她以为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趁着苏敏跟顾松明不在进来偷东西。 顾时筝随之很快便注意到,顾清韵站在书桌后,书桌的几个抽屉大敞开,顾清韵也同时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惹来怎样的怀疑。 她慌乱无措,下意识的想把抽屉全都推回去,但顾时筝顷刻迅速疾步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阻止了她试图掩盖的动作。 然后顾时筝便看到,抽屉里的东西被翻得七零八落。 惊讶过后,她目光渐渐冷下来,冷肃地望向被抓个现行慌乱尚未褪去的顾清韵,“你在翻什么?” 顾清韵紧张无措,脑袋空白到一时不知如何辩解,“找、找点东西……” 将她本能闪躲的视线纳入眼底,顾时筝精致的美眸轻眯起来,继续逼问,“找什么东西?” 顾清韵浑身血液倒流,此刻突然不敢对视她的眼睛,“一、一点小东西而已,不知道被下人收到了什么地方,我进来找找……” “你找东西,找到我爸的书房来了?” 她的质问过于尖锐,顾清韵登时像被踩到了尾巴。 心知越是心虚紧张的表现,越是容易惹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怀疑,顾清韵用力安抚住紊乱,强自镇定下来对视上她,“怎么了,爸有禁止过我不准进他书房吗?” 顾松明没有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他书房,但书房是他在家办公的重要领地,里面放着很多跟公司相关的机密资料文件等等,除了每天进来打扫的下人,通常顾松明不在的时候,谁都不会擅自随便进来。 顾清韵肃穆道,“你都可以随便进来,我进来找点东西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吗?” 顾时筝感到可笑的差点笑出声来,“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太鬼鬼祟祟?” 顾清韵冷着脸,“你是什么意思?” 顾时筝唇瓣抿起,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受不了她的眼神,顾清韵先发制人道,“说我鬼鬼祟祟,鬼鬼祟祟的分明是你吧!一声不响就出现在家里,你想干什么?” 顾松明说后面有几个项目要跟别人合作,他想趁着住院这几天再仔细过目一遍资料内容,而她恰好空着,恰好提出回来帮他取文件,于是恰好碰上了这一幕。 顾时筝怎么可能对她解释这些,尤其是当场抓住顾清韵的鬼祟形迹后,“我回我家想什么时候回不可以,用得着跟谁报备一声我回来干什么?” 顾清韵被堵得哑口无言,尔后试图甩开她的钳制,“松手!我要出去!” 顾时筝没放,反而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更用力了几分。 顾清韵手腕传来一阵痛意,蓦地紧盯她,“顾时筝,你什么意思?” “你进我爸的书房,到底想干什么?” 她逐字逐句,喜怒不形于色,但单是那抹盯住人的眼神以及不惊不慌的气场,便已是令人感到满满的盛气凌人。 顾清韵最受不了她的这股天生自带的盛气凌人感,宛如她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坦坦荡荡,“我说了我就是进来找点东西!” “是么?” “你这什么眼神?”她充满怀疑打量的目光,令顾清韵感到浓烈的不适,“怀疑我来爸的书房偷东西吗?” “我是在问你找什么,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偷这个字。” 她这么急于辩解,说了两次“偷”,算不算不打自招? 顾清韵一震,心有片刻间的慌乱。 但即使是“偷”,也讲究一个人赃并获。 顾时筝望着她空空如也的两手,再将她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没看出来顾清韵身上没有可以藏什么东西的地方。 她这才蓦地松开顾清韵的手腕,“出去。” 顾清韵抿了抿唇,一边揉着被捏疼感到手腕,一边脸色紧绷肃穆的迈开腿。 待顾清韵的身影走出书房,消失于视野之内,顾时筝的视线慢慢收回,转为看向那些东西被翻得凌乱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些小物件以及钥匙之类的东西,但最惹人视线的,是那些横七竖八大大小小的印章。 那些印章,都是顾松明跟人签约文件之类所需的,但这些显然还不是顾清韵想找的。 她想找的是什么? 不管顾清韵想找的究竟是什么,顾时筝倒是无端想起几年前,她的画不翼而飞最后却在顾清韵房间找到的事。 为什么现在家里的下人都不在,貌似有了解释。 顾清韵的震惊,闪躲,脸色发白乃至言辞……不是做贼心虚到极致的表现,是什么? 她轻轻扯了扯唇角,突然讽刺而可笑的低笑出声。 真是…… 她爸有一句话还真的说对了,有时候,即使是对亲近的人,也需要有所防范。 第77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2 顾氏总经办。 盛斯衍接到来自顾清韵的电话。 顾清韵道,“顾家上上下下每个地方,包括所有的房间和书房甚至储物间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你说的那枚印章。” 坐在办公桌后的盛斯衍拿着手机,闻言不是很意外。 他一手转着手中的钢笔,“保险箱或者上锁的抽屉之类,都找遍了么。” “我没有看到什么上锁的抽屉,保险箱的密码只有我妈跟爸知道,我试探过我妈,她说保险箱里只有一些贵重的首饰物品这些东西,听那意思,印章应该也不在保险箱里。” 听完顾清韵的答复,盛斯衍眉眼低垂的若有所思,“看来东西不在顾家。”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毕竟她在顾家生活这么多年,顾家上上下下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她不可能找不出来。 顾清韵狐疑道,“会不会被藏在公司?” “不会。” 他既然想得到印章,顾松明的办公室,他自是早就悄悄查探过。 印章不在公司,也没有收在顾家,那会藏在哪? 盛斯衍想不出来,顾清韵更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顾清韵犹豫着出声问,“要不要我去试探爸?” “不行。”盛斯衍连想都没想便驳回,“他疑心很重,心眼多,你去试探他关于印章的事,他内心会立刻对你有所警惕。” 顾清韵将信将疑,“会吗,我在顾家这么多年,他对我一直都蛮信任的……” “不要以为,你在顾家生活多年表现再好他就会无条件信任你,即使是再亲近再得他心意的人,他也从不会完全毫无戒心的信任。”盛斯衍阴凉的轻扯唇角,“他这辈子,只会无条件信任一个人。” 那就是顾时筝。 顾清韵犯了难,“可是只有他最清楚印章被他藏在哪了,不能去试探他,那怎么办?” 顾松明不是唯一一个,知道印章被他藏在什么地方的人。 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难道,终究还是只能从她这里入手了么…… 手指中优雅转动钢笔的动作停下来,盛斯衍幽深的眼眸色泽渐渐冰凉,完美的下颌线缓缓收紧,字眼彷如淬着冷意,“你找不到那就什么都不必再做了,我自有办法。” 他这么说,顾清韵不多问他有什么办法。 就在电话欲要收线之际,她迟疑了会儿,还是决定把昨晚她在书房找印章的时候,被突然回去的顾时筝撞见的事告知他。 盛斯衍眉头蹙了起来,“她当时是什么反应?” 顾清韵想了想当时的顾时筝模样,“看起来,是不太相信我。” “没有跟你发生争执?” “只是逼问我了几句话,没有争执。” 她跟顾时筝在书房里的那点对峙,算不得什么争执,毕竟她当时手里没有东西,令顾时筝没有抓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盛斯衍凝神静气了片刻,再度问,“她离开顾家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顾时筝离开的时候,顾清韵是看着她出门直到她开车走的,所以自是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她仔细回忆当时顾时筝的反应,娓娓而道,“很平静平常,跟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在书房拿了些文件资料就下楼,然后出门开车走了,没有什么古怪反常的举动。” 听完她一席话的描述,盛斯衍坐在办公桌后,背部靠着椅子,狭长深敛的幽眸轻轻半眯起来。 顾清韵紧接着凝声问,“你说,她究竟有没有在怀疑我?” 盛斯衍回,“不知道。” 顾时筝若是有所怀疑,按照她惯来直接而干脆的性子,她会直接便将顾清韵抓到顾松明面前,当面对质让顾松明做出决策。 可是她这一次没有这么做。 所以显得格外反常,令人无法笃定她是否有所怀疑,这也是顾清韵观察她,直到她离开顾家别墅后也无法确定的地方。 顾清韵凝重道,“你觉得她会告诉爸,我在他书房翻找东西的事么?” “告诉又能如何,不告诉又能如何。”盛斯衍静静冷凉的陈述道,“你具体在找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即使她怀疑也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而你跟着苏姨进了顾家这么多年,早已经是顾家的一份子,明叔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不会因为这么点连证据都没有事,就不顾你待在顾家这么多年的情谊以及苏姨的面子把你怎么样,顶多是稍微对你有些防备心罢了,无伤大雅。” 说得也是,顾时筝没有把她抓个人赃并获,就算站在顾松明面前对簿公堂,她不是完全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顾清韵松了口气的放下心来,“怪我当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回去,反应得有些紧张了。” 反应得有些紧张么…… 紧张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太好出卖一个人的内心。 盛斯衍轻阖下幽冷的眸子,有条不紊道,“这段时间不要联系我,也不要来找我,有什么再需要你做的,我会让人通知你,其余的你不要任何动作。” 顾清韵抿了抿唇,“明白了。” 通话结束,手机被搁在办公桌上。 盛斯衍背部抵着椅子,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双手搁在腿上,半阖着眼眸,细细回味着顾清韵描述顾时筝当时反应的每一个字。 反常,太反常了。 不当场将顾清韵带到顾松明面前,怎么想都不是顾时筝的作风。 她是真对顾清韵没有怀疑,还是在不动声色? 那么一个性子冲动果决干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能在发觉异常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做得到快速冷静且不动声色么…… 骤然,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叩两声敲响。 盛斯衍起唇,“进。” 白易推门进来,“衍哥。” 瞧着他小心翼翼将办公室的门带上,他还没开口,盛斯衍突然便有一股猛袭而来的强烈直觉。 他岿然不动的坐着,“说。” 白易站在办公桌前,严肃道,“刚刚得到消息,大小姐要进公司了。” 进公司……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要进公司。 盛斯衍俊美的面庞渐渐冷峻,目光寸寸成冰。 所以,她也想做他的对手么…… 第77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3 顾时筝答应进公司了,答应得极其突然。 顾松明对她愿意放弃自己无拘无束的自由,心中是百感交集,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想要的,他到底是没多言其他,很快便对她进公司的事进行安排。 一辆红色跑车,径直驱入顾氏地下停车场。 摘掉脸上的墨镜扔在副驾驶座,顾时筝解开安全带,拿过包拧开车门,踩着一双高跟鞋下来。 顾松明的秘书跟助理等人立刻上前,“大小姐。” 顾时筝点了点头算是应声,随之目光错落在他们身后,望向那尊身躯修长的男人。 “没想到吧?”她踱步到他跟前,懒懒散散的手指穿过松卷的海藻长发,红唇轻勾的桀然道,“我们不但从相识多年变成情侣关系,现在身份又多了一层同事关系,有没有突然被surprise到?” 盛斯衍俊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的斯文眼镜,身穿卡其色的长款英伦风衣,身形落拓修长而俊雅迷人,他浅笑出了声,“确实是有被惊喜到。” 惊喜得,让他的心越来越冷。 顾时筝得意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被惊喜到的那一个。” 整个公司上下,谁能想得到,向来玩世不恭向往自由一年连公司都不来几次的大小姐,会突然决定进公司。 盛斯衍步子上前,一手落在她的后腰上,猛地将她的身子贴近他。 他修长的另一手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她脸蛋,眼眸细细地望着她精致美艳的模样,唇畔含着薄笑,“怎么突然决定进公司了?” “可能是无束无拘随心所欲的日子也过得有点腻味了,想换点新鲜花样玩玩,正好公司是我唯一从来没有趟进来的地方,突然觉得如果这一生连工作职场都没有正式进入过,还是少了点什么,所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进来了。” 她面色不改,连眼神都不曾闪躲,依旧是那副随性洒落的漫不经心的模样。 盛斯衍低低地一瞬不瞬道,“想换个环境玩,去哪玩不好,干什么进公司。” “不是你以前说,我应该要丰富完善自己么,个人知识内涵之类方面的完善,我已经用三年时间做到了,现在也该丰富一下自己的人生阅历,进公司是提升阅历最不错的一种方式。” 他曾经的确是有那么对她说过。 顾时筝眨了眨星辰美眸,“怎么啦,我进公司你不高兴啊?” “怎么会呢。”盛斯衍依然勾勒着浅笑的弧度,“只是公司里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怕你不爱被约束的性格会受不了,太委屈了你我会心疼。” 她明媚如星的双眸肆意得俏皮,“没关系,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有得嘛。” 有舍有得…… 好一个有舍有得。 盛斯衍深深注视着她漂亮动人的脸蛋,顾时筝笑眯眯地说,“而且我爸说了,只要我进公司,他就不会再让你离开云城反对我们交往,可以不用再那么麻烦头疼,轻轻松松只要我一个态度就能解决的事,我何乐而不为呢对不对。” 她最讨厌麻烦纠结了,凡事若是有轻松不闹腾的方式来解决,她是乐意用最简单的方式的。 可是她进公司,只是因为这些么。 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从知道她进入公司的那一刻,盛斯衍就已经将她进公司的真正目的猜了个大概,毕竟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机,是在她碰到顾清韵在顾松明书房翻找之后,这是多么凑巧的一件事? 而顾松明让她进公司,不用猜都能知道,是为了防范他。 所以由此可见,她没有对他说实话。 或者说,她只是选择性的告诉了他一些实话,还有一些实话,她选择守口如瓶。 曾经那个最真诚,最不喜欢隐瞒心扉,像抹热烈骄阳肆意洒落光辉的人,也开始不再真诚而有所保留了么。 还是对他不真诚的保留…… 盛斯衍笑了。 捏起她的下巴抬高了她的脸蛋,他薄唇轻弯,低低笑着温柔缱绻的吻上她诱人的唇瓣,“记得有一次去海边约会的时候,你说过人生唯有爱与自由不可辜负,你现在竟然能为了我放弃自由进了公司,我属实是有些被感动到了。” “唔,感动么……” 控制在她腰肢上的手更用力地令她身子紧贴他,他亲吻着她的唇,低而柔的嗓音细细碎碎的呢喃,“你能为了我们做到这个份上,我该如何回报你的这份感情才好,筝筝……” 筝筝……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亲昵称呼她的人,但叫她“筝筝”,他是第一次。 顾时筝睁着双眼,将近在咫尺的男人模样纳入眼底深处。 这个吻得并不深入,两人的唇畔只是在摩擦般的轻触,而他刀削分明的完美五官立体好看,闭着一双狭长勾人的眼睛,轻触着她唇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他像是在细细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一样。 享受着,温情着。 她忽然之间忘了应该回他什么话,也忘了是不是该跟他点到为止的稍稍拉开距离。 慢慢打开迷人而深邃的眼帘,盛斯衍唇角撩着浅笑的弧度,蛊惑得令人心悸,他轻柔低缱的温声询问,“既然明叔已经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晚上我回你公寓,嗯?” 顾时筝对望着他的眼。 两人注视着,他拥着她,唇与唇的轻轻摩挲,这副画面落在旁人眼里看来,简直柔情蜜意得你侬我侬,仿佛周围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她尚未开口答话,这时全然被遗忘在一旁的其他人,不知是谁突然轻咳几声出来。 顾松明的助理掩嘴轻咳道,“抱歉大小姐,盛总,恕我不得不打扰你们,顾总明确规定了禁止办公室恋情,所以在公司里……” 他斟酌用词,“你们悠着点儿,很多人的眼睛都看着的,就算是大小姐来了,顾总说了规矩也不能坏。” 助理意在提醒他们在公司里,该适当的保持距离,否则就是坏了顾松明定下的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顾时筝是懂的,所以她没计较助理的不识趣,慢慢推开身前的男人,笑了笑道,“他们都在等着我带我去熟悉公司,先不跟你说了,我要上去了。” “好。” 盛斯衍适可而止的松开她,收回自己的手。 顾时筝叫上顾松明的助理秘书等人,再对盛斯衍挥了挥手,随后便朝着通往楼上公司的电梯迈步而去。 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内发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盛斯衍站在原地,听着步子远去的声音,忽然地,他出声,“筝筝。” “嗯?” 她停下来,回头看他。 他慢慢偏侧过俊美的脸,含着笑的对她道,“好好表现,我对你很期待。” 她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不,他是说,她最好能让他失望。 如果想要他对她仁慈的话。 第77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4 和顾松明的助理跟秘书等人一同乘坐电梯上楼。 这是顾时筝第一次正式入职公司,原本他们召集了公司上下所有人给她办一场隆重的欢迎会,但被顾时筝想都没想果断拒绝,因为她觉得那种场面很二。 大小姐不喜欢,助理跟秘书们只能将其他人驱散打发掉。 助理亦步亦趋道,“那,大小姐,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公司的各个部门。” “不用熟悉了。”顾时筝说,“直接带我去我的办公室。” 助理愣了愣,“呃?” 看他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顾时筝瞥了瞥他,“陈助理,我爸应该有跟你交代过,我虽然不是来公司体验生活享受人生的,可是我也不从底层做起。” 顾松明对她进入公司之后的安排,确实在她来公司之前便已经交代下来。 由于她是突然空降到公司,对她的职位并不是很好安排,加之她是头一次进公司,更无法确定她合适怎样的位置,于是顾时筝暂时没有一个明确的职位,顾松明的意思是说她先进公司,熟悉了些以后看她喜欢什么职位由她挑选。 不过,尽管她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位子,顾松明给她的权限是极大的,仅次于他跟盛斯衍。 顾松明意在要让顾时筝接手公司的心,整个公司上下通过他这番举动都能看得出来,何况顾氏本就是她自家的公司,对于她一来便拥有跟盛斯衍几乎等同的权力,谁都没有感到诧异意外。 毕竟,顾总爱女,众所周知。 陈助理问,“也不用熟悉公司吗?” “不用。” 毕竟是她自己家的公司,纵然不常来但多少清楚都有些什么部门,至于其他的,后面有的是机会慢慢熟悉。 陈助理点头,“好的。” 她的办公室,是在盛斯衍总经理办公室的下一层,不用想顾时筝都知道,这铁定是她爸的小心机。 不想让她跟盛斯衍在工作时间过多照面。 她内心暗啧,但也懒得计较了。 陈助理带着她来到属于她的办公室,“大小姐,由于您空降得突然,很多东西没法好好按照您的喜好准备,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我这就叫人来改改。” 风格什么的顾时筝此时没那份闲暇功夫去在意,摆手道,“暂时不用。” “好的。” 瞧着他们都在围着她转,顾时筝随之又吩咐道,“你们不用再跟着我,去给我拿一份公司上下所有人的内部资料,之后各自该忙的什么忙去吧。” 陈助理跟秘书们面面相窥了一下。 她既不让他们带她去熟悉公司,也没说对什么职位业务感兴趣,甚至没让他们给她介绍公司的内部情况,而是要公司所有人的资料做什么? 顾时筝的解释是,“既然进了公司,我总得首先知道,都有哪些人在为顾氏做事,以及公司里每个人大致的基本情况。” “要所有人的资料吗?” “大到高层,小到清洁保安。” 他们又不确定了,“包括盛总?” 顾时筝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眉头蹙了蹙,眼中有一抹纠结的迟疑。 最后,她抿下唇,“包括。” 就算不为其他,单单看一下他登记在公司的资料是什么样的,也是可以的。 她也有点儿好奇,虽然他们很熟悉。 待陈助理等人应声退出去,顾时筝伸手关山门,踱步进规格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将手里的包放在一旁支架上。 到办公桌后坐下,转动椅子面对后面的落地窗。 想了想,她拿着手机给江城拨出去一个电话。 江城很快接听,“大小姐?” “帮我办一件事。” 以他们从以前玩到现在的交情,江城不多逼逼,“啥?” 顾时筝沉吟着,精致的脸蛋有些肃然的味道,“帮我找几个人,暗中盯住顾清韵。” 江城呆了呆,“顾清韵不是你姐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盯她?” 姐么? 她目光微冷,透着冰凉感,轻轻扯唇的嘲弄,“谁知道,究竟是不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江城能隐约感到她这话里透出来的含义,“怎么了,她做了什么?” “这些事有时间再跟你见面聊吧。”顾时筝不想在电话多谈,“我觉得可能有人格外关注我跟我爸的一举一动,也有可能是我多想,总之我不太方便做什么,你帮我找几个聪明点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尤其注意她出门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好处少不了你的。” “咱俩什么交情,谈好处伤感情不是?” 顾时筝挑挑眉,说得也是。 江城没做多想便答应下来,随后又迟疑问,“你怀疑她吃里爬外,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她笑了笑,“我不需要证据。” 证据只是用来给别人看的东西,在她这里,谁让她怀疑了就是谁的错。 而顾清韵,最好别再给她什么惊喜让她抓到证据的好。 通话收线,顾时筝双目冰冷,静静蹙眉的思索。 倘若顾清韵当真吃里爬外,对顾家的公司存有觊觎之心,单靠她一个人是肯定成不了太大的气候,撼动得到一个体系庞大的公司。 所以,谁会是那个,在公司里跟她里应外合,暗度陈仓的人呢? 倘若真有那么一个暗藏豺狼之心的人在顾氏里……那么,那个人的职位,一定不低。 而那个人的手底下,公司里又有多少是他的人? 顾时筝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太多疑,想得太多了些,可是既然有所怀疑,哪怕是为了排除这份怀疑,不影响到苏敏跟顾松明的感情,她都得做点什么。 不久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陈助理推开门走进来,将一摞资料摆在她的办公桌上,“大小姐,公司上下所有人的入职资料都在这里了,您慢慢过目。” 顾时筝望着叠放整齐像座山一样的资料,诧异至极,“这么多?” “毕竟您要求得仔细,顾氏的职员也不少。” “……” 顿感脑袋一阵胀痛,心塞至极。 她摆手道,“好了,我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去你忙的吧。” “好的,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叫我。” 顾松明吩咐他任凭她的差遣,由他着手带领她在公司的一切。 陈助理退出去,给她带上办公室的门。 顾时筝目光流转回来,伸手拿过最上面的那份个人资料。 陈助理应该是按照公司职位等级整理出来的资料,所以摆在最上面的,是盛斯衍的个人信息…… 第77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5 顾氏上下有上千人,这还不算其他地方的分公司成员,可想而知要看完所有人的个人信息,是一件多么枯燥而艰巨的事。 渐渐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办公室的门,被人突如其来的叩叩两声敲响。 顾时筝头也没抬,“进来。” 办公室的人被人推开了,然而没有脚步声靠近。 她疑惑着,目光从资料中仰起,见到的是长身如玉立在办公室门框边的男人。 疲乏的双目顿时亮起,她顷刻来了精神,“你怎么来了?” “下班时间到了。”盛斯衍溢着笑弧,“来接你下班。” 她下意识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还真到了下班时间。 顾时筝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她自己,“你,来接我下班?” 他优雅着道,“作为男朋友,又在一个公司里,到了下班时间我不来接你,那得多失职。” 看她恍然的模样,他笑,“怎么了,还没有意识到你已经进公司了,还是没有意识到,公司里你的男朋友也在?” 直到此时此刻,顾时筝才终于有一种,她的的确确真实入职了公司的感觉。 之前确实一直没有意识到,她进了公司以后,未来的每一天,他们不但能一块离开公司,甚至还能一起上班的出双入对。 甚至也无需再隐瞒关系了…… 突然便觉得,在公司里的日子,其实也没有以前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嘛。 盛斯衍身躯离开门边,迈着长腿走进来,“连下班时间到了都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么全神贯注。” 他踱步到办公桌前,没待顾时筝回答,便望见办公桌上那一沓厚厚的信息文件。 盛斯衍挑眉,“还没看完?” 她让陈助理去调出公司所有人的资料文档,他会知道没什么稀奇的。 顾时筝挤出笑脸,“我又没有你那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就看得慢了些。” 但剩下还没看的,也不多了。 他淡淡道,“这些个人资料本来就很枯燥无趣,你无需看得那么仔细。” 那些资料太平常普遍,把纸张看破了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当然,她压根也没有指望过,想从这些简单的入职资料中看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端倪。 顾时筝笑了笑,“明白。” 盛斯衍随之又留意到,有一个人的信息资料,被她单独的放在另一边,用水杯压着。 他伸手,把那份纸张从水杯底下抽出来。 微扫过去一眼,根本无需细看,他望向她,唇角勾出饶有兴味的弧度,“对我的资料也感兴趣?” 她没有异样,“一视同仁,都随便瞎看看嘛。” 可是他们互相那么熟悉,她实际没有必要再看他的资料,因为他资料上的信息,没有什么是她跟顾松明不知道的。 所以究竟是出于他们两人的情侣关系,她才特意把他的资料放在一边,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大概真是印证了那句话,越是心怀鬼胎的人,越是容易敏感多疑。 盛斯衍深看她。 忽而,他放下手中的纸张,步子绕过办公桌,来到她身旁。 顾时筝的目光,本能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微微倾覆的俯下身来,长指捏起她下巴,他对望着她,“看了一个下午,眼睛疼么。” 她唔了一声,“有一些。” 聚精会神看久了这些纸张里的字,眼睛酸涩得疼。 盛斯衍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既然累,就不用这么努力去记这些了,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在办公室里看看剧都不会有人敢说你一个不好的字,有什么吩咐,可以吩咐我,吩咐白易,或者陈助理亦或者公司其余的每一个人,谁都会无条件的为你鞍前马后的效劳。” “我做这些,跟别人对我是什么看法没有干系。”她挑挑眉道,“我这个人呢,一向是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做就要做到我自己满意为止,没进公司之前,我可以对公司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不熟悉不知道,但既然进了公司,我就要对得起我坐的位置,对得起别人称呼我大小姐的这个身份。” 是的,她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是她下定决心想去做每一件事,她不做到极致,不做到最好,不做到过了她自己的那关,她不会罢休。 就像她喜欢他,因为他始终不肯接受,惯来容易喜新厌旧的她硬是偏偏喜欢了他几年一样。 执拗。 她执拗得甚至可以克服,她最讨厌的那些枯燥无趣的事。 他想劝她放弃对公司其他人的钻研,放弃对公司内部过于深入的探究,然而显而易见,他无法说服她放弃。 如果她能像以往一样,嫌弃公司的日子多么乏味无聊而麻烦,便就此放弃该多好…… 盛斯衍这么想着。 不知怎么的,顾时筝无端觉得,他此时看她的眼神格外深刻,深刻中又似是有些游离。 她疑惑着,“盛……唔。” 唇瓣忽然被堵住,他吻上她。 这个吻来得毫无预兆,也不是轻轻触碰,而是缠绵的,深刻的,唇齿交织的舌吻。 她断断续续的嗓音溢出来,“还在公司里……” “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主动而狂放得令她完全陷入被动的境地,身子紧贴着厚实的椅背,他的吻,令她越来越无从招架,呼吸逐渐愈发短促起来。 直到差不多半分钟过去,他适才结束掉这个吻,指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低磁道,“回去了,我陪你去医院看明叔,然后回去做饭给你吃,陪你去逛街看电影,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嗯?” 她蹙眉觊了眼办公桌上的文档,“可是我还有一点没看完……” 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不应该掐灭她当下的一腔炽热。 盛斯衍眼角余光扫了眼大概顶多只要二十分钟就能看完的东西,神色未变,“好,你先看完,我在旁边等你。” 说着,他顺手抽了本财经杂志,走到办公室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双腿优雅交叠,低眸看着手中的杂志,顾时筝的视线这才慢慢从他身上转移回来,重新落在面前的信息文档上。 盛斯衍静静的翻阅着杂志,脑海中此时此刻在想,没关系。 她只是第一天进入公司而已,难免热情新鲜。 大概再过几天,不需要他做什么,她会先受不了公司里的枯燥乏味而打了退堂鼓。 大概。 …… 一连几天过去,顾时筝没有打退堂鼓。 对此,盛斯衍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白易对他说着顾时筝自进入公司后的每一个举动,“第一天,让陈助理调出公司所有人的个人信息,第二天,拿了公司所有正在合作或者即将合作的文件资料,第三天,又要了公司近三年来的财务报告,第四天……” “行了。”盛斯衍神色冷峻,“不必再汇报。” 第77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6 凝望办公桌后脸色沉沉的人,白易适时的停止,没再继续汇报。 心知他在烦躁些什么,白易犹豫会儿道,“衍哥,其实不必担心什么,大小姐曾经对公司没有接触过,第一次进公司,那些繁复的数据报告合约内容,她未必看得懂,能看懂对她来说都很勉强。” 说实在的,顾时筝进公司,没怎么让白易有太大的危险警惕感。 他们既然能在有着几十年商场经验的顾松明眼底皮下瞒天过海,素来只会吃喝玩乐享受着顾松明给允优越条件的大小姐,就算她一改往常,也不觉得她能翻得出多大的水花。 盛斯衍跟他所想的,却是恰恰相反。 胳膊肘撑在办公桌上,盛斯衍双手十指相交,拇指抵着下颌,俊脸阴沉的道,“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深深觉得,她完全不合适进公司,但顾松明还是执意要让她进公司吗。” 这不是根本无需细想都已经昭然若揭的事么。 白易道,“想让大小姐接手公司,防范你对公司有什么觊觎之心。” “她有多能挥霍败家顾松明不清楚,只是为了防备我,而让一个完全不合适的人进公司,你觉得顾松明是那种可以将自己的毕生心血,拿来随便由她折腾让公司越走越低迷的人么。” 白易皱眉,不得不承认道,“这确实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他的女儿,他自然比谁都了解,所以他执意要她进公司,是因为……”微顿,盛斯衍轻眯眼眸,唇齿间绕着薄冷的弧度,“不学无术不聪明冲动没脑子这些,是人们对她最大的误解。” 白易微愣。 盛斯衍深邃含笑道,“你以为,三年内能精通四国语言的人,很差吗。” 再者—— 盛斯衍忽然想起来,曾经他刚被顾松明带到云城起初住在顾家的那段时间,他曾辅导过一段时间顾时筝的功课。 他给她讲题,为了顾及她的智商,他讲解得极其通俗易懂,就算是个脑子运作不太好的人,怎么也都该听得明白了,可是每次她的成绩下来,永远都是二十分。 二十分,不多不少,每一次。 这是巧合吗,他实在难以相信,直到后来有一次顾时筝无意间说—— 二十分多好,是她的幸运数字。 “每次考试她都不及格,她不是不会做那些题,她只是想考个她满意的幸运数字而已。”盛斯衍轻轻翘起唇畔,笑着,“真正了解她的人,都不会觉得她没有才智不机敏,她只是不爱动脑子,不爱去想太多复杂的事,她是大智若愚。” 因为她的一生太美好,生来就已经站在了顶尖,美貌跟家世是太多人倾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点,太过顺风顺雨造就了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野心。 于是,她对待这个世界的心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在玩。 游戏人间罢了。 而素来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人,现在想认真去做好一件事。 盛斯衍若有似无的寒凉着,“这样的人,你若是太小看了她,迟早她能给你的惊喜,足够让你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愚蠢。” 大概是他所形容出来的顾时筝,跟他们所了解到的顾时筝,几乎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人,白易略有无声的诧异。 盛斯衍晦暗道,“多留意她的举动,别用以为她什么都做不了的心态去看她,不要小看她的毅力。” 白易点头,“明白了,我会多加谨慎注意大小姐的举动。” 同时间盛斯衍在暗暗思虑着—— 这些年她对他从不生疑,虽然跟他自身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她深刻怀疑的原因有关,但也有她对待自己身边,真正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有关。 可是如今…… 盛斯衍想到她对他闭口不谈她的心中疑虑,想到了那份,被她单独放在一边他的个人资料。 再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还信他? …… 半个月时间下来,顾时筝跟盛斯衍两人,几乎如影随形的出双入对。 早上,他们坐着同一辆车来公司,中午一块出去用餐,下班又是一起回南桥名邸。 白天工作时间,她一直待在她的办公室,埋头泡在一堆堆的文件里,摆到她办公桌上的文件越来越多,像一座座高山。 其他工作之余的时间,她多数是跟他待在一起,或者是一块回顾家吃饭,或者是偶尔放松的去看电影,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做就待在公寓里。 除去工作时间需要保持距离的相处下来,即使不需要多么敏锐的洞察力,盛斯衍也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跟以往无拘无束得漫不经心相比,顾时筝近来变得太多。 她脸上的笑开始逐渐越来越少,常常会在无意间出神游离着什么,直到后面甚至下了班哪也不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冥想。 盛斯衍将她的所有纳入尽收眼底,他不打扰她,不劝她,只在她想什么想得烦了累了,不想吃饭了他轻声细语的哄她,不想动了他去给她放洗澡水抱她进浴室,眼睛疼了吻她眼睛,肩膀酸了给她捏肩。 一如既往的好,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改变,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好像她在打什么算盘他不知道一般。 好像……她想弄清楚的什么事,跟他无关。 直到这天,白易急匆匆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衍哥——” 盛斯衍抬眸瞧向他火急火燎,跟平日里的镇定丝毫不搭的模样。 没等白易开口,他率先问,“她有什么明确动作了?” 白易沉声,“是的。” 盛斯衍意料之中的镇定淡然,“做了什么。” “裁员,大小姐现在正在对公司里的一些人发难,想裁掉的那些人里……”白易紧绷道,“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大部分是他们的人。 再从另一个层面来理解,换言之,其中还有无辜的。 她这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盛斯衍浅浅阴凉的弯了弯唇,“倒是有几分明叔的手腕做派了。” 也是。 毕竟,她是顾松明的亲生女儿。 白易凝眉道,“衍哥,其他人就罢了,可是那里面的一位财务总监很重要,如果被辞退换了其他人顶上来,再想让对方站在我们这边确定对方不会变卦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要出面让大小姐放弃这次裁员么?” 出面求情么…… 盛斯衍微眯眼帘。 第77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7 会议室里,不但陈助理跟顾松明的秘书等人在,还集聚着十来个男男女女,年纪最大的有近五十的,年纪轻的也有三十来岁。 他们都是在公司里身居要职,职位或轻或重的人。 顾时筝坐在会议室的主位里,修长的一双美腿搭在会议桌上,背朝着他们,巴掌大的脸蛋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令人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情。 而在她左手边的会议桌上,摆放着十来封辞退信。 视线从那些写着他们名字的辞退信上收回,其中年纪最大的男人无措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时筝置若罔闻,站在她身侧的陈助理替她回答,“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被公司辞退了,拿着你们的辞职信,收拾你们的东西离开公司。” “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辞退我们?” “是啊,突然辞退我们得有个理由吧,我们在公司里任职时间最长有七八年,最短的也有两三年,尽心尽职为公司效力,什么事都没犯凭什么无缘无故被辞退?” “没错!凭什么!给我们一个理由!” 众人抗议的声音连接不断地响起。 这话陈助理便无法再帮她回答了,他也是突然被她叫去把这些人集聚到会议室来的,辞退这些人的原因,他也不了解。 顾时筝闭目养神,对他们的抗议声,像全然没听见的不予理会。 简直没想到,他们十来个人就这么被她明目张胆的晾在一边,众人面面相窥,顿时对她的不满更为激烈。 他们连接不断的控诉逼问,“大小姐,您难道没有一句话想对我们解释的吗?” “你毫无道理的辞退,完全是在侵犯劳动法,侵犯我们职员的权益,大小姐,你知道什么是劳动法吗?”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尖酸道,“你是千金大小姐,恐怕不知道什么是劳动法,那我这么告诉你好了,如果我们什么事都没做错,今天就算是顾总也不敢随便轻易辞退我们!” 其他人应声,“没错!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怪我们翻脸不认告了顾氏!” “我们要见顾总!当面跟顾总亲自讨个公道!” 陈助理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顾总正在静养当中,不方便露面。” “是不方便露面还是不想见我们?” “顾总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任由大小姐在公司里这么胡作非为撒手不管了吗!” “大小姐什么都不知道,说辞退就要辞退我们,顾总若是不亲自出面主持公道,只怕是会寒了公司上下所有的人心了!” 言辞灌入耳中,顾时筝只感到八个字—— 乌烟瘴气,阴阳怪气。 他们这些人,还不值得惊动顾松明,而顾松明早已交代下来,不论顾时筝做什么都由她,陈助理作为被顾松明安排辅佐她的人,自然清楚什么事值得跟顾松明汇报,什么事不需要。 不过,她突如其来的决策,没有理由确实难以服众。 陈助理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小姐,这些人都是顾氏的老职员,如果没有理由就这么辞退的话,会对公司造成的形象影响很不好。” 顾时筝仍是一动不动,淡淡的嗓音从她唇畔间流泻出来,“再等等。” “再等等?” 她在等什么? 她坐在活动椅里,姿态不羁又散漫,轻轻撩唇,“等,等会谁能来给我一点惊喜。” 谁会出面,来给这些人求情呢? 她很好奇。 话音刚落不久,会议室的门,果真被人敲响。 顾时筝心尖一紧,立刻来了精神。 将双腿从会议桌上放下来,她摘掉脸上的墨镜,转回椅子示意秘书,“去开门。” 秘书点头,过去将会议室的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五左右,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 这人顾时筝以前没什么印象,也很少见到,不过此时看到他,关于他的个人信息迅速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姓李,是公司里的副总经理。 他就是在公司里,跟顾清韵暗通曲款的人吗…… 有这么简单吗…… 可是除了他,好像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了。 顾时筝压下心头闪过的种种疑问,面孔上佯装不解的挑挑眉,“李副经理,有何贵干?” 不出所料,对方果真是来给这些人求情的。 见了她,李副经理无外乎询问她这些人都做错了什么事,如果他们犯的错不大,希望她能网开一面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这些都是公司的老成员云云之类的话,好声好气的对她恭敬有加。 然而她想裁掉谁,今天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她要让这些人打包滚蛋的决心。 顾时筝回身,从会议桌上抽来一沓文件,踱步到一个之前对她尖酸的女人跟前,“刘慧,刘总监,没错吧?” “没,没错。” 顾时筝笑眯眯的,将文件夹往她身上拍了拍,“不要以为我爸忙,没有注意到一些小事,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什么事都没做过。” 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怔,“什么意思?” “你入职公司五年,坐了财务总监这个位置三年,三年前你提交上来的财务数据报告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回去再好好看一遍。” 被她称为刘慧的女人僵了僵,不料想三年前的事情她被人用来威胁了一次,如今竟然被顾时筝再次翻出来。 顾时筝目光流转向其余人,“我不跟你们多逼逼,在场的各位在自己的职位上都以公谋私了什么,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最清楚,证据我也都给你们整理出来放在桌上,好奇就自己去看。” “……”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会议室里忽然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顾时筝笑了笑,“没有问题的话,就去领了你们这个月的薪水,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消失在我眼前。” 公司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存有异心,这些被她抓到的人,不杀鸡儆猴给那些妖魔鬼怪看,别人还真当顾松明老了顾家没有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顾时筝烧来的火,硬是令人再也无法反驳不满,他们逐一离开会议室,什么不满控诉都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晦涩。 待其他人离开,顾时筝若有似无的瞟向还伫足原地的另一人,“李副经理,你还有事?” 李副经理却在这时看向缓步走来俊美斯文的男人,“盛总……” 第78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8 听闻李副经理的称呼,顾时筝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后见到一手抄在裤兜里的盛斯衍,缓步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没料想他会来,顾时筝微愣了下,脱口而出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裁员,正好有空过来看看热闹。”盛斯衍踱步进来道,“不过,我貌似来晚了。” 那些人前脚刚出会议室,他才后脚姗姗来迟。 顾时筝抿了抿唇笑,“嗯,你来晚了,错过了热闹。” “听他们刚才出去的时候隐约的交谈声,似乎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被你抓到了把柄。”盛斯衍颀长身躯定在她跟前,抬起一手拨了拨她耳边的发丝,溢着奖赏的笑弧,“连我跟明叔都没有发现的事,竟然能被你找出来,做得不错,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她不假思索的笑答,“你跟我爸平常要忙的事太多了嘛,注意不到一些小事的细节也正常,只有我这种闲人才会闲得没事做,什么都瞎看多看一点。” 盛斯衍不再诧异她不对他吐露实话,他面不改色的从容依旧,捏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明叔若是知道你这么努力为公司铲除了有污点问题的人,他一定很欣慰。” 这时,立在一旁的陈助理咳嗽两声,“盛总,大小姐,别忘了现在还在公司,当心被记过。” 陈助理不愧是她爹的人,但凡只要他在,时时刻刻都会提醒他们这点。 简直让人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她爹派来监视她跟盛斯衍会不会在公司里逾越失了分寸的。 顾时筝双手抵在盛斯衍的胸膛上,拉开跟他的距离,“我还有点事要去忙,等下班了我上去找你。” 盛斯衍不多言,“好。” 留下一个笑靥,她很快便叫上陈助理等人离开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顾时筝只让陈助理一个人进来,对他道,“把门关上。” 陈助理不明白她让他进来把门关上做什么,但也还是依言照做。 等他回身,到办公桌后坐下来的顾时筝笔直地问,“李副经理这个人,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平常我们都是各司其职,我待在顾总身边的时间更多,对他的接触不是很多,印象中在公司里碰到,他为人谦和,属于他的工作他一向都能完成得好,没有出过什么纰漏的地方。”陈助理一头雾水的回答完,皱眉试探道,“大小姐,你在怀疑李副经理也以公谋私了吗?” 不是怀疑他以公谋私,毕竟除了之前那批人,她没有找到公司其他人还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她是在怀疑,李副经理究竟是不是那个暗藏异心的高层。 整个公司上下,不知道谁才值得信赖,不过陈助理是跟在顾松明身边多年的人,再加上他近来的表现,不太像是跟那些人一伙的。 顾时筝在内心暗自思忖了一番,望了望他道,“你去帮我暗中仔仔细细的调查一下,关于李副经理所有个人隐私方面的资料,比如他都有些什么朋友,私下都见了什么人,尤其注意这段时间他会跟什么人单独碰面,找人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陈助理感到她绝非无理由说出来的这番话,他后知后觉了什么,“大小姐,你难道是在怀疑……” “公司有内鬼,想吞掉顾氏。” 她不急不缓吐露出来的这话,令陈助理大为一惊,“何以见得?” 没有抓到人,没有证据,她这话谁都难以相信。 顾时筝更是没法跟他仔细解释,只道,“不用问我为什么这么怀疑,你只要听我安排去做事就可以了,如果没有内鬼,事实证明是我多疑当然更好,如果有,也能及早在对方有什么动作之前防范于未然。” 在她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公司的事这么上心的时候,陈助理便觉得有点儿诡异,此时再听到她这番话,不难想到她不是无缘无故的怀疑。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助理严肃沉吟会儿,“大小姐,这件事非同小可,您是不是还没有告诉顾总的?” 其实关于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她爸,但她爸年近七十,身体条件大不如前,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毛病一直存在。 顾时筝抿下唇,“陈助理,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一,比起公司,我爸的身体对我来说更重要。” 顾松明是什么身体,陈助理当然明白。 人到达一定的年纪,自身各个方面的反应都有所衰退迟缓,精力也越来越少,处理事情常常会力不从心的心力交瘁。 他早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如今还坚守在公司的位置上,其实于顾松明来说相当勉强,很多时候,除非是一些至关重要的事宜,否则多数的公务顾松明是交由他们下面的人处理,他只是过一眼点个头罢了。 顾时筝又道,“其二,我爸的身体因素,对公司的命运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 陈助理跟在顾松明身边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有些话,她不用说得通透他也能了然于心。 一旦告诉了顾松明,她怀疑有人对公司心怀欲望,顾松明必然无法再安然清闲,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操心起来。 这对顾松明自己本身,对公司,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顾松明操心这些而让他的身体受到负累,出了什么差池问题而倒下,那么,那些对公司存有野心的人,必定一哄而上趁机发难,只有顾松明安然无恙的坐着他的位置,便会对人有着一定的威慑作用,令人有所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 陈助理满脸凝重的道,“可是大小姐,暂时不能告诉顾总的话,您一个人会不会太难了些?” “一个人?”顾时筝挑了挑眉,“我不是一个人。” “呃?” “陈助理,既然我把这些事告诉你,就是想说,我信得过你。”她有条不紊道,“所以我希望,以你在公司多年的经验阅历,能帮我一起把藏在暗处的人找出来,然后再由我爸出面决策。” 陈助理是顾松明的心腹,自是无条件义正严词答应下来,“这是一定的。” 第78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39 有经验老道的陈助理帮助,她会更如鱼得水得心应手一些,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思考思索追查无人商议,也能为她提供公司里还有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人不能信任等等之类的建议,然后便能拉到更多的人,站在他们这个阵营当中。 同时间,陈助理对她的感观,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人人都说顾家大小姐是天生命好,让人艳羡嫉妒,实则就是个华而不实的花瓶草包。 可是现在,谁能来告诉他,她究竟哪里草包了? 想他阅人无数,竟然也有不识明珠眼瞎的一天…… 临出办公室前,陈助理迟疑片刻,问她,“大小姐,你说你信得过我,看样子盛总好像对此事也不知情,难道盛总……您不信吗?” 盛斯衍吗…… 顾时筝脸色忽而凝重了些,眉心微蹙道,“我再想想吧。” 陈助理有点儿意外,他们不是在一起吗? 虽然顾总表面同意了,实则压根不会让他们继续在一起太久。 陈助理内心暗暗唏嘘,突然觉得他就是个顾总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跟盛总一言一行的间谍。 顾总知道了大小姐终于对盛总有所防备的话,应该会很欣慰吧…… 顾时筝不是在防备盛斯衍,对他不信任。 之所以没把她怀疑的事告诉他,没寻求他的帮助……她也说不上来具体算怎么回事,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内心的本能驱使着她不要告诉盛斯衍。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也常常让她厌烦排斥的感到不适。 然后顾时筝随之又想到,在会议室见到他。 说实在的,起初看到他出现的第一秒,她差点以为他也是来给那些人求情的。 但,显然—— 没有人的求情,是等别人被她赶走以后才姗姗来迟的。 他也没有求情。 不知怎么的,总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越想心越烦乱起来。 …… 时间倒退,回到他们离开会议室之后。 顾时筝等人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前脚离开后不久,盛斯衍也欲拔腿离开。 然而在他离开前,经过李副经理的面前时,李副经理垂头道,“抱歉盛总,我没能保下那位财务总监。” “没关系。”盛斯衍淡淡笑了笑,压低声线道,“你已经做得很好。” 李副经理低声询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小姐已经开始拿我们的人开刀了,再由她继续这样深查下去,怕是极其不妙。” 顾时筝进入公司后,完全打破了原本的平衡,再不做点什么,这份平衡怕是会越来越倾斜向她。 盛斯衍偏头觊他一眼,“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求情吗?” 他摇头,“不是很明白。” 这个时候,他更不应该出来为那些人求情惹人怀疑分明才是明智之举,但盛斯衍却要他来求情。 盛斯衍淡凉着,“因为你来求情,她接下来的注意力,一定会集中在你身上。” 他根本没有想过保下那位财务总监。 李副经理一愣,“盛总,你是说……” “接下来,你不需要再做其他事,只需要私下去见一见被她辞退的我们的人,告诉他们,公司很快就会是我的,等我得到公司的那一天,就是他们重新回到公司的时候。” 这么做,是想让那些被辞退或者还没被顾时筝抓到人,不会变卦反水出卖他,依旧站队在他身边。 他是在稳定军心。 盛斯衍的能力手腕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实际上还真没几个人敢出卖他,毕竟相比起年老昏迈的顾松明和没什么商场经验的顾时筝,聪明点的人都会选择站在他这边,而且,他们也怕出卖他以后遭遇的报复。 李副经理不解着,“可是既然大小姐的注意力已经在我身上,她一定会让人盯住我,我这个时候再去见被她辞退的人,岂不是……” “是的。”盛斯衍慢条斯理的一笑,“你会被她当场抓获。” 他一震。 盛斯衍继续说,“我希望,你被她抓住的时候,不要太容易承认你是整个幕后的主使,也不要太死咬的不肯承认你不是。” 李副经理听懂了,他这是要推他出去揽下所有。 “我说了,公司很快就会是我的囊中之物,不管你们现在出了什么事,属于你们的位置将来还会是你们的,离开公司只是暂时,你们权当回去休假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 他的镇定模样,是胜券在握。 李副经理也是个聪明人,“我懂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盛斯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适当的牵扯出一些人,可是有些人,你最好只字不提。” “明白。” 他们全程的交流不足一分钟,会议室外面没有人,更是没有人会留意到他们。 顾时筝的表现的确很让人刮目相看,摧毁了素来别人对她的刻板印象,可惜,她的对手是他。 作为他的对手,她还太年轻了些。 李副经理暗暗地想—— 大小姐一定万万想不到,跟她情意绵长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男朋友,她十八岁就认识的人,爱慕多年的对象,才是她真正的敌人。 真是,相当可怕令人生畏的一个男人。 …… 盛斯衍回了他的办公室,白易跟了进来。 门关上,白易过来道,“衍哥,推李副经理出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尽快把印章找出来。” 这是缓兵之计,一个副总经理跟一个财务总监,还撼动不了他们这些年一点一点腐蚀的根基,围绕着他们补下的网,是顾时筝想像不了的大。 不过,盛斯衍也当然清楚,他们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印章,否则就在他们寸步难行间,只会越来越处于被动的境地。 白易皱着眉头问他,“你还没有从大小姐那里套出来,关于印章被藏在什么地方吗?” 盛斯衍淡淡凉道,“不着急,她正处于怀疑当中,现在问她,风险太大引起她的敏感。” 那以前呢? 他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在她没有怀疑公司有问题之前,他都没有问过她? 白易几乎无需问出这些问题,心中便有了答案。 他哀叹,“衍哥,现在已经不是再继续心软的时候了。” 他分明有那么多次,可以说无数次的机会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试探她的,然而他…… 甚至,他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种方式能得到印章的,但他却选择什么都没做。 以及,印章毋庸置疑固然是很重要,可是…… 白易越想,越是禁不住的叹息。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 纵然是他,竟也不能幸免么? 盛斯衍内心自是清楚,再继续这么无动于衷下去,他们这边出的事只会越来越多,境况会越来越陷入危险之处,最终处于下风。 他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迟迟没有动作,最后毁掉的人不止他自己,还有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那把凌迟人的刀子,迟早会架在他自己,以及所有跟他有关的人身上。 他没有退路。 当然,他也不可能退。 缓缓的,盛斯衍闭上双眼,面色峻冷淡漠,“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给她一个自己主动出局的机会。 他自毁一卒,失去两枚还算重要的棋子,希望她能就此收手打消疑虑,认为李副经理就是整个幕后的主使,然后过回原本属于她的生活。 这样,他依然当她没有牵涉进来,依然还是可以对她心慈手软,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让她受其牵连。 前提是,她会自己出局。 …… 两天后,顾时筝不但收到陈助理的消息,也接到了来自江城的电话。 陈助理说,“李副经理私下跟人那位被辞退的财务总监等人,约在一个酒吧碰面。” 江城说,“顾清韵那边有了动静,坐车离开了顾家,行踪鬼鬼祟祟的进了一个酒吧。” 彼时是下班时间,晚上八点。 顾时筝正在公寓里。 这两个电话,几乎是一前一后的过来。 她脸色倏然凝重下来,很快挂断电话,从白色毛绒的地毯中倏然起身。 盛斯衍瞧着她的举动跟神色,不动声色而明知故问的问她,“要出去么。” “嗯,有点事出去一趟。”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时筝愣了愣,回身望向他,明亮璀璨的灯光下,他面色如常,俊美斯文依旧,脸上神色带着些许的好奇。 她笑了下,“不用了,一点小事,我能解决。” “好。”他体贴着,将支架上的一件大衣外套拿过来,罩在她身上给她整理了下衣服跟一头蓬松的卷发,温声细语的道,“天冷,别感冒了,快去快回。” 她看着他须臾,强压下心头莫名而来的异样感,勉力勾出一个笑弧,“好。” 随后,她拿了包,将手机跟车钥匙都放进包里,神色急匆地出门。 盛斯衍从茶几上端起一杯咖啡,他身穿浅灰色的居家服,身姿倚在公寓门边,幽幽深眸目送她。 这个剧本,希望她能满意。 别再执着了。 第78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0 顾时筝打电话从顾松明那里借来他的保镖,驱车来到跟陈助理和江城说的酒吧地点,在外面跟他们汇合碰上面,随后一行人进了酒吧。 顾清韵跟李副经理等人,被他们分别派人牢牢盯住,所以几乎是毫不费力,他们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且被顾时筝带来的保镖控制住,连让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李副经理等人从初时的大惊失色,到被严辞逼问犟着抵死不认,再后面顾时筝几乎失去所有耐心,要让保镖动手的时候,他才终于面色土灰的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 几番盘问过后,总结下来,李副经理的大意是说,他是整个对公司心怀鬼胎的幕后主谋,也交代出来公司里还有多少人是隶属他这派。 顾时筝眉头轻皱,紧接着分别威逼盘问了其他人,其他人的回答,几乎跟李副经理所言一模一样,各种信息都对得上。 该承认的,他们都承认了,最后顾时筝也没让保镖放了他们。 毕竟李副经理交代出来的那些人还在公司里,以免他们离开以后通风报信,得先没收掉他们的手机,让陈助理将他们带走看管起来。 陈助理跟一干保镖将李副经理等人带走以后,卡座这片地带,只剩下顾时筝跟江城,以及留下来的三个保镖和……顾清韵。 因为整个酒吧都被顾时筝挥金如土的给包下来,于是连嘈杂的音乐声都没有,安静得诡异。 顾时筝的目光慢慢流转向另一边坐在卡座里的人,顾清韵宠辱不惊地保持着原本的坐姿,身旁站着两个保镖。 她缓步过来,瞧着顾清韵,“你倒是很镇定。” “不然又能怎么样。”顾清韵面色冷冷地说,“都被你抓个现行了,我无话可说。” 可是她惯来不是挺能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么,这么连一句话的辩驳都没有,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虽然,她再怎么辩解也是事实胜于雄辩,说了也没意义。 顾时筝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在她对面位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微微弯下腰身,一手托住下巴,盯住她,“顾清韵,你让我有些弄不明白你了。” 顾清韵没什么好语气,“想说什么,你直说就是。” “好。”她点点头,随后目光近乎逼视,“顾家到底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你要这么吃里爬外联合外人对公司有非分之想?” 顾清韵僵了僵。 顾时筝的眸子寸寸凝结成冰,一字一顿,“你扪心自问,顾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么,如果有,我很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 顾清韵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闪躲的意味,“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吗。” “有。”顾时筝双眼微眯,“你好歹在顾家生活这么多年,我总得知道我跟爸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才让你生了这份跟别人一起夺走公司的心。” 外人为什么想夺得公司,她没兴趣盘问,因为那些都是外人。 然而顾清韵不一样,她姓顾。 今天她但凡能说出一句,自她跟苏敏进门以后顾家哪里待她不好,顾时筝感觉自己都能勉强接受,她跟别人同流合污将主意打到顾家的公司来。 但顾清韵久久说不出话。 顾时筝困惑着,狐疑着,“因为我们这些年总有些不合?” “我们那点不合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谁会真正把一些根本不需要在意的小事放在心上。” 顾清韵面色凉凉的,顾时筝想了想点头,“说的也是。” 她们那点不合无非是谁也不想搭理谁,完全无法成为她联合外人谋取公司的原因所在,于是顾时筝愈发想不明白,“那我就更好奇,我跟爸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顾清韵略有不快地瞪向她,“你今天不问个明白是没完了是吗?” 她笑眯眯的红唇齿白,“是的,没完。” 顾清韵看了看身侧的两个保镖,以及顾时筝等人,显而易见,今天顾时筝不发话,毋庸置疑她只能一直坐在这里。 深吸气,落在双腿上的手指暗暗捏紧。 终于,她别开脸,漠然出声道,“无法否认,你们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或者说,不谈顾时筝,顾松明对她起码是很好的,没有因为她是继女而让她在顾家遭遇冷落不敬。 顾时筝渐渐的面无表情,“说下去。” 顾清韵闭了闭眼睛,脸色铁青的继续道,“你们是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可是这些年下来,我也不觉得你们有真正把我当成顾家一份子看待。” 顾时筝一愣,几乎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顾清韵蓦地转回头来,对望上她,“你何必做出这副错愕的表情,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姐,爸有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女儿,你们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顾时筝突然之间只觉得漫天的讽刺,好笑。 她几乎差点冲动起来,“你从哪里觉得我们没有把你当成自己家的人了?” “从哪里觉得?不是从哪里都分明可以看得出来的么?”顾清韵更觉好笑,“就拿最简单的来说,比如上次,书房是爸在家里办公放着各种东西的重要领地,你可以随随便便进出,但是我不可以,我进去就会被你们警惕防备,为什么?因为我不是爸的亲生女儿,因为说到底我就是个冠了你们顾家姓的外人,因为你们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认可过我——” “啪”的一个巴掌声,在空气中骤然炸响。 顾清韵的话被这个甩来的耳光打断,头也偏到一边,一边的侧脸是火辣辣的疼。 倏地站起身来的顾时筝收回手,讽刺得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话说起。 她精巧的面孔寒冷如霜,逐字逐句的逼仄,“顾清韵,我都已经不怎么离经叛道了,没想到你这个百依百顺的乖乖女心底竟然装着这些啊!” 被猛地甩了一个耳光,顾清韵不闹不怒,转回头来冷冷注视她,“我说错了什么?” 第78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1 “你说错了什么?”顾时筝扯开唇,笑了,笑着笑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勃然大怒,“你简直是在大错特错!” 顾清韵不禁讥诮,“是么?” 她没觉得她哪里错了,那态度显得格外不屑一顾的不信。 顾时筝气极反笑,拉下脸道,“既然你执意认为我们没有把你当成自家人,我也不想跟你多逼逼赖赖,我就问你,你跟外人勾结你置苏姨于何地?还是说,苏姨也是你们中的一份子?” “跟我妈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清韵猛地抬头,否认得极快,快得完全是不假思索的本能。 那模样,不像是在撒谎。 顾时筝其实也没怎么怀疑过苏敏,毕竟苏敏这些年对待顾家是什么态度,如何小心维系他们一家人的和谐,她都看在眼底的。 愈是如此,才愈是让她觉得顾清韵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她沉着脸,一字一顿道,“那你就应该清楚苏姨跟爸是什么感情,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些愚蠢的思想行为,毁掉的不但是你自己!还有苏姨以及她跟爸的婚姻感情!就算爸不会牵连到她一码归一码,可是你以为按照苏姨的性子,从今以后她在顾家还能抬得起头来吗?你让他们两个人怎么收场?” 顾清韵神色一僵。 “你自掘坟墓害你自己就算了,还连累苏姨跟爸的婚姻,你可真是苏姨的好女儿啊!” “够了顾时筝!”顾清韵用力咬下唇,“你用不着在这里颐气指使什么,你想知道原因,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被你抓到了我认,现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意义,你要把我带到爸的面前就带过去,不必这么多费唇舌!” 她都自身难保了还这么有骨气? 顾时筝冷着脸,“你是不是以为,这一次也是小事,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有这么天真吗?”顾清韵讥讽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想过了,倘若事情败露我会是什么结果。” 既然早已经料想过结果,直到现在她仍没有半点认错,求他们原谅的意思? 她还真是有骨气的让她刮目相看啊。 也是,顾清韵确实是有几分骨气的,以前她就看出来了。 “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听见顾时筝评价她的这八个字,顾清韵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模样。 顾时筝也是没想到,平常都是别人这么说她,如今反而轮到她来这么评价别人了,她算是体会到别人这么说她,她不予理会听不进去的时候,那份越看越心烦的心塞感,感觉都快忍不住想过去再甩她两个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但她终究没有那么做。 拔腿临走之前,她身子顿了顿,冷冷凉凉的留下一句话,“顾清韵,你但凡有一点像苏姨,你都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像苏敏? 像她那样懦弱胆怯无能吗? 顾清韵最讨厌的,就是苏敏的那份懦弱无能了。 她抿唇不语,顾时筝走开,对保镖吩咐道,“把她带到我名下另一个公寓关起来守好,她今晚夜不归宿的事我会跟我爸交代。” 她说了个公寓地址,保镖点头应声。 顾清韵没想到她竟然是先把她关起来,不过随之很快便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不禁嘲弄地暗自摇头笑了笑。 她以为,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跟谁联系,有用么? 毕竟,这场戏都是某人故意安排好的,故意被抓住的他们,怎么可能还多此一举的去联系谁? 她以为她自己已经赢了吗? 顾清韵凉凉地扯了下唇角,看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她。 连自以为的赢都在别人的计算当中,顾时筝,你拿什么跟他斗? …… 顾时筝跟江城一前一后的出了酒吧。 寒冬腊月里,天气冷得刺骨。 站在酒吧外面,顾时筝禁不住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外套,面容绷得紧紧的。 江城站在她身边,不屑碎道,“吃你们家的用你们家的,到头来竟然还出卖你们家,责怪你跟明叔没有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她也真是够奇葩极品的,明明没有顾家她什么都不是,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你们家可真是养了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啊!” 顾清韵说的那些理由,顾时筝也感到深深讽刺的可笑。 倘若不是把顾清韵当成顾家人看待,今天她都懒得跟她多逼逼一句。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没有血缘关系,的确是难以做到像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一样亲密无间,她也承认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叫过苏敏一声妈,叫顾清韵一声姐,打心底也不想叫。 但那都是因为,母亲跟姐这种辈分,在她从小的认知里就不存在于她的世界。 一开始对待顾清韵母女她叫不出来,心底有些叛逆的反骨不想接纳她们母女,后来渐渐接纳了,但平常怎么叫着习惯了,便不想再麻烦啰嗦的去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如果自从她进门以后,顾松明对待她们之间素来都是一视同仁从不偏向谁的态度,如果她不愿意改变称呼,在顾清韵的眼中看来也是不把她当成自己家的人看待,那她,亦是无话可说。 也不想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 爱斤斤计较对比的人是顾清韵自己,她自己想不明白目光短浅,解释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 第二天,顾氏内发生了一件震惊上下所有人的大事。 大半个月没踏入公司的顾松明来了公司,然后公司所有人都被召集在一起,接着是裁员。 但凡被陈助理点到名字每一个人,都迎来被踢出公司的命运,其中职位高低不等,快近五十余人。 还是头一次公司内迎来这么大规模的裁员,这一举动声势之浩大,简直让不明真相的人群错愕不及,当然随之顾松明严肃的一席话落下,很快他们便知道被踢出公司的这些人都对公司心怀异心。 这种重大的污点,对每一个身在职场的人都是致命的,唏嘘声顿时连绵四起。 等那些被李副经理招供出来的人被肃清完毕,结束以后,顾松明拍了拍顾时筝的肩膀,笑得老脸的褶子又多了几道,“干得不错,不愧是我女儿,就知道让你进公司不会让我失望,做得远远比我意料中的好得太多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人密谋打公司的主意。” 顾时筝勉强扯了下唇,没自视甚高的邀功。 顾松明又对一旁的陈助理奖赏道,“你也一样,这一次你也功不可没,年底奖金翻倍。” “谢谢顾总,为公司效劳都是我应该的。” 顾松明哈哈一笑,又是欣慰又是高兴。 说实在的,起初听到顾时筝的坦白,他很震惊,若不是还有陈助理,将这段时间来的一切经历所知赘述给他听,甚至拿了李经理等人的录音证据,他还以为顾时筝在跟他说笑。 由此,顾松明不得不重视,亲自出面将他们提供出来的人员名单全部开除。 围绕在他们这片的气氛自是好不热闹,顾时筝却在这时皱着眉头说,“爸,我还有点工作没弄完,先回办公室了,你们聊。” 话落,她谁也没看,笔直走了开。 但此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众多,每个人深意不同。 顾松明低声对陈助理道,“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你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顾总。” 陈助理心下正有疑虑,点头跟上顾时筝。 而立在另一边的盛斯衍,讳莫如深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敛回。 第78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2 办公室里,顾时筝刚进来,陈助理后脚跟上。 陈助理瞧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照理说,公司异己被排除,她应该是很开心的。 于是,他轻声问她道,“大小姐,你不开心,是因为清韵小姐么?” 顾清韵? 顾时筝抬头看向他。 陈助理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对公司有异心的人当中,也包括清韵小姐的事告诉顾总的。” 顾时筝的确没有跟顾松明提起顾清韵的事。 由于顾清韵身份特殊,她不提,令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顾清韵,陈助理也不好擅作主张在顾松明面前乱说什么。 陈助理试探问,“您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告诉顾总清韵小姐的事么?” 顾时筝凝着眉,思虑片刻后,突如其来地说,“顾清韵的事,暂时不要告诉我爸。” “呃?” “你等会去叫人把她放了,让她回顾家。” 顾时筝这么吩咐,陈助理懵了,“大小姐,我不是很明白,清韵小姐吃里爬外对顾家没有半点忠心,你还能容她继续待在顾家?” 是因为顾及到太太跟顾总的感情吗? “大小姐,恕我直言,就算是念及太太跟顾总的感情,这样心怀鬼胎的人,也绝对不能继续再留了,必须得把她赶出顾家。” 顾时筝若有所思着,神情有些恍惚出神,喃喃的道,“她对我……可能还有用。” 陈助理茫然,“还有用?” “陈助理。”顾时筝定了定眸,凝视向他,“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了吗?” 陈助理顷刻隐约听明白了什么。 “这么顺利就把那些人连根拔起,不觉得反而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不觉得……顺利得根本不切实际么?” 太简单,太顺利了。 完全超出她的预期,比她想象中容易得太多太多,过于轻松了。 陈助理听懂了,“所以您认为……” “一群盘算着把顾氏公司弄到手的人,竟然被我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黄毛丫头给弄走了,你敢相信吗?”顾时筝嘲弄的扯扯唇角,“我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她实在难以相信事情会这么轻易。 顾时筝喃喃自语般的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也许李副经理等人,包括顾清韵,都是对方舍弃出来的棋子,对方清楚我的一举一动,知道我在干什么,所以故意抛出他们这些人来,要我就此打住收手的障眼法呢。” 陈助理面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如果是的话,那敌人,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可怕。” “是啊,倘若连李副经理这样重要职位的人都可以随便舍弃,那敌人……”顾时筝笑了笑,目光却在一点一点的冰冷,“不可想象。” 李副经理等人,也许,只是那人麾下的冰山一角。 可是,公司里究竟有谁拥有这个本领? 无外乎公司里除了她爸以外,最高级别的那个几个人了。 顾时筝的脑海中,无端端闪过一个男人俊美的五官。 然后,她身子包括表情倏然一呆。 与此同时,进来忘记关上的办公室门外,一双铮亮的皮鞋,在微微驻足须臾后,转过脚尖,离开。 打消了原本进去的念头。 第78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3 被顾时筝让人关起来,顾清韵已经做好了接下来要面对顾松明跟苏敏的心理准备,她甚至已经想好,后面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苏敏不受她牵连。 她从未想过连累到苏敏,唯一不让苏敏被她连累的方式只有她跟苏敏断绝母女关系,令苏敏对她心灰意冷。 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这些得失只是暂时的。 然而,就在她做好种种心理准备,想好面对顾松明跟苏敏应该怎么做怎么说的时候,顾时筝却让人,把她放了。 直到被人送回顾家,顾清韵仍然感到浓浓不可思议的错愕。 苏敏面无异常,依旧如前,“听筝筝说,你昨晚一夜未归是在朋友家住下了?” 在朋友家住下了? 顾时筝是这么对他们说的? 顾清韵愣住。 “在朋友家住下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要不是筝筝说,我们还以为你去哪了呢,让我跟你爸瞎担心。” 苏敏喋喋不休地这么斥责着,顾清韵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妈,我又不小了,偶尔去跟朋友住一晚不是挺正常的吗,不用再打电话报备一声吧。” “那怎么联系不上你?” “手机没电了,我没注意。” 顾清韵顺着顾时筝编造出来的理由,几句话便将这事搪塞过去,苏敏自是无法联想太多。 小心翼翼打量着苏敏毫无异常的面色,末了,顾清韵微微试探道,“妈,顾时筝……有没有还对你们说什么?” 苏敏不太理解了,“说什么?” 看她的这些反应,顾清韵终于能肯定,顾时筝是真的什么都没跟他们提。 她内心错愕惊讶着,面上是不露痕迹的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苏敏怀疑地瞅她一眼,“你是不是又跟筝筝闹矛盾了,我说多少次了,你们姐妹要好好相处让你爸省心一点,都不是小孩子了,别一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 “没有,我跟她没闹矛盾。”顾清韵心不在焉,不想跟她多谈,“我先上楼回房了。” 说罢,她脚步急匆地上楼。 苏敏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回到房间里,顾清韵将房门关上,顺带反锁。 她忙从衣兜里掏出保镖还回来的手机,给一个号码拨出去。 没到三秒便接通,但那边并未出声。 她紧皱眉头,“我回顾家了。” 对方只有三个字,“我知道。” 顾清韵不解着,“她没有把我的事告诉爸跟妈,还放我回了顾家,她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不信李副经理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主使,放你回去还替你隐瞒,是由于你对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就知道顾时筝没有那么好心,会一笔带过不跟她计较。 不过—— 顾清韵匪夷所思道,“都捅出那么多人给她了,她竟然不信?” 彼端的人波澜不惊的甚至有些淡漠的冷意,“不意外。” 顾清韵一时哑口无言的不知能说什么。 对方道,“挂了,在忙。” 他没说两句话,通话便结束,语调听起来,跟以往有些格外的不同。 但顾清韵没太仔细在意对方的语气,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内心在想什么。 放下手机后,她眉头深深皱起。 因为她对她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当无事发生一样把她放回来了么。 真的是…… 顾清韵满脸都是不快。 一个个,都当她是棋子,利用来利用去。 但她这枚棋子,也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 又是夜。 帝爵。 顾时筝出现在包厢门口。 摘掉脸上茶色墨镜,一手撑着门,摆了个妖娆的posture,她懒洋洋的撩起红唇,“大小姐到——” 包厢里集聚着她的一干好友,其中包括了池念跟江城,至于秦子骞则在她跟盛斯衍在一起不久后又出国回去了,不在云城。 她出现,包厢内的众人视线焦点立刻落在她身上。 江城吹了记口哨,“大小姐,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池念从位置中起了身,迎过来,笑说,“进了公司以后就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大忙人,现在想聚一次都得提前安排了。” 不像以前,无忧无虑,随时都是一个电话便能聚在一起。 顾时筝调正了姿势,又是风情万种又是耸耸肩的无奈莞尔,“毕竟我是要继承家产的人嘛,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不起那个瓷器活儿。” 池念一笑,“懂。” 实际上,池念自己那边也有接踵而至的麻烦,一波又一波,她自己能空闲下来的时间极少,由此,顾时筝没太详细地把她这边的事告知她。 这一次之所以聚在一起,是因为江城说顾氏内部的异心者被踢出公司,怎么他们都得出来好好庆祝一番,她也需要劳逸结合别整天把自己泡在公司跟公寓这两个地方,于是顾时筝把他们都约了出来,聚在帝爵这个他们这几年最常光顾的地方。 都是一群从以前玩到现在的朋友,聚在一起自然是高兴热闹的。 渐渐地,酒过三巡,时间也越来越晚。 池念细心,又是十来岁便跟顾时筝相识相交直到现在,尽管顾时筝面上没心没肺的笑着不露异样,但她能隐约洞悉出来,今晚的顾时筝跟以往和他们玩在一起的时候不太一样。 她挨在顾时筝身边,“怎么了,有心事?” 顾时筝挑挑眉。 池念觊着她,“你有没有心事,我是看得出来的。” 瞒不过她,顾时筝索性大方承认,“一些小事,不要紧,别破坏了今晚大家高兴的气氛。” 池念狐疑,“只是小事吗?” 顾时筝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不是小事。 可是她想到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她有太多的思绪没有整理好,太多的疑点没有得到解惑,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弯唇笑了下,“念念,等会结束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池念觉得,相比起她来,她才是真正需要送的那一个,不放心道,“不用我送你?” “也不用。”顾时筝淡淡垂下略有暗沉的眼帘,“等会会有人来接我。” 第78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4 不用多猜,都知道等会来接她的人是谁,而整个帝爵都是他的,无需担心顾时筝留在这里会有什么差池。 池念跟江城等人应她的要求,没有带上她一起走,顾时筝独自一人坐在包厢的沙发里。 轻慢的音乐声徘徊于耳,她有些微醺,一手胳膊肘靠着沙发背,支撑着微垂的额头,闭着双目。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睡着了。 这时,一双长腿无声无息地到她跟前停下。 感知到来自于男人黑压压的身躯,仿佛也感知到了他的目光正俯瞰着她,顾时筝细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 缓缓放下支着额头的手,慢慢仰起头,望向站在面前的他。 她笑着,“你来了啊。” 盛斯衍嗯了一声,凝视她略有迷离漂亮的美眸,“喝多了?” “有一些。”她音调懒懒的,笑无瑕疵,“头晕,浑身没力的不想动。” 盛斯衍很干脆,弯下腰身,伸手将她从沙发里打横抱起,“很晚了,回去吧。” 她朦胧不清的应声,任由他抱着她出去。 出了帝爵,来到外面。 盛斯衍将她轻轻放在车后座,那一画面令人觉得,他彷如在对待着什么极度珍惜罕有的瑰宝,小心翼翼又温柔至极。 待他从另一边上车,车子很快启动。 顾时筝靠着车座闭目养神着,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车内相当安静。 直到车子到南桥名邸的公寓楼停下,盛斯衍再度下车,绕到她这边来。 打开她这边的车门,他便下意识要伸手将她捞出来,顾时筝却在这时睁开眼,不经意瞟见前面驱车的人是白易,随口般的问,“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见到白木了。” 最后一次见到白木,是在那次盛斯衍差点被她爸赶出云城,他去给她报信的时候。 白易从后视镜中,不着痕迹瞥了眼盛斯衍。 盛斯衍神色不变的淡声,“他一直都在帝爵,忙着那里的生意,知道你今晚和朋友聚,才没有过去跟你打招呼打扰你们。” “一直都在忙着帝爵的生意么……”顾时筝喃喃自语般,尔后微勾唇角的一笑道,“我还挺喜欢他的,一段时间没见到他正觉得奇怪呢。” 盛斯衍浅淡道,“等你们什么时候都不忙,想出去逛街购物,我叫他陪你一块去给你提东西。” 她展颜,“好啊。” “下来吧,我抱你上楼。” 他停在半空的手想把她抱下车,顾时筝却在这时微微抬手,淡淡婉拒道,“我自己走也没问题,休息了会儿有点力气了。” 盛斯衍顿了顿,深看她一眼,随后仍是不由分说把她捞下车。 他把她抱上楼,进了公寓后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中,“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顾时筝嗯啊一声,由着他去。 盛斯衍又睨了眼她的神色,她脸上神色是有几分醉意的茫然。 他默然不语着,伸手拿起遥控将客厅里的空调打开,随之脱掉身上的大衣扔在另一边的沙发里,适才踱步走向卧室。 挽起袖子,在浴室里放好一缸温度适宜的热水,再度折身出来,盛斯衍看见坐在客厅里的女人一手撑着下巴,盯着前面的电视,模样却是分明什么都没看进去的出神。 她在想什么呢? 竟然让人好奇,竟然让人窥探不出她内心所思。 “筝筝。”阖了阖幽深的眸,盛斯衍继而滴水不露的上前,俊美的脸庞漾着暖色基调,“洗澡水放好了,睡衣也都放在浴室里。” “噢。”被唤回神,顾时筝放下手,“那我先去洗澡。” “等会。” 不知留意到什么,盛斯衍叫住她起身的动作。 他去往玄关处拿出一双女士拖鞋,再度来到她面前。 曲下一条长腿,他半蹲着,手指托起她的脚踝,将她脚上的一双高跟鞋脱下来,再把一双拖鞋穿上她细嫩雪白的脚上。 再之后,他又把她身上的大衣外套褪下,这才说,“去吧。” 顾时筝也在同时间敛回目光,抿唇而笑的应声。 盛斯衍起身凝视她去往卧室的背影,面容镇定不变,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感知到,方才落在他身上那抹久久无声的端详视线。 顾时筝洗完澡,时间近凌晨十二点。 她躺在床上。 跟她穿着同款绸缎丝质睡衣的盛斯衍,也在洗完澡后进了卧室。 他踱步过来,到床沿边坐下,不知从哪变出个东西来,递给她,“送你的。” 顾时筝凝望穿着深色睡衣的男人,“什么东西?” 他浅笑着,“打开看看?” 顾时筝愣了愣,双手撑着柔软的大床坐起身,接过他递来的锦盒。 打开后,锦盒里面是一条锁骨链。 虽说自从跟她在一起后,盛斯衍没有送过她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不是他不想,主要是她什么东西都有,多到连她自己数不清她到底有多少,他想送什么贵重的东西真的很难,只能别出心裁花些心思在别的她感兴趣的事情上。 毕竟对于她,物质不及心思。 无端收到这一条明显价格不菲的锁骨项链,顾时筝微一诧异,“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无意间在杂志上看到的,觉得特别合适你就买了下来。”盛斯衍轻轻薄薄的笑着,“正好当这一次你为公司做出的巨大贡献,属于我给你的奖励礼物,喜欢吗。” 只要是好看的,顾时筝都喜欢。 她兴致浓郁的道,“你给我戴上看看。” 盛斯衍却按住她欲拿项链的手,“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再试。” 已经是属于她的东西,想什么时候试都行。 顾时筝想了想便也同意,然后盛斯衍将锦盒合上,搁置到床头柜上。 望着他转过来的俊脸,她突如其来的出声,“你不生气吗?” “生气?” “生气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在公司里调查那些对公司图谋不轨的人。”顾时筝抿了抿唇,和他深邃幽眸对视着,“生气我瞒着你,直到我爸出面开除掉那些人,你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第78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5 伴随着李副经理为首的等人被踢出公司,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在公司里几乎众所周知。 盛斯衍哂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为公司出了这么大的力,没有你我跟明叔未必发觉得了有人觊觎公司,你一举将那些人揪出来,劳苦功高,我应该嘉奖你,怎么可能反而去生你的气。” 从公司开除掉那些人开始,直到现在,他未曾表现出过一丝丝的不满或者不快。 对待她,他始终如一。 或者说,倘若十分注重细节的话,你会发现,他比以往对她更好,也更温柔了。 盛斯衍伸手拨了拨她耳边的发丝,徐徐缓缓的道,“再者,你这番作为很让我感到惊艳,我应该开心,而不是生气。” 顾时筝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可是,你是我男朋友,我隐瞒了你。” 卧室内的灯光是暖色系的,连带着投射到人的身上光晕,令人脸上的神色更加增添了几分柔和。 盛斯衍思虑了一番后道,“从男朋友这个角度来说,你的隐瞒我的确应该感到不高兴,不过你不是别人,我也不是其他男人,我想,你的隐瞒一定是有你的理由,你不想说,一定是有你的道理,或者你的顾忌。” 事实上,她没有理由,也没有顾忌。 只是一种,很莫名其妙令人不舒服的直觉而已。 这种话题实际上相当敏感,毕竟从她进公司这么久下来,他们除了工作时间几乎一直相处在一起,她却隐瞒他直到现在,每一个事后知晓的人想来内心都会有些微妙感,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坦诚。 但是盛斯衍却是毫不介意的口吻,浅声带笑道,“如果真的有不高兴的地方,那也只是因为你的隐瞒,让我没能帮得上你的忙,独独辛苦你一个人,会让我感到我这个做男朋友的,有些遗憾没能被你依靠。” 他似乎是真的不介意她的不坦诚,至少她是真的没有感觉出来,他的言辞乃至神情,他有哪里感到不愉的地方。 顾时筝看了他良久,“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无法再言喻其他,解释不过是找个理由的搪塞,而真正的直觉这种东西,她也无从说起。 盛斯衍淡淡然的笑了下,“你终究是为了公司,只要结果是好的,这些过程中的小事我不在意,你也无需想这么多,以为我会生什么气。” 想想也是,生气中的人,应该不会特意送她礼物来嘉奖她。 于是顾时筝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弯出笑靥,“别人都说我会投胎,说我运气好,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确实是天生的运气不错。” 光是家世跟美貌都羡煞了多少人,如今她还有一个充分理解她的男朋友,说出去不知道又要羡慕多少人。 盛斯衍揉了揉她的头,“跟运气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拥有的,说明是你本来应有的。” 顾时筝唔了一声,俏皮的挑了下眉,“但在有些事情上,我觉得我是运气占据了多数。” 从她的过往来看,她就像是被特别眷顾的宠儿,一生中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惊险的,或者特别伤心难过的事,即使曾经遭遇过绑架,也是常常化险为夷。 她露齿而笑,“希望我还能一直好运下去。” 这些话在盛斯衍的耳中听来,有些一语双关。 凝视她精致白嫩如牛奶浸泡的肌肤脸蛋,他浅浅弯了弯唇,“会的。” 她这么一个被造物主特别眷顾的人,不出意外确实能一直好运下去。 如果,没有碰上他的话。 顾时筝重新躺回床上,盛斯衍掀开一边的被子躺上来,伸手把卧室里的灯灭掉。 卧室里顿时黑漆漆的一片。 他没有问她,她的隐瞒是否是因为不信任他,虽然这个时候问她会得到她的回答,但这个问题于他而言,早已经有了答案,无需再问。 四下静谧的空间里,安静得似乎只有微微的呼吸声,同躺在一张床上,两人却都在心思各异。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时筝清脆如银铃的嗓音渐渐响起,“盛斯衍。” 身后没有传来他的回应。 她稍稍侧过头,往后瞥去一眼,“你睡着了么。” “没有。”好久,他嗓音徐徐灌来,“你说,我听着的。” 他温热的手臂搭在她的腰肢上,顾时筝是侧身背对着他的。 她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当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她即使面朝着他,她也会什么都看不见。 她默了一阵,落在枕头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缓缓收起,慢慢开腔道,“我今晚喝酒了。” 盛斯衍自是知道,靠得近,他也闻得到她身上还有隐约的酒味,跟沐浴乳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然后她又说,“还有些微醺。” “是不是还在头晕不舒服。”盛斯衍作势掀开被子欲起身,“我去给你做碗醒酒汤。” “不是。”顾时筝忙伸手拉住他手臂,“不是这个意思。” “嗯?” 他转头回来,透过黑暗看她。 顾时筝转回身,面朝向他这边。 彼此都看不见对方此时脸上的神色,她带着疑问的声音,在安静异常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我是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太正常吗?”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以盛斯衍的反应能力不会听不明白。 他确实也是真的听懂了。 他们已经在一起几个月,每天同床共枕睡在一起,然而他们之间,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有超出亲吻之外的逾越界线。 作为正常的男女朋友,几个月来睡在一起却从未发生关系,确实不太正常。 盛斯衍也清楚这份不正常,可他仅仅只是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吻,“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一愣,“不是时候?” “虽然我没有封建古板的思想,不过为了尊重你的身份,我想等到也许有一天我们结婚之后,再发生下一步。” 他轻如薄雾的嗓音灌入耳中,顾时筝呆住了。 结婚? 他说,等到他们结婚? 那两个字是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所以他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 顾时筝动了动唇,想问什么,然而不待她出声,他又含上她的唇。 一记缠绵的吻结束,他气息撩拨在她的颈脖间,嗓音忽显低低哑哑,“别再和我谈这个问题,我以前就说过了,我不是柳下惠,而理智告诉我现在还不行,尽管忍久了,欲望这种东西好像也越来越可控习惯,但凡事都有例外不可控的时候,就当是为了我好,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嗯?” 别让他那么难受又必须忍着。 顾时筝耳根红了,拉长了语调,“哦……” 所以尽管她喝了酒有些许的微醺,他依然还是没有逾越之举,顾时筝也很识趣地打住这个话题。 她心扉间萦绕着的,是他说的“结婚”二字。 她正面朝上,盛斯衍是侧身朝着她,目光透着黑暗,注视她。 他知道—— 他们不会结婚。 所以进行下一步的那天也不会到来。 他们的关系甚至很快就会结束。 盛斯衍淡淡冷凉而嘲弄的想,也许有一天,她反而会十分感激,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没有玷污她的清白之身,她还能带着最干净的样子,嫁给另一个男人。 想到此时,他胸口倏然一紧,呼吸凝滞。 压下那股极度的不适感,他用力闭了下眼睛,稳住了心神。 再睁开后,黑暗中,男人的双眸色泽,是一片暗无边际的寒芒。 但他的嗓音却又那么温柔,忽然唤她,“筝筝。” “嗯?”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对你跟明叔来说,尤其特别重要,而外人不知的?” 他问她,问得那么的自然而然。 第78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6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对她跟顾松明来说,尤其特别重要而外人不知的? 顾时筝脑海一片雪白,一时间没有经过思绪便下意识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问题踢回来。 分明喝了酒,在他一番糖衣炮弹的攻势下,依然还是对他有所防备而并不直面回答,是因为心底已经对他有所怀疑,生出警觉而本能防备了么…… 盛斯衍静默几秒钟后,轻声柔和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仍然对你不够了解,有些好奇你跟明叔,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秘密是别人不知道的,作为男朋友,想更加了解你一些罢了。” 想更加了解她一些? 顾时筝脑海中刚过了一遍这几个字,身侧的男人浅声低柔,“一时兴起随便想到的一个问题而已,倘若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我多问了,那就当我没问过,你不用回答。” 他无端端猝不及防问了她这个问题,却又说她不用回答。 她微醺的脑海一时间空茫无比,似乎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地呼之欲出,却又被那股醉人心智的酒意压下去。 她唇动了动,“盛斯衍……” “睡吧。”他落在她腰肢上的手收紧了些,将她揽入怀中,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明天还要早起。” 他刚给她灌输了他们会结婚的假象,也许他再耐心地循循善诱一番,在她彻底对他怀疑之前从她嘴里套出一些信息线索来,于他并不是那么困难。 无可否认,他想从她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可是内心却又莫名的,并不是很想从她嘴里知道。 两种不同的思绪跟声音以及立场,在他脑海中无声激烈碰撞地打着架,于是最终,盛斯衍三言两语将这个话题轻描淡写的带过。 顾时筝也渐渐安静下来,没再吱声。 不知她是睡着了,还是在安静的思虑什么。 一室的寂静幽凉。 而比起这份寂静幽凉感,弥漫在他胸腔里的温度则要更冷一些,就连那抹残存的余温炙热,也在被他不露痕迹一点一点的掐灭,无声无息逐渐被冰冷蔓延,寸寸冷漠凝结成了寒霜。 …… 公司办公室里。 脑海中久久回荡着昨晚男人的那席话。 昨晚她喝了酒,脑子里总有些什么模糊的东西捋不清,然而现在清醒了后,再回味起他那个问题,便愈发感到说不出来的怪异。 也许是在她正对整个公司最高级别的几个人都充满了怀疑的当下情景,盛斯衍突如其来的那个问题,令她过于敏感了。 可是现在—— 她爸要她防着盛斯衍,因为盛斯衍很聪明。 顾清韵在书房里找什么东西,不用多猜都知道那东西对公司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她以前就隐约感到,顾清韵跟盛斯衍总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跟男女情爱有关系的其他联系。 她也一直都觉得,盛斯衍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这些诸多信息在脑海中如光影掠过,好像即使她不愿意去怀疑的人,此刻都由不得她不过多联想了。 贴切点来说,她之前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盛斯衍。 一开始进入公司,直到李副经理等人被踢出公司的,她确实没有将这些事跟他扯上什么联系,但等意识到幕后主谋就存在于公司最高级别那几个人当中时,她实际上把那几个人通通怀疑了一遍,其中无法不包括盛斯衍。 怀疑谁才是那个主谋,怀疑最高级别的几个人当中,究竟又有几个人是站在另一边的阵营,亦或者他们全部都属同一派? 即使不是全部,那估计也是多数。 要知道,李副经理这样的人都可以拿来当弃子的,足够说明李副经理的离开于他们影响不了大局,那站在对立面的人在公司的职权之大,尤其职权最大的那几个人有多少是属于他们那一方,只会越来越细思极恐。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曾真正把过多的关注跟怀疑放在盛斯衍身上,不曾特别的怀疑他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对他仅仅是有些的疑虑。 然而现在,那些疑虑仿佛被加深了,怀疑变得浓郁起来,也在深深怀疑的同时间,他说的“结婚”二字涌入脑海。 突然间,顾时筝开始迷茫。 迷茫着不知道应该相信,这个跟她从十八岁便相识到现在,甚至成为她男朋友还说会跟她结婚的男人,还是,应该坚定她自己这份已然无法忽略的溢满心间的怀疑。 而她也没有选择立刻去找盛斯衍问个明白,若是换做以往,怀疑至此说不定她当真会冲动的去问了,可是现在不论是出于跟盛斯衍的感情,这种充满怀疑不信任的问题不便问出口,亦或者是她自己本身的直觉都在告诉她,不要去问。 她还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 直觉着她也不能告诉顾松明她在深刻怀疑的这些事,直觉着一旦她告诉顾松明,顾松明在公司里对最高级别的那几个人有大动作,对方必定不再有所顾虑,即使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顾一切直接发难逼顾松明让出位子。 越是思虑,顾时筝浑身越是阵阵冰冷。 她放在办公桌上的双手紧紧攥住,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也不觉得疼,脸蛋肃穆的紧绷。 倏忽,她猛地松开双手,急忙拿起一旁的手机给江城去了个电话,“江城,再帮我一个忙。” “你直说。” 她冷冷抿着唇畔,“帮我一起给顾清韵设个局。” “怎么了?”江城懵了,“公司里的异己不是已经被铲除干净结束了吗?” 结束? 在别人看来是结束了,可是在她看来,或许之前的所有仅仅只是开始。 又或许,在另一波人看来,确实早已经结束。 在他们眼中,结果可能早已注定,他们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她跟她爸做什么都是亡羊补牢,惹急了他们就直接发难。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任由宰割,等待着他们哪天随时弄出大动作。 第78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7 顾家尚有的一丝机会,是肯定谁是那个关键性人物。 可公司最高级别拥有一定占比股权的那几个人,人人都是在商场修炼数年的狐狸,别说是想从他们这里入手找出证据了,兴许连蛛丝马迹的狐狸尾巴都很难找出来。 毕竟顾松明跟那些人相熟多年,若是他早已经发觉那些人有什么不良居心,顾松明早就会提醒她应该去注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什么都没去理会。 所以现在再去慢慢朝公司最高级别的几个人这个方向入手,时间怕是根本不允许。 只有顾清韵,是突破关键也是最好下手的人。 …… 另一间的办公室里,盛斯衍也不曾闲着。 他淡声对白易交代道,“你让白木带几个人,去顾家老宅那边仔细搜查一遍。” 白易眼神微亮,“衍哥,是大小姐告诉你,印章被藏在顾家老宅了?” 盛斯衍刀削分明的完美五官,淡漠如霜地冷峻着,从唇齿间吐露两个字,“不是。” 白易顷刻呆愣住,“你还是没有问大小姐?” 他问了。 只是没有继续问下去而已。 盛斯衍淡淡漠然,“她对我已经有所怀疑心生警惕,继续试探下去,只会让她立刻意识到她想找出来的那个人是我,或者说她现在已经怀疑幕后人是我了,只不过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推断怀疑,没有证据所以无法完全笃定。” 这个理由,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挑剔不出哪里不对,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被他这个理由说服,认为当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已经怀疑到这个份上了?”而白易听完后则大惊,“那大小姐岂不是立刻会去告诉顾总?衍哥,我们是不是该立刻……” 盛斯衍从容不迫着,“不着急,纵然怀疑,她现在需要想办法去确定,无法确定的事,她不会轻举妄动去告诉顾松明,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想她应该是明白的。” 白易却对顾时筝的性子充满了狐疑,“但她也是极有可能会告诉顾松明的。” “那就只能说……”盛斯衍浅浅勾唇地笑了笑,而那笑不含温度,幽眸甚至溢出阴冷感,“顾家的风光辉煌,会在她去告诉顾松明的那一刻画上句号。” 他运筹帷幕多年,早已胜券在握,顾时筝进了公司又如何,根本改变不了结果,顶多无非是让他失去一些可利用的人。 有时候,若事情已经无从掩饰变得昭然若揭,那他,也不是一定非要得到印章不可,只不过,比起没有印章便直接让局势动荡变天,还是有印章在手会更好一些,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白易明白了她没有因为抓到李副经理等人而被糊弄过去,他也不再打算迟疑。 白易默了默道,“但印章被藏在顾家老宅,只是衍哥你自己的推断,怕是……” “印章不在公司也不在顾家,只存在于他们父女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地方,是只有他们父女知道的?”盛斯衍没有否认,这的确是他自己的猜测,“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放在极其重要的地方,不可能是其他什么别墅公寓或者银行保险箱之类,于他们不是特别重要的地方。” 白易懂了,神色认真地补充道,“只有可能被放在摆供着顾家祖宗牌位,被顾松明一直让人小心打理的顾家老宅。” 不可置否。 顾家老宅,几十年都没有人住过,不过由于那里有安置祖宗牌位的祠堂,即使不回去住,时至如今也不曾被荒废过,每年过年或者清明时节,顾松明都会特意回去一趟祭拜祖宗。 换做任何人大概都想不到,顾松明会把印章藏在几十年都没有住过的老宅,就算是对顾家知根知底的盛斯衍,也是在排除掉种种可能性之后,才蓦然想起来还有个顾家老宅之前没有被他联想到。 按照顾松明的性格,往往越是让人想不起来,越是被人忽略认为不太可能的地方,他愈是会反其道而行之。 几经思虑,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地方,是最后一丝尚有可能。 盛斯衍淡漠道,“顾家老宅不是他们父女共同知道的秘密,所以具体被藏在老宅哪一处确切位置,大概只有他们父女才会心知肚明,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你让白木带着人仔仔细细的找一遍。” 白易重重点头,“我这就去联系白木。” “另外。”盛斯衍眯了眯眸,又是意味深长的淡声吩咐,“让人盯住她跟顾松明,但凡他们不在我眼皮底下的所有行踪,全部一个不落的通通告诉我。” 白易不问缘由,“明白,我现在就去办。”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白易退出去。 盛斯衍双手的胳膊肘撑在办公桌上,十指交握的若有所思。 一开始,是不想让她掺和进来,现在却觉得,她掺和进来也令事情变得愈发有意思了。 如若她已经想明白,这是一盘死局,突然让人好奇,接下来她想怎么做,来突破这个难以扭转的局面呢? 虽然不论是她还是顾松明,根本扭转不了,不过,他对她接下来的行动,还是挺期待的。 想知道,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 顾清韵忽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对方用了变声器,听不出是男是女,而对方电话里所言的内容,令她脸色奇差。 最后,她应了对方要求出来。 然而离开顾家以后,给她电话的人她没有见到,反而无端遭遇了突然而来的绑架。 郊区的一处荒废工厂。 双手双脚被绳索牢牢捆绑,嘴巴被封口胶封住,眼睛也被布条缠上,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什么境地,顾清韵直接大脑一片空白的懵了,也慌了。 她坐在石灰遍布的地面上,背部靠着墙壁,嘴里拼命地发出呜呜声。 “吵死了,给老子消停点!” 面前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好像是那种工人施工完被废弃掉的桶,被一脚踹在地面上的声音。 第79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8 顾清韵这辈子都没碰到过绑架事件,哪里经得起这种威慑力十足的惊吓。 她被吓得足足一个激灵,顿时安静如鸡。 接着,她感知到前面不远处,很快有大概三四个人男人的脚步声靠近。 再之后,不知道是谁一把撕开她嘴上的封口胶。 粗鲁的令顾清韵一阵吃痛,但眼下也不是在乎这些事的时候,她急急忙忙地道,“求财是吗?” “求财?”几个人围聚在她前面的男人笑了,其中一人就像是在逗弄着受惊的兔子一样,充满玩味的戏谑,“你能给我们哥几个多少?” “想要多少,数目随便你们提!” “随便我们提?”有人笑着,目光似乎是在打量她,“瞧你这身模样打扮不太像是普通人家,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顾清韵用力咬着唇,眼睛上被缠着布条,令她完全无法看到眼前几个人的模样。 她也完全挣脱不开绳子的捆绑,只能脸色煞白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想要多少?” 对方想了想,“怎么也得一个亿吧?” 顾清韵差点骂出声来,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亿?” 狮子大开口,他们怎么不去抢劫呢? “怎么,你是说你不值一个亿?”其中一人不屑道,“还以为你家里多有钱呢,原来一个亿都拿不出来,简直浪费我们时间。” 他们是觉得,一个亿的数目很小是吗? 虽然,一个亿对顾家来说,确实算不得多大的数目。 可是,她怎么对顾家开口交出这笔赎金? 这个时候她再让顾家给她交出这笔赎金,那她就真的是欠了顾家一个莫大的恩情,这情一旦欠下,日后还怎么面对顾家? 怎么说服自己她对顾家的见死不救? 不能开口,绝不能欠这个情! 尤其,现在顾时筝已经无比清楚,她对顾家是什么心,她完全开不了那个口。 顾清韵用力咬着唇,几乎快把唇皮都给咬破了,急中生智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啊。” “不知道?”她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你们不知道,竟然就敢绑架我?” 有人哈哈一笑,“看到你从一辆豪车下来,想来也知道你有点身份,具体你到底有什么身份我们就懒得管了,反正绑了你肯定没错。” “……” 顾清韵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这年头绑架人都这么随便了,不用摸清对方的底细身份吗? 不过这些小事她也懒得管了,就如同对方说的,她现在是在他们手里。 她深吸气,强自镇定,“我告诉你们,我姓顾,知道云城有头有脸的顾家吗?” “你是说,你是顾氏财团顾总的女儿?” “没错,你们不信,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我下的那辆车是不是顾家的车,或者我提供给你们车牌号,你们去查一下?” 他们信,他们简直信得不能再信,哪里还需要再查,毕竟他们绑的就是她。 几人面面相觑了下,继续假模假样的道,“那又怎么样?” 顾清韵冷冷地道,“听不明白么,你绑了顾总的女儿,不担心即使你们拿到钱也没处花么,我奉劝你们最好放了我,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跟你们计较。” “吓唬谁呢啊,当哥几个是被吓大的?有没有地方花是我们的事,交不交钱是你们的事!”一道粗犷的男声道,“你说你顾总的女儿对吧,那好办了,一个亿显然远远不够你的赎金,起码还得翻四倍才能对得起你的身份!” 五个亿? 他们干什么不直接去抢银行得了? 顾时筝的身份竟然没让他们害怕退缩,反而还坐地起价? 顾清韵突然感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急败坏的脱口而出,“我不是顾时筝!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位顾家大小姐!” “说是顾总女儿的人是你,说不是她的人又是你,谁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话?” “我说了我不是她就不是她!在你们的认知里顾总只有她一个女儿吗?” “好像是还有一位被顾太太带过去的继女……”有人粗粝的手指捏起她下巴,啧啧有声的道,“也是哦,顾家大小姐的美貌是公认的好看,你这脸蛋好像跟传闻中顾大小姐的样子,有些名不副实啊。” 趁机吹了波彩虹屁,他真机智。 他又道,“既然你不是顾大小姐,那一个亿也对得起你的身份,不能再少了。” 一个亿,顾清韵就算把她所有的家底搜刮个干净也掏不出来,她也不能求助苏敏,苏敏性格懦弱,遇事只会想到去找顾松明。 那该怎么办? 找盛斯衍吗,盛斯衍舍得为她出这一个亿吗? 她不知道,不确定。 毕竟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跟她保持距离,但凡现在谁跟她牵扯太多都会遭遇顾时筝的怀疑,而他又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被破坏,可以无视所有连自己感情都能漠视,极其冷血残酷的男人。 她没有丝毫的信心,他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救她。 就在顾清韵一筹莫展不断思考谁能来帮她的时间里,她面前的几个男人也愈发失去耐性。 一个男人的声音顿时凶神恶煞起来,“看来她根本就拿不出一个亿,说这么多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别人来救她而已!” 顾清韵一惊,“我不是!我没有……” “头,不用再跟她废话!女人这种生物最会骗人了!既然钱拿不到,看她姿色也不错,还不如让哥几个好好爽一把再把她撕票!省得后面给我们惹来麻烦!” “行,我看就这么办吧。” “嘿嘿。”又有人猥琐道,“那我先来,大家不介意吧?” “随便。” 他们的交谈声灌入耳中,顾清韵整个人都被震住了,脑海一片空白,直到有人的手抓住她,她才脸色大变恐惧到极度的拼命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不准碰我!” 废弃工厂外面,十来米处。 江城摸着下巴,望着不远处里面的画面,啧啧摇头道,“大小姐,这招没用啊,她既没有联系顾家,也没有联系其他什么人,骨头比想象中的硬得多啊。” 顾时筝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面无表情道,“好歹也是在顾家这么多年的人,她没点骨气,我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也的确没想到,这种性命攸关的生死关头,顾清韵的骨气还能这么硬。 江城瞥向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顾时筝摘掉脸上的墨镜,“既然前面的都行不通,那就该到我们上场表演了,上车。” 第79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49 顾清韵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人给扒下来,她惊慌失措,极度的恐惧令她完全丧失其他多余的感知能力,拼命地发出呼救的尖叫声。 忽而就在这时,一辆车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急速行驶而来,震耳欲聋的喇叭声贯穿耳膜。 她一震,在她面前手脚不安分的男人也分明停下动作。 不知是谁咒骂一声,“有人来了!” “头,怎么办?” “敢坏我们好事,上!” 顾清韵浑身毛孔都在剧烈收缩着,闻言后心底燃了一丝希望。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感知到车子甩起一阵尘烟后,似乎有人从车上下来。 一个男声随之响起,“顾家的人都敢绑架,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还不快滚,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 几个男人眼神询问的看向从车上下来的两人。 江城摆手示意他们,表示可以了,再演戏就过了。 于是其中带头的男人放下一句恶狠狠的话,“妈的,算你们走运!给老子等着!我们走!” 几个男人迅速撤离,消失在废弃工厂里。 顾清韵感知到几个绑匪的离开,也感知到有两个脚步在朝她这里靠近。 一道清脆的女声开腔道,“江城,把她松了。” 顾清韵听见,心头错愕的一震。 这是……顾时筝? 她脑海一片空白的没有反应过来,江城上前,没过一会儿便将她手脚上的绳子解开。 手脚得了自由,顾清韵慌忙伸手扯开罩住视线的布条,昂头,视线内,那个穿着一袭红色斗篷衣黑长靴披着一头波浪卷发的女人,不是顾时筝又是谁? 她惊讶得目光呆滞。 顾时筝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俯瞰她,嗤声,懒洋洋般的道,“还坐在地上干什么,不凉么,还是要我伸手拉你一把才肯起来?” 倏然回过神绪,顾清韵紧绷着脸,抿紧唇。 她一言不发,双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但或许由于双腿长时间的被牢牢捆绑无法活动,又或者是因为之前极度惊恐费尽力气的挣扎,她还没起到一半,双腿就像脱了力一样,膝盖一软的踉跄。 没有以为的会摔倒在地,因为有人眼疾手快的及时伸手扶住她一边的手臂。 顾清韵空茫地看向身侧搀扶住她的女人。 顾时筝略有嫌弃,“吓得腿都软了,你就这点出息?” 她怎么不去试试被人绑架勒索,又是威胁又是扬言要先奸后杀是什么滋味? 顾清韵差点反驳了句回去,但紧接着骤然想起来,被人绑架这种事于顾时筝压根屡见不鲜家常便饭,可能那些绑匪还没她有经验。 顿时,顾清韵更无话可说,胸腔里仍旧萦绕着之前受惊的恐惧余韵。 顾时筝瞧了瞧她惨白如纸的脸,因为搀扶着,所以也能感知到顾清韵那股不受自控般的微微颤栗。 看来这一次,她被吓得够惨。 忽然有了点儿负罪感,但顾时筝没多说别的什么,朝江城伸手,“拿你外套给我。” 江城应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顾时筝接过去。 顾清韵衣衫不整头发有些许凌乱,狼狈得不言而喻,发现一件大衣外套突然罩在她身上,她又错愕了一次,下意识再度看向她。 顾时筝没什么表情的漫不经心,“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他们拔腿欲走,然而顾清韵却是双腿停在原地,没动。 顾时筝跟江城回头瞟向她。 顾清韵微垂着青白交错的脸,忽然说不上来心底是怎样的滋味。 她在那一瞬间想过所有可能会来救她的人,唯独偏偏没有想到过会是顾时筝。 喉咙沙哑哽咽,顾清韵好半晌才勉强出声,“你们怎么知道我被绑架,找到这里来的?” 说因为绑架她的人其实本就是他们? 那绝对不可以。 江城无声示意了顾时筝一眼,顾时筝瞥了下嘴,懒懒的道,“因为早之前我就叫江城帮我找两个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突然离开顾家在外面被人绑架,我们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她让人盯住她,顾清韵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顾清韵抿了抿唇,这才徐徐望向她,“你会这么好心,知道我被人绑架特意过来救我?” 她淡淡道,“不然呢,无动于衷当做不知道么。” “可你明明知道我对顾家……” “一码归一码,不忠背叛是一回事,清白人命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今天绑架顾清韵的是别人,她若知道,她照样会出面救她。 顾清韵喉咙梗住的卡着,一时说不出来什么话。 顾时筝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说,“你走不走?” 顾清韵确实不太想跟他们一块离开,“你们不是说警察很快就会到么,我可以等警察来了一块回去。” “没有警察,警察是我们骗那几个绑匪的。” “……” “婆婆妈妈的。”顾时筝皱了皱眉,“是不是被吓得连路都走不了?要我叫江城背你上车么?” “不用。”在郊区外,清楚没有其他人会过来,顾清韵也说不出一句不用他们管,她暗暗深吸气,压下那股心有余悸,适才迈开步子,“我自己走。” 他们的车不远,走几步路就到。 江城开车,顾时筝坐在副驾驶,顾清韵则披着江城的外套坐在后座。 车内一时寂静无话。 车子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不知过去多久,顾时筝仿佛没话找话般的突然道,“话说,你招惹谁了突然被人绑架?” 驱车的江城斜视她一眼,大小姐这是直接演起来了? 顾清韵脸色冷冷的,“我怎么知道。” “你连别人为什么绑架你都不清楚?” “……” “那你好端端干嘛离开顾家?”顾时筝从后视镜里瞟了瞟后座,“你要出来见谁么。” “……” 要论现在谁对她最容不下,她想不出来除了顾时筝还有谁。 然而顾时筝偏偏又是那个救了她的人。 顾清韵有一瞬间怀疑过,那个用如果不想她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威胁她出来的神秘人,包括这场绑架,会不会是顾时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第79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0 顾时筝容不下她,若是想绑架她给她一个教训,似乎直接让人玷污她清白之类的,不来救她更合理一些。 再者,应该没有人自己干了什么事,还主动提起来生怕别人不怀疑? 再细想完自绑架之后的所有经过,顾清韵不自然的冷冷淡淡道,“没出来见谁,绑架我的那些人,可能临时起意才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顾时筝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运气挺不佳的。” 江城努力憋笑,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演员。 之后车内再无她们的交流声,只有江城跟顾时筝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这大概是顾清韵坐过,最坐如针毡的一次车。 车终于在顾家别墅停下。 她急忙伸手打开车门,然而就在她踏出腿之际,副驾驶的顾时筝出了声,“顾清韵。” 顾清韵一顿,侧头看向她。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顾时筝转过身,毫无预兆的道,“谁才幕后主使?” 顾清韵立即听懂她的意思,“李副经理不是已经被爸开除了么。” “你我都清楚他不是,何必再继续掖着藏着,没意思。” 顾清韵知道她还在继续怀疑,矢口否认或者佯装不解不过都是浪费口舌,但她也不可能承认,“你觉得不是那就继续查好了。” 顾时筝挑眉,“这不是查不到才来问你么。” 顾清韵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报答你,于是趁机来试探我的口风?” 顾时筝一笑,“确实有过这种打算。” 她倒是承认得大方干脆。 顾清韵无语凝噎,“显而易见,你的心思我都猜到了,你还来问我,有用么?” “没用。”顾时筝心知肚明她不会告诉她,“就算没有用,也总得试一试才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 言下之意,知道她不会告诉她,但对她仍然抱有一丝期待。 顾清韵的内心其实正在相当复杂当中,她现在最不想欠顾家一点人情,然而在她清白性命攸关的时候……顾时筝每一个小动作小细节,突然在她胸腔里被无限放大,令她浑身由内自外的不适。 顾时筝注意着她神色细微的变化,退而求其次道,“或者,你可以不用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只要稍微给我一点提示,这一次都不算白救你,我们就算两清,谁也不欠谁。” 给点提示就能两清? 顾时筝再接再厉的又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跟江城以及你,你稍微说点什么,不会再有多一个人知道。” 顾清韵有犹豫,有挣扎。 但过了会儿,她用力咬下唇,捏紧双手冷漠地道,“你不用再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依然还是不能让她有所松动么? 顾时筝心中默念着,真是超出想象的能守口如瓶。 顾清韵不想再跟她过多交谈,然而仍是在她欲要下车时,顾时筝轻眯了下眼眸,猝不及防地道,“其实,你这次遭遇的绑架,是我策划的。” 顾清韵一震,猛地瞪向她,“竟然真的是你!” 她摊牌了,“包括约你出来的那个电话,也是我让江城打的。” “顾时筝——” “你先不用急着生气。”顾清韵双眼登时冒出愤怒的火焰,差点就要冲过来,顾时筝不以为然地道,“我能光明正大告诉你这些事是我干的,你生气也没用,毕竟谁也没办法为你主持公道。” 但凡她敢跟顾松明等人提起这件事,首先砸的就是她自己的脚。 顾清韵简直跟哑巴吃黄连一样,咬牙切齿地怒瞪她,“你什么意思?” 绑了她,她对她都打消怀疑了,她反而来告诉她事实? “我只是想告诉你,以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所作所为,在你们目的达到之前,我有很多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教训你,逼你开口说出我想知道的信息。”顾时筝凉凉扫视她,不紧不慢地道,“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一是看在苏姨的份上,二是你到底在顾家住了这么多年,否则换了其他人,公司如果都要保不住的话,我未必会心软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顾清韵又是一愣。 不可否认,顾时筝现在若是想对她做什么轻而易举,只要她还是顾家大小姐一天,她就有那个能力。 换了其他人也许都不会再对她心慈手软一点,然而这一次的绑架事件,顶多是让她受了些惊吓,终究没让她怎么样,相比起来算不得特别严重的过分。 短短几个小时内,顾清韵的心绪发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各种巨大转变,过于激烈的情绪碰撞,令她哑然失语。 顾时筝淡淡漠然的垂下眼帘,“倘若这样,依然还是不能让你稍微给点信息,那我也认了,权当是我自己无能,我也不逼你,你下车回去吧。” 顾清韵其实不是洞悉不出来,顾时筝在跟她打感情牌。 可是,顾时筝原本不需要跟她打感情牌。 她原本也可以完全忽略掉顾时筝的一言一行。 但这一瞬间,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作了祟,双手紧攥,她咬了下牙,“不是我死活都不愿意给你透露一点信息,而是出卖了他,我的结果未必会有多好,我不敢,你明白吗?” 不敢? 瞧出她内心多少有点松动了,顾时筝紧忙追问,“那个人就让你这么害怕吗?” “你不用再问了!” 顾时筝微眯眼眸的细细打量,彷如置若罔闻的继续问,问出一个盘踞在心口,想问却又犹豫不敢问的名字,“是盛斯衍吗?” 顾清韵心头一僵。 “或者,他是掺和在你们其中的一份子?” 顾时筝狐疑着,试探着,无比认真的注视着她,迫切地想从她嘴里知道一个答案。 顾清韵敛去心绪跟表情,佯装镇定地瞥她,“你不是喜欢他么,你怀疑他?” 相比起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顾时筝更在意的,是盛斯衍究竟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他跟其他人,在她心目中的定义不一样。 顾时筝不想解释太多,“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或者不是?” 第79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1 顾清韵面色清清冷冷的,“怀疑他,你直接去问他自己不就好了。” “……” 顾时筝是素来耐性就不怎么好的人,可这一次她硬是忍着没恼火。 顾清韵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后座,然后冷冷地说,“你再问我什么,我都是无可奉告,你还想做什么悉听尊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留下这句话,她果断下了车,没再多停留一秒。 江城简直对她恨得牙痒痒,直到她走了才憋出一句话,“顾清韵这女人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前就应该让他们好好教训她一顿!” 顾时筝唇畔渐渐抿起,没吱声,眉头紧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城望向她,“大小姐,你怎么会怀疑盛总?” 刚才听到盛斯衍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他简直诧异极了。 江城凝眉说,“以盛总跟你们家匪浅关系,再加上还是你现在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应该不至于再跟外人同流合污弄你们家的公司吧?” 是啊,正常来说,不应该把他跟这些事联系起来的。 顾时筝精致好看的面容肃穆着,星眸微凉,缓缓出声,“可是刚刚,顾清韵也没有否认,盛斯衍跟这些事的关联。” 江城一呆。 “如果跟盛斯衍毫无干系,她大可以直接否认了,可是她没有……”顾时筝忽然像置身冰寒至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或者若是跟盛斯衍有关,她为了骗我也完全可以否认,但是她也没有……” 顾清韵不会骗她吗? 不可能的。 她想骗的时候,她随便怎么说都可以。 但这么久下来,她说她不敢出卖对方,所以她的回答很模棱两可,让她自己去问盛斯衍…… “这……会吗?”江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莫名感到后背一阵凉飕飕的阴冷,头皮发麻,“盛总平常待顾家,待你跟老爷子,尤其是成为你男朋友后那么细心体贴……” 倘若盛斯衍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那简直让人越想越惊恐,实在难以相信。 顾时筝心房又僵又冷,如果说之前盛斯衍在她心中有百分之五十的怀疑,那现在,是百分之八十。 每天每夜的面对着面,令她感到这是多么不切实际天方夜谭的一件事,可是种种所知的信息都在告诉她—— 就是跟他有关。 就连自欺欺人洗脑自己都很难。 她脑海空茫成了一片,像身处一片荒凉的野地,亦或者是极寒之地。 好半晌过去,她才开口,“江城,明天我跟盛斯衍在公司的时候,你让人悄悄去我们公寓里,找些不容易发现的角落装一些窃听器。” 江城震惊,“那可是你的公寓……” “没关系,就照我说的做。” 江城听得出来,她嗓音有些沙哑。 清楚盛斯衍于她究竟有何不一样,不管是为了证据或者是为了撇清他的关系,她都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不再多嘴。 …… 这一晚,顾时筝没有回南桥名邸的公寓。 盛斯衍回来的时候,她发了信息告诉他,说她好久没有在顾家住,想今晚留在顾家陪陪顾松明。 坐在沙发里,盛斯衍眼眸冰凉的低笑。 他心知,她在逃避。 不知道再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他,所以,她逃避回了顾家,选择暂时不见他。 似乎,是越来越瞒不住了…… 也是,纸本来就包不住火。 迟早有这一天,是他意料之中,但胸口却不知怎么的,微微的刺着。 忽然整个公寓的安静幽冷,令人心尖发凉。 第二天早上,盛斯衍来到公司。 由于天生的过目不忘,以及身在顾松明眼皮底下的防备感,令他对自己所在的空间,一花一草都格外在意的警觉性。 盛斯衍进来后没多久,在起身去拿资料的时候,猛然敏锐的发觉,文件架上一旁的绿色盆栽摆放的位置不太对劲。 他曾经特意嘱咐过进来打扫他办公室的清洁阿姨,他办公室里的东西每次打扫最好不要挪动,实在需要挪动的东西,打扫完了也要按照原来的模样摆回去,他甚至该如何摆放都特意交代过。 久而久之,清洁阿姨总算牢牢记住,很少还会再犯错误,可是今天这个盆栽,跟以往摆放的模样有些许差异,不注意看估计很难留意到。 有其他什么人进过他的办公室…… 大概二十分钟后,白易将从他办公室里找出来的监听器摆在他办公桌上,面色凝重地道,“衍哥,全部都在这了。” 盛斯衍面庞冷峻,浑身彷如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霾气息。 再过不久,有一个电话进来,打到白易的手机上。 听完对方的话,白易眉头皱紧,挂断通话后,如实对他道,“你所料不错,南桥名邸的公寓,刚刚也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去装了窃听器。” 盛斯衍霍然笑了。 白易看着他的笑,只觉得那笑比不笑还冷。 第79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2 好久,盛斯衍带笑的弧度渐渐散去,幽眸阴郁的吩咐,“把这些窃听器,全部重新装上去恢复如常,公寓里的也让人不用拆了。” 白易微怔,遂尔点头,“好的。” 拿着那些窃听器,白易将它们从哪找来的,又全部都小心放回哪里去。 盛斯衍坐在办公桌后,目光阴冷如寒霜,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 做出这些的,除了顾时筝,让人想不出第二个。 她在他办公室里装窃听器,还可以理解为是正常行径,但他属实没想到,她竟是连公寓也没放过…… 那分明是他们所处的私密空间,也是她自己的公寓。 为了抓到他的把柄,连他们待在一起的私密空间,她都让人装了窃听器,她自己难道不会感到哪里不舒服? 就那么喜欢让外人听着他们独处时的动静? 盛斯衍摇头失笑,只是那眼中的笑,黯然又冰冷得厉害。 当真是低估了她,为了拿到证据的那份决心了。 既然她不在乎不计较那些不适感,那他何不如成全她,装作浑然未觉呢? 就在白易把窃听器恢复间,正在这时,盛斯衍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蓦地响起铃声。 瞥了眼,看到来电显示。 盛斯衍敛去脸庞上漠然的表情,渐渐的是面无表情,尔后一把拿过手机,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划过接听,“微若。” 宋微若照常在间隔一段时间后,便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这边的近况,在电话里说的,无外乎他近来如何,进展如何,以及她跟穆真最近的一些情况等等。 每一次通话的时间并不长,前前后后不到两分钟,盛斯衍便以工作为由结束通话。 这一次也如同往常一样,然而就在他欲要挂断电话之际,手机里的宋微若突然叫住他。 盛斯衍低声,“还有什么事。” “斯衍……”宋微若欲言又止的嗓音,通过手机传入耳里,“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有一次对我说,你以为会娶我的话吗?” 盛斯衍一滞,思绪有片刻间的茫然,直到好一会儿,脑海中才搜索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零星片段。 记忆中,他貌似确实对她说过这句话。 隐约想起来,那是他尚在少不经事年幼时,十岁多一点的年纪。 盛斯衍眉头渐渐拢起,“记得。” 要不是宋微若突然提起,他早已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实际上当初他说出这句话时,并没有去细想过这其中的分量以及含义。 如今再回想过往,加之被宋微若提及,忽然间那句未经思考的话,变得格外令人心惊起来。 不待她说什么,盛斯衍似乎对她接下来的话有所预料一般,他接着迅速解释道,“微若,那只是年少无知的话……” “我知道年少时的话不能太当真。”宋微若阻断他,“可那句话还是在我心里徘徊了很多年,一直到现在也不能忘记。” 盛斯衍身躯一僵。 “斯衍,那句话,我当真了。” “……” “我一直都相信,你会做到你承诺过的每一件事。”宋微若说,“如今顾氏会是你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顾家谁也逆转不了,你做到了你势必要得到的,那你对我的承诺,还作数吗?” 盛斯衍脸上表情包括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僵得不能自持,须臾后,他神色紧绷的勉强出声,“你知道的,我跟她在一起。” “你是为了印章才跟她在一起的,我不介意。” “微若……” 宋微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们各自是什么立场,未来结果如何,我想不用我再多说什么,我也不想听到跟顾时筝有关的话,只想知道,你曾经的允诺,你会做到么?” 盛斯衍呼吸凝滞,僵硬的面色无声无息的变得难看。 宋微若的嗓音渐渐低下去,“如果你觉得无所谓,不需要做到,我也可以理解,毕竟终究是年少时的一句话,本来我就不应该太当真。” “……” “只是斯衍,除了你……”宋微若轻喃般的道,“我不想嫁给别人,不想跟别的男人结婚。” 一直以来,她对他是什么心意,盛斯衍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他一直把她当亲人看待,她从未故意挑明她的心思,于是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他也万万不曾想到,她居然记住了他的那句话。 思绪有些混沌的凌乱,头一次面对她,盛斯衍竟不知所言,谁让说出会娶她的那句话,确实是出自于他的口。 静默无声了好久。 好久过去,盛斯衍闭上双眼,俊美脸庞紧绷肃然,嗓音缓缓低哑的道,“我知道了。” 又是三秒过去,他说,“等这些事情结束以后,我们结婚。” 他跟顾时筝不会有结果,立场不允许,各种各样不论过去还是现在的所有因素,事情或者人,通通都不允许。 甚至,也伴随着事情的越演越烈,伴随着她知道的越来越多,对他的嫌疑越来越浓,他们的关系也只会越来越恶化。 他们反目成仇,也是迟早的。 该反目成仇的人,再怎么遮遮掩掩维系着现在这份尚且还算和平的短暂关系,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眼即逝的烟花,躲不过该来的事实。 既然已知结果,那便不能再继续贪恋。 而宋家对他从小到大的恩情,只有在等他得到所有后再她们母女接过来,给允她们足够富裕的生活是最基本的。 他还不清宋家对他的恩情。 …… 这边,得到满意的答复,宋微若终于心满意足。 放下手机坐在床沿边,她咬着唇,眼中是不能自抑的喜悦。 小时候,她长得并不好看,身材肥胖臃肿,样貌不及现在的五分之一,由此她没少遭遇一些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嘲笑,尤其在学校里,常常成为那些同学捉弄的对象。 有一次那些同学做得过分,将她招惹到哭,说她是个又丑又胖的丑八怪,以后长大了都不会有人娶她,什么难听的词汇都有。 恰巧那一次被盛斯衍撞见,跟宋家有着浓厚关系的他,哪里能允许别人这么欺负她。 他将那些同学全部都揍了一遍给她出气,在她自尊心极度受伤难受的时候,他说,“你不可能没有人要,以后我会娶你。” 盛斯衍因为自身家庭变故的原因,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得多,他当时说得很认真冷静,就算后来多年后清楚他那时只是在安慰她,可那时她就是深深地觉得—— 他是她的白马。 是她无法不心动的人。 可是没想到,她的白马,后来却成为别人的骑士…… 第79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3 想到此处,宋微若眼中的喜悦之情,在微微一僵后,淡去不少。 抿了抿唇,她暗暗地说,“没关系,至少,他们什么真正的关系都没有发生。” 只要没有发生关系,就不用计较太多。 每个人都会对美到极致的人或者事物没有抵抗能力,会被诱惑心动,这是人类的天性。 以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顾时筝不过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而已,以他跟顾时绝对不会有结果的对立立场,纵然顾时筝长得再艳杀四方不可方物,他也自然只会选择跟他同个阵营,和他一起长大的她。 他承诺这些事结束以后就跟她结婚,这就够了。 …… 办公室里。 顾时筝听着电话里江城的话,“几天过去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没有监听到盛总说了什么值得怀疑的话。” “一点都没有吗?” “他在办公室跟别人对话都是跟工作相关,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什么了,在公寓里他一个人几乎是不说话的,就算有电话过去他跟人谈的也是工作,我实在没有听到一句跟工作和生活不相关的内容。” 顾时筝这么深刻的怀疑盛斯衍,江城几乎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办这件事。 为了监听盛斯衍,不放过他的一言一句,江城为此还特意成立了一个专门监听盛斯衍的小组。 他带着几个人,一天轮流就连盛斯衍睡觉时间都没放松过,二十四小时的监听,然而通通是一无所获,压根连一句稍微值得怀疑的话都没听到。 江城迟疑道,“大小姐,会不会真的是你多虑了?” 是她多虑吗? 顾时筝不知道,手指捏着眉心道,“再监听一段时间,实在没有收获,你就带人去把那些窃听器全拆了吧。” “ok。” 他们通话刚刚结束,陈助理推门进来,对她道,“大小姐,在公司拥有股份占比的几个人,目前可以确定下来,谢总是可以值得信任,对公司没有二心的。” 顾时筝黯然的目光终于一亮,“你确定吗?” “我暗暗试探了他很多次,认真观察了他很久,看他每一次的表情跟反应,以及通过他身边人的一些反应,种种情况综合下来,基本可以确定他值得信任。” 谢总,谢天阳吗…… 记得他是公司最老的那批人,几十年下来公司里遇到过大大小小不少的事,有些股东有所变换,但他是一直陪着公司走下来的人。 确实,他是一个极度可以信任的人。 顾时筝忙起身道,“我去见见他。” 想明白了公司异己并没有被排除后,顾时筝跟陈助理算是兵分两路,她负责想办法找出那个主谋,陈助理则去试探几个在公司里最高级别的股东,谁是可以信任不属于对方阵营的人。 如果能排查个干净,她打算让她爸花大价钱将股份从对方手里收购回来,这笔钱不会是个小数目,对顾家来说立马拿出这么多钱很伤,甚至可以说几乎办不到,毕竟顾家有钱,有钱的价值是公司,且公司带来的利润,而不是银行里一直存着一笔天价数额的现金。 但办不到也得想办法办到,否则股份收不回来,公司必定易主。 单是立马拿出那么现金收购回在外的股份都困难重重,那些人不可能老实巴交的交出股份,想全部收购回来那是完全的不现实,所以只能让陈助理去弄清楚,股东里什么人的股份不用收购,哪怕只是一个人的股份不用收购,对顾家来说都能减轻一笔巨大的负担。 故作拜访的名义,顾时筝来到谢天阳的办公室,看见她,谢天阳对她热情至极,邀请她过去坐下。 她自然而然的跟他聊着天,起初是聊着一些家常便话,说着说着她将话题引到公司里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逝去,顾时筝试探了一个下午,跟他坐了一个下午,对于谢天阳,几乎如陈助理所言,果真不论怎么试探,他确实是值得信任。 最后顾时筝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便将公司现在的局势告知于他,谢天阳听闻,从初时的震惊错愕,到后来越来越镇定。 冷静地听着她说完,谢天阳叹息道,“老实说,你突然告诉我有人对公司存有觊觎之心,我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不过鉴于前段时间顾总开除掉的那些人,摆在眼前的事实,貌似由不得我不相信了,而你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 谢天阳跟顾家交情浓厚,对公司感情更深,他并不希望公司易主落在其他人手上,于是很快便答应会帮助她,一起找出几个股东里有几人可以信任。 有他的帮助,简直如添一翼。 送顾时筝出办公室的时候,谢天阳疑惑问道,“这么重大的事,筝筝,你怎么没有告诉你爸?” 顾时筝眉头微蹙,眼中有一抹犹豫。 谢天阳说,“这件事单靠我们还是不行的,顾总毕竟才是整个公司的主心骨,得他出面才行,有时候才更威慑力跟信服力。” 她太年轻,虽然顾松明知道了,能做的也是她现在做的这些。 “我明白。”顾时筝勉力地勾了下唇角,“我爸很快就会知道的。” 谢天阳点点头,她随之离开。 顾时筝不是很想让顾松明知道,原因有很多,即使不想其他,单从子女方面来说,她想让顾松明能多几天安生日子不那么劳累。 进了公司以后切身体味到究竟有多辛苦后,令她对自己以往的撒手不管,只让顾松明来负担起所有,而感到了深深的罪恶自责。 然而如今事态严峻至此,再瞒她也瞒不了多久了,也许已是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单靠她自己太难扭转乾坤。 也许确实是该告诉她爸了…… 顾时筝走回她自己的办公室。 她低垂着脑袋,没看前方,于是恍然未觉,此时有一尊修长挺拔的身躯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直到她差点撞上他。 第79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4 顾时筝正游神得厉害,发觉自己险些撞上人,她一惊,本能地踉跄后退。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温浅的笑,“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时筝身子被他带进他的胸膛里,她微怔抬头,“盛斯衍……” “在想什么?” 他又问她。 顾时筝反应过来,勉强地挤出笑容,一时磕磕绊绊,不敢正视他,“没、没什么……” 盛斯衍若有所思的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 心虚吗? 因为监听了他,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顾时筝努力敛去心绪,努力地佯装如同以往的镇定,“你怎么来了?” 他不露痕迹的浅笑,“下班时间到了,我来接你下班。” 她这才后知后觉,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我今晚回顾家,不回南桥名邸……” “你已经连续几天都是回顾家了。” 近来几天时间,每次下班,她都是提前溜走回顾家。 每一次,他来接她,都寻了个空。 盛斯衍神色不变,语调不变,“确定今晚,也还是回家么?” “嗯。”顾时筝没有多想什么,脑海是一片雪白,“我爸年纪大了,我想回去多陪陪他。” “可是,我想你了,筝筝。” 她空茫抬眸,望着他俊美如斯的脸。 他浅浅带笑,“这段时间,你都住在顾家,公司里也不怎么能碰到,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他问得很随意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顾时筝的脸却僵了又僵,“怎、怎么会……” “真的不是么?” “不是……”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她口不对心,他也无所谓,徐徐浅笑,“我还想说,如果你是不想见到我,想故意避开我,其实也用不着回顾家,我可以离开南桥名邸,毕竟那是你的公寓。” 他的公寓,她没法让人进去安装窃听器。 顾时筝心底凝滞,如果他不住在南桥名邸,那么除了公司之外,他所在的其他场所就没那么好监听,便也无法再证明他的清白。 她只能面对着他,用着她最不喜欢的虚与委蛇的模样,对他说,“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么想,你也不用离开南桥名邸。” “那我就放心了。”他仿佛真的松了口气般,微顿,又格外认真地凝视她道,“既然不是,今晚回南桥名邸,嗯?” “但我想回……” 他阻断她的话,“你不在南桥名邸,让我一个人住在你的公寓里,我是会很孤独的,筝筝。” 孤独…… 他么? 顾时筝不想回南桥名邸,虽然她知道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会令他多不适,会如何胡思乱想,但是她真的不想,在分明对他充满怀疑的时候,却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面对他。 她觉得那种心口不一的伪装,很虚情假意,很厌恶,很排斥。 对待谁她都可以不以为然的伪装起来,然而对待感情,她真的不喜欢这样。 顾时筝唇畔蠕动,“盛斯衍……” “我说,回去。” 四个字,冰漠的强势。 跟以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第79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5 顾时筝鬼使神差的回了南桥名邸,脑海中对他那近乎强势命令般的语调暗惊着,那一刻觉得他简直陌生极了。 回到公寓后,盛斯衍却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他脱掉外套,挽起衣袖进了厨房。 直到他们用完晚餐,他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宛如之前那个陌生的他,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但顾时筝清楚,那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在办公室门外,他对她说那四个字的神色,确实冰冷的不似以往他对她的模样。 相处在一个公寓里,两人间的交流异于平常的少,令人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看不见也摸不着。 顾时筝洗漱完,出了浴室,看到恰好洗完澡,穿着深色睡衣擦着头发的盛斯衍进来。 她双腿一停。 “洗好了么。”盛斯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这一刻,心底莫名地不愿意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顾时筝手指微微收起,视线错过他,步子是往卧室门口的方向踱去,“你睡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今晚睡沙发。” 毫无预兆的语句灌入耳里,盛斯衍一怔。 瞥向她,即刻了然了什么。 心底暗自幽凉的失笑。 就在顾时筝经过他身旁,欲出卧室时,盛斯衍的一只手扣住她手腕。 他不说别的什么,甚至不问她想出去睡沙发的真正缘由,只道,“想一个人安静,就待在房间里吧,没道理让你出去睡沙发。” 不论是她作为女人,或者她才是这个公寓的主人来说,睡沙发怎么也轮不到她。 顾时筝倒并不在乎这些小事,“没关系,我……” “就待在房间里,哪都别去。” 他打断她的话,不再让她多说,松开她手腕的同时,转身踱步向卧室门外。 顾时筝站在原地,看着他修长落拓的背影,眼中净是不知名的晦涩。 躺在房间的大床上,视线久久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眼瞳却没有焦距。 几乎一夜不能入眠,神绪不断游离的人也不止她一个,躺在客厅沙发里的男人,幽凉的目光也是注视着上方,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 顾家老宅位置所在较为偏远,常年无人居住,不过由于顾松明常年都有请人打扫,又了雇人看守,所以老宅并不破旧。 深夜,确定了看守的人彻底入睡,几个神不知鬼不觉般,鬼鬼祟祟的身影翻墙溜进来。 由其中一人放哨,其余几个人驾轻就熟的在建筑古老的老宅里,拿着手电悄悄潜入的一通翻找。 有人窸窸窣窣的小声道,“老大,我们都来这里找过这么多次都没有找到衍哥要的东西,衍哥给的信息会不会有误啊?” 白木拍了拍他脑袋,“衍哥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他给的信息怎么可能有误?” “可是我们都找了这么多次,这顾家老宅都被我们里里外外翻个遍了,也还是没有找到衍哥想要的东西……” “衍哥说东西很可能在这里,那就是有可能。”白木板着脸严肃道,“那东西那么重要,肯定没那么好找,我们只管仔仔细细的找,什么角落旮旯都不能放过,实在找不到再说。” “这顾松明真是奇葩,印章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放在公司也不放在顾家,反而藏在老宅,也是匪夷所思。” 白木冷笑一声,“可能因为心里有鬼吧。” “心里有鬼?” “不该你们知道的事别问这么多,赶紧找,早点找到你们就是立了大功一件。”白木摆摆手,“都小心点,别惊动了顾松明请的人。” “明白。” 一行四五个轻手轻脚的在老宅每个房间,包括摆放着牌位的祠堂小心翼翼地搜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其中一人的声音响起,“老大!你们快过来,这里有蹊跷!” “嘘!你他妈小声点啊!” 那人后知后觉,立马比了个拉拉链闭嘴的手势。 白木等人循声,来到供奉牌位的祠堂,站在叫他们过来的人身旁。 透过手电的照亮,他们望见摆着其中一块牌位厚实的木桌底下,从下往上看去,发现有疑似暗格的细微裂痕,然后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声响分明跟别处不同,里面是空心的。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有人骂了句脏话碎道,“我就说这么多次为什么把整个老宅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感情顾松明竟然把东西藏在他祖宗牌位底下了!老狐狸藏得可真够隐蔽的!” 话语刚落,忽然不远处亮起一盏灯,“谁在祠堂里?” 几人一惊,这是顾松明请的人,“老大……” 现在被顾松明的人发现了可不是一件好事,为了防止对方给顾松明报信,白木当机立断的眼神一狠,“把人给我绑了!” …… 顾家别墅。 顾时筝今天没去公司,而是回了顾家别墅。 下车后,进了别墅。 朱嫂等下人看见她,恭恭敬敬跟她打了声招呼,“大小姐,今天怎么没去公司了?” “有点事找我爸,回来一趟。” 朱嫂笑着说,“老爷在楼上书房呢,要我上去告诉他一声吗?” “不用了,我上去找他。” 正好,她想对顾松明说的事,别人在场不太好。 经过客厅时,顾时筝瞥见顾清韵。 想了想,她朝沙发里的顾清韵走过去,从大衣外套的兜里拿出个东西,递到顾清韵面前,“喏,给你的。” 顾清韵从手中的杂志抬起头,瞥向顾时筝伸来的手,“什么东西。” “自己看。” 顾清韵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杂志,狐疑地接来她手里的锦盒。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水晶四叶草项链。 顾清韵一愣。 顾时筝一派懒散地说,“听说你很喜欢这条项链,正好我有一条,拿来送你了。” 这款项链,是某个国际大牌今年推出的夏季限量品,一经销售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抢购一空宣布告罄,她尤其钟意,当初想买都买不到。 顾清韵没反应过来顾时筝这个举动什么意思,“送给我?” “是啊。” “为什么?” 第79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6 顾时筝撇了下嘴,懒散地道,“过两天不是到新年了么,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咯。” 顾清韵对她充满了怀疑,“这条项链可不便宜。” 知名大牌的限量品,可想而知的贵,但再贵也架不住它受欢迎,市面上早已绝品。 顾时筝说,“我贵的东西有的是,不差这一样。” 其实她原本也挺喜欢这条项链的,不过她的项链实在太多,加之前段时间盛斯衍又送了她一条,以至于她对这条没了兴趣。 顾清韵实在还是难以相信,她会突然这么有兴致送她东西,直觉觉得是无事献殷勤。 她凉凉端详她道,“突然送我喜欢的项链给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收买我吧。” 顾时筝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怎么,对我没其他招了,开始走贿赂收买的路线了?”顾清韵不屑着,“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以前真让人低估了你。” “说了是新年礼物,你爱怎么想随便你,我有事找爸,没功夫跟你浪费口舌。” 抛下这句话,顾时筝转身就走。 顾清韵紧蹙着眉,“站住。” 她没什么耐性的回头来,但又并未发作,“你还有什么事。” “你的东西我不要,自己拿回去。” 顾清韵将锦盒盖上,扔在茶几上,顾时筝瞥了瞥那锦盒,又瞥了瞥她。 她懒得强求,不冷不热淡淡的道,“不要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了打算扔掉了,那就待会让朱嫂拿去扔了吧。” 说完,也不看顾清韵是什么表情,她径直往楼上踱步而去。 顾清韵呆在原处,朱嫂在这时走过来,“清韵小姐,这项链看起来还挺贵的,扔掉了多可惜,既然是大小姐拿来送你的礼物,你就收下吧,以前不是听说你很喜欢吗?” 她确实是很喜欢这项链,当初没能买到一直感到遗憾,但这偏偏又是顾时筝送的…… 顾清韵突然感到阵阵烦躁。 …… 楼上,顾时筝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顾松明老沉的嗓音,“进来。” 她推门而入,“爸。” “筝筝啊。”顾松明抬起头,遍布皱褶的老脸堆出笑,“怎么白天也突然回来了,公司没什么事吗?” 自从顾时筝进入公司以后,顾松明就不太常去公司了,毕竟年纪大了没什么精力,能推给下面的人去做的事他不会再亲力亲为,虽然他有心要把公司交给她,不过她的身边有陈助理,没什么让他不放心的。 顾时筝没回顾松明的话,而是将书房的门顺手带上,接着踱步到书桌前,“爸,我有事想跟你说。” 她一脸认真严肃,跟惯来的她不太相同。 顾松明怔愣,“怎么了,突然这么凝重……” …… 等顾时筝再从书房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后面的顾松明是什么神色反应,伴随着她顺手带上的门而掩于门后。 但就在她出了顾家别墅,欲要上车时,顾清韵忽然追出来,叫住她。 顾时筝在车门边停下,“我很忙的,有话快说。” 顾清韵来到她面前,“你刚刚在书房,跟爸说了什么?” “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把公司的事告诉他了。”顾清韵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你以为现在告诉他还有用吗,根本来不及了!” 顾时筝眼底一暗,状似轻佻的挑了下眉,“哦?是么?” 顾清韵冰冷着脸,用近乎陈述的口吻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无论现在你们做什么都不过是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的算的。”顾时筝淡淡黯然的垂下眼帘,“就算是垂死挣扎又怎么样,连挣扎都没有什么都不做我才更不屑。” 她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简直没见过,分明穷途末路还在垂死挣扎这么顽固不化的人。 “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顾时筝,纵然你进公司再早,爸知道这件事再早,你们也完全没有任何力挽狂澜的胜算,何况你做的这些,爸知道的这些,通通都太晚,根本什么都来不及!” 看顾清韵的表情,不像是因为她告诉了顾松明公司所有的事而紧张无措,也不像是在吓她。 顾时筝抿了下唇,“既然什么都来不及,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机会,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事做什么。” 顾清韵现在完全可以置之事外,坐等看戏般的看着顾家的命运到来即可,本来确实没有必要找她说这些。 “只是突然觉得,你这样毫无意义的瞎忙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白费功夫,实在觉得你有些可怜而已。” 顾时筝讥诮,但实在没功夫跟她呛声浪费时间,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去拧开车门把手。 顾清韵看出来她要走,几番挣扎犹豫后,暗暗咬了下唇,还是抢先出声道,“你的项链我收下了。” 顾时筝顿了顿,“哦,那还不算浪费。” “相对的,我也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她突如其来的话,令顾时筝略有好奇,偏回头来凝视她。 顾清韵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心。 她掌心里是一个小瓶子装起来的白色药片。 顾时筝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哪有人送东西送药的? 顾清韵面色清冷的吐出两个字,“春药。” 顾时筝,“……” 顾时筝差点爆了句粗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顾清韵你有毛病吧,我送你项链,你送我春药?” 简直无语。 何况她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 “你不是喜欢斯衍吗?”顾清韵也不跟她呛声,也不解释太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同居在一起这么久,根本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吧?” “……别告诉我,我跟盛斯衍上没上床你都能看得出来。” “不需要看,动脑子都能想得到。” 但是顾清韵这些话,却让她听不明白了,而且顾清韵不可能无缘无故送她这种玩意儿。 顾时筝拧紧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给你药,自然是要你发挥它的作用。” 顾时筝一时间不知该说哪一句话好,最后好笑的憋出一句,“我跟他上床还需要借助春药?你是看不起谁呢?” “那他这么久以来,有碰过你么?” “……” 看她僵下去的表情,顾清韵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发生实际关系,她一直以来都是怎么想的,也挺难以置信的。 顾清韵掩去内心所想,认真地看着她,“既然喜欢斯衍,那就把他牢牢抓住,让他永远只喜欢你一个。” “……” 顾清韵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内心可能已经盘算好了怎么力挽狂澜争取赢的机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没用了,他若是有那么容易被扳倒,这些年爸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公司内部壮大自己的羽翼,足够证明了你跟爸完全比不过他的能力手腕。” 顾时筝听到她继续说,“唯一还有的一丝办法,是你牢牢抓住他,只有这样,顾家还有可能会保住,就算顾家没了公司,但只要他喜欢你,只要你能抓住他的心,也许……顾家也不至于没落。” “……” “顾时筝,你听得懂我在讲什么,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一点建议,从此之后,我就不欠你,我们算是两清了。” 两清不但是因为顾时筝送了她喜欢的项链给她,还有是因为上次顾时筝对她说的那席话,一直在她心间徘徊不去。 顾清韵将东西放进她手里便转身进屋,顾时筝久久站在原地。 眼帘低垂,看着地面。 但眼神好像又并没有看着地面。 其实顾清韵的这些话,已经完全是在承认幕后之人是盛斯衍了,至于原本说不敢出卖对方的她,怎么现在又出卖了,顾时筝不知道,也没法再去想这个问题。 很奇怪,听到顾清韵此时将盛斯衍告知出来,她竟然……也不觉得震惊。 就好像是有一种—— “啊,果然是他啊”的可笑感。 身心都在发凉发冷,漫天的讽刺浓浓逼仄的袭来。 讽刺进了骨子里,连心脏都在牵扯的疼。 这一刻,她好像是被人,或者被她,遗落在没有边际的冰天雪地里一样。 …… 是夜。 浓墨般的夜色,伴随着绵绵细雨笼罩而下,令寒冷的空气更刺骨了些。 马路边,盛斯衍身躯抵着车头,抽着烟,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 白易走过来,把一个黑色锦盒递给他,“衍哥,你吩咐要的戒指。” 盛斯衍视线微微低下来,瞥了眼他手中的锦盒。 没吱声,也没打开来看,幽眸的眼底深处情愫难辨,在沉默五秒钟后,他收回目光,接过来随手放进英伦大衣的衣兜里,继续抽着烟,继续地看着路过的行人。 白易说,“印章白木已经得手,我让他放在你公寓了。” 盛斯衍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白易于是不再开腔,默默站在他身旁。 这份沉默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在他手里的那支烟燃尽以后。 盛斯衍灭掉烟蒂,吩咐,“让盯住他们父女的人撤了。” 印章已经到手,没有再盯住他们的意义。 白易点头,“好。” “我没有给电话之前,让其他人不要有所行动,等我电话通知。” 他这么说着,转身打开车门。 白易忙问,“衍哥,你要去哪?” 去哪…… 盛斯衍深眸幽然冷凉,其中似涌聚着诸多看不透的深邃,淡淡的开腔道,“去跟她,对我们的关系,做个了结。” 既然一开始是正正经经在一起,那在事发动荡前,也做个正正经经结束,明明白白的画上句号吧。 第79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7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几根正在燃烧的蜡烛,透出来的光晕粉饰了浪漫氛围,也照亮了屋内的事物。 顾时筝坐在沙发里,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v领针织毛衣,半身裙,一头微卷蓬松的长发散在身后,肤色如凝脂细腻。 而她的目光,静静落在茶几上。 茶几上,花瓶里装着一束玫瑰鲜花,玫瑰花的旁边摆着一瓶已经被打开,倒了五分之一的红酒。 顾时筝看着那两支装着红酒的玻璃高脚杯,准确来说,是在看被她下了药的其中一杯。 脑海中是顾清韵种种言辞闪过。 她说其他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的徒劳,只有这么做,顾家才有可能保住…… 顾时筝随之又联想起来,自她跟盛斯衍同居在一起后的一些片段。 一开始,他们什么都没发生,那时她觉得才刚在一起,太快发生实际性的关系不太好,于是也不曾细究细想。 后来同居在一起久了,她觉得也算是水到渠成,可以将他们的关系加深进行下一步,也曾暗暗示意过盛斯衍几次。 但他每一次都像是对她的意思不解其意,未曾逾越。 就连有一次,她在浴室洗澡,不慎脚滑摔倒了,盛斯衍听见动静闯进浴室,看到衣不蔽体身上还有沐浴露泡沫的她,他仅仅只是跟她一样的怔愣错愕了数秒,接着,他果断拿了浴巾披在她身上将她身子包裹起来,然后把她抱出浴室。 那时她也有点慌,脑子很空白,不但是因为狼狈等原因,还有因为她第一次赤身裸体的被他看见。 后来很多天过去,直到那些惊慌失措的别扭散去,再回想起那一次惊心的场景,顾时筝曾一度深深自我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特别没有魅力可言? 因为,他们不但睡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看见了身子赤裸裸的她,然而他不但那时没有碰她,后来也没有。 他对她,甚至从未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以及需求。 究竟是她太没有吸引人的魅力,还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柳下惠的男人,实际上自制力超出常人的强悍,她一直想不通,直到不久前,他说他的理性不允许他现在碰她,为了尊重她想等到他们结婚以后…… 顾时筝喃喃自语的勉强扯了扯唇角,“结婚……” 如今再回想起“结婚”两个字,竟毫无感动,毫无再有被珍视的蜜意。 竟全是感到虚伪的讽刺。 顾时筝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沙发里的手机。 落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此刻正是晚上八点二十三分。 盛斯衍还没有回来。 为什么今晚他这么反常的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许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已然拉开了序幕,所以他在忙。 但她之前发了信息给他,叫他回来。 他也应了一个字,说“好”。 他说了他会回来,他必然会回,毕竟欺骗她这种事情,没有意义。 在等待的时间里,顾时筝把手机解锁,然后打开手机里的照片。 她手机里有很多照片,有风景照,人物照。 风景照都是他们在一起这几个月,出去玩出去约会的时候拍的,人物照也多数属她跟他。 有她的自拍,有他的单人照,也有她趁着他没注意,拿着手机将他们两个人一同入照的相片,其中还有几张,是在他们去海边散步的时候,她兴致所起偷拍他,结果被他转过头来发现,轻挑眉梢的模样。 犹然记得拍下这每一张照片时的心情,其中多数都是高兴喜悦开心,跟现在完全的天差地别。 但顾时筝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撕心裂肺,情绪有什么大起大伏的激烈,尽管心中似有万千蚂蚁在啃噬,心脏像是突然残缺了什么东西,但她更多的是也许是平静,就像此刻她的一举一动。 她平静地看完手机里他们的照片,然后平静地,将手机里的所有照片,点击全部删除。 照片空了,一如她的心。 把手机扔在一旁没再看,她身子前倾,慢条斯理端起桌上其中一杯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红酒,送到嘴边。 想喝,却又没喝,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 即使照片删除干净了,那些过往的记忆依然还是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意识控制,越不想回想,涌来的却越来越多,侵噬了她整个脑海。 蓦然地,顾时筝一把将手中的高脚杯砸向落地窗,杯子碎裂碎片四溅,里面的红酒留下一片脏污的酒渍。 而她用力闭上眼睛,没往眼中情绪外露,但轻颤的身子以及猛地死攥成拳的手,泄露了她正在努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盛斯衍? 顾时筝想不明白,纵然她挖空所有脑细胞,怎么都想不明白盛斯衍为什么这么做,也无法接受无法消化。 但再怎么不能接受不能消化,终究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其他的事想不明白,而有一件事倒是很清楚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之所以没有真正进行下一步,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等他们结婚以后,而是他一直都无比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并不想跟她有太多剪不断的纠缠,不想一边碰了她一边又窥伺她家的公司,遭受良心上的谴责罢了。 也许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她,在他眼中她可能的确没有什么魅力,不然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又想夺得顾氏? “呵……” 茶几上燃烧的蜡烛跳跃着火光,顾时筝讥诮地扯了下唇角,突然是笑了。 她喃喃摇头,失笑出声,眼眶在逐渐变红。 顾清韵说只有她给盛斯衍下药,让盛斯衍喜欢她才有可能保住顾氏,即便保不住顾氏,未来顾家也不至于没落。 满脑子都是顾家即将面临的结果以后,她确实有点被顾清韵说动,如果这是唯一的一丝机会的话…… 可是,下药给一个跟她在一起却并不爱她,一直盘算着如何能夺得顾氏的男人睡了她,还是觉得很可笑,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第80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8 可笑跟讽刺感太浓郁,顾时筝发现,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要用这种龌龊肮脏的手段。 无论再怎么做心理建设,麻痹内心那股浓浓的排斥,强烈的自己跟自己挣扎着,她还是无法让自己这么自甘堕落,这令她觉得恶心。 不知道是这种手段恶心,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让一个男人来跟她上床令她恶心。 或许两者都有。 顾时筝倏然睁开双眼,面容紧绷地从沙发里起了身。 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放弃了。 顾清韵或许说得没错,这的确有可能是她唯一能保住顾家的办法,但这怎么都过不了她自己的那一关。 而且,她也不觉得,一直或许都不是真正喜欢她的男人,被她下了药跟她上了床,他就会爱上她舍不得打顾氏主意。 从每一种意义上来说,那都太小看盛斯衍了。 不是出自于他本身意愿,上多少次床他都不可能爱上对方,而以盛斯衍的智商,很容易就事后发觉他是被她算计下了药。 所以下药,毫无意义,不过恶心了她自己,践踏了她自己的身体,折辱了她的尊严,毁掉了自己的羽毛。 顾时筝起身便想将那瓶红酒以及另一支高脚杯全部拿去倒掉,然而这时躺在沙发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松明的电话。 突然间有种强烈不好的预感,她只得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急忙过去拿起手机接听,“爸。” 电话里的顾松明说,“那枚印章不见了……” 顾时筝闻言一震。 听完顾松明的话,当下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挂断电话后,她拿着手机跟车钥匙迅速脸色铁青的出门。 …… 大概在顾时筝离开公寓的五分钟后,盛斯衍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里。 进入公寓的那一刻,他瞬间望见茶几上燃烧的蜡烛,跟摆放在那里的红酒。 盛斯衍怔神几秒,出声唤她,“筝筝。” 无人回应。 盛斯衍从厨房,到房间,到浴室,通通没有寻觅到她的身影。 显然,顾时筝不在公寓里。 拿出手机,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然而手机里告知的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放下手机,盛斯衍坐在客厅沙发里,微蹙着眉。 望着还在燃烧的蜡烛,可想而知她离开得极其匆忙。 她去了哪? 盛斯衍正想打给其他什么号码,询问顾时筝的行踪,但紧接着想起来,他之前让白易告诉那些暗中盯住顾时筝父女的人撤了。 他放弃这个念头,内心也不是很想再监视她的行踪。 等到两三分钟过去,再打电话给她,仍旧还是通话中。 盛斯衍于是不再多打,转为干脆发了个信息给她,“不是叫我回来么,我在公寓。” 顿了顿,他落在屏幕上的手指,又补充了几个字发送过去,“我有话想对你说,就在公寓等你回来。” 这两条信息她能不能看到,什么时候能看到,无人知晓,甚至也不知道她今晚是否会回来,但盛斯衍哪都没去,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一直待在客厅沙发里,细细注视着茶几上的东西。 玫瑰,红酒,蜡烛,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颇有浪漫氛围的情调。 这些东西毫无疑问是她弄的。 盛斯衍的心境忽而变得微妙,不适,讽刺,嘲笑。 讽刺嘲笑的是他自己。 她到现在还弄出这些充满情调的东西,而他却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令她失去一切。 甚至,他回来也是为了结束掉他们的关系。 一手指尖落在一边的眉眼上方,盛斯衍低低地笑,笑得极其讽刺,极其暗沉而充满阴郁感。 可惜,他不配她的精心布置。 可惜,他不值得她的抬爱。 可惜他们生来就是站在对立面的。 会不会后悔? 他也这么自我问过无数遍,然而事实是,他根本没有后悔这条路可以选。 他们从不能从真正意义上,如同别的情侣那样站在一起,再怎么小心维护他们的关系,也无法掩饰骨子里的残败不堪。 不让她等到事发后才反应过来,同时间遭遇家庭跟感情的变故打击,提前来跟她结束掉他们的情侣关系,坦白他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的一切,是他仅剩的一点仁慈。 或许也是为了,对他们这份感情的某种尊重。 盛斯衍强行压下心头涌过的万般翻涌而来的情愫,下颌渐渐寒冷的收紧,放下落在眉眼上的手指,身子往后靠。 无声寂静的等待着,时间缓缓分秒的流逝。 顾时筝很久都没有回来,盛斯衍也极有耐性继续等,期间谁的电话也不打,也不接除了顾时筝以外谁打来的电话。 直到渐渐的,盛斯衍发觉越来越不对劲,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他身体不对劲。 火热,浑身像是犹如野火燃烧的火热,沸腾得连他脸上都遍布了滚烫的红。 起初他以为那点不对劲的火热是因为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于是没有多想,直到生理发生巨大而不受控的改变。 作为男人,尤其是一向理智能极度自控的男人,盛斯衍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种完全违背他本意跟心理的改变意味着什么。 他猛地盯向茶几上的那杯红酒。 那红酒被喝了一半,是他刚刚随手拿起来喝的。 顾时筝向来光明磊落,又极度高傲,从不屑于用什么腌臜龌龊的手段,盛斯衍正常也不会往这方面多想。 可是现在明明白白地事实都在告知他—— 那杯酒,被动了手脚。 盛斯衍脸色骤变,眼底翻涌出惊涛骇浪的变化。 …… 顾时筝被顾松明叫走了,因为自从顾时筝在书房里将公司正在面临的严峻局面告知他,顾松明首先立刻想到的是对公司极其重要的那枚印章。 他想联系在顾家老宅看守的人,问清楚那枚印章还在不在,然而看守的人完全联系不上。 最后他实在放心不下,带上陈助理跟保镖等人,亲自去了趟老宅,然后发现印章被盗,看守的人被绑。 顾松明当即勃然大怒。 顾时筝跟他碰上面以后,顾松明老脸肃穆铁青,“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对方已经完全渗透了公司内部的几个股东,对公司势在必得了!” 毋庸置疑。 第80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59 顾松明双手拄着拐杖,愤怒跟疑惑交加,“可是就连陈助理跟你苏姨,都不知道印章被放在什么地方,究竟还有谁能想得到印章在老宅?” 就连那么隐蔽的位置都能找得到。 顾时筝身心都在发冷。 她脑海中冒出一个人的名字。 只有对顾家,对他们了如指掌又极度聪明异常的盛斯衍,貌似也压根无需再多加猜测。 马路边,夜色中的灯光下。 冷冷的寒风拂面,吹着她一头卷发,几缕发丝荡着她的眉眼,她却蓦地转身上车。 顾松明一愣,紧忙问她,“筝筝,你去哪?” 顾时筝喉咙梗住,嗓音不自觉地沙哑,慢慢而凝重肃穆的道,“有个人,我想去见一见。” 顾松明不解,“你要去见谁?” 站在他身侧的陈助理焦虑道,“大小姐,现在正是需要你跟顾总一起齐心协力的时候,还有谁能比公司重要的?” 有,比如偷走印章,对公司势在必得的那个人。 她突然之间又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喝了酒的那次,他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对她跟她爸来说特别重要,而外人所不知的? 原来…… 原来当真是利用啊! 原来是想从她嘴里知道印章在什么地方,虽然最后还是依靠他自己的聪明找到了。 顾时筝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在一起的这份感情竟是如此荒唐可笑,竟一直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爸,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去公司稳住局面,我见完一个人就过来。” 可能已经完全来不及,可能不论她或者顾松明现在确实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他们完全是在苟延残喘,但即便如此,又怎么可能逆来顺受等着命运的降临。 顾松明身后站在一干保镖,身侧是陈助理,望着顾时筝扔下一句话便驱车离开,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脸色无与伦比的差。 开着车,顾时筝正想给江城电话的时候,看见手机里的两条信息。 他已经在公寓等她了么。 正好,无论如何,她今天势必都要见他一面,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心机勃勃到什么地步。 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心这个东西? 顾时筝深吸口气,压下眼中渐渐模糊的酸涩,立刻给一个号码去了电话,“江城,你带几个身手不错的人,来南桥名邸跟我汇合。” 结束掉通话后,她扔开手机,双手落在方向盘上,一脚用力踩下油门。 车子像箭一样飞速出去。 …… 南桥名邸的公寓门外,顾时筝赶到的时候,江城已经带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外等着她。 瞧见她出了电梯过来,江城忙迎过去,“人都给你带来了。” 顾时筝扫视了一圈他们,抿唇,点头。 她交代道,“等会我会手机通知你,如果给了你什么信息或者电话,或许如果没法给你信息电话,我就砸东西,你听见里面若有动静,直接就带人破门而入闯进去,把他控制起来。” 江城迟疑问,“不现在立刻就进去把他控制起来吗?” 顾时筝脸色又冷又沉,良久哑声,“不用,听我暗示。” 她也想过,让他们干脆把盛斯衍瓮中捉鳖出其不意,可是—— 可是她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单独问问他,想跟他仔仔细细的谈,想弄明白太多事。 也许仍有直到此刻还是不敢全然尽信,那个对顾家尽心尽职好得不行的男人,那个一直对她细致入微事无巨细的男人,实际上是个道貌岸然完全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人。 也许终究还是对他们的这份感情,对她所了解到的他心有妄想期盼,所以她并不想连谈都不曾谈过就去把他抓起来。 即使是恩断义绝,那就彼此间来个干脆利落的恩断义绝,然后就翻脸无情互相博弈吧。 江城看着她站在公寓门前,看着她伫足良久,才用力吸气逼退回诸多的情绪,然后看着她伸手,按下公寓门的密码,打开门,走进去。 公寓门随着她进去,也被她顺手带上。 江城的内心突然很不是滋味,大概是因为对于她跟盛斯衍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也算看在眼底,突然之间不太好想。 不想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毕竟是盛斯衍无情无义野心勃勃意图夺走顾氏,连跟她在一起的这份感情都带着欺骗。 再者,依照她在电话里告知他的信息,现在俨然再有任何动作怕是都已来不及,盛斯衍只要一个电话吩咐,属于他麾下的人就会立刻有所行动,将公司彻底霸占而逼顾松明腾出总裁之位。 顾氏江山已是岌岌可危,命悬一线只在一念之间,只要一念之差一点心软,顾家则满盘皆输再无回转余地。 成败输赢,有没有一丝可能还让顾家尚有继续较量喘息,都在能不能把盛斯衍控制住的这次机会。 只有控制住了盛斯衍,一切尚且还有一丝转圜的可能。 …… 也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片夜色里。 白易收到顾松明带着人大晚上赶去公司,把所有股东召集起来的消息。 他先是在电话里安抚住了那些所属他们的人,让他们先去应付顾松明,想联系盛斯衍的时候,再紧接着想起来,盛斯衍去了南桥名邸的公寓。 白易一震。 顾松明这边既然有了动作,说明顾时筝那边肯定也有消息,而顾时筝早就已经怀疑了盛斯衍…… “糟了!”白易碎了一声,赶忙掏出手机给白木去电话,“赶紧带人去南桥名邸,衍哥可能有危险!” 单靠顾时筝一个人肯定没法把盛斯衍怎么样,他一个人随便解决掉几个保镖,但怕就怕在,可能会有其他什么变故。 这种情况下时绝对不能让盛斯衍一个行动的,也顾不得顾松明这时去公司会做什么,相比起来盛斯衍的安全更重要。 白易跟白木两人带着一干手下赶到南桥名邸,接着便望见站在外面的江城等人,气氛瞬间严峻。 【作者有话说】 ps:今天想对大家一直说节奏慢的问题说明一下,我写小说,不喜欢简单粗暴没有细节的快节奏,如果想看快餐文,看了这么久下来还没发现我的是慢热的文,还期待快节奏是自己找心塞,想对想看快餐文的朋友劝删,不要为难你自己也不要来为难我,我的风格就是这样的慢热型,比如今天这三章都没有什么对话内容,包括下药这种事都写了两章,但如果你只看到下不下药的问题就写了两章而看不到其他东西,真心没有必要来互相为难我们彼此了 第80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0 另一边,白易白木带人赶到公寓门外之前。 顾时筝进了公寓以后,之前的蜡烛早已熄灭,触目所及是满室的黑暗。 她打开灯,意外的没有在客厅等地方看见盛斯衍,不过沙发里有他的外套在。 顾时筝一门心思都放在盛斯衍身上,没过多留意其他什么东西,没有在外面看到盛斯衍的身影,她径直踱步向卧室。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也是黑,但浴室方向透出微弱的光线来。 顾时筝屏了屏神,又转为走到浴室门外。 做足了等会见到他会发生激烈争执或者仇怨交加的等等心理准备,她捏紧双手深吸气,这才鼓足勇气,强自镇定地抬手敲了敲浴室门,“盛斯衍。” 里面没有应声,但顾时筝可以肯定他就在里面。 她道,“你出来,我们谈谈。” 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听起来像是人的身体踏出水面的声音。 继而不到三秒,浴室门在她跟前蓦然打开。 顾时筝完全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人,手腕直接就被一股遒劲力道拽进去。 错愕不及间,她背部猛地贴在墙壁上。 下巴被男人沁着凉意的手指捏住,听见他浓浓沙哑暗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下药给我,嗯?” 下药? 顾时筝倏地掀起睫毛,映入她眼底的是,盛斯衍浑身从头到脚湿漉漉的模样。 他发梢还在滴着水,一些水渍还顺着他俊美刀削的脸庞流淌而下,身上的黑色衬衫也是湿哒哒的紧贴着他健硕挺拔的身躯,身后的浴缸里,水面还在晃动着波纹。 而他红白交错的皮肤颜色,以及他眼中那抹幽冷又不可自抑的情欲色泽,浓郁得叫人无法忽视。 顾时筝一瞬间醍醐灌顶的震惊,“你喝了那杯红酒?” 盛斯衍低低冷凉的呵了一声,“倒是没有让我看出来,你特意弄出那些情调花样,原来是因为在酒里动了手脚,你真是让我意外,筝筝。” 顾时筝突然之间领略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说她本来就已经打算把那杯酒倒掉了,只不过顾松明的电话来得太突然,她忙着赶出去忘记了他会信吗? 即使是泡了冷水,但盛斯衍摆明了浑身的不对劲。 误喝那杯酒中了招的他,从哪那看都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他,眼下压根不是跟他解释的时候,得想办法让他的药效过去再说。 顾时筝立刻想到公寓门外的江城等人。 她急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想给江城去电话,然而没等她解锁,手机直接从她手中被抽出去。 然后啪嗒一声,飞进装满冷水的浴缸里。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顾时筝错愕地看向他身后的浴缸,随之回眸震住,“盛斯衍——” “你要打电话给谁?”他情欲浓郁的双眸,又含着无比的阴冷,像两个极端在不断交织打架,理智在随时失去的边缘,“给我下药,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打电话让人进来帮你!” 盛斯衍眼眸危险地半眯起,敏感的捕捉到什么,“你还带了人过来?” 顾时筝无法否认,“盛斯衍,有话我们等你清醒以后再说,我先去叫人进来!” 她挣脱开他,想要转身既走,然而清楚自己被她下了药,盛斯衍怎么可能会放她离开。 顾时筝还没转身走两步,手腕便被他一手扣住拽回来,随后她身子背部再次撞上冷硬的墙壁,痛得她一声低吟溢出喉咙。 “把客厅布置得有气氛有情调,发了信息叫我回来自己却又跑出去。”此时的盛斯衍,完全是她所陌生的阴郁模样,一字一句都像淬着冰冷的毒药,“让我不会多想没有防备喝下你事先准备好的酒,掐准时间在我药效发作的时候又带着人过来……” 他笑了笑,那弧度透出阴阴冷冷的味道,“筝筝,你可真是好手段,好心思,好谋算……真是远远让我低估了你。” “不是!”顾时筝紧促道,“我没有这么想!” “没有这么想?”盛斯衍幽冷着,“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能说这些不是你的阴谋,不是你打算好的?” 无法否认她确实对他玩了阴谋,包括下药,包括带江城等人过来,可是她所有的阴谋当中,不存在最后他当真喝了那杯酒,不存在她是因为他喝了那杯酒掐准药效发作的时间带人过来。 顾时筝用力试图掰开他紧攥的手,“你已经神志不清了!你想说这些等你清醒些以后行吗!” 盛斯衍捏住她的力道很大,令她手腕骨头都在痛。 一个正在愤怒当中的男人力量,他不想放开,哪里是她想掰开就能掰得开的。 他纹丝不动,阴恻恻地撩起唇角,又暗又哑的嗓音道,“让我猜猜,你这么算计我的理由。” 顾时筝心尖僵了僵。 他徐徐缓缓的道,“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些,所以显然你很清楚当下顾氏已经是什么状况,给我下药,想趁我不备让人进来控制住我,是么?” 顾时筝脸色白了,连同唇角都僵硬起来。 然后她听见他冷漠的猝不及防道,“可是,为什么是下这种药?” 其实被她算计,盛斯衍并不恼火。 他恼火的点在于,她给他下的是催生人的欲望,让人失去理智而不可控的春药。 “想控制我,你大可以给我下迷药之类的东西,让我晕过去失去抵抗能力就好。”盛斯衍眼眸中是一点一点的寒冷,即使浑身如野火燎原,然而心却凉了个透顶,“可是,为什么是春药?” 顾时筝连看都突然不敢看他,“这是误会……” “误会?”盛斯衍放肆的笑出声,“难道这种药,不是你下的,那还能是谁下的?” “……” “看着我,说话。” 他蓦然一把卡住她双颊,冷戾逼人,眸中色泽充满了跳跃的火光。 顾时筝脸色煞白,被迫对视上他,“药是我下的,没错。” 只是原因…… 一开始她下药的目的,根本启齿不出来。 第80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1 盛斯衍不震惊,不诧异,因为在泡冷水澡的这段时间里,他早已经捋了个大概。 他笑了,笑得狂放肆意,“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自然不可能在明知道我对顾氏打的什么主意后,还下药给我准备把自己的身子搭进来。” 顾时筝忽然心冷得厉害,心下满是难受的嘲弄。 你说巧不巧,偏偏她那时下药的意图还真是这个,虽然后面完全无法忍受觉得太讽刺而放弃了。 盛斯衍近乎慢条斯理,但字字都像冰渣子,一如他那颗完全被寒冷包裹的心脏,充满了心灰意冷之感,“所以你给我下这种药还有什么目的?带了人过来,那些人里是不是还有女人?或者你还可以做得更绝,更让我意想不到?给我下药是想报复我觊觎顾氏的心?你想报复我?” 他一连串的逼问不像是想从她嘴里得知答案。 而是他已经这么认为了。 他会这么想,貌似都在情理之中,毕竟在这种两个人分明就差撕破最后一层薄纱的时候,换做任何人哪怕是她在此刻碰到这些,也不由得多想多猜认为她阴谋重重,不但想要控制他还要报复他。 顾时筝从未觉得,她的喉咙有比现在更卡得难受的时候,“我说了是误会就是误会,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女人!不论你信,或者不信!” “不论我信或者不信……”盛斯衍低低笑着咀嚼她的言辞,“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很清楚,你的任何辩解,都无法再让我信服。” 是的,即便她说她之前只是离开得匆忙忘记倒掉那杯酒,所以才发生现在这些误会,换做她自己她也不会相信。 事实过于巧合,巧合到解释出来听起来都是假的,没有半点说服力。 顾时筝于是暗暗捏紧双手,镇定而冷静地直面对视他,“这些事情我现在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你清楚以你现在的状况,只有我去叫人进来帮你想办法!” “你今天胆敢叫一个人进来,”盛斯衍阴鸷至极,下颌冷峻收紧,一字一顿,“无论男女,我都弄死他。” 顾时筝心尖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他这是分明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这真是个好问题。 盛斯衍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尤其是连春药都给他下的她,今天让她出了这个门叫别人进来,不论是让人控制他,还是让他跟别人发生什么关系,在他看来都是万劫不复。 他冷笑出声,“无论你打的什么主意,都别想得逞,今天这个房门,你就别指望出去了。” 跟他待在一起,顾时筝更觉不妙,若是正常情况下还不会有什么,最主要的是现在他被下了药。 她脸色铁青急匆道,“我今天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让人进来,你放开我让我出去,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愤怒早已摧毁了他的理智,满腔都是阵阵寒冰跟最原始的欲望在激烈碰撞,那些欲望像在不断的诱惑着他,引诱他跳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盛斯衍怎么可能再信她,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他目光在浴室里迅速扫视一圈,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东西,随后是干脆果断的拽着她手腕,力道强势遒劲的将她往房间带。 顾时筝心惊着,双腿踉跄而脸色骤变,“盛斯衍你他妈放开我!松手!” 他置若罔闻,她用力全力的挣扎在他这里也是徒劳。 盛斯衍连拉带拽地将她一同几步带到衣柜前,腾出另一只手推开衣柜,毫无心思翻找什么,他随便直接从里面猛地扯了件他的衬衫出来,然后把她的两只手牢固合并在一起。 顾时筝看着他二话不说,拿着衬衫试图绑住她的双手,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打什么主意,但从种种迹象来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心底阵阵倒抽冷气的暗惊,趁着他一手固住她双手,另一手拿着衬衫缠住她手腕,没有方才那么难以挣脱的间隙里,她倏地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奋起反击猛然将双手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推了他一把转身向卧室房门。 可是步子没跨出去两步,手臂再次被男人的大掌握上。 “盛斯衍我叫你放开我!” 顾时筝看都没看,回身一个手掌朝他甩过去,然而却被盛斯衍眼疾手快的另一手,在半空中牢牢扣住。 他阴沉沉道,“我也说了,你不可以出去。” 顾时筝简直不想再跟他废话一句,怒火交加着愤尽全力的挣扎,但盛斯衍不想让她走,无论她怎么挣扎抵抗想要甩脱他的禁锢,也不过是白费功夫根本甩脱不掉他。 想明白了她想靠自己出去没那么容易简单,顾时筝一手直接扫掉衣柜旁的一件瓷器花瓶。 花瓶轰然倒在地上,顿时发出碎裂的声响,也不知道公寓门外的江城能不能听见,尽管隐隐觉得卧室离公寓门那么远的距离,不太有可能被在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但也只能抱着一丝祈祷。 一个拼命奋力的挣扎想出去,一个则是想把人控制住留下来,拉拉扯扯的纠缠间,也不知道究竟谁绊倒了谁,顾时筝突然感到自己身体重心失控。 她眼瞳瞬间扩大,下意识双手出于本能地抓住他衣襟,于是不但她摔倒下去,就连盛斯衍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拉,整个人也跟着一同惯性前倾。 两个人同时间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压在她的上方,幸而千钧一发之际,他敏锐地及时伸出双臂,手掌撑在她两侧的床上支撑住了他的身体,才没有导致他身体所有的重量压住她。 所以摔在床上,又没有遭遇他重量的压迫,顾时筝这一摔除了眼前一黑的有些头晕眼花之外,倒也没有其他方面的疼痛。 但等她适应过来也反应过来,登时看向他时,她却是突然浑身一僵的不敢动,甚至在心中暗抽冷气。 盛斯衍此时看着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比刚才不对劲太多太多了! 盛斯衍本来只是想把她手脚绑住,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卧室里,哪里都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只要能令她安静无法动弹后,他便打算进浴室继续泡冷水,褪去身体火热的欲望。 可是没想到顾时筝竟然挣扎反抗得这么激烈,令人诧异的导致发生了现在这幅场景。 两人的身躯贴得很近,他撑着双臂俯身在她上方,彼此间的距离近得呼吸都能融合在一起,面容与面容的近距离相对,目光与目光的相交触碰。 他那些好不容易被冰冷的水消去些许的欲望,忽然之间像在干旱的沙漠里下起了雨滴,枯草碰上了火源,一发不可收拾,诱惑出他无尽贪婪的一面,想让枯草燃烧得灼热的一点,想要雨下得更猛烈一些。 勉强支撑着的清醒理智,顷刻之间被摧毁得荡然无存,似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徘徊般说,“不是喜欢她吗,那就要了她吧。” 像魔鬼的低语,散布着诱惑。 蛊惑着一个彷如悬崖边沿的人,别再挣扎犹豫,掉下去之后也许也不一定是地狱,也有可能是他想抵达的美梦幻境。 万事不曾试过,你怎么笃定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盛斯衍喉结上下滑动,出口的嗓音是极致浓郁的沙哑低沉,“筝筝……” 他什么话都没说,单是看他渐渐被情欲完全覆盖而邪肆起来的双眼,顾时筝已是大惊失色,“盛斯衍你他妈敢碰我,我让你断子绝孙!!” 她说着双手抵到他胸膛上想用力推开他,然而她那句话在他这里非但起不到威慑作用,反而激起了男人劣性的一面。 他粗鲁的直接将她双手拿开,用力按在两侧的床上,他低低的笑着,邪气得很。 俯身下来,他说,“那就来试试好了。” 她僵住,不敢置信,“盛斯衍——” “筝筝……”盛斯衍低头含上她的唇,低低窣窣的呓语伴随着吻溢出来,“我爱你……” 顾时筝双眼一滞。 他说……他爱她? 他? 他爱她…… 不相信,不愿信,觉得是他花言巧语。 可是他又说得那么深情,深情得又不像是谎言,令人不确定。 顾时筝脑海凌乱到空白,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辨不清她在想什么。 也没等她从他低喃呓语的语调跟那三个字回过神来,毫无预兆的,蓦然而来的不适疼痛,令她脸色瞬间失血的一白,“唔……” 她眉头因为痛楚而紧拧到一起,头皮发麻扬起手掌愤怒的就想朝他脸上甩过去,“盛斯衍……” 手没有甩到他脸上,又被他摁了回去,然后他一手捏住她下巴,封住她的唇令她无法发出字节,吞掉她所有漫天而来的愤怒与无助。 浑身被他带着邪气的气息裹挟,他强势得毫无素日里的斯文优雅,顾时筝也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还是以这种方式变成这个境地…… 公寓内上演了令人不曾设想的事情,公寓外面的场景更是激烈的陷入两方人马的搏斗,而公司内此时的氛围亦不见多好。 这是个动荡不堪的夜晚。 尤其,于她跟他。 第80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2 “昨晚顾松明临时召开股东会议,把公司所有的股东都叫了过去,想要强制收回其他股东手里的股份,遭遇了我们的人反对,加上顾松明一时拿不出那么多资金立刻以高价收回,最后这个股东会议不欢而散,不过顾松明既已有所行动,现在想来应该开始在一边筹备资金,一边准备跟其他股东打官司强行收回股份了。” 盛斯衍的公寓里,白易有条不紊的对他告知着。 这些于他来说,不过是顾松明在白费功夫的事情,盛斯衍几乎没有听进去。 他坐在书桌后,手指抚着额头,嗓音沙哑低沉含着消靡之意,“昨晚南桥名邸那边是什么情况。” 白易默了默,声音略有晦涩的道,“昨晚大小姐让江城带了几个人在公寓门外,我跟白木带人赶过去的时候正好跟他们撞上,发生了斗争,把他们控制住后我跟白木想进公寓找你,然后……” 然后他们听到了卧室里传出来的动静。 都是成年人,自然都清楚那动静是什么,于是白易跟白木都僵了住。 白易说,“我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所以就退出公寓了。” 那时已是事情进行时,而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阻止没有了意义。 退出公寓之后,他们哪也没去,就守在公寓门外,直到今天早上天色未亮,盛斯衍脸色铁青而身形踉跄的拿着外套打开公寓门出来。 盛斯衍撑住额头的手指,掩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庞轮廓,不过来自他浑身遍布消沉颓靡之色,还是让人不难看得出来。 白易不知他此时心中所想,迟疑而认真道,“衍哥,你跟大小姐的错误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去回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当务之急,是得尽快把公司拿到手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若顾松明侥幸筹备足了资金跟那些股东打上官司,难保我们的人不会临阵倒戈,再这么耽搁下去,情况会对我们很不利。” 他们万事俱备,没有理由再耽搁。 盛斯衍闭着双眼,五官紧绷肃然,良久后哑声道,“你先出去。” “衍哥……” “出去。” 他不容置喙。 看着他那块明显是被女人嘶咬破了大块皮的嘴,他嘴唇上的伤现在虽是早已经停止不流血,但仍是有些触目惊心。 白易沉默片刻,终是一言不发退出书房。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望见他出来,白木赶忙过来问,“衍哥呢,他怎么样了?” 白易心中叹息,朝他摇了摇头,“先让他安静安静吧。” 书房内。 盛斯衍放下落在额头上的手指,缓缓掀开双眸,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枚印章上。 他又闭了下眼帘,抿紧薄冷的唇,牵扯到嘴唇上的伤口也丝毫未觉得疼。 接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书桌最底层的那一格被上了锁的抽屉,手指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 他望着照片中的女人,宛如掀起千层巨浪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刀削分明的完全轮廓更紧了几分,幽深的双眸遍布冷骇与萧瑟的痛楚,又像走在荒漠中看不见生机看不到希望,即将潦倒濒临绝望的垂死者,充满了颓败的落魄。 不知就这样看着这些照片多久,他适才把照片放在书桌上。 盛斯衍胳膊肘撑在书桌,双手颓败的捂住脸,竭力地没令情绪外放,尽管心脏在被刀片寸寸凌迟。 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失了控,败给了药物……或许是败给了那个心中诱惑他的魔鬼。 他从未想过要在身体上将她占有,一直以来独独在这一方面保持着绝对的清醒理智,不让他们彼此犯下绝对不该的大错,可是偏偏这一次,仅仅是一点意念的松懈,他的理智清醒便被击败得溃不成军。 不能犯的错误还是犯了。 盛斯衍阵阵低笑,只是那笑遍布消沉与阴冷,也含着讽刺。 “罢了。” 白易说的确实没错,无论怎样错误都已经发生,再怎么回想也没用了,毕竟不能令时光倒流。 而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盛斯衍挪开手指,又看了照片中的女人良久,眸色从难以压制的波涛起伏,渐渐归于一片幽冷的平静。 白易出来后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书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白易跟白木紧忙迎过去,“衍哥。” “白易,你联系公司的股东让他们现在去公司,白木,你带人去把顾松明一家控制起来等我吩咐。” 听出他已然不再犹豫耽搁下去,现在就要有所动作,白木跟白易眼神一亮。 白易问道,“衍哥,那你呢?” 盛斯衍穿着一身衬衫西裤,手里拿着一件大衣外套,五官冷峻如霜,漠然起唇,“我回一趟南桥名邸,随后就到公司。” …… 南桥名邸的公寓。 疼,像被车碾压过,身体更如同被劈成两半一样,撕裂的疼。 不知道该说是顾清韵坑了她,还是她自己坑了自己。 顾时筝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神色净是茫然,眸色凉得透顶,浑身从内由外有着数不清的累跟疲惫。 好一会儿,她孱弱的双手支撑着床爬起来,强忍着浑身包括心理的不适,无力的来到衣柜前,伸手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沐浴,洗漱,穿衣。 整个过程都是麻木的,没有心情感知,没有任何想法,甚至也不去看此刻镜子里的她脸色有多白,眼睛有多红肿,浑身有多狼狈。 胡乱随便收拾了自己一番,然后她出了卧室。 想联系江城,但江城的手机突然联系不上,就在她转为想给顾松明去电话的时候,经过客厅时,却被沙发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余光。 是一个黑色锦盒。 印象中,她没有在沙发里放这个东西。 顾时筝面无表情冰冷地走过去,伸出白皙手指将锦盒捻起来,打开。 里面是一枚近二十克拉大的鸽子蛋钻石戒指。 极其璀璨惹眼,价值不菲。 第80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3 对她说过结婚两个字的男人,言语浮现出来。 “筝筝,我爱你……” 深情款款的三个字,盘踞在她脑海中,顾时筝手指遏制不住的颤抖,满眼冰块似的色泽在一瞬间崩塌碎裂,心尖阵阵如冰刺。 这个戒指必定是盛斯衍留在这里的,却不知道是他特意放在这里的,还是被他遗落的。 但无论怎样,戒指出现在她的公寓里,是不争的事实。 盛斯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边想得到顾氏,一边又说爱她,还准备了戒指? 还是,她误会了他什么? 这个跟她在一起交往几个月的男人,令她不懂了,也彻底想不明白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也无法理解这个出现在她公寓的女戒所含意义。 而就在这时,手机里突然响起陈助理的电话。 她连忙接听。 没让她开口出声,电话里的陈助理惊慌失措道,“大小姐,白易突然联系了公司所有的股东,召集他们去了公司,他们这是要直接发难了!” 突然而来的消息,令毫无心理准备的顾时筝精神一震,思绪瞬间回笼。 输了。 已经得到了印章,公司内部又有那么多人站队在他们那边,盛斯衍要么没有动作,一有动作,顾家满盘皆输。 只是没有想到折磨了她整整一夜的男人,离开以后便瞬间无情发难,连哪怕再多几天,多一点的时间都不打算再留给他们。 就好像昨晚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也是,他认为她故意给他下药让他跟别人上床报复他,当然不可能再留情面。 犹如利箭穿透过肩胛,顾时筝冷冷讥诮地扯了扯唇,第一次无比的痛恨自己的心软,没有让江城他们跟她一块进来把他擒住。 她声音哑了下去,问电话里的陈助理,“我爸呢?” “不知道,收到这个消息后我就联系不上顾总了!” 陈助理在手机里简短说明,昨晚他们去了公司临时召开股东会议谈崩了以后,接着顾松明便四下筹备资金,到了后半夜陈助理从顾家别墅离开,然后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顾松明。 顾时筝苍白如纸的脸色更青了,咬着牙,“公司那边的事先别管了!陈助理,你立刻带上我爸所有的保镖去顾家!!” 盛斯衍这边既然已经开始有所动作,自然也要把顾松明控制于股掌之中。 但是她的存在忽然也令人格外担忧,顾家别墅不是没有保镖保护,陈助理担忧道,“大小姐,我叫几个人过去保护你……” “不用管我!去保护我爸!” 顾松明万万不能落入盛斯衍手中,不论是对于公司来说,还是作为她血浓于水的亲人来说。 结束掉跟陈助理的通话,顾时筝神色极差的立即出门。 乘坐电梯往下的时间里,她不断焦急的给顾松明以及顾家去电话,然而通通都是无人接听。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跨步出来。 然后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对方不熟悉,却也不全然陌生,之后一些模糊的记忆被唤起,想起来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几个月的人。 “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时筝缓缓放下手机,“宋简……” 对方微微一笑道,“我其实不叫宋简,我真实名字,叫宋微若。” 管她是叫宋简还是宋微若,顾时筝都没有片刻间的功夫跟她耽搁。 顾时筝冰冷地道,“让开,别挡我的路。” 宋微若没让,饶有兴致的挑唇询问道,“顾小姐,难道你不好奇,我失踪几个月,为什么忽然又出现你公寓楼下吗?” “我对你没有兴趣了解!” 顾时筝上前想越过她身侧,然而她往哪边,宋微若便移身到哪边,“顾小姐,我过来找你是好意,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好意?” “好意来告诉你一些,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事实而已。” 现在流逝的分秒对顾家来说何其重要,哪里有时间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耗费功夫。 顾时筝顷刻不耐烦,直接伸手掀开她,宋微若身子趔趄了下,也不气。 回身望向疾步急匆的女人,宋微若慢悠悠道,“顾小姐,允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微若,是斯衍的未婚妻。” 最后几个字灌入耳里,顾时筝双腿一僵。 她回头,望向那边的女人,“你说什么?” “我是斯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凝视她的呆滞,震惊,宋微若从容浅笑,“对,就是你熟知的那个男人,盛斯衍。” “荒唐,可笑!” 宋微若不紧不慢着,“你不信么?” “你觉得我会信么?” 顾时筝满含嘲讽,讥诮。 她跟盛斯衍相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未婚妻! 突然冒出个未婚妻,还自称青梅竹马? “确实,我单方面的自述,的确不太能令人相信。”宋微若仍是从容的模样,浅浅笑了笑说,“不过我又有什么撒谎的意义呢?” 她有没有什么撒谎的意义不知道,不过盛斯衍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足够说明,她确实认得盛斯衍。 顾时筝整个脑海思维都在凌乱不清,心下是又冷又刺,刺痛得她呼吸凝滞,像被人活生生撕裂开一道血盆大口。 宋微若看着她,“顾小姐,我很能理解以你喜欢斯衍这么多年的心情,不能接受也不能消化这件你闻所未闻的事,说实在的,我也是同情你,不忍心你再继续被欺骗下去,才想过来告诉你这件事。” 她那眼神近乎怜悯。 但不论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话语,顾时筝感知不到任何善意。 更像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是胜利者对待失败者的同情,是知晓所有对一无所知的她不屑的怜悯,宣告她究竟有多无知愚蠢,宣告她跟盛斯衍的相识,包括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有多可笑愚昧荒唐虚假。 顾时筝勉强地扯了下唇角,却是一语未发。 冷着脸,霍然转身,步伐凛冽。 宋微若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也不拦她。 …… 盛斯衍驱车抵达南桥名邸,却并未在公寓里搜寻到顾时筝的身影。 没多久,白易给了他一个电话,“衍哥,刚刚有人闯进了你的公寓。” “谁?” “是大小姐。” 顾时筝…… 盛斯衍脑海中瞬间闪过什么东西,俊美的脸庞神色大变,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便凌厉转身冲出去。 …… 顾时筝来过盛斯衍的公寓很多次,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自然知晓他公寓门的密码,进来的畅通无阻。 不意外,没有在他公寓里找到他。 但找他是其次,她有更重要的东西想找。 盛斯衍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是放在他公寓的书房里,其中不乏公司机密文件,亦或者他个人喜好的一些物件。 他书房她不是没有进过,还算熟悉。 所以她知道,他书桌有一个抽屉被一直上着锁,从未在她面前打开过。 里面放着什么,他从未曾认真透露。 想来也知道,那里面一定放着对他极其重要的东西。 顾家那边有陈助理带保镖过去,她过去也没有太大意义,此时此刻自乱阵脚是大忌。 纵然,宋微若的那些话,仍像刀子一样割着她血肉。 印章已经被盛斯衍弄到手,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会不会随身携带或者藏在别处不清楚,但她控制不住他也联系不上江城,只能过来试一试,赌一赌。 如若印章会被他收在他公寓里,那就只有那个抽屉是能被用来藏东西的地方。 不过,她没有钥匙。 顾时筝目光在公寓里搜索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可利用的器具,然后绕身进厨房,在厨房里一通翻箱倒柜后,终于找到一样稍微可利用的扳手。 她提着扳手,径直进入书房,来到书桌后蹲下来,扬起扳手便是对着那个上锁的抽屉狠狠一通乱砸。 “碰碰碰”的,一下又一下。 扳手震痛了她的虎口,手臂也被震麻。 公寓内的警报器嗡嗡地响个不停,她置若罔闻。 锁跟抽屉都被她砸得稀巴烂,不成完好形状,终于,伴随又一声的巨响,变了形的抽屉松动。 顾时筝哐当一声扔掉扳手,将抽屉打开。 然而抽屉里没有想找的印章。 倒是……有着数几十张的照片。 顾时筝一眼便望见照片里的人,眼眸一滞的僵住,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起那些照片。 照片里的人熟悉,可以说不能再熟悉了。 因为是她。 是每个模样,每个表情,每个穿着打扮神态举动的她。 顾时筝手指颤抖,拿着照片坐在书桌后,匆忙粗略的一张张翻过去。 数几十张的照片,竟然每一张都是她!而且,是大概她十二岁的时期,到十八岁之间的她! 所有的照片,贯穿了她青少年的青葱岁月,全是她认识盛斯衍之前,从十二岁到十八岁这几年之中每一年,每一个模样的她。 顾时筝双眸眼瞳扩到极致,忽然间像有一阵阴冷的风扫来,透过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肌肤里,头皮发麻而心惊胆颤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盛斯衍以最快的车速冲刺回来,进了公寓门身如鬼魅的掠至书房门口,看到的场景便是她坐在书桌后,低眸,手里拿着那些照片。 还是晚了…… 他闭上双眼,心凉彻骨。 终于感知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顾时筝缓缓抬起眼眸,喉咙哽咽暗哑的近乎失声,眼神是陌生的,“你是谁……为什么偷拍了我几年?” “我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被你看到了……”盛斯衍扯开唇角渐渐低笑,慢慢掀开眼帘望向她,“这该怎么办呢,筝筝。” 第80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4 被人偷拍是什么感受? 就像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察觉的她,被一双眼睛暗中注视着,观察着,窥伺着她一举一动的隐私生活。 而且,是七年! 全是他们相识之前! 意识到他们的相识相逢皆为不简单,顾时筝只感到无穷无尽的惊悚,恐惧,头皮发麻,宛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全身,被阴阴冷冷的寒气包裹。 一如他现在给她的感受。 本该是很熟悉的男人,此刻却陌生到了极点。 顾时筝脸色全然失血,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缓步迈开双腿进来,仅剩的一点思维意识在脑海中警铃大作地告知她—— 离开这里! 顾时筝手指颤栗的扔下照片,慌忙起身想绕过书桌往书房门外冲。 盛斯衍发觉她的意图,敏捷地几步到挡住了她的去路,“你要去哪?” 他身后是唯一通往外面的门,刚刚好的阻挡住她的路线,此刻靠近他一分,都令人感受到来自于他的森森寒意。 她停下身形,双腿后挪,本能地后退,“让开!” “你觉得,我现在能放你离开吗?” 她后退,他逼近。 长腿的慢条斯理,跟她的无措后怕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时筝身子倏然抵到后面的书桌。 退无可退后,她一僵,而他还在逼近,眼看着就要来到她跟前半米不到的距离范围内。 同时间,他抬起手来欲要抓她,这个举动突然间叫人惊恐至极,像魔鬼伸来的手。 顾时筝浑身汗毛竖立,下意识抄起书桌上的什么东西朝他砸过去,“变态!不要靠近我!” 盛斯衍偏头,闪躲掉砸来的杯子。 他唇齿间咀嚼着那个形容词,“变态?” “难道不是吗?”顾时筝冷得不能自己,双眸满是又恐又惧的陌生光泽,“正常人,会偷拍谁偷拍七年吗?” 七年,她被他密切注视偷拍了七年。 盛斯衍眼眸一暗,尔后是淡淡没有温度的一笑,“这么说来,我倒的确担得起变态两个字。” 倏然间,顾时筝的心更了几分。 她唇畔惊惧的微微颤抖,喉咙哽咽的滚动几番,才勉强沉沉发出音节来,“离我远点!” “你见过变态,是你说离远点,就会乖乖老实听话的离远点么?” 盛斯衍双眸暗沉的淡漠着,伴随着话语落下,他继续朝她迈开步伐,顾时筝后腰紧贴着书桌的边沿,退无可退。 眼角的余光在匆惶间,瞥见书桌上的笔筒,是她唯一就近可以利用到的东西。 她迅速伸手抄起笔筒里的钢笔朝他扎过去,不意外,盛斯衍轻而易举的闪身避开,但他闪开身,倒是令她有了逃出去的机会。 顾时筝立刻朝书房门口拔腿就跑,然而她人刚至书房门口,手臂便一道强而有力的力量攥住,他仿佛预料到了她下一秒的动作,没等她挥起另一只手,将她拽回身的同时间,他将她的两只手都扣住。 背部抵在冷硬的墙壁上,双手被他控制着举到她头顶,他单单只用一只手掌便将她双手牢牢桎梏在一起,按压在墙壁上。 顾时筝使劲浑身解数的激烈挣扎,“盛斯衍!你他妈混蛋!变态!” 在她看到那些照片以后,盛斯衍便清楚了她会是什么反应,毕竟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对此感到恐惧,他也无所谓她的怒骂,“高兴怎么骂,都随你。”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又是八个字的形容词砸来,盛斯衍对此无动于衷,反之,他空出来的另一手,忽然咔哒一声解开他腰际间的皮带,一把将皮带抽出来。 顾时筝极致惊恐的扩大瞳孔,“你要干什么?” “你太不安分,让你安分些。” 他拿着皮带不由分说绕过她双手手腕,缠绕住后扣上平滑扣,动作行云流水的不含糊。 她双手被皮带绑得死紧,怒不可遏,“盛斯衍!!!” “劝你不必再白费功夫的挣扎。”他阻断她,慢条斯理的从容不迫,“否则,弄疼的是你的手。” 顾时筝脸色又白又青,喷火的双眸瞪住他。 她有多能搞事不安分,盛斯衍岂会不知,越是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她能做出什么事来越是不可预料。 发现单是绑住她的手还不足以让人放心,盛斯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面带。 从书房到卧室,一路上不论顾时筝多不配合多抗拒挣扎,也丝毫没有能从一个力量远是她几倍大的男人手中挣脱。 五分钟不到,之后的场景很快变成—— 她不但双手被牢牢捆住,就连双脚也被死死捆绑,而盛斯衍对于她遍布怒火的叫骂声有着免疫力。 令她彻底再也折腾不出花样,盛斯衍在她身前半蹲下来,伸出长指捏起她下巴,“别怪我这么做,只是你看到了那些照片无法冷静下来,只有这样你才能恢复冷静,对你我都好。” “对你我都好?”顾时筝嘲讽地笑出声,“是对你好吧?” 盛斯衍轻眯了下眼眸。 她怒瞪着他,“既然你从那么早以前就已经在偷拍我,何必再继续装模作样,说什么为了我们彼此好。” 确实,他的所作所为,貌似确实跟为她好沾不上半点干系。 顾时筝一字一顿的咬牙,黯然嘲讽的笑,“没想到,竟然直到今天,我才终于看清楚你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他薄唇冷抿,凉凉的注视她。 “盛斯衍。”顾时筝一言一笑都是讽刺至极,“原来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么……” 眸光幽幽冷冷的,他若有似无的喃声。 顾时筝喉咙极致干涩,“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她言辞跟神色皆是怒到极点,嘲讽到了极点。 盛斯衍暗凉的垂下眼帘,语调淡淡却充满威胁之感,“既然认为我是个变态,我劝你,不要来刺激一个变态的心理。” 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的确是将她吓住了。 她落在了他手里,跟待宰的羔羊一样。 第80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5 顾时筝脸色煞白僵硬,看着她乖乖闭嘴的老实下去,盛斯衍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她眼中那份陌生的恐惧感,是如此清晰的令人无法忽视,他发现他不喜欢她这样看他。 盛斯衍神色有所松动,“筝筝……” “别这么叫我。”她蓦然冰冷,“很虚伪,也让我觉得很……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 盛斯衍心房无端被这么刺了一下。 她说他虚伪他都觉得无所谓,可是毛骨悚然这四个字—— “果然不该让你看到那些照片的,早知道会有被你发现的一天,就应该在当初通通都处理掉。”盛斯衍倏然摇头失笑,微顿,尽显嘲弄,“可惜,终究没有如果。” 她不置一词,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你说得对,装模作样了太久,我也有些厌倦了。”盛斯衍慢悠悠的对视上她,薄冷的唇轻缓道,“既然觉得从未认识我,那就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一点一点真正认识了。” 她神色奇差无比,唇瓣抿得很紧。 盛斯衍不打算再跟她多言,修长手指松开她下巴,他从容不紊道,“我猜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或者是有很多的愤怒想发作,但是不着急,你先好好待在这里整理整理思绪冷静下来,我们后面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她没有什么好再跟他谈的,她唯一所有的想法通通都是离开这里,但显然双手双脚被他绑了个结实,完全无法靠她自己松开捆缚。 盛斯衍话语掷地后,将她衣兜里的手机摸出来,随后便站起双腿走出卧室。 清楚他这一离开,便是去公司跟各大股东见面,顾时筝朝着他背影不甘的怒声,“盛斯衍你给我回来!盛斯衍!!!” 他背影冷绝,像是没听见一般,走了。 公寓门被带上的嗓音灌入耳里,满室归为平静。 顾时筝咬着唇,红了眼眶的一直用力地试图挣脱缠住双手双脚的皮带。 心碎是什么声音? 她听得一次比一次清晰。 无论对公司现在的状况,或者是对他。 对他,正确来说或许已经不止是心碎,更多的还有感到陌生而未知的……害怕。 …… 盛斯衍这一走,直到夜幕降临,他身影才再次出现在公寓。 公寓内的光线比外面更暗一些。 看着满室的黑暗,他骤然想起来,她极度害怕一个人的时候身处黑暗中。 她很怕黑。 盛斯衍立刻将公寓里的灯打开,连身上的大衣外套都没有脱掉,他疾步走向卧室。 卧室的门被他推开,房间里也是可想而知的黑。 待到房间里也亮起刺人眼目的明亮光线,他适才望见埋头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 盛斯衍快步过去,“筝筝。” 她没动,就像没察觉他在她身前蹲下来一样。 盛斯衍凝着眉,“sorry,今天实在太忙,我回来得比预计的晚了些。” 顾时筝宛如没有听见他的解释,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解释,他所谓的忙,明明是在霸占他们家的公司,也不清楚他怎么能对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好一会儿过去后,她才慢慢的将脸蛋从膝盖中抬起来,凝视他,她眉眼净是疏冷,“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放了我。” “放了你?” 他疑惑的反问,令顾时筝有些僵硬,“你把我绑在这里,不就是怕我去公司给你弄出什么麻烦吗?现在公司你都已经得到了,还不能放了我吗!” 盛斯衍把她关在他的公寓里,的确是不想让她出去给他找麻烦,但要说“放”这个字,他也觉得不对。 他道,“我把你绑在这里,是希望你能冷静,如果你是冷静的,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松绑。” 冷静? 他竟然还在说想让她冷静? 顾时筝用力逼退回满腔的情绪,暗暗的深吸气,“好,我现在就很冷静,你放开我。” 盛斯衍看了看她。 算了。 他淡淡的想,现在他没有别的事再那么紧要,松开她由她闹也无妨。 于是盛斯衍伸手,给她解开双手双脚上的皮带扣,也就在给她松手后,他瞥见她两只手腕有明显的擦伤红痕,那显然是她试图挣脱造成的。 盛斯衍眸色一暗,蹙眉睨她,“不是劝你不必白费功夫么,你细皮嫩肉的,会把自己勒伤。” 说着话,他伸手要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触碰上,便被顾时筝一把冷冷的甩开,“别碰我!” 盛斯衍微僵两秒,尔后被不着痕迹的掩饰。 顾时筝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被绑了整整一天无法活动,不但双腿无力的软,就连头也是晕晕沉沉。 她身形有点摇晃,盛斯衍刚想伸手过去扶住她,她却先一手支撑住了墙壁,然后看也没看他一眼,漠漠冰冷地朝着房门外踱步而去。 盛斯衍站在原地,凝视她的身影。 以为他已经得到公司,所以他没有再拦下她的必要,但她刚踱步到外面,打开公寓门想出去,身前却被两个陌生男人的手拦下。 “抱歉大小姐,你不能离开。” 顾时筝眸光讶异着,回头望向那个慢悠悠跟着过来的男人,“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盛斯衍阖了阖眸,“我可以给你松绑让你自由活动,可是我没说,你能离开公寓。” “你都已经得到公司了,你还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他双手抄进裤兜里,“公司现在还不能算是属于我的。” 她一愣。 他今天有这么多动作,还没有得到公司? “还没有这么快,一个公司的总裁岂是一夕之间说变就变。”盛斯衍仿佛能洞悉她内心在想什么,眼眸暗了暗,“公司内不是所有的股东都站在我这边,还有些元老级的人物反对我坐上明叔的位置,阵营被立刻分割成了两派摆到明面上来,造成公司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公司里有人还在反对他么? 是谢天阳? 盛斯衍随后说了句令她格外心凉的话,“不过,不论公司里谁反对,都起不到绝对性的作用,顾氏会是我的囊中之物,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而已,所以在走程序的这几天,只能先暂时委屈你跟明叔了。” 他这句话里透出一个极度关键的信息,顾时筝神色凝滞,“我爸在你手里?” “陈助理确实很为顾家尽心尽职,带了很多明叔的保镖去了顾家,但很可惜,他晚了一步。” 言下之意,陈助理带人去的时候,她爸已经被他的人控制起来了。 “盛斯衍——” 她怒火攻心,他淡声说,“我不想再复述一遍,明叔在我手中。” 这是警告,警告她别乱来。 于是顾时筝差点要朝他冲过去的身子就这么僵下来。 盛斯衍又淡淡然的道,“你不应该有其他很多问题想问我么,怎么都不开口问?” 第80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6 问他? 他既然从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在偷拍她,不难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开始密切调查关注了顾家,再联系他要霸占顾氏的狼子野心,还有什么想不明白,他是居心叵测蓄谋已久。 只不过他偷拍下了她这么多的隐私生活照,还留到至今放在他书桌抽屉里,身为照片主角的顾时筝,仍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阵阵惊悚颤栗。 当然,他已经承认了他是个变态,所以这些没有什么好再提及的。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还想从他嘴里知道的,那只能是—— 顾时筝紧紧地攥住双手,泛白的唇畔打着颤,“江城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她一直联系不上江城,这很蹊跷。 盛斯衍双手优雅地抄在西裤里,不否认,“没错。” 感觉如今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都不需要再感到讶异。 她心冷如冰的抿紧唇,“他只是个跟顾家无关的外人,之前想要抓你也是受我指使,跟他自己本身没有关系,放了他。” 盛斯衍略有意外的挑了下眉,“都已经自顾不暇,还有心情去关心一个外人?” 顾时筝寒冰似的双眸,无声地盯住他。 “你不必这么看我。”他淡淡道,“他是你朋友,这个时候放了他,虽然他弄不出什么水花来,但我也不喜欢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顾时筝脸色难看。 盛斯衍继续慢条斯理道,“不过说到底他确实跟顾家没什么关系,等过了这两天,我会让他安然无恙的回去。” 看来公司一天没有落实到他手中,不仅她跟她爸别想得到自由,就连江城这个局外人,也要在他的监禁之中。 也是怪她自己之前把江城牵连进来了。 顾时筝双手攥得死紧。 “好了,你朋友我不会动他,毕竟他也是江家的少爷,在我这里不会吃到什么苦头。” 盛斯衍朝她上前几步,伸手要把她拉回来,但他手指尚未触碰上她,被她又一次漠然疏冷地避开,“我说了,不要碰我。” 他落在半空的手指僵住。 眼眸低暗了几分,他唇角牵出一抹浅淡的笑弧,“好。” 顾时筝又面色铁青地道,“我要见我爸。” 盛斯衍低暗的眸子又凉了些许,“你以后会见到他。” “我说的是,现在。” “这不可能。” “盛斯衍!”顾时筝知道自己冲动毫无意义,再怎么张牙舞爪都改变不了她处于完全被动的事实,甚至连跟他谈判的资本都没有,但她还是咬牙道,“你不过是想把我们关起来别给你制造麻烦,既然如此,你把我跟我爸关在一起被你的人看住,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理论上来说是会更好一些。 然而对于盛斯衍来说,把他们父女关在一起,却会让他不放心。 顾松明再怎么糊涂,此时想来也已经意识到了很多事情,他不放心于顾松明会告诉她一些什么东西,也不放心于他们父女待在一起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盛斯衍漠漠然的起唇道,“让你们父女待在一起,好跟不好由我自己判断,我能让你们见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见。” 他毫无商量余地的果决拒绝,顿时,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更不想再看见他,想离开,偏偏这个公寓不但有他,门口还有两个男人守着,硬闯肯定是想也不用想的知道行不通。 在僵冷的对峙片刻后,也不用他再开口把她叫回去,她神色难看的兀自迈开双腿。 见她还算明白局势完全于她不利,而不再做出什么事情来白费功夫,盛斯衍半阖了下眼眸,不置一词。 随之想到他今天太忙,出去一整天都没能回来,她被绑在公寓里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倒不是他忙到忘记了没让手底下的人给她送吃的,是她压根对那些吃的不予理会,手下也不能逼她。 盛斯衍朝门口的两个手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去买些吃的来。” 刚拔腿往回走得没多远顾时筝听见他这话,脑海中却是闪过了另一件事,她苍白的脸色又僵冷了几度,忽然面无表情的开腔道,“顺便,给我带一盒事后紧急避孕药。” 盛斯衍毫无防备的心头倏然一僵,眼眸微震地凝视向她。 顾时筝含着冰渣似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对视他,轻扯唇角的嘲讽冷笑,“被你强了是我自作自受自食苦果,但总不可能,再让那个错误的意外延绵出更多的错误意外,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小气到,连一盒避孕药都不给我买?” 盛斯衍的脑海中涌现的都是之前他们荒唐错误,其实什么过程他记得并不清楚,但他记得清楚,他醒来之后看到他跟她都是什么样子。 尤其是她,那时狼狈得简直…… 他闭了下眼敛去眸中异样,五官渐渐紧绷,嗓音不自觉暗哑了几分,“事后紧急避孕药据说很伤身体,最好不要吃了,不会那么巧合一夜就会怀……” 顾时筝不想听他说那两个字,“你会让自己的命运,去赌一个巧合吗?” 体内的气息有稍稍的暴乱,盛斯衍脸庞冷峻,“你就这么害怕怀了我的种?” 觉得他这话,说得挺好笑的。 于是顾时筝笑了,只是那笑着的弧度充满冰冷,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熠熠夺目的星眸,如今弥漫着无尽黯然的寒意,“我想,倘若有那样的意外发生,对我们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 已是再也无从掩饰的对立关系,她现在对他必定是充满了仇恨,不用想也知道她当然无法接受,她有可能会因为那个错误的意外而怀了他的孩子。 明明她若是怀了他的孩子于他们彼此确实都不是好事,但盛斯衍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究竟在复杂些什么。 须臾后,他才俊脸冷沉,漠然的对手下道,“去买。” “是。” 其中一个保镖应声便走,顾时筝也不再逗留。 她把自己关在公寓的其中一个空置的房间,明白她有多不想看到他,盛斯衍也没有再刻意去打扰她。 第80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7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 顾时筝抱着双腿坐在飘窗上,双目静静望着玻璃窗外万家灯火的阑珊夜色,直到忽如其来,房门被人叩叩两声敲响。 敲门声灌入耳里,她仅仅朝着门口的方向斜视了一眼过去,没搭理的又收回视线来。 房门被她反锁了。 然,在盛斯衍的公寓里,没有他进不了的房间。 反锁的房门被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她听见一道矫健沉稳的步伐朝她走来。 再之后,装着水的玻璃杯跟一个药片递到她视线下方,头顶上方是他情愫不明的嗓音,“吃了吧。” 顾时筝瞥了眼,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那粒小小的药放入嘴里,接过他手中的水杯。 药混合着水,被她吞入腹中。 盛斯衍注视着她的举动,心不知是何滋味,他从容不迫的把杯子从她手中抽回来,“你一天什么都没吃,出去吃点东西。” 顾时筝岿然不动,仿佛置若罔闻,只道,“我要见我爸。” 盛斯衍眉心轻蹙,“我说,出去吃东西。” “就见一面。”她想知道顾松明现在如何,想亲眼见到他的状况,“你如果实在不放心什么,可以让人监视我们见面时的一言一行,如果这样还是不放心,你也可以自己去监视,在你亲自监视的眼皮底下,你总没有什么再不放心的。” 他宛如没有听见,挺拔的身躯立在她身后侧方,“要我抱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 她不想让他碰到她,哪怕是一点触碰都不想。 顾时筝听出来他若有似无的威胁感,偏过头,朝他嘲弄的弯着唇,“你能强硬逼我出去,但我不想吃,你还能强硬灌下去?” 盛斯衍眸光色泽微微碎裂,“在你眼里,已经是无论我做什么,都觉得很正常了是吗?” “难不成,直到现在,我还应该意外你的冷酷?” 冷酷。 这两个字用来形容他,貌似再贴切不过。 盛斯衍淡漠出声,“你想用绝食来对我提出抗议么?” 她扯出漠漠的笑弧,“用绝食对一个冷酷冷血的人提出抗议,我有那么不自量力么。” “那么,希望你能明白,身体是你自己的,不吃不喝有损的是你自己。” “不用你提醒,我很明白。” 她既不是在对他抗议,也很清楚不吃不喝伤害的不过她自己,但她就是不吃。 盛斯衍看得出来,她不想听从他的任何意思,不想对他逆来顺受。 像他这样心肠铁血的人,当真想逼她吃东西说实话不是没有办法,正如她所言,他那么冷酷,大可以灌她。 然而看着那张精致的脸,脑海中遍布的都是她曾经明艳张扬的笑靥,心尖忽然之间的变得格外不适。 盛斯衍深静的沉默片刻,“想见明叔不可能,但如若你能乖乖主动吃东西,我不是不可以让你们通个电话。” 顾时筝心房一紧,骤然抬头看向他。 她眼中先是惊讶,后面又是将信将疑。 没待她出声,盛斯衍薄唇冷抿,“我说到,做到。” 顾时筝脸蛋肃冷,“我要先通电话。” “你应该明白,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先、通、电、话。” 四个字,真真正正的一字一顿。 分明现在无论她跟顾松明怎样,都是他说了算,然而说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半分都不妥协不退让。 好像需要讨价还价的人是他,而她才是没有商量的那一个。 盛斯衍静默注视她良久,意外的,他选择败下阵来,从西裤的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 然后给了白木去电话,说了句让顾松明接电话,再把手机的扩音打开,才递到她视线下方。 顾时筝无所谓他打开免提扩音的举动,接过手机后,电话里很快传来顾松明试探的嗓音,“筝筝?” 她心尖一颤,倏地捏紧手机,“爸——” “快逃!”顾松明苍老的嗓音极度激烈,“离盛斯衍远一点!逃!他跟顾家——” 啪地一下,顾松明的话尚未说完,手机从她手中被徒然抽出去的瞬间,通话同时被果断掐断。 顾时筝错愕地瞪向他,“盛斯衍!!” 盛斯衍眼眸极寒极冷,心下暗暗冷凉,他说,“你想通电话,已经让你通了。” 她怒不可遏,心肝俱颤,“我跟我爸什么都还没有说的!” 她都没来得及问一句顾松明现在如何,甚至连多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 但心软让他们父女联系,以至于顾松明开口就是叫她逃,这已经很令盛斯衍感到愤怒且后悔,他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多说一个字。 要怪只能怪顾松明话太多。 盛斯衍眼眸色泽幽幽冷冷的,“虽然没能让你们父女好好嘘寒问暖关切一番,但答应你的我终归是做到了,现在也该轮到你出去吃东西。” 顾时筝起身下地想抢过他手中的手机,“手机给我!” 他直接伸出一手攥住她扑来的手,阻止住她争抢的动作,“你要出尔反尔吗?” “给我手机!!” “筝筝,有时候,我的耐性也会有限的。”他漠然着,“即使我给你手机又如何,没有我的吩咐,无论你打多少个电话过去,明叔也接不到。” 她神色一僵。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叫人无助。 顾时筝渐渐红了眼眶,嘴唇抑制不住的微微抖动,哽咽沙哑的嘶吼出声,“盛斯衍,你不就是想得到的公司吗!公司给你,你想要什么通通都给你!我们不争也不抢什么主意都不打够了吗!你放了我爸!!” “很抱歉。”盛斯衍俊美的面庞溢着凉意,“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了你们。” 顾时筝浑身都被无边无际的寒意裹挟,她突然之间深刻的怀疑着,“是不是就算过了这几天公司彻底归你所有,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盛斯衍不答话。 他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顾时筝满腔都是心灰意冷,她就该早些想明白,他居心叵测蓄谋已久,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了他们。 他在她眼里甚至已经不再只是陌生恐惧了。 她安静下来,安静的看着他,瞳孔中涌聚着诸多翻涌的情绪。 盛斯衍松开她的手,“既然你不想吃东西,我也不逼你。” 等她实在饿得无法忍受,或者想明白这样对她自己更不利之后,也许她会主动出去吃。 留下一句话,盛斯衍转身往房门外踱步而去。 但长腿迈至门口边,他身形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慢慢回头轻声道,“筝筝,明天就是除夕,你想要什么礼物?” 顾时筝生生逼回眼中打转的泪光,唇角绽放出笑弧,那笑像在风中摇曳残破的风筝,“你给我的礼物,还不够大吗?” 听着她暗含的意思,盛斯衍微微暗沉颓然的垂下眼帘,心目中忽然极其嘲弄地想—— 倘若再说一个“爱”字,于他们,是不是太过讽刺? 第81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8 昔日的绵绵爱意以及欢笑声都成为过去式,弥漫在他们彼此间的冰刺感极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盛斯衍深深看了她良久,将她那抹无尽嘲讽纳入眼底。 他终是不言不语,转身走出去。 直到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时筝脸上的表情才渐渐散开,神色沉而冰冷。 她重新坐回飘窗,抱着双腿。 脑海中遍布的,都是顾松明的那一声,“快逃!” 她爸为什么叫她逃? 盛斯衍无非是想得到顾氏,她以为他得到顾氏了他就会放了他们,可是盛斯衍相当于默认即便得到顾氏也不会放了他们的态度,以及顾松明语气那么激烈的叫她逃,多少都能令她感到事情远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顾时筝脸蛋肃穆冷凝,手指一点一点的攥紧,骨节处泛了白。 她爸叫她逃,必然是有他的原因。 而这样听之任之坐以待毙,只会令他们成为案板上的鱼肉,盛斯衍为刀俎。 定了定神,思定了什么,她脸色更紧绷了几分。 …… 公寓外有手下守着,盛斯衍放心的任由顾时筝一个人待在空置的房间。 在书房里忙完一些公事,再次来到她所在的房间,叫她回主卧去休息的时候,毫无疑问又是得到她漠视。 他清楚,无论他现在想叫她吃东西还是叫她去床上老老实实的睡觉,她都不可能会听他的一个字,所以他不白费力气,除了不能让她离开之外,不强行要求她任何事,不用强硬手段非得把她带回主卧。 毕竟,他也心知肚明,相比起跟他待在一起,她现在更情愿一个人独处着,对他眼不见为净。 夜渐深。 直到夜深人静正是人倦意最浓的后半夜,主卧里站着一道黑影。 借由窗外投射进来微弱的光线,顾时筝冷凉的眼神,安静地看着躺在大床熟睡的男人。 他闭着双目,一手枕着头,呼吸均匀,身上盖着天鹅绒的被子,一动未动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看来他睡得很熟,没有察觉她进来。 顾时筝悄然暗暗的松了口气,接着又是绷着脸,目光将主卧大致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床头的抽屉,和一边挂着大衣外套的支架。 锁定好了目标,她轻手轻脚的朝着目标迈开步子。 生怕惊到盛斯衍,她进来之前便脱掉了鞋子,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就连翻找床头抽屉的时候,她也格外的小心翼翼,稍微有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连忙停下动作,小心观察床上的男人是否被有所惊动。 还好,盛斯衍似乎睡得很熟。 他的作息一时间一向恐怖如斯,很少会有过了凌晨十二点之后还不曾入眠的,顾时筝跟他同床共枕了几个月,对他入眠之后是什么样多少有所了解。 只要动静不是太大,不会轻易吵醒他。 于是她又继续小心谨慎的翻找,但找了一会儿,并没有在抽屉里发现她想找的东西,她只好起身去翻支架上的大衣。 与此同时—— 盛斯衍稍稍掀开眼皮,透过眼帘的缝隙,毫不意外地望见站在衣架前正翻着他外套的女人。 实际上,他一夜未眠,自从她轻轻推开房门的时候,便察觉了她进来。 他没吱声。 心如明镜的了然她在找什么,他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无声无息不露痕迹地阖上双眸。 顾时筝的手在男人的大衣外套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个什么东西,她忙拿出来看。 果然。 她没有在别处找到的印章,果然是被他随身携带着的。 顾时筝心脏忽然间砰砰砰地剧烈跳个不停,浑身的血脉因子仿佛都紧张起来。 她一边肃然紧张着,一边又冷冷地想—— 既然他得到了顾氏也不会放过他们父女,那他也别想把公司得到的那么轻易! 盛斯衍双眸轻阖着,连眼睫毛都不曾动一下,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他却是无所谓般任由着她的行为。 再之后不久,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从挂着大衣外套的方向离开。 她走出主卧,轻手轻脚的把房门带上。 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直到此刻,才缓缓打开一双幽深的眸子,冷凉地注视着天花板。 …… 翌日。 顾时筝从她待了一整夜另一间房间出来,见到盛斯衍不知何时便已立在门外。 他语调低淡的道,“给我。” 看了看他朝她伸出来的宽大手掌,顾时筝表情漠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么。”她跟他装傻,盛斯衍直接了当,“你把印章拿走了又能怎么样呢,公寓你出不去,拿了也没有用处。” 顾时筝脸蛋白了白,冷漠的撇开目光。 盛斯衍不容置疑的淡淡道,“你不喜欢我触碰你,就自己把印章拿出来,免得我只能动手,从你身上搜。” 她又冷又白的脸蛋溢出愤怒情愫,回头看向他道,“我拿不出什么印章给你,非得要搜你就搜试试。” 盛斯衍眉头轻皱。 她不肯主动拿出来给他,他也不能允许印章落在她手里。 盛斯衍只能忽视掉她显而易见的愤怒,一手强势地控制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在她的衣兜里一番摸索。 顾时筝愤懑着,挣扎着,“盛斯衍!!” 对于她的怒火,他不予理会。 从她一边的口袋里没有摸到印章,他又换了另一边,然而很意外,意外于另一边的衣兜也没有找到印章。 他动作停下来,上下扫视着她身上还有什么藏印章的地方。 被他那赤裸裸的目光打量,顾时筝怒不可遏,“能藏的地方你都搜遍了!还不相信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印章,要不要我干脆脱光了让你再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找啊?” 盛斯衍双眸僵了僵,僵硬的是来自于她对他满满的愤怒跟讽刺。 她能说得出这话,基本可以证明,印章确实不在她身上。 薄冷的唇轻抿而起,沉默须臾,他松开她,“你把印章藏在哪了,房间里?” 第81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69 顾时筝语气冷冷的,“还是不相信我根本没有拿什么印章,那你就去找,反正都是在你公寓里,你随便翻个底朝天都没有人管你!” 的确,即便印章被她拿到,她出不去,印章终归还是在他公寓里。 她从始至终都是说,她没有拿。 甚至对于他不客气的搜她而感到愤怒。 思虑完了种种,盛斯衍眉梢紧蹙,随后拔开长腿快步朝主卧踱步。 她昨晚偷偷进了主卧翻他的外套,盛斯衍想当然的以为她把外套里的印章趁机拿走了,所以他压根没有再去检查外套。 此时再来检查外套,从衣兜里拿出那枚印章来,不知道该不该诧异。 她居然没有拿走,而是又放了回去…… 主卧的门口边,瞧着他从外套里把印章拿出来,在他略有意外的下意识侧眸看向她时,顾时筝凉凉讥诮的牵了牵唇。 然后看也不再多看他一眼,她转身便走。 盛斯衍幽深的眸色净是复杂,线条轮廓完美的下颌无声收紧,一时间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待到盛斯衍再次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英伦大衣的外套,顾时筝则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他朝她走过来,低声说了句抱歉,“sorry,是我误会你了。” 对于他的道歉,顾时筝不置一词。 为什么她拿到了印章又放回去了,一方面是因为按照盛斯衍这么谨慎的人,印章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起床以后必定会检查一番还在不在,另一方面,则如同他所言,她还在他的公寓里,得到印章的意义不大。 她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他的大衣。 看样子他准备出去,不出所料的话,印章应该又被他随身携带着,毕竟只有随身携带于他来说才会放心。 顾时筝神态冰冷的抿了下唇,忽如其来的道,“盛斯衍,我爸快七十岁的年纪,经不起什么折腾,你就不能放了他,让他好好过些安生日子么?” 要他放过谁都可以,唯独顾松明,绝无可能。 盛斯衍不起不伏的淡声,“我已经让明叔过了很多年的安生日子,很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这四个字,在顾时筝的耳朵里听来却是天大的笑话。 原来她爸把他带到云城,让他进入顾氏,对他倚重提拔,最终换来的只有仁至义尽这几个字。 顾时筝心房冷了冷。 只要他能放了顾松明,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跟他为了公司弄个你死我活不可,但这男人心肠之冷酷之铁血,让人寒冷。 她倏然出声,“我要回一趟南桥名邸。” “回南桥名邸?” 顾时筝面无表情的解释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很爱干净,我身上的这身衣服都是昨天的,我要回去洗漱换衣服。” “我这里有洗漱用具,至于衣服……” 他们在一起后都是住在她那边,所以他的公寓里没有她的衣物用品。 他顿了下,“我叫人回去给你收拾一些送过来。”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她眸子冰漠着,全无往昔热烈似骄阳,有条不紊的道,“听你的意思,是还会继续把我关在这里,既然还要住在你的公寓,我的一些生活用品换洗衣物总得拿过来,我要自己回去收拾。” 她这算是认命了,肯老实安分的待在这里了? 盛斯衍静默看她良久,心弦像被什么东西在轻轻扯动,片刻后,他应声,“好,可以让你回去收拾。” 微停,他随之补充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没法陪你回去,会让其他人跟你一块,没什么意见?” 说好听是让其他人跟她一块回去,说难听点就是要让人时时刻刻监视她罢了。 顾时筝不吵不闹的抿了下唇,“随你。” 盛斯衍点了下头,嘱咐着,“那么,从现在开始,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再想其他的事。” 她不答话,落在身侧沙发上的手指无声卷曲起来。 盛斯衍又凝视她片刻,还想对她再说些什么,可却又无比清楚她连看都不想看见他,于是喉结滚动了下,他最终又什么都没再出声。 他敛回目光。 发觉他转身欲出门,顾时筝目光一闪,慌忙伸手扯住他大衣,“盛斯衍——” 听到她局促的嗓音,他下意识回头来。 见到她猛地从沙发中冲起身,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突然,而导致她自己一阵头晕的身形摇晃了下,盛斯衍只感觉到自己的外套连带被她一块拽紧了一下,同时间他完全出于本能的伸手过去扶住她。 顾时筝的身子被他稳住,他蹙眉说,“你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东西没吃,估计有点低血糖了,等会先吃点东西,再回南桥名邸。” 他扶住她的手臂,顾时筝自然而然的松开他的衣服,满不自在的别开头,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知道了。” 她嗓音很轻,又轻又柔。 自从看到那些照片以后,她便对他再也没有半个字的好语气,尽管只有三个字,但突然听到她轻柔的语气,以至于盛斯衍一时失神。 他深深注视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叫我做什么?” 顾时筝脑海一片空白,悄悄又自然的垂放回另一边身侧的另一只手,竭力地没让自己露出异样,“没、没事,只是想起来,今天是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 盛斯衍嗯了一声,静待她说下去。 她睫毛动了动,对望上他的眼眸,“就算我说,我想跟我爸他们团聚在一起,你肯定也不会同意这种要求,所以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再提了。” 逢年过节一家人团聚是人伦常情,而他剥夺了他们的人伦常情,令她拥有跟以往格外“与众不同”的新年。 盛斯衍眸色深深,倏尔道,“倘若实在不放心明叔那边,晚点我让拍一段他们的视频,晚点带回来给你看。” 顾时筝有所讶异。 盛斯衍低声道,“在公寓里等着我回来,晚点我会让你看到他。” “你说真的?” “嗯。” 不让他们见面,不让他们通电话,可若是拍个视频给她看看顾松明,对他来说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筝筝。”盛斯衍深深睨着她的脸蛋,她的眉眼,她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卷发,浅声道,“你这个模样,很好看。” 她一怔。 他对视上她的眼睛,“我的意思是,保持你原本的样子行吗,别看我的眼神那么冷,继续做回原来的你。” 纵然她可能没法再像曾经一样热情如骄阳,也不可能再喜欢他,可是他内心,实际上并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事而改变太多。 他很不适应如今的她。 虽然,她变得这么冷冰冰是他造成的。 顾时筝心底很僵,因为他的话,令人感到极度不适的刺耳。 她强压心底翻涌的情绪,勉力弯了弯唇,“你不是要出去吗,还不走么。” 她彷如置若罔闻,盛斯衍也清楚自己那句话的可笑程度。 半晌后,他掩饰去了眸底深处的冷黯,淡淡牵唇的一笑,“好,我先走了。” 他松开她的手臂,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恍惚间令她感到他似有一股黯然的落寞感。 落寞吗?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控制了他们,又在霸占顾氏的他,该是意气风发才对,落寞这种东西,是最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 就在盛斯衍踱步到公寓门出去时,顾时筝再度徒然出声叫住他。 “既然是除夕,我不喜欢一个人过,虽然你是个道貌岸然又处心积虑的变态,但只有你是我现在唯一能看见比较熟悉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抿了抿唇,“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也许她是为了想早点看到顾松明的视频才这么说,也许她的确是不想一个人过,无论她在打什么主意有多口不对心,最后那几个字在盛斯衍的胸口,仍是掀起了一阵动荡波澜,良久无法平息。 他露出温浅笑容,眼神是不自觉的柔和,“好,我尽快回来,不会让你一个人过。” 顾时筝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垂眸嗯了一声。 不多时,盛斯衍终于拔腿出去。 公寓门关上。 他对外面站着的手下道,“去买些早点回来给她吃,然后陪她一块回她的公寓。” “是。” 吩咐完,随之他进入电梯。 此时此刻盛斯衍脑海中在想的是—— 这貌似是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两个人单独一起过除夕。 以她如今的处境已是跟以往大相径庭,在这么重要的节日里,不能让她的落差感感到太重。 该怎么准备过这个新年好呢…… …… 盛斯衍离开以后,顾时筝才把偷偷收到身后的手拿出来,望着掌心里的那枚印章。 说实在的,她其实没太指望一定能从他身上得手,毕竟盛斯衍的警觉性那么高,所以印章竟然真被她那一下给顺势从他兜里拿到了,她自己都暗暗感到不可思议。 拿到印章后又怕被他察觉异样主意到,于是她只能说别的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顾时筝心下冷冷地想,糖衣炮弹花言巧语,他也没少在她身上用过,曾经也是那么的让她信以为真。 所以不能怪她骗他。 对待聪明狡猾的人,只能以同样的狡猾来对待。 她不骗他说那些转移他注意力的话,她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 早已经盘算好后面的一切,接下来顾时筝骗人骗得更得心应手了些,随便吃了点盛斯衍手底下的人买来的早点,之后便是回南桥名邸。 两个人跟着她一同乘坐电梯下楼。 在取车的时候,顾时筝说,“开我的车,我的车就在楼下。” 盛斯衍吩咐只要牢牢看住她就行,其余的她提什么都可以顺着她,于是两个手下点头,“好的。” 等他们一同来到她的车旁,其中一人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欲上车,站在他身侧的顾时筝在这时忽地朝他们身后方惊讶看去,“盛斯衍……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盛斯衍的名字,两个手下本能地回头去看,顾时筝抓准这个瞬间的时机,一把将他推开迅速钻入驾驶座。 “被骗了!” 发觉她的举动,两个手下脸色大变的回身,但她已然甩上车门,落锁。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车门被她上去的瞬间锁上,两个手下拧不开,用力拍着玻璃窗,“大小姐!打开车门!下车!” 顾时筝怎么可能会理会他们,连安全带都没第一时间系,立刻启动车子,脸色紧绷的一脚踩下油门。 红色跑车飞速冲出去。 “该死!她开车跑了!我去追,你快告诉盛总!” 【作者有话说】 ps:祝大家国庆快乐,10月1号请假不更新,2号晚上再更哦 第81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0 盛斯衍从公寓离开以后,来到公司。 除夕夜,公司里大部分的员工都已经放假,由于这两天公司突如其来的变故,直到现在还留守在公司的,都是公司一些重要的高层以及股东们。 会议室里,对于盛斯衍的突然发难欲图占有公司总裁之位,持反对意见的人依然不满激愤。 说的无非是什么顾氏顾家的,他们坚决不支持公司易主落入他之手,想要他们支持他上位总裁之位绝无可能,以及指责他如何如何狼子野心,忘恩负义辜负顾家对他的栽培提拔之类的。 对着一干公司的重要人物,盛斯衍坐在主位中,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十指交握地搁在膝盖上,静而漠的听着他们的一字一句。 直到很久后,他才缓声起唇,“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现在是什么局面,对于仍旧不满于我的各位,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几个选项。” 盛斯衍漠然幽眸扫视向他们,“要么,认清这个事实无条件接受,你们仍旧可以继续坐在原本的位子上为公司效力,要么,你们自己主动离开公司,或者等到后面被动离开公司。” 他眼神透出无声的逼仄锐利,话语中更是充满了威胁之意。 持反对意见的人俱为一震,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言辞激烈气氛剑拔弩张的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寂静下来。 其中一人愤怒地拍案而起,“盛斯衍你也太嚣张了吧!我们谁对公司来说不是举足轻重的地位,顾总尚且不敢轻易赶走任何一位高层,你竟然还想把我们都踢出公司?简直猖狂!” 猖狂的盛斯衍轻轻掰着修长的手指,唇角轻翘语气淡漠,“公司的一切都太陈旧,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了。” “你——” “既然各位都知道了我狼子野心忘恩负义,那就不要期许我是个多么心善的人,我的眼睛里容可不得沙子,谁跟我作对,最好能事先掂量清楚跟我作对的下场。” 他语气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盛斯衍连公司都能抢到手,等他坐上总裁之位,将他们从公司踢出局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气焰高涨的人顿时面色僵硬的噤声。 会议室里,顷刻间再无动静。 盛斯衍琉璃色的幽眸又扫视了他们一圈,“各位,没什么问题了么?” 他们还能说什么? 单靠他们,不可能撼动得了盛斯衍。 盛斯衍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优雅地颔首道,“既然没什么问题,要留下的还是要离开的,请大家自便。” 他优雅修长的身躯,从位子中起了身。 谢天阳在这时陡然出声问,“顾总跟大小姐一家人呢?” 在盛斯衍对公司发难的那一刻,他们谁都联系不上顾松明一家,包括顾时筝。 “他们很好,正在我的人保护当中。”盛斯衍身形顿了顿,微微侧头,“就不牢谢总挂念了。” 谢天阳眼神直逼他,“是保护,还是圈禁?” 盛斯衍眸光倏然一冷。 “盛斯衍,非法圈禁侵犯别人的人身权益可是触犯法律的,就算你要夺取公司,也不能圈禁顾总一家。” “我说了,是保护,是以免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出其不意对明叔一家不利。”盛斯衍幽冷地看向他,“倘若谢总认为是圈禁,大可以报警试试,让警察来告诉你们,事实究竟是什么。”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瓜,谁都清楚他在赤裸裸地颠倒黑白,可奈何谁都无法反驳他。 他说了是“保护”,他便有办法能令圈禁变成保护。 不要低估一个狼子野心心机深沉的人,能将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他能把顾家一家玩弄于掌心这么多年,玩弄别人又岂是难事。 谢天阳脸色有点差,“我想我得提醒你一句,没有顾总收起来的那枚印章,就算你坐上总裁之位也名不正言不顺,我们不能服你,其他跟公司有生意往来的人未必会认可你,外界更不会认同你。” “这就更不牢谢总担心了。”盛斯衍淡淡牵唇,“与其为我以及顾家考虑这些种种问题,自己都是热锅上的蚂蚁自身难保的各位,还是好好为自己早做打算考虑一番的好。” 留下这句话,盛斯衍离开会议室,所属他那派的人也跟着起身离开。 其余的几个人纷纷凑到谢天阳身旁焦急商榷着,“谢总,顾总都已经被他控制住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顾松明这个主心骨,其他人不过是一盘散沙,掀不出什么风浪。 同时间,盛斯衍心目中暗想着—— 公司所属的股份,也该一点一点从别人手中收回来了。 顾松明最一败涂地的地方,是当年为了壮大公司,而将原本百分百掌控在自己手里的股份,卖了百分之七十多出去掌控在别人手中,这才导致了他如今的惨败。 他不会允许,自己有一天落得跟顾松明一样的惨败下场。 开完会议,解决掉争议,盛斯衍回到办公室,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浮出脑海的是顾时筝的那句—— 她不想一个人过除夕,希望他能早点回去…… 为了能让她不有太重的落差感,也想让她对他稍微改观一些,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过这个只属于他们的除夕。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他的安排…… 头一次无比期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早一些把手头公司的事忙完,这份期待感究竟有多浓,兴许连他自己都尚未发觉。 白易在这时敲门进来,“衍哥,顾松明让位的协议书拟好了,你看看。” 接过文件协议书,盛斯衍一目十行地扫视下去。 基本没什么问题,只要拿那枚印章在协议书上盖个章,接下来的一切便不再是什么难题。 放下协议书,下意识想去摸印章出来,然而—— 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摸到。 盛斯衍动作一停,脑海中蓦然浮现早上他扶住顾时筝的画面。 同时间,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陡然响起。 望见来电显示,顷刻间,一阵不好的预感强烈袭来。 第81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1 “盛总,大小姐跑了……” 电话里,手下一五一十地把顾时筝如何逃跑的事情告知于他。 越听,盛斯衍脸色越难看。 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盛斯衍蓦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知道昨天晚上偷了也没用,所以才又故意放了回去,让我以为你拿了又让我知道你后面压根没拿,原来是为了让我掉以轻心。” 令他误会,又令他发现自己的误会。 老实说,当发现印章没有被她拿走的时候,他心底确实有过不是滋味,就算知道她会打印章的主意,但当时戒心仍旧消散了许多,更不会觉得她会光明正大在他眼皮底下偷走印章,于是压根没有怀疑过她突然起身抓住他衣服的动作,是否别有异样。 说什么回南桥名邸收拾东西,说什么除夕夜不想一个人过让他早点回去…… 原来,通通都是假的。 她想逃,必须得离开他的公寓才有机会逃。 让他早点回去,不过是为了令他放松警惕,别那么快发现印章被她偷走的而已。 也对。 他夺她一切,依照顾时筝的个性怎么可能乖乖认命,尤其他不肯放了顾松明,她必是恨透了他。 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任由宰割? “偷印章,逃了……”盛斯衍低笑着,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般的低语,“一直叫人不要低估你,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自己低估了你……” 他竟然真的以为,她不会再反抗挣扎。 竟当真以为,她想要他早点回去…… 白易听着他的话,心惊着倒吸冷气,“衍哥,印章被大小姐偷走了?” “去找!”盛斯衍俊脸阴鸷地撩起唇角,幽冷双眸瞬间逼人凌厉,“派出所有人找到她,把她抓回来!” …… 顾时筝抢了车以后开得飞快,令盛斯衍派来跟着她的两个人彻底失去她的行踪。 开她自己的车太扎眼,很容易被盛斯衍找到,在甩掉盛斯衍的人以后,她随便将车子停在马路边,拿了遗落在副驾驶的包,弃车转为打了一辆计程车。 为了不被盛斯衍派出来的人抓到,顾时筝换了一次又一次的计程车,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让计程车随便开着,涌入车流拥挤的马路中,缩小自己存在的焦点。 云城这么大,车子如蚂蚁一般,数量极多。 盛斯衍再厉害,也做不到将所有的车逼停且一辆一辆的检查。 不过即便如此,惊险还是有的。 有多少次,她与盛斯衍派出来找她的人错身而过,顾时筝不知道。 而其中要论最为惊险的一次,是在一处红绿灯时,计程车停下,偏偏那么好巧不巧的,迎面而来有一辆是盛斯衍的车。 顾时筝瞥见,心惊如麻的脸色失血。 即使不觉得坐在车里的人,会在那么多车子当中发觉她的身影,但她还是本能地匍匐到车座上。 坐在后座的盛斯衍,目光随意地往旁边经过的计程车瞥去。 一秒钟不到,他与计程车错身而过。 前面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女人,好奇道,“姑娘,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脸色又白又难看,忽然趴到座位里让人以为她突然哪里不舒服。 顾时筝慢慢坐起身来,勉强扯了下唇,“没、没什么事,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而已。” “那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了,不严重,等会就好了。” 随便糊弄过去,顾时筝偷偷往车的身后方投去一眼,已经完全看不见盛斯衍的车。 她收回视线来,对前面驱车的司机神色严肃地道,“师傅,麻烦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不要再绕回来。” 不想被盛斯衍发现,暂时最安全的地方,是与他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 …… 盛斯衍收到手下发现顾时筝跑车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被她扔在马路边的那辆红色跑车处。 车内除了被留下来的车钥匙,没有发现其余任何一样东西。 白易接完电话,走到他身边,蹙眉道,“衍哥,大小姐没有回南桥名邸,她名下的其他公寓也没有回去过的痕迹,目前完全无法掌握她的行踪。” 盛斯衍落拓挺拔的身躯站在红色跑车旁,俊脸阴鸷沉沉,目光将跑车周围扫视了一圈。 这附近没有路边的监控探头,所以完全无法肯定顾时筝是弃车转为走路,还是弃车转为拦了别的车。 不过既然要逃,走路太容易被他发现且抓到。 盛斯衍语气冰冷地沉声,“想办法,能不能从一些计程车司机的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白易点头,“好。” 计程车的司机们通常都有他们自己的内部渠道信息,只要给钱收买一些人,再让他们在内部群打听消息不是什么难事,而顾时筝的模样长相格外出众引人注目,太有标志性,让人一见便会留下极其深刻印象,所以最终,果真从一些计程车司机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将所有消息笼统结合下来,是顾时筝换了一辆又一辆的计程车,她的路线错综复杂。 根据这些人的复述,关于她的线索,最后断在某一位司机那里。 盛斯衍亲自见了最后一位载过顾时筝的计程车司机。 司机道,“她让我开车一直往前走,直到没人的地方才叫我停车,我当时就觉得那姑娘有些奇奇怪怪的,问她什么她也心不在焉的没怎么认真回答,至于她下车之后去了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白易追问,“她在什么地点下的车?” 司机想了想,说了个地址出来。 盛斯衍听完,气息凛冽寒沉,蓦地转身即走。 白易拿出一笔钱给那位司机,“谢谢。” 然后迅速追上盛斯衍。 根据司机提供的信息,盛斯衍跟白易带着几个手下来到顾时筝最后下车的地点。 毫无疑问,远远来得太晚的他们,不可能见得到她。 顾时筝相当的谨慎,每一次上车下车的地点,皆不在路边探头的监控范围内,而她最后下车的这片地段,更是处于云城偏远处,周遭房屋虽多,但人迹交往稀少松散,经过的车辆倒是不少。 所以完全无法得知,她下车后是步行,还是转为又搭乘了什么车离开。 第81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2 她错综复杂没有目的地的行驶路线,叫人无法推测出她离开的方向以及最终目的地。 她的行为,几乎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让他们即便得到什么消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巴巴地追来,也永远都是来迟很久。 盛斯衍一张俊美的脸庞,阴沉得彷如能滴出水来,喃喃自语的道,“这算是猫跟老鼠的游戏么……” 不得不承认,她若动起脑子来,确实相当狡猾。 但很可惜,他不是那只,只会被耍得晕头转向的蠢猫。 白易神色严肃地叫着跟来的手下,在这片地段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这时,身前男人阴恻恻的冷声开腔道,“无论她逃去哪里,在这个出行少不得要用上个人身份信息的社会里,不用个人身份证件她哪都去不了,甚至连住宿都解决不了。” 白易立刻领悟他的意思,“明白了,我会亲自时刻注意大小姐个人身份信息的使用情况。” “另外。”盛斯衍阴鸷如斯,一言一句地冷沉吩咐,“让人继续蹲守在南桥名邸,那是她住的公寓,兴许她还有回去一趟的可能,再叫白木把顾松明更盯得更紧一些,或许她会想办法去见一面顾松明,或者想办法联系上他。” 白易点头,“是。” …… 顾时筝弃了计程车,转为又拦了一辆肯好心载她一程的私家车。 不过逃来逃去,她没有立刻逃出云城。 没有见到顾松明,甚至连他现在究竟如何的消息都不知道,她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而此时已是黑夜降临。 一整天奔波于躲避没能吃过东西,饥肠辘辘也就罢了,现在最困难的,还属天黑了,她却无处可去。 回顾家是自投罗网,回她名下什么公寓房子都不行,那都会被盛斯衍守株待兔。 而她的手机,早已被盛斯衍没收了,谁都联系不上,也没有谁的号码。 顾时筝在脑海中盘算思考着这些种种信息,前面好心载她的私家车主人出声问她,“小姐,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直接送你过去。” 她回了神,看向他们。 这辆私家车上除了她以外,还坐着一对年轻的,面相看起来格外和善温柔的夫妻。 顾时筝瞥了眼外面的马路,这才回头对他们道,“谢谢,就把我在这里放下好了。” 基本可以确定,这么一天下来,她算是终于彻底甩脱掉盛斯衍的追踪,所以没有必要再继续跟盛斯衍兜圈子了。 前面开车的年轻男人道,“好的。” 车子缓慢的靠边停下。 顾时筝犹豫地想了想,凝视他们道,“可以借你们手机给我一会儿么,我手机掉了没办法联系……” 她话还没说完,副驾驶的年轻女人温和笑道,“当然可以。” 年轻女人把她的手机解锁,递给她。 顾时筝感激道,“谢谢。” 随后便拿着手机,首先打开的是各种新闻社交平台,输入关键字搜索。 顾氏公司发生那么大的动荡变故,可所有新闻平台上,居然没有关于顾氏公司的任何新闻消息。 应该是盛斯衍把顾氏目前的情况封锁了,没让消息外泄,毕竟在他名正言顺把公司彻底霸占之前,有消息流出于他也是一种麻烦。 连公司的新闻消息都没有,自然更不会有关于顾家顾松明现在是什么处境被披露。 她算是毫无收获。 顾时筝把手机还回去,又诚恳地道了声谢,在打开车门下车时,她再次回头来,“对不起,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再麻烦你们。” “你尽管说。” “我身份证件跟手机一块掉了,现在太晚了没办法去补办,可不可以麻烦你们,用你们的身份证件帮我在酒店开个房间?” 年轻女人热情大方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小事而已,没问题。” 年轻温和又热情的夫妻两人,随着她一块下车,就在附近一家除夕夜也营业的酒店,用女人的身份证件给她开了一个房间。 女人问她,“小姐,这家酒店很普通简单,你确定真的可以吗?” 换做以往,顾时筝住的酒店最低都是五星级以上,这家酒店可谓她从生下来直到今天住过最差的一次,然而如今她没有再挑剔的资格。 “可以,这家就很好了。”顾时筝从钱包里取出现金,也没数有多少便直接递给他们,“麻烦你们了。” 女人看了眼她手中的钱,“你这给的太多了,开房间的钱一晚才两百而已……” “耽搁你们这么久的时间,又麻烦你们这么多事,实在很抱歉,没有其他办法回报你们,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女人迟疑着,男人道,“如果这算是回报的话,我们最多也只能收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你还是收回去吧。” 他们不是贪心的人,而顾时筝更是不拘小节的人,他们执意只收一半,她也不再为这事纠结。 再次道了谢,顾时筝拿了他们递来的房卡欲走,男人在这时出声叫住她,“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特别严重的麻烦了?” 她震了震,回头看向他们。 顾时筝从小淫浸在金钱富裕中长大,任何不认识她的人见了她,都会觉得她特别有钱,是个家庭特别优渥的白富美或者富家千金,不论长相打扮还是与生俱来的气质,绝非普通人。 “一看你的穿着气质,都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男人解释着又道,“你钱包里的现金都还在,我想你的身份证件其实也没有丢,老实说从你上我们的车之后,我就发现你隐约有些不对劲,所以特别留意观察了你一番,拿了我们的手机没有给别人打电话,又要我们的身份证件给你开个房间,我想,你应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才会如此。” 她的身份证件确实都在她钱包里,之所以不敢用,是怕盛斯衍会立刻知晓她身在何处。 男人皱着眉头关切道,“小姐,你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找你?” 顾时筝脸色苍白的难看,勉强扯唇道,“这应该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农夫与蛇?”女人惊讶着,“你是说……” 男人在这时拉住女人,阻止她的询问,随之对顾时筝歉意道,“我想造成你现在这个处境的背后故事,会很复杂。” 顾时筝懂他的意思,抿唇点头,“是的,知道太多,怕是对你们不是一件好事,追我的人,不是什么善类。” “那我们就不再多问了。”男人停顿了下,又沉吟道,“不过,看你除夕夜居然迫不得已的流落在外,若是还有什么是我们能举手之劳的事,我们倒可以再稍微帮助你一下。” 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被她的事情牵扯进麻烦里去,所以不想了解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觉得她这处境着实有些可怜,还可以再稍微对她施以援手。 其实他们早已经发现她不对劲,还能帮她这么多已经很叫人感激,但顾时筝确实还有一件事,无法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说实话,我现在行动很不方便,暂时也找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帮我。”她咬了下泛白的唇,神色诚恳地道,“只能厚着脸皮,再麻烦你们一次。” “你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 “帮我联系一个人,让她来见我……” 虽说盛斯衍如今能做出什么来都不可想象,可只要他们帮忙联系一个人,盛斯衍未必发觉得了会把他们牵扯进来受到无妄之灾。 根据她提供出来的信息,应该也不难联系到…… 第81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3 南桥名邸的公寓里。 后面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的画面中,是春晚时迎接新年第一天即将来临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 伴随着“一”这个字眼响起,不仅电视里热闹纷飞,就连现实中,云城上方的夜空里,绽放出一簇簇光彩绚丽的烟花。 盛斯衍站在落地窗前,从高层眺望外面的夜空,看着那些璀璨夺目的烟花,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是自从他来到云城后认识她的每一年除夕夜,是顾时筝最欢喜的一天。 因为她喜欢热闹,喜欢新年的那股气氛。 而顾家每年到了此时,都是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上上下下都笼罩在新年新景气的氛围里。 他虽跟顾家相熟多年,可以经常随意出入顾家,可除夕夜从不在顾家过。 往年他都是过的? 大概正是跟顾家恰恰相反,顾家人多,热闹,而他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独处,寂寥。 唯一的不寂寥的时候,是每年她都会掐准新年倒计时来找他,送他礼物,第一个对他说,“新年快乐!我连我姐妹都还没来得及祝福先来祝福你了,有没有被感动到呀?” 一袭红衣,明艳张扬,脸上的表情喜滋滋的。 可是如今,顾家的那份热闹没了,总是掐准时间来找他的女人,也不见了。 她就像一只风筝,而他是牵着线的那个人,现在线断了,她摇曳的不知飞往何处。 白易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衍哥。” 盛斯衍俊脸轮廓冷毅着,“有她消息了么。” 白易沉默地低下头,没有回话。 意思显而易见,是没有。 顾时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使用会留下她个人信息的身份证件。 没有补办手机卡,名下银行卡里面的钱分文未动,就连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她也不曾登录过,更没有回她名下任何住处。 对于她的消息,就这么的,再无所获。 盛斯衍脸庞越绷越紧,落在裤兜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体内气息逐渐紊乱骇然,“无论再怎么人间蒸发躲藏得好,顾松明还在我手里,她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必然不会随便轻易离开云城。” 顾松明是她唯一的血亲,她不会就这样扔下情况不明的顾松明不管的。 白易凝重道,“可是顾松明那边,白木说没有任何动静异样,估计大小姐直到现在也没有联系他,只能继续等着看她什么时候会联系了。” 等? 盛斯衍感觉自己,似乎连分秒都没有耐性等待。 原本只要她不逃,现在他们该是相处融洽温馨的过着这个独属于他们的新年……用融洽温馨来形容不对,这个词如今于他们之间太讽刺,但他无所谓她内心如何憎恨他。 总之不论再怎么相处得不愉快,她对他如何冰冷,都比现在这样她下落不明的情况好得太多。 起码那样,她至少还是好好的站在他眼前。 胸腔遍布寒芒冰锥,似乎也有着什么东西在微微撕扯着心脏,盛斯衍语调愈发低沉冰漠,“她终归是一个活生生又娇生惯养的人,一直都不会太委屈了她自己,躲躲藏藏了一天也终会精力有限,总得想办法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留宿。” “但是酒店系统里,没有大小姐身份登记入住的信息……” “那就一家家的找,一间间的搜。”除了住酒店,顾时筝摆明无处可去,“就算不用自己的身份证件登记,她也不是想不到其他办法,而除夕夜还在营业的酒店,不比平时多。” 迟疑地看了看他遍布冷然的修长背影,白易终究什么都没说,点头,“好,我现在就叫人去办。” 白易退出南桥名邸的公寓,盛斯衍依然静静伫立在落地窗前,凝视窗外夜空里绚丽灿烂的烟花,气息骇然阴鸷无比。 只要同在一片夜空下,只要她还在云城—— 他不信,把整个云城所有的酒店翻一遍,还是找不到她。 …… 白易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在云城所有除夕夜的新年也尚在营业的酒店逐一排查,顾时筝会在哪个区域落脚完全无法推断,他们只能毫无技巧可言,完全是地毯式的一家家的搜,一间间的找。 白易这边带人找酒店,盛斯衍也不曾闲着。 盛斯衍回忆着顾时筝所有在云城的朋友,如今她几乎算是走投无路行动极其不便,有极大可能性她会想办法联系她的什么朋友。 他自然知道她最好的闺蜜是池念,不过听这女人的男人,也就是跟他也有所交情的傅庭谦隐约透露出,这女人早在前段时间回了她乡下的外婆家,此时不在云城。 盛斯衍只能将目标锁定尚在云城,跟顾时筝从前有来往交际,关系尚算不错的一些富二代圈子里的人。 然后不难知道,但凡是曾经跟顾时筝有来往,关系还不错的一些人,通通都被盛斯衍给抓到帝爵来,没法抓到帝爵来盘问的人,他就亲自“登门拜访”。 这些人的家境随便拧一个出来,哪个是叫不出名字没点身份地位的? 盛斯衍这种逼问犯人一样的强势态度,甚至时而直接威胁的言辞,简直令人怒不可遏,可最后偏生又让人敢怒不敢言,因为全都被自家长辈阻止了。 真正有身份地位有话语权的长辈们,都已经隐约听到了些风声,暗暗猜测得出来顾家跟顾氏公司现在的大致情况。 有的富家子弟极其不满的义愤填膺,“为了找个人,敢把我们这些人全都得罪个遍,盛斯衍简直目中无人太嚣张了吧!就算他顾氏总经理有些身份,但也太嚣张过了头吧!” “顾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顾家,盛斯衍也不再是以前的盛斯衍。”长辈说,“谁在这个时候跟他作对,就是自找麻烦,不要看他年纪轻轻,他心思之缜密手腕之冷血,连我们这些老一辈看着都自叹不如。” 众人心照不宣,谁都不会为了一个毋庸置疑落魄的顾家,而得罪一个将顾家搞成这样的男人。 未来的云城,已然不再是顾傅两家独大。 傅家还是傅家,甚至日益壮大越来越强让人难以企及,而顾家高人一等立于顶尖的辉煌,从此终将彻底陨落。 盛斯衍成为另一个,站上神坛的男人。 第81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4 没能从顾时筝以往的那些狐朋狗友中得到有用线索,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联系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盛斯衍抑制着愈来愈暴躁紊乱的心绪,最后又来到帝爵,见了被他关了几天的江城。 “说,她有没有联系过你。” 自从那天在南桥名邸公寓外面,被白木制止抓住以后,江城便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哪里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一头雾水着,“什么意思?她?大小姐吗?” “不要给我明知故问。”盛斯衍阴鸷沉沉,一字一句显得寒凉得很,“我耐性有限,没功夫跟你兜圈子。” 江城也没有那么笨,看盛斯衍这跳脚的阴沉模样,不难隐隐约约猜测出什么,试探道,“大小姐……跑了?” 盛斯衍薄冷唇的抿起,眼眸色泽更幽冷了几分。 江城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地激动道,“跑得好啊!跑得漂亮!不愧是跟我江城玩了这么多年的人!” 倏地,一抹阴森森的目光朝他直射而来。 接触上那抹阴森目光,只感觉那简直似同泛着无尽寒意的刀,江城后背一阵发寒,顿时嘴巴跟被上了锁一样,激动之情戛然而止。 他自己都还在这男人手上,哪里还敢继续放肆张扬。 在老虎头上拔毛激怒他,不是自寻死路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 江城慢吞吞的道,“我都是你的阶下囚了,才刚刚明白大小姐已经跑了的事,哪里还会知道她的什么消息……” 盛斯衍冷郁着,“不要逼我,用强硬手段逼你开口吐露实情。” “盛斯衍你不要太丧心病狂了!”江城气愤着,“我都被你关了几天,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人监视看守连个门都出不了,手机还被你的人没收了!就算大小姐想联系我,她联系得到吗?” 照理来说,顾时筝确实完全无法联系上江城,毕竟帝爵是他的地盘,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江城更是跑不出去。 可他现在已经不敢再低估,顾时筝究竟能做到什么事,单靠她自己能做的事不多,毕竟她逃得突然,没有精心准备,不寻求别人的帮助她寸步难行。 但他属实想不出来,现在放眼整个云城,她究竟还能想办法联系谁来帮她。 他也清楚他自己此刻着实是病急乱投医,来逼问江城根本是白费功夫,尤其看江城的这些反应,更是证实了他完完全全是在浪费时间。 盛斯衍气息凛然,一语不发,霍地转身便走。 江城见状,急忙追过来。 然而毫不意外,他又一次被守在门口的手下严严实实的拦下。 江城气极,爆了句粗,“盛斯衍,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了我!” “看你这么高兴她跑掉,想来放你出去也是只会净给我添麻烦。”微顿,盛斯衍微微偏过头,俊美脸庞阴郁而冷漠,“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好了。” 江城简直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你小爷我好歹也是江家大少爷!你关了我这么多天,就不怕我失踪这么久江家怀疑到你头上?” 盛斯衍慢条斯理的幽冷一笑,“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对江家说明,你最近遇到了些不太顺心的事,出去旅游度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你会安然无恙的回到江家。” 江城,“……” 绝了! 江城气得咬牙切齿,撂下狠话,“盛斯衍,有种你别给小爷出去!不然这笔账小爷迟早要跟你算清!” “有能耐,你可以尽管来试试。”盛斯衍阴冷提唇,“不过,你们这些只能倚仗身家背景的富家子弟,若是没有江家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又能掀得出什么水花?” 江城嗤嘲一声笑出来,“我没有江家撑腰?” “你怎么不稍微动点脑子想想,江家真的会相信,我说你心情不好出去度假这种明摆着的谎言么,如果他们不信,那又为什么,他们没有任何动静,试图从我手中把你要回去?” “……” “再稍微动一下脑子,你就该明白,相比起要你回去,他们更清楚,知道以你跟顾时筝的交情,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对你,对江家,反而是一件好事。”盛斯衍冷然嗤嘲,“你父母如此聪明识大局,奉劝你别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非要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 领悟到他的言下之意,江城跟吃了苍蝇一样。 绝了!太他妈绝了! 为了不让他太被顾家的事牵连,江家估计确实巴不得他被盛斯衍关着,以免他出去以后因为顾时筝的关系跟盛斯衍为敌,反而让他跟江家都遭遇不必要的麻烦牵连。 所以就算江家察觉了点猫腻,知道盛斯衍是明晃晃随便扯了个借口搪塞他们,他们也不会如何,毕竟他跟盛斯衍无冤无仇,江家知道盛斯衍既然说了会让他安然无恙的回去,便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关他一段时间而已。 虽然事实上,他的的确确只是被关着,除了无法联系谁这点之外,吃的住的也不差,甚至也没遭受过什么苦头…… 盛斯衍扔下最后一句话便冷漠地转身离开,分秒不再停留。 没有江家撑腰支持,盛斯衍想弄江城,跟老虎逗弄耗子没什么区别,眼里压根看不见他这么个人。 之所以愿意跟江城废话这么多,是看在他跟顾时筝交情的份上,劝他别那么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老实本分一点,于他自己以及江家,才是明智之举。 …… 从逃出来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顾时筝托那对年轻夫妻帮忙联系人的事,也过去了两天。 直到这天晚上,终于有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神色慌张而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她约定的地点,站在马路边左右眺望。 “顾清韵——”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女声,顾清韵被吓了足足一跳。 回头,看清不远处叫她名字的女人。 如果不是看见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单凭她身上的穿着,顾清韵险些没认出来。 “顾时筝……”她满满的不可思议,“还真的是你?” 第81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5 “这里说话不方便。”顾时筝神色冷凝,“我们换个地方。” 扔下那句话,不等顾清韵回答,她率先转身。 顾清韵站在原地咬着唇,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她。 她们所在的地段,不在云城繁华热闹处,周遭的建筑物很破旧,连个像样的小区都没有,街道也没有那么干净整洁,较为昏暗脏污。 这周围的环境,跟她们曾经所处的环境可谓天差地别,顾清韵简直难以相信,顾时筝竟然会约她在这种地点碰面。 她刚在想着这种地方会不会有老鼠出没,然后真是应了那句想什么来什么的俗话,前面不远处的地上,迅速逃窜出个什么东西飞快跑过去。 “老鼠!”顾清韵大惊失色,“有老鼠!!” 走在前面的顾时筝,也看到了那团小小的黑影,脸色白了白,身子僵了僵地停下来。 垂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攥紧,她微吸口气,才冷漠开腔道,“不就是老鼠么,又不会咬你,怕什么。” 这话从顾时筝的嘴里说出来,顾清韵瞠目结舌的厉害,“你一个连黑跟打雷都害怕的人,有脸说我怕老鼠?” 顾时筝抿紧了唇,继续迈开双腿,朝前走。 顾清韵看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凉凉嗤嘲道,“我就知道,什么怕黑怕打雷,都是你装出来的。” 她没有装,她确实怕黑怕打雷。 这种在路面上忽然窜出来的老鼠,她也很怕,看见都会心惊发麻的失色。 可是怕又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又窜出老鼠来,顾清韵堪称一个头两个大,边走边控制不住地抱怨道,“你约我见面就不能约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吗,这种地方又破又旧又脏老鼠还多!” “好一点的地方?像以前一样,不是咖啡厅就是西餐厅,或者其他什么高档场所么。”顾时筝没回头,凉声抛出话来,“我是生怕自己不会被盛斯衍抓到,还是巴不得他赶紧抓到我?” 任何她曾经出入的高档场所,多的是她们那个阶层上流社会的人物光顾,而上流社会中,没有人不认识顾时筝的那张脸。 即便即便再即便,不去高档场所尽量低调,找了个其他不是上流人物出入的地方,可顾时筝的那张脸,压根毫无低调性可言,走哪都是焦点所在。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人少又破旧的地方,于她才会更安全,盛斯衍估计也难以想到,那么娇生惯养的她竟然出现在这种破旧脏乱的地方。 顾清韵顿时无话可说,哑口无言。 直到她们来到一处光线昏暗的巷子里,前后彻底没了人,顾时筝适才停下脚步。 顾清韵也跟着停下,压下心有余悸,“你是不是疯了,不知道斯衍在到处找你么,你竟然还敢在这种情况下托人联系我?” “现在除了你,我谁也联系不了,你是顾家的人,报出顾家地址,就算没有号码,只要你离开顾家的门,别人都能见得到你给你带话。”顾时筝抿了抿唇,“也只有联系你这个跟盛斯衍一伙的人,他才意想不到。” 别说盛斯衍想不到,实际上顾清韵自己更是不曾预料,在这个风尖浪口,顾时筝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在盛斯衍的眼皮底下联系她。 要不是对方说了想见她的人姓顾,她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顾清韵怀疑地打量她,“那你就不担心,我把你联系我的事告诉斯衍,让他过来抓你?” 她那么吃里扒外,顾时筝自然知晓联系她,会伴随多大的风险。 “你下车之后我观察了很久,没看到有什么人跟踪你过来。”顾时筝转回身来,凝望她空空如也的身后,“事实证明,是我赌赢了。” “……赌?” “否则呢。”顾时筝弯了弯唇,“你觉得,我对你敢有信任这个东西吗。” 她现在完全就是抱着一个赌徒的心态,赌顾清韵会不会出来见她,赌顾清韵若知道是她约她出来,会不会将这件事告知盛斯衍。 倘若盛斯衍知情,这个时候该出现了,可直到现在,没有其他任何人出现。 所以她赌赢了。 顾时筝的魄力一向是有的,这点从未叫人怀疑过,她无法信任她是想当然的,但她敢这么赌,着实令人诧异。 顾清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语塞很久才出声,“我之前就叫你把斯衍牢牢抓住,你若是能听我的建议,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么?” “顾清韵你少出馊主意来坑我,”她脸蛋瞬间雪白,“我已经被你坑得够惨的了。” 顾清韵茫然,“我坑你?” 要没那个春药,她都不会跟盛斯衍那个变态上床,顾清韵究竟是怎么认为,只要她跟盛斯衍上床,顾家还能保住? 盛斯衍那变态从十二岁就开始偷拍她照片,处心积虑接触顾家进入顾氏,连她爸将近七十岁的年纪都不肯放过给他安生日子过活,这样的人上个床就能指望他会心慈手软? 不过最终跟盛斯衍上床算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一时竟然对顾清韵出的馊主意有所犹豫,才导致的那个结果,说怪顾清韵还不如说怪她自己。 顾时筝越想越心塞烦躁,“时间紧迫,你出来太久,盛斯衍若是发现,估计也会起疑,没有必要再为这些没意义的事浪费时间,我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顾清韵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顾时筝脸色泛白,开腔道,“我爸怎么样了?” 顾清韵隐隐有所猜测,她找她估计跟顾松明有关,事实也果真如此,一时更是无话。 “别说你不知道。”她沉默,顾时筝却满是焦急,“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她跟盛斯衍是狼狈为奸的同伙,盛斯衍会控制顾松明却不会控制顾清韵,她是唯一一个,如今可以随意出入顾家,知道顾松明的状况,却不会被盛斯衍过于警惕的人。 所以顾时筝无论如何,哪怕是赌上自己可能会被盛斯衍发现的危险,也得见到顾清韵。 顾清韵语气冷淡,“顾时筝,我想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第81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6 “不欠?” 没料想顾清韵出口的居然是这句话,真是好一个已经什么都什么不欠她。 顾时筝差点讽刺笑出声。 忍住讽刺,她点点头,“对,你是什么都不欠我,可是——” 就在顾清韵冷淡抬眸看向她时,顾时筝倏然上前几步,双手猛地抓住她外套的衣襟,逐字逐句的冷着脸,“可是,你欠顾家!” 顾清韵好笑着,“我欠顾家?” “没有苏姨把你带进顾家,谁会知道你顾清韵是谁?谁知道你现在还在哪个旮旯里?” 顾时筝努力想压制席卷而来的怒意,却又怎么都无法完全压制,每说一句话,攥住顾清韵衣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更紧了些。 她直白了当地道,“是不是非得要我跟你细数一遍,这些年你是怎么吃着顾家的,用着顾家的,住着顾家的别墅,享受着养尊处优被人伺候,被人尊称一声清韵小姐的待遇?你吃里扒外跟别人联合搞垮顾家,我没心思跟你一点一点的计较,我现在要你告诉我关于爸的消息,这么点事情很难是吗?” 顾清韵脸色难堪的白了下。 她不否认,如若不是苏敏把她带进顾家,她确实什么都不是,但她也不爱听顾时筝的这些言辞,太刺耳。 顾清韵凉凉讥讽道,“那又怎么样,我不想说,你想道德绑架我么,你也只能道德绑架我了,但好巧不巧,偏偏道德绑架对我最无效!你能绑架我一次,绑不了第二次!” “顾清韵!别忘了你现在姓顾而不是姓盛!”顾时筝用力咬着字,“如果你觉得你跟顾家没有血缘关系就毫无干系,那就把你的姓赶紧改掉!别前面冠着顾家的姓来恶心我!” “好啊!”顾清韵神色难看到极点,抓住顾时筝的手腕把她甩开,放声怒道,“改就改!就照顾家现在这种随便谁都可以来踩一脚的处境,你以为我现在很愿意姓顾,不得已趟下顾家这滩浑水吗!” “那就滚!”顾时筝身子踉跄几步,对她简直感到三观碎裂,侧过头来寒冷无比的道,“从此以后,你跟顾家一刀两断!” 顾时筝竟然还敢叫她滚?还让她跟顾家一刀两断?她究竟从哪里还拥有这么多嚣张高傲的资本? 顾清韵简直不知道她来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怒意直逼头顶,瞪大双目冷冷放下一句话,“跟顾家一刀两断,那可真是正中我下怀求之不得了!” 话落,她拔腿就朝巷子外面走。 顾时筝陡然回身看向她背影,凌人气势不遑多让,一言一语都含着无边冷意,“我跟爸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在中间估计也功不可没,最好别让我得到喘息重来的机会,否则在跟盛斯衍算账之前,我第一个先弄的人,一定是你。” 倘若要算账的话,顾清韵是绝对逃不掉的那一个,她虽然没进公司,可是她在顾家的作用可不比在公司里的那些人低。 事实上,顾松明之所以会被盛斯衍的人出其不意的抓住,确实是顾清韵通风报信以及周旋的作用,没有她在中间的这些作为,白木带去的人未必能轻易控制住顾松明,毕竟顾家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何况后面还有陈助理带人赶过去。 而这不过是这些年,她给盛斯衍通顾松明消息的其中一次,只是这一次更为重要,对顾家更为严酷而已。 顾清韵骤然停下步伐转过身来,“你是在提醒我,要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斯衍,你此刻就在我眼前吗?” “好啊!你打电话叫他啊!”寒意裹挟了身心,顾时筝放肆笑出声,“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好了,我拉不了盛斯衍还拉不了你给我垫背么?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我敢约你出来,就不怕盛斯衍知道!” 顾清韵的威胁,对她毫无作用,而她的威胁,可谓是令顾清韵头皮发麻。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会做得出来,尤其像顾时筝现在这种处境的,真把她逼到绝路了,能做出什么事更是无法估量。 光线低暗的无人巷道里,两个女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冷冷对峙,激烈的争执吵闹声久久回荡着。 顾清韵胸口怒得跌宕起伏,“你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她说不出来。 顾时筝就那么站在原地,勾着要笑不笑的弧度,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模样,高傲依旧,不屑依旧。 她这副模样令顾清韵心塞极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恼火道,“别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告诉你爸的消息!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不肯放低姿态好声好语,还敢大言不惭威胁她? 简直让人窝火! “我什么时候在求你了。”顾时筝轻嗤,冷凉勾唇,“从头到尾,我都没对你说一个求字。” “顾时筝——” “顾清韵,只要你还姓顾一秒,你跟顾家就脱离不了干系,我求谁都不可能求你。”她冰冷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既然肯来见我,说明你也很懂这个道理,不是我要道德绑架你来告诉我,而是,你自己本身就该为顾家做点什么,来减轻你心里的那点罪恶感。” 被她看透了! 顾清韵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从她肯来见她的那一秒,从她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秒,顾时筝竟然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然后吃定她,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选择帮助盛斯衍,她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倘若真有错的地方,错就错在她竟然偏偏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种东西,也偏偏这种东西,是想刻意忽略也忽略不掉的,内心深受水深火热。 最老的被控制最小的逃离在外,越是看到顾家现在惨败的处境,反而越是心烦意燥,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得意。 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种地步,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顾清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就算我告诉你爸的处境又能怎么样,你都自身难保了,难不成还能去把爸救出来吗!” 第81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7 “如果你想去把爸带出来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现在整个顾家上下所有,包括下人都被控制监视在了顾家没法外出,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立刻发现!”顾清韵道,“你不用去指望以前跟顾家有交情的其他人了,想帮顾家的没能力,公司里以谢天阳为首的一些人现在更是自顾不暇,而更多的其他人稍微收到一些风声的,现在巴不得跟顾家撇清关系保持距离!包括你以前的那些朋友,通通都被斯衍找了个遍!” 顾清韵不告诉她如今是什么局面,她心中也大致有数。 而顾时筝还没有不自量力到这种地步,她现在尚且沦落在外处在随时都有可能被盛斯衍找到的边沿,无依无靠她拿什么去把顾松明带出来? 她冷白着脸蛋,“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只想知道爸到底怎么样。” 明显知道也毫无用处的事,顾清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固执。 或许,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顾清韵心烦意燥的厉害,脸色铁青地道,“爸只是被斯衍的人控制监视在了顾家而已,除了无法离开顾家也不能跟外界联系以外,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顾时筝闻言,滞了一滞后,精神一震的紧忙追问,“没有哪里不好吗?没有被盛斯衍逼迫之类的?” “没有!爸很好!”顾清韵烦躁着,“只是被人控制监视,跟外界断绝了联系,没有受到什么逼迫苦头!” 顾时筝心底悄然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将信将疑地打量她,“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好像,顾清韵要么不告诉她,告诉了她确实也没有必要骗她。 事实上顾清韵的确没有说谎,只不过,她还掩掉了一些实情没有全部告知而已。 比如顾松明被控制以后,虽然盛斯衍的人没有委屈了他把他如何,仅仅只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但顾家突生变故,顾松明似乎颇受打击,一夜之间精神恹恹的颓败了许多。 连续几天下来,他几乎都是不吃不喝的沉默寡言,谁都劝不动谁的话也不听,他本来便年近七十,身体状况本身就不好,这样下去他的身体状况会极其不妙。 可是这些事情,她告诉顾时筝又有什么用呢,平添担忧难受而已。 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她上下打量着顾时筝。 的脸还是那张脸,可顾时筝身上穿的……破旧倒是不破旧,明显看得出来是新买的衣服,但跟以往她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大牌相比,她这一身可谓寒碜至极,浑身里外加起来笼统也就三四百。 此时此刻她突然在想,真是有人瞬息间步入神坛,也有人在瞬息间跌下神坛。 完全不曾想过事态会演变至此,顾清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脱口而出道,“顾时筝,你跟我回去吧。” 顾时筝还沉浸在顾松明安然无恙的如负释重中,听闻她的言辞,一怔,“回去?” “斯衍无非就是想得到公司而已,公司给他就好了,顾家就算没了公司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没有了,只不过是再也没有曾经的风光而已,没有曾经的风光又怎么样,你跟我回去怎么都比你现在这副落魄境地好得多,你根本不需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是她想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吗? 一开始,她也以为,盛斯衍只是想得到公司而已,甚至也想过大不了公司给他好了。 然而,盛斯衍是怎么回答她的? 顾时筝目光寒冷了几分,“倘若他仅仅只是想在得到公司以后就会放了我们自由,我何必像个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 顾清韵震了震,“什么意思?” 原先,找顾清韵出来,顾时筝还想从她嘴里了解盛斯衍夺走顾氏的真正原因,盛斯衍夺顾氏绝非临时起意的野心,他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处心积虑运筹帷幕,甚至得到顾氏以后也不能放了他们,这其中总令人感到他是不是跟顾家有仇之类的怀疑。 可看顾清韵这副不解的茫然模样…… “看来就算你跟他是一伙的,你对他也并不是完全了解。”顾时筝语气冷淡,嘲弄,“原来就算是自己人,盛斯衍也会有所隐瞒。” 顾清韵脸色微白,她以前隐约感觉到过,盛斯衍有很多事情瞒着她没有如实告知,但她着实没有联想太多。 无法从她嘴里获知的事,顾时筝不想浪费时间多谈,微顿了下,她转为复杂地看了顾清韵一眼,“顾清韵,盛斯衍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出卖顾家为他做事?” 时至今日,顾清韵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沉默片刻,她淡漠道,“公司里一个高层职位。” “一个高层职位?”顾时筝震惊得差点笑出声,“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公司区区一个高层就能把你收买了?顾家的女儿身份还比不了一个区区高层是不是?” 顾清韵五官冷漠,“还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百分之五的股份?” “在你眼里,或许觉得百分之五的股份算不得什么,毕竟顾氏若是没有发生变故,将来整个公司都会是你的。”她语气漠然,“但是在我眼里,拥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诱惑力很大。” 顾时筝几乎哑然失语,“这就是你愿意跟他同流合污的理由?” “不然呢?” “顾清韵——”顾时筝胸口微微起伏,深吸气,“倘若你一开始肯站在我们这边,你以为你从我们这里得到的,还没有盛斯衍能给你的多吗?” 顾清韵嘲弄好笑的出声道,“我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好看你们,事实也证明我才是对的,你们的确斗不过他,我只是选择了一个,胜算更大更有利的一方,为自己的未来早做打算,以免让自己沦落到跟你们一样的境地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跟顾家没有血缘关系,选择了她认为更强大的一方,从事实的结果上来说,她确实是对的。 第82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8 现实是冰冷残酷的,顾时筝近来也算是越来越明白,现实可以残酷冰冷到何种地步。 与其责怪顾清韵一开始就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早早告知他们盛斯衍对顾氏的野心,倒不如责怪她跟顾松明自己眼瞎心盲,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盛斯衍那副鞠躬尽瘁鞍前马后的表面底下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用力的深吸气,逼退回涌聚而来的情绪,哑声道,“好,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权,你选了他,没什么问题,别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想再说的。” 停了停,她脸蛋肃然的继续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答应帮我,你就可以回去了。” 顾清韵直觉感到她这最后一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皱眉说,“顾时筝,你能不能适可而止一点,我能告诉你这么多事已经是大发善心了,你还要我帮你?万一斯衍知道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想都别想!” 顾时筝宛如没听见她的拒绝,“帮我联系秦子骞。” 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顾清韵回忆了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以前顾时筝带去顾家的“男朋友”。 “我认识的在云城的朋友,都没有办法联系。”那会被盛斯衍知道,并且受到牵连,顾时筝脸蛋神色肃穆着,“秦子骞出国很久了,一直不在云城,盛斯衍见过他的次数不多,对他估计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你帮我想办法联系上他。” 顾清韵皱眉,充满了怀疑,“你确定他会帮你?” “你只要帮我联系上他就行。”顾时筝默了默,“当然,你站在盛斯衍那边,你可以选择出卖我,或者不帮我,我不勉强你。” 顾清韵若是会将她的什么事告诉盛斯衍,在她来见她之前就已经那么做,但她没有。 巷子里寂静无声了良久,顾清韵没有说答应或者不答应。 大约快半分钟过去,顾清韵朝她走近几步,从包里取出一沓现金,递给她,“你自己银行卡里的那些钱没法再动了,我身上带着的现金不多,只有这么一点。” 顾时筝缓缓掀起细长的睫毛,恍若失神的凝视向她。 “顾时筝,不管你信不信,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跟谁联合弄垮顾家。” 她曾经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想拉拢盛斯衍的时候也不是抱着打顾家的主意。 “是后来斯衍找了我,我才清楚他原来想吞掉顾氏,你也别怪我一直瞒着你们,顾家落败是必然的,一个能精心伪装步步为营那么多年的人,爸的年纪大了而你以前又不进公司,所以他根本不是你跟爸能抗衡的,我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已。” 顾时筝低低咀嚼着她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这些年我吃着顾家的用着顾家的,在这一点上我从来都不否认,所以你尽管放心,现在顾家落魄,我会趁着现在还了顾家的这份情,照顾好爸不让他受什么委屈苦头。”顾清韵道,“你不肯跟我回去,那就赶紧逃吧,逃得远远的,离开云城别被谁找到。” 她虽然不清楚盛斯衍为什么这样都不肯放过他们父女,可眼下这种情况,顾时筝不得不逃得远一些。 顾清韵说,“对于顾家,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帮你联系那个什么秦子骞是最后一次,再有其他什么事你别再找我,不然对你自己是一种危险,对我也很糟糕。” 顾时筝低眸望着她手中递来的钱。 老实说,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用现金的习惯,钱包里的现金并不多,而她曾经大手大脚惯了,对于钱的概念也不太大,以至于她逃离在外的这几天,现金如流水一样出去,手里头已经十分拮据紧巴。 顾时筝没有立刻接过,扯了扯唇,“是好意,还是施舍?” “施舍。”顾清韵倒是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狭隘,“以前我最不喜欢你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了,曾经都是你施舍别人,终于有一天,轮到我施舍你一次了,老实说,我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的虚荣终于平衡了。” 顾时筝看了她良久,淡淡嗤笑一声,“行,我满足你这点私欲,让你施舍一次。” 反正她的钱,本来就是顾家的。 看着顾时筝伸手把钱接过去,顾清韵内心有点暗爽,这种心理十分狭隘,但又仅仅这样便能得到满足。 “你说让我联系那个秦子骞,联系上他之后呢?他要怎么联系你?” 顾时筝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只能说了个地址。 记住了她说的地址,顾清韵临走之前道,“我虽然可以帮你联系他,告诉他地址,但他会不会来见你,我就不保证了。” 顾时筝没吱声。 待顾清韵离开阴冷巷道不久后,她身子动了动,想把手里的现金放进包里时,忽然摸到包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顺手拿出来看,发现是一个黑色锦盒。 顾时筝空白了一下,对这个锦盒毫无印象,但又感到轻微的眼熟,隐约好像之前见过。 于是她蹙眉打开。 里面是一枚璀璨耀眼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 顾时筝瞬间一震。 同时间,女人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顾小姐,允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微若,是斯衍的未婚妻。” “我是斯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对,就是你熟知的那个男人,盛斯衍。”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然后又有另一个男人的话,仿佛在耳边回荡着,“筝筝,我爱你……” 爱? 无尽无穷的寒意漫天席卷而来,裹挟着针刺刺进心间,硬生生的扎得人心脏仿佛血肉模糊了一片。 顾时筝站在巷子里,渐渐失控低笑得身子都在不自主的抖动。 可笑她竟然信了他的爱,可笑她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曾以为会不会是送给她的,可笑她还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误会了他什么。 原来没有误会。 因为这个戒指的主人,本来就不是她。 看着这枚耀眼的戒指,忽然间只感到无比的烫手,顾时筝猛地合上锦盒,想都没想扬起手里的东西啪地一下直接扔出去,随后看也没看,脸色铁青的拔腿便走。 然而走出去十来米远,她身子又是一顿,眼眸中满是纠结挣扎,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跑到她包里的,估计是她当时离开的急随手放进包里没留意,不过,那男人送给他未婚妻的戒指却落在她手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拿了舍不得还回去。 很想把那玩意儿丢掉不管了,随便爱谁捡去就捡去,但这一刻内心满满的不适,令她又折回了身。 …… 等到顾时筝回到她落脚的酒店时,已经是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 她还没走近酒店,远远的,站在拐角处,望见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站在酒店门外。 而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是白易又是谁? 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顾时筝身子僵住,步伐也停下来,没再敢往前靠近一步。 趁着还没被他们看见,她赶忙后退,正想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一辆车子,在酒店门外停下来。 后座车门打开,穿着一身英伦大衣戴着一副斯文眼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是盛斯衍。 第82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79 看见盛斯衍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顾时筝一瞬间如至冰窟,浑身僵僵的定在原地。 他朝白易走过去。 距离隔得太远,顾时筝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甚至连他们的表情都看不清。 此时此刻,她想起来被她捡起来,又放回包里的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那戒指多在她手上一秒,都感到无比的膈应不适。 想还回去。 可是她但凡出现在盛斯衍的面前,必定都会被他抓回去逼要印章,届时再想逃出来难如登天。 顾时筝心尖被寒芒遍布,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为了这么点小时冲动,于是她攥紧了双手,指甲陷进掌心肉里的疼,令她抑制住了那股浓郁的冲动。 随后,再也不想多看到他一眼,她带着满身不甘的凛然,转身—— 顾时筝想趁着还没有被他们发现之前迅速离开,她所有注意力都在盛斯衍那边,没留意到身后方的状况,就在她转身急走的间隙里,刚巧有人从旁边的夜总会里出来,她险些猝不及防地撞上对方。 “抱歉。” 她看也没看对方,低垂着脑袋说完这句话便想走,然而她想越过对方的身躯,从旁侧绕开,对方却挪动身躯,移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对方的声音也在同时间试探地响起,“大小姐……?” 顾时筝心尖轻缠,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方才她差点撞到他时,他只是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眼熟,此时瞧见她那张明艳张扬的脸蛋,对方不可思议的惊讶,“还真的是你?” 顾时筝思绪雪白,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茫然的,没在记忆中搜索到他。 “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对方突然笑出声,得意得不怀好意,“来人,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 顾时筝脸色大变,心中警铃大作,想跑,但随同他的几个人动作更快,他们饿立刻上前,将她的前后左右迅速堵住。 …… 另一边。 盛斯衍下车后,来到白易跟前,低声漠然的问,“发现了什么?” 白易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他,“在这家酒店的一个房间里,我们的人找到这个。” 接过购物袋,打开。 里面是一些女人的衣物。 盛斯衍对这些衣物自然熟悉,尤其顾时筝素来的吃穿用度,不是不讲究的高级大牌奢侈品。 他记得,这是顾时筝逃走那天,身上穿的那身。 盛斯衍心尖一紧,倏然合上购物袋,“她人呢?” 白易摇头,“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盛斯衍俊脸冷肃,“有没有找到其他什么。” “没有了。”白易还是摇头,“只找到这些。” 他字眼冰冷,“带我去找到她衣服的房间。” 白易应了一声。 很快,他们进入酒店,来到酒店里的其中一个房间。 白易说,“这个房间我们已经把每个地方都找遍了,除了被换下来的这些衣服,没有再找到大小姐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发现印章。” 房间就这么大,甚至无需仔细翻个底朝天,都能一眼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纳入眼底。 盛斯衍也没有指望过,他亲自来看便能发现什么被人忽略的东西,只不过是—— 这个酒店的环境,说不上特别的差,至少没有糟糕到看不下去的地步,但以顾时筝那种娇生惯养什么都用最好的生活习性,这种两百左右的酒店跟她可谓完全格格不入。 酒店房间不仅小,进来便能闻到不畅通的空气中,仿佛还有一股隐约的异味。 算不得多么柔软的床,在盛斯衍看来甚至觉得硬,裹着白色床罩的被子也令人感到厚重,和她以往生活所住的条件毫无可比性。 让人不知道,以她那养尊处优的生活条件以及挑剔的性子,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盛斯衍下颌收紧,目光一点一点的冰漠,体内的气息似在暴乱着,又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 从除夕夜那天开始,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么…… 盛斯衍想象不出来,在所有人阖家团圆欢喜热闹的时间里,她一个人在这里是怎么度过的画面,也想像不出来,几天来她是什么心情。 胸腔里好像有一只野兽在猛烈地撞击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关卡冲击而出,盛斯衍修长的双手紧攥成拳,才勉强抑制住那股波涛而来的情愫,蓦然转身出了房间。 接下来,他亲自盘问了酒店的服务员。 然后从服务员嘴里得知,跟他猜想的没错,顾时筝的确是从逃走的那天起,便一直住在这里。 他一身气场太强,模样阴鸷得令人畏惧。 服务员畏畏缩缩地说,“那位小姐从今天早上七点就离开了酒店,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易在这时来到盛斯衍的身旁,低声交代道,“衍哥,她所言不假,监控里显示大小姐确实是早上离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盛斯衍气息冷骇,然后起身,来到电脑前。 电脑画面显示的监控录像里,是顾时筝最后离开酒店前堂的画面以及时间点。 他目光锁在那抹身影上。 顾时筝经过前堂的时间不过几秒钟,而他将这几秒钟的时间,来来回回倒放了不知多少遍。 没有人知道,他来回不断的看着那个监控画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既然是早上离开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没有退掉房间,说明她还打算回到这里暂住。”终于离开酒店,来到外面以后,盛斯衍才淡声吩咐,“让我们的人全都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全方位的盯住这个酒店。” 白易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照做的吩咐下去,让他们的人全都散开,从每个方位监视酒店这边的动静,以免他们的人聚在一起太多,打草惊蛇被顾时筝看见先跑掉。 吩咐完这些,白易下意识回头看向盛斯衍,这才发觉他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一个方向走远。 白易赶忙追上去,“衍哥,你去哪?” 第82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0 去哪? 盛斯衍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他步伐却又并未停下。 理应来说,他应该回到车上,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静静等着顾时筝落入他们的陷阱范围内。 可他道,“不用跟着我,你带人好好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守着。” 他低淡的嗓音飘来,白易有所不解,但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不再多问。 连续找了她这么多天,耗时耗力的搜了这么多的酒店,才总算找到她的踪迹,从现场情况来逻辑推断,盛斯衍认为顾时筝是打算回到酒店的,所以才让白易带人守株待兔。 可是从直觉上,又令他觉得……她不会回来。 这种感觉是很莫名的,没有任何依据,大约是因为,她出逃这么多天销声匿迹,这么容易被他抓到,有些不切实际。 盛斯衍踽踽独行的走在人行道上,有些漫无目的,直到前面的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这么多人从里面出来聚在这里?” “害,还不是那个周少。”有人抱怨道,“好像听说他抓了个什么人进去,然后就把整个夜总会都包下来,把里面的人全部都赶出来了!” “抓了个人进去?什么人?” “不知道啊,好像是个女人吧,我们也没看见。” “那看这情况有点不太好啊,一直听说他在他们的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听说上次有个服务员不小心把酒到他身上,他都按着人家磕头认错把酒舔干净,被他抓进去的那个女人应该很会惨吧,要不要报警啊?” 有人见怪不怪的语气道,“这点场面算什么,像他这样臭名昭著的二世祖,仗着家里有点资本什么事没干过,人家警局里有人的,压根不怕,报警也没用。” “那就没有人能管管了?” “管啥,不怕被他报复你去管试试,这种人避都避不及,谁敢管啊?” 顿时一阵唏嘘声连绵起伏,“那就只能让那个女人自求多福了。” 盛斯衍凝视着前面,聚集在一起男男女女的人群,随后视线微微偏移,又看向旁边挂着一个偌大招牌的夜总会,幽眸暗了暗。 …… 夜总会里。 顾时筝一身狼狈的被强制抓进来,押进其中一个大包厢里才被人一把推开,她踉跄了几步才稳下身形,然后目光怒而冰地看向将她抓进来的这些人。 七八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堵在唯一出口的门口,其中一个男人对后面的夜总会经理吩咐,“叫人去把外面大门守住,今天谁也不准给我放进来。” 经理不放心的小声道,“周少,玩归玩,可别弄出人命,不然……” “叫你滚就赶紧给我滚!少废话!出了什么事有我兜着!”周少不耐烦道,“赶紧叫人去把大门看住,等会要是有一个苍蝇飞进来打扰了我的好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这些人光顾这个夜总会玩乐,经理自然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忌惮着不敢多说什么,卑躬屈膝的点头退下。 直到终于没了别人,只剩下他们自己人,那位被换做周少的男人上前,不怀好意地冲顾时筝一笑,“大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顾时筝不惊不慌,冷漠开腔道,“你又是从哪个旮旯里窜出来的牛马?” 他笑意顿时全无,“你敢骂我是畜生?” “你对自己的长相没点数么。”顾时筝笑着提唇,“长得就是一副狗样,说是你畜生简直侮辱了畜生。” 顷刻间怒从心起,直逼头顶,周少脸色大变的瞬间怒火丛生,朝她几步过来用力捏住她的脸,表情近乎狰狞,“你很狂啊?” 顾时筝素来不止狂,还傲。 即便完全落入他们手中,被他们抓进来,除了方才挣扎而显得狼狈了些,她气势半分不输,依旧的盛气凌人从容不迫,字眼冰冷的道,“把你脏手,给我拿开。” 周少被她丝毫不怯的气场跟眼神,看得心底一个咯噔,差点还真被她唬住的不敢如何。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刚有退怯的神色又是一定,再看到顾时筝身上一身廉价的穿着,很快笃定了什么。 他不仅没有松开她,然而嗤嘲道,“你叫我拿我就拿?你当你是谁,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有嚣张的资本是么?” 顾时筝眼神寒冷了几分。 周少用力捏住她的脸,强迫她面朝另外几个男男女女,放肆笑道,“你们知道她是谁么,她就是那位顾氏千金,顾家大小姐,顾时筝!云城绝顶的美人!” 其余人听说她的身份便有些胆怯,“周少,顾家大小姐我们惹不起吧,得罪了她,我们怕是……” “怕什么!今非昔比,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让人得罪不起的大小姐了!”周少得意着,“虽然消息被封锁,还没有到所有人都知道的地步,不过我最近隐约收到一些风声,听说顾氏内部发生变化动荡,顾家早就已经不是从前让人忌惮的顾家,她顾时筝还能是以前的顾时筝吗?” 头一次听说这事,几个男男女女面面相窥,“周少,你消息来源可靠么?” “放心!绝对千真万确!” 他之前还有点不太确定,但看顾时筝这身穿着,一定错不了! 这个社会上,拜高踩低的人多的是,顾时筝也见过不少,不由凉凉嗤嘲,“真是在哪,都不愁碰到看人下菜碟的人,恶心。” 周少怒道,“都落在我手里了还敢这么狂,怕我今天玩不死你是吗!” “周少,你想怎么玩?”有人兴致鼓舞地问他,“她竟然敢骂你,还不得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周少冷笑一声,“不急,先让我把跟她以前的帐算清楚。” “以前的帐?” 顾时筝起初以为对方只是认识她,知道顾家如今大致是什么情况,捧高踩低才把她抓来,现在看来,原来他们还有过节? 瞧她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周少冷怒一笑道,“大小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要我仔细帮你回忆一遍么,在帝爵那一次我就说过,你最好祈祷你们顾家不会家道中落走投无路,不然,老子玩死你!” 帝爵?过节?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顾时筝努力回忆好久,才终于慢慢想起来,貌似曾经在帝爵,她确实有跟一个姓周的人发生了过节。 起因是什么? 好像是因为……他说了盛斯衍的什么坏话,大概是说盛斯衍是他们顾家养的一条狗之类的,她很不舒服,于是甩了他一个巴掌然后就这么闹开。 细节完全记不起来,只知道他离开时确实有放过一句话,貌似说什么让她等着,迟早会跟她算那笔账。 原来她曾经还为了盛斯衍那变态,跟别人起过冲突? 顾时筝忽然想笑,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想笑什么。 可能是因为,又是一种讽刺。 她曾经护过的人却是如今夺走她所有,令她沦落至此的人,而如今她居然偏是落在因为他而结仇的另一个手中。 真是莫大的讽刺。 顾时筝甩开周少的手,姿态显得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挑唇道,“抱歉啊,本小姐教训过的牛马太多,想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孬种怂货。” 第82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1 周少勃然大怒,“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骂你又怎么样,以多欺少还是欺负一个女人,骂你一句孬种怂货都是抬举你。”顾时筝凉凉地轻蔑嘲讽,唇角轻勾,“我看你,根本没种。” 以前她身为顾家大小姐,谁都得让着她三分不敢得罪太彻底,曾经她嚣张那是她有嚣张肆意的资本,现在什么都不是的她,还敢这么口不择言的张狂? 周少脸上表情怒得几近扭曲,恶狠狠地道,“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口无遮拦,我让你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他说着,就要再次伸手过来抓她。 顾时筝双目一冷,瞥见旁边吧台上啤酒瓶,想都没想直接一手抄起来,猛地朝着周少的脑袋砸下去。 “啊!”啤酒瓶在他脑袋上碎开,周少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后退了几步,手下意识摸上头,摸到了混合着酒的血,顿时看向她的眼神凶神恶煞起来,“贱人!你竟然敢砸我!” “周少,你没事吧?” “你们看我像是没事吗!赶紧都上去把她给我抓起来!”周少龇牙咧嘴道,“新仇旧恨一起算,我让她今天不死也没有半条命!” 他身后的几个男女见状,纷纷想要上前控制住她。 顾时筝举着碎开的瓶子,气势冷冷而凌人,没在怕的,“谁今天敢碰我一下,别怪我手里的东西不长眼!” 锋尖的酒瓶子对准他们,几人有些犹豫的不敢轻易上前。 周少怒声吼道,“她一个女人,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给我上!” 伴随着他这句话呵斥命令,几人不再迟疑。 几个年轻的男人,像饿狼围堵猎物一样,将她团团围住,目光凶狠地上前来。 被这些人抓进来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尤其这个周少还跟她有仇怨在前,他记恨了她这么久,终于得到报复回去的机会,又岂会轻饶了她,这样的人能弄出来的花样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她今天怕是不死也残。 可即使弱小的犹如困兽挣扎,她也不会束手就擒任凭他们如何,越是被逼绝路,她内心所产生出来的越不是绝望,而是拼死一搏,死也要拉上对方一起的决绝果断。 以及,也在同时间,这么久下来,心中头一次对盛斯衍这个人,滋生了恨意这种东西。 不是恨为他得罪了谁而遭遇对方趁机报复,而是恨,曾经她连别人说他一句坏话都见不得的人,才是真真正正将她践踏进尘土的人。 身份地位的失去不在乎,可,心灵上的践踏,该怎么平衡? 她恨他,这一刻。 这样充斥进骨血里的恨,仿佛也成为了一种支撑的力量,令顾时筝头一次无比想要自己好好的,她要好好的离开这里,绝不能任凭这些人宰割,哪怕拼着最后一口气。 她挥舞着酒瓶子的尖端,朝着向她靠近试图桎梏她的人划过去,每一个人对她挥过来的酒瓶闪避不及,惊呼着生怕被她伤到。 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没多久过去,她被人瞅准时机,有一个男人从她的侧面方猛然上前将她一把控制住,夺走她手里的酒瓶子扔掉。 顾时筝挣扎不开,凌厉含恨的目光朝他瞪过去,那人不知怎么的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底一个咯噔。 周少已经用纸巾擦掉了脑袋上的血,扔掉纸巾,在这时过来,一把恶狠狠地掐住她脸蛋,“贱人,这么有能耐还不是白费功夫,你今天插翅也别想逃!” 顾时筝像是打碎了自己的牙又吞了进去,口腔里仿佛弥漫着腥味,她咬紧牙关的不说话。 有人殷勤道,“周少,想把她怎么样,你一句话。” “顾家大小姐向来高傲得不屑一顾,看不惯谁连个眼神都不赏别人,多少人对她趋之若鹜求而不得。”周少得意着,“今天她落在我们手里,难得有这么个机会,那自然是得好好的陪她玩一玩,先把她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地,先前离开的那个经理急匆匆地进来,“周少!” 话语被打断,周少怒不可遏,“我他妈不是说过,不要进来打扰我好事吗!” 经理硬着头皮说,“前面大堂里有人闯进来闹事,把我们的人都放倒了!那人指名点姓要找你!” “有人闹事找我?” 竟然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周少恼火着,“谁?叫什么名字?” 经理畏畏缩缩的,“我不认识,但对方看起来身份不低,您还是出去看一看吧!” 周少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眼被控制住的顾时筝,烦躁地咒骂一声,“算你走了狗屎运,让你再舒坦一会,等我回来再收拾你!把她给我看住了!” 他叫几个女人留下来看住她,然后把另外几个男人叫走,随同经理一块出去。 待几个男人离开,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三个女人以及顾时筝。 顾时筝没有料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找那个周少的麻烦,让她得以喘息松气被暂时放过的机会,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过心里头暗暗庆幸的同时,对那人不免有些感激。 此刻情况坐以待毙的等着绝对不行,男人跟女人的力量过于悬殊,她招架不过,可剩下来的这三个女人,看起来柔弱的没什么能力。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她两侧,另一个堵在包厢的门口,硬闯怕是不太好闯。 顾时筝眼珠子转了转,脑海中盘算出来了什么计划,几分钟过去后,她慢慢冷淡开腔道,“我想上个洗手间。”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下,“不行!” “姓周的让你们看住我,又没说连洗手间都不准我上了,我尿急,憋不住,难道你们要看我就地解决吗?” 几个女人皱了下眉头。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那我也是不介意的。”顾时筝冷声漠然的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刚才姓周的叫我什么,你们都听到了,顾家虽然今非昔比,可我的交友圈是很广泛的,尤其要好的朋友也有那么几个,我今天若是在这里出了个什么好歹,我朋友知道了要为我报仇,你们这些小角色还不是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第82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2 “你想吓唬我们?” “是不是吓唬,你们自己思考,看看后面那个姓周的,究竟能不能罩得住你们。” 以顾时筝的身份地位,她交的朋友有哪一个没点身家背景,岂会是什么简单的普通人。 顾时筝又说,“我跟那个姓周的有仇,可你们跟我无冤无仇,好好想想你们是不是要为了我跟他的恩怨,牵扯进更多的麻烦里来,反正如果我今天很惨的话,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难以否认,像他们这种阶层的地位,她跟周少的这趟浑水,她们确实趟不起。 几个女人忽然有些迟疑…… …… 周少等人离开包厢来到外面的大堂,见到的画面是夜总会的安保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痛苦不止哀叫连连。 周少诧异抬头,看向大堂中央坐在椅子里,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的男人,一瞬间更为错愕震惊,“盛斯衍?” “我当是哪个周少这么阔绰,把整个夜总会都包下来。”盛斯衍背部靠着椅子,慢条斯理又慵懒至极,俊美如斯的脸庞淡淡染笑,但那笑的模样却无端令人感到莫名的阴郁感,“原来还真是我所知的那个周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盛斯衍出现在这里,令他一时间直觉以为他是为了顾时筝而来,周少立刻看了一圈整个偌大的大堂,发现来的人,除了盛斯衍一个,并没有别的他带来的人。 周少上下打量他,“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足矣。” 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下,身穿英伦大衣姿态优雅而慵懒的男人,狂肆得无声无息。 “一个人也敢来,真是好大的口气!”周少顿时不屑大笑,“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出现在我面前也省得我去找你了!” 以前都是因为盛斯衍这个男人,他跟顾时筝才结下的仇,没想到今天不但顾时筝自己出现在他面前,连盛斯衍都主动找来。 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俩,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周少得意冷笑地朝后面的几个男人道,“都给我上,把他抓起来!抓住了他少不了你们好处!” 盛斯衍连这些安保都能尽数放倒,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勇气,认为可以抓住他。 他懒得废话,起身脱掉身上的大衣外套,挽起衣袖,便跟朝他冲过来的几人进入搏斗当中。 场面十分激烈,盛斯衍一个人面对几个男人也丝毫不弱,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周少看情况不对,也立刻加入进来,试图趁机偷袭,然而却被盛斯衍眼角余光瞥见,身形敏捷的微微闪避开。 大约十分钟过去,几乎所有人都被放倒在地的爬不起来,伴随着一个凶悍的过肩摔,周少的身体也被狠狠摔在地上。 盛斯衍顺手,一手拉过一旁的椅子,不急不慢的走向他,目光阴鸷如蛇,然后抄起椅子朝着周少的身上砸下去。 “啊——”周少痛叫出声,整个身体的骨头像散架了一样,狼狈得双手下意识抱头,“我错了盛斯衍!饶了我!我错了!!” “求饶?”盛斯衍嗤声冷漠,“刚才不是还说我口气大么,爬起来,再打。” “不打了不打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他这狼狈求饶的模样,简直像个被人揍得落花流水的丧家犬。 盛斯衍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感到索然无味起来,于是扔到了手里的椅子,俊容冷峻而一语不发,转身拾起地上的外套大衣。 他正欲离开,倒在地上的周少龇牙咧嘴的冲他背影嚣张道,“你不过就是顾家养的一条走狗,区区一个顾氏总经理,现在顾家都快没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这个仇你给我等着!” 见过找死的,但没见过这么想找死的。 不知他哪句话刺到了盛斯衍,可能没有一句话是不会刺激到人的。 只见盛斯衍的身躯突然停下来。 五秒钟后,他转回身。 见他徒然折身回来,这一瞬间只觉得盛斯衍阴鸷沉沉遍布寒戾的模样,简直令人后背发凉的胆寒发憷。 周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然而没有等他再次开口求饶,他的身体直接被男人一脚踹出去几米远。 身体滚出去直到撞到个什么东西才停下来,大堂内响起周少的痛苦惨叫。 随后一双长腿,踱着优雅又从容的步子,不急不缓地来到他跟前停下。 盛斯衍半蹲下身,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发出阵阵低笑,阴鸷着,寒芒着,眼中戾气迸发,“你消息似乎不太灵通,貌似还不太清楚什么,那不妨我来告诉你,顾家落到这个局面是拜谁所赐。”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周少双目不敢置信地渐渐扩大。 “没错。”盛斯衍笑着,可那笑,令人冷得让人如至冰窟,“是我。” 这一刻,他简直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 收到消息,听说盛斯衍在不远处的夜总会跟人打起来,于是白易迅速带人赶来,然后见到的场面也是令人倒抽冷气。 但还好盛斯衍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白易即刻来到他身旁,“衍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盛斯衍一脚踩在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周少身上,面无表情着而双眸阴冷着,“只是心情有点不快罢了。” 心情不快? 白易懵了。 隐约记得盛斯衍上一次发火,还是在三年前他莫名其妙砸碎了一只杯子,令他跟白木都有些心惊,而这么多年,盛斯衍再怎么心情不快,也不会亲自跟谁动手的。 盛斯衍也无法完全合理解释自己的行为。 说他是经过外面的时候,听到别人说这个周少抓了个什么女人进来,别人都不敢管,于是他见义勇为进来惩奸除恶? 不,这太可笑了。 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恶的来源,他对别人的死活也漠不关心。 所以只能解释为他心情阴郁不快,胸口里像憋着一股什么东西出不来,听说那个周少的名字,恰好想起来,这个周少曾经貌似跟顾时筝闹了过节。 于是他就这么进来了,为了排遣心底的积郁。 而这个周少,成为了他的目标。 盛斯衍挪开脚收回去,正想问白易他们那边是否有消息,忽然这时跑过来几个女人,“周少,不好了……” 第82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3 话没说完,然后看见大堂里狼藉场面,几个女人皆是一愣。 盛斯衍慢悠悠地偏过头,姿态随意地问,“什么不好了。” 他的模样摄人心魄得很,其中一个女人本能地支支吾吾答道,“大、大小姐跑了……” “……大小姐?” “就是……顾大小姐,她说要去上个洗手间,趁我们没有防备跑掉了……” 盛斯衍身形狠狠一震,白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身旁宛如掠起一阵凌冽狂风,男人的身姿如同步箭一样朝着几个女人来的身后方冲过去。 然而盛斯衍从她们来的方向迅速搜索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顾时筝。 他立刻抓来方才几个女人,阴寒无比,“她人往哪跑了?” 几个女人心惊着,被他吓得脸色铁青的磕磕绊绊。 “说!!” 他耐性全无,像个气息爆发的野兽,阴寒森森戾气遍布,简直令人心惊胆战的打了个激灵。 其中一个女人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从、从后门跑了……” 后门…… 盛斯衍下一秒便往后门冲。 然而来不及了,顾时筝是从后门跑掉拦车离开以后,她们才过来告知消息的,此时盛斯衍才追过去,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后门外面车来车往,空空荡荡的完全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用再想都能明白,现在她又跑远了。 又一次,他知道的太晚,令她提前溜走。 又一次,擦肩而过。 胸口间的积郁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浓了,盛斯衍压抑的低怒一声,一脚倏地踹飞旁边的垃圾桶,满脑子都被“顾时筝”这三个字填满,一遍又一遍回荡着。 她的名字,突然间像个驱之不散的魔咒。 白易没见过他一天之中反常这么多次,看着被踹远的垃圾桶,再看向俊美男人抚着额头又笑又冷的模样,这哪里还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镇定从容的盛斯衍? 这一刻,他让人觉得—— 他好像中邪了。 …… 虽然不清楚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时筝又是为何会在这个夜总会,但这一次没让盛斯衍再吩咐安排,白易便已经吩咐下去,让所有手底下的人,顺着后门处所有的马路全部找下去。 不过,一条马路过去,又有那么多的交叉路口,这么找根本形同大海捞针,但云城也就这么大,再怎么大海捞针总有找得到她的时候。 他们能这么快搜到她住的酒店,又在夜总会里得知她的消息,就算再把整个云城翻一遍,找到她也是迟早的。 而渐渐冷静下来的盛斯衍,没有立刻离开出去寻觅,而是折身回到夜总会的大堂。 大堂里,其余不相干的人都站在了一边。 盛斯衍径直来到谁也不敢挨边的周少跟前,抬起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微微歪了歪头,“你抓进来的女人,是顾时筝?” 他一身气息幽冷阴寒,令人望而生畏,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魔鬼。 才得知他是弄垮顾家的人,这男人有多惹不起想都不用再想,周少以为他找顾时筝,必定是不肯放过她要把她如何,于是便顾不上之前的恩怨,忌惮着又殷勤献媚道,“对!盛总,我刚才巧合撞见她把她抓进来,没想到出来一会儿功夫就给她跑了,既然您也想抓她的话,那我们不如……” “好,很好。”他话没说完便被阻断,盛斯衍要笑不笑的阴冷着,翘唇,“那就麻烦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周少被他一脚踢出去。 面对盛斯衍,周少基本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之后的画面,完全是盛斯衍单方面的暴力碾压而已。 眼看着周少吐了血的奄奄一息,白易心惊,这才上前慌忙阻止盛斯衍,“衍哥,再打下去会把人打死的,够了。” 盛斯衍面目寒沉,并不想就此收手。 “这种人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白易真的害怕他会弄出人命,急中生智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找到大小姐。” 果然顾时筝的作用很大,尽管气息依旧暴乱如兽,盛斯衍的动作还是僵了下来。 脑海中猛然回想到的,是顾时筝曾经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以顾家今时今日的局面,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虎视眈眈伺机报复她。 这个社会上,最不缺捧高踩低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的人。 而顾家的落魄,必然会令曾经高高在上的顾时筝,招来不少的麻烦,无论是跟她有仇的,还是没仇的。 这个周少,不过是其中一个。 等到他们终于出了夜总会的大门,盛斯衍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起唇道,“这个姓周的人,我不想再听说他的名字,包括他家。” 白易晦涩着,“明白,这点小事,我会立刻安排下去。” “另外,给我放话出去。”盛斯衍寒冷道,“顾时筝在我这里是有特权的,我跟她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论曾经跟她有仇的,还是跟她没仇的,谁敢趁机为难她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觉得无所谓招惹到我的,可以尽管来试试。” 这个姓周的就是典型的例子,白易心想这话放出去,也没几个人那么不怕死。 白易也更晦涩复杂了,点头,“好的。” …… 顾时筝再一次跑掉以后,她没有回她落脚的酒店,也没有让人在附近这片地域发现她的踪影,直到第二天,也还是杳无音信。 到了第二天,盛斯衍见到了那两个用身份证件,给顾时筝开了酒店房间的年轻夫妻。 那对年轻夫妻对顾时筝的一切毫无所知,迫于压力下,交代出来顾时筝是如何上的他们的车,然后用了他们的身份证件给她开了酒店这点信息。 白易问,“只有这样,没其他的了?” “没、没有了,我们也不认识那位小姐,看她可怜就帮了她这些……” 年轻夫妻眼神闪躲着,几乎令人一眼洞悉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全交代。 白易冷声,“不要非得让我们逼你们开口交代清楚,老实主动交代,对你们更好。” “我们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白易刚要说话,盛斯衍却抬了下手,“罢了。” 白易一愣,“衍哥,可是……” “让他们回去。” 盛斯衍不容置疑,随后站起身,要往外面走。 白易只能让人放了那对年轻夫妻,忙跟上他,“衍哥,你去哪?” 去哪? 盛斯衍漠然着,“去见个,该见的人。” 本来,他是不想用这样逼的方式,把她逼出来,但是大费周章的找她,他也有些疲倦了。 但还是必须得找到她,不能让她这么不见了。 所以只能,逼她自己,主动出来。 而那个人,这么多天过去,他也该去见见了。 第82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4 顾家别墅,客厅里。 顾松明一连多日下来几乎都是不吃不喝,每天吃饭顶多吃两口便放下碗筷离开,今天早上直到现在更是颗粒未进,以他的身体状况着实叫人担忧。 叫顾家的下人,在厨房里温了粥做了些清淡可口的小菜端过来,顾清韵轻声劝着顾松明,“爸,你多少吃点东西吧,不然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遭不住的。” 顾松明彷如置若罔闻,穿着一身居家服,拄着拐杖坐在沙发里。 顾清韵只好又看向一旁的苏敏,“妈,你劝劝爸吧,他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呢?”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面对她,苏敏脸色更是不好看,“也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 从顾家突生变故他们被人控制,而顾清韵却能来去无阻自由出入顾家的时候,顾清韵吃里扒外联合盛斯衍,是盛斯衍在顾家的眼线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人不知道。 苏敏为了这件事跟她闹过,吵过,骂过,而顾松明对她倒是没怒没骂不置一词,甚至也不曾跟她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不过他漠然的态度,跟以往相比起来,显而易见。 苏敏的什么吵闹责骂顾清韵通通都忍了下来,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顾清韵脸色还是僵了一下。 像被扎了一下,顷刻间耐性几乎都要失去,连那份轻声细语都维持不住,顾清韵骤然站起身,“我不孝?我如果不孝我早就什么都不管,放任你们自生自灭了!我现在还愿意在顾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担心你们有个什么闪失吗!” 苏敏脸色不好,“事到如今,你不用再这么假仁假义尽什么孝顺,你在顾家住了这么多年最后反而跟外人联合,当初我就不应该带你进顾家把顾家害成这样!” 顾清韵知道她说什么话,他们都听不进去,可自己的亲妈说得这么决绝,仍旧是令她胸口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以为我如果一开始把斯衍的目的告诉你们,就能改变现在这个事实结果简直是个笑话!” 盛斯衍对顾氏势在必得,方式方法有的是,岂是她一个选择就能扭转得了结果的?他敢把自己的目的告知她,就是笃定了她不会透露给顾家。 或者说,他实则丝毫不担忧她透露出去,她若是敢出卖他,后果她承担不起。 倘若她不是站在了盛斯衍那边,如今连同一起被困的还有她,他们所有人都成为盛斯衍的阶下囚,对他们所有人又有什么好处?她只是理性判断后,做了一个对她更有利,到了这个地步起码还有她能照拂他们的选择,这种事情很难理解,很难明白吗? 为什么他们就这么冥顽不化呢! 连续遭遇苏敏多日来的怨怼,顾清韵心底时而不免感到些许的委屈。 她义愤填膺的红了眼眶,置气道,“你们根本就什么不懂,根本什么都不明白!通通只会认为我是个白眼狼而已,可我若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我今天都不会站在这里!” 苏敏对她不予理会。 顾松明在这时长叹一声,疲惫道,“算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无论如何,事到如今已是定局,什么都改变不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你们母女不用再为这件事争执不下,怪不得清韵。” 顾松明一直未曾抱怨顾清韵,但苏敏仍旧很不好想,或者说越是如此,反而越是不好想,毕竟顾清韵是她带进来的亲生女儿。 她看向顾松明的眼神都不由带着愧疚,“有一句话她说的还算对,你这样下去身体会遭不住,多少都吃点东西吧,你是顾家的顶梁柱,如果你倒下了,顾家可怎么办?” 看着前面的饭菜,顾松明味如爵蜡食不下咽,哪里有什么胃口。 他又望向顾清韵,“只有你是唯一可以离开顾家的人了,这几天,你有见过筝筝,或者知道她什么消息吗?” 顾清韵神色轻微一滞,咬了下唇,“没有,我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什么消息。” 顾松明沉叹一声,老脸遍布忧心忡忡的焦虑。 知道他在担心顾时筝的状况,可顾家别墅外面被盛斯衍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别墅里也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活在盛斯衍的监视监听之下,她怎么敢说出实情? 顾清韵犹豫了下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她现在应该很好,斯衍……应该不至于会怎么为难她。” 这些话对于心事重重的顾松明来说,不会被怎么安慰到。 顾清韵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别墅外面传来轿车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随后听见守在别墅门口的白木唤了声,“衍哥。” 客厅里的几人转头,看见很快出现在门口的盛斯衍,而他的目光,也在顷刻间于他们对视而上。 不到片刻,盛斯衍修长挺拔的身躯站在客厅中。 顾松明脸色沉下来,“把我们关了这么多天,你终于肯现成来见我了?” “不是我终于才肯来见你,而是想给你一些时间,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做好见到我的心理准备。”盛斯衍低淡开腔,“毕竟,我并不想解释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顾松明老眼微眯。 凝视沙发里面容憔悴的老人,又把茶几上纹丝未动的饭菜纳入眼底,盛斯衍淡淡翘唇道,“听说明叔你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这可不太好,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顾松明冷哼笑道,“你是希望我保重身体,还是希望我赶紧死了的好?” “明叔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盛斯衍优雅勾唇,漫不经心的瞧向他,“毕竟只有你好好的,我们的恩怨才能慢慢算清,如果你就这么死了,究竟便宜了谁呢?” 恩怨? 听到这两个字,一旁的顾清韵心头一震,而接下来,顾松明的话更是令她震惊得厉害。 顾松明喃喃摇头的失笑,“果然,我就知道,你想要顾氏不是因为野心作祟。” 第82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5 自从被控制起来,盛斯衍一直没有露面出现在他面前,顾松明心目中想了很多事情,但很多都不太敢确定,而此时听到盛斯衍的言辞,基本可以令他心中的猜测得到确切的证实和肯定。 顾清韵脸色大变的急忙问,“恩怨?什么恩怨?” 苏敏也是诧异至极。 她们母女两人毫不知情一头雾水,然而顾松明没有回答她,盛斯衍更不会回答,此刻,这好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心知肚明的秘密。 空气中静默须臾,顾松明摆了下手,“你们都退下去,我们有话要单独聊聊。” “爸——” “退下去。” 尽管精神憔悴,顾松明的威严却不减。 顾清韵跟苏敏都只能就此打住,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离开。 离开客厅时,顾清韵凝望上屹立不凡俊美如斯的男人,咬了下唇迟疑道,“爸他年纪大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能不能……不要再逼他什么?” 盛斯衍宛如没有听见一般,不吱一声,无动于衷的漠然。 完全不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顾清韵想说什么又不太好说,尤其在盛斯衍全然漠视的态度下,她只能离开。 苏敏跟顾清韵离开,顾家的下人以及盛斯衍的手下,也随之撤离了客厅,不过白木跟白易还留在原地,盛斯衍没有叫他们远离的意思。 顾松明抬起老眸看了看他们,“叫他们也离开,我不想有外人在场。” 白易跟白木瞥向盛斯衍。 盛斯衍慢条斯理的转身,在沙发落座,“能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外人,他们都是自家人。” 顾松明蹙起老眉,“不是外人?” “我想明叔你应该已经明白过来,我不是杨叔的儿子,对我真正是谁的儿子,心里已经有数。”盛斯衍对视上他,“那么,杨叔的儿子,去了哪?” 顾松明后知后觉的醍醐灌顶,惊愕看向白木跟白易,“你们是杨志的儿子?” “没错。” 顾松明诧异极了。 盛斯衍淡淡一笑,陈述着他内心波澜变化,“你没有想到,我冒名顶替了杨叔儿子的身份,也没有想到,当年身为你的司机,替你顶罪让你这些年有些心怀愧疚的杨叔,他真正的两个儿子居然一直也在你的眼皮底下,你很惊讶,是么。” 顾松明确实很惊讶,白易跟白木居然是杨叔的儿子,望着长相几乎如出一辙的兄弟两人,他内心久久难以平复,“原来杨志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不怪明叔你一直不知道。”盛斯衍波澜不惊的淡笑,而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冷凉的,“毕竟,我要顶替他们的身份,自然也得在他们的身份上动些手脚,才能瞒得过你。” 杨叔原来不止一个儿子,白易跟白木原本不姓白。 自然,盛斯衍原本也不姓盛。 “原来如此……”这一刻,顾松明心底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答案,“原来早在我带你来云城之前,你们就已经计划好了所有,一直以来什么都清楚……” 停顿了下,顾松明又望向盛斯衍,“现在想来,为了把顾氏抢走的计划,当初让我知道你是杨志儿子,让我发现你的存在找到你,把你带到云城来,也是你刻意而为了。” 盛斯衍对此不予否认,随之是笑,但那笑没有温度,甚至含着无尽的寒芒冷漠,“说抢这个词,是不是太不正确了些,真正该说抢的人,应该明叔你才对,我只是,让顾氏又回到了我们家手中,仅此而已。” 顾松明老脸白了白。 “明叔。”盛斯衍似笑非笑着,“霸占我们家的公司几十年,那个位置,你坐得可安稳,可否想过,迟早有一天会风水轮流转,你吞掉的迟早都得吐出来?” 顾松明身居高位数十年,快要年近七十的高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纵然已经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他也丝毫不惧不怯,威严依旧。 盛斯衍想到了什么,暗暗低沉的笑了声,自问自答的道,“也对,你当然不会想到,毕竟在你的认知里,我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你那些所有肮脏龌龊的秘密,也伴随着你最忠心的司机,杨叔替你顶罪后本该再也无人知晓。” 顾松明沉着老脸,紧绷肃穆,“我跟你父母……” “别跟我提他们。”盛斯衍唇角的笑倏然一冷,“那只会让我更痛恨你,恨到不知道究竟该将你如何,才能释怀。” 最后几个字眼,溢满冰冷寒沉。 顾松明老脸铁青,双手拄着拐杖定定看着他的模样长相。 盛斯衍毫不在意他的注视,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背部靠着沙发,慢悠悠的挑唇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是很想再提起。” 至少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跟顾松明细数。 他道,“我来见你,是有很重要的事,要麻烦明叔你。” 说好听是麻烦,说难听点,依照目前处境顾松明根本没得选。 顾松明不问他来见他的真正目的,反而是突然沉声锋利的问,“筝筝呢?” 盛斯衍掀了掀眼皮,凝他一眼。 顾松明不苟言笑的冷肃着,“她在哪,是不是也被你控制了?” “正好我要说的事,也跟她有点关系,你不用着急。” 顾松明眉头渐渐紧皱,静待他说下去。 盛斯衍语速不快不慢的开腔,“接下来我要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想请明叔你出面,告诉所有记者媒体,你将退位顾氏总裁,从此以后顾氏由我接管。” “你不是已经把印章偷到手了,我出不出面还有什么关系,以你的能力,还摆平不了这点麻烦?” “我还没说完。”盛斯衍淡淡的垂下眼帘,眼底是一片黯然,“顺便,你想个什么办法,把她叫回来,只要能把她叫回来,什么理由都随你。” 这个“她”,顾松明岂会听不出来是指谁。 他一怔,心头震了震的睁大浑浊双眼。 盛斯衍淡淡的继续说,“倘若你不肯配合,那我只能对你动用强制性手段,看在这些年的份上,明叔,我对你还是很客气的,可不要非得逼我那么做。” 顾松明所有的思绪跟在意的焦点,都在他前面透露出来的那个信息里,拄着拐杖猛地起身,“筝筝不见了?” 盛斯衍凉凉的抬起目光,凝视向他。 顾松明之前便叫顾时筝逃,但没想到她竟真能从盛斯衍的手中逃脱。 从初时的震惊错愕,到后面消化过来,他一双浑浊苍老的眼里弥漫出了欣喜。 顾松明用力杵了杵拐杖,抑制不住的激动澎湃,“好!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他最怕的就是顾时筝被盛斯衍控制在手中,因为曾经的恩怨牵扯到她,现在得知顾时筝逃脱,可想而知他所有的担忧在此刻尽数消散,如负释重了一般。 盛斯衍将他激动狂喜的模样纳入眼底,每一个高兴顾时筝逃脱的人都像极了刺,用力扎进他的眼里,他双眸一点一点的愈渐寒凉冰冷,“看来,明叔你是不打算配合了。” 第82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6 面对盛斯衍,顾松明镇定而肃然的道,“我都是大半个身子躺进棺材里的人了,一把老骨头也不在乎还剩下多少日子,想要我配合你,绝不可能!” 明白所有以后,顾松明已然无所谓自己将来如何,但顾时筝不一样。 她是他唯一的女儿,还年轻。 盛斯衍既然一开始都是带着报复的目的处心积虑,他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父女,她若落入盛斯衍手中,必是年纪轻轻就被盛斯衍毁了未来! 他巴不得顾时筝逃得远远的,怎么可能配合盛斯衍把顾时筝叫回来以受牵连。 瞧着顾松明,盛斯衍五官极冷,冷如寒霜。 “行。”片刻过去,他从沙发里慢慢起了身,理了理衣袖对白易漠然吩咐,“既然不肯配合,那就只能把他押到现场去了,去联系记者,准备新闻发布会。” 白易点头,“是。” 这个新闻发布会一旦召开,已然不指望他会配合的盛斯衍,会在发布会上做什么将顾时筝逼回来,顾松明几乎想都不用多想。 他老脸铁青的用力拄着拐杖,威严道,“盛斯衍,公司你已经如愿以偿,你想报复的人也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恨你尽管冲我来,当年的事跟筝筝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他那么高兴顾时筝逃掉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感到太刺眼了,刺眼到无法忽视。 盛斯衍欲要转身的身形停了停,眸底净是一片冷芒暗沉,慢慢偏回头来,朝顾松明讽刺勾唇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恩怨分明心善大度的人吗,何况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叫……父债子偿。” 顾松明身躯一僵,“盛斯衍——” 盛斯衍笑,笑得浅而凉,“你没有儿子,筝筝是你唯一的女儿,别跟我说什么跟她无关,要怪只能怪,偏偏她是你女儿。” 停顿了下,盛斯衍更冷漠了些,眸色更暗了几分,“错也错在,偏偏她是你女儿。” 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绝对脱离不了的东西。 顾松明脸上青筋突跳,拔高嗓音道,“你简直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 这个词用来形容他,还不够贴切。 “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不活在对你的痛恨当中,你过了多久舒坦的日子,我就被煎熬折磨了多久的日子。”盛斯衍低淡一笑,“诚实地说,你都高枕无忧到现在这个高龄,该享受的该拥有的通通体验过,照你这么个意思你死也无憾了,那么什么事都冲着你来,我又有什么痛快可言。” 顾松明拄着拐杖的双手都在颤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凝视他那副模样,盛斯衍轻慢冷凉的翘唇,“对你最好的报复,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哪怕我得到了顾氏你死了我也不会释怀,所以你接下来的余生当中,只能活在痛苦,恐惧,无尽的懊悔里,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血亲,因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变成什么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替你赎罪。” 顾松明有多在意顾时筝,便有多被他的这番言辞激怒到无法忍受。 果真最后一个字眼落下以后,顾松明预料之中的被愤怒冲昏了头,什么都顾不上的朝盛斯衍冲过来,“我跟你拼了!盛斯衍!我今天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你也别想得逞!!” 盛斯衍连年轻壮汉都不曾畏惧,一个年迈高龄的顾松明又算什么,甚至完全都不需要他有什么动作,顾松明冲过来还没靠近,就被一旁的白木轻松制止住。 看着被控制住的顾松明,盛斯衍眼中仿佛蔓延着无边的冷漠,“别动不动就要拼了你这条老命,你这条命,还得给我好好留着。” 毕竟顾松明的命,对他利用价值很大。 顾松明也很清楚,如今的他,也只剩下被盛斯衍利用这一个用途。 他胸口控制不住的跌宕起伏着,心肌梗塞的逐渐呼吸不过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那个冷酷至极的男人,“你!你!!” 盛斯衍想气他,可谓是有无数种方式,他没有说出一些令顾松明足以当场气晕过去的话,都是看在他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过大打击的情分下。 他也并不想,将他跟顾时筝之间发生过的事告知顾松明。 瞧着顾松明被气到连道几个“你”,其余却一个字说不出话,盛斯衍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冷漠的转身便走。 然而他刚走出去没多远,后面传来白木的惊呼声,“衍哥!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闻言,盛斯衍蹙眉,倏然转回身来。 顷刻间见到的是,被白木控制住的顾松明脸色泛青,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老眼瞪得很大,张大了嘴却似乎无法呼吸,一口气完全卡在了胸膛里,身体有些抽搐。 上一次顾松明被气到心脏病发晕过去,盛斯衍一眼看出来那是假的,只是他懒得穿拆,由着顾松明在顾时筝面前演戏。 但这一次,似乎是真的。 盛斯衍脸色倏地一沉,身躯僵了两秒后,一字一顿的起唇,“叫救护车!” 白易赶忙掏出手机拨下120。 …… 顾松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急救室,医生说,“顾总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不容乐观?做好心理准备? 也就说,顾松明大概率会因为心脏病发而丧命? 医院里仿佛弥漫着无边的冰寒冷意。 盛斯衍站在急救室外面,双手倏地紧攥,浑身寒意遍布的阴鸷低沉,脑海中的思绪在一瞬间出现断层,“顾松明不可以出事,他绝对不能出事……” 他倏然抬起双眸,对白木肃穆紧绷的吩咐,“去把云城领域在这方面的所有医生都找过来,立刻。” “是。” 生死关头,白木片刻都不敢怠慢,迅速转身去办。 白木离开,盛斯衍侧头看向亮着灯的急救室。 顾松明是死是活他不关心。 但—— 倘若顾松明会丧命……倘若救不回来顾松明…… 盛斯衍脸色奇差奇沉,又对白易道,“去把顾松明心脏病发,被送进急救室的消息散出去。” 第82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7 白易震了震,“衍哥,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更应该把消息彻底封锁隐瞒,否则就算不说会引起外界多大的骚动猜忌对我们不利,大小姐看到这种消息,她一定会恨透你的……” 恨? 无所谓了。 本来就已经不可能还有爱这种东西,何不如干脆对他恨得更彻底一些,恨进骨血恨到来找他拼命。 盛斯衍不容置疑的两个字,“去办。” 话语被打断,在他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态度下,白易无法多言,只能硬着头皮去办的同时,心中是哀叹不止。 事态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计划掌控,也是真的没有想到,顾松明竟会被气到突发心脏病进了急救室。 他们原本想引顾时筝出现的方式,不是这样的…… 这么重大的消息散布出去,会引起外界多大的骚动猜忌,后面还有法子周旋解决,可是,顾松明是在他们手里而突然心脏病发进了急救室,还是因为盛斯衍的一席话而变成这个境地,顾时筝若是恨透了他,这种事便再也无法解决。 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跟凌乱缠绕交织在一起的线团一样,早已理不清道不明。 盛斯衍此时还让这种消息散布出去,无疑是让他们彻底打上死结。 一旦死结,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明白,却也还是这么做么…… 白易觉得他真的疯了。 从他当初跟顾时筝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在逐渐的疯了。 …… 顾时筝即使逃离在外,也每时每刻都在关注顾家的动静,虽然知道盛斯衍封锁了很多消息没有外露,但什么新闻报纸,她依旧每天都会早中晚一次不落的买下。 于是,在这天晚上,她在约定的地点等秦子骞,然后望见云城本地的一家新闻报社的报纸上,刊登了被盛斯衍透露出来关于顾松明的消息。 看见“心脏病发被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生命垂危”这样的字眼,顾时筝双眼牢牢锁定在报纸上,呆了很久,恍惚失神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咀嚼着这个信息内容。 从头到脚的被无尽蔓延而来的寒意裹挟,像冷冷的风钻进她的肌肤里,那是一种完全不能抑制的颤栗,像寒到了极致,冷到了极致。 一瞬间,像狠狠坠入地狱里。 太突然了。 突然到,让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思维断了,脑海空白了,眼里心里脑海里,都被那一段话填满,然后仅仅只剩下一个意识—— 她得去医院…… 顷刻间,对周遭外界的感知力,对其他什么顾虑通通都没了,顾时筝麻木空茫着。 然而就在她要朝什么方向奔去时,忽如其来的一道手臂力量将她拦腰拦下,“筝筝!” “放开我……”顾时筝看也没看拦下她的人是谁,她双手本能地用力掰开他的阻拦,呆滞着,喃喃自语着,“放开我……我要去医院,我要去见我爸……” 她拼命地想朝一个方向挣奔赴而去,秦子骞哪里敢放任她,他死死的控制住她的腰,“这个时候你露面就正中盛斯衍下怀了!” “就算正中他下怀我也得去!我得去见我爸!” 顾松明都被送进急救室生命垂危了,顾时筝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正中盛斯衍的下怀。 她破碎到完全崩溃的嗓音灌入耳中,秦子骞震了震,但还是咬咬牙,死活都没有放开她,“你冷静点!老爷子不会有事的!” 顾松明是她的底线,是她软肋之处,是她唯一的亲人最疼她的人。 顾时筝怎么冷静? 她没有办法冷静,顾松明有没有事,报纸上那几个字足够说明一切。 顾时筝喉咙哽到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她就像一匹想要挣脱缰绳的野马,不管不顾的要往一个方向冲,秦子骞别无他法,只能牢牢圈住她腰的同时控制住她的双手手腕,将她强制性的掰回身来。 也在让她面朝向他时,秦子骞才看见她双眼早已赤红成了一片,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野,遍布湿意的双眸里,又遍布着崩溃的痛苦。 他心颤着,从未见过顾时筝如此模样。 心也跟着难受起来,秦子骞道,“盛斯衍这个时候巴不得你主动现身,你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正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抓到了!” “秦子骞,我爸进了急救室……新闻上说他生命垂危了……”顾时筝胸口阵阵钝痛到仿佛不能呼吸了,涌聚在眼眶里的泪水倏然滚落而下,她极致沙哑的嗓音透出来无比的绝望跟痛楚,“我必须得去……我一定要去见我爸啊……!” 面对至亲之人生命垂危的这个时候,大概,要她保持冷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残忍。 但秦子骞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盛斯衍手中,他咬了下牙道,“这是圈套!是盛斯衍逼你出现的圈套!说不定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心脏病发进急救室,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刺激你,让你自乱阵脚跑去医院自投罗网!” 顾时筝精神一僵的震住,她毫无血色的脸蛋上是空白呆滞的,唇畔止不住的抖动,“不……如果不是真的,盛斯衍不会放出这种消息……” “他那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故意放出这种假消息,不是没有可能的!”秦子骞肃穆着脸,认真道,“老爷子已经在他手上了,如果连你也落在他手上,顾家就彻底的完了!以后还有谁能把老爷子从他魔掌中救出来?” 可是因为这样就不去医院见一面顾松明,如若顾松明生命垂危是最后一面,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辈子她都会后悔终生。 秦子骞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是不能理解,甚至这一刻都能感同身受。 他按住她的双肩,“你听我说,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尚未得知,所以你绝对不能贸然冲动去医院,不论老爷子有没有事,他也一定不希望你出现被盛斯衍抓到!” 顾时筝喉咙就像堵着血一样,心脏撕裂的痛,痛得说不出话。 秦子骞清楚这样还不能让她彻底冷静,他继续严肃道,“老爷子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去医院帮你打听,先肯定消息是否属实,倘若老爷子当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再想办法去见他一面,而在这之前,你万万不可以轻举妄动中了盛斯衍的圈套,就算是为了老爷子着想,你也不可以被他抓住!” 这些话,对顾时筝稍微起到了一些作用。 凝聚着湿润而模糊的目光看向他,她唇畔轻抖着,“你去帮我打听?” “对,我去打听。”秦子骞道,“先肯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们再做打算。” 秦子骞跟她不一样,他不是盛斯衍的目标。 顾时筝泪眼模糊的点头,“好,你去帮我打听清楚……” “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你现在就去医院,现在就去打听消息。”顾时筝不能自控的抓住他,眼泪伴随着沙哑的嗓音流淌而下,“秦子骞,求你一定要帮我打听到,一定……” 看着她,秦子骞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最后着实再也说不出一句别的话。 为了防止他离开以后,后面联系不上她,于是他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放进她手里,“我现在就去打听老爷子的消息,你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别被人看见,更不能自己偷偷跑去医院,等着我消息,知道吗?” 顾时筝既然肯妥协没再挣扎不管不顾的往医院跑,说明多少是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的,秦子骞凝视她片刻,无声哀叹了一下。 等他转身离开以后,顾时筝慢慢抱着双腿蹲下来,狠狠咬着手竭力压抑着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掉下来眼泪仿佛混合着血肉撕裂的疼。 漫天寒意里,她心如滴血,蜷缩在一起的身子抖如筛糠。 第83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8 顾时筝看到新闻消息的时候是在晚上,距离顾松明真正心脏病发被送进急救室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等秦子骞根据新闻消息上透露出来具体地址,摸进医院以后,顾松明早已出了急救室。 秦子骞费一番功夫,才打听到顾松明所在的病房楼层。 他想更靠近一些弄清楚顾松明的具体情况,但顾松明所在病房的楼层,整整一层都是盛斯衍的人。 显而易见,这个楼层除了顾松明一个病人以及盛斯衍的人,便再无其他人,电梯口以及所有上下通道的楼梯口,都遍布着黑色着装打扮的人。 此种情况下,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靠近,简直难上加难。 秦子骞皱眉想了想,最后用了点手段法子,找来一套男护士服,戴着口罩从电梯里出来。 守在电梯门口的手下见了他,立刻伸手拦住,“什么人?” “护士。”秦子骞镇定道,“来换班的。” 每个楼层都有护士站,顾松明所在的这层也一样。 手下多打量了他一眼,“把口罩拿下来看看。” 秦子骞依言把口罩拿下来。 手下看完,这才让开身,“走吧。” 除了盛斯衍跟他身边的白易,其余没有人见过秦子骞,谁都不认识他。 虽然他已经离开云城几个月,盛斯衍见过他的次数不多,估计已经想不起来他的存在,不过防止意外碰上盛斯衍然后认出他,秦子骞出了电梯以后,还是把口罩又戴了回去。 有时候,真是应了那句想什么来什么的话。 他刚想着得避开盛斯衍,出了拐角便猛然看见,盛斯衍恰巧从一个病房里出来。 秦子骞暗惊,迅速将腿收回去,将身影隐于拐角处。 病房外,随同盛斯衍一块出来的几个医生说,“顾总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被抢救回来,可他突发心脏病而引起了脑梗塞,情况仍是十分不容乐观。” 脑梗塞,简而言之就是脑中风的一种,基本算是废了,瘫了。 盛斯衍俊脸冷峻,“还能治好么。” “根据顾总过去每年的体检病例,再考虑上他现在年龄,他又是大面积的脑梗塞,想要治疗好完全不可能了。”医生摇了摇头,“接下来的日子,他甚至随时都会处于危险的边沿,得一直住院观察,以免随时突发状况有生命危险。” 顾松明的身体状况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样,但凡老年人多数容易患有的,什么心脏病高血压高血糖之类的可谓不少,如今又多了个更为严重的脑梗塞…… 盛斯衍沉骇的闭了闭眼,“知道了,你们下去忙吧。” 几个医生点了点头,很快离开。 白易跟白木在这时凑上来,“衍哥。” 盛斯衍打开双眼,薄冷的唇抿了抿,“她出现了么。” 白易摇头,“没有。” 难道她还没有收到消息么? 但顾时筝必定十分在意顾家的状况,怎么可能会不关注新闻消息。 盛斯衍眉梢渐渐蹙起。 “衍哥你放心。”白易说,“医院外面也有我们的人盯着,尤其这层每个出入口都有我们的人严加看守,不论大小姐是光明正大的来,还是偷偷摸摸乔装打扮了来,我们的人都能发现她。” 顾时筝是那种,只要她站在人群里便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人。 外貌上可以乔装打扮,可气质这种东西,真的就是她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可能这就是生来就在优渥环境里的人,天生自带惹眼光芒。 秦子骞听到这里,暗骂了句脏话。 随后,耳里又灌来盛斯衍的话,“让人把病房门口也牢牢看住,除了指定的几个医生护士之外,其余一个人都不能放进去。” 听到这里,秦子骞心知肚明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于是盘算如何不被发觉异样的情况下离开医院。 而这边,盛斯衍的思维跟在意对象,都在顾松明跟顾时筝身上,没有过多留意其他。 白易凝重道,“衍哥,那接下来,还要把顾松明现在的情况再透露出去么。” “不必。”盛斯衍静默须臾,“关于顾松明后续的所有情况,都暂时封锁,一个字都不能再透露出去。” 他们想要引顾时筝出来的线已经有了,没有必要再放出更多的消息。 白易点头,又道,“不过医院外面来了很多闻讯赶来,对顾松明身体状况好奇的八卦记者,就算赶走了一些表面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记者暗中蹲守在医院外面,所有对顾松明在意的人都知道他在这个医院里,这样下去怕是不是办法。” 是的,所有但凡收到消息的人,都知道顾松明病危被送进急救室,连八卦记者都来了医院守着,顾时筝却还没有出现。 盛斯衍不信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消息。 不来医院见顾松明,不是顾时筝的性格,相比起顾家顾氏,她更在乎的是顾松明。 必定会来医院的人却没有出现。 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盛斯衍气息沉沉,对白易吩咐,“你出面把那些记者打发走,我没心思应付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顿了下,他手指抚上额头,似乎是在头痛着什么。 白木慌忙担忧说,“衍哥,你都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盛斯衍没有理会,低暗的继续道,“另外,这一层稍微撤掉一些人,只要拦住那些记者别让他们进来,其余可以适当放一些人进来,说不定她会混在其中企图来见顾松明,再等两天,两天后如果她没有出现,就把顾松明转到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的医疗设施乃至环境,都比这些普通医院好得多,隐私保密性也更好,更不受外界干扰。 以顾松明现在这个情况,虽然基本算是废了,但不论身体状况怎么残破不堪,起码还吊有一口气,总比没了命强。 起初他甚至以为顾松明当真是不行了,才让白易将消息发出去。 一方面是为了引顾时筝出现。 另一方面…… 第83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89 另一方面,如果顾松明真的会丧命,实际上,他不是不可以成全他们见最后一面。 在她不知道顾松明已经被救回来的前提下,现在就是单纯为了诱她上钩。 盛斯衍气息沉沉的凛然,俊美的五官面庞愈发冷峻如霜。 再给两天时间。 倘若两天内她仍是不出现……他将再也没有办法,逼她主动出来。 …… 秦子骞想办法离开医院以后,便联系上了顾时筝,得知她的所在地点,他立刻朝她赶过去。 在一处位置隐蔽的暗巷角落里。 望见他的身影出现,顾时筝朝他疾步过来,双手抓住他双肩,“我爸怎么样了?” 暗巷里的光线很暗,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即便通过语气,都不难感知到她嗓音沙哑,透出来焦虑不安的担忧紧张,渴望着迫切着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来见她的这一路上,秦子骞都在想,该如何告知她,他所听到关于顾松明的消息。 一定不能把顾松明脑梗塞的事实告知她,否则她必然会冲去医院,那就正好落入盛斯衍布下种种陷阱里。 但彻底否认那个新闻内容,她摆明不会相信。 秦子骞沉吟了会,凝眉道,“老爷子的确是心脏病犯了。” 顾时筝光是听到他这句话,抓住他双臂的手倏然一紧,不用猜都能知道她此时是什么表情。 “不过你不用担心。”秦子骞急忙补充,“他现在已经没事了,脱离了危险,没有生命威胁。” 顾时筝一滞,喃喃而艰难的出声,“脱离危险了?” “对,脱离危险了,没有性命之忧。” “你说的……是真的。”顾时筝茫然地看着他,“没有骗我?” 秦子骞故作轻松,拿下她的双手,转为按住她的双肩,微微低头的轻佻笑道,“如果老爷子没有脱离危险,出了什么大事,我会瞒着你不告诉你这么没有人伦道德么,你若是知道我在骗你,还不得找我算账?大小姐,你的脾气我可惹不起。” 顾时筝倒不是真的以为秦子骞会骗她,只是仍旧不免担心,才会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更加肯定的答案。 有他的这席话,她心底多少是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仍然还是问了一句,“你确定你得到的消息是真的么,会不会……” “千真万确。”秦子骞阻断她的话,挤出笑容道,“我亲耳听到盛斯衍跟医生说的,敢打百分百的包票,绝对不会有假。” 他见到盛斯衍了? 顾时筝刚想问他有没有被盛斯衍看见,不过看着此刻安然无恙出现在她面前的秦子骞,想来应该是没有被发现为难。 于是她欲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子骞注视着她,为了她好,他不得不撒这个善意的谎言,毕竟,面对自己至亲之人涉及生命安危的情况下,理智是战胜不了感性的,如若她知道顾松明心脏病发而引起了脑梗塞,基本成了废人,她也绝对无法镇定。 顾时筝喉咙哽着,咽了咽一口气,随之又道,“我想去医院,看一看我爸。” 只有亲眼见到顾松明,她才能完全安心。 秦子骞蹙眉,“这不行。” “我可以乔装打扮混进去。” 要是换在之前,或者依照她的性格,她会直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出现在医院,可现在听说顾松明脱离了危险,那她就没有必要再那么彻底豁出去,想企图见顾松明,只能想办法混进去。 然而秦子骞对她这个提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真的毫不夸张的说,但凡你出现在医院,你就会被盛斯衍抓到,你绝对想不出来,那男人能谨慎变态到什么地步。” 没等顾时筝再说什么,秦子骞将医院是如何被盛斯衍的人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局面告知于她,其他什么人想靠近顾松明的病房都难如登天,她再怎么乔装打扮更是不可能,顾松明的病房,除了那几个医生护士,其余谁都靠近不了。 听完他的话,顾时筝反而没觉得怎么吃惊,这么谨慎小心以防她会偷偷跑去见顾松明,简直太是盛斯衍的作风了。 想见顾松明,毫无疑问她必定会被盛斯衍抓到,企图混进去这条路完全行不通。 顾时筝心凉彻骨,彻骨得想笑,“也对,如果我爸在的医院防备松懈的话,那就更值得怀疑,是盛斯衍故意设下诱我跳进去的陷阱了。” 秦子骞脸色沉了沉,“毋庸置疑,是的。” 这个时候,如果觉得盛斯衍会放松这种警惕给了她蒙混进去的机会,那就大错特错了。 顾时筝用力抿了下唇,双眸意蕴满了冷凉,“想来,我爸好端端的,之所以会突然心脏病发,也是拜他所赐。” “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老爷子落到这种地步的人。” “为了个印章,为了不给顾家翻身的机会,为了要把我跟我爸彻底掌控在他手里,任由他主宰我们的命运,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让人刮目相看。” 这男人的残忍冷酷,似乎是没有底线的。 顾时筝嘲弄的摇头失笑出了声,眼眶却是在红着,泪珠也在瞬间潸然而下,她破碎出口的嗓音含着极致的讽刺,“为了他这种人……当初就为了他这种人,我跟我爸吵,跟我爸闹,把他气进医院……” 她真是蠢,真是愚钝! 竟然为了盛斯衍这种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体验到过,被鞭子鞭打在心脏是什么滋味。 而她体味到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顾时筝涌聚着湿润泪光的双眸里,徒然间遍布了浓浓强烈的恨意。 秦子骞心中也是复杂凝重得厉害,倘若不是亲自回了云城,不是亲眼见到顾时筝,不是去医院转了一圈听见盛斯衍的那些话,他原本是难以相信造成顾家这个局面的人,居然是盛斯衍。 那男人曾经还为了顾时筝威胁他来着,他以为那男人多喜欢她,结果偏偏是那男人害得顾家落魄,她也沦落至此。 第83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0 光线昏暗的巷道里,阴风阵阵。 从前面见到顾时筝,再从医院这一去一来,到了此刻已是深夜凌晨。 沉默良久,秦子骞沉下气息说,“盛斯衍这个男人心机之深沉,已经没法估量了,现在跟他斗,无疑是以卵击石,你最好还是离开云城,离他远一些,否则他不想放过,你在云城怎么躲躲藏藏,迟早还是会被他找到。” 顾时筝知道她该离开云城,为今之计她必须离开。 但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顾松明心脏病发入院的意外,没法亲眼见到顾松明看到他是何情况,怎么甘心就这么走掉?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秦子骞安抚道,“你放心,老爷子没有生命危险,盛斯衍也不敢让老爷子有生命危险,顾氏在这时发生内部动荡的变化,这个消息迟早会被外界所知,老爷子若是刚巧在这个时候出了大事,他本事再大本领再强也兜不住瞒不下去,外界所有人都会纷纷猜测他对老爷子做了什么,虽然盛斯衍很不择手段丧心病狂,手段法子也很多,但他想好好坐稳顾氏掌舵者的位子,他就不得不在乎外界的舆论压力,所以他不敢让老爷子出事,他比谁都希望老爷子现在能好好的。” 一个公司的高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坐上去,就不得不在乎外界的看法,这不但关于他自己的名誉,还关乎公司,也关乎跟公司有合作生意来往来的每个人,其中牵扯之深,足够盛斯衍不会对顾松明如何。 至少,目前这段时间老说,盛斯衍绝对不敢乱动顾松明。 顾时筝也知晓这个道理,但仍旧有些迟疑。 秦子骞心知她的忧虑,“你无非担心老爷子的安危,而你自己又没法守在他身边,这好办,我暂时留在云城,帮你关注老爷子的消息,有什么事都会立刻通知你。” 顾时筝倏然抬起眼帘,眼眶边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真的?” “既然我回了云城,就会帮你帮到底,总之你只管离开,云城这边有什么动静,我都会立刻通知你。”他一笑,握拳捶了捶胸脯,“相信我,靠谱。” 盛斯衍能想到她会联系她认识的所有朋友,却一定想不到秦子骞会被她叫回来,想不到她会找他只见过数面的秦子骞帮忙,秦子骞若是藏身在云城没有被盛斯衍看到,他确实是可以成为留在云城,能给她传递消息的人。 顾时筝抿了抿唇,“秦子骞,谢谢你。” “别介。”她眼中的真诚,反而令他心中哀凉几分,顾时筝以前什么时候不是肆无忌惮又漫不经心的,“都是穿过同一条叉裆裤的人了,你这感激的话,会让我头皮发麻。” “同一条叉裆裤”让她险些破功,她笑了笑,便不再多言其他。 再之后,两个人迅速商榷出个决断,顾时筝得逃,秦子骞负责留下来,藏身在云城给她递消息。 不过在她逃之前,还得做一些准备,比如逃去哪里,往哪逃。 秦子骞的提议是出国,只有离得越远才会越安全,而他在国外多年,她出国他才能更好的给她行方便,找个可以栖身的安身之所。 顾时筝对此没有异议。 但出国少不了要用上身份信息,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问题,否则偷渡成了黑户,她更危险。 而她的身份证件银行卡之类的东西都不能用,在这个不用个人身份信息几乎寸步难行的社会里,不用这些东西她根本逃不远,离开云城甚至都会面临重重困难,所以当下必须得率先解决掉这件事,给她弄个假的身份证件。 这件事由秦子骞去解决,毕竟他比她更方便抛头露面,不过他在云城实际上没什么人脉关系网,这件事没法立刻办成,需要点时间,而这段时间还需要她继续躲躲藏藏委屈着。 顾时筝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见到我爸一面。” “好,我这几天会仔细留意医院那边,如果有机会,我通知你。”秦子骞看了看她,“但你必须得保证,你不会乱来,不会明知是陷阱还往里面跳。” 顾时筝静了静气,落在身侧的双手暗暗紧攥,垂下暗淡的眼帘,“你不用担心,我分得清什么时候合适,什么时候不可以,既然我爸没有生命危险,盛斯衍也不敢让他出事,我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冲动乱来了。” 什么困难艰难害怕都忍过去的躲藏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他得到他的帮助,这个时候,她不会再意气用事前功尽弃。 有她这句保证,秦子骞放下心来。 放下心来的同时,看着如今愈发隐忍的顾时筝,他又不是滋味。 想当初,她是多么肆意而为张扬明艳的人,可如今,她处处都是隐忍,处处都是谨慎,被盛斯衍又找又逼又设下陷阱,连想见一面至亲之人都那么难。 她就像打碎了自己的牙,混合着血又吞入腹中。 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痛呢,他体会不到她的真切感受,但仅仅只是看着,就已是心疼。 真是让人想问一问—— 盛斯衍,你究竟是怎么忍心,这么逼一个曾经那么爱你的人呢? 好久过去,秦子骞收敛回了心绪,清了清喉咙掩饰掉了内心所思,正色道,“你现在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闻言,顾时筝愣了愣的抬头看他。 秦子骞蹙眉道,“难道你这么久都没有地方住,一直露宿街头?” “没有,之前住的是酒店。”她勉力弯唇道,“只不过后面被盛斯衍找到了那个地方,所以没法回去,我又换了个其他更安全的地方。” 他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牵过她的手腕,“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现在暂时落脚的地方有点远。” “有点远?” 顾时筝抿了下唇,“在郊外,地方很小,我就不叫你跟我一块去住了,你刚下飞机就来找我,一来二去的折腾现在肯定很累,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后面还得帮我办很多事,回去这种小时我自己就行,不用麻烦的送来送去。” 整个云城,不是盛斯衍就是遍布她曾经的仇人,前有豺狼后有虎,自夜总会之后她没再回那个落脚的酒店,除了必要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再待在这些有人出没的地方,否则会碰上什么人实在难料,她不想再碰上跟那个周少一样的情况。 即使现在有秦子骞在,她也还是得好好藏着,藏到一个,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第83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1 在顾时筝的一番说辞下,秦子骞这才没继续坚持送她回去,她不方便露面,多待在云城一秒便多一分危险,眼下他需要为她做的事更多,得尽快想办法帮她弄出身份证件让她快些离开云城,确实无需在其他小事上耽搁了时间。 秦子骞的手机也依旧是让她拿着,以便他们后面联系,待他离开以后,她适才走出无人的巷道。 此时已是凌晨深夜,本就位处偏僻的地方,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更是几乎没有行人。 顾时筝一直掩于不惹注意的光线暗沉处,低头垂眸的拉高了些身上的外套,掩住了部分的脸庞轮廓,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直到走出来很远很远,来到通往郊野外的交叉路口,她站在路口处等着经过的车辆。 路灯拉长了她的影子,形影单只,显得格外的寂寥落寞。 但顾时筝却不觉得孤独。 顾家虽是落败,她也逃亡在外,可至少,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她的朋友都是真心实意的挂念着她,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成为给她雪中送炭的人,不论江城也好,秦子骞也好,还有…… 顾时筝无意识的左手摸上右手手腕,这才骤然发现手腕上空空落落。 本应该戴在那里的东西,不见了。 那是她曾经花了大价钱,特意找人专门定制,跟池念的闺蜜手链,款式形状都是她自己构思设计画出来的。 顾时筝愣了一下,心一慌。 她翻找了一遍包里跟摸了全身,通通都没有找到,手链什么时候掉的毫无印象,她只好原路返回。 但一路找回去,还是没有从地上找到手链,找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明显喝醉正在嚷嚷着什么的醉汉,深更半夜她一个女人碰上几个醉汉,着实令人心惊胆战的头皮发麻。 最后咬咬牙,尽管那手链意义非凡,她也只能放弃继续寻找,快速找了个隐蔽点的方向离开。 要面临的麻烦已经够多,不能再多添事端出什么事了。 …… 翌日,顾时筝接到秦子骞的电话。 他的这个电话,不是告知她身份证件办得如何,也不是告诉她医院的顾松明怎样,而是说,“刚刚盛斯衍带着一些人突然从医院离开,不知道要去哪,看起来很匆忙。” 盛斯衍的动静,是尤其值得格外重点关注之一,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有秦子骞帮她观察这些,什么消息也就更灵通了点。 顾时筝蹙眉道,“他往哪走了?” “不知道,免得会被他留意,我没跟上去,不过看起来不是往你的方向,但这男人狡猾得很,你得留意藏好一些。” 顾时筝应了声,随后赶忙问,“既然盛斯衍离开了医院,那医院里……” “他身边的那个助理还在。”没让她说完,秦子骞便打断了她想去医院的念头,叹息着,“现在还不是机会,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实际上,医院这边的防备相比之前确实松懈了些,不再那么难以靠近顾松明所在的楼层病房。 但秦子骞认为,这是盛斯衍弄出来的假象。 不论盛斯衍是故意离开的医院给她制造机会,还是确有其事才离开,他都不能让顾时筝犯险。 这种时候,但凡走错一步,就什么都完了。 秦子骞真假参半,末了又道,“虽然我见不到老爷子,不过负责老爷子的那些医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想来老爷子应该很好,没出什么问题。” 顾时筝闻言,尽管心中堆积着担忧,也只能放弃念头打算,暗淡道,“好,那就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秦子骞要给她弄身份证,准备出国手续事宜,还要时刻留意医院的顾松明,乃至盛斯衍等人的动静,他一个人自是难以几头兼顾,于是花钱买通了一些人为他办事,也顺便让人给他打听更多消息,弄清楚除了盛斯衍以外还有什么人在找顾时筝,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于是这个通话结束以后,快到了晚上,秦子骞惊讶的收到一个消息。 他忙在电话里告知她,“怎么除了盛斯衍以外,还有一个傅家也在找你,你以前还得罪过傅家?” 傅家的名气不低于顾家,也是几乎无人不知的存在,但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提起傅家,顾时筝首先想到的是池念。 渐渐地,她捋清了什么,恍然大悟,“傅家找我,不是因为跟我有仇,应该是跟我朋友有关。” “你朋友?” 池念前段时间回了她乡下的外婆家,算算时间,她是该回云城了。 终于明白,盛斯衍今天为什么突然离开医院。 他大概是去找池念盘问她的行踪,因为他认为,她大概率会联系池念。 顾时筝暗自嗤笑,不说她手机被他没收了根本没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他这是不把她身边的人都牵扯个遍,他就不甘心是吗? 明明池念这段一直不在云城。 她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池念回来以后突然知道顾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一定担心坏了。 但她不能出现。 傅庭谦跟盛斯衍交情很深,池念跟傅庭谦的瓜葛更深,池念会义无反顾选择帮她,可他们这些人其中牵扯太过复杂,她不能把池念拖进顾家这淌浑水,跟盛斯衍彻底为敌的闹大。 池念不能跟盛斯衍闹大,她跟池家脱离关系了。 而池念见不到她,完全无法知晓她现在安然无恙的情况,怕是忧心忡忡的不安多想。 顾时筝收敛心绪,神色镇定的简短说明了大致情况,随后道,“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接触到我朋友带她来见我一面。” 秦子骞不多问其他,应了个好字。 虽然是应下来,可事实上,秦子骞根本接近不了池念,因为他发现,池念一直被人跟踪着,跟踪她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人,难得一次有机会靠近,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突然出现的傅庭谦打断。 得知秦子骞压根难以把池念带走,她们想在脱离傅庭谦跟盛斯衍的眼线下见面,完全是不可能了,于是顾时筝只能放弃。 她想见池念的原因有很多,一是让池念别跟盛斯衍因她起冲突,二是她离开云城以后,她想拜托池念帮她照看些身在医院的顾松明,三是…… 她不能见盛斯衍,但她手里的那个戒指必须得还回去,只有池念是比较合适帮她还回去的人,因为傅庭谦会护着池念不被盛斯衍如何过于为难。 然而想见池念一面,放在现在着实太难,顾时筝蹙紧眉头,若有所思着另寻法子。 第83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2 盛斯衍在找顾时筝,傅家也在找顾时筝,一瞬间令人感到,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找顾时筝。 但又偏偏的,他们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动用什么人脉关系大肆搜索,甚至设下了引她上钩的诱饵,天罗地网般的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却还是没有多大的收获,没有将她找出来。 又是夜,顾氏总经办。 夜里的顾氏格外安静,静悄悄的令人瘆得慌。 但比起这份渗人的寂静,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气息,阴鸷得更叫人心惊。 无论用尽怎样的办法,逼问过顾时筝身边任何一人通通都是毫无线索,医院那边也都过去了几天,他甚至都把顾松明转到了私人医院,顾时筝从头到尾的依然不曾出现。 这令盛斯衍感到事态的极其不对劲,直觉感到有什么人在帮顾时筝。 不然,单凭着她一个人,不会直到现在也让他没有所获。 最为现实的一点,顾时筝没动过她名下账户里的一分钱,她身上能有多少现金可以供她潜逃这么久? 不是池念在帮她,那女人得知顾家的情况后,甚至还跑来公司跟他大闹了一通,如若不是傅庭谦的阻拦,她险些都要跟他动起手来。 而顾时筝素日里的其他朋友更是不可能,江城还在他手里,其余的其他人都对顾家现在避之不及,没有人敢帮她。 那么,究竟是谁? 是谁在这个时候,阻止了她没让她来医院,是谁在这个时候,暗中帮助她? 越想,脑海中的思绪越凌乱如麻。 心也在这个时候彻彻底底的慌了,慌到突然令他深深的感知到—— 也许,她真能掩人耳目的逃掉,逃得离他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此时此刻,她究竟还在不在云城,都不从得知。 思及此处,盛斯衍浑身笼罩着极度冷骇的气息,骤然从位子中起身,再也无法多加忍受一秒。 他一手死攥成拳,另一手拿起手机刚要吩咐白易什么,刚巧这时,白木的电话拨进来。 盛斯衍立刻滑了接听,电话里,白木道,“衍哥,刚刚收到手底下来的消息,打听到有人在半夜里载过一个女人出了郊外,也有人在郊外碰见过同一个女人,听他们的长相描述,不出意外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大小姐!” 盛斯衍恍惚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郊外?” “是。” 盛斯衍猛地疾步如风的出了办公室。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秦子骞帮顾时筝弄的身份证件以及出国手续都弄下来,他刚准备要去郊外跟顾时筝汇合,就收到了盛斯衍那边有异常动静的消息。 后面再听到盛斯衍带着人是往哪里赶去以后,他直接飙出一句英文脏话,慌忙不跌的给顾时筝去了电话,“盛斯衍带着他的人正在朝你在那个方向赶过去!估计是已经发现你在什么地方了!” 顾时筝闻言后身子一震,脸色瞬间血色尽失的苍白。 难以相信她都藏到这种地方,他居然还能找来,但无论再怎么难以相信,秦子骞的消息不会有假。 秦子骞说,“身份证这些后面有机会我再想办法给你,我刚刚已经在陆莊见到你朋友,把你想带给她的话都带到了,你赶紧走!离开你现在待的地方!” 顾时筝见不到池念,于是想出了给池念留信的办法。 在这两天时间内,她趁着盛斯衍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找她以及盯着医院那边,悄悄偷回了一处她名下的公寓,那个公寓池念知道。 也如她所料,盛斯衍确实让人去过她所有名下的公寓,只是她一直不曾回过任何一处,他守株待兔的算盘已空,没有必要再守着于是便撤走了人。 她叫秦子骞想办法再见一面池念,让池念去一趟星月首府,那里有信,有所有她用不上,也该还回去的东西。 秦子骞刚将消息告知池念,拿到了给她办理的身份证,然而不等他跟她汇合,没想到是盛斯衍先找过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盛斯衍来了—— 他简直阴魂不散,又处处要逼她走投无路,断她所有的希望前路。 胸膛里究竟翻滚着多大的情绪,已是无暇稍想,迫在眉睫的火烧时刻,顾时筝立刻带上重要的东西,当机立断的选择逃。 不能被盛斯衍抓到! 被他抓到,一切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意识在疯狂催促着她,出了小平房以后,顾时筝不敢朝唯一能被称之为路的小路走,而是随便朝着一个方向的荒野草丛中跑进去,一路上被那些杂草绊倒了几次都不知道,思维意识好像都已经麻木了,一切都遵循着身体的本能。 遵从着本能的同时,恨意似乎越来越深,越来越浓,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 越堆越多,越埋越深。 像一只要将她完全吞噬掉的野兽,无可忍受的叫嚣着要宣泄出来,否则再堆积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她甚至也在一瞬间想过干脆出去跟盛斯衍拼个不死不休的你死我活,但大局观以及秦子骞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让她生生咬着牙含着泪的忍下来。 而顾时筝跑出去还不到五分钟,随后一束束刺破黑夜的车灯在几百米开外的马路中停下。 她知道,那是盛斯衍来了。 来的人貌似不少,隔得太远,具体有多少人看不见。 顿时,顾时筝不敢胡乱的跑,停在原地蹲下来,借着黑夜与一米多高的草丛掩掉她的身影,生怕他们会发觉她此刻离得他们这么近。 …… 当盛斯衍出现在顾时筝一连几日所住的小平房,他人僵在了原地。 这个小平房破旧得显然被原本的主人遗弃了很久,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可是炕上新买的便宜廉价的被褥,以及木桌上那支蜡烛和一些留在远处没带走矿泉水跟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处处都透露着,这里最近有人在住的痕迹。 是谁最近住在这里? 答案不用再猜。 难怪这么久以来无法寻觅到她,原来是没有回酒店以后,她就找了这么个地方落脚暂住。 但她—— 盛斯衍呼吸几近窒息的喘不过气来,沉而闷的刺感欲要将他的心脏撕成两半,凝结成冰块的眸子,又碎裂成了渣,体内好像也是有一只被困住的猛兽,要挣扎疯狂想跑出来兴风作浪毁掉所有。 白木来到木桌前,检查着那支被熄灭的蜡烛,脸色微变的朝盛斯衍猛然道,“衍哥,这支蜡烛还有温度,大小姐应该刚跑出去不久!” “找!”盛斯衍一瞬间戾气迸发,“掘地三尺,今天都要把她给我找到——” 不能让她再跑了,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她再跑了! 但事事总是与他事与愿违,事事总不得他心意,所有的人,好像都在跟他对着干。 尽管知道顾时筝刚跑出去没多久,白木也带着人大范围的在周围搜索,可偏偏这个时候,傅庭谦跟池念又带着人来了。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毫无疑问,是来阻止顾时筝落入他手里的。 【作者有话说】 ps:这两章的状况包括池念跟傅庭谦出现正文都有描写,就一笔带过不会多写了哈,主要就是以顾时筝的视角让你们明白这个时候她是怎样的,尤其她跟盛斯衍的心态变化。对于盛斯衍跟池念傅庭谦有啥不明白的朋友,回头看看正文关于这段的描写,虽然我也不记得在正文哪几章了(掩面哭笑) 另外,后面关于顾时筝的逃亡基本不会写了,简单带过,大概还有两三天盛斯衍会见到她,不是故事里的两三天,是现实中的 第83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3 另一边,尤其注意盛斯衍等人动静的顾时筝,察觉到盛斯衍让人在小平房的四周搜索她的踪迹,随之很快又发现盛斯衍刚到那个小平房不久,傅庭谦跟池念突然的出现。 她惊讶着,后面很快明白过来,盛斯衍得知了她在这里的消息,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抓她,傅庭谦跟池念会知道也不难。 现下无暇再思考其他,再在这里蹲下去,他们会搜到她是必然的。 唯一能脱离眼前困境,不被盛斯衍抓到的法子,是到马路上乘车离开。 于是顾时筝不再迟疑,趁着还没有被他们发觉,她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一路轻手轻脚的顺着一米多高的杂草,摸索上了马路。 马路的位置,距离盛斯衍等人所在的小平房,有近七八百米的距离,习习冷风的黑夜中,顾时筝形单影只又格外小心,几乎令人发觉不了她的存在。 可是,此时的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经过的车辆。 没法拦别人的车载她一程,她只能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停在原处的车子,那些车是盛斯衍跟傅庭谦等人的车。 顾时筝快速来到一辆车旁。 如她所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果然他们太着急去抓她,车门没锁,车钥匙还留在车上。 顾时筝立刻拉开就近的一辆车,坐进驾驶位。 系上安全带,双手控制在方向盘上,她一张苍白落魄的小脸,写满了肃穆紧绷,双目冷得似冰块凝结。 盛斯衍连这么偏僻荒野的地方都能找到,云城再也没有她的藏身之处。 而这一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是未知,将来会是怎样的命运,更是未知。 云城里唯一让她割舍不下的是顾松明,这么几天过去都没有一个好的机会见到顾松明一面,顾时筝是不甘心的也不安心的。 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逗留了,纵然不甘不安,她也只能现在离开云城。 盛斯衍迫于外界舆论压力,不会把她爸太过如何,顾清韵说她会照顾好顾松明来还顾家的情,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相信,顾清韵会说到做到照顾好她爸。 顾时筝转头看向小平房那边的方向一眼,眼里没泪,唯有漫无边际的恨,恨着那个将她逼直绝路残酷无底线的男人。 离开云城,不在他眼皮底下转悠,对她来说会安全许多。 但同时间顾时筝也明白—— 盛斯衍若是怎样都不肯放过她,真正的逃亡,也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倘若当真如此……那就来试试看好了,看看究竟是她逃得更远一些,还是他找到她更快一点。 竭力抑制住来自身体本能的颤栗,顾时筝收回视线,她一秒不再耽搁,打好方向盘,启动车子。 一脚用力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冷冷而果决的冲刺出去—— …… 马路中骤然划破黑夜的车灯,以及飞速冲出去的车子,瞬间吸引了小平房这边等人的动静。 顷刻之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那是顾时筝开着车跑了,跑的方向与云城背道而驰的另一边。 盛斯衍胸口的心脏倏地一紧,幽眸瞬间骇然悚人,然而就在他不顾一切想要追上去的时候,一道女声灌入耳中,“让她走!” 他置若罔闻不予理会,没有丝毫的功夫再跟池念和傅庭谦周旋,耳里仿佛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声音,满脑子都被绝不能让顾时筝离开的这一个念头填满。 盛斯衍脚步不停。 看他果断欲走,后面的女人激烈道,“盛斯衍,我叫你站住!!” 伴随着女人的声音响起,枪响声同时间划破夜空,来自身体麻木片刻后逐渐蔓延出来的通感,令他几近魔怔的思维意识这才终于被冲散了些。 盛斯衍冷冷回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对男女。 果然,所有的人,都很喜欢跟他对着干。 盛斯衍不明白,为什么谁都要为了能让顾时筝逃走,而非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不明白顾时筝逃走究竟于他们有什么好处,不明白顾时筝颠沛流离在外,受尽她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苦头,就一定比在他手里被他控制的下场更好一些么? 让她将来生活在他眼皮底下的管控里,就一定比她亡命天涯般的更糟糕,更不能忍受吗? 他们难道以为,她逃走以后,还能重振旗鼓卷土重来,可以跟他较量一番? 真是天真。 顾氏已经落入他手里,为不走顾松明的后尘,将来他只会把更多威胁到公司的人踢出局,把公司牢牢掌控在他自己的手里,顾时筝怎么跟他较量把公司夺回去? 哦,也是。 他们都知道,顾时筝天生爱无拘无束的自由散漫,作为她的朋友,自是谁都忍受不了顾时筝失了自由被他控制。 可是颠沛流离受苦受难,吃住都已跟以往天差地别的落魄自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她不也,曾为了公司,舍弃了她奉为人生信条的自由了么。 站在冷风中,盛斯衍低低暗笑。 他不明白他们,同时,他也不明白他自己了。 不明白这么大费周折的抓到她,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明不是不可以放过她的,曾经他分明也是一直不打算把她牵涉进来,等他得到他想要的,算清该跟顾松明算清的,就随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然而如今他却—— 似乎是真的有些疯了。 魔怔般的疯掉了。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魔怔,越来越不想放了她的? 自从他们在一起,还是那次发生了关系,或者是她一直逃离在外,时时阴差阳错次次擦肩而过的这段时间? 又或者,一开始,他实际上本来就不想放了她? 不知道了。 但,也无所谓了。 无论究竟怎样,他所有的意识跟内心,都只有势必把她抓回来这一个想法,而这种想法已然越来越深埋于心,驱之不散。 他无法放了那个,在当年年少时,第一眼看到照片就吸引了他所有焦点目光的女孩,无法放她离开,让她从此以后彻底脱离他的视线。 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 哪怕,以恨为名。 第83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4 顾时筝开车往离云城远去的方向逃走,盛斯衍也在傅庭谦的逼迫威胁下,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毕竟,烦扰之事已经够多,而傅庭谦是一个谁都不太想惹上的大麻烦,他没有多余的精力跟他们对抗为敌。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由着她逃走,离他越来越远。 …… 待盛斯衍回到云城市区的公寓。 没看见顾时筝被带回来,然而是见盛斯衍的狼狈模样,白易倒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的上前,“衍哥,你受伤了!” 盛斯衍俊美的脸庞冷肃无比,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无比,周身仿佛萦绕着骇然的气息。 白易扶住他,忙问跟着盛斯衍一块去找顾时筝的白木,“怎么回事?” “是大小姐那个姓池的朋友。”白木晦涩道,“为了阻止衍哥去追大小姐,开枪打了衍哥。” 白易神色难看,斥责道,“怎么不送衍哥去医院?” 白木为难着,盛斯衍低淡道,“跟白木没关系,是我不想去。” 白易惊讶地看向他。 盛斯衍脸色铁青的走进公寓,“只是一只手受伤而已,不严重。” 他的伤势在左手手臂处,白易望着从伤口处涌出来的血,血基本已经凝固许多,但也将他手臂上的外套布料染红了不少,看着仍是感到触目惊心。 有伤就得处理,尤其是他这种枪伤。 但盛斯衍显然不会配合去医院,白易即刻拿出手机道,“我联系医生过来。” 盛斯衍没管他,由着他,然后对白木吩咐着,“去查一下少了哪辆车,跟踪车的信息追踪她。” 傅庭谦跟池念能阻止他没法立刻追上去,给顾时筝争取了逃走的时间,却无法阻止他一定要找到顾时筝的决心。 白木点头去办。 而交代完了以后,盛斯衍径直进入书房,随之将书房门关上,意思很明显,让他们都别来打扰他。 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做什么,白木跟白易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忧愁。 白木凝眉犹豫的说,“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大小姐逃了开始,衍哥对大小姐,似乎已经越来越偏执了?” “不是似乎。”白易犹如五味杂陈的复杂,“是已经越来越偏执成了魔。” 白木心惊无比,“那衍哥岂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对谁偏执,他都万万不该对顾时筝固执。 依照如今他跟顾时筝各自的处境状况,将来再见,也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盛斯衍应该很清楚才是。 白易抑制不住的叹息一口气,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担心他会引火烧身飞蛾扑火,现在,简直是在逐渐印证了他当初的担忧。 …… 被叫来公寓的医生,给盛斯衍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势,第二天,由于盛斯衍认为顾时筝会联系池念,于是自从池念回了云城以后,他们便派了人暗中跟踪池念,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于是,他们突然收到池念去了顾时筝名下一处公寓的消息,她好端端在这个时候去了顾时筝的公寓,事出反常必有妖。 盛斯衍毫无疑问又是亲自过去,也是毫无疑问跟池念又发生一通不愉,但他来这一趟,除了不愉,更多的是震惊。 他没有指望顾时筝会把印章留下来不带走,可却也着实没有想到,会在池念手中,看到那枚被顾时筝留下来的戒指。 直到此时此刻,盛斯衍才惊觉,这枚戒指竟早已经不在他身上,反而是落在顾时筝手中。 记忆中,白易将戒指给他的时候,他便放在大衣外套里,之后便去南桥名邸找顾时筝。 戒指什么时候不见的,毫无察觉,这段时间下来,他一直没有留意过。 是那次他去找她本来欲要坦白所有,结果却意料之外发生关系的那次?不重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落入顾时筝受累的,都不重要了。 在星月首府的公寓里,池念问了他一句令他印象深刻的话,她问他为什么送顾时筝戒指,是不是喜欢顾时筝? 池念显然误会了这个戒指在顾时筝手上的原因。 而盛斯衍深深地觉得,事到如今再谈喜欢这个词简直格外讽刺,喜欢或者爱,都已不能存在于他跟顾时筝之间。 所以,这两个词的其中一个,无能再出口。 所以他也并不在乎,他的答案会招来别人的痛恨,也不介意,他们所有人都更恨他一些。 本来,他也不觉得他自己是个好人。 再之后,盛斯衍将顾时筝所有放在这里的银行卡都留给了池念,只拿走了信跟戒指, 他离开得很匆忙,因为从白木的电话汇报里得知,顾时筝开走的那辆车,在某个很远的地方被他们找到。 盛斯衍没顾白易跟白木的阻拦,还是亲自去了一趟车子找到的现场。 现场除了那辆被遗弃的车,自是其余什么都看不出来,而经过这条马路的车辆不算多,但也是有的。 想来她也是考虑到,他会根据车子查到她的行踪,所以她开出来一段距离,安全以后便找了个地方弃了车,转为又拦了别人经过的车辆离开。 盛斯衍冷酷阴翳的开腔,“让人顺着这条马路,一直找下去。” 白易跟白木都觉得这样没什么意义,根本是耗费无意义的精力而已,离开云城之后的天地何其宽阔一望无垠,何况她会拦下什么车离开,完全无迹可寻。 离开云城后,顾时筝便如同鱼儿游向大海,小鸟翱翔向了天空,去哪里,往哪走,都是她的自由。 这么找,根本是在茫茫人海里,大海捞针。 但盛斯衍固执的程度,已是令他们任何人皆难以动摇他的每一个决定。 …… 寂静深夜的公寓里。 书桌上放着一沓凌乱的照片,和一枚璀璨耀眼的钻石戒指,两样东西在灯光下十分醒目。 然而这两样东西,盛斯衍都没有在意,狭长幽眸的视线低垂着,焦点落在手指间的信上。 信上的内容,无非是顾时筝留给池念的一些话,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曾透露将来她会去哪,又有什么人在帮他。 于他而言,这信上的内容,无关痛痒到丝毫没有特别值得探究深研的价值跟意义。 但这些无关痛痒的文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83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5 距离顾时筝从小平房那晚出逃以后,时间过去很多天。 这天,宋微若跟穆真被接到云城来。 车子一栋中型别墅前停下。 白易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盛斯衍跟宋微若以及穆真几人下车。 踩在云城的土壤上,抬头望向眼前奢华壮观的别墅,穆真恍惚着,有些失真的道,“斯衍,这是……” “这是您跟微若,将来在云城的房子。”盛斯衍淡淡一笑,“产权我已经买下来了,放在微若的名下,以后你们能踏实安心的住在这里。” 穆真五十多岁的脸已是遍布岁月的沧桑痕迹,看向他,迟疑的道,“可是买下一栋别墅的钱不少吧,最低也得有五百万起步吧,这太贵了,我跟微若两母女哪里用得着住这么好的别墅,一个简单普通的公寓就……” “妈!”宋微若伸手挽上她,阻断她的话,“这是斯衍对你的一片孝心,都是自己一家人,你就别说这些了。” 穆真皱着眉,“我知道斯衍有心,但是这别墅太昂贵奢侈了,我们不用住这种房子也可以。” 穆真一生几乎都是拮据苦过来的,朴实无华惯了,一时间不太适应这么奢侈的条件。 但盛斯衍曾经便说过,等到他得偿所愿得到顾氏,会将她们母女接过来,给允她们母女足够富裕的生活。 如今顾氏算是他的囊中之物,顾松明再无抵抗能力,接她们母女过来,便是他履行当初承诺的时候。 盛斯衍一派淡然的起唇淡笑道,“微若说的没错,穆姨,都是一家人,不必再说这些客气的话,我不想把你们母女接过来,还要继续委屈你们,一栋别墅而已,算不得什么。” “但……” “而且,房子已经买了,是属于微若跟您的。”盛斯衍轻声道,“连白易白木现在都住着别墅,更没有再委屈你们母女的道理。” 白易适时插嘴进来,“是的,宋老夫人,您就听衍哥的,别让他过意不去。” 宋微若挽着穆真的手,也劝道,“对啊妈,你不住岂不是浪费了斯衍的心意,他有心,也有能力条件让你住好的,你就别辜负斯衍的心意了。” 他们一人一句,简直令穆真无奈。 她失笑摇头道,“行吧,你们一唱一和的,我说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气氛融洽,众人相处甚欢。 之后,他们一行人进了别墅,别墅里什么家具设施早已备好,就连保姆下人盛斯衍都给他们请好了,直接入住即可,完全无需任何忧虑跟麻烦。 白易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着跟宋微若母女相谈甚欢,举手投足乃至神情脸色都写满优雅从容,自然得没有一丝阴沉异样的男人。 诚实地说,倘若不是他亲眼见过他们衍哥,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如何魔怔的,单看现在他这样心无旁骛谈笑风生的模样,还真会令人认为他是多么的无忧愉快。 面具戴久了,是不是会一直烙印在脸上? 一个人伪装习惯了,会不会对所有人都习惯性伪装? 白易在盛斯衍身上,看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那么高兴。 虽然,盛斯衍的内心,如今变得越来越难猜测,令人愈发不能理解跟琢磨。 盛斯衍带着宋微若跟穆真两人参观了整个别墅,熟悉环境,介绍聘请的下人,再之后他在这个别墅里待了很久,跟她们聊了很久,适才起身。 他说,“我还有些公事得去处理,已经吩咐了下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晚上我再过来跟你们一块用餐,为你们接风洗尘。” 都知道如今他事多,很忙,虽然究竟忙着什么,对公司一无所知的她们不了解。 穆真笑着道,“还有工作的话,那你就先去忙吧,我们都不要紧。” 盛斯衍点点头,又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别墅,白易跟上他。 然而他们刚走出别墅,还没上车,后面传来宋微若叫住他的声音,“斯衍。” 盛斯衍回头。 她朝他走过来,咬了咬唇问,“我刚刚看了房间,只有我跟我妈两个人的房间是着重布置的……你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盛斯衍嗯了一声,“这是送给你跟穆姨的,我不会住在这里。” “可是这个别墅很大,房间很多,只有我跟我妈两个人住,还是有些空了。” 盛斯衍不知道是真没听懂她暗含的意思,还是知道却不明说,他淡淡的道,“我住在我原本的公寓就可以,那里离公司比较近,去公司更方便一些。” 这个别墅,环境什么方面没有问题,就是离他的公寓跟公司都有些远。 白易也不知道,为什么盛斯衍要让他给她们母女,买离他公寓跟公司较远的别墅,正常来说应该是买个离他更近一些的地方才对。 因为盛斯衍看中了这块环境好? 盛斯衍说得极为平淡,宋微若也不再在这件事上多言,凝视着眼前俊美如斯的男人,她犹豫着咬了下唇,“你曾经说等事成以后,会接过我们过来,现在你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那你前段时间对我说的……” 他前段时间对她说,云城的事情结束以后,他会娶她。 而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已经得到了所有表面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是该到他为自己曾经许诺过的每一件事,兑现承诺的时候。 第83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6 盛斯衍目光专注,牢牢锁住她的面孔,静静而失神的看了她良久,久到宋微若脸颊逐渐不自在的红。 “怎么了……”她脸蛋发烫的红着,语调都有些羞赧的磕巴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盛斯衍渐渐敛回思绪,收回专注的目光,浅淡一笑的道,“没有,没什么。” 宋微若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神色略有不解。 身为旁观者的白易,跟宋微若的感受是恰恰相反,为什么他觉得,刚才衍哥失神专注的看她,实际上却不是在真正看她? 而是突然间失神的想到了什么,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白易不确定是不是他自己多想,也不在盛斯衍跟宋微若之间插嘴什么,老实本分的当着一个隐形人。 谈及之前他在电话里允诺过的事,盛斯衍知道该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于是没再让宋微若开什么口,他一手从大衣外套里取出一个黑色锦盒。 黑色锦盒递到她面前,他自然从容地道,“这是给你准备的。” “这是什么……” 宋微若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中的锦盒,狐疑的伸手接过来。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价值不菲,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 戒指的光芒耀眼璀璨,熠熠生辉,惹眼至极。 宋微若惊讶地扩大双眼,心尖的阵阵欣喜无从掩饰,她诧异而喜悦的抬眸望向他,“你送我的戒指?” 盛斯衍从喉咙中不起不伏的嗯了一声。 几乎没有什么女人不喜欢漂亮的钻石,尤其是这么昂贵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足够满足一个女人的虚弱心,爱慕心。 但这些对宋微若来说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么昂贵奢侈惹眼的钻石戒指,是他送的。 最重要的是,他送了她戒指。 这比她收到任何礼物,听到什么事,都更叫人不能自抑的悸动。 宋微若有些激动,有些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压住了心尖的悸动,急忙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她从未听说,他给她准备了戒指这么个惊喜。 “在之前说会娶你的时候,就着手准备了,虽然中间它也经历了些波澜……”微顿,盛斯衍不温不火的继续道,“但不论怎样,它是你的。” 他买下这枚戒指的初衷,确实是送给她,如今戒指在她手中,算是物归原主。 突然收到戒指,这个惊喜对宋微若来说,实在太大,她忽然间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哪一句话好,好久才平复冷静了些,望着他,“你送我戒指,所以这算是……” “订婚吧。” 他说。 宋微若愣了下,“订婚?” 不是结婚吗? 盛斯衍从容不紊道,“虽然现在顾松明没有反抗挣扎的能力,可公司这边仍然还有很多麻烦事情需要解决,公司内部还有对顾家忠心耿耿的人,跟公司有生意合作的对象乃至外界其余人,都需要解释安抚之类的,一时三刻解决不完,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们现在不合适结婚,所以先订婚吧,等后面事态更稳定一些,再商议结婚之事。” 不可否置,这么考虑,他解释的貌似确实没什么问题。 以他目前情况,现在确实不是合适他们结婚的时机,宋微若明白以后,倒也能欣然接受。 唯一令她隐约感到的美中不足,大概是…… 没有鲜花,没有端庄隆重的场合,没有精心刻意的布置,没有深情款款的求婚。 你说他不愿意娶她,可他又主动送了她戒指,你说他多么爱她,然而他送她戒指,送得那么随意又自然。 就好像是因为她提到了那件事,然后他顺应着她的话,顺理成章的把戒指拿出来,适时的给了她。 宋微若心绪有些微妙的不适,不过这点隐约的不适感,很快便被她自我说服。 公司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没精力再精心布置一个庄重的求婚场合很正常,倘若不是她先提起了这件事,也许这个戒指他会在更好的情况才会拿出来给她。 至于什么深情款款甜言蜜语,也不重要,这么一个价值不菲的戒指,都只是订婚戒指……他信守承诺的送了她订婚戒指,她还有什么不能满意的? 其余的,都交给时间即可。 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更多的是亲情感。 从亲情变成爱情,这种情感的转换,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便能达到的。 慢慢来,她不着急他能立刻从过往所有中脱离抽身出来,立刻就能对她以男女情感的心态,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只要,她的白马,会跟她在一起。 她便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宋微若收敛心绪,把锦盒盖起来收入手中,唇角勾出笑语嫣然,明媚的凝视他,“好,那就先订婚吧,结婚的事,等以后稳定些,再也没什么烦扰了再结也不迟。” 盛斯衍嗯了一声,“你进去陪穆姨,我先去公司,晚点再过来跟你们用餐。” 话落,他欲转身上车。 宋微若急忙地又道,“听说你还在找顾时筝,是么?” 盛斯衍找顾时筝,虽没有到众所周知的地步,但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凡对他稍加关注的人,都不难知道。 他狭长双眸幽深起来,眸色暗了些许,没有否认的开腔,“是。” 宋微若蹙眉,“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要找吗?” 他回了两个毋庸置疑的字,“得找。” “斯衍,顾时筝是无辜的。”宋微若没有坦白,实际上她前段时间特意又来了云城一次,见了顾时筝一面的事,她咬了下唇,神情恳切地望着他,“既然找不到,那就让她走吧,顾松明做的事,由顾松明自己承担,顾时筝不应该受到牵连,让她离开,远离我们远离这些是非吧。” 提及顾时筝,盛斯衍双眸色泽幽幽的,焦点不知落在何处。 他起唇说,“印章被她偷走了。” 第83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7 头一次知道印章被顾时筝偷走的事,宋微若暗惊,难以置信地扩大双眸,“被她偷走了?” “让她远离是非是不可能了,我得找到她。”盛斯衍不容置疑的喃声道,“一定。” 没有印章,即便公司已是他的所有物,然而依旧会面临诸多麻烦困扰,这么说,他确实有着足够大的理由,必须得找到顾时筝不可。 宋微若皱着眉,一时无言的凝重起来,不明白顾时筝还垂死挣扎偷走印章到底有什么意义,反而弄得他如今必定得找到她不可的局面。 她自找苦吃不说,逃都逃了,还要令他们面临这么多麻烦。 宋微若心里头也有些烦躁,烦躁于顾时筝将印章偷走,她完全没有理由再说服盛斯衍放弃顾时筝,让顾时筝从此一走了之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烦躁于盛斯衍的心思,无论好坏依然还是会放在顾时筝的身上。 旁边默不作声的白易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话,此时此刻却是在想,衍哥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印章,才那么势必不可的找到大小姐么? 无端端的,白易在刹那间,猛然生出一种惊心的错觉。 错觉着,顾时筝能在盛斯衍的手中把印章偷走,会不会是盛斯衍故意的? 毕竟衍哥是那么谨慎小心的人,而印章又是那么的重要……不不不,这不可能! 他跟在衍哥身边这么多年,算是尤其能懂他一个眼神代表什么含义的人……倘若就算衍哥确实连他都骗过去了,他把他们所有人都骗过去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一个,可以说得出来,理所当然必须要找到大小姐的理由?为了一个理由,而不在乎他自己后面面临的种种麻烦,这可能吗? 太细思极恐了! 他最近总是在揣测衍哥的言行,真是都快跟个神经敏感的女人一样,胡思乱想的猜测过了头了! 这明摆着不可能,一定是他敏感了! 觉得盛斯衍近来有些疯到让人难以揣度的同时,白易发现他自己也快被自己的多疑弄到神经质的疯了! …… 盛斯衍安顿好了宋微若母女,公司那边的事在着实解决,让人继续搜找着关于顾时筝的踪迹,同时,医院里的顾松明,他也不曾忘记。 这天,私人医院里。 盛斯衍站在顾松明所在的病房空地中。 彼时顾清韵跟苏敏都在,她们能见到顾松明,是盛斯衍出于人道主义,允许她们来的。 但她们也仅仅只是能见到顾松明,照顾顾松明如今的状况,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望见他,顾清韵复杂的皱起眉,“你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来医院了。” 盛斯衍淡淡道,“听医生说明叔的情况仍然不见好转,过来看看。” 可是顾清韵觉得,他不来见顾松明,对顾松明就是最好的情况。 果真,病床上的顾松明见了他,神色倏然剧烈激动起来,口鼻上戴着的呼吸罩由于过于亢奋的心绪呼吸,而弥漫上一层雾气,颤颤巍巍的勉力抬起一手指向他。 顾松明的异样波动落入他们所有人眼中。 苏敏大惊,忙过去担忧的安抚顾松明,“你先冷静,医生说了你不能再情绪过高,先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顾清韵眉头皱得很紧,硬着头皮对盛斯衍道,“你现在看到爸是什么情况了,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回去吧。” 盛斯衍彷如没有听见,漠然道,“你们先出去。” 他又要跟顾松明独处? 上次就是因为让他跟顾松明独处,才造成了顾松明这个状况…… 苏敏听见他的话,柔弱的老妇人各个方面是相当的脆弱,红着眼眶含泪道,“他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盛斯衍不与她多言,只对顾清韵吩咐,“把苏姨带出去。” 苏敏怎么可能放心他跟顾松明独处。 她拒绝出去,顾清韵凝重着,终是上前拉过她,“妈,出去吧。” “我不走!” “爸现在的生死安危,都攥在斯衍手中,没了这些医疗器械,爸会更危险。”顾清韵直白了当的说,“这个时候,我们都还是不要忤逆他意思的好,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忤逆他。” 这些话,果然很有作用。 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如今的她们,多少都需要看盛斯衍的脸色过活。 苏敏纵然不甘不愿,最后还是被顾清韵拉着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给他们带上门的时候,顾清韵想了想,还是清冷的道,“你跟爸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我不清楚,但爸已经这样了……希望你不要再刺激他,不然他当真出事,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 盛斯衍不吱一声,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顾清韵没法再多言,只得将病房门带上。 唯有他们两个人的病房里,顾松明依旧不能冷静,可由于脑梗塞影响了语言的中枢,出现舌瘫等问题,顾松明不但完全不能自理的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但还好,他勉强还有意识。 自入院以后,顾松明多数情况下都处于昏睡的意识障碍,盛斯衍这次来得凑巧,刚巧是在他勉强清醒的时间里。 经历重重变故以后,相较曾经,此时的顾松明头发斑白了不少,面容枯槁蜡黄,躺在病床上的这段时间,他又仿佛沧桑老去了许多岁,看起来已然是个命悬一线垂垂危矣的老人,令人感到他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盛斯衍不言不语的拉过一张椅子,在距离病床一米处坐下来。 适才,他不紧不慢从容而冷漠地瞥向病床上的老人,像是叹息一般,“劝你别再看见我,就恨不能亲手手刃我的样子,医生不是说了么,情绪激烈于你的病情更不利,你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顾松明想跟他拼命,看见他都会被刺激了神经。 盛斯衍也明白这点,于是又温淡道,“就算你想跟我拼了你这条老命,也得你有那个能力才行,否则毫无意义的愤怒,害的终究是你自己。” 第84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8 顾松明似乎完全听不进去他每一句话,一双浑浊苍老的眼,扩张着遍布着浓浓激烈的情绪,想说话,奈何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勉强发出来的嗓音十分粗犷刺耳。 盛斯衍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漠漠然的哂笑,“难道,你不想知道筝筝的情况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戳中了顾松明的死穴。 果然,他在一震后,终于能识时务的渐渐冷静下来,不过看着盛斯衍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愤恨。 盛斯衍丝毫不在意他的眼神。 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他施施然的说,“我想这段时间,你最想知道的是,她究竟有没有落入我手里,有没有被我抓到。” 顾松明冷静着,不再费力开口说话,静待他说下去。 “如你所愿。”盛斯衍笑着,然而那笑着的弧度阴阴凉凉的,“她逃了,跑得很干脆,逃得很远。” 听到这里,顾松明似乎放下心来,肉眼可见的长舒一口气。 盛斯衍静着气,“据我手底下一路追踪过去的人汇报,大约可以知道,她是往南边方向跑的,但具体她此刻身在哪个地方,依旧还是不从得知,也无法推测。” 看来顾时筝已经完全彻底脱离了他的追踪,顾松明更放心了。 “算算时间,从她开车离开云城到现在,过去了十来天。”盛斯衍暗沉垂眸的笑了笑,喃喃呓语般的道,“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来天。” 顾松明冷着脸的看他,不知道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想表达什么。 盛斯衍对他是什么眼神不以为然,目光又落向病床,继续不快不慢的道,“你说,这十几天,从小丰衣足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别人拥簇伺候中长大的她,究竟都是怎么过的?” 一想到顾时筝无家可归,一个人颠沛流离,落魄的逃亡在外,顾松明一双老眼酸红了,雾气弥漫上来。 “你心疼了是么。”盛斯衍静静地看着他,“我也挺心疼的,毕竟她是那么娇气的一个人。” 他心疼? 他会心疼? 顾松明宛如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顷刻间对盛斯衍只有无边无尽的恨,他无法不恨盛斯衍如此逼迫顾时筝,他也恨他自己。 盛斯衍似乎能洞悉出他内心的所有想法,不禁垂眸低笑一声,“真是挺奇怪的,我说谎演戏的时候,你们都会深信不疑,我难得说一句真话了,反而不会有人信了。” 看来他天生不合适说实话。 “算了。” 是不是实话不重要,别人信不信也不重要。 盛斯衍敛去了眼底深处的幽然色泽,转为对顾松明道,“明叔,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娇生惯养的她在外面受尽苦头,不如……你出面,把她叫回来,如何?” 上次他这么提的时候,顾松明都没有答应,如今好不容易顾时筝逃脱他的手掌,更不可能答应。 盛斯衍不温不火的道,“只要你愿意出面把她叫回来,我可以跟你承诺,不伤害她。” 顾松明精神震了震,讶异地凝视他。 险些就要心动了,然而随之联想到盛斯衍为了得到顾氏报复他,究竟能处心积虑到什么地步,刚冒出来的一点心动,顷刻间烟消云散。 承诺? 盛斯衍的承诺,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这个所谓的承诺,根本是不怀好意的欺骗,是诱导的陷阱! 透过顾松明面部表情的反应,盛斯衍知道,他的提议被拒绝了,顾松明仿佛在叫他别白费心机。 时至今日,想再让顾松明取信于他毫无可能,盛斯衍也清楚自己的天真。 他暗沉笑了下,对此不再坚持。 尔后,盛斯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既然谈不拢,那便罢了。” 虽然如果他一定要顾松明出面,把顾时筝逼回来,他实在是有诸多强制性的法子。 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逼迫。 盛斯衍说,“你好好住着院,好好听从医嘱,这家私人医院我已经买下来了,他们会以你的病情为最首要的职责,没有不相干的人会来打扰你,我也不刺激你,毕竟你得活着。” 顾松明眼神很冷。 “哦对了。”盛斯衍想起什么,转身前又嘱咐道,“可别千万想不开,自己拔了氧气管之类的事,倘若你真的要寻死觅活的话,那会令我很为难,你让我太过为难,就不要怪我为难筝筝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到了他这个岁数成为盛斯衍的阶下囚,还变成现在这个无法自如行动的残破境地,顾松明确实有过,像他这样的残肢败体活着都是顾时筝的负担,活着就是盛斯衍拿捏顾时筝的把柄软肋,他确实想过,不如以他的死来了解所有。 他死了,说不定盛斯衍就可以放过顾时筝了,然而盛斯衍似乎洞察了他的内心,不准他死。 那份言下之意的威胁,简直令顾松明痛恨至极,悔恨至极,悲痛绝望至极。 想死却又不敢,有时候,也是莫大的折磨。 第84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199 盛斯衍的残忍是无法估量的,威胁的言辞对顾松明起到极大的作用,他害怕他若是一死了之,盛斯衍当真会将所有的恨意转移到顾时筝身上。 他得活着,活着承受盛斯衍对他的憎恨,直到盛斯衍释怀为止。 顾松明老眼酸红的悲痛哀伤,胸口里有很多的话想说,然而奈何现在的他连发出一个准确的音节都难,心中想道出口的话,更是无能为力。 似乎是终于认命了般,他褪去了所有的激动亢奋,心灰意冷的躺在病床上,口齿不清勉勉强强地说着什么,“我……不、不会……” 宛如舌头打结一样,他想说一句完整的话,着实太过费力,字眼极其模糊不清。 盛斯衍能领悟出,他没能完全表达出来的意思,淡淡冷漠的笑了下,“不会寻死觅活就好。” 顾松明这才不再继续费劲的试图发声,然后遍布酸红的沧桑双目,朝病房门外的方向瞥去,再之后,又回望盛斯衍,努力张了张口。 “你想说,叫我不要为难苏姨她们母女是么。”盛斯衍果然又能读懂他眼神的含义,唇齿间含着嗤声嘲弄,“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关心除了你跟自己骨肉之外的其他人,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顾松明说不了话,只能眼神执着地看着他。 “苏姨她们不过后来你再娶迎进门的,在我眼里,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人,没有让我浪费心力为难的价值。” 顾清韵为利益关系帮了他一些小忙,识时务的阻止苏敏做一些没意义的事,他答应过顾清韵不会为难她们母女,依旧让她们住着顾家的别墅,享受着一如既往的生活条件。 “不过——”盛斯衍漠漠然地讥讽笑了下,“都说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你落到这个境地,居然还有人愿意守在你身边,也没想到……” 微顿,盛斯衍幽眸冷凉的更讽刺了些,“你居然能拥有,心心念念记挂你的女儿,不离不弃的妻子。” 在这个时候,苏敏还能守在他身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都能感到当真是难得的一份情。 盛斯衍低笑,笑无温度,低低暗暗的道,“你这样的人,居然也配。” 人跟人之间,真是毫无公平可言。 他讽刺的话语灌入耳中,顾松明无能为力开口,半晌后,沉痛哀然地闭上双眼。 盛斯衍则不再多留,留下那句话,一身气息冷漠阴鸷的转身走出病房。 他看不见,后面躺在病床上的顾松明,一副残破不堪的身体轻颤着,流下一行滚烫的泪痕。 可能他也并不想看见。 …… 盛斯衍打开病房门出来,顾清韵跟苏敏很快便进去。 他径直拔腿朝电梯方向走去,然而好巧不巧,弥漫着刺鼻消毒水的医院走廊上,他跟池念迎面撞了个正着。 整个私人医院都被盛斯衍买下来,医院里有一些他的人看守着,如今能见到顾松明的人不多,除了顾清韵母女,池念是其中一个。 当然,她能来见顾松明,是因为傅庭谦。 他没精力跟傅庭谦因为顾家的事而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卖了傅庭谦这个人情,让池念来见顾松明。 据他守在医院的手底下人汇报,这段时间这女人没少往医院跑,理由自然是为代替她亡命天涯的好闺蜜,来照看顾松明的病况。 盛斯衍无所谓于这些。 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气场天生不合,加之因为顾时筝而闹过诸多不愉,于是碰上了几乎也是无话,视若无睹的错身而过,仿佛谁也没看见谁。 池念进了病房,“顾叔叔……” 盛斯衍对于她会跟顾松明说什么,毫无探听的兴致,然而脚步却偏又鬼使神差的停下来。 病房里隐隐约约传来顾松明支离破碎的苍老嗓音,“筝、筝……” “顾叔叔你放心。”池念轻声安慰道,“她很好,已经离开得很远,没有人能找到她。” 她每一次来医院,对顾松明都是报喜不报忧,安抚着顾松明让他别太操心,让他好好保重身体,恢复健康等将来再跟顾时筝重逢之类的话。 盛斯衍眼皮垂了垂,挪开脚步。 他走到电梯前,等着电梯。 不多时,缓缓上升的电梯,在他这层停下,叮地一声打开。 里面是四五个医生护士,见到他挺拔修长的身躯,纷纷朝他恭恭敬敬地颔首,“盛总。” 盛斯衍淡淡嗯了一声,待他们相继从电梯里出来以后,他适才迈开长腿步入电梯内,伸手按下一楼的数字键。 在等待电梯门合上的几秒钟时间里,他面朝外面,目光是无意识的落在,那几个渐渐离去的几个医生护士身影上。 徒然间,盛斯衍似乎察觉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视线锁住其中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身影。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些个负责顾松明病情的医生,没有谁是他不记得不认识长相模样的。 然而,他现在盯着的那个男人背影,似乎不在他的记忆中。 方才他没有过多留意什么,可却能依稀回忆起来,对方似乎是戴着口罩,双手抄在白衣大褂的兜里,看见站在电梯门外的他时,对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头埋低了几分…… 电梯门彻底缝合上,将他视野之内的事物隔绝,缓缓下行。 盛斯衍幽幽凉凉的半眯起眼帘。 那个背影…… 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 …… 听见后面电梯门关上的声音,回头看见盛斯衍并没有察觉什么追出来,秦子骞如同虎口逃生一样的长松一口气。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见盛斯衍站在外面,吓得他险些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他也是个经历不少事的男人,狭路相逢的情况下依旧还能保持镇定,从容应对意外情况。 也在秦子骞松气的时间里,正朝着顾松明所在病房走去的几个医生护士停下来,“好了,盛总吩咐过任何跟顾总病情无关的人员,都不能接近顾总的病房,前面你不能再过去了,就到这里,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第84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0 这个医院已是属于盛斯衍,盛斯衍有严令禁止,再加上顾松明的病房外面,还有两个他手底下的人守着,秦子骞顶多只能跟着这些医生到这里,无法再往前靠近一步。 他点头,笑着应声,“好的。” 刚刚意外撞上盛斯衍,秦子骞心中十分顾虑,等那些医生护士往顾松明的病房走去以后,他转身往楼道口,迅速脱掉白衣大褂,果断从隐蔽点地方离开医院。 他怕盛斯衍会察觉到什么,不敢在医院多留,以免被盛斯衍逮住,甚至一连几天下来,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出现在医院。 但这似乎,是他多虑了。 没听说盛斯衍那边有什么异样动静,医院这边也是一如既往着,没什么变化异动,秦子骞这才踏实安心。 看来盛斯衍并没有察觉到他。 于是他重新回了医院。 等他来到医院,医护办公室里的人对他一番关心问候,“小王,听说你家里临时突然出了点事,所以请了个长假,现在没事了吧?” 秦子骞打着哈哈,“没事了,都处理好了。” “没事就好。”有人点点头,又好奇道,“你家里出什么事了,是什么大事吗?” 秦子骞,“……” 他胡乱一通搪塞过去,之后便是平常做什么,依旧有模有样的继续做什么。 素来就有着善于交际天性的秦子骞,很容易跟其余人聊成一团,什么八卦消息胡编乱造的事信手拈来,当然,即便见不到顾松明,他想打听的事也极度容易从这些医护人员的嘴里探听得到。 这天,秦子骞日复往日。 下班,脱掉白衣大褂,离开私人医院。 即使这么久下来依然相安无事,但他依旧小心谨慎,生怕自己被人跟踪,他一路兜兜转转了好久,才终于回到他近来住的酒店。 秦子骞觉得他已经足够机敏谨慎,然而不料想,当他刷卡进了酒店房间,还没有将卡插进卡槽里,借由外面走廊上折射进来的光线,一瞬间毫无防备地瞥见,有一尊黑压压的人影,坐在房间里座椅中。 “草!” 他脸色徒然大变,想都没想立刻转身往外面冲,可在同时间,从他房间的两侧酒店房间里,猛地冲出来几个陌生男人,将他左右两边的去路彻底封死住。 秦子骞一路后退,被迫逼退回房间。 盛斯衍坐在黑色的软椅中,身后靠着窗,双腿优雅交叠在一起,十指交握在搁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偏了偏头,“怎么不跑了。” 秦子骞心中对他一阵暗骂,脸上笑嘻嘻,“我倒是想。” “那就继续跑。”盛斯衍优雅斯文的勾出弧度,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大不了,被他们揍死好了,反正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被抛尸荒野也不会有人太在意。” 微顿,盛斯衍一笑,笑得很凉,“你说是不是,实习生小王。” 秦子骞人麻了。 “我一直都在寻思,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助她,寻思来寻思去,倒是漏掉了你这个东西。”盛斯衍似笑非笑,“改名换姓潜伏在医院里,你倒是敢。” 秦子骞曾经念书的时候,学了些医护方面的知识,顾时筝逃走以后,他在云城的这段时间,想办法弄了个假的身份跟履历,又用了点法子,以实习生的名义进入顾松明所在的私人医院。 以他学过的那点医护知识,勉强能派得上用场应付过去,然而混迹在盛斯衍的眼皮底下,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以为能瞒天过海。 他正想着,实在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顾松明的话,再确定顾松明安危一段时间,他就果断离开云城来着,谁知道盛斯衍先发现他,在酒店里守株待兔了! 成为盛斯衍的瓮中之鳖,秦子骞只能举起双手缴械投降,一贯的轻佻着,“ok,我认栽,不想跟你的人打。” 打不过,非要打,估计这男人会叫人直接把他打趴,明知道是什么结果的挣扎,无非是让他自己多受一些皮肉之苦,毕竟盛斯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类。 秦子骞放弃无用的抵抗,很快就被几个手下果断上前钳制住了双手。 盛斯衍放下交叠的腿,长腿起了身,踱着从容不迫的步伐,来到秦子骞跟前,“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我逼你开口?” 秦子骞,“……” “别说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也别说,你不知道她在哪。”盛斯衍对他是怎么帮的顾时筝毫无兴趣,简短明了着,言辞间幽冷的威胁着,“倘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让我白费力气跟踪你这么久,那就很遗憾,我只能让你成为一具,被抛尸荒野的实习生小王了。” 自从那天在医院撞见秦子骞以后,盛斯衍便对他有所怀疑,一经查探才发现是他,再查又发现顾时筝还在云城的时候,秦子骞便已经从国外回来。 这么久以来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想打草惊蛇,以为秦子骞会去见顾时筝便能趁机追踪,然而结果秦子骞一直留在云城,除了医院跟酒店几乎不曾再有其他诡异行为,于是他才终于无可忍耐,选择露面在秦子骞面前。 在盛斯衍这里,明摆着否认没有意义,盛斯衍对他很笃定。 秦子骞简直头皮发麻,敛去轻佻冷下来道,“出卖朋友的事,我干不来,倘若你当真这么心狠手辣,那就干脆让我做个被抛尸荒野的小王好了。” “你是在赌我不会那么心狠手辣?”盛斯衍要笑不笑的,“还是你在赌,以你秦家公子的身份,我不敢?” 盛斯衍这个人那么丧心病狂,还真让人觉得,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秦子骞神色冷肃的皱起眉。 “确实,要你的命还不至于。”盛斯衍又凉凉浅笑,“不过,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我倒是挺多的。” “我说了,我不会出卖朋友,既帮了她,就更不可能让你从我嘴里得知她的下落,你有什么手段法子,尽管招呼出来。”秦子骞冰冷而镇定的道,“如果连一点皮肉苦都受不得,算什么男人。” 第84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1 还挺有骨气。 顾时筝还真是交了几个,敢于为她赴汤蹈火的好朋友,一个一个的,都是那么的叫人不省心,很会给他找麻烦跟添堵。 果然天生自带耀眼光芒的人,会吸引得别人,心甘情愿的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盛斯衍打量着秦子骞。 显然无论用什么强硬的手段,都未必能逼得秦子骞主动开口告诉他顾时筝的下落,他也没什么耐性,慢慢一点一点的撬开他的嘴。 秦子骞住的这个酒店房间,什么东西他通通都搜过,没有得到一样是他想知道的。 于是盛斯衍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番。 秦子骞几乎瞬间领悟过来他在他身上找什么,神色微变的心底一慌,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盛斯衍对一旁的白木吩咐,“把他的手机拿出来。” “是。” 白木上前,从秦子骞的裤兜里摸出手机,顺带用秦子骞的指纹解了锁,随后盛斯衍伸手接过去。 秦子骞倒吸冷气,“盛斯衍——” 盛斯衍漠然无情地说,“把他带去隔壁的房间关起来,多让几个人看好,别让他有机会逃了。” 手机落入盛斯衍手中,简直令秦子骞心惊得厉害,明知抵抗无用也还是禁不住的挣扎,试图蛮横甩脱几个手下。 秦子骞有点能力,头脑也聪明,几个手下几乎是控制不住他,最后是白木看情况不对劲,慌忙上前跟几个手下才一块制服住他。 “盛斯衍!”被牢牢控制住,秦子骞脸色难看至极,不禁盯向那个自始至终都像个旁观者,一身漠然阴鸷气息的男人,“你有必要,对她这么赶尽杀绝吗?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这么被你所不能容吗?” 同样的问题,回答了太多遍,盛斯衍没有心情再回答他,然后秦子骞被白木等人二话不说强押走。 房门被带上,窗帘帷幕紧闭,光线极度昏暗,只有一只手机,在黑暗中散发出刺眼的白光。 盛斯衍重新落座回窗边的黑色软椅中,看着这支手机。 手机是新的,就连电话卡都是新的,里面只有寥寥几人的联系方式,几个号码都有备注,是秦子骞的父母之类的。 盛斯衍一目便将几人的联系号码尽收眼底,随后定格在,其中一个备注着“自己”的联系方式上。 只有这一个,看起来是比较怪异的。 或许也不是因为这个备注名多么奇怪,更多似乎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直觉作祟下,盛斯衍绷紧了脸庞轮廓,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备注名,手指将这个号码拨出去。 号码拨出去以后,里面是等待接通的嘟嘟声音,一声又一声。 盛斯衍完全没有意识到,在等待接听的这段时间里,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忽然令他感到多么漫长,漫长得仿佛快要急不可耐,而身体的血液彷如凝固着,一切又像是静止了下来。 他屏声静气的等待,拿着手指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手背上青筋显露出来。 “喂?” 手机里,蓦地响起一道如银铃清脆的女声。 盛斯衍呼吸一滞,体内的血液在瞬息间疯狂倒流,幽眸瞳孔凝滞而剧烈收缩着。 手机里的女声担忧问,“你这个时候突然给我电话,是不是我爸那边有什么事?” 这段时间的记忆,盛斯衍似乎是空白了,直到她的嗓音传来灌入他耳里,过往所有的画面,顷刻间如走马观花的掠过脑海。 “秦子骞?”久久没有动静,令电话里的人奇着,“你怎么不说话?” 意识到什么,盛斯衍幽眸一惊,猛地挂断通话将手机尽收掌心中,捏得很紧。 他弯下腰,胳膊肘撑在腿上,双手穿插过发间,竭力压制住心头几乎无法抑制的悸动,用尽仅剩的理智思维强迫着自己冷静且镇定下来。 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否则,她只会瞬间扔掉手机果断逃走! 如他所料,秦子骞偷偷混进医院里,是为了随时知道顾松明的病况而告知顾时筝,秦子骞既然这么多天都没有什么异常行为,必定是通过手机跟顾时筝取得联系。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能知道她大概逃走的方向,却偏偏怎么都找不出她这个人…… 还好,还好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盛斯衍挪开手指,渐渐低笑出了声,笑得喜不自胜如获至宝。 时隔这么久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忽然竟是觉得,她的声音像极了天籁。 抚平了他内心所有的不安恐惧,抚平了他一切的着急火燎,抚平了堆积起来的阴霾沉郁。 解决掉秦子骞那边以后,白木进入房间里,见到的便是盛斯衍喃喃失笑的模样。 然后他麻了。 为什么衍哥那么高兴,却反而让他……后背发凉? …… 根据电话号码的追查,顾时筝具体所在的位置被锁定,但盛斯衍没有火急火燎的立刻赶过去证实什么,因为实在是有太多的人,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比如傅庭谦跟池念。 盛斯衍一直都知道,这两人虽然没有在大肆寻找顾时筝,可却尤其关注他的动态,此刻他若是突然离开了云城,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再次发生因为顾时筝而引起的不必要的对峙为敌。 而这还只是其一。 于是盛斯衍一如既往的每天按时去公司,时而有空晚上便去跟宋微若母女用餐,佯装着,仿佛无事发生了几天。 渐渐的,但凡跟盛斯衍有接触的人都发现,他似乎感冒发了烧,因为能从他的嗓音里听出来。 直到这天,他“意外”高烧不止。 盛斯衍鼻音厚重的对白易说,“这段时间你留在公司里,对外宣称我身体不适在休息养病。” 现在是夜里凌晨十二点。 白易望着拿起外套欲要离开公寓的男人,凝眉道,“衍哥,所有人都会相信这套说辞,可是如果宋小姐跟宋夫人知道了,要过来看你怎么办?” 盛斯衍目光暗了暗,“要么,你拦住她们别让她们来,要么,你对她们说我出差了,理由随你编,你自己看着办。” 他这是要把难题交给他解决啊。 白易觉得自己实在太难了,迟疑又道,“你真的要自己亲自过去确认么,让白木去确认,把大小姐带回来不可以吗?” “不可以。” 已经又是耽搁了几天时间,盛斯衍片刻的功夫都不想再浪费,抓起外套扔下那三个字,果断冷绝地拔腿离开公寓,连夜离开了云城。 【作者有话说】 竟然没能见上……就差一章就能见上面了,我麻了。 对不起你的期待,我给你们表演个磕头认错吧 第84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2 原本,顾时筝跟秦子骞计划商议的是,帮她弄好身份证件跟出国手续,便迅速离开国内,然而盛斯衍突然找到那个小平房,令他们原本的打算被迫改变。 顾时筝离开云城以后,一路向南,一直逃一直逃,搭乘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几乎不做什么停歇,颠沛流离的流转于多个城市。 后来直到终于安全了些,她才跟秦子骞取得联系。 秦子骞问清楚她的所在地址,得知她所处的位置已经靠近边境那边,他提议让她先出边境。 他说她的那张脸,太过鲜明容易惹人留意,尽管戴了口罩跟帽子掩饰伪装,也仍会让人将焦点锁在她身上,盛斯衍一直在对她穷追不舍的寻找,即便是在别的城市搭乘飞机离开也并不绝对安全,怕盛斯衍又会根据什么信息行踪追寻过来。 她当时所在的地方离边境更近,离开边境,盛斯衍再手眼通天也通不到边境以外,顾时筝也觉得,她干脆离开边境会更好一些。 不过秦子骞暂时还需要留在云城,帮她探听顾松明的消息,不能亲自过来见她,于是秦子骞将给她办理的身份证件以及护照等出境所需的东西,托了值得信任的人带到她所在的城市。 单是逃到靠近边境的城市,再等人将东西送到她手里,便耗费了不少的天数时间。 等顾时筝拿到身份证护照,包括秦子骞担心她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用的现金而带给她的卡之类的,果断出了边境。 原以为出了边境以后,便算安全许多,起码盛斯衍再怎么让人大费周章地找她,一时也找不出边境来,然而顾时筝跟秦子骞都低估了边境外的混乱糟糕,尤其她出了边境以后,所在的是一个小地方城市,治安管理非常之差。 她孤身一人流落在人生地不熟,甚至连本地语言都不通的小地方,一直用普通话跟英语不断切换,才能勉强跟人沟通。 而这段时间期间—— 落脚住的酒店房间里,什么被塞小卡片,有人半夜来敲房门,简直不论换了什么酒店,每天都会上演,还有被喝醉酒的壮汉搭讪,意外险些撞上黑帮火拼群架之类的……这些还都只是有惊无险的小事,最后都能化险为夷的躲过。 好像与危险共处久了,渐渐便能适应所有糟糕的处境,渐渐的麻木,无感,忽然觉得这些危险之事,也没有多么的吓人。 即使,如今遇到的所有危险,都是跟她曾经的生活日常,有着完完全全的天壤之别,可谓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这些什么有惊无险的危险,最终都能麻木无感的适应,真正令她绝望,最为直接令她深陷崩溃的一次,是有一天,她身上换了当地纸币的现金已经所剩无几,去银行用秦子骞的卡出了些现金出来以后,她……被抢劫了。 对方两个男人,趁她不备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包,戴着头盔开着摩的跑得飞快,远远把她甩在后面。 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叫—— 人倒霉起来,喝个水都能塞牙缝。 在青天白日里,竟然遭遇抢劫,究竟是有多么时运不济? 那个包里,有她的身份证件跟护照,有她好不容易办下来,从越南离开飞往其他国家的临时签证。 她连机票都买好了,打算取点现金,作为赶往飞机起飞城市的路途费用。 然而,什么都没了…… 这是她亲身历经最灰暗的一天。 那两个人抢走的,不是什么身份证件,而是她的希望,是那一丝苟延残喘,拼命忍受挣扎的残存的希翼光芒。 报警没用,这些混乱治安这么差的地方,报警估计也找不回来那些东西,她也不能让事态扩大。 好不容易甩掉盛斯衍派来追她的人,她不能弄出什么新闻消息。 于是这一天,顾时筝痛哭了一次,撕心裂肺酣畅淋漓的宣泄了一次,将这段时间来种种压抑堆积在心房的情绪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然后,抹掉泪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 包被抢走,连同包里的现金也一块没了。 最重要的那些东西虽然都没有了,但还好,当时手机被她拿在手里,没被对方一同抢走,也是考虑到了万一的意外情况,所以她取出现金的时候,还塞了一些现金在身上的衣兜里,鞋子里之类的隐秘位置。 依靠着这些仅剩的手机跟一点极度拮据的现金,再难的处境依旧不能将她击垮,她也没有将自己遭遇过的这些所有告知秦子骞,对他一直都说她很好,因为秦子骞得知,一定会顾不上其他便立马过来找她。 他暂时还不能离开云城,她得时时刻刻知道她爸的病况。 相比起她,她更需要得知顾松明的消息,否则,她没有再继续坚持的意义,那是唯一如今还能支撑她不倒下的东西,是所有强撑她的信念。 而如今,只有秦子骞是可以给她关于她爸消息的人,得到再过一段时间,她爸的情况稳定逐渐恢复以后,才能让秦子骞过来找她。 不过,自从历经抢劫以后,后来—— 无论再碰上什么,顾时筝都没再掉过一滴眼泪,再也没有感到害怕这种软弱的东西。 后来,顾时筝流转来到一个村落,找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小木屋,让她终于有了一处不用身份证件跟钱也能落脚栖息,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后来,顾时筝自己动手,剪掉了一头海藻般的栗色长卷发,换上一身男装。 …… 越南,某个地方的一处村落里。 身躯修长挺拔的男人,站在一栋吊脚楼的二楼窗口的暗处中。 他看着那个低垂着脸的人,她用一顶黑色鸭舌帽跟拉到脖子上的风衣衣领,将一张美得精致脱俗的脸蛋,掩饰去大部分轮廓面容。 倘若不是她的身材相比起男人来,骨架过于娇小而身板瘦弱,以及加上对她多年来的熟悉…… 诚实地说,倘若此刻她站在一个认识她,却对她并不是多么熟悉的人跟前,几乎可以笃定,不会有人能认得出她。 第84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3 曾经那么娇里娇气,连一根头发丝都要精心打理呵护,满是傲气娇嗔说自己很娇贵的女人,在间隔流浪在外的这段时间以后,她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蜕变成了一副,每个认识她的人,都会意想不到而诧异至极,不同以往意外陌生的模样。 她变了,变得连他都快没认出来…… 从里到外,肉眼可见。 盛斯衍落在窗口上的一只手蓦地收紧,手背青筋骤显,双眸也在同时间重重闭上。 跟在他身旁的白木发觉他的异样,放下望远镜,慌忙紧张问他,“衍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是处于高烧中,从云城连夜赶到越南来的,路上虽然吃了药,烧退了一些,不过仍是令白木担心。 盛斯衍线条轮廓清晰的俊美面庞很是冷沉且肃然紧绷,下颌线也愈发越收越紧。 白木不知道他突然间怎么了,问了也不见他回答。 好久,好久过去以后,盛斯衍似乎才终于压下什么强烈袭来的情愫,适才开腔出声,尾音有些轻颤的暗哑,“不用再找了。” “呃?” “我见到她了。” 白木愣住了,他看见大小姐了? 根据手机号码的ip地址追踪,他们只追踪到顾时筝在这个村落里,然而再具体的位置却无法再锁定。 实际上,他们已经来到这个村落有一天时间。 这个村落不算特别大,房屋住户人流还算密集,可为避免打草惊蛇被顾时筝察觉,又令她悄悄提前逃走,以及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他们这次的秘密之行,除了盛斯衍跟白木两个人以外,他们没有再带多余的一个手下。 更没有光明正大的在这个村落挨家挨户的搜索,那太显著,太容易一下子在这些村民嘴中传开。 于是,他们一直都是站在暗处慢慢观察,慢慢搜寻。 白木拿望远镜都不曾发觉顾时筝的身影,不知道盛斯衍是怎么找到的她。 但衍哥说找到了,那一定是找到了! 白木连忙惊喜问,“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大小姐吗?” “不。”尽管内心早已按捺不住,胸口情绪激昂澎湃的冲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撞破胸膛,催促他赶紧去见她,盛斯衍还是用力收紧手指,压制着冷静而沉沉道,“再等等。” 她太狡猾了。 那么多次,又能总比他更快一些,从他眼底皮下跑掉,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 哪怕一点,都不允许。 …… 前几天突然接到,秦子骞打来却又没有出声的电话,令顾时筝倍感奇怪,通话被猛然挂断以后,再拨过去,提示的是关机。 秦子骞出什么事了? 她不知道,无法肯定,可心中一直遍布着这个声音,因为秦子骞的手机,不会无缘无故的关机。 后面等过了一天,她再拨过去,电话虽然通了,然而从未有人接听。 至此,顾时筝基本可以确定,秦子骞……大概是真出了什么事,至少能完全笃定,他的手机,已经不在他身上。 反应过来这点,顾时筝果断把手里的手机关机,十分清楚她应该要逃了,这里大概率不再安全,若是盛斯衍找到了秦子骞,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然而吃饭喝水都快要成为难题的她,又能哪里逃?她几乎无处可去,无路可逃,跑断腿,她都离开不了越南。 尤其,她需要想办法确定已经失联的秦子骞的安危问题,秦子骞不能因为她而出什么事。 这个村落算是她一路来,待过相对平和不错的地方,没什么危险混乱份子,以她如今这个打扮模样,未必还有人认得她。 于是,顾时筝选择不再跑,她继续待在这个村落里,每天早出晚归。 从早上出去,白天就在荒无人迹的荒野外待着,找个隐蔽点的位置留意唯一进入村子的路口是否有什么车辆经过,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又悄悄观察四周的回来,然后跟这里的村民打听是否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天黑后的晚上回来。 她身上穿的是一身普通休闲的黑色长衣长裤,加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一头碎短错落不整齐的头发,只到耳后根,气质显得英气俏落。 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把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连走路的姿态,都有几分故作男人的假小子感。 没从别人嘴里听说村里有什么异常,她这才稍稍放心的回了她暂住的那个小木屋。 小木屋的位置有点偏僻,原本这个屋子很脏很乱,除了一张空置的木板床跟木桌椅之外,其余没电没水什么都没有,不过,在被她整理打扫了一番后,勉勉强强还能过得去,至少比露宿荒野好得不止一个层次。 顾时筝进了屋子,先用火机点亮了蜡烛,随后回身关上门。 门是坏的,没有锁。 她从旁边拿过一块厚重的木板抵着门,又搬来几块石头挡住门脚,这才放心。 吃了点在村里小卖部买的压缩干粮,混合水咽下去,把手机开机解锁,确定没有任何电话或者信息进来,又把手机关机。 时间不早,她用毛巾打湿水,简单擦拭身体洗漱一番,这些桶里的水,都是她从其他人户家里打来的。 再之后,躺到那张铺着凉席,只有一张廉价床褥格外硌人的木床上。 燃烧得所剩不多的蜡烛很快熄灭,屋内光线暗下来,顾时筝平躺着,睁着双眼看着上方,此时此刻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奇怪,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黑了? 不知道了,也懒得想这种没意义的小事,她扯过被褥盖在身上翻了个身。 夜深人静,静得轻微的一点动静,仿佛都被无限放大数十倍。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间点,应该是半夜里,一道轻微的动静,传进她的听觉里。 大概是因为太久不曾睡过踏实觉,也不敢踏实熟睡,顾时筝神经极度敏感,一点点的动静,都能立刻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猛地打开双眼,听见那个被她堵得严严实实的门,被人用了什么手段法子推开。 第84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4 黑暗中,来自她身后方,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在逐步靠近。 伴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每踏过来一步,都像沉重地踩在她的心尖上,顾时筝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不停。 历经诸多心惊肉跳的危险事件以后,不会再随便失了方寸,她努力维持平静的呼吸,不曾紊乱慌张,不由自主慢慢收紧了双手,摸向枕头底下。 尽管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尽数都被弥漫出来的寒意包裹着,她也依旧安静着,没有出声,彷如未曾察觉。 格外安静的黑暗中,人的感官被放大无数倍。 顾时筝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有一个人走到床前,站在原地。 他不曾吱声,同样的安静着。 直到过了大概十来秒—— 顾时筝感知得到,那个推门进来的人,在床边坐下,随后似乎是脱掉了鞋子,他……躺了下来! 他和衣躺在她身边,挨得她很近,令她真切清晰地感受得到,来自于他的体温气息。 清冽的,干净的,带着隐隐约约淡雅好闻的香味。 然后顾时筝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甚至还伸手,搂过她的腰肢,将她捞进他的怀里。 她身子僵住了,连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 他低头,微微含着她的耳垂,轻声缱绻的低喃,“筝……” 刚开口,连另一个字都还没发出音节来,被他揽入怀里的女人倏地翻身过来。 也在她翻身过来的同时间,他腹部猛地一痛。 有什么极其尖锐的东西,出其不意地刺入他腹部里,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不用低头去看,也能大致知道,那是一把小型的刀。 瞬间极致蔓延开的痛感,令盛斯衍从喉咙中重重闷哼一声出来,他迅速敏捷伸手阻止她将刀子往他腹中更递进几分,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强制拿开,然后将腹部的刀柄抽出来一把甩开,同时将她扯起身,他压制着痛苦的嗓音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顾时筝极度的冷漠,逐字逐句咬着他的名字,“盛、斯、衍。” 她跟他相识那么多年,又同居睡在一张床上几个月,她怎么不了解他。 从他躺到床上的那刻起,闻到他熟悉的气息,她便知道……是他,不会错。 “也正因为是你,盛斯衍——”顾时筝冰冷着,咬着的字眼充满了无边无际的寒意跟寒意,“我才可以做到,不带一点犹豫,把刀送进你身体里。” 盛斯衍震了震,在黑暗中震愕地看向她,“你想杀了我?” 顾时筝笑了笑,此刻黑暗中看着他的神态,遍布锋利的冷跟恨,唇畔止不住地轻微颤栗抖动着,“我都逃得这么远了,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还要找过来,盛斯衍……” 她喉咙哽咽,又冷笑不止,“是你逼我的,你逼得我,恨不能杀了你。” 她都这么拼命地跑了,逃得远远的了,他还这么穷追不舍阴魂不散的找过来。 以他所作所为的一切,不肯给她喘息余地的追踪…… 他让她,恨极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盛斯衍心知肚明她恨透了他,不禁低笑,“也对,你是该想杀了我。” 他其实很清楚她有多恨他,然而即使清楚,他仍然不远千里,奔赴这场充满浓浓憎恨的相杀里。 黑暗中,他们谁都看不见谁的神态,但那股强烈的恨意,倒是不用看也能感受到。 强忍住来自腹部尖锐的疼痛感,盛斯衍牢牢注视着她所在的方位,仿佛能透过黑暗看见她的眼睛,他勉力牵唇笑了下,“筝筝,我刚刚第一句话,是想说……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夜不能寐的思念。 第84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5 他说,他想她? “想我死吗?” 这简直是她听过最大的笑话。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就连他这句想她,在她听来都是莫大的讽刺笑话跟虚伪谎言。 身子在不能自抑的颤栗轻抖着,顾时筝低笑出了声说,“想我怎么还活着,想我怎么还在逃,或者是想我,怎么还没有像一条丧家犬一样,乖乖回去被你抓起来?” 腹部在尖锐的疼痛着,但真正令他感觉滴血一般的疼,仿佛不是腹部的伤口,而是她的话。 “盛斯衍,你但凡有一点仁慈之心,你都不会这么赶尽杀绝,连我逃到境外躲在这么一个偏僻的村落里,都不肯罢休还要追过来。”顾时筝咬牙切齿地笑,逐字逐句的寒冷道,“想我?你还真是一如往前的虚伪,善于口蜜腹剑。” 她,乃至他们所有人,都被他骗得太惨太惨,倘若再听信他一句想她而上当柔软,那只能说明,她这段时间经历的还不够多,他对她的狠还不足以让她涨教训。 她话里背后的那份苦苦挣扎,犹如锋利的刀尖,刺进他的心脏。 无法忽视的伤口痛楚,令盛斯衍脸上血色渐渐失去,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他暗哑嗓音艰难道,“我一直找你,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他说不出来了。 说出来……不用想也该知道,不会有人信了。 他如鲠在喉,原因竟然变得那么难以出口,顾时筝也没有耐性等他说什么。 她这几天,除了晚上一直不敢待在有人的地方,那么小心关注这个村里是否有陌生人进来,都没有听说什么异常,盛斯衍却依旧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半夜出现在她住的这个木屋里,足够令她头皮发麻的心惊胆战。 不敢再跟他耗费片刻的功夫,趁着他受伤脱力,顾时筝当机立断,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甩掉他手掌的钳制,果断从床脚爬过去下床想跑。 察觉她的动机意图,盛斯衍下意识想起身追过去,然而刚欲起身,腹部伤口撕裂牵扯的疼,令他冷气不止的嘶声。 这个时候跟她有肢体上的剧烈纠缠,动作起伏过大只会令他伤口渗出来的血越来越多,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感官,他只能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冲着门外大喊,“白木!” 顾时筝还没冲到门口,伴随着盛斯衍的那声厉喝,唯一出路的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白木堵死了她的出路。 顾时筝就知道,盛斯衍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 尽管心房遍布心灰意冷,她也不想束手就擒的认命,刚好她脚底踩到被盛斯衍先前扔掉的匕首,于是果断顺手捡起来,挥舞着冲过去,“让开!” 她像困兽之争,硬着头皮试图冲破白木的死守。 白木一边闪躲着她挥过来的刀,一边又要拦着门口不让她再逃,但又不敢对她使用什么蛮力,怕一个不慎伤了她。 而这样的局面,无疑是谁都讨不得好处,或者说,有利器在手的顾时筝,更占上风一些。 顾时筝毫无章法的拿着匕首乱刺,白木侧身躲过她又一次挥过来的刀子,刚好让顾时筝得到一丝跑出去的缝隙机会,她不再与他纠缠,迅速果决的朝门外拔腿就跑。 盛斯衍徒然开腔命令道,“抓住她,用点蛮力也无妨,别让她走。” 得了盛斯衍的这句话,白木才终于敢放开施展手脚,狠下心咬牙道,“大小姐,得罪了!” 白木训练有素的择机控住顾时筝的一只手臂,在她回身将尖锐的刀锋挥过来的瞬间,眼疾手快的又趁机控住她另一边的手腕,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把她双手反身制于身后,她手里那把尖锐锋利的匕首,随着瞬间的脱力而哐当一声掉在地面上。 男女天生力量悬殊,顾时筝拼尽吃奶的力气都没法挣脱白木的蛮力控制。 盛斯衍瞧着他们,借由屋外隐约的光亮,把她赤脚踩着地面的画面纳入眼底。 他目光沉了沉,起身后顺带拿起她的鞋子,强忍着来自腹部的阵阵刺痛感,冷汗涔涔的起身过来,勉强半蹲下身。 鞋子放在她的双脚前,盛斯衍欲图拿起她的脚踝,顾时筝看出他想做什么。 可能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更加接受不了,受不了他这副似是跟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细心呵护感。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令顾时筝感到他当真多么温柔,反而是感到,他这样的行为,更一把把的刀子在凌迟她的血肉。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通通都对他生出本能而强烈的排斥。 顾时筝一脚踹开他的手,直接连鞋子也给踢飞,弥漫着无边的愤懑,排山倒海般的汹涌袭来,“滚!” 滚。 第一次呢,她对他说这个字。 承受着她爆发出来的恨意,他抬起头,涌聚着深色情愫的双眸望向她,“曾经……不是很喜欢我么,才过去多久,现在连给你穿个鞋子,都让你这么痛恨吗?” “喜欢?” 这可真是一件致命的词汇,致命得,无论她怎么想自我洗脑的否认,也完全否认不了。 很多人都知道,顾时筝喜欢盛斯衍,喜欢了很多年。 顾时筝笑了,笑得凉而疯狂,“是啊,我当初喜欢过你。” 当初。 盛斯衍在脑海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可不可笑,我竟然喜欢过你。”顾时筝一字一句,仿佛都沁着血与泪,又含着极致的笑意,“喜欢了一个,处心积虑接触我们家,喜欢了一个从我十二岁就调查偷拍我而我却一无所知,喜欢了一个道貌岸然一直跟我们演戏伪装这么多年,喜欢了一个夺走顾氏还不算,还将我爸弄到心脏病发而入院直到现在还被圈禁监视着,喜欢了一个尽管这样,还要对我们家赶尽杀绝的你……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难以相信她竟然喜欢过他,难以相信她喜欢过的人,是造成她跟她爸沦落这个境地的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再也不能释怀了啊! 第84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6 “盛斯衍,我当初能让你住进我心里,”微顿,顾时筝低眸对视她,冷凉不止的笑着勾起唇瓣,“我也能让你,一点不剩的……滚出去。” 一点不剩的滚出去…… 盛斯衍眸色暗了些许,低喃着,“半点的喜欢,都已经没有了么。” “别再跟我提喜欢这个词。”顾时筝冷冷地道,“那太叫人厌恶。” 盛斯衍暗暗的微吸气,低低暗哑的嗓音又问她,“对那份喜欢,已经后悔莫及了是吗?” 后悔? 顾时筝曾经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她只是一字一顿道,“是深恶痛绝。” 盛斯衍听得出来,她憎恨着他,而曾经那份可笑的喜欢,只会令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深恶痛绝。 “好,我明白了。” 明白了他们之间,除了憎恨便再无其他,连一点点的喜欢都不再留有。 还好,他早已知晓是这个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这些个字眼有多刺人。 盛斯衍低低淡淡的笑,“这也挺好,只有恨也挺好,否则你若是对我还有一点点的喜欢,倒是我让不知道,该怎么更好的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时筝寒冷地注视他。 “看来,我可以不用再伪装什么。”盛斯衍掀起眼皮,对望上她寒意遍布的目光,“你也终于可以,更加直接而清晰地认清楚,我究竟是怎样的人,认清楚我的本性。” 她冷笑,“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认清楚你的本性,是我太过愚蠢。” “不是你愚蠢,你也可以认为,是我太会伪装掩饰,道貌岸然得让你无法估量,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他平漠无波地说,“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此刻开始,接下来,你会有很多的时间,再慢慢认识我,了解真正的我,知道我的本性究竟有多恶劣到泯灭人性。” 顾时筝唇瓣轻颤,死死地咬住牙,死死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道,“盛斯衍,杀了我。” 他心房猛地一震。 “既然恶劣到泯灭人性,那就杀了我。”她说。 盛斯衍脸上的神色微僵微凝,很是勉强才堆出笑意来,“筝筝,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不敢吗?”她也笑了,充满了挑衅感,“不是丧心病狂恶劣到泯灭人性么,弄死一条区区人命,你会不敢吗?何况现在是在境外,即便你现在下手弄死一条人命,再悄无声息回了国内,你完全可以逍遥法外不用承担国内法律的追责,现在是对你而言,天时地利人和的最好时机,错过了,就没有了。” 心肠足够冷血无情的人,区区一条人命,确实没什么不敢的,在境外,他弄死了谁确实也无需承担国内的法律束缚。 但—— 为什么听着她这话,却令他胸口那么痛呢? “你知道,自从你从公寓离开以后,直到现在我们再度重逢,过去了多少天吗?”他深深看着她,说,“一共四十五天,一千零八十个小时。” 顾时筝抿了下唇,所以呢? “这一千多个小时里,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你逃了多久,我就想了你多久,期待且迫切的想见到你。”他唇角弯出微浅的弧度,那弧度有些暗凉,“现在终于见到你了,你却要我杀你,这可能吗?” 这一次,顾时筝有点相信,他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是真的在想她。 因为她想起了那些照片。 他从她十二岁就调查她,是为了处心积虑接触顾家之前做的准备,但无论怎么调查做准备,他实际上都没有必要偷拍她那么多的照片。 他甚至还将那些照片一直保存起来,想来想去想出来……倘若跟他现在这番言辞联系起来,那就不只是为了调查她,研究她每个神态举动,将她彻彻底底了解清楚这么简单了。 顾时筝脸色很僵,也很冷,“你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是的。”盛斯衍丝毫不予否认,勉力弯唇的笑道,“我连你的那些照片,都没舍得处理,一直珍藏保管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会杀你,怎么舍得你死?”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顾时筝只感觉到阵阵寒意从她的毛孔钻入她的皮肤里,她脸蛋失血的煞白下去,不言不语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有交流。 “你不爱我,对我再也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倒是反而让我松口气了,筝筝。”盛斯衍笑了笑说,眼眸幽幽凉凉的,“毕竟,只有恨了以后,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恨意交加的相杀,在他这里,这种事,倒是最为简单的一件事。 恨,是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不需要让什么看起来显得那么小心谨慎的在意,不需要轻声细语温柔呵护的关怀,不需要讲什么道理照顾她的心情,也不需要,在意她对他是什么眼神态度。 恨能让他更随心所欲的专制蛮横,只遵循他自己内心的本能与渴望,自私自利也变得合乎情理起来。 多好,多么轻松简单,连小心翼翼都省了。 盛斯衍也不再执着一定给她穿上鞋子不可,毕竟她不会配合让他帮她穿。 受了伤,他无力与她过多纠缠。 于是他缓慢起了身,收紧下颌,对白木淡淡漠然的吩咐道,“我不想在边境外面弄出什么太大动静,也不想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现在就带着她,连夜回境内。” 但顾时筝可能会乖乖配合他们回去? 从始至终像个旁人不多嘴的白木,犹豫地看了看他们,最后蹙着凝视男人,“衍哥……” “拿绳子,绑着。” 早就算到了顾时筝不配合,白木身上有带着绳子,以备不得已而为之的这种情况。 他将别在后腰裤头的绳子拿出来,咬牙对顾时筝道,“大小姐,对不起,等回去以后你要打要骂都行,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绑也要给她绑回去,真是意外,却又不意外。 顾时筝卵足浑身的力气,都没法从白木的手里挣脱出来,白木三下两下,很快便将她被制于身后的双手手腕,用绳子结结实实的绑起来。 第84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7 这期间,顾时筝一直在大声呼救,试图引来村里的其他人,在这深更半夜里,她所在的小木屋位置比较偏僻,就算有人听见了动静,也不太敢随便靠近。 难得有几个男人过来,看见他们三人,带着当地口音询问怎么回事。 盛斯衍淡雅含笑,用顾时筝听不懂的越语答了话,几个男人听闻后恍然大悟着,也用本地语言说着顾时筝听不懂的鸟语。 盛斯衍听完他们的话,笑着点头说了句什么,之后那几个男人挥挥手,然后,转身走了。 不敢相信,他们听见呼救声,结果盛斯衍几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顾时筝脸色骤变,“救命!你们别走啊!救救我!!” “别白费力气了。”盛斯衍目光从那几人背影收回,流转向她,“他们不会救你。” 盛斯衍居然会越语? 她从来不知道,从来都没听他说过,他以前也不曾在她面前说过除了普通话跟英语之外的其他语言。 果然这个男人,一直都藏得太深太深。 顾时筝怒不可遏地瞪向他,“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盛斯衍垂眸一笑后,才对望上她道,“我说,你是我花重金买的老婆,趁我不在家偷跑出来藏到他们这个村里来了,对于叨扰到他们表示十分抱歉。” 越南一直有只要花钱就能买到老婆的陋习。 顾时筝神情僵住。 谁他妈是他花重金买的老婆? “他们听了以后明白过来,说自从你来到他们这个村里以后,就一直觉得你有些鬼鬼祟祟的不太正常,果然你有问题。”盛斯衍低浅带笑道,“而对于这种事,他们也见怪不怪了,然后他们还说,让我把你带以后好好看管起来,如果再不老实敢偷跑出来,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听话的老婆么,打几顿就老实了……你猜猜,我最后是怎么回答他们的这句话?” “盛斯衍你去死!” “我说,打是舍不得打了,毕竟还挺喜欢的,不忍心,你哪里磕着碰着我都心疼,只要最终还是把你带回去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他笑笑道,“然后他们觉得,我花钱买了个不听话的老婆,偏偏还很喜欢,费钱费力又费神实在很可怜,摇摇头就走了。” “赶紧去死吧你!” 他笑得越开心,在顾时筝看来就越面目可憎,要不是双手被绑白木又拉住她,哪怕用咬的也得狠狠咬他一口来解气。 盛斯衍轻愉着,但也不再对此多浪费时间,对白木抬了抬下巴,示意把她带走。 顾时筝一路骂着他被白木带走,嘴里无非说的是什么混蛋变态之类的话,盛斯衍没在意。 最后,她咬牙切齿地道,“尼采说,那些杀不死人的终将使会人更强大,盛斯衍,你不现在不弄死我,迟早,我会让你后悔!” 会让他后悔么。 盛斯衍淡淡一笑,“你能让我后悔的方式,我翘首以盼。” 恨恨剜他一眼,她抿紧唇。 等她被白木带走出去些距离后,盛斯衍正想迈腿跟上他们,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地上透出寒芒的匕首,脚步顿了顿。 随后,他弯腰,将那把匕首捡起来。 这是一把折叠的小型水果刀,带在身上也方便。 盛斯衍在这个时候骤然回起来,貌似,在面对危险让她用利器防身这种事,是他曾经嘱咐她的。 她倒真是有牢牢记住了他那句话。 然后用刀,伤了他。 原来,他真的是坏人。 是她眼里,十恶不赦需要用刀自保的坏人。 半夜里的光线很暗,看不清他具体伤势如何,盛斯衍手指抚上腹部的伤口,经过这么久的纠缠没有及时处理,他只能感知到,抚上伤口的手掌心上,染了不少浓稠的血液。 真是……跑出来一个多月,性子也变得更野更狠了。 给足了他惊喜。 怎么办呢,好像……更喜欢了。 第85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8 他们的车,没有开进村落里来,停在远处一个很隐蔽的位置,盛斯衍跟白木是弃车悄悄潜入的村里,也难怪顾时筝那么关注,都不曾发觉有陌生人来。 顾时筝没有穿鞋,赤裸的双脚踩在这些路面上,难免会被什么东西扎到,盛斯衍受了伤不便,于是只好让白木一路扛着她。 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来到车旁,顾时筝被白木放到车内后座,盛斯衍从另一边也上了后座。 白木坐入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目光无意识的从后视镜往过去,白木这才发现什么,猛然回头的大惊道,“衍哥,你的伤……!” 借由车内照明灯的明亮光线,终于令人看清楚盛斯衍腹部的伤势情况。 浓稠鲜红的血液,染湿了外套底下腹部位置的大片衬衣,格外触目惊心,他的手上也沾了很多的血。 涔涔冷汗渗出盛斯衍的额头,他俊美的脸庞有些失血的苍白,从他隐忍的神色中,不难知道那伤究竟有多痛。 将他的伤势与模样纳入眼底,顾时筝愣了一下,随之想到这男人令人发指的可恨程度,那点刚刚滋生出来的罪恶感,又被强压下去。 白木匆慌解开安全带道,“衍哥,我先给你处理伤……” 盛斯衍强忍着痛楚的暗哑嗓音道,“不碍事。” 白木着急,“可是你的伤……” “走!” 盛斯衍抬起眼皮,摄人心魄的眸子叫人无法违抗。 白木没法再动,老实的又坐回去。 车上有紧急止血的绷带,在驱车离开之前,盛斯衍让白木从储物格里拿出绷带,伸手接过来以后,想动手包扎,但身上的外套大衣着实有些碍事。 盛斯衍把身上的外套大衣脱下来,随后顾时筝感到外套被扔在她腿上。 她眉梢蹙起,盛斯衍说,“拿着。” 双手被绑在身后,顾时筝拿不了他的外套,于是十分干脆的一脚将他外套踩在脚底下,用脚碾了碾。 盛斯衍瞥见,视线缓缓抬起。 回应他的,是她歪了歪头,充满无声挑衅的目光。 呵。 看来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多么枯燥。 盛斯衍心下笑了。 竟……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他没理会她的挑衅行为,任由着她故意践踏他的外套,将目光敛回以后,把衬衣掀起,用绷带将腹部伤口缠了几圈止血。 也在他自己动手包扎伤口的同时,顾时筝将视线别向窗外,选择不看。 等他忍着痛的简单处理好伤势,再定眸看向她,她依旧还是面朝窗外,不言不语的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令人无法洞悉出来,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凝视她那一头只到耳后根,修剪得像狗啃一样的短发。 怔怔着,他恍惚间失了神。 车子一路前行,车灯刺破了黑夜,车内寂静无声了很久很久,后来盛斯衍如她一样亦是不曾出声,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 顾时筝没有身份证件跟护照之类的东西,不过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将她安然带回境内,于盛斯衍而言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小菜一碟。 他们畅通无阻的过了出入境的关卡,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结果她还是再次踏上国内的土地。 顾时筝心知被盛斯衍看管着,她绞尽脑汁也逃不出他视线范围内,所以她不吵不闹不挣扎,一直都是闭着双眼睡觉。 一方面是眼不见为净,另一方面是……嗯,只有养足了精神,她才有精力继续跟盛斯衍斗。 “衍哥,到了。” 直到白木提醒的这道声音响起,顾时筝倏地警觉打开双眸。 连夜不曾停歇的车子,终于停下来了。 坐在她身旁位置的男人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身形挪动,率先推开车门下车。 白木来到她这边,为她打开车门。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盛斯衍的身影立在车门外,“不下来,要我抱你么?” 此刻是白天,能很好的将周遭景物尽收眼底。 她看见,在他们车子停下来的前面,是一栋仿欧式的小型别墅,周围视野之内,也只有这一栋房子,再无其他人烟。 陌生的环境,令顾时筝连毛孔都在收紧警惕,“这是哪?” 盛斯衍垂了垂眸,“你不用知道。” “这里不是云城!”顾时筝防备而血液凝固,“究竟是哪?” 他们从那个村落出来以后,直到现在顶多才过去七八个小时,纵然车子开得再快,回云城的路远远没有这么快。 盛斯衍静默三秒,“我说了,你不用知道。” “盛斯衍——” “你不下来么?” 他阻断她的话,语气是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强势,提问的话却溢满威胁感,令顾时筝感到极度的陌生。 这份陌生感也叫人明白过来—— 现在的盛斯衍,才是真正的盛斯衍。 他说了,以后都不用再跟她装了,会让她认识他真正的本性。 偏偏顾时筝生性不受人威胁,她坐在车里,岿然不动。 白木看着对峙着的两个人,硬着头皮上前,“大小姐,如果你不下来的话,那我只能再次多有得罪的冒犯……” “不必。”盛斯衍又是开腔打断,“我自己来。” 话落,他弯下腰身,手掌落在她的手臂上,强势地把她身子拽到车门边后,他双手将她腾空打横抱起。 顾时筝身子像条毛毛虫一样乱踢乱动,“盛斯衍你放开我!!” “闹吧。”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他低眸对望上她宛如喷火的一双美眸,浅浅翘唇道,“你越闹,才越有意思。” 顾时筝僵了。 她咬牙,冷冷地道,“看来之前那一刀,我还是捅得太轻了。” 还有这份蛮力强行抱起她…… “大小姐,不轻了!”白木哭丧着脸说,“之前你那个姓池的朋友,可是也给了衍哥一……” 他话没说完,一道含着警告的目光笔直射向他。 白木立刻打住后面未完的话。 他不敢再言,但顾时筝能从他的话里,隐约听出什么信息来,神色有所变换着,“念念把你怎么了?” 第85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09 她的询问,令盛斯衍皱了下眉头,朝白木看去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多嘴。 白木乖乖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敢再多嘴了。 话都被白木漏出来了,让顾时筝当做没听见不可能,他微默,低眸深深注视她的脸蛋,“没怎么,只是作为你的朋友,她属实是有点让人意料之外的能耐而已。” 毕竟,能让他受皮肉之苦的人,不太多。 微顿,他淡淡的嗤之以鼻,“但也仅是那么一点能耐,对我而言,不痛不痒。” 顾时筝听出来池念大抵是让他受了点苦头,不过瞧着盛斯衍这副安然无恙的样子,那苦头估计没有多重。 她语调不禁有些遗憾,“真是可惜,她竟然没能要你半条命。” 盛斯衍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她问那个问题不是因为关心他,还好他也不曾期待她的关心。 须臾,他含笑说,“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我能恶到什么程度,你倒是不怕,她让我不愉,我就报复她找她麻烦?她不是你最好的闺蜜么,不担心她?” “你想动她,得先问过傅庭谦那狗男人同不同意。”池念是最不需要她担心的人,“不知道你要是跟傅庭谦杠起来,谁更技高一筹?” “不比,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比的,当真为敌起来,谁都不会在谁的手上讨到什么好处,都是半斤八两不死都得脱层皮的事。”盛斯衍淡淡道,“我和他素来交情不错,无冤无仇偶尔还会互施小惠帮点小忙,犯不着因为你跟池念那女人的闺蜜情而伤筋动骨。” 停了停,他又说,“尤其,在我的人生观念里,为了个女人跟素有交情的朋友反目,是尤其愚蠢不明智的行为,能避免,则避免。” 顾时筝冷呵一声,别开视线不想再看他。 他挑起眉梢道,“谈他们没意思,不如还是谈谈我们。” “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她冷冷淡淡的,漠然之意格外明显,他倒反而兴致浓郁,“那么可惜姓池的没能要我半条命,怎么,你想要我的命?” “杀了你我都想。”顾时筝目光流转回来,落在他的下颌线上,毫无温度的道,“你说你的命,我想不想要?” 他肆意的笑出声来,阵阵的低笑声令人不知他在想什么,俊美无俦的脸庞,染着的笑意潋滟无双。 以前顾时筝就觉得他的笑,虽然完美无缺但总是不太真心,很少是他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表情,一种应对别人的反应方式而已。 现在想来,她那时的感觉,真的没错。 而此时的盛斯衍就真心真实得多了,只是,同时也让人凉飕飕的。 片刻后他止住了些笑意,低下视线深深望着她的眉眼,唇畔轻翘的道,“别人拿走我的命多不痛快,你恨我,又想要我的命,单单为了痛快,你何不如自己亲自来取。” 顾时筝脸色白了白,又冷了冷,对撞上他幽深的眼瞳,“你会把你的命给我么?” “要我主动送给你是不可能的。”他笑笑说,“我很珍惜我这条命的,筝筝。” 她嗤嘲一声,直接将头转到另一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赏给他。 盛斯衍在她上方,意味深长的吐字道,“别人送给你的,以你的性格你也会不屑一顾,想要什么,就自己想方设法的得到,包括我的命也是。” 顾时筝暗暗地想,像他一样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想方设法不择手段么? 他优雅缓慢的继续说,“前提是,你得有那个能耐。” “你拭目以待的等着吧。” 她说了,他不弄死她,她就一定会让他后悔。 说话间,不知不觉,盛斯衍抱着她进了仿欧式的小别墅里。 白木默默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容,他们的语气自始至终淡淡的,然而他的内心简直跟过山车一样,一次比一次感到惊心动魄。 他们那一派悠闲轻松的口吻,是在谈论今天吃什么吗?为什么可以将命不命这么惊险的事说这么轻描淡写? 还有为什么大小姐想要衍哥的命了?真的就……已经恨到这种份上了吗? 还好衍哥还算正常,很惜命。 白木微微松了口气,突然又不是滋味的想,他那条命那么不容易,怕是不珍惜也不行…… …… 进了小别墅以后,顾时筝就被盛斯衍放在一边,他不强制要她做什么,就那么晾着她。 犹豫她不肯配合他们进来,盛斯衍抱她走了一段路,导致他那用绷带缠起来的腹部伤口,从白色绷带中渗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来。 白木惊慌着,迅速从小别墅里找出一个小药箱,疾步匆匆地来到盛斯衍跟前。 顾时筝远远的站在一旁,凝视白木给盛斯衍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她冷冷出声道,“不去医院么?” 盛斯衍坐在沙发里,由着白木处理伤势,对望上她说,“去其他人多的地方,好让你再次大声呼救有机会逃走么?” 顾时筝冷嗤,他不带她去医院不就行了? “毕竟,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他似是洞悉了什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唇角弧度浅浅撩起,“间隔一个多月才重逢,我舍不得,那么快又要跟你分开。” “……” “哪怕一分一秒,也不想。” 现如今,他看着她的眼神,完全没有一丝克制,赤裸裸的,滚烫的,汇聚着热切的光芒。 他的眼神他的话,都是那么的令顾时筝心慌意乱头皮发麻,她错开视线不跟他对视,抿紧唇畔冷声道,“盛斯衍,把你的眼神给我收敛点!” “为何?” 为何? 因为在他这份目光注视下,她好像……被他的眼神扒了个精光一样! 因为他的眼神,充满了侵犯感! 顾时筝板着脸警告,“你再敢这么看我,我弄瞎你的眼睛。” 放出来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狠。 盛斯衍扫了眼她被捆住的双手,“似乎,属实没什么威胁力?” 但她会记得,一件一件牢牢地记住,然后等迟早有一天,悉数奉还。 “不是要认清楚我么。”一手胳膊肘搭着沙发,撑着一侧脑袋,他饶有趣味的牵唇道,“真正的我,就是这副样子,只要看着你,就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顾时筝终于忍无可忍,“你闭嘴吧!” “你看,我不装了,你又受不了我袒露心扉了。”他笑吟吟的,偏了偏头困惑道,“所以,我到底是继续装着好,还是不装的好?” 卸下所有伪装以后,他简直是个赤裸裸的变态。 白木内心也是要哭了,真的求求衍哥你别说了!连他都快觉得,他这些话属实是有点变态了都。 原本多正经的一个人啊,怎么变成疯批了呢? 顾时筝发誓不想再跟他有一个字的交流,但再怎么杜绝跟盛斯衍交谈,现在不是身在何处,只有她跟盛斯衍和白木三个的别墅,更令她觉得不妙。 这种滋味太不妙了! 她只能又深皱着眉,不耐烦地扫视他,“我们什么时候才继续动身?” “继续动身?” “不是要把我抓回云城吗,还没回到云城呢,你的伤又重新处理完了,还要继续在这里休息多久?” 顾时筝以为盛斯衍抓住她,是要把她带回云城,他们暂时停留在这里,是因为长时间坐车劳累,找了这个地方落脚休息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盛斯衍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小别墅休息,但鉴于这男人实在藏得太深,他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个小别墅,她逐渐都不会觉得吃惊了。 他现在就算再告诉她多么不可思议,且是她一无所知的事,她渐渐都觉得那很正常。 盛斯衍这个人,不会再令她感到更多的诧异吃惊。 然而,盛斯衍很快告诉她一件事,令她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 他说,“我们不回云城。” “呃?” “我们哪也不去。”他淡淡的说,“不回云城,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顾时筝怔住,“住在这里?” “是的。” “……” 盛斯衍凝视她,眸色深深的幽远着,唇角浅浅弯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来打扰我们,再也不用牵扯进其他烦乱的事情里,逃脱掉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从此之后,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们彼此,白木,以及之后会聘请过来的下人,不会再有多余的其他人。” “……” “筝筝,我很高兴。”内心充满了踏实跟安稳,他说,“高兴于,我们终于可以甩掉其他的人跟事,过上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安安稳稳的日子。” 终于可以跟他一直惦念,在多年前就惊艳了他双眼的人,过上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理想状态。 说真的,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只是以前,理智与现实,使命与责任,让他无能为力,无法随心所欲。 终于决定好了还是不能放了她,疯是疯了点,但他—— 他真的很开心,前所未有,史无前例。 由衷的。 纵然她想杀了他。 第85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0 几天时间,宋微若联系不上盛斯衍。 等她终于忍不住问白易的时候,白易说,盛斯衍感冒发了烧,在休息。 “在休息?”宋微若愣了愣,“这么说,他这几天都没去公司?” “是的。” 盛斯衍感冒发烧的事,她是知道的。 在她联系不上盛斯衍之前,最后一次盛斯衍来陪她们母女吃晚饭见到他的时候,她们都能看得出来盛斯衍身体极度不舒服。 那时穆真还担忧地说,让他好好注意身体别太操累,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看之类的话。 盛斯衍也是回,“嗯,我会去医院看看的。” 没想到几天过去,他反而病得连公司都没有去…… 宋微若道,“我过去看看他。” 说完,没等白易回话,她兀自结束掉通话。 这边的白易听着手里传来的忙音,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头疼感。 衍哥都不在云城,她去公寓怎么可能见得到他? 捏了捏眉心收起手机,其余的事顿时顾不上,白易拉开椅子起身,匆忙离开公司。 不久后,宋微若来到盛斯衍住的公寓。 出了电梯,她看到的是,站在公寓门口,先前跟她通过电话的白易。 宋微若眉梢轻轻蹙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她走过来,白易不露异样的客气道,“宋小姐,衍哥高烧,医生嘱咐要让他好好休息几天,暂时不要打扰他休息的好,我会转告衍哥你已经来看过他了,你先回去吧,等衍哥好些了,再让他回个电话给你。” 宋微若手里提着一堆从药店里买来的感冒发烧药,她说,“我进去看看他的情况,顺便喂他吃些药,不会打扰他休息。” “但衍哥想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谁都不想见。” “谁都不想见?” “是的。” “连我也不想见?” 盛斯衍跟宋家是什么关系? 这话,白易属实没法再直白而肯定的回答,勉强歉意颔首地笑了下,委婉的道,“宋小姐,你请回吧。” 起初,一直联系不上盛斯衍,她心目中隐隐生出奇怪。 他感冒发烧,没道理连电话都打不通。 再看出现在这里一而再阻拦她的白易,宋微若心房的奇怪感更甚。 她上前,“他不舒服到连公司都去不了,不知道得有严重,我要亲眼见到他的状况才能放心。” “宋小姐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衍哥。” “你若是能照顾得好,他就不会公司去不了人也联系不上!” 宋微若要进公寓,然而白易却挡在公寓门前,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开身,令她没法按下密码门进去。 她眉梢渐渐蹙起,越蹙越深,凝视他道,“我想,我担心他的病况要亲眼见见他,你没有多少一定阻拦我不让我见他的理由。” 正确来说,他是没资格。 白易将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石戒指纳入眼底。 且不说盛斯衍跟宋家到底什么恩情关系,单凭宋微若戴着盛斯衍送给她的戒指这一点,要论关系都是宋微若跟盛斯衍跟亲密紧连一些。 “再者,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照顾不好他,作为女人的我会更细心,你若是真为他好,更应该让我进去照顾他而不是在这里阻拦我。” 底气与理由,宋微若都是绝对充分的。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哪怕为了盛斯衍好,他都不应该拦着不动。 可是白易偏偏不曾挪开身形。 他依然是道,“宋小姐,很抱歉,衍哥说了不想被谁打扰我便不能让你进去,你请回吧,等衍哥好了些他会联系你的。” “白易。”宋微若几乎在内心笃定了什么,暗暗的微吸气,“你说实话,斯衍是不是不在?” 果然这么阻挡她不让她见衍哥,会令她察觉。 白易心知否认没用,她今天见不到衍哥估计不会甘心回去,于是承认,“是的。” “他在哪?” “衍哥出差了。”白易不卑不亢的颔首歉意道,“衍哥这趟出差是公司的机密,为了达成公司一个秘密合作的项目,所以关于他在哪,恕我不能告知于你。” 宋微若闻言一怔,“我又不是公司或者其他竞争公司里的人,什么机密连他在哪我都不能知道?” 她又不可能出卖他,做出什么有损于他的事! “很抱歉宋小姐,为了公司的利益,衍哥这趟出差的行程是保密的,保密就是,谁都不能知道,包括我也并不清楚衍哥的具体行程,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联系不上他的原因。” 白易有条有理的一席话,令宋微若语塞住。 一时无话了好久,无法再继续多加盘问,她最终只能放弃。 临走之前,宋微若将信将疑瞥了白易一眼,“斯衍当真只是去出差吗?” 白易面不改色的回答,“是的。” 宋微若唇畔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最后看了那扇紧闭的公寓门,尔后抿唇转身离开。 待宋微若乘坐电梯下了楼,白易暗暗舒了口气。 他不像衍哥,随便几句话就能做到让人相信的地步,跟在衍哥身边这么多年,他什么都学,唯独是学不会应付女人。 不知道她究竟信没信他的那番托词,但还好,看样子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至少这一次是勉强应付过去,再多几次可能就……应付外界以及公司的其他人都很简单,唯独应付她们母女着实令他头疼。 也不知道,衍哥什么时候才回来? …… 盛斯衍说在这里住下,顾时筝起初觉得,他只是跟她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恶劣笑话。 直到后面,盛斯衍丝毫没有再继续动身赶回云城的意思,甚至很快,有一个年纪轻轻的保姆出现在这个小别墅里。 顾时筝终于不得不相信—— 他是认真的。 但这完完全全的不在她预想范围内! 他抓住她以后,不该是理所应当把她带回云城关起来吗? 为什么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地方? 顾时筝霍地怒出声,“以后都住在这里,盛斯衍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你可以当我的思维想法确实有问题。”盛斯衍慢条斯理的优雅浅笑,依然不回答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理位置,他悠然闲适的摊开双手,“但这里,就是我的理想乡。” “……” 他灼热而深切地望着她,“欢迎你来到我的理想乡,筝筝。” 那一刻,顾时筝只深深感到,彷如有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她的全身。 从头,冷到脚底。 第85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1 盛斯衍不但请了个保姆过来,其他东西也准备得格外周全。 比如她的东西。 这栋小别墅里,一共有四个房间,除去其中一个保姆房,其他房间都是空置的。 主卧的衣柜里,挂满了女人跟男人的衣物。 男人的衣物毫无疑问是盛斯衍的。 而女人的那些衣服……全是她曾经常穿的大牌,是她的size以及穿衣风格。 不但有衣服,就连鞋子首饰乃至护肤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一个女人生活中日常需要的,在这里可谓齐全至极,齐全到你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是盛斯衍没有为她考虑准备的。 自从他们停留在这个小别墅以后,除了那个新来的小保姆,顾时筝没有看见其他什么人出入这里。 所以…… 盛斯衍早就想好,抓到她以后就将她带到这里来,于是在他们到达之前让人提前弄好了这些? 他蓄谋已久? 顾时筝头皮阵阵发麻。 尽管将她曾经生活所需的东西全部都有准备,口口声声说他们将来会住在这里,但这些不过是他做得好看,说得好听。 真正且清晰的事实是—— 他要把她,囚禁在这里。 而且不是暂时,是永远,是一直。 他将这里布置准备得究竟有多么充分,多么完善,他要把她关在这里的心便有多么充足,有多么决断。 明白这些,冒出顾时筝心房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走,当盛斯衍终于舍得为她松开捆住双手的绳子,于是她果断转身便跑。 然,有盛斯衍跟白木两个人在,她连别墅的门口都跑不出去便被抓回来,一直被迫待在盛斯衍的视线范围内,没有半点逃走的机会。 从这以后,顾时筝胸口里,冷冷地只剩下两件事—— 逃走,以及弄死盛斯衍。 …… 夜。 小别墅外面的草地里,幽幽的夜色泛着凉意。 白木看着别墅二楼,其中亮着灯光的一个房间,他忧虑的收回视线,又望向面前俊美如斯的男人,“衍哥,大小姐不吵不闹的,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盛斯衍幽深的目光,还在二楼的那个房间,淡淡轻喃着,“不太正常么……” “以大小姐的恨,她应该不会这么老实的待在房间里吧?” 顾时筝惯来是什么脾气,他们都心知肚明。 从她以前各种跋扈嚣张的行径来看,通常她看不惯谁又惹了她跟谁有仇之类的,她直接当场就报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她。 不给足别人该有的教训,哪怕是没能当场报回去,她都觉得是在委屈她自己。 这么一个有仇当场就报,耽搁一秒都觉得是委屈她自己的人,在面对盛斯衍,她除了脸色眼神冷得像冰块,和几次试图逃跑以外,她……不再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没有冲着盛斯衍张牙舞爪,没有冲着他声泪俱下,没有冲着他嘶声吼叫,没有对他宣泄恨到咬牙切齿,恨到骨子里的愤懑憎恶。 好像在面对仇人时,每一种应有的激烈亢奋的反应,她都没有。 她只有—— 几次尝试逃跑无果后,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哭不笑。 虽然她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也不再给盛斯衍一个眼神神态,更多的是面无表情,但尽管这样,她仍旧还是太平静了些。 你说她对他的恨还没到达那种地步吗? 不不不,一定到达了。 顾松明的下场以及她这段时间无家可归的流离失所,一定足够她对他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憎恨。 正因如此,她的平静,才令人不安。 宛如酝酿着狂风骤雨之前的平静一样。 白木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忧心忡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衍哥,我总觉得,以你们如今的处境,你跟大小姐共处一个屋檐下太危险了,不然你还是离开……” “没关系。”盛斯衍一瞬不瞬注视着房间折射出来的光线,“没什么危险。” 白木瞧了眼他的腹部,唏嘘道,“我之前叫你不要单独去跟大小姐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 结果还不是被大小姐出其不意捅了一刀? 白木遍布忧心不安,“衍哥,那一次是你及时按住大小姐,才没有让她下手更狠,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时,二楼房间亮着的那一盏灯,倏地熄灭。 房间暗下去,窗帘帷幕也被严丝合缝的拉上,阻绝了别人视线的窥探。 那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女人,从始至终,连脑袋头没露出来,更别说她的身影会出现在窗口边了。 什么都看不见,目光之内只剩下被拉上的窗帘,盛斯衍终于只得兴味阑珊的敛回视线,垂眸轻弯了下唇角。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片刻后适才淡淡回应了白木的担忧,“无碍,之前是没有想到她会出手伤人,不曾防备,所以才让她得了逞,我现在会对她多加防备。” 看他压根还是半点不打算远离顾时筝,白木忧心忡忡的还想再劝。 但盛斯衍率先道,“为避免麻烦,我已经找到她的事,半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让我们之前找她的人继续找着,半分都不准松懈。” 这是为了弄出,顾时筝没有被他们找到并且带走的假象,骗每一个对顾时筝以及他格外关注的人。 他们这趟出来是秘密之行,连白易虽然清楚他们出来是做什么的,却也并不知晓他们此时身在何处,其他什么人,哪怕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就更不会知道他们实际上不在云城的事实。 所以再造成没有找到顾时筝的假象,不能再简单。 白木点头,“我会吩咐下去的。” “另外。”盛斯衍又交代道,“她是不会甘心安分待在这个别墅里的,难免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机会逃走,你另外从这个地方再找几个人过来,二十四小时的轮换盯住这个别墅。” 微顿,他思虑到了什么,眸色深了一些,再次嘱咐道,“她不喜欢别人侵犯到她的隐私,不喜欢活在别人二十四小时的监视里,那会让她尤其反感,所以让找来的人,藏在外面隐蔽点的地方,只要盯住就好,不要太靠近这个别墅。” “好,我立马去找人过来。” 白木应声点头,转身便准备去办好这件事,但走出去两步,他步伐又停下来。 想了想,白木回头,试探地望向屹立不凡的男人,“衍哥,那个印章……你没忘吧?” 盛斯衍,“……” 他果然忘了!!! 瞥见他脸上那一瞬间的怔松,白木觉得他快要吐血三升。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被衍哥忘记的事! 而且还是印章这么重要的大事!! 白木努力地平复心绪,勉强又无奈的堆出跟哭一样的笑脸,“衍哥,我知道大小姐很重要,能再次见到她你确实是很开心狂喜,但……印章也是很重要的。” “……” 白木提醒,“你记得问问,印章被大小姐藏在什么地方了。” 印章不在顾时筝身上,也不在她之前落脚暂住的那个破旧小木屋,被藏在什么地方,估计唯独只有顾时筝才知道。 夜色幽冷,长身如玉的男人沉静地站在草地里,他不言不语的微抿唇畔,眼镜片后的眸色,泛着浅浅暗暗的薄凉之意。 第85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2 深夜,黑暗中,顾时筝倏然睁开双眸。 她跟盛斯衍是分开睡的。 那个挂满他们两人衣物的主卧,她不睡,在几次尝试逃跑无望后,一秒都不想再多看到他,于是她直接上楼,随便找了个房间进来关门锁好。 期间盛斯衍来敲过她几次门,她没有理会一次,大概也是清楚她对他多眼不见为净,之后他不再来自讨没趣。 虽然她觉得,倘若他一定要闯进来,这个被她反锁的门,实际上压根挡不住他。 顾时筝定了定神,估算现在的时间点。 大约是半夜的三四点左右。 一贯作息准时十二点入睡的人,在这个时候普遍熟睡,进入梦乡跟周公会面了。 顾时筝一张巴掌大的脸蛋,在黑暗中愈发肃穆起来,眼瞳里充斥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跟冷厉。 她不能被盛斯衍关在这里! 她爸跟秦子骞的消息不得而知,盛斯衍这个变态,不见得会好心告诉她关于他们的信息。 须臾后,掀开被子,她起身。 顾时筝从床上下来,没穿鞋子,赤着一双脚踩在冰冰凉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动作极轻的打开房门。 半夜的时间里,这栋小别墅格外寂静,寂静得落针可闻,同时也很黑。 顾时筝光着脚,摸着黑,轻手轻脚下了楼。 她心弦绷紧,连大气都不敢喘,打着十二万分的警惕,生怕稍微一个不注意,弄出什么动静吸引了别人。 一路来到别墅门口,她时刻谨慎留意二楼的动静,半晌没有听到什么异样,她这才微微松气,然后一点一点,慢慢而轻缓的打开别墅门。 终于将厚重的别墅门,小心翼翼打开出可以出去的空间,顾时筝来不及感到什么欣喜,娇小的身躯连忙从门缝中溜出去—— “大小姐,你去哪?” 步子还没冲出去一米远,门外不远处站着的白木,令顾时筝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她身躯一顿,神色一僵,“你怎么还没睡?!” “我出去办了点事,刚刚回来呢。” 不远处的白木更是一头雾水。 起初看到一个行踪可疑的黑影从门里钻出来,他还以为是进了贼呢,没成想定睛一看居然是她! 白木摸了摸脑袋憨厚问,“大小姐,你想跑吗?” 顾时筝,“……” 这么不言而喻的事,她说她不是,他信吗? 顾时筝心凉了半截,不冷不热的道,“我想出来散散步透透风,你可以当做,没有看到我么?” “那不行。”白木老实巴交的,“大小姐你明显是想趁着深更半夜,我们都要休息的时间逃走,既然撞上了,我就不能当做没有看到了。” “……” 他诚恳劝道,“大小姐,你回房间休息吧,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对你动粗把你强行带回去,你自己回去的话,我们就能少一些不必要的蛮力抗争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啊对不对。”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不动粗把她强行到回去,她也跑不出去啊! 毕竟这个别墅外面的暗处有人守着。 顾时筝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抿紧唇瓣不含温度的注视白木,不言不语的,脑子里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花花肠子。 被她充斥冷意的眼神牢牢盯住,白木有点麻。 无声对峙间,他眼神不由本能的闪躲,不太敢与她对视,但身形是半点没有退让开的意思。 挡住顾时筝的去路,游神着,此时此刻他竟然有心思在想,刚刚她那鬼鬼祟祟的溜出来的模样,熟练得莫名让人心疼。 骤然的,这时别墅里传来一点动静。 面朝别墅里面的白木望见什么,微怔后双眼一亮,“衍哥……” 听见他的称呼,顾时筝心房顷刻收紧,脸色一变猛地回头—— 映入她眼帘的是,原本漆黑无比的客厅处,亮起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是黯浅的暖色调,但这足够令她跟白木一样看清楚,坐在沙发里那个男人肩膀以上的脑袋。 盛斯衍居然没在卧室里休息,而是一直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 这么说…… 她刚刚所有鬼祟行为,实际上他了然于心? 明明知道她下楼打开别墅门要逃走,他不声不响没有弄出任何动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一瞬间,顾时筝如至漫天寒意的冰窟里。 这一刻盛斯衍给了她一份,令她内心备受剧烈冲击的感受。 宛如他像一个猎者,一边蓄力待发将猎物牢牢看守住,一边又不紧不慢藏身于暗处,欣赏着猎物绞尽脑汁垂死挣扎试图冲破牢笼逃出生天。 放任她,不出声叫她。 因为她本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根本逃不掉! 顾时筝僵到极致,心情差到极致。 盛斯衍在这时微微偏过头来,不起不伏的温浅开腔,“过来。” 他是在对她说。 顾时筝不动,冷冷地站在原地,凝视他的眼神像把刀,彷如恨不得将他寸寸凌迟,充斥着无尽的寒芒。 他对她的眼神不以为然,微挑眉梢,“要我过去,拉你过来么?” 五秒钟后,顾时筝终于是挪开双腿。 盛斯衍看得到她又是赤裸着双脚的,朝白木道,“拿双毛拖过来。” 白木应声,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毛拖,踱步到顾时筝跟前放下。 盛斯衍又对他淡淡道,“你上楼休息。” “好。” 这里用不上他,白木很快拔腿离开上了楼。 顾时筝站在客厅的空处,低眸瞧了眼摆在她双脚前米白色的女士毛拖。 讲真的,她很不愿意接受,盛斯衍给她准备的所有东西,除了她待过的那个房间,其余她什么都没碰他的。 可是紧接着想到,在逃出去跟弄死盛斯衍这个男人之前,她先着凉感冒更不划算。 迟疑几秒钟后。 没让他开口,她便主动将双脚套上毛拖,盛斯衍看着她,嗓音轻软了些,朝她抬了下巴,“坐。” 顾时筝没坐,“盛斯衍,看着我要跑又不出声叫我,很有意思吗?” 明明只要他出声就能让她知道,她仍旧逃不掉,没有必要再继续徒劳挣扎。 第85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3 盛斯衍幽深的眼眸染着微凉,“毕竟在你打开门的那一刻,你以为自己是有希望逃走的,我不应该掐灭你内心那一刻的希望。” 顾时筝倏地笑了。 她失笑摇着头,咬牙切齿的逐字逐句,“给我以为可以逃出去的希望,然后又让我明白,我实际上根本逃不出去的绝望?” “我想,以你的性格,还不至于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就会让你绝望。”顾时筝神色遍布着很浓很重的寒意,盛斯衍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慢条斯理的一手搭着沙发撑着脑袋,轻轻挑了下眉,“当然,如果你能明白你怎么都逃不出去的事实,从而绝望了放弃逃跑的念头,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来,我是很高兴欣然的。” 他越是想要她安分的在这个鬼地方住下来,她越是逆反的不想让他如愿。 顾时筝漠漠然的,眼眸冰冷彻骨,“做梦去吧,梦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盛斯衍垂眸一笑,不知在想笑些什么。 事实上,他没有出声叫她,是因为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二楼,没有留意到客厅这边。 他在黑暗中骤然出声,估计会令没有防备的她受惊不小。 不过这种话,没有必要说出来。 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感动的事。 “这么晚了还有心思逃跑,睡不着么?”盛斯衍换了个话题,对她示意了下,“需要喝点酒,助助眠吗?” 顾时筝像要把他盯穿的视线,这才随意扫了眼他面前茶几上的一瓶红酒跟两支高脚杯。 两支高脚杯,其中一个是空的,一个则装着红酒鲜红的液体,被喝了大概一半。 暖色系的灯光,貌似也无法将她面部表情衬托柔和,她神色中冷寒之意似乎怎么都驱之不散,“准备了两只杯子……你早就算到了我会趁着半夜跑?” 他这么晚居然没有睡觉,而是待在客厅里,以他自律到变态的作息习惯,这不太容易见到。 “忘了吗?”盛斯衍淡淡然的一笑,但凝视她的眼神却很深,“我刚到云城在顾家暂住的那段时间,你不高兴我的管束,常常都是故意直到半夜里才回顾家,所以,你会趁着半夜逃走,不是什么难以料想到的事。” 提起过往,提及曾经—— 倘若不是已经认清了这男人的真面目,倘若不是他这一两个月的种种作为,倘若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还是过去的他们,曾经一开始那点暗暗较劲的不愉快,应该也能算得上一份可以称之为美好,值得回忆的一件事。 但今时今日,他们不再是过去的他们。 那些跟他所有的过往,于她而言再也不是美好,再也不值得回忆,因为回忆起来,只有无边无尽的可笑和憎恨,愤怒与刺人。 深深的深恶痛绝,深深的憎恶排斥。 不过还好,逃离在外的那一个多月,她渐渐学会了什么叫做隐忍,而且是越来越能隐忍不发。 顾时筝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捏得死紧,没有冲动的冲过去,朝他或打或骂这么没有意义,反而显得她像个丧失理智的疯婆子一样的事。 她高傲着,不屑着,勾唇挑衅道,“我的脑子里,从来不记跟变态混蛋有关的任何事。” “是么。”他微微撩起笑弧,食指点了点他太阳穴的位置,“我的脑海中,倒是一直刻印着,关于我们之间过去所有的点点滴滴,忘都不忘不掉。” “盛斯衍!!”顾时筝对他一忍再忍的感到忍无可忍,瞬间如潮水席卷而来的情绪导致她胸口的呼吸都在明显起伏,“是不是再让你多活着呼吸新鲜空气,你都特别不自在,巴不得我现在就送你上黄泉路?!” 还敢对她说这些恶心巴拉肉麻兮兮的话,他是生怕她弄不死他是吧? 顾时筝想弄死他的心顿时更浓了。 如果现在她面前有一把刀,她发誓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朝他捅过去! 似乎洞悉了她在内心狠辣的想什么,盛斯衍挑了下眉,从容不迫地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扔在茶几上,“给你。” 那是一把折叠刀。 眼熟得令顾时筝顷刻认出来,是她之前刺伤他的那把。 她有点诧异,抬起眼帘看向他。 “意外这把刀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吗?”盛斯衍片刻不移的注视她说,“因为之前被我顺便捡起来了,这是你第一次用来伤我的东西,我觉得很有纪念的价值,于是把它带了回来,打算好好保管收藏起来。” “……” 顾时筝在满满的僵硬跟凝固过后,暗暗做了几个起伏深吸气,用力逼退回所有冲击她思绪的东西。 ok,这混蛋很变态,所以他有什么变态嗜好都很正常! 毕竟变态之所以被称之为变态,本身就是因为他们的思维行为跟正常人不一样! 正常人理解不了! 顾时筝努力平复心绪,瞥了那把折叠刀一眼,再瞥向他,“几个意思?” “你不是想再捅我两刀么。”盛斯衍翘唇,“拿起它,刺向我。” 给她刀,让她刺向他?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几秒钟后,她一边关注着盛斯衍的一举一动,一边身子朝着茶几靠近。 折叠刀被他大大方方的扔在茶几上,他也大大方方坐在原处,饶有兴味而岿然不动,一派悠然闲适的模样,望着她的谨慎行动。 顾时筝双腿在茶几边停下,也是一瞬不瞬地凝视他,意蕴着冰漠感的起唇道,“是你自己给的这个机会,你别后悔。” 盛斯衍挑挑眉,眼神示意她把刀拿起来。 凉凉的轻眯了下美眸,顾时筝也不再迟疑,一边关注他防备他做出其不意有什么举动,一边伸出一只手摸向茶几。 眼角余光瞥见自己即将摸到的东西,然后她眼神一狠直接抄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霍然泼向沙发里的男人,“我看你已经完全不正常,好好洗洗你的脑子吧!” 高脚杯中仅剩的红酒,猝然泼了他一脸。 弥漫着香醇酒味的液体,湿哒哒的从他脸庞轮廓流淌而下,顺着下巴滴落在他身穿的深色睡衣上。 一滴一滴的,令他本就俊美如斯的脸庞,在红酒液体与黯沉暖色系灯光的双重交汇里,他模样看起来既狼狈,又妖冶的邪气。 妖冶邪气得潋滟无双,充满惊心动魄感。 盛斯衍慢慢打开双眼,透过染了红酒液体的眼镜片,看见一米处的她光影支离破碎的模糊不清。 非但不闹不怒,反而是格外轻愉的笑出声来,他说,“还好,被你用酒泼也在我的预料范围内,所以倒不惊讶。” “想到了会被我用酒泼,但没有反应过来避开。”她不禁挑起眉梢,凉凉讥诮的勾起唇角,“意不意外,居然还有你想到也没能避开的事?” 她假意去摸刀的时候直接转为抄起酒杯泼向他,半秒的迟疑都没有,他再厉害他也没法瞬间闪身避开。 当然,盛斯衍在发现她想端起红酒的时候,也没有想避开,毕竟她不是当真拿起那把刀刺向他,于是他便懒得侧身躲过那杯迎面而来的红酒。 把她那像是终于稍微出了口恶气的隐隐得意纳入眼底,他笑了笑,伸手将架在脸上的金边眼镜取下来,随便隔在一边沙发内。 随后伸手抽来几张纸巾,他一边动作优雅从容的轻轻擦拭着脸上的酒渍,一边好奇问她,“怎么是拿酒泼,而不是拿刀刺?” 顾时筝觉得他这个问题挺好笑,“你真当我蠢,真会以为你那么好心给我刀来捅你?” 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给她机会伤他,尤其这么明目张胆随便她伤他更不可能,虽然他是个变态但也不至于这么自虐,所以他这么做明显是不怀好意! 她当真拿起那把刀刺向他,说不定正中他下怀跳进他的陷阱里,虽然不知道他打什么歪主意,但她才不会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面跳! 盛斯衍遗憾着喃喃出声,“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呢……” 他说得很轻很低,顾时筝听不清他在嘀嘀咕咕什么。 微顿了下,他又挑眉望她,“只泼一脸酒,你甘心么?” 她当然不甘心。 不过能泼到他,让她内心稍稍有点愉快了些,毕竟这么久下来,她在他这里就没有什么处于上风的时候,一直都是憋屈隐忍。 顾时筝慢慢搁下酒杯,冲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这只是前菜而已。” 他眉梢挑得更高了,“哦?” “你说,这里是你的理想乡是么。”顾时筝似笑非笑,“我会让你渐渐明白,这里是你的地狱,是你所有噩梦的开始。” 盛斯衍擦着脸的动作顿了顿,将她笑容尽收眼底的眸色更深了一些。 “盛斯衍,你很厉害,尤其是在切身体会过你的能力,知道你的能耐究竟有多大以后,我不得不承认跟你为敌我的确不是对手。”她说,“但你错就错在,抓到我以后不弄死我,你会为你自己的决定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不紧不慢含笑,“我等着。” 只有这三个字,再无多言的一句。 他依旧还是不对她置之死地,也丝毫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顾时筝心知没有必要再多费唇舌,转身即走。 然而她走出去没两步,盛斯衍从容不迫的嗓音在后面灌来,“让你开心了一次,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对你索要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了?” 顾时筝步伐一停,深蹙着眉回看他。 盛斯衍扔掉了手里的纸巾,幽幽深眸对视上她,“印章,在哪?” 第85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4 顾时筝脸蛋上掠过一闪而逝的僵滞。 印章…… “那东西,你拿着没有什么意义。”提起这件事时,盛斯衍褪去了先前的玩味闲适感,波澜不惊的语气彷如蕴含着隐隐约约微凉淡漠,同时透出几分认真,“交出来,给我吧。” 公司算是掌控完全彻底在他手里了,她拿那枚印章,确实是意义不大。 不过—— 顾时筝唇角轻扯出弧度,浅浅凉凉的冷呵出声,“这么长时间下来,直到现在你们还没有对外宣布公司已经归你所有,不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印章所以名不正言不顺,怕跟公司有合作的外界其他人不会承认你的身份,轻易宣布出结果会对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么?” 纵然她逃亡在外一个多月,对顾氏的任何新闻关注,是一点不曾落下。 顾时筝嗤声说,“倘若损失过重的话,对公司来说会面临各种麻烦困境,比如合作中的项目被中止,要谈的合作崩了,公司股价大跌,外界的人对你更多只会持着暂时观望的态度,公司运转的资金周转不过来等等,这些种种足够令公司元气大伤的麻烦问题,让你就算得到了公司,也跟一夜回到解放前差不多,也足够你心力交瘁喝一壶的了!” “不可否认,没有印章,公司会面临你说的这些麻烦问题。”默了默,盛斯衍的幽深墨眸,覆盖着琉璃般的冰凉感,语调仍是淡淡的,“但只要肯解决,法子总比问题多,于我而言,这些麻烦不过都是暂时的,即使没有印章,迟早我也能让公司慢慢恢复过来,时间问题而已。” 顾时筝要笑不笑的,“那你就去用时间,让公司慢慢恢复以往的正常状况好了,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说的是赞许他的话,意思却是讥诮的。 “不过还是有印章在手更好一些。”盛斯衍掀了掀眼皮,“毕竟,我的人生信条,是能避免的麻烦,尽量想办法避免。” 他是要让公司更上一层的,并不想让公司元气大伤后,还得费心费力让公司恢复以往,才能再慢慢走上他想抵达的层面。 顾时筝歪了歪脑袋困扰般的道,“那怎么办呢,偏偏我就是不想给你印章。” 盛斯衍不在意她的挑衅,“即使它在你手里,跟一块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 有印章她也夺不回公司,何况她跟顾松明如今都在他手里。 顾时筝落落大方的抬起手指,翩翩然然的傲然凌人,微弯唇角道,“是啊,就算它对我来说现在是一块破铜烂铁,我也不想给你。” 她习惯性懒洋洋地抬手拢了下头发,手然而指抬起什么都没摸到后,才后知后觉—— 她那一头长卷发早被她自己剪没了。 摸了个空气。 她也不尴尬,反而是心扉跟着又冰了几分。 似乎失去的那一头长卷发,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顾时筝自然而然的,把手指绕回来。 盛斯衍有留意到她下意识的举动,伴随她的动作,留意到她毫无不整齐错落凌乱的短发,也留意到她瞬息间漠然无情很多的神态。 他呼吸轻滞了下,闭了闭双眼收去即将外泄的情愫,压下胸口里那一瞬间的晦涩深沉。 最终都没有对她那一个小小的举动多加询问什么,他略有暗沉下去的嗓音说,“公司在顾家手里那么多年,你舍得看着公司从此元气大伤岌岌可危么。” 顾时筝心尖一僵。 顾氏是顾松明毕生的心血,注入了他一生太多太多的精力,说她对公司一点感情顾虑都没有,那是假的。 可是要她因此而交出印章给他,绝无可能! 她脸色遍布寒冰感,“你对公司势在必得,以你的豺狼之心,公司跟顾家的关联只会越来越少,直到一点不剩被你全部吞下,跟顾家再也没有关系……既然公司不会再属于我们家的了,那它会亏损大出血到什么份上,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盛斯衍幽幽深眸轻轻眯了眯。 “你伤我们一千,”她冷肃说,“死活,我也要损你个八百。” 谁都别想从此风调雨顺意气风发高枕无忧,他搞垮顾家,她就算拿着那枚印章没用,势必也得让他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争锋相对的敌对状况—— 比的就是谁更技高一筹,比的,就是谁比谁更狠心。 顾时筝的决绝之意,盛斯衍看得一点不剩。 明知道他不是个多么心慈手软的善类,甚至恶到令她无不痛恨的地步,但她依旧半点不害怕他会逼迫她交出印章。 大抵是因为事已至此,她已是身处困境囚笼,对他也恨到了极致,所以她完全豁出去的无所谓,不在乎他会不会更加丧心病狂,用什么残酷严厉的法子逼她? 以他对她的深层了解,盛斯衍自是清楚,顾时筝是那种无与伦比的宁折不弯。 无论任何人逼迫她任何事,拆了她骨头她都不会有一个软一下。 而他本身也不想用什么残忍的手段逼她,甚至明知道她真正在乎什么,也并没有拿她在乎的那个人来威胁她。 一是不想。 二是,真正戳中她死穴后,即便她会因此不得已的拿出印章,但她同时也会彻彻底底跟他鱼死网破到底。 那会很可怕……虽然,现在她也想对他置之死地。 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的客厅里,光线昏暗橘黄。 盛斯衍透过这份昏暗,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脸蛋上。 他视线不瞬一下,与她冷艳美眸隔空相撞,彷如擦出了层层递进的激烈火焰,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儿。 “做个交易吧。” 终于,他猝不及防地开腔。 顾时筝微愣两秒,“交易?” “印章不在我手里虽然确实会对我造成极大的麻烦,但你拿着那枚印章终归没有用武之地。”敛去眼底深处的东西,盛斯衍换上一副施施然神色,“不如,让它发挥它在你手里的价值,跟我做个交易,让我们都能各有所得。” 第85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5 他肯跟她做交易,是她意料之外。 因为这个男人卸下伪装以后,认清了他冷酷铁血的残忍,顾时筝觉得他想要得到什么,他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根本不会跟她做什么交易…… 但他肯跟她做交易,对她来说,这毋庸置疑是一件好事。 顾时筝强压心头的悸动,让自己表面看起来没有那么心急火燎的急切。 她挪开步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来,十足的一副攀谈口吻,“好,你放了我跟我爸,我把印章给你。” 盛斯衍没有多么意外她开口就是这个要求。 他双腿优雅交叠起来,手指理了理深色的睡衣,微垂下去的眸子暗沉些许,“这不在我想交易的范围内。” 让他一下放了两个人,果然他不会同意么? 顾时筝定了定神,“那就放了我爸!” 他口吻淡淡道,“这也不在。” “……放了我!”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把睡衣整理得一丝不苟,掀起一侧眼皮瞧了她一眼,“说说除了放你跟顾总之外的其他条件。” 顾总……连称呼都变了。 也对,他若是有脸再叫她爸一声明叔,她都会感到刺耳得厉害。 顾时筝板着脸,冰冰冷冷的道,“要么放了我跟我爸,要么放了我们其中一个,我的条件这个,其他没什么想跟你交易的。” 盛斯衍有条不紊着,“倘若当真如此,那么印章,我不要也罢。” 他连一丝丝商量转圜的退步都没有,顾时筝突然觉得,果然想用印章来换他们父女的自由,是她太天真。 盛斯衍态度明朗清晰,没有让她讨价还价的余地,顾时筝猛地从沙发里起了身,胸口有些跌宕起伏的愤懑,“既然谈不拢,那就别来跟我谈什么交易!” 冷掷下一句话,她果断转身便走。 盛斯衍想了想,只要她交出印章便让她涉足公司这种事不可能,于是静默三秒后,他凝视她背影开腔道,“退而求其次一点,告诉你顾总现在是否安好,或者放了秦子骞,你可以选一个。” 顾时筝脚步蓦然顿住,又怒又冷的回头来,“秦子骞果然在你手里。” “显而易见。” 他坦然,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攥得死紧。 “之前都能忍着没冲上来,你应该不会听到秦子骞的名字就冲过来跟我拼命?”盛斯衍看着她恨意迸发的双眼,此时此刻不知是何心情,淡然陈述道,“你若是为了他冲过来跟我拼命,我先弄死他。” 别的事不想威胁她,可假若她为了另一个没血缘关系的男人红了双眼,他不能忍。 她的心里可以没有他,但也不能有其他男人。 这一刻顾时筝不知道他在莫名其妙嫉妒什么,他的话在她耳朵里听来也不是嫉妒,如果眼神是把刀,他在她的眼神里已经死了无数次。 顾时筝终究忍住了没朝他冲过去,盛斯衍将她的忍气吞声纳入眼底。 其实,也不想跟她谈论这些会导致他们彼此都不痛快的事,但印章,他又必须拿到。 盛斯衍无端端地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尔后对她道,“选一个吧,还是这两样,在你这里不足以成为我们交易的筹码?” 如果秦子骞不足以成为她松动的筹码,他倒是可以接受。 然而顾时筝偏偏是说,“放了秦子骞。” “……” 盛斯衍的呼吸为不可见的重了重,沉静着气息道,“我以为,你会选前者。” 知道她爸的消息吗? 秦子骞之前一直在医院里为她打听顾松明的消息,顾时筝知道顾松明情况还算稳定,没有糟糕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而秦子骞是跟顾家没有关系的外人,他是看在他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帮了她这么多。 她没法让本不相干的朋友,被牵累进来却置之不理。 片刻后,思定了什么,盛斯衍点头,“行,那便放了秦子骞。” 毕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心烦也得忍着。 顾时筝讨价还价道,“还有,请全国最好的医生,给我爸治疗看病。” 盛斯瞧了瞧她,微微展颜的勾唇浅笑,“你倒是挺贪心。” 顾时筝冷冷哼了一声,别开头懒得看他,“这两者,少其中一样,你都别想得到印章。” 没有说顾松明实际基本恢复不了健康状态的事实,原本只要顾松明吊着一口气活着就行,至于顾松明活着能不能恢复健康漠不关心的他应许道,“可以,我可以给他请最好的医生,本来,他若是出了大事,我也不乐意见到。” 他答应归答应,但这么点甜头感动不了她。 若不是她跟她爸都被他控制监视,本来她自己就可以给她爸请最好的医生看病治疗,何况她爸变成这样本来便是拜他所赐,又何况这本就是冷冰冰的交易。 盛斯衍方才优雅交叠的双腿,起身踱步来到她跟前,在她视线下方伸出手指,“那么,印章拿出来吧。” 顾时筝抿了抿唇,调转开视线,“你先放了秦子骞,跟立刻联系人给我爸找最好的医生。” 是怕他得到印章以后,食言反悔么? 可真是,对他再也没有半点信任可言了,明明曾经无论他说她都那么不假思索的相信的…… 盛斯衍又是笑了笑,“好。” 他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他的手机,解锁开机后,率先给白易去了个电话。 顾时筝听到他在对白易交代,立刻去给顾松明联系上全国最好的医生请到云城来。 结束掉这个通话以后,他继续当着她的面,又给另外的什么人拨出去,淡淡交代道,“把人放了。” 电话里的人道,“盛总,我正好刚刚想联系你,被我们看住的那个人,就在刚刚不久前……逃跑了!” “……” “盛总,是我们办事不力,我们现在就去抓他!” 盛斯衍不问秦子骞是怎么逃跑掉的,语调不变,“不必,让他走。” 跑了就跑了,本来便是要放了他。 秦子骞跑掉了也做不出什么来,他能放了秦子骞便有十足的把握谁都找不到顾时筝在哪,其余什么人顶多能给他招来一些麻烦,不足为惧。 第85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6 顾时筝听不见手机彼端的语言,盛斯衍也不露什么异样的将通话掐断,施施然地对她道,“好了,我信守承诺履行了交易内容,是该轮到你,把印章拿出来了。” 她想反悔肯定是不行的,她素来也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但她…… 细长浓密的睫毛轻垂,顾时筝眼帘低了几分,“印章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也不在你之前露宿的地方。”盛斯衍问,“所以,你藏在哪里?” 她抿着唇,心中惴惴不安着,硬着头皮道,“我没有藏。” “嗯?” “我也不知道印章在哪。”她说。 良久的一阵沉默。 客厅里顿时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 半晌后,他抬起一条手臂,“所以,我被你耍了?” 手指捏住她的脸蛋,将她下巴抬高些许,迫使她对望上他。 分明应该气得半死,但他俊美的脸庞上,却绽放出窸窸窣窣的深层笑意来,含笑的幽眸中裹挟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筝筝,你这样……是否太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 “你该知道,我完全可以再打两个电话,撤掉我刚才的两个决定。” 最后这句话,他语气冰了几分。 顾时筝脸色白了白,看了看捏住她下巴的修长手指,又看了看俊美无俦的他,从容不乱道,“我不是出尔反尔,如果印章在我身上,或者我知道它在哪,如你所说在清楚你完全可以撤掉决定的情况下,我不可能不拿出给你。” 倘若她有,她可以给,但问题是她没有。 没有印章的情况下,她跟他做交易……只能说她狡诈了点,不是不守信用出尔反尔。 盛斯衍眸色深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盛斯衍纵然你不是个光明坦荡的君子,但你起码是个男人,你要算个男人,说出来的话你就不可以再反悔,撤掉你刚才的两个决定。” “可是我也没有得到,我应该得到的印章。” 顾时筝挑了下眉梢,“你放了我,我去找出来,给你双手奉上?” 简直是越来越狡诈滑头了她。 能跟他斗智斗勇这么多个回合的人不太多,尤其她还不会临阵露出马脚,更不曾有过怯懦,让他先前丝毫没有察觉她在跟他玩小聪明。 真是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惊喜。 虽然很气。 “找印章这么点小事,就不劳烦你亲自去了,我有的是人可以为此代劳。”盛斯衍倏尔晃了晃她尖削的下巴,他不温不火的翘唇,“告诉我,印章在哪不见的。” 她想趁机逃走,简直连窗都没有。 顾时筝顿时恹恹的显得兴致缺缺,本来也不多指望他当真会放她去找,于是不冷不热地将印章丢失的城市告知他。 那是越南的一个地方。 盛斯衍说,“只有城市名还不够,还要再具体一点。” 顾时筝深吸气,把再具体的信息描述给他听。 盛斯衍这才终于作罢,“虽然我相信你不会撒谎,不过最好你当真没有撒谎,不然……” 微顿,他敛眸,“我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但其他人,我就真的不是那么在乎了。” 比如她爸,比如秦子骞。 顾时筝了然于心,冷冷的一把挥开他的手指触碰,漠然冷哼道,“没必要。” 她似乎特别接受不了他的接触,眼神有排斥感。 盛斯衍低眸看了眼被她挥开的手,笑了笑,不言不语。 话已至此,能谈的都谈完了,她要走。 他又骤然出声问,“印章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不见了?” 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不见了…… 顾时筝顷刻间像身处浓郁的阴霾当中,脸蛋神色也因为逆光而掩在暗沉中,体内遍布深深浓浓的寒意。 简直是不论过去多久,都不想再回忆起冲充满灰暗的那一天。 更不想再回忆,曾经过往的一切。 她提唇,没有回头看他,不以为然的口吻轻佻笑着,“因为,被抢了呀。” 轻飘飘的口吻,好像那是一件多么云淡风轻的事儿。 她笑笑说,“就是那么好巧不巧跟踩了狗屎运一样,在我想取现金做路费赶往机场的时候,出了银行门偏偏被人给抢劫了。” “……” “那两个人抢走的包里,包括了那枚印章,这就是印章不见的原因,虽然听起来像是假的,但你爱信不信吧。” 她无所谓着,淡然着,不想再解释更多的事情。 不知道从她哪一句话开始,或许是从她第一句话,直到后面的每一个字眼,都通通像一根根的银针,扎进他的皮肉里。 没有多么触目惊心的滴出血,但就是很疼。 忽略不了的疼。 盛斯衍身躯久久震住在原地,连带着凝视她瘦弱背影的幽眸,也在瞬息间僵住,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了一样。 但她看不见他此刻的模样。 更无能为力深受折磨的是,他彻彻底底的没有资格,关切问她当时如何…… …… 翌日,盛斯衍将顾时筝告知的地址,转告给白木,让他根据信息去找印章,连该如何找到印章的法子,也通通交代清楚。 白木听完所有嘱咐后点头,“明白了,衍哥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印章。” 盛斯衍又开腔,“另——” 他说这个“另”的时候,白木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冷血着,眼中显露出肃杀之意,漠然沉声,“找到抢劫的那两个人,弄死吧。” 白木心底大惊。 盛斯衍说,“在境外弄死两个人,回来也不会有人追究你。” “衍哥——” “倘若不想脏了你的手,就找其他给点钱愿意做的人来做,社会的残渣败类,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是因为对方是社会败类,还是因为对方抢劫了大小姐? 不管怎样,白木都觉得对方罪不至死,打一顿再送进监狱劳改劳改就好了。 但看衍哥这已经完全至对方于死地的狠戾…… 白木不在盛斯衍戾气勃勃肃杀满满的状况下多劝,他决定看情况来,捏拳郑重道,“明白了,敢让大小姐吃尽苦头的人,通通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完了又猛地发现这句话不对。 一个都不能放过的话,岂不是得先拿刀捅他们自己几刀? 那是万万不能的! 白木连忙弱弱的嬉皮笑脸道,“当然,这些人里除了咱们……” 盛斯衍没搭理他这茬,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他更想自己再去越南一遭,但……他去了越南,跟她便不得不暂时分开。 还是不去了。 第85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7 顾时筝打开房间门出来的时候,白木已经不见踪影,她没问他去了哪里,想来不难猜测出来盛斯衍让他去找印章。 她是被盛斯衍给烦不胜烦叫出来的。 之前他一直敲房门,她没理会,他说如果她再不出来,他便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 这房门,即便她从里面反锁,也能拿钥匙打开。 凝望站在外面身穿淡灰色居家服的男人,顾时筝模样冷冷淡淡的拉着脸,只有生冷的两个字,“有事?” 盛斯衍嗓音低温着,“下去吃东西。” “我不饿。” 她说着,就要把房门给甩上。 盛斯衍伸出一手抵住门板,阻挡住她将要关上的门。 她站在门内,他立于门外。 透过门缝,瞧着她寡白的脸蛋,她那曾经粉嫩柔软的唇瓣,此时却净是泛白干燥得起皮。 他皱着眉说,“你这么久一直不吃不喝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不行,跟我下去吃东西。” 自从来到这个小别墅以后,别说她不吃不喝了,连他给她准备所有东西,她都不曾碰过,类如衣服不换,仍穿着她自己的那一身,不睡主卧那张更柔软舒适的大床,而是将自己锁在另一个客房里。 好像只要跟他有所沾染的东西,她在尽量不碰。 盛斯衍以为,按照她那不会委屈自己的性格,真的饿了她会主动吃点东西喝点水之类,于是这么久他都没有强制性逼她做什么。 可是显然,他小看了她的执拗。 或者是小看了,她不愿意接纳他任何一切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顾时筝眉梢皱得更深,想都不想便要拒绝,然而盛斯衍没有给她说什么话的机会,他直接推开房门,一手捏住她的手腕,用不可撼动的蛮力强制性带她下楼。 她掰着他的手掌,不想跟他下楼,“盛斯衍你松手,放开我!” 他没理会,直到下楼来到餐厅,他蛮横的力道这才撤去,松开桎梏她的力量。 顾时筝一边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连一个眼神都不甩他,转身便要离开餐厅。 身后蓦地灌来他的嗓音,“有些话我不想说,但是不代表它不存在,也不代表它不是事实,顾总还在我手里,他能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只是我一句话的事,反正我只要他活着就够了,其他的我都很随意。” 顾时筝步子一僵,侧回头来盯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浓浓憎恨的凌厉,“威胁我?” 盛斯衍的模样似是不以为然,淡淡然的,“倘若你要离开餐厅……你明白的,实在不得已的时候,出尔反尔我也不是不会,何况印章现在并没有在我手里,那个你耍了诈的交易,可作数,也可不作数。” 她最不受人威胁。 但这一次,顾时筝牢牢盯了他良久,良久之后,她倏然嘲弄的嗤声一下,脚尖转过方向。 餐厅里有三个人。 盛斯衍,聘请来的小保姆,以及顾时筝。 他坐在铺着布艺长方形的餐桌边,小保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而顾时筝……蹲在角落。 她背后靠着墙壁,抱着双腿,蹲坐在餐厅距离盛斯衍最远位置的那个角落里。 凝视角落里看也不看他的那小小一团,盛斯衍眉头拧得很紧,“宁愿蹲在那边,也不过来坐?” 顾时筝字眼冰凉,“你只是说,不让我离开餐厅,没有说一定要我坐过去不可。” 盛斯衍,“……” 真会抠字眼。 他静了静气,“筝筝,我不想再……” “你能蛮横拽我下楼,能威胁我不离开餐厅,但我不想吃什么东西,你还能强硬灌我吃下去吗?”她别回脸,对他漠无温度的挑起一侧眉梢,“还是,直接威胁我,让人把我爸氧气管给拔了?假如你当真这么威胁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乖乖的,再也不吭一声由你摆布,对你卑躬屈膝哈头点腰,像一条狗一样围着你转。” 她语调平漠无波,但字字都像把利刃,扎进他的胸膛里。 讽刺得很。 不过还好,她讽刺他这么几句话,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在她眼里,或许他确实那么的不是人。 盛斯衍将前面欲出口的话吞回去,略有黯然的眸子轻垂下去几分,瞧着餐桌边沿,缓缓低淡道,“这么不吃不喝,对你自己本身又有什么好处呢,损害的终究是你自己的身体。” 她笑得很凉,“我喜欢自虐,不行吗?” “行,你喜欢自虐,我不逼你也不威胁你。”他淡淡的,优雅从容的理了理袖口,话语轻轻飘出来,“你若是饿到晕过去,弄出什么营养不良脱水之类的问题,大不了,我找医生过来给你打几瓶点滴补充营养,想来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僵了僵。 他说,“所以你若是在打我会送你去医院,然后再借机逃跑什么的鬼主意,还是免了吧,我不会送你去医院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 他自己受伤他都不去医院,他可能真的也不会送她去医院。 顾时筝暗暗握拳,如果可以揍他的话,她真的很想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真是个变态,各种意义上的。 变态偏过头来瞧她一眼,“终归去不了医院,就没有必要再这么饿着自己了,过来吃东西,嗯?” 目的被他洞悉然后打散,顾时筝刚想动一动身子,结果听到他的话她果断一屁股又坐回去。 无声冷哼,继续别开头。 盛斯衍轻扬了下眉尾,像是已经放弃了再叫她过来吃东西,抬起下巴示意一旁的保姆掀开罩着菜肴的餐盘盖,“既然她不吃,那我就自己用餐吧,打开。” “好的盛先生。” 小保姆上前,拿开餐盘盖。 顷刻间,菜肴的香味散出来。 香馥浓郁的菜肴味儿弥漫了整个餐厅,飘进顾时筝的鼻翼嗅觉里。 盛斯衍再次转头问她,“你真的不想吃么,筝筝。” “……” “很香的。” “……” 他问了她两声,顾时筝依旧是不赏他一个眼神,盛斯衍讨了个没趣,浑然不在意的口吻,“不是想弄死我么,不吃饱,可没有力气弄死我。” 第86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8 顾时筝还是不搭理他,吭都不吭一声。 好像他也只是随便性的问她两句,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看了看餐桌上的菜肴。 盛斯衍终是动手拿起筷子,夹菜放入嘴里轻轻嚼了下,随后抬起眼皮凝了眼候在一旁的小保姆,“你叫小兰是么。” 小保姆应道,“是的盛先生。” 他点头,“色香味俱全,你手艺不错。” 突如其来的夸赞,小兰脸颊爬上红晕,受宠若惊,“谢、谢谢盛先生,只是一些常见的家常菜而已,我还怕你们吃不习惯……” “家常菜就挺好,有时候山珍海味也不比家常菜好吃。” 主意有个“家”字,莫名顺耳。 他末了遗憾摇头,“看来,这么引人食指大动的家常菜,只能我一人享用吃独食了。” 顾时筝默默翻了个白眼。 之后,盛斯衍依旧不再试图跟她交谈一句,反而是跟小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聊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他每品尝过一道菜肴以后,便对小兰一番夸赞,点评着小兰的手艺如何如何好,那些菜肴多么多么入味好吃。 菜的香味一直弥漫在嗅觉里,他们讨论菜式的声音也灌入耳里,脑海包括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些美味佳肴一样,让人眼前昏花起来。 顾时筝饿了一段时间,正清寡得厉害,伴随着他们讨论的声音,她肚子都在忍不住地发出抗议不满的叫嚣声。 过分! 他太过分了!! 这一刻她有十万个弄死他的原因,唯独找不到一个不弄死他的理由! 但尽管饥肠辘辘饿到饿肚子叫,连盛斯衍他们都隐约听见了,顾时筝抿紧干涩泛白起皮的唇,仍旧动都不动一下。 骨气相当的硬。 盛斯衍微默片刻,对小兰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倒是浪费你的心思跟辛苦,做出这么一桌菜最后估计大部分都得倒掉,真是有点可惜了。” 他话说得这么明显,小兰几秒钟顿悟过来什么。 她试探地看向那边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的女人,“顾小姐,您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也一块过来吃吧,不然这些菜倒掉了真的太浪费可惜了。” 顾时筝没回她的话,而是冷淡扫了一眼男人,“这姑娘还没成年吧,雇佣童工,盛斯衍你真丧心病狂没有底线。” 小兰笑容可掬的道,“顾小姐,我已经成年满十八岁了。” 顾时筝愣了下,望了望她大约一米五左右瘦瘦矮矮跟高中生差不多的身高,着实没看出来她哪里成熟像个已经成年的人,“……哦。” 小兰又劝了她好一会儿,依然还是不能劝动她,最后盛斯衍摆摆手,示意小兰不用再劝,“没必要劝她,她不想吃就算了,我也不担心她饿昏过去。” 顾时筝心下冷呵一声。 看着盛斯衍旁若无人的用餐,她眼珠一转,在他夹起一块西红柿炒鸡蛋的鸡蛋准备放入嘴里时,她拔高声音道,“看看那块鸡蛋,颜色像不像拉出来的耙耙?” 盛斯衍,“……” 他果断把鸡蛋放回盘子里,转为夹起一块麻婆豆腐,她说,“你看看那豆腐,像不像又脏又臭厕所里蛆的颜色?” “……” “你看看那红红的西红柿,像不像女人的大姨妈血?”她自言自语着,“话说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电影有一个片段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个变态把人杀了分尸,一块一块剁下来,肉做成了红烧肉,骨头熬成了骨头汤,重点是他还吃得津津有味……” “行了。” 这些食物跟她描述的没有太多关联,但她说出来的东西就是让人脑子里不由联想到画面,然后恶心犯了起来。 平常听到倒没什么感觉,主要是,他正在准备吃东西。 盛斯衍脸色沉沉的,终是被恶心的放下筷子,起身,“把这些都撤了。” 顾时筝心情顿时暗爽。 她不吃,她也要让他倒尽胃口! 哼! 不但这一次盛斯衍被倒了胃口吃不下东西,到了晚上准备用晚餐的时候,他依旧胃口全无,提不起多大的食欲,到了餐厅又走开上楼,估计是上楼继续忙公事去了。 趁着盛斯衍难得终于不待在客厅盯住唯一离开别墅的门口,顾时筝反而没有再试图趁机逃跑,盛斯衍敢这么扔着她不管,想来她离开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有力气跑了。 她摸进厨房,叫住小兰倒掉饭菜的举动。 看着又是喝水又是吃着东西的女人,小兰一言难尽道,“顾小姐,明明都这么饿了,干嘛之前不跟盛先生一块用餐呢?” “因为他比饿,更让人不能忍。” “那怎么又突然愿意吃东西了呢?” “因为他不在,以及只有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弄死他。” “……” 一时间不知道该佩服她的骨气跟勇气,还是应该为盛先生捏一把汗。 东西吃了一半,顾时筝瞧了瞧一边的小兰,鬼主意又上来了,放下碗筷道,“借你手机给我一下。” 小兰摇头,“顾小姐,我身上没有手机。” “没有?” “大概就是怕你会拿我手机之类的吧,我来到这里之前,手机就被没收了。” 顾时筝闻言也不放弃,“你可以随意出入这个地方的,对吧?” 小兰又是摇头,“目前来说是不可以的,被请来之前盛先生的人就跟我说,来了这个别墅我暂时就不能出去。” “那菜都是谁买的?” “都是盛先生让其他什么人送过来的。” “……” 盛斯衍担心,她会让小兰出去给她通风报信什么的么? 真是无孔不入,完全不给她半点机会。 顾时筝有点烦躁了。 瞥了眼小兰,她淡淡的说,“你一个小姑娘,不能拿手机还不能离开这里,你居然也敢来当保姆,胆子挺大。” “毕竟盛先生给的酬薪很多,我家里贫困需要钱救急。”小兰笑笑道,“而且,他们看起来也是好人,所以我就来了。” 顾时筝心下呵了一声,深刻怀疑她对“好人”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第86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19 又是半夜。 顾时筝依然是待在客房,然后在半夜里醒来。 她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 大约是防止她拿到刀这些危险物品,所以这些危险的东西一般她看不到,都在不用的时候被小兰收起来锁在橱柜里。 这把是她晚上,在厨房吃东西,趁着小兰给盛斯衍切了一盘水果端上二楼时没注意,悄悄顺出来的。 顾时筝握紧刀柄,下床,赤着双脚无声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悄声打开房门走出去。 主卧的房门居然也没有锁。 不知道是盛斯衍太自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顾时筝像做贼一样,轻轻转动门把手,又轻轻推开,尽量控制着不发出异样声响。 进屋主卧,她鬼鬼祟祟又悄无声息,步子到大床边停下。 窗帘没有拉上,借由窗外投进来隐隐暗沉的光线,能模糊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身影。 他呼吸很轻,很均匀,没有醒来的迹象。 月黑风高的深夜,他在睡梦中……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跑不掉,逃不了,那就干掉他! 心里这么默默发狠的念着,顾时筝眼神倏然一冷,抬起手臂,刀尖向下一刻都不再迟疑的朝床上的男人刺下去—— 刀尖含着寒芒凛冽,笔直地向他落下,然而根本没能靠近他,躺在床上的男人在黑暗中敏锐地抬起手臂,一手猛地握住她手腕。 顾时筝满满大惊,他竟然又没睡着?! 脑子差点当机,顾不上什么,她本能地下意识转身想跑。 然而手腕被男人的力量控制着,她刚转身就被那股力大无穷的力量拽回来,在她手里的水果刀被他强行夺走哐当一声扔掉的同时间,她霎时一阵天旋地转被他带过去摔倒在床。 “盛斯衍你这个变……唔!”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下巴被一只手捏住,同时伴随着他覆盖上的吻,以及他翻身压上来的身躯。 顾时筝直接就被他强吻了! 强吻!! 顾时筝哪受得了这委屈,尤其这男人简直像个饥饿的豺狼一样,吻上来就又凶又狠的撬开她的嘴跟牙齿,攻城略池的充满了浓浓侵犯之姿,将她嘴里的呼吸尽数掠夺得一点不剩。 她扬起手就想甩他一个巴掌,盛斯衍却似乎有所预料,手臂刚抬起就被他给摁回去,狠狠压在床上,双腿也被他给顺势抵住,令她几乎不能怎么动弹。 顾时筝眼中色泽顿时更凶了,贝齿朝着他的嘴唇用力一咬。 “嘶……” 嘴唇上吃了痛,盛斯衍倒抽冷气,舌尖味蕾上顿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开。 不用怀疑,他的嘴被她给撕咬破皮了。 趁着他吃痛,那溢满凶猛热吻的气息停滞下来的那一秒钟,顾时筝还没完,支起脑袋对准他脑门就是狠狠一撞。 两个人的额头相碰,她又是用了极大的力度,空间里顷刻响一道重重的闷响。 这一撞,就连盛斯衍脑海都晃了一下,顾时筝更不用说,撞完她自己也吃痛而头晕眼花,眩晕着脑袋重新摔回床上,苦叫连连。 听着她的苦叫声,盛斯衍稳了稳神,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应该笑哪一件事,哭笑不得的道,“你就这么喜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一套操作下来,她简直干脆利落得很,他想避都来不及。 主要也没想到,她后面竟然还用脑门来撞他。 顾时筝额头痛得眼泪险些掉下来,听闻他的话,她咬牙强忍住了那股几乎忍不住的疼痛,掀起眼皮在黑暗中看他,“比狠,我不会输你。” 盛斯衍松开她的一只手腕,拇指轻轻摩挲了下破了皮的唇,然后看到指腹上的血迹,他勾唇一笑,“确实,你狠起来,连那么熟悉你的我都诧异住了。” 她就是完完全全的,死活哪怕是下地狱,都要拉他一起的玉石俱焚感。 可是他却莫名的不会生气。 甚至还会觉得,这种感觉,居然也还不错…… 他多多少少,可能确实是有点什么病吧。 第86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0 盛斯衍抬手将床头边的开关打开,主卧内光线明亮起来。 倏忽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顾时筝眯了眯眸。 适应光亮后,她凝望依旧压在她身上令她几乎不能怎么动弹的男人,“从我身上,滚下去!” “这几天我都没有要求你跟我同床共枕。”盛斯衍短促一笑,“这一次,我分明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休息,是你自己不请自来主动送上来的,怎么反而是我被叫滚,你讲不讲理?” 他还委屈了……不不不,她主动送上来? 顾时筝怒瞪他道,“我是进来弄死你的!” “……” 倒是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眼角余光扫视了眼被他扔到地上的水果刀,盛斯衍敛回视线,斯文优雅的浅笑吟吟,“那也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他的模样跟言辞都欠揍得很,顾时筝觉得他分分钟都在挑战她的脾气跟忍耐力,恨恨地磨着后牙槽。 她大半娇躯都被他按在床上,几次用力尝试挣脱都没能挣脱开他,于是她愈是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仿佛想要咬下他的皮肉,盛斯衍愈发轻愉的好整以暇。 他偏了下头,不慌不乱,“半夜偷袭我,虽然很遗憾没能让你得逞,不过每一次你下手,而我只是一味防范,对我似乎太不公平了点?” 她都想弄死他了,他还想跟她讲公平? 不慎栽在他手里,他想如何都是他一个念头决定的事,顾时筝尽管懊恼也只能认栽,“你想怎样?” “定个规矩。” 规不规则公不公平在她这里都是狗屁,顾时筝才不会跟他讲什么规矩,她甩他一个白眼。 盛斯衍彷如没有看见她的神情,“定个什么规矩好呢,让我想想。” “……” 状似认真地想了想,他想出来什么,眉尾微扬的道,“你先前说的那些东西,恶心了我整整一天食欲不振,到现在我倒是有点饿了……” 他仅仅在晚上的时候,吃了点小兰送上来的水果。 顾时筝冷冷淡淡的阻断他的话,“大不了,我去叫小兰起来给你弄点清淡的东西吃就是了。” “没胃口。”盛斯衍一句话驳回她,“再者,这跟规矩没有关系。” 她不耐烦了,“有屁快放!” 盛斯衍不再兜兜绕绕藏着掖着,挑眉,“你真的听不懂么?” 他说他饿了,但又没有胃口吃别的东西,所以他…… 留意到他凝视她的眼神深得令人发慌,又想到这男人从少年时就变态的暗中关注她很多年,顾时筝呼吸微微一滞,仿佛心脏停止。 他意味深长的缓慢道,“筝筝,其实以前我们交往的时候,每天我们同床共枕睡在一起,我还挺……” 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甚至不敢听他说下去,浑身紧张到血液凝固,“盛斯衍你敢乱来,我让你断子绝孙没有后代!” 果然她很抗拒。 他想表达的实际上并不是想碰她,只是顺便诱导她想看看她的反应,纵然她会有的反应他本来便心中有数。 而事实的结果,也没让他多么意外。 不露痕迹的敛去心中所思,他依然像猫逗弄着老鼠一样,浅浅带笑,“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带着颜色东西?我想说的是,每天跟你同床共枕睡一起,会让我特别安心,很怀念我们每天能相拥睡在一起的日子。” “……” 莫名的想起来,他们刚交往时,他也让她这么误会了一次。 顾时筝深深觉得他这个人真的特别讨厌! 惹人讨厌的人道,“虽然原本想说,规定是,如果你下手没能得逞,就得陪我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想想还是算了,我得为我的子孙后代考虑。” 最重要的是,他腹部的伤口没有痊愈,照她这个不能安分猫爪子,指不定能给他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挠出血。 旧伤不曾痊愈前,跟她躺在一张床上不太明智。 顾时筝冷笑出声,“就算你不为你子孙后代考虑,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遵从你的规定?” “不如这样——”他当她的话是耳旁风,置若罔闻自顾自的道,“假如你没有得手,我就亲你一次,你次次不能得手,我就次次亲你,如果你能伤我一次见了血,我都算你赢。” 顾时筝,“……” 她想弄死他,他在跟她调情? 变态的脑回路真的不懂。 顾时筝再次朝天翻了翻眼皮,“做梦去吧,梦里应有尽有。” “你翻白眼的样子,还挺莫名可爱。” “……我求求你闭嘴吧!” 她知道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但他会语言攻击气死她,让她忍受不了的抓狂。 看不惯又干不掉真的太烦了! 太烦了!! 盛斯衍偏偏不闭嘴,笑得格外低吟愉悦,“这一次呢,刚刚那个吻就算抵消了,很公平,我们谁也不亏。” 好像她越抓狂他越开心,顾时筝发现这点后,努力地平复起伏不平的心绪,咬着牙的平复,就是不想让他高兴,“都说完了吧?赶紧从我身上滚开!” 盛斯衍没滚。 他留意到……其实是一直都有留意到,她这么久还是穿着她原来那套衣服。 蹙了下眉。 这衣服都穿了这么多天,不知道按照她以前那爱干净的习惯,究竟是怎么忍受不得了的。 好像连澡也没有洗…… 明明以前是早晚都要洗一次的人。 哪那都看不出来她过往那份娇贵的影子,穷困潦倒,致使了她接受了很多她曾经不能接受的事。 逃离在外的那段时间,她真的改变了很多。 各种各样的改变…… 顾时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见他眸色倏然深谙下去,褪去了那些戏谑打趣,变得沉静冷漠,似乎还含着一些不太看得出来的什么情愫。 她愣了一下。 盛斯衍在这时挪开身形,在她毫无防备简,他转为将她从床上猝不及防地捞起来。 顾时筝又是本能一惊,“盛斯衍你要干什么……” 他没顾腹部伤口牵扯的疼,直接强势将她带进浴室,不由分说将她放进浴缸里。 第86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1 盛斯衍拿过一边的花洒,打开水阀开关,花洒蓬头对准顾时筝,迎面而来的热水从头到脚洒了她一身,将她身上衣服也给淋湿个通透。 顾时筝慌乱无措,像个受惊的鸟儿,忙不迭吭哧吭哧扶住浴缸边沿便想起身。 然而她身子刚起了一点,被盛斯衍按住肩膀,一屁股把她按回去。 “你——” “你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他对视上她喷火的双眸,慢条斯理,“不想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现在你也得穿,不然现在这种天气,穿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可不好受。” 顾时筝一呆,“你无耻,卑鄙!” 竟然为了让她换上他准备的衣服,把她这身故意弄湿…… 盛斯衍笑得优雅,“我一贯如此。” 言下之意好像在说,你咬我? 望着他破了皮流出些许血迹的嘴唇,觉得刚刚她还是咬得太轻。 他淡淡的又道,“反正衣服都湿了没法再穿,顺便把澡也洗了。” “我不洗不换!” “要我帮你脱衣服么?” “……” “我是很乐意为你代劳的。”微顿,他深看她,“就是怕你不愿意。” 算了! 顾时筝气馁恨恨地想,都已经这样了,她还真没什么选择。 坚持这些实际上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而大半夜的折腾这么久,她懒得再朝他扑过去咬他。 她闷着火的盯他,“出去。” 明白她要自己动手,盛斯衍不坚持什么,将花洒放进她手里,他支起长腿起身。 他走出浴室,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进来,“明天要穿的,我给你放在外面床上了,要带回那个客房还是明天早上你再过来换,都由你。” 说完这句话,他将睡衣放在支架上,随后折身出去。 顾时筝抿唇凝视他出去的修长背影,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溜溜一转,邪恶地勾起唇角,抬起手中的花洒猛地对准他的背影。 背部被突如其来的水袭击了个猝不及防的盛斯衍,“……” 他转头看向那个作恶的女人,她看也没看他,低头垂眸手指摆弄着蓬头洒出来的水,仿佛无事发生什么恶事她都没干。 不多想,她就是故意找他不痛快,以牙还牙而已。 盛斯衍抬手捏了捏眉心,三秒钟后,还是忍不住的弯唇,笑了。 也不说她什么幼稚无聊的话,他唇角带笑的离开浴室,给她带上门,然后默默去拿了身干净的睡衣,换下身上后背湿漉漉的这一身。 里面的顾时筝,在他出去带上门后,她站起身踏出浴缸,把浴室门给反锁上才安心的重新折回身。 这种变态,不得不防。 …… 盛斯衍带进来的睡衣里,包含了底裤底衣,顾时筝洗完澡以后看到那底裤底衣,一想到这是那男人拿过的,她脸颊有些不自然。 不过最终还是忍了。 穿他拿过的,总比什么都不穿的站在他面前好一点。 浴室的门被打开,听见脚步声出来,盛斯衍闲着无聊拿了本书看的视线,缓缓抬起凝视向她。 顾时筝却全程不看他,笔直来到床边拿起堆放整齐的衣服,包括放在衣服上吹风机,转身便走,多逗留一秒都不想。 “筝筝。”盛斯衍放下手里的书,靠着床头一手慵懒雅致的支着脑袋,“真的不在这个房间睡吗?” “……” “这个床,比你睡的那间更软更舒适。” “……” “而且,不是要找机会弄我,跟我睡在一起,你不知道能有多少机会。” 顾时筝冲他皮笑肉不笑,“我真是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为了弄死他跟他睡在一起,他当她脑子跟他一样不正常? 看着扔下一句话果断就走的女人背影,盛斯衍绽放出淡雅笑意,“欢迎下次半夜再来。” 顾时筝,“……” 他真是让人他妈的…… 顾时筝拳头紧了。 走得更快了。 目光从她背影,渐渐凝聚在她的短发上,盛斯衍食指点了点太阳穴。 那一头狗啃的短发,实在是……不想忍。 …… 第二天,顾时筝直到中午依旧不出房门。 盛斯衍叫不出来她,干脆果断拿了钥匙打开门,把她从床上拽起来,一路将她带进主卧。 “你好烦啊!”顾时筝发出不满的抗议,“你到底又想干什么?” “给你剪头发。” 她被他拉到梳妆台前的椅子里,身子被他按进去。 顾时筝烦躁着,“不剪!” 好端端的剪什么头发? 明明是她想弄死他,怎么结果反而是他更烦人? 顾时筝不想搭理,想起身,却又被盛斯衍再度摁回去,“我说剪,就剪。” 她想剪了他。 梳妆台上放着一把银色剪刀,顾时筝很想抄起来,但被盛斯衍抢先了。 他顺便拿起围布,罩住她脖子以下的所有身体部位,警告她,“别乱动,否则一不小心把你头发彻底剪没了,你别跟我哭。” 顾时筝有百来句脏话想骂他,硬着憋着没吱声。 算了,剪个头发又不是占她的便宜,她忍了! 盛斯衍用早已准备好的湿毛巾,将她一头凌乱的短发弄湿了点,再用梳子把她头发梳顺。 看他有模有样的,顾时筝阴阳怪气他,“没看出来盛先生各种阴谋阳谋手段了得,一边要为公司操劳,一边还要防备偷袭半夜睡觉都不踏实,还能顺带兼职托尼老师。” 盛斯衍从镜子中看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剪头发这种事于他更是小菜一碟了。 顾时筝不想再说话,也不再做无用的挣扎,闭上眼,当看不见他。 盛斯衍勾了勾唇,不以为然。 大概十几分钟后。 将她脖子上的碎毛弄干净,他把罩住她身子的围布拿开,“好了,看看满不满意,盛托尼老师对你的服务。” 顾时筝睁开眼睛,从梳妆台的镜子里,望见她自己的倒影。 镜子中的女人,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被她自己随便剪得错落不整齐的短发,经过男人的细心修剪,长短度没什么改变,但看起来赏心悦目很多。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之前她自己剪得参差不齐毫无美感,而现在依旧参差不齐却充满了美感,是那种带着野性的凌乱美。 这一头短发搭着她的脸…… 顾时筝一直都是脸小眼大鼻高唇粉,五官不论拆开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任谁一看都会让人不禁发自内心的夸赞她是真的长得好看,美艳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不可方物挑不瑕疵。 以前无忧无虑时,她脸还有一点点的婴儿肥,然而经过顾家变故流离失所的逃亡,她原先恰恰好的身材更瘦了一些,那一点点的婴儿肥也没了,脸蛋轮廓清晰明显,彰显出刀削感。 刀削一样脸庞轮廓跟她的脸蛋五官,搭配上这头碎短的短发,少了曾经的女人味,多了一丝野性凌乱而凌厉的英气。 这种短发风格,意外的合适她被她驾驭得很好,让她给发挥出最极致的效果来。 其实有很久很久,顾时筝都没再仔细认真看过如今她是什么模样。 这一刻,怔怔望着镜子中的女人,是连她自己都陌生恍惚的。 …… 虽然盛斯衍精心给她修剪了个赏心悦目的短发,但这一点都不影响顾时筝还是想弄死他。 她每天逮着机会见缝插针的想搞死他,盛斯衍觉得别有趣味,乐在其中的欢迎她来搞,每次见他那副欠揍的好整以暇,她想弄死他的心更浓一点。 不过怕没有得手,这男人便如他所言会亲她占她便宜,顾时筝内心多少有点顾忌,一般不太敢随便下手。 当然这期间,她不曾放弃过试图找机会逃走,但终归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因为中间有一次她跑出去,然后她就被人给拦下送回来,从这之后顾时筝才知道,盛斯衍竟然让人暗中守在别墅外面。 要离开得突破盛斯衍还不够,还得突破外面那些人,可谓困难重重几乎不可能,只能绞尽脑汁的去想办法。 一连多天下来,她也不曾跟盛斯衍一块用过餐,早晚各一次的悄悄摸摸进厨房,后面小兰习惯了她偏不跟盛斯衍一块吃非得自己跑厨房来偷偷行为,干脆每次都将她的那份单独留着。 盛斯衍对她的那些小举动心如明镜,于是不再担心会饿死她。 …… 白木在几天后,也终于回来。 他回来,顺便带回了那枚失踪的印章。 他能找到那枚印章没什么特别令人惊讶的,毕竟有盛斯衍给出主意。 这一次盛斯衍没有再给她偷走印章的机会,得到便直接锁起来,钥匙藏在哪了顾时筝不知道。 白木回来的第二天,白易的电话过来。 他是来催盛斯衍的,“衍哥,你们离开云城有一个多星期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什么都兜不住,不但宋小姐每天都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其他人更是会难免多疑。” 这实际上,已经是白易第三次在电话里催盛斯衍,因为他们离开云城实在太久了,久到白易完全没想到,盛斯衍这一离开竟然乐不思蜀还没打算回去。 盛斯衍心知他不能离开云城太久,公司之类的事还需要他回去解决不说,单是他太久消失在别人的视野,会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找到了顾时筝。 他幽眸凉了凉,淡淡应声,“知道了。” 第86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2 “你要回云城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顾时筝怔了一怔。 “虽然很遗憾,但确实是的。”盛斯衍闲闲懒懒地靠着沙发,轻淡而叹了口气似的挑唇道,“果然愉快的日子,都是短暂的。” 她一点都不觉得遗憾,也一点不觉得愉快。 盛斯衍一手撑着脑袋看她,“我不在,会不会让你感到空落落的很无聊?” 就知道,他回云城不可能带她一块回去。 顾时筝冷冷淡淡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要我吹个喇叭送你一路走好么。” 一边的白木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这个“吹个喇叭送你一路走好”的画面感就很惟妙惟俏。 她看都不想看见他,还会不会空落落的感到无聊?不知道衍哥到底骚什么骚,不是成心想让大小姐咒他么? 盛斯衍瞟了一眼偷笑的白木,对顾时筝的话不以为意,朝她徐徐带笑道,“虽然我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会闲的无聊或者陌生空落,白木会留在这里陪你。” 他不温不火抛出来的一句话,令另外两个人同时震惊。 顾时筝正在心想,盛斯衍离开以后,说不定她终于有机会可以跑出去,结果他居然还留了个白木在这里! 白木也以为自己会跟盛斯衍一块回云城,万万不曾料想衍哥竟然要他留下! 以大小姐对衍哥的恨……而他又是衍哥的人…… 衍哥不在,只有他跟大小姐两个人相处…… 顿觉不妙,极度的不妙! 大小姐会不会弄不死衍哥,转为恼羞成怒殃及鱼池来弄死他? “不不不!”白木笑不出来了,脸色倏然苍白下去,有些想哭的慌忙摆着双手道,“衍哥,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盛斯衍挑眉浅笑,“你们以前相处的不是挺愉快的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吗! 你有本事你让大小姐跟一样不恨你甚至还很喜欢你啊? 当每个人跟你一样,被人惦记着恨不得抽筋剥骨一条龙服务,还很乐呵呵的乐在其中啊? 白木一张秀气的娃娃脸,满脸不断地朝盛斯衍挤眉弄眼。 盛斯衍对他的示意视而不见,施施然地从沙发中起来,俊美无俦的脸庞哂出笑意,“看你自己盛情的也很想留下来,那就这么决定好了。” 白木,“……” 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哪点写着他盛情的很想留下来?他明明盛情的写满了“拒绝”两个大字! 衍哥绝对眼神不好! …… 盛斯衍让白木留下来,看起来像是故意逗人的,但实则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要白木留下来。 想想也是,他自己不能在这里看住她,自然得留一个信任而且看住她的人留在这里,以防她会趁着他不在,而伺机弄出什么花样跑掉。 想明白了这点,顾时筝对这男人的“面面俱到”,简直恨得牙痒痒。 第二天清晨,盛斯衍启程离开。 但在他离开前,她硬是被他给拉起床,一路出了别墅门来到外面车旁,美其名曰,要她送他出门。 她火气登至头顶,又无可奈何的气愤,“盛斯衍你有什么毛病啊,我不送你你就不会走了是不是?” “或许,确实就不走了呢?”盛斯衍淡淡然的道,“本来,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是很想回去。” 顿了下,他逗弄的浅笑,“毕竟整天看着你找事,还挺有意思的。” 处理什么公司问题应付什么人,哪有看她想方设法干掉他有意思? 顾时筝冷着脸。 似乎不论她怎么摆着脸色不想搭理他,他仍是乐此不疲也不觉得索然无味,兴味的继续道,“倘若你希望我留下来的话,我倒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晚个几天再回去。” 这一刻,顾时筝是巴不得他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你走我都想放鞭炮庆祝!” 盛斯衍淡雅一笑,“可惜没有鞭炮给你放来庆祝庆祝了。” 她闷闷带恨的瞪着他良久,最后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别开头,“真的搞不明白,你非得拉我出来送的意义在哪。” 意义么,确实不大。 但他…… 盛斯衍眸色深深,含着微末如星光般闪烁的柔和笑意,“可能因为,就是喜欢跟高兴吧。” 喜欢他离开之前有她送,想在他坐在车上离开时,远远回头来,还能看见她的身影。 就像妻子送别丈夫一样,让人充满了隐隐约约的温存欢喜。 虽然她不情不愿。 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小欢喜。 盛斯衍身上穿着一件咖啡色的英伦大衣,修长挺拔的身躯气质格外出类拔萃的迷人,深深凝视她问,“我不在这段时间,会想我么。” 顾时筝蹙紧眉头,不冷不热的说,“当然会想,每天做梦都在研究,究竟怎么样才能要了你的命。” “倒也不错。”他很不要脸,“毕竟那也是一种想念。” “……” 她无话可说了。 渐渐习惯了不论她说多么狠绝的话,他都能语出惊人,让人哑口无言的心塞。 盛斯衍立在她的跟前,瞧着她小脸神色的憋闷,轻笑出了声,手指点了下她脑门,“行了,我离开以后暂时不会再看见我,你眼睛便能干净些耳根也会清静很多了,稍微露个笑脸,嗯?” 他觉悟还挺高,知道看不见他,她能眼睛干净耳根也能清静。 顾时筝笑不出来,也不想对他笑,哪怕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都不想。 两个人站在别墅园艺围栏外面的车旁,顾时筝在女性当中身高就不算低的,但站在盛斯衍面前,她仍是矮了一个头。 俊男美女的组合,本应该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默默站在不远处的白木叹息想—— 可惜偏偏一个人满脸写着冷漠,另一个人,满脸写着期许。 对比鲜明。 顾家的变故,不禁令他们的身份地位有所转换,就连对待彼此的态度,一个从曾经的火热着迷归为冷漠,一个从曾经的疏冷刻意保持距离而变成了热切……态度也对换了。 第86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3 盛斯衍等了很久,顾时筝始终不肯挤出一个笑脸,最后,他也不强求。 连笑都不肯,他自是没法再索要更多。 于是盛斯衍对她嘱咐了几句话,无非是让她好好吃饭睡觉之类的,之后终究迈开腿,站在车门旁拧开车门。 欲要上车前,他身形微顿了下。 一条手臂搭在车门上,他缓缓回头看她,“筝筝,你还记得,在你从我公寓逃走之前,你最后对我说的话么。” 顾时筝眉梢蹙起,冷冷疏离,“不记得。” “你说,除夕夜你不想一个人过,希望我能早点回去,也会等着我回去陪你一块过。”他提唇笑了下,意味不明,“可是最后,我收到是你跑掉的消息。” “……” “从那以后,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分开,几次擦肩而过。” 顾时筝不懂他突然莫名其妙说这个干什么,不言不语的抿了下唇。 盛斯衍暗自垂眸的笑了下,不再那在别人听来没头没尾的话,朝她深切道,“我希望,这一次我离开以后,回来还能看见你,而不是收到你跑了不见了的消息。” 顾时筝在心目中暗想,那她一定会努力让他收到这种消息。 她不回话,他毫不在意,“我走了。” 顾时筝凉凉道,“我也希望你这一走,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勾唇,“那实属办不到。” 她移开视线。 盛斯衍不再逗留,再逗留就显得太恋恋不舍了些,而她也只会更烦一点罢了。 该交代白木还是该交代她的,他都早已嘱咐完,于是盛斯衍不再多加只言片语,弯腰进了车内。 车门甩上,车子启动离开。 凝望缓缓驶走的黑色轿车,顾时筝渐渐纳回视线,目光左右看了眼,忽然眼神一凛的拔腿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出去—— 不意外,她压根跑出去没多远,前面就窜出来几个黑衣黑裤的陌生男人拦住她的去路。 对于她的举动,白木丝毫没有诧异,默默来到她身后道,“大小姐,回屋里吧,外面冷,你穿得又少。” 她身上没有穿外套。 比冷更让顾时筝心烦的是,好不容易盛斯衍走了,还有白木,还有其他人守在别墅外面。 一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每次她但凡试图逃跑,这些人就总会神出鬼没的出来阻拦她。 她转回身,冲着白木一个撩唇,要笑不笑的挑眉道,“正好盛斯衍那男人弄得我很心烦,有怒没处发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想跑又是被你们死活阴魂不散的拦着,你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们又应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呢?” 白木,“……” “那个变态我总是弄不了他,不过你的话……”顾时筝抬起在胸前的双手捏得咔嚓咔嚓的响,“应该比他好对付。” 看着她的笑弧跟捏紧的双拳,白木脑海中警铃大作,这一刻颇有一种他即将小命危矣的危机感,本能地后退几步,“衍哥救救我……救救我衍哥!!” 顾时筝笑,“你衍哥已经走远了!” 白木转头,果真盛斯衍乘坐的车子,已然消失在视野内。 他绝望了。 果然弄不死衍哥她就要弄死他! 顾时筝气势不弱,甚至有种居高临下的凌人感,她微下巴挑眉道,“你是自己过来给我揍呢,还是我过去揍你呢?” “大、大小姐……冤有头债有主啊!”弱弱的,白木挤出来的笑脸跟哭一样,“我是无辜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无辜?”顾时筝没什么温度,“谈什么无辜,盛斯衍干的那些事,难道你没有出过力?” 他欲哭无泪,真想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真没看出来啊白木,以前跟我嬉皮笑脸阿谀奉承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殷勤,结果也是跟盛斯衍一样暗地里偷偷搞垮我们家。”顾时筝皮笑肉不笑的冷呵,“你们真行,真让我刮目相看。” 白木以前对她特别狗腿,狗腿到一直都挺讨她喜欢的。 可是如今想来—— 面对她时,他们一个个的都在跟她演戏,一个一个都暗藏祸心,骗着她,把她当成傻子一样的糊弄着。 嘴里说着多么多么喜欢她,多么多么对她好,结果快让她家破人亡是他,令她颠沛流离的人也是他。 顾时筝越想,心便寒得更厉害。 这个世界最痛的背叛,大概,也莫过于此吧。 白木心知经历这么多事,她心里不好受,而当初辉煌的顾家变得没落,他确实也功不可没。 迟疑了一会儿,他不辩解什么,亦步亦趋地朝她上前,干巴巴的道,“大小姐,如果揍我一顿能让你舒坦点的话,那你就揍吧。” “……” “我皮糙肉厚,揍一顿也不会怎么样。”白木摸了摸脑袋,“只是你不要下死手啊,毕竟……我应该罪不至死吧?” 瞧着眼巴巴凑上前来,一脸憨厚老实的人,顾时筝眉头紧皱,心更塞了。 …… 顾时筝最终没有揍白木,而是将白木叫进别墅里。 客厅沙发中。 白木坐如针毡,但看着对面沙发里满脸严肃的俊俏女人,又不禁下意识正襟危坐的挺直身板,“大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没有。”她冷冷淡淡的,“现在我都是你们的阶下囚,哪里还有身份底气吩咐你。” 白木磕巴了,“可别这么说……” 听着这话,他还怪不是滋味的。 顾时筝不再与他兜圈子,抿了抿唇瓣,“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白木宽慰她,“大小姐你不用担心,衍哥既然承诺了会给他请最好的医生,就一定会的。” 她又问,“我爸是怎么心脏病发进的医院?” 说被衍哥气的? 那不是在火上浇油么…… 白木模棱两可着不敢直视她,“算是意外吧,我们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支支吾吾的。 顾时筝暗暗吸气的忍住耐性,不带情绪起伏,直入主题地继续问,“盛斯衍跟我们家,究竟有什么过节?” 不曾料想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白木呆了呆,怔愣抬起视线,“大小姐……” “说。” 她凶凶的,冷冷的。 白木在她面前莫名更弱了,神色间有些许的纠结为难,“这……”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其中缘由,我不会信。”她威胁道,“再对我有一个字的假话,我不会弄死你,但接下来你的日子好不好过,就很难说了,反正我很闲,闲得只想搞事找你们不痛快。” 盛斯衍从那么多年前就对顾家存有觊觎的野心,他难道单纯只是对顾氏感兴趣? 她觉得不是。 虽然那男人在她这里让她痛恨无比,可是以她对他多年来的了解……或者说是直觉,她一直隐隐觉得,盛斯衍把公司弄到手,原因不太简单。 她想弄明白原因,不想恨得不明不白。 而白木一定清楚所有。 白木皱了皱眉头。 其实这么久,盛斯衍都没有将事实的原本告知于她,白木怎么会不明白,盛斯衍不想让她知道。 哪怕她恨透他,他亦不曾告知她什么。 在无比清楚盛斯衍是个什么意思态度下,白木更没法对她吐露什么,口齿不清地勉强挤出笑意,“大小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衍哥愿意说,他会主动告诉你,除了他以外,我们实在不方便多嘴。” 顾时筝恍惚着,神情僵硬而肃穆着,心尖像被一块重重的巨石压着,烦躁,又透不过气的窒息。 简直问了不比问还要让人心情不好。 她脸色很白,很难看,顷刻起身上了楼,烦乱地将自己锁在房间内。 第86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4 盛斯衍回到云城的这晚,宋微若听说以后,片刻不想等的来到公寓见他。 对于自己失联这么久的回答,他言简意赅地说是秘密出差。 跟白易先前对她说的话,倒是能对得上。 除此之外他没有解释太多,关于出差的具体事宜内容细节,宋微若不知,她想细问,但若事关公司机密,聪明点的人都知道不便多问。 于是她最终没有盘根究底,转为是语气关切地问他,“你感冒发烧都好了么?” 盛斯衍将身上的大衣外套扔在沙发里,闻言微顿了下,从喉咙闷出嗯这个字,“好了。” 这点事情其实不需要问,看他都能看得出来,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 “那就好。”宋微若状似安心地露出微笑,末了又道,“你刚舟车劳顿的回来,一定很累吧,我帮你……”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前。 “是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然而没等她靠近他,他淡淡的转回身,“挺晚的,先让白易送你回去,明天晚上有空,我再过去跟穆姨问好。” 宋微若走到一半的双腿一滞,停下来。 白易见机行事的道,“宋小姐,我送你回去吧,衍哥刚回来,还有些公事需要他处理,也得早些休息明天早上早早去公司开会。” 这么久的分别没有联系,他对她却没有轻声细语的关怀问候,没有柔情蜜意的诉说思念,也没有长时间分别以后的相拥,甚至没让她多留下来让她体贴帮他驱散些疲惫感。 他只有一句“先让白易送你回去”。 没有哪里不耐烦,他对她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客客气气,但恰恰就是这份没法挑剔的客气,令宋微若感到了隐约的不适。 就好像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关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以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被白易送出公寓门,到了门边,宋微若倏忽停下。 慢慢回头,看向客厅里俊美无俦身形挺拔雅致的男人,她缓缓出声道,“斯衍,是不是对于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你的感受还不太真切,没有转换过来?” 客厅中,盛斯衍立在沙发旁,暖色系的灯光笼罩着他,将他镀出彷如神祇般的晕染光芒。 他幽然深眸低敛,落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鸽子蛋大钻石戒指在灯光下尤其闪烁剔透,散发出璀璨扎眼的存在感。 一丝丝的晦涩逐渐弥漫上他的眼底,他适才看向她的脸,深邃如墨渊的眸子难得的溢出几分认真,“微若,其实我们……” “还没有转换过来,感到不真切也没有关系。”那一瞬间,他的认真莫名令人惶恐,宋微若堆出笑意的阻断他的话,没让他将后面的字眼道出口,不以为然的口吻道,“毕竟我们从小相识相熟,在一起后身份的转换哪有那么容易,换我我也会一时间还不能完全适应过来,挺正常的。” 盛斯衍眉宇微拢,墨渊深眸的色泽更晦涩了几分。 “这不是什么大事,慢慢来,慢慢适应好了,我有耐性,等你适应我们的关系改变。”宋微若笑无异样,轻顿,她认真道,“也相信你,不会食言,不会让我跟我妈都难过的,对吧?” 穆真虽然不曾明说,但一直都挺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自盛斯衍承诺会娶宋微若以后,穆真得知由衷欣慰的高兴,后来盛斯衍又送了她订婚戒指,穆真欣慰的人都仿佛年轻好几岁,那张满是苦劳过来遍布沧桑的脸,笑都多出许多,他们从来没见过,穆真能露出这么轻松释然而欣慰的高兴模样。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身在其中的人,尤其是聪明人,不难领悟到其中深层的含义。 宋微若笑笑道,“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话落,她转回头,跟着白易一块出了公寓门。 公寓门被带上,只剩下盛斯衍一人。 他屹立的身躯良久站定在原地,轻抿起来的唇畔彰显出三分薄凉感,眼眸色泽也在不经意间浅暗下去几分,五官轮廓立体刀削而冷峻,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过去,他适才迈开长腿,淡淡漠漠的进了书房,气息沉敛而显得面无表情。 …… 回到云城,是回到现实里。 现实里遍布着无法逃避,又不得不去解决的事情。 冰冷,且残酷。 甚至会显得没有人情味。 一如他自己所言,快乐总是短暂的。 逃避不是盛斯衍的处事风格,他不会逃避,也不能逃避,无法逃避。 这甚至无关于,他自己本身究竟想不想的问题。 …… 盛斯衍回了云城后,办事效率极快,该忙的事一件不曾落下,曾经有多井井有条处事不惊,如今是愈发机械的从容镇定而冷漠。 第一天,他先是去了公司,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内又没法远程处理堆积起来公事,捡了尤其紧要的部分着重处理完一遍。 第二天,他来到私人医院,见了一面顾松明。 自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肯老实配合治疗休养以后,又得苏敏不离不弃的悉心照料,顾松明的神色状态,相比之前垂垂老矣灯枯油尽的蜡黄苍白,现在是肉眼可见的好了些许。 但依旧也就那样,神色好转了些,病况跟之前差别不大,依旧是躺在床上没法动弹,想说一句话都特别艰难,多数时间都在昏睡。 听说他正处于醒来的状态,盛斯衍才掐准时间过来的,见到盛斯衍再度出现在病房里,顾松明神情不再如同过去一样激烈亢奋,只遍布着冷冷之意。 盛斯衍来此遭,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关心顾松明的病况,他是来让顾松明给他录个,顾松明自愿让位给他的视频的。 顾松明根本不是自愿,当然更不可能随他的意录下什么视频。 盛斯衍冷声笑了下,俯身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话,顾松明听闻后脸色变了下去,又冷又恨。 他说的是,“不用奇怪明明我有印章为什么还要你录个视频,明叔你掌管公司这么多年,很清楚外界的流言蜚语会有什么影响。” 第86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5 原本只要拿出一份,顾松明退位转让的协议书即可,不过这么久下来外界对他以及公司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单是一份退位转让的协议书效用还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盛斯衍还对他低声说,“顾家大势已去,你再坚持什么都没有意义,倒不如随了我的意,说不定看你这么配合的份上,等我找到筝筝,我兴许就不会怎么为难于她。” 顾松明是顾时筝的死穴,如同顾时筝是顾松明的软肋一样。 徒劳的坚持,跟盛斯衍或许能不怎么为难于顾时筝,于顾松明来说远远没得比,纵然顾松明恨得咬牙切齿的不甘,最后也是无可奈何的闭上双眼。 盛斯衍让几个手下进来,拿着三脚架放在病房空地中,三脚架上架着一台单反摄像机。 摄像机是对准病床上的顾松明。 病床床头被人摇起来,顾松明以三十五度角躺在病床上,看了看那台摄像机,又冰冷地望了眼盛斯衍。 盛斯衍翘腿坐在病房空地一旁的椅子里,优雅斯文却气息冷漠,唇含着凉薄的笑意,施施然的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明叔,开始吧。” 苏敏等人都在盛斯衍进来以后,被清了出去候着,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那几个进来布置这一切的手下。 顾松明如今连想表达出一句话都很艰难竭力,想录下视频说出自己自愿退位,从此由盛斯衍接管公司的内容,更是难上加难。 他磕磕巴巴的,费力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而清晰明了的话语,为了发出一个音节,顾松明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为了拿到这份三两句的话录屏内容,却耗费他们彼此不少的时间,盛斯衍就坐在一旁慢慢而有耐性的等着,等了很久,顾松明终于费劲地将他想要的内容都说出来。 等顾松明将最后一个字眼勉力发出来,盛斯衍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行了,就这样吧。” 手下道,“盛总,可是他几句话就说了这么久,这份录屏内容根本没法用,而且语句都不连贯发音还很模糊,还是让他再好好说一遍更清晰的……” “不必。” 盛斯衍从座位中起了身,瞧着顾松明那满头大汗费劲憋力道老脸通红,瘫痪靠着床头休息喘息的模样。 可能再让他说下去,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他凉凉的说,“把这份录屏内容交给白易,让他拿去找专人技术处理一遍,将那些瑕疵的地方剪辑修正好就行。” 手下点头,“好的。” “另外。”这话是对顾松明,盛斯衍道,“虽然我也很想体谅你现在的不容易,不过事情总得办完,还得再麻烦明叔你做些事。” 说的是麻烦两个字,可压根没有半点的谦恭之意,也毫无顾松明拒绝的余地。 盛斯衍从另一个手下的手中,接过来几份文件,慢条斯理的道,“你手里的股份,也该物归原主通通还回来了,这些文件是股权转让书,体谅你动不了笔,我临摹了你的字迹在上面签了你的名,麻烦你在上面按个手印。” 股份协议转让书…… 顾松明紧盯他手里的文件,股份是他在公司里最后一样所拥有的东西。 盛斯衍这是要彻底剥夺,公司跟顾家的联系。 看他久久不动,盛斯衍漠然含笑的讥讽,“明叔,不属于你的东西,就这么让你舍不得么。” 顾松明恨恨地瞪着他,眼中迸裂出愤怒的火焰。 他不为所动不想交出他名下的股份,盛斯衍倒也干脆,让手下把协议书拿过去,强行拿起顾松明的一只手,拇指染了印泥后在那些所有的协议书上按下手印。 该按的手印全部按完,手下把文件又交到盛斯衍手上,盛斯衍淡淡的朝顾松明道,“好了,从此以后不会再因为公司的事来的叨扰你,你好好养病治疗。” 利益纠纷解决清楚了,未来,他们便只剩下,最纯粹的仇跟恨。 不再多看顾松明一眼,话落以后,盛斯衍身形漠然离开病房。 …… 得到顾松明录下的视频并且处理好,让视频内容流畅许多,三天后,盛斯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顾氏内部动荡,顾家情况不明,虽然消息一直被封锁着,可却早就有各种各样的八卦小道消息满天飞,奈何从未有顾家乃至公司其他人出来作出正面回应,得到的消息各大媒体记者早已按捺不住,什么猜测什么谣言众说纷纭的厉害。 这是自从各种消息流出来以后,顾氏公司第一次正式召开的记者会,于是这天新闻发布会现场,来了很多记者媒体集聚一堂。 关于一众媒体记者对公司,对顾家的种种提问,盛斯衍回应得波澜不惊,有理有条。 但仍有记者对他的说辞不依不饶,不断提出各种尖锐提问,其中包含了听说盛斯衍是用了不正当不干净的手段掌控了公司,以及问他顾松明是否被他控制起来等等。 不知这些事情是怎么流出去的,不过盛斯衍心知肚明,外界对他的猜测究竟达到何种地步。 后面,他从容不迫拿出,公司那枚至关重要的印章,拿出有顾松明按过手印的退位转让书,有顾松明露面亲口录下的录屏内容。 这三样已经足够堵住了很多人猜忌的嘴,何况有公司几个高层,甚至还有身为顾家继女的顾清韵佐证。 所有拿出来的东西,包括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统一归为一个意思—— 那就是盛斯衍并非用了什么龌龊肮脏的手段才得到的公司,而是顾松明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又犯了心脏病,于是他主动退位让贤,将公司交到盛斯衍这个他极其器重的人手里,他也并没有被盛斯衍控制关起来,而是他重病在身被盛斯衍安排在医院疗养治病,盛斯衍甚至还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努力恢复健康。 什么八卦谣言或真或假的流言蜚语,都被这些强有力的人跟东西堵住嘴,即使有人不会完全相信,也哑口无言没法再继续追问。 至此,顾氏公司正式宣告易主。 盛斯衍名正言顺坐上公司总裁之位。 第86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6 不在云城的另一片天空底下。 顾时筝没有手机等网络通讯工具,顾氏被正式宣告易主的消息,她是从电视新闻上看到的。 不诧异,她甚至很平静。 早就知道,盛斯衍得到了印章,回去便会立刻着手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外界所有人宣告公司易主的消息。 而这,不是身为阶下囚的她跟顾松明,还能阻止得了的事。 面对他们一帮人对记者吐出的“实情”,顾时筝只是冷笑,不言不语。 尔后,再也不想关注任何关于公司的新闻内容,她拿起遥控将电视画面结束关掉。 电视画面倏然一黑,一边的白木小心翼翼看向她,他满脸凝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没等他发出音节,顾时筝的嗓音,率先在客厅中响起。 “其实,他本来不需要做这么多。”顾时筝裹了裹身上的毛呢衫,淡淡的嗓音透出几分缥缈的虚幻感来,一如她自嘲而暗淡的神色,“原本,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依旧维持以前的模样,他跟我在一起……顾氏本来也可以是他的,而且也是名正言顺不受诟病,成为他的所有物。” 倘若他只是单纯爱她跟她在一起结了婚,她不清楚他原本所有的真面目,他说他要公司,她是会愿意给他的。 本来她就不想管公司。 即使她爸不会轻易同意这种事,但只要盛斯衍愿意等…… 不过,这所有一切的前提是—— 他没有心存异心,没有运筹帷幕步步为营,没有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没有……欺骗她。 或者,就算他本身目的不纯,只要他一直欺骗她下去,骗得她为他晕头转向心花怒放迷乱了心智,她也会头脑一热的给了他。 一个人能骗你骗到这种份上不露一点马脚,你不得不承认自己兴许不够机敏聪明的同时,也是他的一种本领。 这一刻,忽然觉得—— 如若他能将她彻彻底底蒙在鼓里,让她一无所知一直爱慕他下去,用甜言蜜语温柔哄着她骗着她,也许她真的到死,都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吧。 顾时筝微垂眼帘,冷暗扯唇的笑了下,“但很可惜,伴随自从顾清韵去我爸房间里偷东西开始,他的豺狼野心,是越来越纸包不住火的露出马脚来了,看来是天意都看不过去,一定非要我发现他的真面目不可。” 而又偏偏,她从不懂自欺欺人,一点点怀疑就想弄个明白,弄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可。 白木这时滋味复杂地开了口,“虽然衍哥确实没有那么光明磊落,但利用女人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是他性格所为,他想要得到的,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得到。” “不会利用女人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顾时筝低笑出来的好笑模样,宛如听见了一件笑话,“在你眼中既然他这么有原则,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难道他没有骗过我,没有利用过我的感情,做过什么对他有利的事?” 这话白木还真没法再否认。 比如顾松明得知他们在一起要把盛斯衍打发去别处的时候,他就利用了顾时筝对他的感情,让顾时筝去跟顾松明闹。 又比如,盛斯衍曾试图想从她嘴里知道,印章被顾松明藏在什么地方…… 哑口无言了良久,白木滋味惆怅地道,“大小姐,但是衍哥对你的心,也是真的……” “真心?”顾时筝更想笑了,“是真心的想弄死我们家吧?” 白木哀叹凝重,“你就这么不相信,衍哥是真心喜欢你么?” “一个变态的真心,值几两?” “……” 顾时筝阵阵冷笑,“别再对我说什么他多喜欢我,太刺耳,很让人排斥,反感。” 一个弄垮了他们家的人,说他真心喜欢她,怎么听,怎么像一根刺。 扎得她不见血的鲜血淋漓,窒息到难以呼吸。 最近顾时筝的心情一直不好,对盛斯衍的恨激烈而赤裸裸,但这么冷的说出“排斥反感”这四个字,还是第一次。 白木知道她刚看到那个新闻消息心情更差了,于是不再对盛斯衍究竟喜不喜欢她的问题上过多提及。 他沉默了会儿,堆出嬉笑的脸道,“衍哥不在这里,你想揍也揍不到他,不如你揍揍我出出气?” 也许这样她心情就能好点了。 然而顾时筝不揍他,也不笑,依旧冷冷漠漠的。 事已至此,顾氏跟顾家从此彻底再无关系,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她从沙发里起了身,“我上楼休息安静,你别来打扰我。” 不闹不怒,却满身都是逼仄的低气压。 …… 新闻发布会结束的这天晚上,盛斯衍从白木嘴里得知,顾时筝看到新闻内容后的反应情况。 他坐在公寓书房的书桌后,淡淡暗沉的应声,“知道了。” “衍哥,大小姐现在心情差到极致了,这该怎么办才好?”白木为难道,“我哄她她都不搭理我,晚上也直接不下来吃饭了。” 关于公司易主的新闻消息,铺天盖地的备受关注跟报道,他想瞒也瞒不了。 也根本无需隐瞒,她自己都能想得到。 只不过想得到,跟亲眼看到,还是亲眼看到的冲击力大一些…… 盛斯衍呼吸沉了沉,默了好久才开腔,“没关系,她接受能力很强,过了这几天就好。” 他不在他们那里,白木也哄不好她,只能她自己默默消化掉,这个本就会上演的事。 …… 盛斯衍虽是正式名正言顺的坐上总裁之位,但公司里的事并不是就此彻底没了麻烦,后续仍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还是很多,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依旧不能随意离开云城。 公司里,他正在忙着,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叩两声敲响。 盛斯衍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头也不抬的道,“进。”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原以为是白易进来,直到高跟鞋的脚步声靠近,女人的嗓音传来,“斯衍。” 盛斯衍微怔,视线这才从文件中抬起,看见进来的人是宋微若。 第86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7 眉头不露痕迹的轻蹙了下,盛斯衍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宋微若笑容怡人,“来找你吃饭。” 盛斯衍眼角余光扫了眼时间,果真已经快近中午十二点。 “就知道你忙起来,可能连饭点到了都不知道。”宋微若踱步来到办公桌前,“没有提前告诉你,就来了公司找你,没有打扰你工作之类的吧?” 这是头一次,她的身影出现在公司里。 至于她为何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公司,虽然不是盛斯衍的授意,但只要她打个电话给白易,白易不可能拦着不让她来。 盛斯衍神色不变,“不会。” 宋微若灿烂的笑了笑,“午餐时间快到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很不错,在云城我也没什么熟悉认识的朋友,那家餐厅离公司又近,只好来找你一块去了。” 他低眸,看了眼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 “公司的事再怎么忙,饭总是要吃的。”宋微若微微倾身,伸手把他面前的文件夹合上,故作嗔怪的指责道,“不然,我就跟妈告状,说你为了忙公事连饭都不吃,一点都不为自己身体着想,让她打电话来叨扰嘀咕你了。” 盛斯衍望着被合上的文件,三秒钟后,不再多做迟疑,俊美的面庞神色淡然的拉开椅子起了身,拿过外套,“走吧。” 宋微若唇角微勾,心下满意而如同被充满蜜意的糖分充填。 他们一块正要出办公室的门,恰巧抱着一堆文件的白易迎面而来,“衍哥,你们要出去么?” 盛斯衍嗯了一声,语调不起不伏的道,“正好,午餐时间到了,你过来也省得我过去叫你了,一起去吧。” 这话不仅令白易愣了下,就连一旁的宋微若也暗自怔住。 盛斯衍走了两步,发现他们都没有跟上来,狐疑回头,“怎么都不走?” 白易跟白木在盛斯衍这里,从来都不是上级跟下级的关系,没有尊贵不尊贵之分,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白易以前不是没有跟他一块出去吃饭什么的,但如若有其他人在,无论他们怎么胜似亲人,在表面上身为盛斯衍助理的白易,不会跟他们一块用餐,多数都在公司的员工餐厅吃饭。 今天宋微若过来找他,明显是想跟他单独出去吃个饭,常理来说,白易不合适跟着一块去。 盛斯衍淡淡解释了句,“都是自己人,不是在其他什么人面前,没有必要那么见外,保持在别人面前的那一套。” 白易观察了一秒宋微若的脸色。 “斯衍说的对,都是一家自己人,不需要像面对外人那样循规蹈矩。”宋微若对白易笑了笑说,“一起去吧。” 白易觉得她现在的笑,有点勉强。 终究没有多言什么,白易放下手里的文件,默默跟着他们一块出了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 电梯往下降,字数跳了几层,忽然再度停下来。 电梯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是穿着职业套装的顾清韵,以及公司其他职员。 职员们正在进来,在望见站在里面的盛斯衍以后,纷纷颔首的恭敬道,“盛总。” 盛斯衍应了一声,“进来吧。” 可是站在外面的职员们,不约而同的不敢再上前。 笑话,谁敢跟一个搞垮顾家让公司易主,现如今公司最高掌舵者同乘一辆电梯?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尽管盛斯衍不曾为难他们这些普通职员,甚至在公司易主后为了稳定他们的心,给了他们这些职员不少福利,但他出现在哪,过强的气场总是让人望而生畏,令人又惧又怕。 不知道盛总好好的总裁专用电梯不坐,怎么反而是乘坐普通电梯……也许是因为以前坐普通电梯习惯了,还没改过来? 其中一人忙摆手,堆出笑脸说,“盛总你们先下,我们……等下一趟好了。” 这人的话刚落,站在一旁的顾清韵,却与众不同的跨步上前,不以为然而面无表情的进了电梯。 众人暗自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她真是大胆,可很快又反应过来,哦对了,她跟盛总是一派的,还是空降到公司的高层之一。 那自然是没什么怕的。 虽然她只是挂名,跟没有实权差不多。 这么多人中,只有顾清韵敢进来,电梯门合上以后继续下行,宋微若不禁打量了她几眼。 顾清韵也在不露痕迹,通过电梯光滑的墙壁折射出来的倒影打量她。 寂静无声的过了好一会儿,顾清韵突然嗤声勾唇,突兀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当初要你选我跟我在一起,你明里暗里的看不上,还以为最后你会选个多么美得天花乱坠的女人结婚,结果也不过如此,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电梯内只有他们四个人,她这话是在阴阳怪气谁,不言而喻。 顾清韵跟宋微若一直没有交集不认识,不过出于女人特有的敏感直觉,很容易令她洞悉出宋微若跟盛斯衍的关系,尤其之前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时候,她也见到过这个女人去找盛斯衍。 直接被顾清韵内涵她不怎么样,看上她是盛斯衍眼光差,宋微若心头冒起一阵不适后,又强压了下去。 “你就是后来跟顾太太一块进了顾家门,那位清韵小姐对吧。”宋微若仿佛毫不在意,落落大方的朝她伸手,“斯衍能得到公司也有你的一份功劳,算是自己人,身为斯衍的未婚妻,直到现在才跟你第一次正式相识,真是遗憾又幸会。” 顾清韵低眸瞧了眼她伸在半空的手,置若罔闻的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说,“我跟谁都不是自己人,我只为了我自己。” 她半点没有跟她握手相交的意思,言辞里透出来的讯息是,“别跟我套近乎,我们不熟”。 这一瞬,宋微若无端端的想起顾时筝来。 记得她以前第一次见到顾时筝那会儿,顾时筝直接了当地说,她不喜欢跟人握手。 顾家的人,一个个都这么高傲吗? 第87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8 宋微若心下冷呵。 顾清韵不给她台阶下,她不在乎的不以为然着,面无异色没有丝毫的不快不悦,依旧落落大方的从容自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之常情,哪怕你是为了自己,只要目的一致就是合作伙伴,你帮了斯衍,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你说声感谢。” 顾清韵无声嗤嘲了一声,转开头,好像没有听见。 “其实,作为自己人,我还挺想跟清韵小姐你做个朋友,互相多熟悉了解的,毕竟以后难免会有很多照面的情况,我们能相处融洽在我看来还是蛮重要的,但现在看来……”宋微若遗憾地望了望静默不语的男人,“斯衍,清韵小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们这你来我往的几个汇合,站在角落的白易想到了那句至古名言——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女人的战场很可怕,即使以前没有交集,但总会因为一点点的小摩擦而“腥风血雨”,不是他这种直男可以掺和进去的,所以他决定闭眼装死。 白易能假装装死,盛斯衍则显然不能。 他面无起伏,谁也没看,立体刀削的俊容淡漠得很,“无碍,你们做不做朋友都没有什么影响。” 也是,顾清韵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过他手底下的一个人,能待在公司都是他曾经对她的许诺而已。 跟顾清韵做朋友,她都没嫌自降身份,顾清韵倒是更高傲。 和处处还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的人计较,宋微若觉得是拉低自己的身份立场,显得自己不够大度得体,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还真不值得她怎么在乎。 于是宋微若不打算再热脸贴冷屁股,甚至也不为自己扳回什么来。 有时候,别人越酸,只越是恰恰证明了她自己本身想要,却又得不到的那份无能的恼羞成怒而已。 宋微若没有再跟开口的意思,顾清韵却反而不依不饶起来,她目光直视电梯镜面,话是对盛斯衍说的,直白得甚至是尖锐的针对,“你当初不肯接受我,行,我倒是可以勉强理解,但这个突然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我倒真没看出来她比我强在哪里。” 输给顾时筝,她心服口服。 别的不说,单是顾时筝的美貌,外貌上她确实跟顾时筝没法相提并论。 这个姓宋的虽然长得也不差,可跟顾时筝比起来依旧是被甩了几条街,顶多只敌顾时筝的三分之一,跟她不相上下。 而这个姓宋的还一脸心机样,怎么看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不拿她跟顾时筝比……毕竟以如今这个状况,顾时筝跟他不会有结果。 但即使除了一直热烈追求他的顾时筝以外,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优秀的能力强的高学历的一抓一大把。 所有一切都结束以后,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女人他不要,偏偏选了这么个女人在身边…… 分明压根对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爱慕之情了,顾清韵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吃味什么,冷冷含笑的讥诮着,“斯衍,如果眼睛不好的话,拿去捐给有用的人吧。” 她之前怎么阴阳怪气,盛斯衍都不曾搭理多给她一个眼神,直到这句响起以后,盛斯衍才不冷不热的斜视她一眼,“你是顾时筝附体了吗。” 这么能杠。 杠一次还不肯罢休,一定得杠到自己舒坦为止,真有她的一点影子。 但他不喜欢,在别人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有的人,是独一无二的。 他仅仅斜视了她那么一眼,也就一眼,便又冷漠的敛回视线,他出了声,顾清韵即便心有不悦也该知道适可而止。 她抿下唇,依旧露骨直白,“只是想明白,你选择这位宋小姐的理由是什么,她又凭什么?” 连多一个眼神都吝啬的盛斯衍,自然不会回答她。 电梯也在这时叮地一声停住,门缓缓打开。 身穿英伦大衣戴着金边眼镜的盛斯衍率先迈出长腿,白易紧忙跟上,宋微若在后面,正要跟上他们的步伐,然而身形到了电梯门边又微微停顿下。 她回头,看向站在电梯里没动的顾清韵,“不论从哪一方面,我跟你都不是一个阶层等级的人,你帮了斯衍,我是很乐意跟你做朋友的,但若是因为情感关系,你问我哪里比你强……” 顾清韵清清冷冷地抬起视线凝视她。 宋微若笑笑说,“你连成为我对手跟我竞争的条件资格都没有,就已经被斯衍拒之门外,所以别把我们混为一谈,我能让他娶我,就足够说明,你跟我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那怡然自得的淡然模样,落在顾清韵眼中读出几分得意来。 “你还问我凭什么是吗?我可以回答你。” 顾清韵盯住她。 “凭我跟他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宋微若落落大方的勾唇浅笑,“凭,他的命,是我们宋家救的。” 刚才宋微若有意无意的彰显,她身份盛斯衍未婚妻的身份地位,表面处处写着不计较的大度,但那个时候,顾清韵觉得她很可笑。 而现在—— 万万不曾想到,盛斯衍跟这个姓宋的女人,竟然有这样恩情渊源的羁绊关系,顾清韵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但看宋微若那份若有似无的得意感,又格外的刺眼不快。 顾清韵冷笑一声,“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那么顾时筝呢,她有么?” 宋微若眼中色泽微微一冷。 “斯衍的心目中真的有你么。”顾清韵挑起眉,刀剑暗涌,“不知道你跟他青梅竹马,和他这些年一直和顾时筝那样的人间尤物,朝夕相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究竟哪一种更令他在乎?” “……” 顾清韵道,“对了,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斯衍跟顾时筝交往过,当初我们都劝他不应该跟顾时筝交往,可他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你跟他从小一块长大,不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看不明白,他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吧?” 现在脸色不太好的人,逐渐变成了宋微若。 “跳进一份无爱的坟墓里,就这么让你自得自乐沾沾自喜么。”虽然她自己曾经也想跳进去过,不过后来还是觉得,盛斯衍这个男人她根本驾驭不了而放弃,“既然你这么高兴,那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盛斯衍曾经一意孤行跟顾时筝交往,以及跳进一份无爱的坟墓里,这两句话简直刺极了宋微若。 脸色即将越来越挂不住的时候,她凉笑出来,“是不是一份无爱的坟墓,你尽管等着看好了,跟你一个连对手都算不上的外人,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事实会证明,方向会是我想要的一面。” 留下这句话,宋微若转身便走,顾清韵也讥笑的转开头。 总有一些人不自量力,明知道对方的心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不爱自己,还非得纠缠上去。 盛斯衍有多爱顾时筝她不知道,但她知道—— 从以前他对待顾时筝的种种行为里,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他心里有顾时筝。 并且,喜欢到难以保持理智的远离。 …… 难得终于不是在他给她们母女买的别墅里用餐,难得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原本只该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冷不防地多了个白易。 没有穆真,却又有一个白易。 完全算不上约会,连二人世界都没有…… 宋微若不满意这样的三人空间,可即使不满意也无法多言,毕竟白易跟盛斯衍,是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手足的亲人。 再加上顾清韵的那翻言辞,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她,将她心情弄得很差。 明明顾时筝下落不明杳无音信,已经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不知道为什么顾时筝却偏偏处处都在影响着人,驱之不散的像个魔咒。 这顿三人的用餐,宋微若的话很少。 一边的盛斯衍跟白易则在谈着什么公事,连吃饭也在谈着公事…… 越想,她心绪更为烦躁紊乱得厉害。 “斯衍。”直到他们聊完一件事,宋微若才适时的开腔道,“话说那个印章,你是怎么得到的?” 她这话一出,盛斯衍跟白易纷纷止住了语言。 她抬头,笑看他们,“之前不是说,印章被偷走了么,你怎么找到的?” 这个问题,自从盛斯衍召开记者会拿出印章的时候,便一直在她心里存在疑惑很久。 他得到了印章……是不是已经找到顾时筝了? 盛斯衍不露痕迹地端起茶水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半真不假的淡淡说,“那枚印章,是白木在越南的其他人手中找到的。” 宋微若一愣,“其他人手中?” 他嗯了一声,浅浅喝着茶水,不显山露水,“据说,是被抢劫,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宋微若呆愣了一下,随之扯出个笑,“是么,那顾小姐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 微顿,她关切问,“那她人没事吧?” 盛斯衍尚未答话,白易礼貌笑了一下应声,“宋小姐,白木都是意外得到的印章,衍哥怎么可能会知道大小姐的情况呢。” 但凡知道印章被顾时筝偷走的人,难免都会奇怪,印章怎么又落回他手中,而盛斯衍对外的统一回答,跟他方才的回答相差无二。 第87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29 吃完饭以后,宋微若被盛斯衍叫人送回去,他跟白易则回公司。 车上。 脑海中一直回荡盛斯衍的那几句话。 印章在越南被抢劫,落在其他人手中,被白木意外得到找了回来…… 听起来,是个很完美无缺的回答。 然而宋微若不自觉地捏紧手指。 既然印章已经找回来了,那么白木呢,他去了哪里? 在办别的什么事,所以白木才一直没有露面? 还是,他还在继续找顾时筝? 又或者…… 这些种种令她格外存疑的疑问,她没有再问出来。 盘根究底的问太得多,想想都知道,会令人多么不愉。 而盛斯衍素来是,他自己高兴跟人解释他便会主动解释,他不想多谈的时候,问得太多只会令他耐性告罄。 虽然他不会对她有什么不耐烦,但懂得点到为止是很重要的。 理应来说,他之前一直大费周章的找顾时筝,是为了印章,如今印章他已经得到,公司已彻底归他所有,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理由再找顾时筝不可。 可是白木的不见踪影,又很令人疑惑。 宋微若越想,脸色越差。 不知道白木是不是被他安排在做其他事,于是才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胡思乱想,过于多疑了。 只是顾清韵后面的那些话,更像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烦心的沉闷徘徊在胸口里挥之不去。 …… 餐厅外面。 凝视那辆车子渐渐走远,白易慢慢收回视线,望向身旁屹立俊美的男人,欲言又止地道,“衍哥,如果每一次宋小姐跟你待在一起,我都在一旁充当一个第三人的角色,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盛斯衍一个示意的眼神,白易都能领悟到其中含义,他叫他出来跟他们一块用餐,说的是自己人不见外,但白易岂会不懂他内心真正所虑。 他不想,或者是无法跟宋微若单独相处。 宋微若在他眼中,曾经从来都是亲人妹妹身份一样的存在,而他曾经当做亲人妹妹的人,一跃成了他未婚妻,站上男女角度的关系……这种转换,讲真的挺难受的,以男女关系单独相处,想想都会哪那都在不适的不自然。 可即便不想或者无法单独相处,叫上他,始终是个治标不治本的短暂法子。 白易提醒道,“毕竟,你已经答应娶她了,迟早你们会有单独相处的时候,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盛斯衍眼眸色泽晦暗下去了几分,“再看吧。” 白易肉眼可见的看见他眼底深处有几丝烦乱,心下不禁惆叹了口气。 想一起的人,没法再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她甚至恨极了他。 曾经当做妹妹亲人一样看待的人,张口闭口的都拿救过他命的老人出来说事,她分明清楚他对她只是亲情没有爱情,却还是想要嫁给他不肯听他多说一句别的什么话…… 白易想了想,顿时都替他一个头两个大。 …… 那天中午以后,盛斯衍更为忙碌了。 他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当中,每天公寓跟公司的两点一线,忙得昏天地暗,好像总有忙不完公事,处理不完的文件,应不完的应酬。 忙得连多余的一点时间,都没法再分享给工作无关的其他人。 可是宋微若哪里能受得了,他总是不露面的忙碌。 后来几天,她陆续来过公司几次。 但几乎每一次,想见到盛斯衍几乎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他要么不是在会客室见客户,要么就是在外面应酬,或者开会之类的。 其中两次,她终于等到他见完客户开完会,然而他见到她,只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又被其他什么事给叫走,亦或者是接下来跟谁又有约,他得尽快赴约不能耽搁了时间。 跟她说了没两句话,他不得不离开的临走前,都叫她先回去,等他晚上有空再过去跟她们母女用餐之类的。 可是每一次,他都忙得很晚很晚,根本没有时间过去跟她们母女吃什么饭。 知道他在忙,不愿离开,等在他办公室的她,也不曾被公司其他人怎么忽视。 尽管他跟白易几乎是快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只要她出现在公司等着他,有的是人进来给她端茶送水,对她有求必应事无巨细,事事顺从她给足了她享受至高至重的尊贵待遇。 但她还是不开心。 甚至无法理解。 他现在贵为公司的总裁,最高掌舵者,地位何其之高,公司里养着几千人,当真有这么多的事需要他一个最高身份地位的人亲力亲为,忙得这么不可开交吗? 这句话,她用了个委婉而不显不满的方式问了他。 盛斯衍的回答是说,公司虽然他已经得到,但他的目标并不是得到公司即可,而是要得到公司以后,将公司发展得日渐宏伟壮大,如今公司的规模,不能满足于他的勃勃野心。 男人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不安于现状,想要站上更高的位置,甚至可以称之为一个令人欣赏的优点。 可是一头扎进公事里,就注定会忽略感情。 而身为他的未婚妻,满腔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宋微若,无法忍受这样的忽略,无法说服自己不在乎他这样的忙碌。 知道来公司不会怎么见得到他,见到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宋微若后面很少再来公司。 …… 不去公司以后,宋微若再找盛斯衍,是通过手机。 这天,她给他去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问他是不是还是那么忙。 盛斯衍回了个嗯字,“要开拓公司规模,很多事都不得不亲力亲为耗费精力,抱歉,说了几次会去跟你们用餐,最后都食言了。” 他声线不温不火。 听起来,隐约似乎真有那么几分歉意感。 宋微若没让自己表现出多么的不满不快,“斯衍,虽然我很想体谅你的忙,可是我们在一起,也算有一段时间了,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吗?” 不说什么逾越亲密的举动,他们甚至连单独相处的正经约会都没有一次。 第87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0 盛斯衍似乎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也意识得到自己这种忽视有多不妥。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语气低淡的道,“很抱歉,我确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给不了任何人一份完美而甜蜜的感情婚姻,我的种种不够细心体贴,甚至连该给时间都被公事几乎完全霸占,这样下去难免会伤到你,倘若你……” “没关系!”他充满歉意的言辞灌入耳中,宋微若脸色煞白的急匆阻断他的话,勉强笑了笑说,“公司对你很重要,你的心思都放在公司上是应该的,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的难以体谅。” 他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不听她都能隐约猜个三分。 所以,不能让他把那些话说出口! 手机里的盛斯衍又是一阵沉默,他须臾缓缓道,“微若,跟我在一起是不明智的,在感情中,我当不起一个好字,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劲,我还连该给的时间都没法给允,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幸福。” 是没法给她时间,还是没法给她感情? 或者是不能给她,让他们彼此培养感情的时间? 跟他在一起她不会幸福…… 明知她不想听,他还要说出来……宋微若闭上眼,用力地抿紧唇。 盛斯衍继续不高不低的道,“比起我,远有更多不错的人值得你选择,也远有人对待感情的方式比我更好,更能带给你一份值得的婚姻感情。” 呼吸渐渐愈发不畅,宋微若越听,脸色越差,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攥紧。 “倘若你选择别人,我会用尽一切,给你一场最浪漫的婚礼,最宏观的嫁妆排场,护你跟穆姨一辈子无忧无虑幸福安康,谁要欺负你们,首先都得从我身上踏过去。”他说,“可是跟我在一起,你的一腔真心,换来的,或许只有难过,伤心,不幸福,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不是值得托付的男人。” 两厢天差地别的对比,前者怎么听,怎么令人心动。 别说是护她们一世无忧周全了,什么权势地位,钱财富贵,盛斯衍都不可能吝啬而委屈了她们。 但她不心动。 宋微若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湿润,缓了好久,胸口堵住的那口气,才慢慢疏散开。 她再度堆出勉强的笑意,喉咙是掩饰不住的几分哽咽,“嫁给你,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嫁,也不喜欢。” 彼端的盛斯衍口吻凝重了几分,“微若……” “如果非要我证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的决心有多强,你可以把所有给我们的东西都收回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稀罕。”她喉咙暗哑而言辞义无反顾的认真,“什么钱财地位富贵生活,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他是她的白马,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失去他。 宋微若说,“曾经你为了夺回公司,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也不直白说明我对你的感情,让你的心思都好好放在夺回公司上,公司你已经得到了,也答应娶我了,现在不过就是忙了一点,我能等你这么多年,还等不了你为公司忙的这么一点时间吗?” 顿了顿,她勾出苍白的弧度,“何况你为了公司耗费精力,这本身也没什么错,是我之前太小家子气,还是不够体谅你,不懂得善解人意,以后我会改掉这些毛病的。” 再次近乎死寂一样的沉默过去,他适才开了腔,“即使不会幸福?” “幸不幸福,有时候不需要单看这些表面的东西。”她竭力堆出几缕笑意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会很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手机里蔓延出来的无声寂静,令人快要窒息了一般心慌意乱。 久久,久久过去—— 话已至此,盛斯衍自然难以再多说其他,他道了句知道了,然后这个通话结束。 宋微若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嘴角缓缓不禁弯出嘲弄的弧度。 他想说这些话,已经想说很久了吧? 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得连面都快见不着,似乎也终于幡然醒悟……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隐隐有所察觉。 他以忙为理由,原来是在酝酿找个合适的时机对她说这些,用事实以及话语,来说服她放弃对他的感情另择良偶。 可是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他是她的白马,她放弃不了,他好不容易答应会娶她,有他的承诺,她更不可能临门一脚就放弃。 即使目前这样算是被忽视的状态,她也不喜欢,不高兴,不开心。 但无论怎样,都一定比她临阵退缩放弃了好。 有一句话叫,耐得了寂寞才守得住繁华…… 宋微若慢慢睁开双眼,掀起微微湿润的睫毛,凝向房间里的东西。 她房间里有好几束包装精致的花,有些是新鲜的,有些是快要腐烂掉的。 快要烂掉她没舍得忍,因为这些是他送的。 他也不止送了她花,还有其他什么精品首饰珠宝之类的,反正什么奢侈品都有。 只是,每一样都不是他亲手送的。 无论花或者其他衣服首饰的东西,皆为她去公司找他又落寞离开,或者打电话给他他因为忙而不能跟她见面吃饭之后,别人送过来的。 送来的人,有时是白易,有时是其他什么人,类如花店老板这样。 明明一直在酝酿着跟她说那些话,为什么他又让别人送这些东西过来,甚至不敢绝情绝义冷漠到底? 无非是因为,他不能跟宋家的关系搞僵,不能忘恩负义不仁不义,不能伤了寒了她们母女的心。 尤其万万不能在得到公司掌控权势以后,翻脸不认人,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不顾死活。 或者也可以说,他的地位站得越高,拥有的东西越多,不论出于他的本意乃至良心,亦或者哪怕单单为了偿还恩情,他需要对宋家就越好,需要给的就越多,越需要事无巨细的周到。 所以在她第一次说想嫁给他的时候,他明明第一时间是想委婉拒绝,后面却还是只能答应…… 宋微若深吸气地想—— 未来的日子还这么的长,他现在无法给她时间跟感情,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呢? …… 通话的这边,手机被搁回办公桌上。 站在办公桌前的白易,瞧着他捏了捏眉心的动作,分明对于那个通话内容不难猜测出来,还是禁不住小心问了句,“宋小姐……还是很坚持?” 盛斯衍没答话,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白易一下不知能说什么。 讲真的,如果站在女人的角度,衍哥这种压根连时间都不太给她的行为,算是挺渣的吧? 虽然,他确实是很忙,忙到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越来越少,忙到疲惫感越来越浓郁。 可是他都那么清楚地告诉她,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他并不值得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算是直接渣得明明白白的……虽然渣,但实则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感情这种东西,勉强只会不幸。 然而宋微若也是超出想象的固执…… 上一个对他这么固执的人,是谁? 白易想到没有跟盛斯衍在一起之前的那几年,顾时筝花样百出的各种勾搭他。 那个时候衍哥不动如泰山,稳如老狗没有随心所欲跟大小姐在一起,他的自制力是可想而知的可怕。 但宋微若跟顾时筝又是不一样的,各种层面上的不一样。 白易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他,“这么看来,衍哥你可能真得以身报恩了?” 盛斯衍放下捏着眉心的修长手指,抬了下眼皮,“很闲吗,还是觉得,你不说话,我会把你当成哑巴?” 都开始要迁怒他了,心情果然很差。 盛斯衍不想过多谈及他跟宋微若的事,低沉开腔道,“叫人帮我泡杯咖啡进来,顺便还有什么工作,赶紧都拿进来。” 白易觊了觊他,如实地说,“你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已经快把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都给处理完了,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还需要你亲力亲为。” 完全埋头在工作里的这段时间,他宛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不会累,不会疲惫,只懂得片刻不停的运转着。 直到此刻盛斯衍才恍惚了一下,那份溢满眉宇疲劳像是在瞬间散去,“这么说,接下来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我可以适当休息休息?” “是的。”白易眼观鼻鼻观心,不用他开口便接下他的话,“所以,你又要出差了,对吧?” “出差”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的重。 盛斯衍故作淡定,夹腔带调的抬了抬手,“赶紧去准备,我要出差。” “懂。”白易规规矩矩的转身同时,仰头长叹的惆怅,“就是好像,又要苦我了。” 盛斯衍笑了笑,不置一词。 白易带上门出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的盛斯衍略微思虑了下,拿起手机给白木去了个电话,直入主题地问,“她今天怎么样?” 他嗓音有点轻愉的高兴,彼端的白木只想哭,“就是逃呗,尤其是衍哥你不在这里以后,大小姐跑得更孜孜不倦的勤快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能跑的人……大小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她真的都不累吗?” 盛斯衍不自禁地笑。 他每天都会询问白木关于顾时筝的情况,十分关注她每天的动态,所以他尤其清楚,除了新闻发布会的那几天她心情不太好之外,后面是更果断干脆屡次尝试逃跑,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 白木处处都得防她还没防成功,好几次都令她跑出去,当然后面还是被他给找回来了……白木也是挺辛苦的。 第87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1 盛斯衍启程离开云城的时间定在这天晚上,但在他离开之前,他接到穆真的电话。 穆真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问他有没有空过去一块吃个饭什么的。 除了他刚回云城的第二天,他去过枫北苑,也就是穆真跟宋微若所住的别墅,看过穆真跟她们一块用过晚餐外,后来的这么多天,他一直忙忙碌碌不曾露面。 盛斯衍瞥了眼时间,现在时间还早。 老人的一片好意,他不善拒绝,也不好佛掉,想了下,他应了下来。 枫北苑。 几个人围在一起用餐的时候,瞧见他一身疲劳的模样,人都好像消瘦了一圈,穆真少不得是对盛斯衍一通念叨。 说他为了公司太拼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公司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再怎么样都应该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休息什么的。 盛斯衍点头应是,表面谦恭得体附和了她的话,不知道实际上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餐厅里几乎只有他们的交谈声,一边的宋微若今天则是有些反常的沉默,安静的吃着东西。 不知她是怎么了,穆真觊她一眼,“平常见到斯衍就数你话最多最高兴,今天怎么反而都不说什么话了?” 宋微若下意识瞧了坐在对面的盛斯衍一眼,他动作斯文优雅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堆出一丝笑意,“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宋微若不说,穆真不难想到估计是她又犯了什么小性子,便不再多问她。 穆真转向另一边语重心长道,“斯衍,那你明天晚上忙吗,不忙的话,我再给你煲个营养汤什么的,如果忙没空过来,我叫人给你送去公司也行。” 盛斯衍默了默,并不是很想随口胡编乱造出一个什么借口搪塞慈和的老人,缓缓温雅吐字道,“我准备出差,明天不在云城。” 他又要出差? 宋微若倏然抬眸看向他。 “这样啊。”穆真愣了愣,随之摆摆手笑道,“那就等你出差回来再说吧。” 想也知道他会比以前还要忙上千倍百倍,穆真没有多疑什么,后面又苦口婆心的嘱咐他,出差也要注意休息好好吃饭之类的话,她一个不懂公司运转的老妇人,也只能对他嘱咐这些给他做些好吃的之类的寻常家话。 用过晚餐,晚上八点,盛斯衍起身拿了外套离开枫北苑。 他上车离开,穆真率先转身回了别墅,宋微若则久久站在原地不动。 凝视那辆渐渐走远的黑色迈巴赫,宋微若用力抿了下唇,脑海中想起来的,是前段时间,他完全失联的那趟的出差。 而距离他上次出差才过去多久,他竟然又要出差…… 原本徘徊在她心底的那份疑虑,此时此刻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神经紧绷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太敏感多疑,但宋微若神色急匆的连忙回了别墅里,拿了什么东西又急匆匆地出门,连穆真恍惚问她去哪里,她都没有回应便身影消失在门口。 …… 盛斯衍是从公司离开后直接去的枫北苑,从枫北苑离开,他转折回了趟公寓,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带上不是那么紧要,出差也可以慢慢处理工作文件,这才下了公寓。 上车,甩上车门,他朝前面驱车的司机道,“开车。” 从云城到那个小别墅很远很偏,没有飞机或者高铁这种节省时间成本的交通工具直达,盛斯衍近来不曾好好休息,没什么精力自己开车,白易严格筛选后给他找了个信得过的司机。 司机点头应声发动引擎,车子渐驶离公寓楼下。 车上只有司机跟他两人,再无多余一个。 盛斯衍坐在后座,本想闭目养神的休眠,可即将奔赴“战场”的兴奋悸动感貌似怎么都压制不下去,明明还没有见到人,脑海中的画面却全都是关于她。 关于她的举动神色,关于她的脸,关于她恨不得吞他入腹恨恨的眼神。 ……完全没法放空思绪的养神。 盛斯衍觉得自己实在太魔怔,魔怔到一分一秒的时间仿佛都过得特别漫长煎熬,难捱得很。 唇角不禁弯出一个浅浅失笑的弧度。 笑他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小男孩一样。 也是挺不可思议的。 睡不着,于是盛斯衍打开双眼,视线无意识的流转向窗外景物。 夜里的云城繁花似锦,五彩缤纷的灯光美轮美奂,街道上的人群纷纷攘攘。 盛斯衍漫无目的随意扫视的视线,焦点忽然集中在路边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门外,一个穿着橘黄色毛呢大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只英短,那女人穿衣风格不似顾时筝,但那头短发跟顾时筝有几分相似。 脑海中不自觉代入她的脸,想象她怀里抱着猫的那副场景,画面一定……并不能想出来,顾时筝温温柔柔温馨宠爱的抱着猫是什么画面。 她长得就是一副带刺的玫瑰,明艳张扬的逼人,她有百般面孔,慵懒的嚣张的戏谑的恼火的等等之类,唯独温柔跟温馨这两个词,不太出现在她身上。 然后意识到自己一个不察又是在思索关于她,盛斯衍再度无奈失笑的捏了捏眉心。 而这时,前面驱车的司机透过侧方镜察觉了什么,语气严肃地说,“盛总,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闻言,盛斯衍神情顷刻一凝。 他朝后方看去一眼。 有一辆面包车,用着不快不慢的车速,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 为了低调出行不惹人注意,盛斯衍特意选择晚上离开,甚至没有开他那辆平常惯坐的迈巴赫,但他对这个面包车有点印象,是从他们离开公寓时,就一路跟着他们的。 近来关注他的八卦记者挺不少,这些八卦狗仔专用的面包车,他最近没少看到。 盛斯衍凉薄的纳回视线,漠然吩咐,“甩掉。” “是。” 司机经验老道,立刻加快车速七拐八绕,很快便将跟踪他们的面包车远远甩在不知何处。 第87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2 宋微若接到电话的时候,神情凝了下来的僵住,“你们跟丢了?” “是的。”对方说,“盛总的车开得很快,一路都在超车,拐来拐去的后面我们就被甩掉了,估计是他发现了我们。” 宋微若脸色很差,“你们八卦记者不是挺能跟踪人的么,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我们也没办法,盛总敏锐性太强了……” 对方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宋微若没耐性听,三言两语挂断通话。 本以为联系狗仔记者跟踪他,能跟踪到他突然再次出差会去哪里,结果完全不如意。 也是,他为人惯来小心谨慎得很,待在顾家眼皮底下这么多年都没能令顾家察觉什么,区区记者狗仔,又怎么能跟踪得了他的行踪路线。 宋微若的心情越来越差。 倘若他只是单纯因为公事而出差倒没什么,就算他不能给她时间陪伴她,对她没有男女感情,她都可以说服自己不着急慢慢来,假以时日久而久之,只要她足够体贴大度善解人意不为难他,他总会慢慢习惯且接纳。 但假如此出差非彼出差…… 宋微若愈想,内心愈是惴惴不安的惶恐,脑海中的弦顿时绷得很紧。 …… 小别墅的建筑面积占地不是很大,但四周很宽阔,有修剪整齐的绿植草坪,绿植草坪之外的远处,周围多的是不高不低的绿林环绕,从小别墅白色围艺栏外的那处平坦空阔的水泥空地,有一条向外通行的公路。 而这片地带中,除了顾时筝,白木,小兰以及外面其他守着的人,方圆十里,再无一户人家。 连人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其他车辆经过。 “大小姐!姑奶奶!祖宗诶!我求求你别跑了好不好?”白木气喘吁吁的,朝着前面那个得了空隙撒腿就跑的女人哀求道,“我真的给你跪下了!” 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跑出来。 因为一路狂奔跑得太快,剧烈的奔跑运动令呼吸紧促而脸蛋通红起来,顾时筝更喘更无奈,双手扶住膝盖弯着腰喘气道,“那你别追啊!” “你跑我才追的,你不跑我就不追了啊!” “你不追我才不跑!” 差点信了她的邪。 他不追她只会拔腿跑得更快! 那条唯一通往外面的公路上,白木的身后跟着几个黑色着装打扮的男人,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一块追出来的,个个累成狗。 跑出来很远的距离,看顾时筝自己也跑不动了,他们跟着停在原地暂时休息片刻。 白木欲哭无泪道,“大小姐,我求求你死心吧,你看看这大白天里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跑断腿你都跑不出去,何必呢?” 主要这不是她第一次想甩掉他们跑出来,而又有哪一次,她能跑出这个地方找到其他什么人或者车的? 顾时筝心想这里还真是个真真正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表面就是犟,就是不服,“你管我?嫌累你们别跟上来啊!”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他们都快被她给折腾到精疲力尽。 白木头痛到想哭,想哭也还是得把她带回去,不然他没法交差! 短暂休息了十来秒,白木正想再次朝几十米外喘息不停的女人过去,然而他刚直起身体,远处视野之内,有一辆黑色低调的轿车由远及近地驶来。 没过多少秒,那辆黑色轿车到顾时筝身侧停下。 后座车窗缓缓下降,男人低吟含笑的嗓音带着饶有兴味的疑惑,“女士,需要帮忙吗?” 这个声音灌入耳里,不用转头去看,都知道是哪个混蛋。 混蛋本人一派施施然的模样,绅士儒雅而斯文的敛着贵气,侧着脑袋视线,透过金边眼镜笑看她。 顾时筝转身对望上他,“可以请你帮我送你自己升天么?” “难度太高,无能为力。”他一副十分歉意的样子,只让人觉得他着实欠揍,末了挑起一侧眉梢,没脸没皮的让人更想揍他了,“见面就想让我升天这么热情,看来你见到我的心情还不错。” 顾时筝想呵呵他一脸,给她一串炸弹吧,她想现在就送他登上极乐世界。 盛斯衍笑吟吟的,半真半假似的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了能见到你,我可是没日没夜快马加鞭,忙完了接下来近半个月的工作,怎么样,感动么?” 最后几个字出口,他的表情还真有几分“快夸我”的意思。 顾时筝几乎是把“心情暴差”这几个字,大写加粗的挂在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感动,如果看不见你,我会更感动。” 盛斯衍含着浅笑,“听说你们这段时间玩得很开心,我日思夜想的都想过来瞧瞧你们,所以就算你不想看见我,我也属实办不到永不出现。” 距离盛斯衍回云城过去了多少天,她没数过,她只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简直头一次发现耳根能清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而看到他,她又不好了。 尤其是耳朵。 她真想弄了自己的眼睛跟耳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但算了,她又没疯。 在他们说着的这点时间里,白木已经走近。 望见时隔多日的盛斯衍,白木那表情感动得活像痛哭流涕一般,“衍哥,你可算回来了!” 盛斯衍斯文淡雅的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为了看住顾时筝,又不能用什么强硬手段对待她,还得小心翼翼处处观察她脸色心情如何,他们确实不是一丁半点的辛苦。 总算脱灾脱难不用管大小姐了! 谢天谢地! …… 顾时筝跟白木一帮人跑出来有点远,但盛斯衍的出现,她毫无疑问被他从半路上“捡”了回去。 进入小别墅的门,小兰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盛先生。” 盛斯衍从喉咙里淡淡应声,俨然是一副男主人回来的架势。 当然他也确实是这个别墅的男主人。 他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再次出现,这段时间除了逃跑就不太想其他事的顾时筝,又开始心烦意乱一起。 她甩掉他的手,连多看他一眼仿佛都要长针眼似的,果断冷冷地转身上楼。 盛斯衍也不介意。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视线这才收回,将外套随手扔进沙发里,再望向一边的白木跟小兰,询问顾时筝最近食欲如何,休息如何等等之类。 她每天的大致情况,他在电话里通过白木了解过,而来了这里,他则问得更仔细了。 好像只要关于她的事,无论大小,哪怕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他都要问得清清楚楚。 白木跟小兰也老老实实,这段时间看到的顾时筝是什么模样便如实说什么样,盛斯衍听完,点了点头,之后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 关上的房门传来被打开的动静,顾时筝没有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哪个糟心玩意儿进来了。 被子将她捂得很紧,一整颗脑袋都埋在被子里。 盛斯衍踱步到床边,瞧着那团凸起的被褥,几秒后叹息的伸手把被子从她脑袋上扒开,“不闷吗?” 随着他的动作,她脑袋露了出来,包括她那张跟他离开前没有多大改变的漂亮脸蛋。 顾时筝皱紧眉头,美眸圆瞪向他,“我盖个被子你也要管,盛斯衍你烦不烦?” 其实这句话本身没什么伤人的,她更冷更刺人的话都对他说过,依照他的强大心理,连之前的那些话他都压根不在乎,这么句话其实更没什么好在乎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思维脑海除了工作,其余都被她填满,他没日没夜处理完云城的事只是一腔热切想尽快见到她,她突如其来的一个“烦”字,令他还没收回来落在被褥上的手指滞了两秒。 这一刻,她似乎是真心实意的觉得烦。 盛斯衍落在她脸蛋上的视线恍惚了一下,“我……很烦吗?” 他竟然会反问她这句话,顾时筝也有点诧异住了,她以为按照他那厚颜无耻的不正常脑回路,他会轻佻兴味的又说什么话来污染她耳朵。 “是”跟“不是”,顾时筝都不是很想回答他,她转身过,无声表示并不想搭理他。 盛斯衍无声站在床边片刻,凝望她冷冷淡淡朝向他的背影,不知多久过去,他在床沿边坐下来。 再之后,顾时筝明显感到她后侧方的床陷下去一大块,他躺了上来。 意识到他的举动,她惊得下意识要起身。 然而没等她起身,她腰肢处搭上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圈住揽入他宽阔紧实的怀中。 她浑身顿时僵直,“盛——” “也许你真的烦,也很恨,不想看见我也不想让我靠近你方圆之内,更忍受不了我的半点接触。”他说不上是什么音调的嗓音道,“但我也真的很累,每天闭上眼睛都在想你,想你想得快要走火入魔了一样,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但凡闭上眼睛,他脑海中都是她。 只要想到她,便又会想到其他很多很多的事。 有好的,也有糟糕的。 而那些糟糕的甚至是他想刻意忽略,却又怎么样都忽略不了的。 “我很困了筝筝,只想抱着你好好睡个安稳觉,所以委屈你一下。”他低低暗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浅笑说,“放心,只是抱着你,仅此而已。” 第87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3 他坐在车里的时候,顾时筝便看出来他精神异常疲乏,眼眶周围有青黑色的痕迹,萎靡的劳累感尤其之重,只是他那时句句话语都让人想揍他,模样轻佻的让人本能忽略掉他的其他状况。 可是,让他抱着她睡觉,顾时筝只觉得自己僵硬得手脚无处安放。 她不由分说还是推开他起身,想保持跟他的距离,“盛斯衍你放开我!” 顾时筝刚一动,盛斯衍圈住她的手臂力量更紧了几分。 他结实的胸膛抵着她的背部,淡雅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她,在她身后低低淡淡的道,“醒来再闹,嗯?” 她要闹还要跟他讲究时间场合吗? 顾时筝气冷冷地说,“要睡觉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 “但那房间里没有你。”他黯然的嗓音意蕴着温缱,“睡也睡不踏实,不想去。” 她身上有她素来常用的那种沐浴香味,他头埋进她的后脑勺,贪恋的嗅着她的体香。 仿佛只有把她抱得更紧一点,感知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香味,他才能更安心一些。 这时的盛斯衍给了顾时筝一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感觉。 宛如—— 他俨然如同一个伤心难过的孩子,想跟大人讨一颗糖。 好像只要一颗糖,一点点的甜,他便心满意足。 让人鬼使神差莫名的不忍拒绝。 顾时筝心底无端不是滋味,紧接着转为想到,这个男人嘴里谎话连篇的道貌岸然,那柔软了一秒的心在瞬间又被冰封似的坚硬起来。 背对着他,她嗤声嘲弄的勾了勾唇,“你的嘴里,有说过一句真话吗?” 将她柔柔软软的娇躯牢牢揽入怀里不让她挣脱出去,盛斯衍的精神状态安然放松了以后,源源不断的困顿如同潮水一样袭来,他昏昏欲睡的意识快要陷入混沌里,直至她这句话从前面传进耳里,那份困倦感似在一瞬间被冲散了不少,他在混沌中又清醒了几分。 盛斯衍缓缓睁开狭长迷人的双眸,眼底有几率薄凉之意,又几分自嘲的暗沉感。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只听到他的嗓音很沉,笑了笑说,“以前说过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谎言说得太多,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如今要再去追溯到底哪一句话是口是心非,连他自己都追溯不起来。 她听到脑后的男人缓缓低敛道,“但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再掺有一个假字。” 顾时筝没有说信他或者不信他,抿唇沉默良久,她也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地问他,“那么,你跟我们家,到底有什么过节?” “……” 伴随着她的提问,空间似乎瞬间陷入低气压。 “你十几岁就开始为蓄意接近我们家做准备……”停了下,并不是很想再提他变态的拍下她那么多照片的事,“我想你再野心勃勃,也不可能心机深沉未雨绸缪到从年少的十几岁,就为自己的未来目标做好打算。” “……” 顾时筝鼓起勇气对他问出这句话以后,心情忐忑而凝重的等了很久,久到大概半分钟过去,身后依旧没有他的声音响起。 她拢起眉梢,试探地喊了一声,“盛斯衍?” 寂静的沉默弥漫在空间内。 甚至渐渐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顾时筝难以相信,终于忍不住的微微朝后方转过头看他。 只见盛斯衍阖着一双狭长眼眸,鼻梁高挺而唇畔轻抿,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庞上,神情是入眠后的放松感,对外界毫无感知似的,困倦至极的沉睡。 就他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回答她? 顾时筝顷刻僵住。 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了,还真就这样赖在这张床上了? 心情瞬间暴差,想一脚把他踹下床……不,有把刀就更好了。 顾时筝没刀,也没有把他踹下床。 大概是因为睡得很死,他圈住她腰身的力道比起方才不自知的松懈很多。 于是她果断把他的手臂甩开,掀开被子气愤地爬下床。 她下床,套上毛拖,摔门而出。 房间里瞬息无声寂静。 躺在床上的男人保持着她离开时的睡姿,依然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然而在她甩上房门离开之后,那双狭长的眼帘却渐渐打开。 幽幽深眸里是一片泛着凉意的黯沉色。 然后又缓缓闭上双眼。 这个她一直睡的床,多多少少有点属于她的那份气息残留。 …… 盛斯衍在顾时筝睡的那间客房睡着,顾时筝被气得摔门而出,白木各种紧张不安的惊心动魄。 要换在以前他不会有特别大的紧张感,主要这一次盛斯衍睡得很熟,对外界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估计被人在睡梦中弄死他都不知道。 生怕顾时筝会从厨房翻出来一把菜刀,或者拿不到刀就拿冷水泼盛斯衍之类的好事,于是白木牢牢死守在那间房门外,杜绝顾时筝趁着盛斯衍熟睡的时间里趁其不备的暗算。 顾时筝再次来到房门外,瞧见“恪尽职守”的他,直接无语,“我是那种会干偷鸡摸狗,趁着人睡着使什么歹毒阴招的人吗?” “你之前偷袭衍哥的事也不是没有……”白木弱弱的看了看她,连忙又笑嘻嘻的补充,“当然大小姐你人美心善肯定是不歹毒的。” 说是这么说,他守在门口的身形是一点没挪。 顾时筝,“……我真谢谢你这么夸我啊。” 白木,“呵呵……” 顾时筝甩脸走了,她临走前,脑子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 然后她勾出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那充满狡黠而凉凉的眼神,看得白木心下一个咯噔。 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果真很快也被应验。 …… 盛斯衍这一觉睡得很足,是从他来到小别墅的早上,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后,身边自然没有女人。 她甚至一夜都没再回过那个房间,估计要么是睡主卧了,要么是睡客厅沙发了,毕竟他霸占了她的床。 盛斯衍去了主卧清洗了一遍,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接着下楼。 他人还没到一楼,便发觉一楼的异常。 然后他瞬间黑了脸。 第87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4 一楼客厅里。 大约因为盛斯衍回来,顾时筝自知他在她很难再跑出去,终于没有再一大早的开始想方设法的逃。 白木以为自己的苦日子总算熬过去,至少目前来说他们暂时都不需要再“陪跑”。 他哪里想得到—— 今天的顾时筝更令他发麻! “来,小木木,张嘴。”顾时筝挨在他身边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一盘被小兰洗干净切好的果盘,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笑眯眯往他嘴边送,“啊……” 白木一张嘴闭得很紧,甚至还想起身。 但他每一次坐如针毡的起身,都被顾时筝给摁回去。 她笑着,说的威胁的话,“你敢走,我就跟上去,反正只要你一直待在这个别墅里,我就一直纠缠你。” 白木木着脸,像个毫无情感的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道,“大小姐,请你自重,不要对我纠缠不休。” “我之前叫你们不要追我的时候,你们还不是一样对我纠缠不休,那个时候你们不怎么自重点别追了?” 那能跟现在这种情况一样吗? 赤裸裸的狡辩! 顾时筝似笑非笑,“靠近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恨不得跟我保持距离,不想被你追的时候你紧追不放,盯得我那么紧,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她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内涵衍哥? 白木也管不了她到底想骂谁了,为了自身性命着想,他只想离得她十万八千里,奈何她挨着他坐,还不准他起身离开。 他哭丧着脸,不想再跟她说那些惹人遐想的鬼话,“姑奶奶,你到底又想干嘛?” “不就是想喂你吃点水果,犒劳犒劳你这段时间对我穷追不舍的辛苦么。”加重了“辛苦”二字,顾时筝一张漂亮的脸蛋含着温柔似水般的笑意,而那温柔的笑容只令白木感到如芒刺背,“乖乖小木木,老实张嘴。” 她这是喂他吃水果么? 他觉得那是砒霜,是穿肠毒药! 衍哥要是醒过来下楼,看见她挨他坐得这么近还喂他吃东西,还对他这么笑……衍哥会宰了他的! 白木心里正想着呢,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楼梯口在这时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心底一惊,他转头,果不其然看见盛斯衍下来。 白木脸一白,惊慌失措的要站起来,“衍哥——” 没起到一半又被顾时筝给拽回去,她甚至趁机挽上他的手臂,挨得他更近,语气好像更软更蜜,“水果都还没吃,想去哪呢你,难道你要白费我的一片心意吗?” 白木,“……” 盛斯衍穿着一件v领黑色针织衣,黑长裤,看着客厅沙发里的一男一女,把他们格外“亲密无间”的举动纳入眼底,“小木木?” 他神色有点冷,有点黑,疑问的语气更沉。 白木头皮发麻,真想挤出几行眼泪来表达他的真诚,“衍哥你听我解释……” “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好解释的。”顾时筝阻断他的话,含着蜜意的笑眯眯眼里好像只有他,身子往他身前凑了凑,故意挡在他跟盛斯衍之间,“我们继续我们的,不用理会别人。” 这是别人? 白木屁股被针扎一样,眼神各种明示暗示的朝那个别人挤过去,那意思是在说,“我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都是大小姐今天吃错药了故意要搞我”。 不懂盛斯衍有没有看懂他的眼神,只见他踱着慢条斯理的步伐,沉稳地走向他们这边。 他针织衫的衣袖挽了三分,双手抄在裤兜里,身躯停在他们跟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沙发里的两个人。 白木一脸见了棺材一样的表情,不断暗搓搓伸手试图拉开跟顾时筝的距离,但顾时筝偏偏缠着他不放,他屁股挪一点,她跟着挪一点,甩都甩不掉。 盛斯衍就这么看着他们,笑吟吟的开腔,只是那笑让人后背发凉,“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意有所指的话让白木想当场泪流满面,他真的是无辜清白的啊!他原本明明是在沙发里好好看着剧,谁知道大小姐突然吃错什么端着水果暧昧凑过来,他跑都跑不掉! 顾时筝笑回他的话,“确实还可以,你不在以后,我跟小木木相处起来更愉快了,都比以前更加亲近了好多,他的性格我也很喜欢。” 完了! 还小木木,她还很喜欢…… 白木心灰意冷地想,如果他真的有罪就让法律来惩罚他,而不是以这种方式,哪怕给他个痛快让他当场死亡,都比现在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强。 盛斯衍俊美脸庞上的从容笑意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但几秒钟过去后,到底是没表现出什么山呼海啸般的摄人气势。 他只是弯下修身腰身,伸手,一手将她挽住白木的手拿开,一手把白木拎到一边,从顾时筝的魔抓中解放,笑容温雅的道,“女孩子,还是矜持点的好,如果实在不想矜持,我倒不介意你对我热情一点,别让白木来受这份罪,他还小,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孩子,很纯情的。” 顾时筝,“……” 白木,“……” 盛斯衍转头,又朝白木说,“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你休息休息,想去哪玩去哪玩,暂时不用出现在我面前。” 意思是他留在这里,他恐怕会忍不住看他不顺眼了是吧? “好的衍哥,我懂了。” 脚底抹油似的,白木麻溜的连忙走了,他可不想成为衍哥跟大小姐之间暗潮汹涌的牺牲品! 白木一走,客厅里便只剩下,他们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顾时筝挥开他的手,一副顿觉索然无味的表情,遗憾的耸耸肩,“小木木不在,这里待的真没意思……” 盛斯衍站在她双腿前看她,“你就这么想看到,我们两兄弟打起来?” 顾时筝倒是坦然大方,谁让白木总是为他那么尽忠尽职,虽然他们没有打起来。 她状似好奇,“如果你们打起来,谁厉害一点?” “毋庸置疑,自然是我。” “呵。” 没在意她的冷笑,他低声说,“白木很老实,你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会对你有半点歪心思,以后别再这么欺负他,会吓坏他的。” “可是我跑又跑不出去,每天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别墅里,总得给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弄点调味剂。”她挑眉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不怎么闲得下来,不找点什么事做,我浑身不自在得很。” 仔细想想,除了想弄死他以及逃跑之外,她确实是没有其他事可以做,怕她会联系其他人,他甚至都不敢给她手机之类打发时间的通讯工具。 虽然这个别墅里有小兰有白木有他……但他多数时间也是不在的状况。 盛斯衍想了想,依照她那尤其受不了枯燥无味的性格,这样的生活日子,于她而言她过得确实还是无聊了些。 于是深看她两秒,他伸手,将她从沙发里带起身来,“上去拿一件外套。” 顾时筝对他的防备心很强,“干什么?” “我带你出门逛逛。” 盛斯衍此刻的脑海中,想到之前在路边看到的宠物店,他自己本人是对宠物什么的无感的,不过现在觉得这里再养一条宠物也很不错。 有家,有她,还有一条他不在时可以陪伴她的宠物。 他理想中关于家的画面,这一刻好像被充实了。 【作者有话说】 出门必出事,虽然不是现在被救出去,但盛狗的美好幻想基本也到此为止了 第87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5 盛斯衍为了阻止她离开,不仅把她带到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没有人烟的小别墅来,让白木盯住她,还派了人在别墅外面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守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跑出去的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要带她出门,也是顾时筝第一次,不是以逃的方式离开这个小别墅。 刚开始听到他说要带她出门逛逛,顾时筝几乎自己听错了什么,充满不确定的怀疑,“你说真的?” 盛斯衍嗯声,柔和看她,“真的。” 得到他再次亲口肯定,顾时筝心房禁不住的澎湃动荡。 她努力压制住了那份快要溢出来的激动,没将自己的心绪表露出来,姣好精美的面容上是冷淡之色。 顾时筝上了楼。 盛斯衍让她去带一件外套,但她这个外套带得有点久。 没有戴腕表的习惯,他看了眼墙壁上款式复古的挂钟,距离她上楼快有五分钟。 盛斯衍微蹙眉头,还是禁不住迈开长腿,往楼上走去。 顾时筝的衣服,都被她一件一件差不多都搬进了她住的那间客房里,主卧里还剩下属于她的东西不多。 盛斯衍径直来到客房门外。 象征性的敲了敲房门,没等里面的人回答,他便推开房门,“筝筝——” 看见顾时筝果真是在她住的客房里。 只是…… 她正站在衣柜前,身上打底衣才套了一半,只堪堪穿进去一只手跟一颗脑袋,脖子以下的部位还没来得及挡住,就听见房门的动静。 她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被打开的房门口,站着身材颀长的男人。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顾时筝双耳羞赧的一热,滴血一样的红,迅速攀爬上她的耳根。 慌忙放下在半空中拉扯着打底衣的双手,本能地挡住胸前春光,她脸蛋上红白交错,又是懊恼又是凶巴巴地朝他吼,“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她竟然忘记了锁门! 没有料想她还在穿衣,盛斯衍亦是怔松一瞬,她那一吼,瞬时将他松散片刻间的神识低吼回来。 以为自他褪去伪装后,直接就明目张胆厚颜无耻,没脸没皮没羞没躁,对她说各种肉麻兮兮的语言刺激她容忍度的态度,他压根不会理会她的恼羞成怒,甚至会施施然不以为然地走进来。 然而三秒钟后—— 盛斯衍退了出去。 一声不吭。 他退得果断,顾时筝愣了愣。 没想到他当真这么老实。 不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实际上还真不得不承认,盛斯衍这个男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在某种程度上,他确确实实拥有一定的君子绅士风范。 就像他们在一起那几个月,他们同睡一张床上,他始终没有逾越半分,不碰她任何不该碰的地方。 唯一一次看过一丝不挂的她,都是因为有一次她在浴室脚滑摔倒,他出于担忧闯进去,甚至发生实际性的身体关系,还是弄巧成拙的原因造成。 除去那一次他被无法抵抗的药性作用使然,自从她被关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以来,本可以为所欲为的盛斯衍,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特别过分亵渎染指的行为。 只是亲一亲她,抱一抱她,跟以前没有多大的改变……如果他不说话的话。 被热切的人追求,甚至被热切变态到绑架她,胁迫她答应喜欢交往想和她发生关系之类的男人,她以前都遇到过。 可是盛斯衍这种变态,似乎……格外的不一样。 当然,失去自由身为禁脔的顾时筝,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因此而感激他就是了。 …… 站在房门外,背部懒散地抵靠墙壁,盛斯衍想刻意忽略也忽略不掉方才所见的画面,心绪有些异样的波动。 狭长眼帘半垂,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今天里面穿的是黑色的…… 身侧的房门在这时从里面骤然打开,他扭头,看了眼出来的女人。 顾时筝虎着一张娇美的脸蛋,显然还在生气他不经同意闯进去的行为,“走吧!” 盛斯衍点头,正欲走,可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的那一秒,他又朝她投过去。 之前都被她穿衣的画面集中了注意力,直到现在才看见,她穿着一条黑色紧身长裤。 紧身长裤把她那双修长玉腿包裹在内,勾勒出曼妙有致的曲线。 她不仅脸蛋长得好看,身材也是没得挑的,玲珑有致的曲线恰到好处,以前她身上的肉是不多不少的均称,现在则因为瘦了一些显得骨感了点,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美观。 “你看什么?”留意他视线的焦点处,顾时筝觉得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很怪异,他好像眼神深了很多,但她不知道她穿一条裤子有什么好看的,“这裤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有些腿控的盛斯衍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抬眸凝向她的脸蛋,嗓音莫名暗哑几分,“去换一套衣服。” “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再度往房间里带。 一手推开衣柜门,盛斯衍目光扫了一圈,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条浅色系的毛呢半身长裙塞进她手里,“换上这个就行。” 顾时筝一头问号,“盛斯衍你又犯了什么病。” “我不喜欢你穿紧身裤。”他沉着俊美的脸,“也不喜欢你穿短裙或者短裤。” “我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天管地还想管我怎么穿?” 凭什么他不喜欢她就不穿? 盛斯衍说,“你是不是对自己诱人犯罪的本领,一无所知?” 她,“……” 他语气是不容置疑,“想要出去,就老实换上这条裙子,不然,一切免谈。” 她在别墅里的时候只要不穿着暴露,他不会管,可是出门去了有人的地方……单是她这双腿,不知道会引来其他男人怎样垂涎的目光。 男人最懂男人劣性龌龊的一面。 但顾时筝觉得他挺有毛病的,真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穿紧身裤,再者她更不是暴露了哪里,怎么引人犯罪了? 他非要她换半身裙简直无厘头! 第87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6 顾时筝原本是想换条裤子更方便一些,哪里想到盛斯衍这男人这么霸道蛮横,不换裙子不带她出门。 为了出去,她再一次忍了! 原以为这样就行了。 但—— 等她愤愤不平不得不换上那件半身裙,穿着针织打底毛衣跟一件流苏披肩外套,脚上套上一双平底马丁靴出了别墅门,等候在外面车旁的盛斯衍,在她靠近准备上车的时候,他从黑色风衣外套里取出一个东西。 拿起她的一只手腕,咔嚓一声,动作利索的扣上。 手腕上传来一片冰冰凉凉感,顾时筝下意识低头去看,视线里映入一只银色的玩意儿,简直让她瞠目结舌地不敢置信,“手铐?” “既然要带你出门逛逛,去了有人的地方,我自然得做一些没法让你逃跑的安全措施。” 这叫安全措施? 哦,这种像铐犯人一样严严实实的拷住,对他来说当然算得上是再简便不过安全措施。 “不会只铐你一个。”盛斯衍将手铐的一端锁住她的一只手,另一端二话不说铐上他自己的,随后他举起手,连同她的也被动抬起来,微微挑眉道,“我陪你一起铐,这样你就不用觉得,你像个犯人了。” “……” 顾时筝觉得还不如铐她的双手,让她像个犯人更好一些。 起码不用跟他这样完全分不开。 她半冷不热地问,“钥匙呢?” 他半点不介意透露给她,“自然留在别墅里。” “……” “等我们回来,我再给我们打开。”他施施然的哂笑,“所以出门在外这段时间,我们暂时难舍难分一会儿。” 她长久的沉默,充分地表达了她的无语凝噎。 为了不让她逃跑,这男人真是太绝了! 真,无话可说。 深深做了几个深呼吸,顾时筝努力挤出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你高兴就好。” 扔下这句话,她转脸上车。 但身后男人没动。 于是被手铐拷住,后面的男人岿然不动,令愤懑上车的顾时筝,险些条件反射惯性栽回来。 她回头,怒而不发作,神色显得平淡冷然,“你到底走不走?” 盛斯衍深深注视她的脸蛋两秒钟,须臾后唇角微勾,“走。” 她上车,他在后面跟上。 换做以往,这么多的麻烦,顾时筝早就烦得甩脸扔下一句不出去了。 毕竟她最不喜欢被约束,尤其还是这样被手铐约束,什么想出去的心情顿时都足以消失殆尽。 然而事实是,她并没有打消出去的念头。 当一个人做了一件与她本性性格完全不同的事,那么一定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然,盛斯衍也清楚,她内心一定在盘算趁着这次机会逃走之类的。 可是一副手铐,已经把他们牢牢捆绑在一起。 她还能做出什么呢? …… 一路漫长的行驶,直到两个小时后,他们的车终于停下。 盛斯衍让前面的司机从储物格里拿出两个口罩,其中一个递给身旁貌美俊俏的女人道,“戴上。” 顾时筝斜眼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大明星,还要裹得这么严实,你要求真多。” 他不温不火,“想好好逛,呼吸一下不一样的新鲜空气,就听我的。” 好像她不戴口罩他会立刻打道回府一样。 顾时筝冷哼冷气,懒得浪费口舌,没好气的拿过黑色口罩戴上去,将她那张惹人瞩目的脸蛋掩去大半,只露出一双美若星辰的双眼。 盛斯衍对司机说,“你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吃点东西,回去的时候我会联系你,不用跟着我们。” “好的盛总。” 他们出来,他没带其他任何一个手下的人,连司机送达后也将司机支开。 下车时,顾时筝阴阳怪气他,“看我看得那么严,连一只苍蝇都不给靠近,不带手底下的人出来跟着,你也放心?” 在盛斯衍这里,他们这趟出来跟约会差不多。 虽然这个约会方式很奇怪。 但带着其他手底下的人更奇怪,完全没有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处空间。 何况她的手跟他的牢牢禁锢在一起,没有再带别人的必要。 他偏头,朝她浅笑,“我不是人么?” “……是的,你不是。”顾时筝不想理他,可是一看他那怡然的模样又忍不住挤兑他,面无表情道,“你是苍蝇。” 想拍死的那种。 盛斯衍就喜欢她这样跟他斗嘴,她骂他都会让他特别开心,大约是因为,这种感觉,跟以前他们交往时格外不同。 “过去我们交往出去约会的时候,是正正经经跟其他情侣没什么分别的正常常态。”他抬了抬那只跟她锁铐在一起的手示意,“现如今,出个门不这样都不放心,倒是有种别致的刺激感。” 特别是她有一颗想宰了他的心,他的安危随时处在危险边缘,那股刺激感仿佛更浓郁了。 他看了眼手铐,又凝望向她,意味绵长道,“你说这手铐,像不像把我们紧密相连起来的那根红绳?” “……” “突然觉得被这样铐起来还不错,要不然回去以后就把钥匙扔了,不解开了,一直保持这样也挺好。” 他调侃着,打趣着,似真似假。 顾时筝这一次真是连回都不想再回他,意兴阑珊迈开步子,“无聊!” 盛斯衍无声挑眉,摸了摸鼻子。 那些话很没营养吗? 可是如果现实允许的话,他还真的挺想,永远跟她这么铐在一起一辈子的…… …… 他们停车到的这个地方,顾时筝通过路边的路牌,终于知道此处地名。 但知道也没有用,她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 这个地方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大城市红灯酒绿纸迷金醉的繁华壮观,就是个小县城,无论热闹还是其他什么,都跟大城市远远没得比,处处透着养生般的慢节奏生活气息。 锁住他们两个人的手铐太引人注目,所以在下车的时候,盛斯衍用他的外套将他们两只手围起来。 于是那画面落在外人眼里,是他们两个人都戴着黑色口罩,他的左手牵住她的右手,外套随意搭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像极了正常交往中的情侣,不怎么令人注意。 不过看不到他们的长相,他们两人出类拔萃的身高,和那一身戴了口罩也掩饰不住的不凡气质,以及露在外面格外好看的眼睛,还是不由吸引了路人多看他们几眼。 毕竟在小县城里,看到这么一对养眼的身高以及气质的男女,蛮少见的。 盛斯衍先是带她去了一趟超市。 “这个超市跟你以前逛的那些也没得比。”跟她并肩而行的他说,“不过据说已经是当地最大的一个超市,吃的用的应该都不缺,就是没有那么多同类型的对比挑选,你稍微将就点。” 说得好像她不想将就她就有得选一样。 顾时筝依旧不太想搭理他,反而盛斯衍时不时看到一个什么东西,便示意她去看,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点都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理会过他,自言自语的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 被晾着他还能坚持下去,在这一点上,她对他挺服气的。 逛超市的时候,她饶有兴味地突然问他,“你说,如果我突然在这里大喊一声,会怎么样?” 他更兴味着挑眉,“我敢带你出来,你觉得这种问题,我有考虑过么?” 顾时筝又冷下脸。 他笑笑说,“这个世界上,在现实里,没有那么多跑出来见义勇为的正义使者,更多的人会选择旁观看戏,因为他们不明状况,也不想随便自惹麻烦,特别是在这种小县城上都是老人或者学生为多。” 他们步行在这个规模不大的县城里,顾时筝一路看到的确实几乎都是老人跟学生孩子,中青年只占很少一部分。 盛斯衍又说,“尤其在别人眼中,无论怎么看我们都是情侣,摘下口罩,别人看到你跟我的脸,他们会想什么?” 就盛斯衍这张俊美如斯无可挑剔的脸跟绅士斯文的贵气,说他是个穷凶恶极的大坏人,貌似一般确实没几个人会相信。 “当然你可以说话,可以在别人面前演戏,我也没有剥夺你说话跟表演的权力,但是你别忘了,我也有嘴,也会演戏。”他含着笑,“要来比比么,看看我跟你一块演起苦情戏来,谁会让别人觉得更真实有信服力?” 顾时筝只想给他一个白眼,“我一句话你十句话,叨逼叨的烦不烦。” 她兴致缺缺的,盛斯衍若有似无的笑着,对此不再吱声。 顾时筝放弃了当场大喊大叫引人注意围观的行为,不想跟他比谁的演技更逼真,盛斯衍心想她应该没招了,于是继续跟她逛超市。 他们在超市里买了很多七七八八零食之类的东西,都是顾时筝以前喜欢的,盛斯衍给她拿的。 逛完超市,盛斯衍另一手提着东西,又去逛了一下花店什么的。 不过这些她好像兴致都不大。 于是没有多久,他很快转折带她来到一家宠物店。 顾时筝问他带她来宠物店做什么,他说,“自然是来买宠物,挑一挑,有没有一只对你眼缘的。” 第87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7 这是一家狗狗宠物店。 顾时筝和盛斯衍进来,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店员,在盛斯衍说明来意后,在他们身旁给他们介绍店里各类宠物狗的品种。 “如果想要好养活的,我推荐金毛、柯基这种的,如果想要娇贵点的,有贵宾犬、马尔斯基这些……”挨个介绍完,热情的女店员道,“你们想要买哪一种?” 这家宠物店不算大,所有在售的宠物狗加起来只有八九条,小县城么,这样的规模其实算可以的。 盛斯衍看向身旁的女人,“有你挑得种的么?” 顾时筝其实不太懂,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想买宠物,到底是什么勾起他想买宠物的心理? 以前可没见过,他有想养宠物这方面的喜好跟爱心。 她在关着宠物狗的笼子前转了一圈,随口道,“宠物又不是只有狗,你让我来挑,又没有提前问过我喜欢什么样宠物。” “但我觉得,”盛斯衍微撩唇角道,“相比其他猫跟鸟之类的宠物,你会更喜欢狗一些。” “……以你这么多年对我的了解?” “是的。” 顾时筝以前没有养过宠物,也不曾有想养宠物的念头,可是如果真的要养的话,她第一感确实会选择养狗。 有一个比你自己可能还要了解你的人……真的挺烦的。 顾时筝很想跟他对着干,偏偏不想选狗,但眼角的余光在这时瞥见角落里的一条宠物狗。 那是一条通体黑白毛相接的狗,体态跟其他宠物狗比起来威武雄壮一些,只是它的神态恹恹的,显得格外无精打采,对比起其他此刻活泼好动叫个不停的狗狗,它显得格外安静,焉儿吧唧的。 顾时筝她下意识走到关着它的铁笼前,盛斯衍跟着她。 “这是边牧。”女店员也过来,对他们礼貌解释道,“不过它暂时不对外售卖,所以我刚才没有对你们介绍它。” 顾时筝愣了愣,“为什么?” 年轻热情的女店员口吻有些哀伤的心疼,“它生病了。” “很严重么?” 女店员点头,凝重地道,“想要治疗好,得送去大城市医疗设备齐全的宠物医院。” 顾时筝蹙眉,不解着,“那怎么还没送去?” “不是我不想送去……”女店员有苦难言,“只是我……” 她一瞬间似懂非懂了什么,“治好它要花很多钱?” “是的,我现在手里比较拮据,还在想办法筹够钱,才能送它去宠物医院。” 顾时筝不懂治好一条宠物狗需要花多少钱,也不懂这只边牧犬到底生了什么病,但看女店员这幅为难苦愁的模样,想来那是一笔对她来说不太能支付得起的资金。 想了想,顾时筝指着那条边牧犬,“我要它了。” “呃?” 女店员惊讶,盛斯衍也瞧她一眼。 顾时筝对他道,“你要我挑的话,我选它。” 他微微蹙眉,“你确定?” 女店员紧忙说,“我们店里还有其他健康的狗狗,你们可以选……” “但我就要它。” 顾时筝也不清楚,这条边牧犬到底哪点吸引了她,倘若非要说的话,兴许是这一刻爱心泛滥了,又或者,本该是威武雄壮气昂昂的边牧病殃殃的模样,让她莫名有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境遇感。 总之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么多条狗,只有这条无端对她眼缘。 顾时筝要选这条边牧犬,盛斯衍沉吟了一会儿,没多说什么便应许下来。 他们对宠物生病什么的并不了解,身处异乡没有那么多时间带它去别的城市治疗,一番商议过后,将这条顾时筝看中的边牧,继续寄托给本就要带它去治疗的女店员,她也更专业有经验一些。 盛斯衍给宠物店刷了一笔钱,并留下一个联系方式,“这段时间你找人来看好店内的其他宠物,专心带它给它最好的治疗,等治好了它,你打这个电话,会有人过来带它走。” 他刷出来的那笔钱,买下这个宠物店都绰绰有余,出手这么阔绰大方,正正好的解决掉女店员各个方面的资金困境。 “谢谢你们,真的太感谢了!”女店员如遇恩人一般,“如果它迟迟得不到治疗,也许它的寿命很快就要到尽头了,但现在有了这些钱……你们就是它的再生父母。” 顾时筝受不了肉麻兮兮被人感恩戴德的场面,不经意打量着女店员,她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你们这里有洗手间么?” 盛斯衍朝她无声投去视线。 “有有有!”还沉浸在惊喜里的女店员,对他们热情感激到了极点,指了指一个方向,“在这边,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好了。” 顾时筝想朝洗手间的方向走,然而盛斯衍没动。 她转头回来,对他不冷不热地道,“人有三急,你总不至于,连洗手间都不让我上吧?” 一边的女店员,隐约感到她这句话无端有点奇怪,但看了眼气质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的两个人,她又没多想什么。 盛斯衍默了两秒,随后拔腿,“走吧。” 顾时筝走在前面,盛斯衍在后面跟上她,女店员忽然间觉得他们更奇怪了。 现在的情侣,连上个洗手间都要结伴而行了吗? 洗手间才多远? 再甜蜜恩爱的感情,貌似也用不着难舍难分到这个地步? 顾时筝跟盛斯衍一人一手戴着手铐,钥匙没有带在身上,盛斯衍当然只能跟着她一块来到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门缝里伸着她跟他铐在一起的手。 盛斯衍立在洗手间门外,忽然复杂问,“你要解大的,还是小的?” 洗手间里的顾时筝,“……” 他终于知道,两个人铐在一起多不方便了? 顾时筝现在没有心思说什么恶心巴拉的话来故意恶心他,凉凉嗓音从虚掩的门内传出来,“小的。” 盛斯衍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个洗手间上得比正常要慢一些,盛斯衍看不见也知道,只能活动一只手确实会很不方便,于是他没有催促她,耐性等待着。 伴随着里面传来冲马桶的水声,没过一会儿,洗手间的门被她打开。 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好了。” 第88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8 顾时筝跟盛斯衍又是一同从洗手间出来,如影随形像跟连体婴似的,令女店员又忍不住偷偷多看他们两眼。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女店员将收据发票递给他们,“你们放心,我会很尽快带它去治疗好,让你们能尽快接走它,另外你们之前刷出来的钱太多了,后面用不上的钱我再给你们退回去。” 盛斯衍收好发票放进兜里,“不用退,用不完的那些钱,就当是你关门带它去治疗时间内,你店面的损失费跟幸苦费。” 只要等人来带走边牧的时候她可以把钱顺便退回去,所以相比起这个问题,女店员的注意力更多是落在戴着口罩的两人身上。 她不禁笑着说了句,“你们的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盛斯衍跟顾时筝都明白,他们一块去上洗手间的行为落在别人眼中有多奇怪。 在她开腔前,他率先温雅道,“是我比较在乎她,连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分开。” 说着这话时,他目光深情款款而温柔的落在她戴着口罩的脸上,对视上她的眼睛。 她则显的冷淡得多。 望着他们各自反应相当迥别的鲜明差距,原先满是艳羡的女店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了一下。 这位小姐好像…… 女店员还没多想什么,盛斯衍对顾时筝冷淡的反应做出解释,“我们闹了点矛盾吵了架,这不为了哄她开心,才想带她来买宠物什么的。” 女店员恍然大悟。 顾时筝心下满是讥诮,但难得的竟然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揭穿他。 大概知道比不过,于是她没有半点兴致,跟他比谁的演技更胜一筹吧。 盛斯衍淡淡的想。 关于那条边牧的后续事宜都有接洽好,上完洗手间的盛斯衍跟顾时筝便要离开宠物店,热情而又对他们无比感激的女店员送他们出门。 在他们经过身边时,女店员感到自己的手臂被突如其来轻轻撞了一下。 她一愣。 顾时筝似乎没发现自己撞到人一般,跟盛斯衍一块出了门。 只是,她跟他“握”在一起的那只右手晃动着,摆动的弧度不是特别大,就像一个人走路时正常会有的幅度,但这也足够令望向他们的外人,留意到遮挡在他们双手上的黑色大衣外套。 女店员狐疑皱了皱眉。 想起来自从他们进入宠物店直到离开,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彼此身边超过半米的距离,尤其是他们女右男左的手臂,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个看起来像牵手的姿势。 牵手就牵手吧,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连厕所也要跟着一块去也可以。 可是为什么,他们牵着的手上,要搭着一件外套? 越想,越让人感到他们的奇怪之处。 困惑不解的女店员,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 在刚刚被撞的那一下,她手里被更为莫名其妙的塞进一张纸条。 她打开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那句话的后面,被尤其刻意加重了两个字—— 呆呆望着那醒目的两个字,女店员震惊地瞪大双眼,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某些格外怪异的行为,像极了有人在对她的什么暗示…… …… 顾时筝跟盛斯衍步行在这座小县城上,她神色毫无异样,对他原本是什么态度,依旧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走在她身侧的盛斯衍问她,“还有什么想逛的或者想买的么?” 倘若没有,他们差不多是该打道回府。 顾时筝蹙了蹙眉,“你很着急回去吗?” “倒并不是那么的着急。”盛斯衍道,“只是没有什么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如果你还有什么想买的或者想看的,可以再逛一逛也没什么问题。” 她淡淡道,“我想再走走看看。” 盛斯衍深看她。 顾时筝垂眸抿唇道,“毕竟那个别墅方圆十里荒无人烟,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回去以后下一次再想出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我想在外面多呼吸一下有热闹有人的空气。” 盛斯衍闻言停下双腿。 他一停下,顾时筝几乎也是被动停止步伐。 转身过来,他面朝向她。 有些疑惑,有些不确定,他问她,“你这番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放弃逃了?” “逃还是肯定想逃的。” 她说她不想逃了,他那么了解她,肯定不会信。 顾时筝懒洋洋的说,“只是这么久过去,跑也跑了快无数次始终都没有跑出去,我自己也有点累了,除非是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不然我也不想再做白费功夫的事。” “是么?” 他半信半疑的模样,她兴致缺缺的,“你看我出来这么久,有故意跟你搞什么事么?” 她这么久还没弄出什么多大的动静,盛斯衍正在奇怪当中,所以更想尽快带她回去。 不知怎么的,她越老实安分,并没有令他松气安心。 反而内心更惴惴不安了。 总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顾时筝耸耸肩,“你把我看得这么严,论演戏,论口舌如簧能言善辩,我肯定都比不过你,手还跟你铐在一起,既然怎么都逃不掉,我又何必白费心机。” 他深看她,“即便逃不出去,你也可以给找一些,让我头疼的麻烦事。” “可是折腾了那么久,我没那么多精力了。”她明媚的双眸对视上他,“只给你找麻烦有什么意义,索性不如放弃,乖乖老实一点,等到将来若是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可以逃出去。” “……” 她笑了笑,“何况说实话,除了不肯给我自由这一点,你对我还是挺不错的。” 盛斯衍眉头越拧越深,“可你恰恰喜欢自由,不喜欢被约束,尤其会受不了这样失去自由的生活。” “自由么……”她暗淡勾唇,“是,我是喜欢自由。” 微顿,他听见她轻淡的嗓音长叹一口气,“但偶尔我也会想,其实当真若是逃不出去,就这么待着也不是那么的糟糕,起码,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你至少给了我跟曾经并没有太大区别的生活质量,我逃出去的生活,怎么想都不可能比你现在给的好。” 理性告诉他,不可以相信她的这番话,而感性又在告诉他,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这一刻不知道究竟是理性更胜一筹,还是感性占了上风,盛斯衍深深望着她,喉结微微滚动,内心瞬息的松动着。 他张了张嘴,“如果你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筝筝,我可以……” 可以什么,他没说出来。 因为耳朵里,突然灌来的警鸣声,瞬间阻断他的话,吸引了他们两人的视线。 陌生的小城市里,他们站在陌生的街道上。 那一辆辆飞驰而来的警车,火速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盛斯衍一怔。 第一时间,并不会觉得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从那些警车驶来的姿态感,又令人感到是冲他们来的。 而这种不确定性,伴随着警车上响起一个女人指向他们的动作被笃定,“就是他们!” 在这个地方,盛斯衍很笃定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纪值得这么多警察来抓他的事,可他还是在顷刻间,下意识抓住身前的女人,想告诉她不用紧张害怕他会解决。 然而,他唇畔蠕动的那一秒,反而是跟前她的嗓音先响起来了。 “想要演戏是吧?”她冷笑道,“来呀,看看谁更逼真一点,看看这些观众,会相信谁?” 他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她。 “你不是喜欢刺激么。”她勾起冷艳的笑弧,低低地说,“今天,我让你刺激个够。” 盛斯衍脸色大变,“你——” 顾时筝在这时一把用力撤掉搭在他们手上的黑色外套,冲着那些停下火速下来的警察,凄楚万分的委屈道,“警察叔叔救救我!这个男人是个变态!他非法囚禁我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求求你们抓住他!!” 第88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39 将他们牢牢束缚在一起的银色手铐,随着外套被扯开,暴露在空气中众人的视线里,令女人悲戚惊慌的求助被证实的同时也被大大放大到极致。 盛斯衍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迅速下了警车凶猛冲上来的警察二话不说的制服住。 把他们紧密连在一起的手铐,也被警察用钥匙打开,盛斯衍跟顾时筝各自的手终于得到解放。 正确来说,是她得到了解放,他则被警察反手拷住了双手。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电光火石间,他便已然像个十恶不赦的危险分子一样,成为了被一帮警察围住且控制住双肩的犯人。 盛斯衍临危不乱,不动声色扫视了这个景象一圈。 来的警车都有五辆,警察十多近二十人,穿着制服的警察个个手里拿着一根警棍。 而带这些警察来的人,很眼熟,正是不久前他们才见过的那个宠物店的女店员。 隐隐约约,盛斯衍品味过来什么。 他轻轻半眯了下狭长眼帘,盯向那个真正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 得了自由的顾时筝,拉远跟他的距离,避他像避洪水猛兽一样,退到距离他足够远的安全之处。 她的身边围着几个警察,警察正在安抚“受惊”的她。 凑在她身边的女店员也轻声安慰说,“小姐你不用害怕,有这些警察在,你已经安全了。” “谢谢……谢谢你们……” 顾时筝带着哭腔的嗓音哽咽无比,她一边感激着他们,一边惊甫未定的低低抽噎,肩膀抖如筛糠。 那画面,真是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盛斯衍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表演。 警察宽慰完了她,指了指另一边的盛斯衍,又问她,“小姐,这个男人除了非法囚禁你,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之外,他还对你做过什么吗?” 在异客他乡的小县城里,没有人认识他们是谁,为了一定要让盛斯衍被警察抓走,令她有绝对逃走的充足时间跟机会…… 顾时筝心下暗想,必须得将他的罪名加重一点。 这么想着,她眼泪说来就来的委屈,眼眶湿润而蠕动的唇瓣抖动不止,“他……他还对我……对我……” “没关系,你慢慢说。”警察耐性着更轻声细语了些,末了一身正气的坚定道,“倘若他还对你做过什么更加丧心病狂不可饶恕的事,我们一定会让法律来狠狠制裁他!” 顾时筝内心其实很迟疑,是不是真要对这些警察污蔑盛斯衍泼他脏水。 他囚禁她限制她的自由是真的,可其他的…… 管不了这么多了! 顾时筝泫然欲泣的抬起细长睫毛,“他囚禁我的期间里,强迫我做了很多我不愿意的事……” 盛斯衍眯眸。 警察急忙追问,“什么事?” 一定要她说出口不可吗? “小姐你不用担心,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们都会保护受害者的隐私,而你说出来的每一件他的罪状,会为后面我们审问他提供有效帮助。” 纠结半天,顾时筝最终还是心一狠,牙一咬。 盛斯衍看见她脸色煞白如纸,随着警察那么一说,她仿佛遭遇了多么不堪受辱的折磨一般。 然后他听到她悲呛控诉道,“他强迫我事事顺从他,强迫我……做……” 字眼分明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像卡主一般。 顾时筝最终还是做不到,单单为了给盛斯衍泼脏水栽赃陷害他,她不想利用身为女性的弱势感,就编造出不实的言论罪名诬陷谁。 那有违她的原则。 但她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欲言又止的难以启齿,已然是让所有的人,都误解成了她宛如遭遇了多么不堪回首的糟糕经历。 没能出口的隐晦话语,让人一瞬间领略过来,“他强迫你跟他发生了关系?” 直白又赤裸的言辞被别人说出来,顾时筝呆了呆,面色僵硬了下。 她刚想否认,盛斯衍在这时笑了。 “筝筝。”他笑着出了声,说,“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时筝心尖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他。 隔空相对,触撞上盛斯衍幽眸的那一刻,他眼眸的色泽只令人感到很凉,含着笑意的凉。 让人一阵寒毛竖立。 就连警察等人,都在这一秒感到来自于他透出来那份危险感,顾时筝怎会感知不到。 警察义正严词对她说,“你不用害怕,他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什么都做不了,更加威胁不了你,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进了警局他就别想再出来了!” 盛斯衍跟顾时筝脸上的口罩,早已在警察过来的时候被摘掉,他们两人是什么表情神态通通被人看在眼底。 顾时筝的美貌,以及她那份凄楚苍白感,令所有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就连盛斯衍自己,险些也深刻自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强迫过她发生关系? 越想,他越是想笑。 在这些警察面前,不是他不想跟她当面对这些警察辩驳,而是他清楚,单是非法囚禁这一条,无论怎么辩驳今天他势必都会被这些警察带走审问。 所以盛斯衍索性放弃跟这些警察辩解什么,不做无用的挣扎。 警察此刻只想让他这个危险分子远离她,摆手道,“赶紧把他带上车,别让他跟被害人有接触,免得吓到被害人!” 控制住盛斯衍的警察要带他上警车,可他不动,忽然伸手,手指朝她勾了勾。 顾时筝包括其他人都看见了他的举动。 警察严肃吼他,“你想干什么?” “筝筝。”盛斯衍的眼底如同看不见其他人,视线专注地锁住她,“过来。” 警察忙对她道,“不用理会他的话。” 盛斯衍在笑,笑着的模样却让人发憷得厉害,他起唇重复道,“我说,过来。” “……” “我说最后一遍。” 良久不动的顾时筝,很想对他置若罔闻不予理会,可是这个模样的盛斯衍,莫名令人心底发毛发凉惧怕。 第88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0 顾时筝皱眉犹豫片刻,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近不远处的他。 那些警察想拦住她,让她不用理会。 但她态度礼貌地抿唇说,“没关系,有你们这么多警察在,我已经安全了没什么好再怕他的,他说几句话吓不到我,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他说,麻烦你们,再给我们一点说话的时间。” 盛斯衍双手戴着手铐,又有这么多的警察在场,谅他也做不出什么来。 于是在顾时筝提出请求后,警察倒不吝啬给他们点说话的时间。 顾时筝走到盛斯衍跟前。 面对面站在一起。 “上一秒还在跟我说,不会再做白费心机的事,不会再随便逃了,下一秒,就弄出兴师动众的这么大阵仗,从头到尾表现得那么有模有样……”他视线牢牢锁住她,唇角依然含笑,“筝筝,奥斯卡都欠了你一座小金人。” 顾时筝冷冷淡淡地挑眉说,“我确实是说过,不会再随便乱做白费心机的事,但我也说了,我会等到一个特别好的机会,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我一定会逃。” 他幽幽深眸裹挟着意味不明的情愫,“现在就是那个特别好的机会?” 她精致俊俏的白嫩脸蛋上绽放出如花笑颜,气定神闲的撩唇,“没错。” 他被警察抓住,是被困住的。 而她是自由的。 两人对比鲜明,天壤悬殊。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绝对难得,特别好的逃走机会。 顾时筝跟他保持着距离,站在他的半米之外,盛斯衍立她面前不远的身躯,显得格外修长挺拔。 一股强大而逼仄的低气压,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可是他的神态又不慌不乱,贵气优雅从容依旧,宛如此刻被警察抓住的人不是他,宛如处于被动甚至窘迫狼狈境地的人也不是他。 “从出门那刻起,你一直在我身旁,视线之内眼皮底下,你没有做过任何特别诡异的行为。”盛斯衍静默三秒的笑看她,连语气也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我很好奇,怎么做到的,让那个女店员,带了这么多警察过来?” 她是怎么做到的么? 很简单。 在她出门换衣服之前,上楼的她迅速去找了一张纸跟笔,用笔在纸上写下一句大意他是个有精神疾病的变态,非法囚禁关押她之类的话,然后特别在那句话的末尾,大写了“报警!!”这样的字眼。 所以在盛斯衍的脚步声上楼时,她惊慌的只顾着要将纸条藏在什么地方,才不会被他发现而忘记锁门,导致推开房门的他看见了她正在穿衣…… 出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找机会,寻觅一个可以为她报警的人,那个有爱心又热情还对他们格外感激的女店员,是她终于找到有把握会帮她报警的人选。 确定人选,顾时筝便借用上洗手间的理由,在盛斯衍看不见的洗手间内,拿出那张她藏在内衣里的纸条捏在掌心里,离开宠物店的时候故意轻撞了女店员一下,顺势把纸条塞进女店员的手里。 那么多的明示暗示,她内心依旧还是抱着三分赌徒般的心理,并不敢完全保证,那位女店员在看到纸条后明白过来所有而帮她报警。 不过幸好。 貌似只要她想赌的时候,她的运气总是很好,每一次她都能赌赢。 而这些,傻子才会如实告诉他。 顾时筝气场不弱,不想跟他废话,“你不需要知道经过,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可以正式说说拜拜了。” 她不说,盛斯衍大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眼帘微眯,“所以刚才我提出要回去,你不想回,还对我长篇大论的那么一番话,是想拖延时间等警察过来。” 这句话不用问,他用的也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是陈述。 他低低笑说,“我竟然,又被你摆了一道……” 顾时筝樱桃红的唇挑出冷笑,“那个方圆十里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孤魂野鬼都不想回去。” “何况是你,是么?”盛斯衍不禁还是笑,“我就知道,什么都不做不是你的性格,老实安分不存在于你的身上,让你失去自由待在我身边,是天方夜谭。” 其实他真的没怎么相信她之前的那些话,只是那一刻他内心还是松动的想相信她。 顾时筝眼神很凉,抿唇不语。 “筝筝。”他那抹窸窸窣窣的笑意,意蕴着深层感,“你真是一次又一次,总能带给我,超出我预料范围,足够大的惊喜。” 有一句至理名言,叫反派死于话多。 顾时筝觉得这句话也可以运用在这个场景,否则越跟盛斯衍耽搁下去,越感到惶惶不安的危险。 虽然身边没有带一个手底下的人,白木被他打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司机也被他自己支走,孤身一人完全处于被警察控制的盛斯衍,着实令人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很危险? “有什么话都省省吧。”面朝着他,顾时筝冷冷淡淡地说,“我过来跟你说两句话,单纯只是想来跟你正正经经说一句,再见。” 微顿,她继而认真补充,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这四个字,映入脑海里,刻进了心脏里。 盛斯衍心尖猛地一紧。 那一瞬间好像无法呼吸,好像一条搁浅于沙滩即将窒息而死的鱼。 他幽深眼眸剧烈骇然的收缩,意识到她真要逃了,真要离开他了,盛斯衍心底是恐惧,是害怕,是前所未有的紧促不安。 而顾时筝不知道他心底究竟有多恐惧,不知道他表面底下是多少各种各样害怕于失去她,顷刻间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的情绪。 扔下那几个字,她目光同时从他身上敛回,转身。 也在她转身的那一秒—— 那一秒,周围的警察发出巨大惊呼声。 那一秒,她茫然抬眸,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何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然后下一秒,她手臂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拽回来,身子被迫下意识转回来面朝向他的同时间,她脸蛋被一双戴着银色手铐的粗粝手掌牢牢控制住。 他捧住她的脸,但顾时筝更多感受到的是,他手上的力量连同她的脑袋都被他强制性掰住,动都动不了。 随之,她嘴唇一热。 第88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1 这一切只是千钧一发的一两秒内发生的事。 谁都来不及反应。 所有人呆呆吃惊地看着那副俊男美女的画面,身为这幅画面女主角的顾时筝,更是大脑一片雪白的呆愣,思绪被他疯狂的举动冲击得涣散零落。 好久好久她才慢慢意识到,她的周遭都是他淡雅好闻的气息,慢慢意识到,他靠得她很近很近,意识到捧住她脸的男人在……吻她。 顾时筝心脏骤停。 这时的盛斯衍贪婪到了极致,吻得热切而疯狂,撬开她的牙关深入索取,那充满浓浓侵犯感的姿态,像恨不能把她吞入腹中的彻底占有。 顾时筝觉得这一刻不是他疯了,是她自己疯了。 因为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空茫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出来,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忘了推开他,忘了恨他,像被下了定身咒,动也不懂得动。 这个深刻热切的吻,持续到其他警察反应过来—— “离她远点!” 警察们蜂拥而上,不由分说强制性地拉开盛斯衍跟她的距离,而这时的盛斯衍眼底没有其他人,满满映入他眼底的只有她的面孔。 他岿然不动的使劲浑身所有蛮力不想跟她分开,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再强悍终究也寡不敌众。 最终,捧在她脸上的手被大力掰开,吻也被迫结束,他颀长身躯被警察强硬拽回去,一点一点将他跟她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然而盛斯衍就像困兽之争一样,还是死死的不管不顾的,要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他拼命地想朝她靠近,那些警察见他如此疯狂,有人扬起警棍对他后背砸下去,脸蛋失血而苍白的顾时筝余光瞥见他们的行为,脸色大变猛地出声。 “不要打他!!” 那个扬起警棍的警察呆了一下,诧异看向她。 制止出声的顾时筝自己亦是愣住。 那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完全出于本能的阻止…… “筝筝……”盛斯衍视线片刻不移的锁住她,并没有在乎其他,他那一贯低吟带笑的嗓音此刻是无边沙哑暗沉,“不要走,不要跑,不要离开我。” 顾时筝呆呆木然的望着他。 他那好像快呼吸不过来一样的粗哑嗓音说,“不要再玩这些逃跑的游戏了,我承认我输了行吗?” 他已经输到方寸大乱,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以及冷静了。 从她说再也不见的那一秒。 “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一直抱着游戏心态的人,是你自己。”顾时筝脸色越来越白,“我是认认真真的,想要远离你。” “但你不是恨我么,不是恨到想杀了我么,你走了,就没有机会了。” 他像在用最后一丝理智,对她循循善诱。 顾时筝不受他诱导,“比起想杀了你,我想更远离你,离得你越远越好。” 他剧烈收缩在一起的眼瞳狠狠一震,沙哑着艰难开腔,“可是你觉得,摆平这些警察,对我来说很困难吗?” 顾时筝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盛斯衍道,“只要你别走,我可以当这些所有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可能了盛斯衍。”她勉力动了动泛白的唇,“我们不可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也都回不去原来的样子。” 就像此时此刻的他们,站在对立面,泾渭分明。 谁都回不去。 盛斯衍低低地笑了。 他笑出声来,却红了眼眶。 这是顾时筝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双眼猩红的模样。 他阵阵低笑,话语净是惊心动魄,满含疯狂的偏执,他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即使绝对不可能,我也一定要让它变成可能。” “……” “要你留在我身边是天方夜谭是么,但我偏偏想要它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他笑出声来,含着笑也含着执念的热切目光,还有深层的恐惧跟无边的寒意,他种种情绪交织复杂的糅合在一起,她听见他嘶哑的嗓音传来,“你逃吧,无论你逃去哪里,黄泉地狱掘地三尺,我都会把你带回来的。” “……” 有些人的爱,让想人上头,有些的人爱,让人想上坟。 盛斯衍的爱,对顾时筝来说,是后者。 他被警察带上车走了,而留在原地的顾时筝,全身都是寒毛竖立,脑海中是他离开前最后那句话盘踞。 他说,“等着我,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绝对不是再也不见。” 他说,“我以我自己起誓。” 第88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2 从不随便发誓的男人,拿自己起誓也要把她带回去…… 盛斯衍对她究竟固执到了什么地步? 站在原地的顾时筝,手指无意识抚上被男人吻过的唇。 嘴唇上驱之不散的弥留着那股炽热浓烈感,彷如融合了他所有浓郁的不舍与激烈的恐惧,狂热而偏执。 毫无保留,毫无克制。 顾时筝手脚不自觉的轻颤,她本就白白嫩嫩的精美脸蛋,此刻更是如纸一样的白得通透,僵滞的心房涌起种种不知名的情愫。 站在她身旁不远的警察,目光不经意地瞥见她,见到的是她骨瘦的身躯站在冷风中,视线久久注视警车离开方向,那双美若星辰的双眸,没有眼泪,但有些微微的泛红。 应该是那个男人疯狂的举动,让她太害怕被吓到了吧? 警察们暗想。 …… 盛斯衍被大部分警察羁押带走,那个报警的女店员也随着警察去了一趟警局做笔录,而顾时筝身为事件最直接的当事人之一,警察自然也要带上她去一趟警局,做个详细笔录了解事件的所有全貌。 但在警察说要让她跟他们一块回警局的时候,顾时筝以生理不适为理由而婉拒。 警察愣了下,“那要我们陪你一块去一趟医院吗?” “不用麻烦你们了。”她勉强含蓄地笑了下,“只是正常来例假的不舒服,可能需要暂时回去休息休息,晚点就好了。” 女人来例假而生理不适么,倒是都可以理解。 警察都是一帮大老爷们,看她长得漂亮又是受害者,给了她足够大的宽容,“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晚点再来警局一趟也不要紧。” 她轻轻点头,对他们道了谢。 来例假生理不适是假的,顾时筝后面也婉拒了警察要送她回去的话,她又不是真的要告盛斯衍,坐实他的什么罪名,怎么可能会去警察做什么笔录。 那太浪费时间了。 再者,如同盛斯衍所言那样,他要摆平这些警察不是什么难事。 顾时筝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她更需要趁着盛斯衍被警察带走审问的时间里尽快逃,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然…… 她这次弄来这么多警察摆了盛斯衍狠狠一道,把他弄成这幅狼狈窘迫的境地,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以犯人这样的狼狈方式被人带走过。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等他再找到她,她很会惨。 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让他找到她。 无论他究竟有多不舍,对她有多执念跟狂热,有多么爱她,一定非要带她回去,不让她离开他身边不可,对顾时筝来说—— 方才的那句“再见”,已经算是对他们之间,做了正式的告别画上了终结的句号。 即使她内心仍有很多疑问不曾得到解惑,可相比起那些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疑惑,远离他,与他划清界限,是始终坚定不曾动摇的。 …… 盛斯衍曾经进过警局很多次,可这很多次的每一次,大多都是为了顾松明或者为顾时筝解决一些问题。 以双手戴着手铐犯人一样姿态进警局,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的头一次。 而这第一次,也是她赐予他的。 她带给过他很多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被惊艳,第一次心动,第一次那颗冷冰冰的心脏,在第一次见到她的照片以后,涌起了除却寒冷恨意的其他情愫。 还有后来包括这段时间很多数不清的第一次。 犹然记得,最初他们相识的那几年,她一心想要他拜倒她石榴裙下试图征服他,为此她花样百出古灵精怪没事找事。 但事实上,哪怕她站在那里不动,他便已是她的裙下之臣。 被她吸引着迷,甘愿为她臣服。 审讯室里,对面俊美如斯的男人突然一阵失声低笑。 正在审问的警察感觉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当真听清警察的问题,他让人看起来更多的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垂眸笑着说,“只是突然想起来,当年刚见到她那会儿,我还挺能装的,而且一装还装了这么多年。” 警察更莫名其妙了,“什么?” “如果不是那一次阴差阳错发生了关系,如果不是她看见了那些照片,也许我还会继续装下去,在得到公司控制住了顾松明算清恩怨,我会愿意放她离开,会愿意成全,让她远走高飞去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喃喃自语着,“就算有一天,会得知她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会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我会嫉妒到发狂。” “……” “但即使是嫉妒,也不会破坏她的生活,毕竟,我已经破例贪心过了。”他吟吟带笑,那俊美如俦的脸上笑弧满是暗淡,“拥有跟她交往过的那几个月,原本,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原本。 一开始到这么多年,他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逃避她的感情,从不正面回应。 实际上,他一直怕被她喜欢,又怕被她不喜欢。 他给自己最大的贪心,为自己最自私自利的一次打算,是跟她在一起。 而这种自私自利,本来是该终结在他对公司动手的那一刻。 “可终究还是事与愿违,当事情发生以后,真正应该放了她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做到我原本的打算,没有舍得放弃,反而是越来越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盛斯衍的语气像感叹,又沉沉深埋在心脏里无法言喻的叹息,“为什么会违背原本本意?是因为发生关系了,是因为她看到那些照片了,还是因为心疼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见不得顾家没了以后她的日子过得那么不像人,抑或怕她再也没有以前的身份地位被别人欺负了?” 审问的几个警察,面面相窥,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又听见对面铐着双手的男人,压根不需要他们回答什么。 他自言自语垂眸,“也许那些各种各样的原因,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可是最大原因,终究到底,还是我自己太贪心。” “……” “人果真是一种不会被满足的生物,特别是我。”他暗凉的笑出声,讥讽到了极致,自嘲到了极致,他说,“贪婪到了极致。” 第88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3 审讯室里,只有盛斯衍一个人像对着空气说话的嗓音,而奇异的是,审讯的警察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断他。 空间一度陷入格外诡异的气氛。 直到盛斯衍终于掀起眼帘,拿了从来到警局以后的第一个正眼看他们。 他似乎是真的茫然不解而好奇困惑,问他们,“你们说,为什么想做个理智点的人,想把她小心翼翼放在心尖,捧在掌心里温柔呵护,就这么难呢?” 他究竟知道他们是谁吗? 是警察! 终于有警察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以示严肃,“我们这里不是情感咨询所,而是警局,你现在正在审讯室接受我们的审问!” 警察从头到尾都没法接他的话,因为完全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有一点倒是能稍微听出来,他话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身为受害者的那位小姐。 其实从之前顾时筝跟盛斯衍交谈的一番话中,隐约能令人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太简单,再默默听完盛斯衍的这席话,更加反应过来关于他们的来龙去脉估计相当复杂。 坐在他对面的警察循着他的话道,“因为对她温柔呵护很难,所以你就选择了极端的方式,非法囚禁了那位小姐,还强迫她做了很多她不愿意的事,包括强制她发生性关系?” 盛斯衍半眯了下幽凉眼眸。 “回答我们,不然你就是藐视法律妨碍公务罪加一等!” 盛斯衍终于扯了扯唇,“非法囚禁,强制发生关系?” “难道不是吗?” “有什么证据,证明了我非法囚禁她,还强制跟她发生了关系?” 他不紧不慢的一句话,令警察眉头一皱。 他们正要开口,盛斯衍幽幽然道,“凭她对你们说的一席话,就能定我的罪名?” “……” “倘若我的罪名能被坐实,那么她人呢?”盛斯衍笑了笑,“她在警局么,她有对你们阐述更多,更具体的细节么?” 警察们再次互相看了一眼。 “她不在。”盛斯衍平漠道,“她找了个什么理由,没有跟你们一块回警局做详细笔录。” 有警察小声道,“晚点她会过来的。” “她不会。” 他笃定的口吻,令人一愣。 警察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讨论这种问题,何况现在的重点是审问他,于是再次严肃道,“关于你做过什么,后面我们会搜集到证据加以证实,而我们也亲眼看到,你跟她的手上戴着手铐,你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 盛斯衍半垂眼帘淡然说,“我们是情侣,戴着手铐出门,只是一种情侣间的情调而已,只是,可能你们不太能理解。” “你当我们眼瞎耳聋想颠倒黑白呢?”警察不苟言笑道,“以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可是那位小姐一直在试图逃脱你,而你一直在对她纠缠不休不肯放过她,包括你自己的疯狂举动,包括你对她说的那些话,包括你刚刚那番自言自语,都充分证明了你绝对有非法囚禁她的动机嫌疑!” “……” “依照你的极端表现,你会对她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你们到底是不是情侣还有待商榷,就算你们是情侣关系,你的表现已经超出正常情侣范围,已经是个会威胁到她人身安全的危险分子!” 盛斯衍静默良久,良久之后他才再度凝向对面的两个警察,莫名淡雅的微微颔首了一下,开腔道,“很感谢,你们能静静耐性听完,我刚才那番自言自语。” “呃?” 他让人更一头雾水了。 深刻怀疑,他到底把审讯室当什么,把他们当成什么? 吐露心事的树洞? 盛斯衍而后询问道,“在我自言自语之前,你们原本是在问我什么?” 两个警察脸色不太好,“姓名!年龄!” 盛斯衍点了点头,朝他们伸出手,“麻烦把我被你们没收的手机,给我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 “我想,目前我并没有被定罪,充其量顶多算个嫌疑人。”他淡淡道,“我让我律师,跟你们阐述关于我的信息,以及讨论分析这次案件情况。” “……” 就是你一个字都不想再说,派个律师来应付呗? …… 两个小时前,盛斯衍戴着手铐进入警局,两个小时后,他被负责办案的警察恭恭敬敬地从警局送出来。 就连当地局长也被惊动亲自过来见他,“不好意思盛总,手底下的人没有搞清楚情况就把你抓进来,都是乌龙误会,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样吧,我请你吃个饭,权当赔罪了。” 真不怪局长没骨气的低声下气,而是没办法,他的律师太能言善辩,他们又没有任何充足证据证明得了他犯了法,再者上面有人发了话,让他们放了他。 通过上级的口中,得知他是云城那位顾氏易主新上任的掌舵者,关系人脉地位权势可想而知的深。 种种压力下,他们这个小地方警局,硬着头皮都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盛斯衍其实并不想拿什么身份地位来压人,律师都能让他无罪释放,只是顾时筝跑了,而他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想要尽快找到她,有时候不得不利用特殊的人脉关系。 他身上穿着黑色风衣外套,淡淡说,“吃饭就不必了,只是需要再麻烦你们,帮忙找个人。” 不明状况的局长问,“找谁?” 之前负责办案的警察小声说,“大概是找之前那位小姐……” 盛斯衍幽眸沉静如死水无波,面如枯井无生气。 两个小时,如果用腿肯定跑不了多远,如果坐车最多也就离开不到一百公里…… 明知道她还没有跑远,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她了? 是因为—— 她在他心尖上,放了一把又一把的火。 炙热蔓延的浓浓火势吞噬了他,让他越来越极端的像一个狼狈的疯子。 只要想到她逃了,又一次逃离他身边了,胸口就像疼得滴血一般,疼得呼吸变得困难。 要他怎么放了她? 他放不了。 …… 身无分文,且处于举目无亲没有一个熟人的小地方,没有手机,没有任何人的联系方式,不敢在此处多待的顾时筝,只能拦一辆私家车离开。 而且是不会收她钱的那种。 以顾时筝的长相,愿意免费载她的私家车很多,她胆子虽然不小,但也不是什么车都敢随便上。 最后拦到一辆看起来面目和善,一家人准备出行旅游的suv私家车,对方表示可以搭她一个,顾时筝才放心上去。 一番道谢以后,对方询问她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把顾时筝难住了。 她一门心思只是想逃,然而没有想过逃出来以后究竟去哪,这个世界之大,却似乎没有她的栖身之所。 有家回不去,有亲人见不了,有朋友联系不上,说真的……她现在还能联系她的朋友吗? 秦子骞之前都因为她而受牵连的被盛斯衍给抓住了,倘若她逃远了,盛斯衍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不会又去找她的朋友么? 忽然间,顾时筝发现—— 她就像游荡于世间的那一缕孤魂野鬼,无所归依。 见她久久垂眸不语,莫名令人感到她身上流淌出一股悲伤落寞的气息,那一家出行的人见状,岔开话题说她可以慢慢想,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想出来就好了。 顾时筝抿唇勉强感激地笑了下,“谢谢你们。”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淡淡想。 还好这个世界善意的人是存在的,自从第一次逃跑开始,她接受过很多别人的善意之举。 也许是因为,越在失落的时候,越接受到陌生人不经意的温暖善意,那一刻的心扉,越容易敏感而明媚了起来。 然后不知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疲倦渐渐袭来,她慢慢睡了过去。 …… 顾时筝再度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晚上。 她不在车内,而是在男人的怀里。 那抹淡雅的气息是多么熟悉,熟悉到刻骨难忘。 在被他抱着的时候,顾时筝被惊动到,她猛地打开双睫,望见他刀削分明的下巴,心尖倏然一悸。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那辆出行的私家车上吗,盛斯衍为什么抱着她? 她满脑子的疑问,却不及看到他的那份震撼。 他之前说过的誓言回荡出来。 等着他。 绝对不是再也不见。 他竟然真的再次抓到她了…… 盛斯衍把她从那辆私家车抱下来以后,那辆私家车飞快行驶而去,他转为将她放入另一旁停在路边的车子后座上。 顾时筝崩溃得眼泪掉下来,沙哑下去的嗓音哽咽开腔道,“盛斯衍,你是魔鬼吗?” “我不是。”他俯身,吻去她的眼泪,“我只是爱你,不能离开你。” 她双眼通红,“爱我?” “筝筝,我没有家。”他吻着她的眼泪,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鼻子,一路蔓延而吻上她的唇,“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他密密麻麻一路绵延的吻着她,她被他俯身压在后座上,在她因他那句话而错愕震惊住的同时,她裙摆被泛着冰凉的手指撩起…… 沉身而入,侵占而来。 第88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4 深夜。 仿欧式的小别墅里灯火通明,在方圆之内空阔无垠的夜黑中,散发出与众不同格外明亮的晕染光晕。 原本被打发离开的白木,在收到盛斯衍跟顾时筝出去那趟弄出来的动静消息后,他急吼吼地再次赶回来,又听说盛斯衍已经找到顾时筝,于是白木没有去找他们,而是跟保姆小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静候他们。 终于,直到半夜三点,小兰都有些瞌睡不止的时候,小别墅的门外终于传来轿车声。 小兰顿时清醒,白木紧忙从沙发中起身。 两个人疾快从别墅里出来,随之见到的是,盛斯衍抱着顾时筝从车子后座上下来。 但他们从车上下来画面,着实令白木跟小兰俱为一呆。 顾时筝不知道是困了倦了睡着了还是怎样……但应该是没有睡着,因为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子有些轻颤,像那种无声的,低低抽泣引出来的小幅度轻微战栗颤抖。 她脑袋跟脸都被埋在盛斯衍的胸膛里,男人的黑色大衣外套包裹着她的身子,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神色,不知道外套底下的她是何模样。 白木跟小兰很吃惊她这个状况,更暗自吃惊于能清清楚楚看到,此时此刻盛斯衍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黑色v领针织衣,黑长裤,一头墨黑短发并不凌乱,气质依旧斯文优雅而贵气,可是尽管如此,依旧还是难掩他脖子上遍布错落着的各种咬痕抓狠。 那一道道几乎见血一样红的牙印跟抓痕,显得格外暧昧的同时又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分明他们没有看见什么画面,眼前却好像已经上演了一遍那惊心动魄的激烈场景一样。 白木心惊极了。 在盛斯衍抱着顾时筝,健稳的步伐从他们身旁经过时,白木倏然缓过神来,欲言又止地忍不住问,“衍哥……发、发生什么了?” 听见他的询问,盛斯衍能清晰感知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身体倏然僵硬了一下,然后是更剧烈不能自抑的颤栗。 他幽眸深谙无光,粗哑的嗓音淡淡扔下一句话,“不用管我们,你们去休息。” 白木心想这能不管吗? 看看他们都弄成什么样了都,怎么出个门,最后变成这样一副样子回来了? 他还想再说话,可还没开口,走了两步的盛斯衍继而想起什么,微顿了下,“小兰,帮煮碗粥端到房间里来。” 小兰愣愣的,“哦哦,好的,我这就去。” 吩咐完那一句,盛斯衍抱着顾时筝笔直进入别墅内,上了楼,丝毫没有多提什么的欲望。 留在原地的白木风中凌乱。 楼上,主卧里。 厨房里有温着的粥跟菜,盛斯衍抱着顾时筝刚进房间里不久,小兰便端着粥跟一些清淡的菜上来。 顾时筝被盛斯衍已经被放在床上坐好,他接过小兰端来的粥跟菜,淡无波纹的吩咐,“你去休息。” 小兰看了看他们,不敢多言,“是。” 她亦步亦趋的转身出去,顺便帮他们把房门带上。 守在外面的白木赶忙凑过来问她,“里面是什么情况?” “盛先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样子,顾小姐身上搭着外套,我也没法细看清楚。”小兰想了想自己刚才看到的,“就是感觉,他们的气氛挺不好的。” 白木担忧问,“比之前还要不好?” 小兰凝重点头,“比以前不好多了,感觉气氛特别糟糕。” 白木忧心,“那得是多糟糕啊?” 回答他这句话的,是房门关上的房间里面骤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哐当巨响。 白木跟小兰顿时面面相窥。 顾时筝跟盛斯衍之前相处得也挺水深火热如火如荼,可那时并没有令人感到多么的紧张不安,而现在没有看到都不难想到,盛斯衍跟顾时筝的关系有多僵冷,白木跟小兰不禁同为紧张不安起来。 小兰迟疑问他,“我们要进去看一看吗?” 白木心想他们是应该进去看一看,万一衍哥跟大小姐打起来,他们还能在一旁拉个架什么的……虽然好像衍哥跟大小姐之间的事,他们压根管不了。 白木正在纠结犹豫呢,面前的房门在这时蓦地被人从里面打开。 正要出来的盛斯衍抬眸瞥见站在门外的他们,没有问他们站在房门外做什么,而是示意小兰道,“正好,还没去休息的话,就去拿东西把地板收拾一下。” 小兰点点头,转身去拿扫帚抹布的之类东西。 白木站在原地,盛斯衍挺拔身躯立在他跟前,恰恰好的挡住了顾时筝所在位置。 看不见顾时筝,不过透过门缝,能让人看见那一地狼藉的饭菜跟裂成碎片的碗,可想而知刚刚那声响是来自于什么。 盛斯衍跟顾时筝发生了什么,就算没有经历以及亲眼看到,单看他们回来的那副模样都不难猜测出来。 可是衍哥这么久都没对大小姐用过强,怎么突然就…… 弄成这幅僵硬状况,这不是彻底的结上结吗? 关系都还没缓和好就彻底搞僵,衍哥到底在急什么,怎么想的? 白木不能理解,又格外的忧心忡忡。 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想开口说什么,然而看斯文贵气的男人一身冷然的气息,直到小兰去房间把地上那些东西收拾弄干净,最后他也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 默不作声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完,退出房间后小兰问,“盛先生,那还要再送饭菜上来吗?” 盛斯衍往后面的房间里瞥去一眼,他眸色是暗淡的,“不必。” 顾时筝不肯吃东西,无论送几次进来他端着喂她,她通通都会砸个稀巴烂。 让小兰跟白木去休息,房门随之再度合上。 盛斯衍挺拔身躯立在房门边,几秒钟后,他适才转身,即使明知坐在床上的女人此刻多不想见到他,他仍然还是踱步回到她身侧。 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的女人别着脸面朝另一边,她俊俏的侧脸透露出来的净是紧绷的冷漠,身上的外套不留缝隙的裹住她全身,身子还有隐约小幅度的抖动。 第88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5 顾时筝从头到尾的不吱一声,进入房间以后一直保持着那个抱腿蜷缩的姿势,盛斯衍默了片刻,伸手拿开裹住她身躯的外套。 但他手指刚触上她,顾时筝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一把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话音出口,她嗓子哑哑的,沙哑中难掩颤音。 整个手臂都被她大力甩开,盛斯衍挺拔身躯立在床前,注视着她精巧苍白的脸蛋。 他听不出是什么情愫的语气低哑道,“你身上脏了,把衣服脱了,我抱你去洗洗。” “脏”这个字,真是让人觉得他用得恰到好处。 又极致刺人神经。 脑海中是控制不住的浮出,在狭隘的车内空间里,污秽旖旎强势侵占的画面。 他不顾她的撕咬打骂,将他们彻底融合在一起,融为了一体…… 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或者说是不愿意回想,泪痕早已干涸,顾时筝眼中没有泪光,但她红肿的双眸仍是一片赤红。 “第一次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到你身上。”她回过脑袋,昂头盯住他,泛红的眼眶里眼神冷得像冰川冻结,哑声艰难的动了动唇,“那么,这一次呢?” 顾时筝想过被他再次抓到,她的下场估计会很惨,可她没有想到,结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惨。 光线明亮的璀璨水晶吊灯下去,伴随她仰头看向他,令人终于看清楚她的模样。 说不上来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凌乱狼狈,彷如惨遭歹徒洗劫般,她细嫩白皙的脖子上,遍布鲜明惹眼的草莓色吻痕,看起来很暧昧旖旎,但跟她那张苍白到无血的脸蛋和红肿双眼对比起来,那颈脖上的草莓般颜色又显得格格不入,对比极致鲜明。 盛斯衍深深看着她,在她充满冷跟恨的逼仄目光下,半晌后,他说,“我们结婚。” 这句话太猝不及防了,猝不及防到顾时筝怔愣了一瞬,随之是感到漫天的可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极致讽刺,“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他重复道,“我们结婚。” 种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事到如今…… 还谈爱,还谈结婚? “很荒唐可笑像个笑话,很不敢相信而且不能接受对吗。”盛斯衍深知她内心所想,他也自知,“我明白,可就算我明白你内心现在怎么想,我还是想跟你结婚,组建一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顾时筝笑了,阵阵忍不住的低笑出声,她笑得眼瞳赤红的弥漫上一层朦胧雾气,嗓子嘶哑,“盛斯衍,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很不要脸是吗。”他站在床边的身躯,暖色调的灯光都柔和不了他身上的那份寂寥萧条,他唇角弯出笑弧,那弧度也是黯然的,“毁了你的家,又妄图想跟你组成一个家,确实是相当无耻的不要脸。” 微顿,他深看她,“但无论这有多无耻不要脸,筝筝,这就是我现在,所有的愿望,即使它自私贪心不讲理,不在你能接受的范围以内。” 顾时筝觉得,她真是应该夸他一句他真有自知之明。 她含着讽刺与愤恨的冷笑,“你何止是毁了我的家,你还是个强奸犯,想用爱用结婚来粉饰你身为强奸犯的所作所为吗,粉饰得了吗盛斯衍?” 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不能完全把责任推在一个人的身上,因为也有她自己的缘故造成。 但是这一次,就完完全全是在他理智清醒的状况下,他单方面不顾她所愿对她侵犯占有。 盛斯衍低低暗沉的咀嚼着那个字眼,“强奸犯吗……” “因为我没有跟那些警察解释清楚,模棱两可让他们误解了你强迫我跟你发生关系,让你冠上不存在的污蔑罪名……”她用力咬着唇的笑,唇皮都快被她自己咬出血来,“所以你就故意以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是吗?” 盛斯衍捉摸不定地望着她,“你是这么理解的么。” 顾时筝冷得刺人,“难不成你不是这么想吗?” 她在警察面前演戏,警察将她想说后面又放弃说出来的话直接道明出来,那个时候盛斯衍说—— 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按照以前的盛斯衍,他不会因为她泼脏水的一句话便故意而为之,可是现在……他还是他,只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他。 盛斯衍静默片刻,一瞬不瞬的与她视线相交交汇,不急不慢缓缓道,“在刚被污蔑的那个时候,我确实是在想,早知道会被这样污蔑,还不如早些时候真的就那么干,毕竟比起被污蔑一个不存在的罪名,还不如它本身就存在,我担这个罪名也担得名副其实无话可说。” 所以他这算承认了么? 顾时筝喉咙用力一哽,“然后你就索性干脆坐实了它,反正他们也拿你没有办法,你后面坐实了这个罪名也没有人能再把你弄进警局,随便你想怎么来就随便来了。” 她陈述般的话语,却字字珠玑。 盛斯衍胸口里宛如压着一团浓重的阴郁雾霾,吐不出来,散不开。 他良久没有说话,随后双腿移动走过来几分。 盛斯衍弯下腰身,伸手想去触碰她的时候,他一点点稍微靠近的举动,都令她脑袋里的神经格外紧绷敏感。 顾时筝眼瞳惊恐紧缩的下意识想往后缩,又生怕他继续靠近过来,本能的抬脚朝他踢过去,“强奸犯,你离我远点!!” 本应该踹在他身上的脚,落在了男人一只手的掌心里。 盛斯衍稳稳拿住她的脚,看着她避他如蛇蝎一样神情反应,他胸口说不上具体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好像更加不能呼吸了一般,滞滞的,遍布着疼痛感。 他又渐渐看向被他捏在手心里的那只脚。 在她被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她双脚上的鞋子被他顺势褪去扔在地上,暴露在视线里赤裸的脚,跟她身上的肌肤一样,白而嫩,很细腻光滑,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脚背上的血色筋骨。 尤其在灯光下照耀下,她的脚尤其通透好看,小巧玲珑。 第88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6 盛斯衍托住她的脚踝不做声,顾时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快之后映入她眼里的画面是—— 他俯身低头,吻上了她脚背。 默不作声,却深情款款。 好像他吻着的不是她的脚,而是他深爱钟情令他难以自拔,想要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想要宠着爱着疼惜着,想要温柔呵护世间仅有的一份瑰宝。 生怕用力了就碎了,松开了又不见了。 甚至都不在乎她的脚脏不脏。 但亲眼见到这幅亲密的画面,以及亲身而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落在她脚背上的那抹酥麻的触感,这一刻的顾时筝,浑身上下像有一股电流四窜,又像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蚂蚁爬过全身,更像一颗炸弹,轰地一声在她脑海中怦然炸开。 体内掀起的那股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感,一点都不比他之前在车内对她疯狂占有,令她所生出来的激烈反应小。 顾时筝登时便被那颗无形的炸弹,炸得大脑一片雪白震惊,炸得什么思绪都在顷刻间七零八落的涣散。 足足过了五秒钟,而那五秒钟的时间里仿佛像画面被定格成了慢镜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顾时筝意识瞬间回笼,紧忙将自己的脚从男人的手中用力收回来,然后她更为惊恐的往后缩,“盛斯衍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大病!!你这个——” “变态是吗?” 她话没说完,手中蓦然一空的盛斯衍将她想说的话接过来,慢慢直起身躯,望向退缩至床头直到退无可退的她。 他俊美的脸庞溢出笑的淡淡自嘲感,“虽然我确实可能有点不正常,你的脚也确实很漂亮,我喜欢你身上的每一处每一样,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觉得很喜欢,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恋足癖。” 顾时筝不可思议地扩大双眼,“那你还——” “忘记了从哪里听说还是看到的,具体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又阻断她的话,深深热切地注视她的面孔,缓缓而道,“据说,吻脚代表着臣服以及热爱。” 顾时筝大脑又是一愣。 “以前,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爱你,现在,我又生怕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盛斯衍暗淡嘲弄的笑了下,“但爱这种东西,光凭嘴上说的又有什么用,可是就算用行动来证明,无论我再表现出多爱你,无论你自己本身相不相信,终究无法当我毁了你的家这种事实不存在。” 顾时筝抿紧了唇畔,牢牢地盯住他。 盛斯衍垂眸一笑的讥讽道,“我知道你很不能接受继续跟我相处在一起,而我又恰恰不知道究竟能用什么样的方式,你可以接受不再想要逃走。”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一个可以让她接受的方式,让她愿意留下来,留在他身边不再逃走与他划清界限,他一定会用。 但他那么了解她,又怎会不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种方式。 因为他们是仇人。 盛斯衍掀起眼眸,再度带着不知名的情愫看她,“所以我只能用我能想到的方式告诉你,我爱你,热爱且臣服。” 顾时筝笑出声来,“还热爱到包括强暴吗?” 盛斯衍轻轻蹙了蹙眉,“我并不喜欢强暴这种字眼,也不喜欢,你是处于弱势一方的被害者,而我是强势一方的施暴者。” “你本来就是强奸犯,不喜欢它就不存在吗?”她更讽刺了,然后目光更寒冷了几分,抿了下唇一字一句的冰冷恨意道,“盛斯衍,就算不谈其他的,最简单的一点,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站在床边的盛斯衍凝视蜷缩在床头上的她,“你确定,我们真的已经分手了吗?” 顾时筝想都没想正要开腔,他的嗓音率先徐徐传来,“我们在一起之后,从第一次发生关系包括你第一次逃跑,包括后来我找到你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们什么时候有说过一句,我们分手的话吗?” 顾时筝一呆。 “我很确定我没有说过。”盛斯衍笃定的口吻道,“我也很确定你没有提过。” 她简直难以相信地瞪大双瞳,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笑出声,“我们分手还用得着非说出口不可吗?” 他自己做了那么多好事,正常人谁会当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但盛斯衍这个明摆着不正常的人说,“在我这里,没有正式提出来的分手,那便可以不算分手。” “盛斯衍你他妈——” 顾时筝顿时直接就想骂人,盛斯衍又一次打断她的言辞,定眸瞧她道,“当初我们刚在一起时,你不就这么跟我抠过字眼么,你那个时候都可以说,没有亲口把答应这两个字说出来,我们就不算是在交往,那么分手,自然也是同理。” “……” 无语凝噎的顾时筝,好久以后才气得什么都顾不上,抓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愤怒砸过去,“分手!我们现在正式分手行了吧!!” “你可以提。”盛斯衍不偏不倚伸手接过枕头,然后又不慌不乱把枕头放回床上,语气跟言辞依旧足够把人气得七窍生烟,“但我选择拒绝。” 顾时筝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你说什么玩意儿?” “你有权提分手,但我也有权说拒绝。”他淡淡道,“简而言之,我不同意分手。” “分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不经双方同意单方面的分手,比耍流氓更无耻。”他斯斯文文的镇定道,“你确定你要这么无耻吗?” 顾时筝,“……” 卧室内在三秒钟后响起女人怒不可遏的悲愤,“你去死吧你!!” 好笑,最后反倒她沦为无耻的那一个了? 顾时筝没有心脏病都要被气出心脏病了,他是真能说敢说的诡辩啊! 瞧着她愤恨而无处发作的模样,盛斯衍深深看她,再次突如其来的开腔道,“我们结婚,嗯?” “……” 顾时筝其实知道吻脚的含义,也在他吻她脚的时候,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意义。 说句笑话,她曾经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男人,带着爱意的亲吻她的脚,她发誓无论怎样她都一定要坚定不移地嫁给他,永远爱他。 可是现在亲吻她脚的这个男人,不再是她爱着的那个男人。 他们有仇,有怨,有恨。 还有…… 顾时筝脑海中蓦然浮出一句话。 一个女人在她脑海里说,“我是斯衍未婚妻。” 第88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7 顾时筝想当然的依旧还是拒绝结婚,盛斯衍脑海中久久回荡着她拒绝的言辞。 她说,“我不会跟一个强奸犯结婚,也永远不会跟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她说,“你想结婚,找错了的人。”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只能看见比之前更多更浓的寒霜,肉眼可见的覆盖上她的双眼,她神情冰冷如寒川,坚定而决绝。 那份决绝,像针,隐隐刺在他胸口。 再之后,顾时筝吝啬于再对他多说一个言辞,甚至也根本不再听他的任何话语,她从床上爬起来,起身下床去了她常睡的那间客房。 盛斯衍当时是不想让她离开这个房间的,但她冰冰冷冷又极其苍白凄楚的五官模样,最终令他刚抬到的半空的手,鬼使神差的又慢慢放下。 满心都是想要离开他身边的人,无论如何依旧还是拒绝跟他结婚,是无需多想预料之中的结果。 何况家仇恩怨堆积在中间,他们结婚,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纵然它有违常理,被世俗眼光所不容,被伦理道德所不容,被新仇旧恨所不容,被所有人哪怕包括她所不能容……他想结婚的对象,是她。 他没有找错人。 至于“强奸犯”跟“不爱”…… 盛斯衍在胸腔里默念这两个词,耳边好似跟着响起女人紧张惊惧的嗓音,说—— “不要打他!” 不要打他…… 倘若她对他除了恨便完全不剩其他,说实在的,他会不会放她离开他不知道,大概率是不可能会放,但却也绝对不会碰她。 虽然他算不上一个正人君子,但勉强一个心里完全没有自己的人,他没有那份欲望跟心思。 纵然他很爱她。 盛斯衍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空地处,唇角微微噙着一抹弧度,那抹弧度在暖色系的灯光笼罩下显得更柔和了几分,但同时心尖又莫名阵阵钻心的更疼。 看着她,就好像让人看到了曾经的他……不。 她比曾经的他,更能分别爱与恨的区别,以及这两者之间有多么所不能相融。 她更加清醒且更加坚定。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认认真真想要远离他。 而他想做的,是打破她的清醒跟坚定。 让她动摇,以及,把她那颗跟曾经的他极其相似冷冰冰的心脏焐热。 就算所用方式不可否认的极其无耻…… 盛斯衍轻垂的幽眸黯然无光,随后慢慢闭双眼眸,收紧的下颌显得冷毅而冷肃。 不无耻,继续保持楚河汉界清清白白的界限,说真的,他没有任何一个其他办法还能留住她。 虽然这种无耻的方法,也并不能让他有完全的把握。 …… 顾时筝虽然向来都很精力旺盛充沛,可是折腾了这么多事出来,加之心情仿佛坠落在谷底深处,她也会渐渐疲惫,感到心力交瘁。 不是不想跟盛斯衍吵闹,不对他的侵犯表现出多么浓烈的憎恶斥责,而是真的身心都很疲惫了,精力好像被抽光了一般。 好像再多说一个字眼,多一点点的情绪,她整个人都快要濒临一蹶不振倒下去的边缘。 可是她不能倒下,无论发生什么。 什么情情爱爱,结不结婚,跟谁结婚,未不未婚妻这些可笑至极的事情,她不想跟盛斯衍谈。 没心情谈,厌倦谈,也排斥谈。 回到客房认认真真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自己,顾时筝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没有焦距泛满凉意的目光,一眨不眨久久地盯住天花板。 无端端的,她轻扯了下唇角,讥诮遍布。 以前她觉得,爱情跟亲情一样重要,这两者不可以拿出来做比较,争个谁更重要。 但是现在发现,跟亲情比起来,爱情……算什么? 爱情会伤人,有多爱最后就会被反噬得多深,可是亲情不会,亲情将她从小惯养长大,亲情包容了她所有的无理取闹任性跋扈,即使她曾经为了爱情而顶撞过亲情,亲情依旧毫不在意的挡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虽然盛斯衍满口都在说爱她,离不开她要跟她结婚,但盛斯衍也真是身体力行的让她明白,爱情真的无法跟亲情相提并论。 所以她更不能倒,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到,尤其她爸还在医院里,等她救出来…… 跟顾松明相比,其他任何一件事,于顾时筝来说,都是压根不值得放在眼底,不值一提的小事。 远远得往后靠。 她现在更需要做的是—— 为那个替她遮风挡雨,包容了她所有任性将她从小宠到大的枯槁老人,撑起那把他如今已经撑不起来的伞。 换她来保护他。 所以哪怕身体被禁锢疲惫了,无法获得自由,心绝对不能破灭,信念更不能崩塌。 这一晚顾时筝渐渐想明白了。 想明白既然有的人在分明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跟她发生关系要跟她结婚想做个真正斯文败类的人渣,她还有什么好对他将心比心的心软? 这一刻,她的心似乎更冷硬了许多。 像一块冰冰冷冷的石头。 …… 什么时候渐渐睡着的,顾时筝不知道,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在睡梦中无意识翻了个身,渐渐就感到了哪里不对劲。 她猛然睁开双眼,果真看见那股不对劲,是来自于他。 盛斯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穿着跟她同款的睡衣,手臂搂着她,将她轻轻揽入在他的怀里。 这画面,简直跟曾经他们还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一模一样,这一刻也好似让人回到了那份蜜意暖暖的曾经。 可这不是曾经。 顾时筝满心都在紧缩,惺忪的睡意顷刻烟消云散,大惊着愤怒而懊恼地下意识想起身,“你——” 然而字眼还没有出口,身子也压根没能起来,便被男人强有力的手臂力量给带回去。 她直接撞上他胸膛。 盛斯衍缓缓打开狭长幽深的眼眸,“早安筝筝。” 顾时筝心想我早你妹! 她气到浑身的血脉因子都在翻涌,终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转为愤怒的质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89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8 “我么。”盛斯衍似乎是被她惊醒的,眼神有些涣散惺忪,嗓音也有点刚睡醒的倦懒感,“昨晚你睡着了以后,发现一个人在主卧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干脆过来跟你一块睡了。” 顾时筝气急败坏,“所以你就是趁着我睡着以后进来的?我明明锁门——” 盛斯衍接过她的话,“那房门对我来说虚荣虚设,你又不是不知道。” “……” 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 自从来到这个小别墅以后,顾时筝就没有以前逃离在外那么不敢熟睡的警惕防备,毕竟本身就处于他的地盘里没有再警惕睡的必要,盛斯衍也从来没有半夜进过她的房间,于是更不曾多加防备。 顾时筝气血翻涌,“你睡不着你就跑过来跟我一起睡?” “我们情侣,以前睡在一张床上,现在继续睡在一起,有什么问题?”盛斯衍清醒了很多,凝着像炸了毛的她,他丝毫没有起身以及松开她的意思,手掌依旧牢牢控制在她的腰肢上,“你始终不肯在主卧睡,我就只要过来跟你一块睡了,毕竟不想再跟之前一样分房。” 那个时候是顾虑她的心情,他才由着她,而现在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想再由她。 顾时筝扩大眼瞳,“你的意思,以后你都要来跟我一块睡?” 他笑了下,“不用我再多说你就能明白过来,果然你很聪明,筝筝。” 我聪明你妹!! 顾时筝内心涌起各种各样想骂人的词汇。 盛斯衍挑眉道,“还想继续跟我讨论,我们究竟有没有分手这种话么,反正不论怎么说,你提分手我不同意,我们就不算分手。” 他就是渣渣,她还有什么必要跟他讨论分没分手的话? 浪费她口舌! 顾时筝想过再次被盛斯衍抓回来,之后只会发生更多令他们关系越来越恶化激烈的矛盾,可却也没想到,他一早就来给了她这么一份“惊喜”。 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这张脸,一瞬间心情暴差。 顾时筝的起床气都快被他给激发到极致,可她又忍着没发作,而是冷冷的,她语气遍布寒意跟认真,“盛斯衍,跟我躺在一张床上,你是自掘坟墓,是活得不耐烦。” “可能确实是有些活够了吧。”他漾着不以为然的色泽,“但也别以为,跟我躺在一张床上你对我动手的机会会很多,刀具什么的我会让小兰只要你在的情况下就不要拿出来,包括玻璃碎片的花瓶之类的东西,之后也会让人撤了。” “杀人一定需要用刀具这些危险利器吗?” 盛斯衍定眸凝视她。 她弯起寒冷的笑弧,“你要跟我睡一张床,我拦不住你,可是你最好时时刻刻都别熟睡,睡觉也要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不然万一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了,也是很难说的。” 盛斯衍注视她良久,尔后是淡淡莞尔,“好,你想杀了我的决心,我清清楚楚的接收到了。” 可就算接收到了,知道跟她睡在一起会有多危险,他还是没有半点退缩的念头。 他笑笑道,“我明白了你的决心,那你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的心意?” 顾时筝冷着脸不语。 “筝筝,跟我结婚。”他又再次提起这件事。 她语气冰冷地道,“盛斯衍,既然你这么非要把我留在你身边不可,生怕我会逃跑,你何不如干脆打断我的腿,这样我岂不是寸步难移再也不能跑了吗?” 听闻这句话,他那抹淡淡的笑意瞬时散去,眼底深处净是黯然,“那没什么意思,也不是我想要的你留在我身边的方式。” “但我情愿你打断我的腿。”她笑着,字眼是冰凉的,“或者你干脆打断我的腿吧,我保证,我一声不吭。” 她语句,听起来是多么的震撼人心。 宁愿被他打断腿而无法逃离,也不想跟他这样情情爱爱的纠缠……也对,她宁可身无分文逃出去,漂泊无依过着快跟乞讨什么区别的落魄日子,她也不愿意因为他可以给她跟以往的生活条件而留下,情愿被打断腿着实也不该惊讶。 她就是这样的,宁折不弯,比起纠缠不清的爱,更愿意痛痛快快的恨。 比他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盛斯衍胸口堆积的阴霾阴郁更浓了些,表面上却又是满不在乎的淡笑,不想在打不打断她腿的这种事上跟她过多讨论,他依旧还是那句话,满心满眼似乎都是她,“跟我结婚,筝筝。” 顾时筝依旧置若罔闻不予理会,冷漠便是她的态度。 盛斯衍默了默,片刻后,他语气跟态度是一低再低,“如果你跟我结婚,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这么僵持不下,你会恢复自由,再也不用留在这个地方。” 会恢复自由这一点,那一刻顾时筝当真是心下一愣。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心动,但也仅仅只是一两秒钟,这份心动并没有维持太久。 随之便想到,所谓的恢复自由,恐怕也没有那么的自由,盛斯衍都想用婚姻来绑住她了,又哪里是她跟他结了婚他便对她不理不睬的。 何况,婚姻关系的束缚…… 她更甩不掉他,纠缠得更深更捋不清了。 同时间顾时筝心里,着实忍不住的又好奇着另一件事。 于是她要笑不笑充满讽刺的问出来,“盛斯衍,就算我敢答应跟你结婚,你敢娶吗?” 盛斯衍没理解透她这句话的深意,“为何不敢?” 一定非要她着重提醒他一下么? “既然说了想要你跟我结婚,那我必然是做好了跟你结婚的心理准备,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无论你会不会在睡梦中把我弄死,我的决心都在这里,遑论什么敢或者不敢。” 敢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不是他不清楚她会想方设法弄死他,不是他不清楚她的危险性,更不是他有绝对的把握她不会弄死他,或者弄不死他。 而是明知刀山火海,为了那份执念成魔的爱,他也想跳进去,哪怕葬送火海尸骨无存也罢。 盛斯衍淡淡然的笑着说,“如果真有一天,我不幸成为你手里的亡魂,我也心甘情愿的认命,不悔不恨。” 第89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49 明明说得那么令人心惊胆战,他的口吻却那么风轻云淡。 “至于其他的……”微顿,盛斯衍脑海中掠过另外一件事,掀起眼帘凝视被他控制在怀里的她,他只是说,“以前我觉得,如果人活着一定要结婚要传宗接代延续血脉,但又绝对无法娶自己想娶的那一个,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但我现在觉得……” 他幽眸深深地看着她,不急不缓的道,“倘若我配偶栏上不是你顾时筝这三字,那它永远都将成为一片空白。” “……” “言下之意是,我对其他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不打算碰除了你以外其他女人,也不打算跟你以外的其他女人结婚。”他状似好整以暇,可眼神又那么义无反顾的坚定认真,“我不清楚你到底为何说我不敢娶你,但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顾时筝整张脸的表情都维持不住的僵住了。 听是听明白了。 也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点,她险些都要相信这番感人肺腑的言辞了。 “对我糖衣炮弹甜言蜜语,是你一贯的把戏伎俩,这种方式你真是百用不爽。” 再相信他一个字,她把脑袋砍下来送给他玩! 顾时筝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要真说得出做得到,那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孤家寡人要断子绝孙了。” 盛斯衍深深看着她,意味不明而深邃莫测。 有些人的心,已然像极了寒风中的石头,或者是极冰之地的寒川。 焐不热了。 可就算焐不热,他也要焐。 她比他以前更果决干脆,不肯让彼此的心灵互相靠近,那么,他就越要比曾经的她,爱得更浓烈肆意而张扬狂放。 直至融化为止,温热起来为止。 以他的方式。 …… 夜,云城。 身为单身狗,没有别的生活乐趣的白易,今晚也是忙公事忙到很晚才离开公司。 但他刚出公司大门,一眼望见站在公司大门外不远处的女人身影。 白易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步伐微顿一秒钟后,继续朝她走过去询问,“这么晚了,宋小姐你突然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夜晚下班时间点的公司,不似白天热闹的忙忙碌碌感,此刻显得寂寥冷清得多。 门口只有两个保安守着,外面亮着的白炽光,将宋微若投射到地面台阶上的暗影拉得很长。 天气在逐渐回温变暖,但夜里还是很凉显冷。 而宋微若此时的眼神更凉。 她盯住白易,出声问,“斯衍到底在哪?” 果然如此,她来公司找他,除了因为衍哥貌似确实没别的什么事。 白易平静回道,“衍哥出差了,宋小姐你不是知道么。” 宋微若追问,“去哪出差?” “这个……” 看他拢眉为难的模样,宋微若质问的语气近乎咄咄逼人,“又因为保密关系,又不能透露他在哪?” 这种借口,用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就是明摆着在糊弄傻瓜了。 一个合情合理合适且能让她接受的理由,白易找不出来,于是沉默了下。 宋微若脸色沉凝地道,“斯衍真的是出差吗?” 白易点头,“确实是出差。” 只是不是因为公事而出差。 宋微若再次问他,“那他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差,我有点事,想过去找他一趟。” “……” 随便编造一个地名肯定是行不通的,无论多远,看宋微若这个样子,一定都会飞过去找盛斯衍。 而盛斯衍真实在什么地方…… 白易蹙眉道,“我并不知道衍哥在哪,宋小姐你如果有什么事,告诉我也一样,衍哥虽然不在,不过他有吩咐过,无论你跟宋老夫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尽管找我。” “在工作上,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在感情上,你是他看做亲人的兄弟。”宋微若过滤掉他后面的那些话,只想知道盛斯衍的下落,她平静的语气带着逼人的反问,“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你不知道他在哪这种话吗?” 不管她信跟不信,他确实是真的不知道衍哥身在何处。 但她不相信他,他解释再多,她不信就是不信。 于是白易问她,“宋小姐你想知道衍哥在哪,怎么不自己去问他,反而是来问我呢?” 宋微若被冷意裹挟的面颊微微一僵。 白易道,“你是衍哥的未婚妻,想知道他在哪里出差,你可以直接问他。” 而不是通过衍哥身边的人,来知道他的下落。 不过后面这句话,看在宋微若到底不是别的什么人份上,白易没有直白说出来。 宋微若的心房升起一阵不适的刺感,内心讽刺地想默念着那三个字。 未婚妻? 现在真的让人深刻怀疑,他不但无法给她陪伴她的时间,甚至连联系都联不上,她……算是他的未婚妻吗? 能证明她未婚妻身份的,只有那么一枚戒指,只有他们自己的这几个人所知。 根本没有对外界公布,甚至连个订婚典礼都没有…… 宋微若冷抿着唇道,“我联系不上他,没法问他。” 盛斯衍离开云城以后,手机多数时间都是关机状态,别人想什么时候能联系上他,全凭他什么时候开机的随缘。 可是在她联系不上盛斯衍,他离开云城之前,他分明去了枫北苑和她们吃了一顿饭。 那个时候,她没有充足的时间问他么? 白易想了想,觉得这句话也不要问出来的好。 他定了定神,礼貌适宜地道,“宋小姐,你了解衍哥,应该知道他并不喜欢谁从谁的嘴里,打听关于他的行踪,你想知道他去哪里出差,可以等他什么时候手机开机跟他通上电话,或者出差回来以后问他。” “白易,既然你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宋微若面色微冷,口齿清晰而郑重道,“他出差我联系不上他,来问身为他助理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自是没有问题。” 不管盛斯衍究竟喜不喜欢,只要盛斯衍没有严令禁止她从他这里得知他的消息,他确实应该如实告知她。 白易道,“但我确实是不知道衍哥在哪,回答不上来的事情,无论宋小姐你今天怎么问,我还是回答不上来,这是实话,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 第89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0 白易的态度不卑不亢,俨然是纵然宋微若今天寸步不离的站在这里跟他耗下去,他也给不了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微若不相信他当真不知道盛斯衍的下落,可即便不相信,话已至此,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白易又问她,“宋小姐,时间不早了,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宋微若抿了下唇,拿着手提包的那只手指,不自觉地纂紧了些,收回目光的同时,没有回一句话便兀自冷冷转身。 就在她下了台阶离去时,后面传来白易叫住她的声音,“宋小姐。” 她停下来,背影朝着他。 白易思虑片刻,还是不禁意味深长道,“衍哥说,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我想你应该明白,他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尤其通过这段时间,更能令人体味不会幸福的真实感受。 宋微若拿着手提包的手指更紧了几分。 “倘若你们现在恢复到原来的亲人关系,衍哥也一定会如他所言那样,给你所有一切最好的,护着你,不让你在别人那里受半点委屈。” 他们没有一个正式的订婚典礼,没有正式对外宣告他们的关系,除了一枚订婚戒指,其他形式上的通通都还没有。 现在放弃,什么都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什么都还来得及。 宋微若冷冷侧过头回看他,“虽然你跟斯衍算是兄弟,但关于我跟他情感婚姻的问题,你没有多嘴插手的身份。” 不可否置。 于是白易不再多言。 宋微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很快离去,白易久久站在原地,莫名的想叹息。 虽然他不知道衍哥到底在哪,不过他知道,他出差所去的地方,是将他心灵牵引的地方。 可是宋微若明知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更是能体味到和他在一起会有多不幸福,她还坚持不想放弃……想想也是挺头疼的。 …… 再次出差以后的盛斯衍杳无音信,联系不上他,白易也不告知他的行踪…… 坐上计程车的宋微若心乱如麻。 他出差以后究竟跟谁在一起? 这个疑问在心里越来越被加深,甚至渐渐快要被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取而代之。 但,可能吗? 宋微若不清楚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他出差越久,越令她惶惶不安。 依照他们这样状况下去,别说他依旧不能给她陪伴的时间,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怕是也越来越不牢靠的不稳。 细思着,宋微若心房愈发感到慌乱。 她急促的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再次拨下盛斯衍的号码,电话里依然还是那个机械冰冷的提示音。 打不通盛斯衍的电话,宋微若干脆不再继续尝试拨打,脑海中蓦然掠过什么,她转为给穆真去了个电话,“妈,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电话里的穆真疑惑问,“怎么了?” 宋微若很不安,顾不上回去再跟她说,在电话里低低抽泣带着哭腔的对穆真说了什么。 …… “筝筝,我们结婚吧。” “跟我结婚,筝筝。” 一天到晚,盛斯衍逮着机会就是这两句话,顾时筝被唠叨得烦不胜烦。 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烦躁吼他,“你能不能闭嘴?” 回应她的,是盛斯衍轻挑眉梢的模样,“嘴长我脸上,要我闭嘴属实难以做到,要不然,你想办法堵住它?” 顾时筝板着脸的不语。 盛斯衍又绵长深意地看她道,“你问我,就算你敢答应嫁给我,我敢不敢娶你,我说我敢,那你还不答应嫁给我么?” 她问他那句话,单纯就是想嘲讽他,哪里想到他会解释的一本正经。 顾时筝脸色难看地道,“你当我问的那句话就是个屁,把它给放了吧!” 然后她气场更冷了,浑身从里到外的透出浓浓的低气压,转身便走不想再搭理他一句话。 盛斯衍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反应不大,而一边的白木看着,心呼哀哉悲哉。 肉眼可见,大小姐远比刚来这个小别墅的那段时间更寒冷而不苟言笑,也肉眼可见,素来阴沉冷漠的衍哥像性情大变了一样,没脸没皮的简直惊掉人的下巴。 一个像冰川,一个烈阳。 烈阳能不能融化冰川不知道,但他们的氛围是真的水火不容僵硬冰冷到了极致点,衍哥也是真的挺……卑微到尘埃的。 白木心下叹息恹恹地想,这种情况,还不如大小姐之前拿他来搞事呢。 至少那时的气氛还是可以活跃起来的,但现在,真的就是绞尽脑汁,想缓和气氛难如登天。 …… 盛斯衍说以后都会跟她睡在一起,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是开玩笑。 晚上,不清楚具体几点,抽空忙完一些公事以后,盛斯衍来到客房,彼时的房间里灯是熄灭的,但顾时筝没有睡着。 她听见他进来以后的脚步声,在床边站立了大概有近半分钟,不清楚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什么,须臾后,床的一侧凹陷下去一块。 发觉他在她身侧的床上躺下,她脑子里的那根弦倏然一紧,立刻避他如洪水猛兽想要起身,然而才起了一点,便被他一条手臂给带回来,揽入他的怀里。 顾时筝不想跟他废话,她卯着劲的试图挣脱出他怀里,可就在这时,他翻身而上压住她…… “唔……”黑暗中她脸色蓦然一白,眉梢紧蹙扬起手掌便想朝他脸甩过去,“盛斯衍你这个——” 掺杂着愤怒的手没有甩到他脸上,被他反手按回枕头上,破碎的话语亦是没能完全出口,就被他倾覆而来的吻堵住。 深深吻着她的唇,这个近乎啃噬般的吻火热浓烈充满了野性的狂放,将人不留余地的占有掠夺,剥夺了她抵抗的能力以及嘴里的空气,像是要将彼此不留缝隙的融合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似的。 但最后这个吻最后还是被迫分开结束。 在顾时筝发狠发力的咬住他,盛斯衍终于顶不住她的撕咬,口腔里又一次弥漫出一股血腥气味的情况下。 第89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1 浓浓狂放野性的吻被迫结束,盛斯衍却并没有从她身上退开。 他俯身在她上方,拇指轻轻摩挲擦拭去唇畔上流出来的血,他好似不觉得痛一样,笑问她,“你就这么喜欢咬人的嘴?” 这是第三次了,他亲她,却被她咬出血。 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更狠,毫不心软跟嘴下留情。 顾时筝何止是想咬他的嘴,她厉声,“从我身上,滚开!” 盛斯衍不滚,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既然睡在一张床上,总得做一些情侣间该做的事才像完整又正常的情侣,不是么。” 伴随他这句话,顾时筝骤然想起来,以前她问他,他们睡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发展,他觉不觉得他们不太正常? 她脸色更白了,逐字逐句,“强奸犯,我叫你滚,听不懂吗?” 盛斯衍自然听得懂,只是纹丝不动。 顾时筝恼火又愤怒且充满寒冷的抬手,想再次狠狠甩他一个巴掌,盛斯衍永远都很眼疾手快,那夹带着风扫来的手掌依然没能落在他脸上,又被他给摁回去。 他听不出情愫的语调道,“谈什么强奸犯这种不平等的言辞,我们分明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 “势均力敌你来我往?” “我要了你,你让我身上遍布累累伤痕,强奸犯可不会给压在身下的人这么多伤人的机会。”他淡声道,“强奸犯也不会这么自虐,让身下的那个人手脚自由,放任她随便她对自己又是抓又是咬,强奸犯没有这种跟自残没什么区别的嗜好,真正的强奸,是把你绑了或者迷晕了之类的,让你完全没有随便抓咬的伤人能力,强奸犯也只会管自己的欲望有没有得到满足释放,从头到尾都不会在乎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得到愉悦感。” 停了停,他在黑暗中对视上她那双浓浓逼仄的眼神,“但我不会那样,不会让你在这个过程中只有痛苦。” 直接把他后面这句话自动过滤,顾时筝冷冷逼人的嗤笑,“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不是出自于双方自愿的,都叫强奸?” “我们第一次也不是出自双方自愿的,那是不是也算强奸?” “……” “真要算起来,那一次还是你给我下的药,促使了违背本意发生的关系,那到底算是你强了我,还是我强了你?” “……” “那还是我们互相的第一次,情况比现在严重得多了,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纯真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你下药夺走,我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得很。”微停,他口吻叹息,仿佛十分懊悔,“真是可惜,上次忘记对警察道明这件事,让他们来公平公正的评评理,到底算谁强了谁。” 这男人能言善辩的诡辩,简直令人深刻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来,半天组织不出一句能跟他据理力争的词汇。 盛斯衍低吟笑道,“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你下药夺走了我的清白,只要你后面对我的人生负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当然我现在占有你,也希望你能好说话一点,只要我对你的人生负责,你也别来跟我计较。” 顾时筝内心有千万句想骂人的话。 她还没有骂出什么话来,他低低粗哑的嗓音说,“做一次是做,做两次是做,再做第三次或者是无数次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如果你跟我结婚的话,我们做不做这种事倒是都可以,我们结婚以后,你说一句你不想,我就不碰。” 结婚? 做梦! 她死都不想跟他结婚,绝对不要跟他因为婚姻感情的问题纠缠不清,那比限制她的自由更令人无法接受,甚至是恐惧。 几乎不能怎么动弹的躺在床上,顾时筝死死地咬住唇,忽然间她倏地冷笑一声,“盛斯衍,不管你之前的话说得多么感人至深动人心弦,透过现象看本质,说到底,你还是跟以前那些绑架过我的狂热变态没什么分别,一样都是精虫上脑下半身思考。” 盛斯衍深眸暗凉微沉,“不,还是有区别的。” “也对,确实是有些区别,你的话说得比那些变态更漂亮,同时你也比那些变态更恶劣!” 同时也更人渣,他明明有未婚妻还来一而再的来强迫她发生关系……虽然他好像已经解释过了什么。 不过在她眼里,他依然还是个渣。 劣迹满满的大渣渣! “区别在于,那些人单纯就是看中了你的长相,从而生出想占有你的欲望,完全就是精虫欲望在作祟。”盛斯衍不在乎她的话,浅声暗凉地说,“而我不是,第一眼虽然也多多少少都因为肤浅的外貌长相而吸引,但后来越来越多的是因为你这个人,因为你里里外外所有的顾时筝这个人的存在,我虽然也有生理上的欲望,可要了你,却跟生理欲望毫无干系。” 顾时筝要笑不笑的寒凉着。 他俯身下来,轻柔的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曾经撒过很多谎,所以也许你不会再相信我,但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如果盛斯衍真是个会被生理欲望支配的男人,在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们早已经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数的关系,而且是名正言顺又顺理成章她还是实打实的自愿,完全不需要直到现在才把她吃干净。 顾时筝冷冷道,“你以为睡了我,我就会因为名誉清白这种东西,留在你身边了么?” “跟名誉清白没有关系,你的性格,不会因为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就会一辈子认定他。”他了解她,“我要你,跟占有你身体从而把你捆在身边更没有关系。” 她心灵上不想跟他在一起,迟早她还是会想尽办法的离开他。 盛斯衍知道,想得到一个人,得到心远比得到身体更重要,只有心想留下来了,人才会真正留下来,否则空有一副空壳待在他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第89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2 他一手捏起她的下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眸色深深,意味不明地道,“张爱玲说,yin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捷径。” 顾时筝一愣。 盛斯衍低柔缱绻的含笑,“我想在你的心里走个捷径,想印证印证,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放屁!” 她被噎了半晌才羞赧愤怒的憋出这句话,盛斯衍无声笑了笑,流连在她嘴唇上的吻,片刻后情不自禁地又加深下去,嗓音又哑又柔,“筝筝,再爱我一次。” “……” “光明正大,谁都不再藏着掖着压抑着,细水长流也好,轰轰烈烈也好。”他说,“再爱我一次,行吗?” …… 顾时筝满身心的只有离开他,这个念头坚定不移到,就算盛斯衍说得再如何花枝乱颤天花乱坠,如何动人而深情款款,不可能的事,永远,都不可能。 于是第二天,白木看见,盛斯衍那本来就遍布触目惊心咬印抓痕的脖子上,又添了更多的彩。 多了好多道累累伤痕,嘴上再次破皮留下一道完全无法忽视的血痕,一边的侧脸上一道爪印也格外明显。 这些都是暴露在外面,他们能看得见的。 忍不住下意识扫了眼盛斯衍浑身上下,突然觉得那些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估计更加惨烈到不忍直视。 白木一阵唏嘘,不用想都知道,昨晚的客房里估计是相当激烈碰撞火花四溅,要命的那种。 都这样了还敢跟大小姐睡一起,衍哥是真的不要命,不知道他哪天在半夜的睡梦中,会不会被大小姐给用被子捂死什么的……拿命谈恋爱,不服不行! 对他真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 盛斯衍早晨出来以后,便去了主卧不知道在关门弄什么,白木暗想他估计在处理身上的伤势,于是没有进去打扰他。 他转为出了小别墅的门。 小别墅外面,白色围栏内的草坪上,摆着一张供人休闲的篓艺桌椅。 穿着一身高领针织毛衣,搭着一件披肩外套的顾时筝正坐在那儿。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起来似乎很烦躁,不时的抓了抓头发,一身气息显得生人勿进。 感觉谁现在靠近她,谁就会很惨。 白木是硬着头皮走近她,“大小姐。” 听闻他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顾时筝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继续烦躁。 白木战战兢兢地到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战战兢兢地堆出一个笑脸,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出去跑步吗?” “什么?” 顾时筝茫然地看了他一下。 白木惊觉自己用词不当,赶忙改口道,“我是说,你今天要不要继续逃?” 顾时筝,“……” 白木好奇,“逃吗?” 他是憨吗? 哦,他本来就有点憨。 顾时筝扫视他,“我逃,你会放我走么?” “那肯定是不能的。” “……” 他果然很憨。 顾时筝顿时无言,觉得他们一个个,不把她气死是不会甘心的。 白木很快又精神一振道,“我不会放你,但是你也依然可以跑啊,就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带我们出去跑一圈。” 顾时筝,“……那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她之前跑得很欢。 白木憨态可掬的笑着说,“这不是怕你最近心情越来越不好,在这里憋久了憋出病嘛。” 顾时筝有气无力,“呵呵。” 真是……谢谢他这么能为她着想啊,终于有人能想到,她可能会被憋出病。 比起有没有被憋出病,顾时筝此刻更不安的是另外一件事。 思虑了下,她脸色泛白的抬眸看向他,纠结挣扎地咬了下唇,最终还是问出口,“这个别墅里,有避孕药吗?” 白木呆了一下,“没、没有。” 顾时筝心想果真如此,昨晚的时候她就问过盛斯衍有没有避孕药,他说没有。 别说避孕药了,连……套都没有。 她今天早上起来,把整个别墅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被关在这个地方,盛斯衍想在什么地方睡她压根拦不住他,纠纠缠缠发生关系什么的……那男人也是真的不要命,反正她怎么伤他,他都不退缩,完全无所谓她把他伤成什么不堪入目的模样,野性而邪性得很,总体就是个斯文败类。 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憎恨之余,更令顾时筝惶恐不安的是没有安全措施。 她皱紧了眉头对白木道,“既然这里没有,那你出去或者你找个什么人,出去帮我买避孕药回来。” 白木愣了下神,还没出声,这时不远处灌来一道低沉嗓音,“不准去。” 不用看都知晓这道声音是谁,但顾时筝跟白木还是循声看过去。 她冷着脸怒声,“凭什么不准去?” “吃事后药伤身体。” 盛斯衍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近,顾时筝则更怒不可遏,“既然知道伤身体,你他妈为什么不肯戴……” 险些下意识出口的话语被她戛然而止。 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讨论戴不戴那玩意儿,这种渣渣会管这种事吗? 再者,本身也确实是没有那玩意儿…… 顾时筝顿时更烦,不论想到什么都觉得很烦,各种各样的烦躁。 盛斯衍知道她在想忧虑什么,踱步到她身侧,他低眸注视她,“一两次,没那么容易中招的。” 顾时筝不想搭理他,再度对白木不苟言笑道,“去帮我买药。” 盛斯衍言简意赅,“不准去。” 她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你是不是想打架?” 他半眯了下眼眸,“昨晚打得还不够激烈么?” 吃瓜群众白木瞧了瞧他脸上嘴上脖子上的惨烈模样,默默后怕的咽了咽口水,安静如鸡想当自己不存在。 可顾时筝显然不会当他不存在,冷声冷气的强势道,“去买药。”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谁都不准给她偷偷买药。” 顾时筝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霍地起身怒目斜视,“盛斯衍你是不是想让我怀孕?” “……” 盛斯衍凝眉沉默良久,随后缓缓凝视她,“一两次,不会那么容易中招,吃药太伤身体。” “起码总比怀孕好!” 她不想怀孕。 如今他们的关系,她也不可能接受得了怀孕。 盛斯衍想了想,轻声道,“你别吃药,以后我会记住做安全措施。” 顾时筝只想冷笑。 “筝筝,我得回云城了。”他突然说,“云城那边突然发生了点事,我刚刚收到消息,得立刻回去一趟。” 他说回去这个消息太无防备,顾时筝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盛斯衍停了下,又深深道,“下次再过来,我会带上你跟我的户口本。” “户口本?” “我们去领证。” 第89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3 盛斯衍说要回云城以后,才让人发现他穿戴整齐,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的都是他带来这里处理的工作文件。 他一身着装,确实是要离开的行头。 白木虽然很憨,但也有点眼力劲,觉得自己现在不该在他们中间做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于是默默把盛斯衍手中的公文包接过去,拿去外面的车上放着。 而伫立在桌椅边的顾时筝,领证这两个字灌入耳中,像一枚从天而至的炸弹,登时在她脑海里砰的炸开。 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能做出什么表情来,“我又没有答应跟你结婚,扯什么证?”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盛斯衍默了默,遂尔定眸对她道,“所以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顾时筝险些想怒而掀桌,“我不去你还想绑了我去扯证不成?” 盛斯衍又默,然后又诚恳地说,“逼不得已,也确实是这么个打算。” 顾时筝,“……” 真是谢谢你这么坦诚啊! 顾时筝胸口跌宕起伏,做了几个深呼吸气都压不下去心头那股涌动的情绪,“所以你这两天一直在征求让我答应跟你结婚是放屁,逗我玩呢?” “倒也不能这么说,你答应了,说明跟我领证结婚你是自愿的,比起强行领证,我更想求得你是自愿跟我结婚。”微顿,盛斯衍继而从容不乱道,“可想征求你的同意没有那么容易,实在无法让你自愿,我只能出此下策,用这个下下策的法子。” 顾时筝想冷笑,“终归到底,我答不答应是什么意思根本不重要,不管我是什么态度,对你来说结果只有一个?!” 答应,他们去领证结婚,不答应,他们还是要去领证结婚。 他施施然的,“毋庸置疑。” “盛斯衍,你这是逼婚!是强盗行径!” “我本来就是这么的……”她气血涌至头顶双眸跟喷火似的,他从容不乱摊开双手偏了偏头,“贪得无厌。” 小别墅外面的草坪上,他西装革履穿着一件薄款的风衣外套,身躯斯文优雅的立于原地,唇角噙着三分笑意,那双透过眼镜片凝视她的眼神灼灼滚烫,活脱脱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斯文败类。 顾时筝这辈子没这么心梗过,心肌梗塞的滋味,真要令人怀疑她年纪轻轻会不会被气出心脏病。 被人过度喜欢,真是一件悲催至极的事。 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毁灭吧! 赶紧的!! 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打不过他,但这一刻顾时筝还是被气昏了头,忍不住的浓浓滋生出想冲过去狠狠咬死他的念头。 这么想着,她身体的行动比想法更快。 盛斯衍瞧见,站在桌椅边的女人蓦地朝他一个步箭冲过来,明明能感知到女人来势汹汹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但他偏是没动,随后下一秒脖子一痛。 那贝齿咬上他,连吃奶的狠劲儿,都令他怀疑她是不是都使出来了。 盛斯衍吃痛,唇畔间抑制不住的嘶了一声,痛得他整块皮肤感觉都要被她啃咬下来,痛得快要冒出冷汗。 不用看他都知道,他脖子上又添了浓重的一排深深牙印。 他不恼不怒不气,吃痛的皱紧眉头又含着哭笑不得的笑,抬手捏住她的脸蛋,用了力才把她的嘴从他脖子上分开,“乖,临别礼别这么大,我会受不了的死掉的。” 求求他最好,立马现在赶紧瞬间原地去世吧! 顾时筝的脸蛋被他的手指掰到他面前来,她盯住他,并不理会他打情骂俏一样的语气,目光又凶又狠,“你敢强逼跟我结婚,我配偶栏上就只有丧偶,我会真的弄死你,现在弄不死迟早有一天会弄死。” 这句话真假不知,反正她的模样看起来挺像真的。 盛斯衍的表情也真假不知,神态镇定自若的道,“放心,跟你结婚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你有那个机会。” “来日方长,你试试看好了。” 来日方长么…… 盛斯衍默念着这几个字,唇角倏然撩出浅浅的弧度,“水深火热的婚姻,也是挺别有一番滋味的。” 微顿,他长指松开她的脸蛋,淡淡然的笑着说,“那就来日方长吧,我等着。” 顾时筝觉得他这个人真是越来越疯的没边了,她信誓旦旦的认真道,“盛斯衍,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会弄死你,别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但你最好一定要相信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 婚姻于他们之间,是最最最讽刺的存在。 盛斯衍清楚强迫她绝对不会接受的事情,是火星与地球的碰撞,会彻底轰然爆炸。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话。”他相信,可他却又说,“但跟你结婚,我也是认真的。” 见过想找死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想找死的。 他真是一次又一次,在寻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拿命来试探她,跟她同床共枕她的心会不会那么狠。 话已至此,顾时筝对他再无话可说,也不再做什么多余的泄愤举动,攥紧了一双手冷冷地注视他。 盛斯衍看了看时间,他也该离开了。 他不言不语的拔开长腿,顾时筝将脑袋别向另一边不看他,然而本以为把腿离开的男人,在不到一分钟后去而复返,挺拔身躯立在她身前,有一股黑压压的笼罩感,顾时筝想忽视都难。 他目光太灼热逼人了,即使隔着眼镜片都能令人感到那份灼灼滚烫感。 顾时筝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来,“你还想干什么?” “突然想起来,还忘了点事。” “?” 说想要个临别吻吧,可转为想到依照她这股狠劲,估计又得在他惨不忍睹的脖子上或者嘴上再咬下一块皮,于是盛斯衍默默放弃这个一闪而过极其危险的念头。 再者刚才那一咬,也算够了。 四舍五入就当吻过。 他想。 随后盛斯衍拿起了顾时筝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她本能就想把手抽出来,可没能让她用力抽出来,无名指上被他忽然套上一个什么东西。 顾时筝微怔。 第89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4 被无名指上的异样吸引了注意力,低头,映入她眼底的,是她骨瘦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杂草编织出来的圆形东西。 这杂草是围栏那边的。 不出所料,应该是盛斯衍刚刚走到围栏边给折下来,然后现场编了这么个不大不小,戴在她手上差不多刚好合适的圆圈。 戴在无名指上的圆圈代表什么? 这种草编的玩意儿,不是小孩子间过家家么,骗骗几岁大的小孩子还差不多,顾时筝也真想当场嘲讽他一句真够幼稚的。 但她还没嘲讽出声,便听见跟前的男人低声说,“你在帝爵扔掉的那枚戒指,我后面没有找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顾时筝茫然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慢慢想起来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她当初买了戒指跑去帝爵叫他跟她求婚的事。 由此,她更为茫然。 他后面……去找过戒指? 顾时筝听见他不知是何情愫的嗓音道,“我真的用心的去找过,但结果也真的很可惜。” 他当然找不到了,因为她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扔。 盛斯衍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掀起眼帘温淡的笑对她道,“我手里边现在没有别的可利用的东西,戒指也更没有,这个草编出来的圈,就当滥竽充数暂时替代。” 顾时筝不自觉的抿下唇,一瞬不瞬对视上他的视线,几秒钟后,她才说,“这算是代表你的心么?” “是。” “但我会把它踩成稀巴烂。” “无所谓,本来就廉价得随处可见,你想踩就踩。”他淡笑道,“我的心,也没有这么脆弱,不会因为你踩了一个随手编出来的东西,就受到什么打击了,反正下一次过来,我会带上一对属于我们货真价实真正的戒指,虽然你可能不会戴,也不屑要。” 顾时筝觉得他能听得懂,她指的不只是她会践踏这个草编的圆圈,而盛斯衍也觉得她能听得懂,他说的是不管她怎么践踏他心,他都不会让他自己那颗热络的心脏冷却。 无比清楚自己所做一切,在她眼里多不能容忍的盛斯衍,还妄图贪心的想把她留在身边,自然也是早早就做好了他身心会被她践踏的觉悟跟心理准备。 可无所谓。 被践踏算什么,她不在他身边,才是真正令他难以承受的。 她不在他身边,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所以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是痛,他也痛且享受着。 最后他是怎么松开她的手,转身上了车,顾时筝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记不起来了。 等到她再次回神的时候,是被男人的嗓音唤回来的。 盛斯衍彼时坐在车后座,降下的车窗露出他那张俊美如雕刻的脸庞,他面朝着站在车跟围栏内的她,猝不及防地道,“五年。” 她喃喃失神,“什么?” “你跟我结婚,我们五年为期。”他俊美如俦的脸庞在白天的光线里,这一刻无端显得柔和,起唇带笑说,“倘若五年以内,你仍然不想留下来,不会留在我身边……” 微顿,他隔着距离的深看着那边俊俏的女人,“届时,我会放了你。” “……” “你想离婚,我就跟你离婚,你想离开,我就让你离开。”他溢着淡淡浅笑的弧度,“不再强逼你任何事。” 顾时筝沉默良久,久到盛斯衍以为她不会再对他有一个字的只言片语,她才终于缓缓不冷不热的开腔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弛聘商场的人都很会画饼,倒是没怎么想到,在婚姻感情里也很会画饼。” 看看这个饼,真是又大又圆。 盛斯衍徐徐失笑,兴味的好奇着,“那有诱惑到你么。” “你猜猜看?” 他猜不了,猜不出,即使他很了解她。 从小到大便拥有这个世界上,许多人倾尽一生都得不到,生来就站在巅峰的大小姐,她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她的眼界,岂会跟普通人一样好糊弄。 “但不管怎么样,婚我们是一定结的,不论你愿意与否,未来也依旧很欢迎你,想尽办法把我置之死地。”盛斯衍笑笑说,“倘若我实在死不了,无法成为你的丧偶,那你就等着,等到五年后我放了你吧。” 顾时筝抿紧了唇畔,不再言语。 迟迟耽搁得太久,盛斯衍也不再继续耽搁,淡声对前面驱车的司机道,“走吧。” “是。” 司机启动了车子,黑色轿车渐渐驶离。 视野之内,她驻足原地的身影在缓缓倒退,直至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再也看不见。 盛斯衍终于慢慢敛回眼神,眸底深处又恢复一片凉薄的暗沉。 倘若不是云城那边临时突发事件,他得回去一趟,他还是蛮想用更多的时间,让她自己动摇愿意跟他结婚的。 五年。 五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什么憎恨恩怨都淡化了吧,足够……她想留在他身边了吧? 分明说出五年之期的时候,他信心十足,认为自己有绝对的把握,能在这五年之内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可为什么,心里又有些无端端的不安? 像患得患失一样。 盛斯衍低低自嘲的笑。 …… “大小姐,衍哥已经走远了,我们进屋吧。” 白木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顾时筝正在怔怔出神,没有搭理他这话。 她渐渐蹙着眉梢,低喃出声道,“你说,他这段时间,是不是把他毕生的情话都给说完了?” 盛斯衍毕生的情话有没有被他说完,白木不知道,不过白木知道,“反正我认识衍哥这么多年,是从来没见过他像这段时间一样,动不动就拿情话出来对人一通狂轰乱炸的。” 狂轰乱炸…… 莫名觉得这个词形容的还挺贴切? 顾时筝想笑又笑不出来,点头道,“确实,弄得我一次次想给他上坟。” 她的心灵,都被衍哥的那些情话给摧残到什么份上,才想给衍哥上坟了? 白木一阵唏嘘,唏嘘着不禁试探问,“大小姐,你真的,就那么不能原谅衍哥吗?” 原谅…… 顾时筝轻垂眼帘,视线落在草坪地面。 白木觉得,再冷的一颗心,在衍哥进退有度又狂热似火的攻势下,多少都能被焐热一点了吧? 虽然衍哥完全不走正常方式…… 他问,“你之前不肯相信衍哥对你的感情,现在还是不相信么?” 盛斯衍就差把心掏出来,告诉她说—— 送给她,随便她怎么蹂躏践踏,反正他都甘之如饴的愿意。 现在说盛斯衍不是真心爱她,连自欺欺人都欺骗不了。 顾时筝抿了抿唇,眼睫平垂,“你说,我跟他的关系,到底像什么呢?” 白木眉头皱了皱。 “是仇人,水火不相容。”她说。 白木无法说话。 她轻扯唇角,“我被关在这里,被限制了自由,说得好听点,我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那只金丝雀,说难听点,我是什么……” 顾时筝嘲弄的笑了下,“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不是这样的。”白木忍不住紧张道,“衍哥是真的爱你,你自己也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实意的爱你,他甚至还要跟你结婚,你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她掀起睫毛看向他,神情茫然不解着,“既然是他放在心尖,让他那么在乎的人,那为什么,他会这么对待顾家?” 白木一滞。 顾时筝笑着替他回答,“是因为恨。” “……” “他爱我,但他也恨顾家,这份爱并不能抵消他的恨,所以那到底是得多恨?”她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那枚无名指上的草戒,垂眸笑着,眼眶微红,“白木,你能不能告诉我,顾家到底把他怎么了吗?” 白木脸都白了。 但他仍旧选择不说,因为从她的眼里,他看到了那份渴望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真相的恐惧。 激烈的爱与激烈的恨,都很令人感到疲惫。 如果两者再互相碰撞到一起,那会更令人的心,如同反反复复受到严酷火刑一样的灼伤透顶。 在白木的缄口如瓶下,顾时筝疲惫的没有继续追问,她心灰意冷的转身进了屋,同时,也不言不语的,把无名指上的圆圈取下来。 …… 盛斯衍之所以会突然回云城,是因为收到消息说,穆真受伤进了医院。 等他回到云城的当晚,他风尘仆仆便立刻赶去穆真所在的医院,见到守在医院外面等着他的白易。 盛斯衍脸色凝重地问,“穆姨怎么样了?” 白易道,“具体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宋小姐好像在生我的气,因为她之前来问我你出差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白易解释原因,“她大概是不相信,觉得我在骗她,然后就不让我去见宋老太太。” 盛斯衍脚步一顿,侧过头来看他,“她生你的气,就不让你去见穆姨?” “我想……”白易斟酌了下,“让不让我见宋老太太估计是其次,她大概是想让衍哥你快些回来,自己来看宋老太太吧。” 俊美如斯的男人脸色有些沉了,唇畔微抿了下,“先去看看穆姨的情况再说。” 盛斯衍很在乎穆真,白易心知这点,于是赶紧在前面给他领路。 第89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5 白易带着盛斯衍乘坐电梯,来到穆真所在的住院楼层。 沉稳的脚步踱在医院走远上,他们还没有走到病房门口,正逢宋微若带上门从病房里出来。 回身望见走廊上那道修长身影,宋微若怔松一瞬,紧而喜悦弥漫上她双眼,“斯衍,你回来了?” 她急忙朝他走过去,然而在距离他三米之处时,她步伐猛地顿下,连同脸上欣喜的笑意也凝固。 宋微若错愕地呆愣着,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缩,宛如看见了什么如遭雷击的画面,整个人僵滞不动,神色在瞬间崩塌碎裂了般。 盛斯衍没有在意她在看什么,低淡道,“我进去看看穆姨。” 随口留下这句话,他步伐未停的经过她身旁,朝着病房笔直而去。 宋微若大脑一片空白,在他身形越过她身边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这才缓过神来,脸色僵硬而失血的骤然回身,急忙道,“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个样子,去见我妈?” 盛斯衍步伐停下,有一丝丝困惑的侧过头瞧向她。 五官神色快要僵固到了极点,宋微若勉力动了动唇,“要我拿镜子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他一边的侧脸上有一道抓痕,嘴唇上破了一大块皮,脖子上更是遍布着,不知道多少道新旧交错的咬痕抓痕。 明晃晃的白炽灯里,他的模样是那么触目惊心不堪入目,又那么的暧昧惹眼刺人极致,令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完全忽视不掉那些种种透出无比旖旎香艳的痕迹。 白易在第一眼看到盛斯衍时,其实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但盛斯衍的注意力都在穆真这里,于是他先前才没有多言。 结果倒是宋微若提醒出来。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你这副模样,让我看到就算了。”宋微若神色很差,过大的打击甚至令她的唇畔也在轻微抖动,“但被我妈看到,合适吗,你让她怎么想?” 盛斯衍抵达云城以后,连公寓都没回便直接首先来了医院,一时确实是忽略了那些抓痕咬痕没太在意。 经由宋微若这么一说,他身躯定在原地没动。 盛斯衍意味不明的晦涩目光凝向她。 宋微若抿了下唇,嗓音跟神态都透出了凝固感,“很晚了,我妈已经睡下了,你要看她,明天再过来吧,不用着急于现在。” 她只是这么说,不问他别的什么,也不要他解释,或者是不给他开口解释那些痕迹造成的原因。 宋微若不问,盛斯衍则不解释。 之后他没再继续打开病房门进去,毕竟有一点她说的没错,就算不谈他们两人是关系,他身上遍布的那些痕迹,也确实是不太合适让老人家看见。 再者时间的确晚了些,穆真若是已经睡下,他这个时候进去打扰她休息不太好。 …… 第二天,盛斯衍换了一身黑色立领衣,再次来到医院看望穆真。 立领的薄款外套将他脖子上的痕完全遮挡住,但脸上跟嘴上的痕迹就没那么好遮挡了。 病房里,瞧见盛斯衍那张俊美的一边侧脸上贴着创口贴,嘴唇上逐渐结痂的伤痕,穆真忍不住疑惑问他,“斯衍,你的脸跟嘴……怎么了?” 盛斯衍尚未回答,一边的宋微若抢先开口。 她笑笑道,“没事,妈,一点点小伤而已,我们年轻人的事,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这话回答的有点微妙。 她没有解释盛斯衍那些伤痕的原因,可在穆真的耳朵里听来,自动把他的那些伤是被她造成的。 于是穆真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无声的指责,但没说出声,毕竟这种有些暧昧的痕迹,身为长辈心照不宣不好多提及。 而盛斯衍则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扫视了眼宋微若,最终对此默不作声。 他坐在椅子里,双手放在腿上,接着是关切询问穆真,“穆姨,你的脚伤怎么样了,好点了么。” “好多了,没什么大事。”穆真摆手叹道,“都怪我自己不小心,下楼的时候眼花摔了一下,别的什么事倒是没有,反而把脚给不小心扭摔到了。” 昨晚来到医院后,盛斯衍便去找穆真的主治医生,了解到她的情况不算太严重。 穆真道,“伤到了筋骨,本来也不用来医院这么麻烦,在家里抹点跌打扭伤的药就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算什么小伤,尤其对于你们老人家来说,还是来医院住院更好一些。”盛斯衍沉稳道,“这段时间你就住着院,等恢复得好一些再出院吧。” 穆真点头,“嗳!” 盛斯衍看她所住的病房是普通病房,接着道,“等会我让白易去叫医院的人,把你转送到条件环境更好一些的高级病房。” 穆真质朴,对高级病房还是普通病房没有要求,于是她拒绝了盛斯衍这个决定,更喜欢待在普通病房里,有其他病人作伴热闹一些,可以聊天解闷什么的。 她这么说,盛斯衍便不执意武断,尊重老人家的意思。 他在病房里待了十来分钟,穆真便催他走,体贴和蔼道,“你公事多,就不用一直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看也看过了,回去忙工作吧。” 盛斯衍确实没什么好再逗留的,顺着她的话起了身,嘱咐几句便离开病房。 穆真老眼昏花不慎摔下楼是真的,脚受伤也是真的,这些全都发生在宋微若那晚给她电话的白天。 本来她是不想来医院,更没打算这么点伤就让盛斯衍知道,直到宋微若那晚在电话里跟她哭哭啼啼,她不忍心才改变主意。 望向留在病房里宋微若,穆真问,“你跟斯衍的矛盾,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宋微若怔了怔。 穆真之所以改变主意来医院,被盛斯衍知道她受伤的消息,是因为宋微若对穆真说,她跟盛斯衍闹了些矛盾,而他出差以后她便联系不上他,这让她很伤心难过,希望穆真能帮她把盛斯衍叫回来,让他们把误会解释清楚。 第89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6 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误会矛盾,她问了,宋微若不肯说,只是哭哭啼啼的,颇为让人无奈,不得已,穆真只好答应她的话。 宋微若勉力动了下唇,心虚地道,“解、解释清楚了。” 穆真闻言点头,这才喋喋不休的责怪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呢,还净耍小孩子脾气跟斯衍闹矛盾,他为公司够忙的了,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他一点吗,他真的很不容易,你要多为他想想才对,别动不动就跟他闹什么误会,不然每次都像这样让他回来,真的不好。” 这一次,宋微若倍感冤枉。 她不禁扯了下唇,“到底是我不够体谅他,没有为他着想,还是他自己本身就在忙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穆真皱起老眉,没听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宋微若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些,无比香艳而刺眼人球的咬痕抓痕。 那些伤是怎么造成的? 不需要想都知道,是人为造成。 而且,是女人。 所谓的出差,果然是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那个女人,恐怕是…… 宋微若思维跟心房都是一片乱麻,犹如刀绞一般。 她没有对穆真说明原因,也并不想让穆真知道这些,留下一句转身,神色急匆地离开病房。 望着宋微若离开病房,完全不知什么内情的穆真,更茫然不解了。 隔壁床同样的一个病人老太太笑着羡慕道,“宋老太太,你女婿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看起来家境也相当殷实,还对你特别有孝义,你真是有福气了啊。” 盛斯衍对她的孝道责任,自是没得挑的,她福气是有了,算是苦尽甘来。 穆真跟那位老太太,家里长短的攀谈起来。 …… 这边,宋微若离开病房以后,在外面不远处的走廊上,见到立在墙壁边的男人。 她身形一顿。 盛斯衍似乎听见她的脚步声,缓慢侧过头来看她。 隔空相对,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忽显微妙。 甚至有一丝隐隐的僵滞感。 不过盛斯衍的表情却毫无异色,他不提为何刚才她插嘴说了那么一句足够令穆真误会的言辞,而是开腔道,“穆姨若再有什么事,我不希望还有你拒绝,让白易来看望她老人家的这种类似情况发生。” 宋微若没想到他开口的先是这句话。 她空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镇定抿唇道,“我想让谁来看,不想让谁来看,难道都做不了主吗?” “你是穆姨亲女儿,当然可以决定谁有资格来看望的权力。”顿了下,他又补充,“但我不在的时候,白易就相当我,你可以因为一些原因而生他的气,但阻碍他,就是在阻碍我。” 宋微若神情僵了僵。 他这话相当于是在说,谁不把白易放在眼底,就是不把他放在眼底。 而她能不把他放在眼底吗? 过了会儿,她才别开头,“知道了,你帮我跟白易说一声对不起吧。” 至此,盛斯衍对此不再多谈。 他默了一阵,接着缓慢道,“我可以解释。” 无端而来的话,令宋微若顷刻再次想起他的出差,想起他那些被她看见过的暧昧痕迹。 她目光一滞。 盛斯衍想怎么解释,她不知道,但他这个像要坦白什么的态度,令她格外的不安。 “不用解释。”宋微若心弦紧绷,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我不会好奇,你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停顿了下,她继而抬眸凝视他,“我只知道,你早已经答应娶我,也送了我订婚戒指。” 盛斯衍眼睛片后的眸色暗而凉了些。 缓缓的,对视上她,他起唇开口道,“取消婚约吧。” 宋微若眼瞳猛地收缩,落在身侧的双手,也在瞬间紧纂起来。 然后她听见他不知是什么语气地说,“之前是我承诺的太过随意,没有认真思考并不相爱的两个人结婚,会令这份婚姻有多不幸,这段时间我渐渐想明白,真正的负责,应该是让你跟一个你爱的,且爱你的人相守在一起,让你在婚姻感情中体验到的是幸福跟快乐,而你的这份幸福跟快乐,我给不了。” 盛斯衍态度委婉,但言辞直白,“我很抱歉无法给你婚姻以及感情,也很抱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给了你一个承诺,趁着现在还能挽回,我们取消婚约,恢复以往的关系状态,你另找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男人结婚,同时,我也会为自己的食言,给允你一定的补偿。” “取消婚约”这四个大字,笔直地刺进宋微若的心脏里,她脸色再难维持,唰地煞白下去。 没有订婚典礼,没有对外界公布他们的关系,知道他送了她戒指的人,寥寥可数。 现在取消婚约,只要他们彼此肯愿意接受,于他们的关系算无伤大雅,还能恢复如初,连穆真大概也不会有多不好想,所有人会受到的伤害能被降到最低程度,过一段时间都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但这个所有人里,不包括宋微若。 对她来说,取消婚约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她不接受,也接受不了。 “我说了,我会尽量善解人意多体谅你一些,所以你那些伤是怎么造成的,我不在乎,跟你结婚在一起,会不会幸福是我自己才能定义的事。”她捏紧了双手,脸上的笑很是勉强,“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过,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先不跟你说了。” 话落之后,连让他再度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紧忙转身朝着医院走廊的另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她的态度很明显,她不答应。 不答应取消婚约。 凝视她走远的背影,盛斯衍眉头微拢。 她不会立刻答应,没什么让人惊讶不解的,毕竟他突然提出取消这种事,大概多数人的反应都是难以接受。 而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绝。 只是上一次他隐晦些,这次更直白一些。 话既已出口,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白,所以盛斯衍没有追上去。 …… 下午,公司里。 白易被盛斯衍一个内线电话叫进来,“衍哥,有什么吩咐?” 盛斯衍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他,“帮我拿去找人定制出来,下次离开云城之前,我要拿到实物。” 白易接过纸张看了眼。 白纸上画着的,是一对男女对戒。 白易挑眉,有几分难得面瘫之外的揶揄感,“你自己画的?” “啰嗦,赶紧去。” 盛斯衍没有否认,那故作镇定的模样,仍掩不住略有意气风发的感觉,侧面证实了白易的话。 没有看到男女对戒的实物,不知道具体实物效果出来是什么样,白易此时此刻想到的是,宋微若戴着的那枚鸽子蛋钻石戒指,是衍哥让他去挑选买回来的。 当时衍哥让他去挑选的原话是,贵,越贵越好。 于是白易给弄了个鸽子蛋回来。 而现在的这对男女戒,是衍哥自己亲手画稿设计。 啧,这算是用心跟没用心的区别吧? 白易不问他这对戒指是给谁准备的,很多事情他不需要知道,他也不会好奇。 小心翼翼地把画稿收好,离开办公室之前,白易不禁问道,“可是衍哥,宋小姐那边,还没有答应跟你取消婚约吧?” 提及此事,盛斯衍眉头轻蹙。 “倘若她不答应,宋老太太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直接摊牌,跟穆真说他不会娶宋微若,穆真会怎么想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这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把他们维系这么多年的感情关系弄僵。 盛斯衍可能会不把别人放在眼底,却绝对不会不把穆真放在眼底而肆无忌惮,穆真对他的恩情太重,重如泰山,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没有穆真,兴许早已没有他。 无论什么事,盛斯衍都会避免跟穆真的关系疏远的局面,为此他甚至可以不计较,不在乎很多事。 当初答应娶宋微若,实则也有一点,是因为他知道穆真虽然没有开口过,但内心蛮希望他们能凑成一对。 这些各种各样的原因,促使他做了一个并不明智的承诺决定。 盛斯衍讳莫良久,才神色不明的淡淡开口,“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下一次离开云城之前,把跟宋微若的关系处理清楚。 他说有办法,那他一定有办法,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这一时三刻,白易便不再多言。 随后白易交代了他一声,“明天晚上有个游轮宴会,本来你不在云城没法去参加,不过你现在回来了,能参加就尽量参加吧,不是什么小型宴会去不去都无所谓的那种,主办方那边特别着重邀请了你。” 人在高位,手握权势,一些上流社会商业大鳄的交际应酬,是不可避免的。 盛斯衍嗯了一声,“知道了。” 之后白易退出去,把那别出心裁画出来的男女戒指,拿去找人定制。 坐在办公桌后的盛斯衍蹙着眉,手指轻点着桌面。 宴会么…… 第89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7 翌日,下班后,盛斯衍去医院探望穆真。 难得见他今天下班得这么早,想来应该是没什么紧要的公事便来医院看她,穆真想了想对他道,“我这里没什么大碍,你来看过就行了,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你要是没什么工作不忙的话,跟微若一块出去吃个饭吧。” 她说这句话,是想到宋微若跟盛斯衍之间总让她感觉有点怪异,具体也说不上是哪里觉得怪,难得盛斯衍今天看起来比较有时间,他们年轻人的事她也不好多嘴,于是便想让他们多一些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还有什么小打小闹的问题矛盾,想让他们自个私下沟通清楚。 但盛斯衍静默三秒后,不急不缓的委婉道,“今晚也没有时间,晚上有个宴会得去参加。” 穆真心想那就没办法了。 她正欲开口说那就算了,一边的宋微若在这时插话进来,“宴会?” 盛斯衍视线不移,浅浅点头算是回答。 宋微若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精光,随之目光定在男人身上,“参加宴会,都要带个女伴吧?” 她还没说其他什么,盛斯衍的视线终于看向她,似乎已经知晓她接下来想出口的话。 “既然要带女伴,比起其他什么人,从关系身份上来说,我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吧。”宋微若抿了下唇道,“参加交际应酬的宴会,影响不了你办公,不用吃饭什么的,我们也可以有相处的时间跟机会,所以,我想跟你一起去。” 穆真直觉觉得这样不好。 没见过也知道,盛斯衍会参加的宴会,必定是大人物云集的交际场所,礼仪分寸什么的都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可不比在他们自己人面前,一个不够得体的行为,可能都招来别人对盛斯衍的评价造成不好的影响。 于是她忙眼神示意宋微若,“这种宴会又不是什么普通聚会场所,你以前又没接触过,就不要去了。” “是啊,我以前没接触过,所以才更想跟斯衍一块去见见世面。”宋微若宠辱不惊地看着盛斯衍,“你可以带我一块去,让我见见世面么,还是你担心我们宋家没见过世面,去了怕会给你丢人现眼?” 她刺味太浓,穆真老脸顿时有点不好,低声不悦的呵斥,“都是自家人,你怎么这么说话呢?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 相反,盛斯衍喜怒不明,从容镇定地开腔,“那就去吧。” 穆真挥手,“斯衍你不用理她,连社交礼仪都没学过就去参加什么宴会,简直无理取闹!” “没关系。”盛斯衍淡淡道,“她想去,就去吧。” …… 宋微若以前没有进入过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能穿上台面的礼服什么的自是没有,盛斯衍让白易给她临时准备了套礼服,宋微若自己也很在意跟他出入这种交际场所,于是给自己格外精心打扮了一番。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 偌大游轮航行在海面上,船身点缀的光芒美轮美奂,而热闹非凡的宴会上觥筹交错,场景璀璨迤逦,处处透出上流社会的贵气,绅士,优雅,华丽。 宋微若站在盛斯衍身旁,她身穿一袭白色抹胸礼服,脸上的妆容头发乃至配饰鞋子都格外注重的搭配得宜。 除了小时候她长得比较胖,长大后瘦下来,五官长开,她的长相不能说万里挑一漂亮,但也绝对不差,尤其精心打扮过后,站在盛斯衍身边,他们分明是相得益彰。 然而整个宴会中,宋微若听到别人在背后对他们窸窣絮语最多的话是,“她就是盛总带来参加宴会的女伴么,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她这号人的存在啊,她跟盛总是什么关系?” “听盛总介绍说姓宋,看她手上戴着一枚鸽子蛋戒指,估计是未婚妻的身份?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亲人朋友什么的,反正盛总没说是未婚妻。” “话说以前盛总还是顾氏总经理那会儿,代表顾总参加什么宴会,他身边貌似从带不其他什么女伴,我印象中很久以前,唯一一个在他身边见过的女伴,好像就是顾家大小姐?” “确实偶尔只有大小姐一个。” “啧啧,记得以前大小姐参加什么宴会场所,那可是出场就碾压人的存在,艳杀四方又高调张扬,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以前盛总虽然就是为顾家一个打工的,身份地位跟大小姐不匹配,不过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那是真的养眼,至于今天这位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人暗暗摇头,“气场跟长相和大小姐一对比的话,远差一截了。” “大小姐那都是从小淫浸在金钱权势中长大的,顾总宠她宠到天上的星星都可以给她摘下来,有几个人能跟她比?” “那倒确实是。”停了下,那人道,“以后云城的上流社会中,估计再也不会见到顾家那位大小姐了,少了那份高调张扬又养眼的美貌长相,忽然都让人觉得这些宴会都跟着少了点什么。” “毕竟顾家已经不再是以前辉煌的顾家……” 提到顾时筝跟没落的顾家,交头接耳的人一阵唏嘘感叹。 宋微若不会拿自己的外貌长相跟顾时筝做比较,因为本身就比不过的东西,没有比较的意义。 她不想比,却架不住别人拿来比。 没有人敢把这些话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只在背后对他们议论纷纷,宋微若也没有刻意去听那些内容,但别人的闲言碎语还是往她耳朵里钻。 她不想让盛斯衍带上她而失了什么颜面,于是努力维持着得体,可那份得体在别人攀比的比较中,还是越来越无法自控的难以维系,脸色跟笑意是越来越凝固的僵硬。 上流社会?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交际圈? 也不过如此。 真是什么圈子,都不缺背后嚼人舌根的人。 宋微若心下冷呵,在盛斯衍正在跟人相谈甚欢中,她忽然出声道,“你们聊,我先失陪一下。” 第90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8 宋微若谁都没看,留下一句话,把手中的酒杯随手放入经过的侍应生托盘里,随后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离开觥筹交错华丽的宴会大厅。 盛斯衍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眼眸色泽不冷不热,没什么异样的敛回目光。 与跟前的人攀谈了两句,盛斯衍放下酒杯欲走。 而就在他拔腿离开前,耳边不知是谁说了句,“傅总来了。” 盛斯衍脚步微顿,侧头循着话音看过去,果真看见西装革履的傅庭谦,跟身穿款款礼服的池念出现在不远处。 尤其看到池念的时候,盛斯衍眉头皱了皱。 自顾时筝从云城离开以后,池念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一直在让傅庭谦帮忙找出顾时筝的踪迹下落。 虽然他们被他故意弄出去的消息假象误导着,还在越南那边让人找着顾时筝,想不到顾时筝实际已经被他找到,或者即使想到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顾时筝被他藏在什么地方。 但…… 池念这女人和他不对付得很,性格跟立场的不对付,顾时筝若不是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而是被他强迫待在身边的,被这女人知道了,她为了让顾时筝恢复自由做什么事都有可能。 盛斯衍当然不会把她区区一个女人放在眼底。 让他放在眼底的,是她身边的傅庭谦。 不过,看了他们片刻,盛斯衍终究没有朝他们上前,而是转身向另一边船舱走廊的出口。 …… 游轮外面的甲板上。 跑出来透气的宋微若,站在甲板上的围栏边。 看着远处墨黑的大海,她落在铁栏上双手,伴随着起伏不平的呼吸而逐渐收紧,手背上的骨骼青筋显露出来,彰显出此刻她难以平复的心绪。 “别人想说什么,你堵不住,也无需在乎。” 身后蓦然传来男人低沉嗓音,那嗓音夹带着夜风,如这海面上的夜风一样,有几分凛冽的凉意。 宋微若循声回看他,脸色冰冷的抿紧唇。 盛斯衍站在她侧后方的不远处,淡淡道,“出入这些地方,别人对谁是什么好坏看法无法避免,你想来我不拦你,可来了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也可以叫人现在送你回去。” 回去? 不,她才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的评价就回去。 何况…… 宋微若眼底精光微闪,落在围栏上的手指缓缓松开,收回放下。 转身面朝向他,宋微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只跟别人介绍我的姓名,而没有其他?” 她希望他怎么跟别人介绍她? 宋微若道,“为什么别人在怀疑我是不是你未婚妻的时候,你不对别人承认?” 盛斯衍眼镜片的眸色淡凉浅薄,“我说了,我们取消婚约。” “我没有答应!” “在我这里,它已经取消了。”盛斯衍语调平平漠漠,“我可以跟别人介绍任何一种你的身份,承认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亲人或者朋友都行,但无论什么身份,其中都不包括未婚妻这个头衔。” 他不对别人承认什么她未婚妻的身份,一方面是他们的婚约在他这里已经不作数,另一方面是,根本不会娶她的他,一旦对外界承认了她的身份,于她自己的名声本身也是一种损害。 但宋微若恰恰想要的是,他在这个宴会上,对外人承认她未婚妻的关系。 可结果得到的,却是他一句,那份婚约关系,在他这里已经不算。 宋微若不可思议地扩大双眼,她抬起自己的右手,露出无名指上那枚璀璨耀眼的钻石戒指,钻石戒指在甲板灯光的笼罩下,折射出惹眼的光芒,“那你送我的这个戒指算什么,它只是摆设吗?” 盛斯衍的视线,从那枚被她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掠过,徐徐缓缓的波澜不惊,“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来,你喜欢的话,把它留着当做装饰,不喜欢的话,扔了还是卖了,怎么处置都由你决定。” 她戴着的那枚戒指,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宋微若更加不敢置信,连冷静都快维持不住,放下手时双手不由捏紧,“那我妈呢,我没答应跟你取消婚约,你怎么跟她交代解释?” 盛斯衍默了默,接着仍旧从容不紊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穆姨坦白一切。” 宋微若大为所惊,“坦白一切?” “我们之间的事,总归得跟穆姨说清楚。”他道,“倘若你肯同意取消婚约,这件事就好办得多,如若你不同意,该说明的我还是得跟穆姨说明,这是为我们彼此负责。” 负责? 跟她取消婚约才是对他们彼此负责? 这在宋微若眼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究竟是为了我们彼此负责,还是为了成全,你跟别的什么人?” 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着字眼说出来的,彰显出一股子逼人感。 男人俊美脸庞上架着一副金边眼睛,透明眼镜片后的幽深双眸眯了眯。 她知道了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 盛斯衍不露痕迹的端详她。 “是你自己答应娶我的,是你送了我戒指的!”宋微若没有继续多谈其他,而是盯住他,用力咬了下唇,眼神逐渐弥漫上痛楚般的脆弱感,有隐隐约约的晶莹泪光在她眼中打转闪烁,“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的食言?” 歉,盛斯衍之前已经对她道过了。 该是他揽下的责任,以及对她伤害造成的补偿,他也会照做。 多余的道歉其实没什么意义,但他微默片刻后,还是说了一句,“我很抱歉,是我的问题。” “我不要你的道歉。”宋微若嗓音逐渐哽咽,含着泪光的眼神是坚定不移地看他,“我要的是,你不会食言,信守承诺,答应娶我。” 盛斯衍眼帘渐渐平垂,“唯独这一个承诺,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履行,必定食言的。” 这辈子都无法履行,必定食言? 这辈子…… 这究竟有多决绝武断,决绝武断到连让她一点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 第90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59 尔后,盛斯衍又抬起视线望向她,“总之,不论如何,等到你将来出嫁,我还是那句话——” 微顿,他继续吐字道,“你是我当做妹妹看待的亲人,我会帮你举办一场最浪漫的婚礼,我力所能及能给你最大的出嫁排场,谁若是对你不好欺负你,我永远是你身后最大的依靠。” “我不要!我不在乎这些!”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的刺,刺激着宋微若敏感的神经,他决绝的态度,令她红起来的双眸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终是维持不住镇定,神情显得有几分激烈,“你要我说几次,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个,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要你一个!!” 盛斯衍无声蹙了蹙眉,眸色墨黑海面的甲板上,透露出丝丝缕缕没什么温度的薄凉。 宋微若泫然欲泣的歇斯底里道,“我不同意取消婚约,绝对不同意!!” “倘若你执意如此,那么,我只能不顾你所想去找穆姨坦白了。” 她整个人都像快要失控似的,或许他语气态度软一些,打住这个话题,轻声细语说几句哄她的话,她便不会像处在即将失控的边沿,可盛斯衍不会哄她。 尤其是态度既然已经表明出来,他更需要果决坚定,否则也只是给了她不该的念想,给了她以为他会柔软下去的期望。 他要灭掉她所有对他的念想,不给她期望。 这种方式虽然格外冷酷无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冷血,但在感情中,他想,还是冷血好一些。 盛斯衍淡声道,“我的意思,我已经清晰传达给你了,我不会爱你,也绝不能娶你,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的人生考虑,意识到执意嫁给我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他的嗓音裹挟着清清冷冷的拂面而来的海风,冰凉的海风像是将他的话语融合得更冷了几分。 海风吹着宋微若的发丝,她心如刀绞般的钝痛。 痛而难以呼吸,难以再出口一个字的话音,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卡住一般。 在喜欢的人面前,提起情敌是最不聪明的一个做法,不论从旁人那里听见什么,宋微若都想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顾时筝的名字,因为在她看来,顾时筝已经伴随着顾家的落魄而出局。 顾时筝名声再大,云城有多少人认得她,迟早也会随着没落的顾家而逐渐被人遗忘,久而久之,渐渐的谁都不会再提起或者想起她。 曾经她也觉得,无论他跟顾时筝相识相交多久,无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过往,迟早他也会因为他们之间的不可能,从而认清现实且接受现实。 迟早,对他来说,顾时筝只是一个过去式。 曾经她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 忽然间,涌入宋微若脑海的,是他这段时间无法取得联系的出差,涌入她脑海的,是他脖子脸上嘴上的那些痕迹。 那些痕迹到现在还能看得见一些,尤其是嘴上那块,还没有恢复完全。 于是宋微若终究忍不住,猛地攥紧双手朝他问,“是因为顾时筝?” 盛斯衍留下那句话后,便不打算再多加逗留,直到身后徒然灌来她这个问题。 他脚步一停,幽凉眼眸隐隐暗沉下去。 他半晌不出声,宋微若牢牢盯住他的背影问,“你突然食言是因为谁?因为顾时筝?你喜欢她?” 盛斯衍俊脸微沉,静默不语。 “她都失踪这么久了……”虽然心底早已隐隐笃定了什么,可宋微若明面上说的是,“你跟她没有可能的,别忘了你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 盛斯衍淡淡凉凉的道,“取消跟你的婚约,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宋微若冷笑,真的没有关系么。 在没有跟顾时筝领证之前,盛斯衍不会对外透露任何东西,因为顾忌,顾忌着有谁得知顾时筝在他手里,多生事端。 那些咬痕抓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没有几个人能把它们跟顾时筝联系起来,顶多觉得他不检点私生活混乱什么的。 可是宋微若会认为是谁造成,已经联想到了什么,却令他有些不确定。 盛斯衍不打算多加谈及顾时筝,否认也好承认也好,说得越多越会致使怀疑因素,于是他不言不语,气息漠然的继续拔腿便走。 瞧见他要离开,宋微若紧忙冲着他的背影再次坚决道,“我不同意取消婚约,你听见了吗?” 他没有回头,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于这件事,再过多赘述,只有一句轻淡的嗓音飘过来,“等会我会叫人过来,把送你回去。” 他主意不变,她说多少次不同意都没意义。 宋微若这一刻心房慌乱成一片,脑海中思绪混乱如麻,她破口而出的拔高音量道,“你这是在逼我!!” 可想而知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眼看着根本无法挽回,慌乱无措间,宋微若眼角余光在这时瞥见身后那片墨黑的海,她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因为被海风吹的,还是因为情绪问题。 再之后,她用力咬下唇的心一狠。 她到底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那么冷酷无情,连头也不回的决绝! 他不对别人承认她未婚妻的身份,她偏要让所有人都对他们好奇—— 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多数都在游轮船舱内的宴会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外面甲板上较冷,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几个。 那三三两两个的几个,也没什么人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顶多在他们气氛紧张声音大了一些时,不禁投过一抹好奇的目光又收回去。 直到海面上传来噗通一声响,有人随之发现了什么,惊恐万分的大叫出声,“有人跳海了!!!” 这声音很大,瞬间传入还没走远的盛斯衍耳里。 他颀长身躯一停,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变蓦然转回身。 果然,方才站在的甲板上,早已不见宋微若那道白色身影。 盛斯衍脸色倏地冷沉下去,眼镜片后的双眸阴鸷得仿佛能滴水出来,一秒不敢耽搁的疾速折回身,同时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跟摘掉眼镜扔在甲板上,来到围栏边一手撑着围栏借力一跃而下。 海面上又是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第90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0 有人跳海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参加宴会的宾客。 从别人抛下来的绳梯上了甲板,等到盛斯衍将宋微若从海里捞上来,把她的身子平放到甲板上,甲板上已经站满了数不清的人。 宋微若呛了水,闭着双眼昏迷不醒。 盛斯衍连忙对主办方的人吩咐了什么,接着不容片刻耽搁,双手手掌重叠按在女人腹部上方的部位,一下又一下的摁下去。 伴随他有节律的按压,没过一会儿,宋微若嘴里吐出一口海水。 逐渐睁开双眼,望见上方从头到脚的浑身湿透,显得俊美妖冶的男人,她喃喃恍神无意识地叫了他一声,“斯衍……” 看见她醒过来,盛斯衍这才止住按压的动作,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神色格外阴鸷沉沉。 他尚未出声,慢慢缓过神来的宋微若红着眼眶,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还救我干什么!” 盛斯衍脸色沉如寒霜,沉得仿佛能滴水出,“别再闹了。” “闹?是我在闹吗?”闹这个字,令她反应更为激烈,“既然你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你又何必救我!” 盛斯衍没有想到,她会突然一气之下跳了海,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他坚持要跟她取消婚约。 这样完全不顾自己的行为,很令人不悦的不赞同,即使她想表达反对他的意见,也用不着通过这种极端方式。 再说什么刺激到她的话,显然会令他们双方都无法收场,他也不能再继续刺激她,令她过于激烈极端,再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举动。 于是盛斯衍神色冷肃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好好谈,你别再冲动,可以吗?” “还谈什么,你不是都已经决绝至此,根本不在乎我是什么想法吗,我死了不是正好成全你了吗?” 盛斯衍眼眸色泽倏然冰冷的一沉,“微若。” 从他薄冷的唇畔中流泻出她的名字,没有别的话语,但这已经足够宋微若从他的眼底,读出来他耐心即将告罄的冷沉不愉。 她面色僵了僵,适可而止的止住话语,接着目光下意识扫视了一圈甲板上的其他人。 以他们为中心点,周围涌聚了很多人,别人评头论足的不知在说什么,但那些人目光很好奇,似乎在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之类的。 而宋微若在这些人里,一眼看见一抹水蓝色的倩影。 那是……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顾时筝的朋友,姓池。 被顾时筝的朋友看到她这个狼狈模样,宋微若心底有点不适。 不过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 盛斯衍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跳海溺水而不管不顾,她想要的目的跟试探都已达到,宋微若于是便也不想再当着围观的这么多人面,跟他继续僵持不下的丢人现眼。 她双手撑着甲板从地上起身,没接宴会侍应生递来的毛巾,随便说了句什么话,脸色青白拨开人群离开。 宋微若一走,盛斯衍也支起弯曲在地面上的长腿,起身站直后,他拿过别人递来的毛巾,却没有擦。 边往船舱内走,走了没有几步,他身形忽而又停顿下,目光在下一秒,定格在那道穿着水蓝色晚礼服的女人身上。 恰好跟池念的目光相撞。 池念冷冷而讥诮地凝视他。 她在讥诮他什么,盛斯衍不在意,他们为什么会在甲板上,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因为听说有人跳海,跟着过来看看而已。 盛斯衍的视线,随后又看向她身旁西装革履的傅庭谦,“我有点事要跟你谈,等会再过来找你。” 留下这句话,他不再言语,越过人群往里面踱步。 …… 从甲板上离开以后,盛斯衍没有去找宋微若,而是让宴会的主办方派人去找她,带她去休息室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自己亦是从头到脚湿漉漉的,浑身上下淌着海水,身上的衣服没法再穿。 盛斯衍在一间休息室里,把那身湿冷的衣服换下,穿上一身别人递来的干净着装,接着反身回了宴会厅中,找到了跟池念待在一起的傅庭谦,把他叫走。 来到船舱内一间不大不小僻静的休息室,傅庭谦一手抄在裤兜里,挑眉道,“找我谈什么,现在你可以说了。” 都是有时间观念的人,没必要的开场白无需多言,盛斯衍直入主题地说明了自己找他的意图。 在他还是顾氏总经理时,傅庭谦跟他的关系素来都很不错,但由于顾家生变,顾时筝下落不明的失踪,池念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她,这导致一心帮她的傅庭谦,跟他的关系有点儿微妙。 池念想找顾时筝的那份心,对盛斯衍来说,是个麻烦,而之前宋微若那些言辞,隐隐的令他感到她似乎在怀疑了什么。 于是盛斯衍说,“你找顾时筝,是出于你女人跟顾时筝的闺蜜情,不是由于你自己本身怎么在乎顾时筝,所以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因为顾时筝,而造成什么难堪的局面。” 傅庭谦精湛的眼眸端详他。 “以前你怎么帮她阻拦我找到顾时筝,我可以不计前嫌当没发生,但这一次——”他定定道,“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来因为顾时筝跟我闹什么,尤其管好她,别让她跟微若有什么接触。” 盛斯衍担心宋微若跟池念有什么接触,会导致他跟顾时筝还没能领证便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其他什么人他不担心,可是傅庭谦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女人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但盛斯衍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跟傅庭谦说这些话的同时间,另外一边,已经发生他所顾虑的画面。 船舱内的一处洗手间里。 宋微若原本想去找池念时,却见到盛斯衍把傅挺谦叫走的画面,接着她看到池念往洗手间这边的方向来,于是她早早等候在洗手间里。 然后,池念被宋微若叫住,她们正面碰上。 池念凉凉扫视她,“你认识我?” “你是顾小姐的朋友,我是斯衍的未婚妻,以前不认识,稍微多用点心,就没什么不认识了。” 未婚妻…… 一句话,将她们放在对立的立场。 池念不冷不热地上下打量她。 “池小姐,我们不是敌人。”宋微若从容不乱道,“至少,你想找到顾小姐把她带走,让她远离是非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我们基本是共通的,可以成为达成合作的伙伴。” 简而言之,就是互相利用,为了各自的想法打算。 第90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1 自从顾时筝从云城离开失踪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没能找到她。 她一个落魄的千金大小姐,想找她能有多困难? 可是盛斯衍之前大费周章的找她,池念跟傅庭谦亦是差不多,然而他们居然都没法找到她? 联系着这些,再透过盛斯衍近段时间透出来的种种异常,宋微若在心下基本已经笃定,顾时筝在盛斯衍的手里,被他藏起来了。 而他每次出差,去的恐怕正是藏顾时筝的地方。 他想跟她取消婚约,然后跟顾时筝在一起? 她绝不答应! 但宋微若同时也很清楚,无论她怎么不答应,倘若盛斯衍心意已决,她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所以—— 她必须得让顾时筝远离他们,彻彻底底不再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中。 而让顾时筝消失的办法…… 宋微若皱紧眉头。 只有把顾时筝弄走了。 单靠她自己,她没有办法从盛斯衍的手里把顾时筝彻底弄走,见到池念以后,她也终于找到了目标。 她相信,池念若是得知顾时筝落在盛斯衍手里,被他藏了起来,身为顾时筝朋友的池念,一定没法坐视不管,毕竟最简单的一点,但凡知道顾家落魄公司易主内情的人,都清楚顾时筝跟盛斯衍是明摆着的仇人关系。 池念怎么受得了,自己的朋友生活在仇人的监视里? …… 游轮宴会结束以后,宋微若跟盛斯衍几乎没什么交集交流,她被他安排的人送回枫北苑。 他们两人的关系,算是因为他没有商量余地,即使后面他把她救上来,他也不打算退步的态度,而陷入僵硬局面。 但宋微若现在已经顾不得,跟他的关系如何僵硬。 只要顾时筝在他身边一天,她就没法得到她想要的,只要顾时筝还在他身边一天,他的心他的人,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到最后,她会什么都抓不住。 可是即使坚定要把顾时筝弄走,甚至池念也留了联系方式,仍旧有一件事,足够令宋微若焦头烂额,来回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步。 那就是,尽管认定了顾时筝被盛斯衍藏起来了,他们却谁都不知道,她究竟被他藏在什么地方。 盛斯衍的谨慎,通过上次她买通狗仔跟踪他无果,宋微若算是有所领略。 如果可以,她想现在就让顾时筝彻底消失,然而对顾时筝所在何处一无所知的他们,谈何把顾时筝弄走? 宋微若焦虑的在房间里踱步,渐渐地,脑海中猛然掠过出什么想法。 她身形一顿,眼神倏然一亮而透出精光。 …… 自那天宴会后,穆真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能发觉到,盛斯衍跟宋微若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跟僵冷。 他们很少还会再碰上面,盛斯衍来到医院看望她时,宋微若几乎都不在,宋微若在时,盛斯衍在公司之类的忙着公事。 反正他们两人基本不太碰在一起。 穆真觉得很奇怪,几次问了宋微若,宋微若却都是闭口不谈。 她缄默着,却也同时叫人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 穆真更疑惑不解了。 直到一个多星期后,穆真脚伤好得差不多,被盛斯衍过来接出院。 这天宋微若也在。 但从医院直到回了枫北苑,盛斯衍跟宋微若全程无交流的状态,被穆真看在眼底。 待回到枫北苑的别墅,宋微若被穆真寻了个理由打发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穆真看向另一边斯文贵气的男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问他,“斯衍,你跟微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了?” 以前他们可从来没有这么疏冷过。 穆真又解释道,“本来我也不想问你这些,只是微若不肯说什么,没办法,我只好问你了。” “其实,我原本也正打算,等你出院的这两天,跟你坦白的。”盛斯衍坐在沙发里,神情态度显得诚恳而敬重,“既然现在提起来,穆姨,有些事,我想现在就跟你坦白。” “坦白?”穆真不解应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盛斯衍默了一阵,随后神色肃穆而认真,缓缓而道,“我想取消,跟微若的婚约。” “取消婚约?” 他们僵冷疏离的气氛,穆真只当他们是发生了不愉快的矛盾,哪里想到盛斯衍突如其来的这句话。 同时听到这句话的,还有站在二楼拐角处的宋微若。 她整个面部表情都僵住了。 果然,他还是跟穆真提了…… 也是,他既已决定,提起这件事,于他而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开口的时机。 而他现在已经有了这个时机。 宋微若清楚自己出面阻止他没有意义,她阻止得了这一次也阻止不了下一次他对穆真坦白,盛斯衍若是想说,她也阻止不了。 所以纵然心如刀割仿佛滴血一般的疼痛着,宋微若站在原地,没有下楼。 盛斯衍对穆真道,“一直以来,我都拿微若当亲人妹妹看待,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之前是我分寸拿捏不当,没有考虑过我不爱她却娶了她,于我们之间有多不幸,过于轻易随便的许下娶她的诺言,这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为此我可以为我随意的承诺跟食言而买单。” 他身躯淡雅斯文的坐在沙发里,双手端正的搁在膝盖上,神色乃至此刻的态度,都显得十分的诚恳而庄重严肃。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于穆真来说太突然了,她白茫茫的愣神好久,“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盛斯衍真诚点头,“是,决定好了。” 穆真此刻的心里有点儿难受,遍布沧桑痕迹的皱褶老脸,有几分不经意的落寞,不禁还是想问他,“以前是当她亲人妹妹,可是感情,不能培养吗?” “抱歉穆姨,我跟她无法培养出男女感情,在我眼中,她只能是妹妹。” 她其实多少都明白,盛斯衍对宋微若从始至终没有男女感情,从来都是亲情,而作为母亲,她也看得出来,宋微若是真心实意喜欢他。 穆真挺希望他们两个人永结相好,携手度过一辈子的,可盛斯衍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连跟宋微若培养感情他都没办法。 她做最后一丝犹豫挣扎,“可是你以后,终究还是要结婚的……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既然是果决的要跟宋微若取消婚约,又是真正的想取得穆真的谅解,不令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弄僵,盛斯衍在迟疑一番后,还是选择了真诚,而不是世故的圆滑。 他点头,“是,我有喜欢的人。” 穆真从来都不知道。 “除了我喜欢的那个人,这辈子,我不打算娶别的女人。”他说。 除了报仇以外,盛斯衍此生没有这么坚决过一件事,穆真心底满满的都是惊讶。 惊讶着,渐渐的,她缓过神来。 虽说盛斯衍突然提出跟宋微若取消婚约,作为母亲的穆真内心多少有点不太好想,一时难以接受,不过盛斯衍的态度诚恳,对她的尊重是从言辞跟态度上的无可挑剔,而盛斯衍的性格她是了解的。 好半晌过去,穆真心绪逐渐平复,滋味犹如五味杂陈的对他无奈笑道,“你好歹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算我半个儿子,你真的对微若没有男女感情的话,那就不要勉强了,勉强对你们双方都不会幸福的,穆姨没关系,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责怪你什么,你能在这个时候跟我坦白这些就很好了。” 现在还能挽回,还没有覆水难收的真正结婚。 停顿了下,她又道,“微若那边你就不用管了,也许她这段时间会有些想不通,但我会慢慢劝导她放下的。” 穆真的体谅,令盛斯衍明白,这辈子他欠穆真的恩情,是永远还不完的。 对于穆真母女,他需要给她们,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只是婚约除外。 穆真这边算是接受了,在没有将他们维系多年的情感关系弄僵的情况下,唯一的顾虑跟担忧没了,这件事在盛斯衍这里,算是已经过去。 有穆真的劝说,相信宋微若迟早也能慢慢接受。 再之后,盛斯衍起身离开。 穆真问他,“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不了穆姨,我还有点事得离开。” 穆真心如明镜,他刚跟她坦白这些,不谈他跟她的情感会不会发生改变,他跟宋微若此刻也难以相处在一起。 于是她不多加挽留。 在目送盛斯衍离开时,穆真想起来什么,忙问他道,“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女孩子啊?” 盛斯衍步伐一顿。 穆真沧桑着,但面对他的笑容依旧是和蔼的,“不管你跟微若怎么样,做不了女婿,你也还是我半个儿子,我们亲人相处这么多年,不该为这么点事而生疏了什么,改天带你喜欢的那位女孩子,让我看看她吧。” 她若是知道他说的人是顾时筝,怕是一时更不好想。 盛斯衍掂量片刻,应声道,“机会合适的话,我再带她来。” 穆真笑着点头。 …… 从枫北苑驱车离开,当晚,白易将之前拿去找人定制的戒指,在得到实物以后便立刻送到盛斯衍手上。 盛斯衍看了戒指,确认无误后,合上锦盒小心收起来,“无论后面这段时间有什么公事应酬,都给我推了。” 白易看他矮身上了车,连忙问他,“衍哥,你现在就要离开云城么?” 盛斯衍半阖眼眸,“是,现在。” 他的户口本他自己有,顾时筝的户口本,也在他回了云城这近十天的时间内,早已经从顾家别墅找了出来。 该跟穆真坦白的,他坦白了,戒指,也到手了。 一分一秒,他都不想再等待。 省得夜长梦多。 第90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2 公寓楼下,远处的马路边,有一辆计程车靠边停着。 从这个位置,能恰好的将公寓楼下的画面纳入眼底,却又不被怎么留意发觉。 计程车的司机问,“小姐,还不走吗?” 凝视远处那尊黑色挺拔的身影坐入车内,黑色轿车缓缓启动驶离,逐渐循着一个方向消失在视野之内,宋微若牢牢紧盯的目光,这才终于随着那辆黑色轿车的走远,而终于收回。 她脸色铁青的绷紧,“开车吧。” 不出所料,他果真在跟穆真摊牌直言以后,马不停蹄当晚就要离开云城。 盛斯衍离开云城去哪里,不言而喻。 亲眼看着他乘车离开,宋微若回到枫北苑,进了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穆真几次来敲门,她通通不曾理会。 几乎是一整夜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到手机屏幕里的那个红点,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没有再继续移动的迹象。 宋微若精神一振,双眼在倏然光彩一亮后,很快又冰冰冷冷的暗下去。 盛斯衍戒心太强,想暗暗跟踪他找出顾时筝被藏匿的地点太难,跟得太近很容易被他发觉并且甩掉,跟得太远又随时跟丢,她也不敢再找什么人跟踪他,以免致使他的怀疑而打草惊蛇。 他有几辆车,为了低调出行不引人注意被跟踪之类的,他乘坐离开云城的车子,都是他不常开,而且特意换了新车牌上去的车辆。 宋微若知道他的谨慎,在他还在云城的这段时间,她寻了个合适的时机,趁着夜里他休息的时候,找了专业的人,偷偷在他所有车子的底部装上定位追踪器。 车子底部微小型的定位追踪器,如若没有专业的仪器检测,不会有人发现而打草惊蛇。 这是唯一能跟着他找出顾时筝所在的办法。 盛斯衍防备心再强,如何换了不常开的车子换了陌生牌照,谨防有谁跟踪或者按照他的车牌号找出他的行踪,也不可能警备到身上带着什么检测追踪器的东西,毕竟他只是藏着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在干什么惊天动地,需要全方位严格把控,像电视剧里的特工事务。 宋微若冷冷看着手机屏幕上,地图显示的红点所在之处。 知道顾时筝被他藏得很隐蔽,但她着实也没想到,居然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已经确定了顾时筝所在何处…… 那么,该怎么让池念顺利的,把顾时筝从他的手里带走? 尽管恨不得顾时筝立刻消失,但宋微若更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黑夜散去,像极了能将人心头阴霾驱散的明媚曙光,从窗口投射进来,有些刺人眼球。 宋微若看着窗口外的亮光。 她蹙紧眉头,双眼色泽愈发坚定而冷凝。 机会只有一次,这次若是不成功,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仅此一次的机会,无论方方面面,都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一定得想出一个,保证顾时筝从此彻底远离他们的世界,再也不会出现的法子。 她要万无一失。 …… 盛斯衍又来了,而且在他抵达小别墅的当天白天,顾时筝便被他连拉带拽,拉拽不动她,他后面干脆把她打横抱起走出别墅,上了车。 乘车,他们再次来到之前那个小县城上。 鉴于顾时筝上次跟他出行来到小县城,造成的轰动影响过大,连当地警方都被她给搬出来,所以这次出行,盛斯衍不但让白木跟着他们,还多让几个守在别墅外面手底下的人随行,完全杜绝了她再有什么鬼主意,发生上次的类似事件,虽然就算她再有什么逃跑的鬼主意也没什么用,当地警方已经被他打点过。 也是自从上次事件以后,那个小别墅外面看守谨防她逃走的人,又多了一批。 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提她这么大个人想逃走。 顾时筝曾经以为,当她结婚跟人领证的时候,她一定是高高兴兴满心欢喜的,从未料想,实际上等到她真跟人扯证时,竟完全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她竟然被逼婚,被强行拽到民政局,完全处于被动境地的跟人领证。 从意识到盛斯衍当真说到做到一定要跟她来领证时,顾时筝从别墅到车上再到现场领证,她不停的闹着表达强烈的抵抗跟愤懑,甚至被迫拽到民政局后,她直接在里面大闹了一场,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无论她怎么说,嘴巴都要说干了,无论怎么闹,闹得整个民政局里鸡飞狗跳,那些办公人员,压根没有一个人阻止盛斯衍的野蛮行为,该怎么给他们办结婚证依旧走流程的办,丝毫不顾她的强烈反抗。 通过他们虽然惊讶但继续给他们办手续的反应,不难知道,这些估计也被盛斯衍打点过。 于是最终,在她又骂又砸又摔,把民政局都快掀个底朝天的激愤里,这个证,终究还是领了。 走出民政局,来到外面。 盛斯衍步伐停下来,低眸打开手里的红本本。 结婚证上的照片里,定格着他微微带笑,而身旁一头短发的女人五官写满愤怒模样。 被他强蛮抓着拍下这张照片的她,那双美若星辰的眸子里,意蕴着浓浓杀人一样的火气,滋生着无边愤懑的恨意。 这个婚结的格外不容易,充满了他情她不愿的惊心动魄感,唯一的结婚照也彰显出那么浓烈的憎恨,他未来的日子……她怕是会让他更不好过。 不过,无所谓。 拿着红本本,他户口本的配偶栏刻印下她的名字,他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踏实了。 什么不安都没有了。 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踏实,安稳,舒心。 盛斯衍把那两本拿在手里的结婚证,放进胸口内衬的衣兜里,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他带着笑弧的凝视满脸怨气的女人,沉稳中却又透出三分轻佻,“未来多多指教了,盛太太。” “我盛你奶奶!!”顾时筝绝望的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赶紧原地去世吧你!!” 第90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3 顾时筝的愤怒跟滔天恨意谁都看得见,令寸步不移跟着他们的白木等人瞧着,既心疼她,又觉得她骂人骂莫名好笑。 白木格外同情她的想,赶紧骂吧,多骂一点,骂狠一点。 证都被迫领了,她不多骂骂衍哥简直太亏太憋屈了,反正衍哥已经不做人了,脸也不要了,随便她怎么骂他也不会不高兴的。 果然盛斯衍真的不在乎顾时筝怎么骂他。 他甚至还格外有闲情逸致地问她,“要我帮你一起骂么?” “?” “怕你闹了这么久,骂了这么久,太累了没有精力跟词汇来骂,如果你实在骂不动了,我倒可以帮帮你。”盛斯衍顿了顿,补充,“真心的帮你,不是气你。” 白木心想,佩服佩服。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才可以做到为了让她出气,他连自己都可以帮她骂? 盛斯衍的那句话,很容易缓解掉他们暗潮汹涌剑拔弩张的气氛,但顾时筝偏偏不想缓解气氛,不想跟他看起来像打情骂俏,那让她太难以忍受甚至不知道怎么接受。 尽管在民政局里大闹了一场,闹到她几乎精疲力尽,可那丝毫没有减弱她被气疯的那股怨气跟灭顶恨意。 她站在他面前,不接他的话茬,面目冷冷如泛着寒光的利刃,在一刀刀无形地将他凌迟。 盛斯衍浑然不觉她正在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他在这时,从外套衣兜里取出一个盒子。 黑色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对一大一小的男女对戒。 他将那枚男士戒指,戴上自己的左手,随后把女士的那枚戒指拿出来,一手拿起她的右手。 顾时筝没有瞥向那对男女戒指一眼,没有看这对戒指设计的有什么别出心裁,在他就要将另一枚女戒套上她无名指的时候,她迅速一把夺过那枚戒指,怒气冲冲猛地朝着马路那边扬手,大力一扔的给扔出去。 这一次她是真的扔了。 当着他的面。 戒指掉在远处的马路中间,似有叮铃的声响传来。 白木等人错愕不及的瞪大眼,正要跑过去捡,却被盛斯衍抬了抬手拦下。 他转为掀起眼帘瞧向她。 民政局外面的空地里,他们互相对峙而立。 顾时筝不甘示弱地对视上他,漠然冰冷地道,“婚,你能强硬的结了,可戒指要不要戴在我手上,你还能强硬吗?” 他看着她寒芒一片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戴这个戒指,你可以尽管用出来。”她冷漠无情的道,“看看我究竟会不会戴这个荒唐可笑的戒指。” 荒唐可笑么…… 但这荒唐可笑的戒指,是他用心去设计,按照她的喜好。 盛斯衍敛了敛眸,不言不语,尔后转身踱向那枚被扔到马路中间的戒指旁。 顾时筝看见,他弯腰,伸手去把那枚戒指捡了起来。 他亲自去捡了被她扔掉的戒指。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卑微感。 捡起戒指后,盛斯衍返身回来,再次踱步到她跟前。 这次他没有再试图让她戴上那枚戒指,而是淡笑着说,“你说的对,戒指你不想戴,我没法强求。” 不是没法,是不想逼她太多而已。 盛斯衍低眸看了手中的女戒,拇指跟食指轻轻的摩挲着它的触感,随后对她说,“这枚戒指,我先替你保管起来,等以后你想戴了,我再给你戴上。” 她只是坚定,“永远,都不可能。” “万事没有绝对,筝筝。” “万事没有绝对,可我心里怎么想,我能绝对。” 她说过,她会践踏他的心,她是真的在践踏,他也说过,他不在乎她的践踏,他也是真的不在乎。 所以盛斯衍没有对此跟她争辩什么,他仅仅只是笑了笑,“总之不论怎样,我们已经是具有机构认证的合法夫妻,戒指只是人们赋予给它存在意义的附属品而已,戴不戴,关系不大。” 他把那枚戒指又放回锦盒中,收进衣兜里。 顾时筝注视他不以为然的举动,眼神遍布着坚定的冷意,“盛斯衍,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他淡淡然的微挑一侧眉梢,“是么。” 顾时筝近乎咬着牙地说,“被车撞死,吃东西中毒而死等等之类,一定会有一种你的死法。” 她说过,敢强逼她结婚,她会让他成为她的丧偶。 盛斯衍依旧含笑,那笑意淡淡的,“翘首以盼,拭目以待。” 八个字,足够证明他丝毫不悔的决心。 顾时筝站在冷风中,冷冷挺立地跟他对峙着,精致的脸蛋写满冷肃与寒漠。 这一刻她是真的在想他死吧,他想。 …… 民政局外面的气氛格外暗潮汹涌,但纵然顾时筝此时有一千个想杀了他的心,她也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白木跟其他人面前,能把盛斯衍怎么样。 最终是她先敛回视线转身走开的。 盛斯衍正要跟上她,白木的手机骤然响起。 是白易打来的。 他拿出来接听,不知彼端的白易说了什么,白木脸色一僵的大变。 盛斯衍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联系不上,白木忙将白易打来的这个电话,将手机拿去给他,“衍哥,有事。” 盛斯衍步伐停顿下来,接过手机。 静静听着手机里白易的话,他俊美的脸庞,覆盖上一层阴沉的寒冰,同时越来越差,幽深视线注视着那道盛满气愤跟冷漠的女人背影,恍惚失神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起唇出声,对着手机道,“知道了,我很快回去。” 他才刚到这个地方不久,抵达小别墅的时间直到现在,笼统过去不到五个小时。 原以为把云城那边的事解决清楚,将工作推了以后,他们领完证,可以有一段安安心心的踏实日子。 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再次面临分别…… 甚至将他本想等下次离开,便带她一起离开这个地方的计划打算,都不得不暂时搁浅…… …… 云城那边事发突然且十万火急,需要盛斯衍立刻回去,盛斯衍也说了会尽快回,但他并没有立刻回。 第90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4 盛斯衍没有立刻着急回云城,大抵是因为,再次分别来得太快,加上今天他们刚领证。 虽然顾时筝并不需要他的什么陪伴,甚至半点不想看见他,盛斯衍还是跟她回了一趟小别墅。 这个晚上,他让小兰做了一顿丰盛且对顾时筝胃口的晚餐,然后他们一块用了个晚餐。 准确来说,这个象征庆祝喜庆的晚餐,只有他跟白木和小兰。 顾时筝没上桌。 她很久不跟盛斯衍一块用餐,这个晚餐她更食不下咽,无论他们怎么请她都请不动,又不好勉强她,后来他们只能放弃。 直到半夜里。 顾时筝房间里的灯暗下去,盛斯衍终于乘车离开。 他离开的这晚,她没有睡着,躺在床上,她听得见车子渐渐远去的动静。 …… 云城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刚来这里不久便不得不再次离开,顾时筝不知道。 离开之前,盛斯衍有告诉她,云城那边又出了点事他得回去一趟,具体是因为什么事他没说。 顾时筝对他的这些事漠不关心,问都不问一句,宛如没听见,尤其自从被迫跟他领证以后,盛斯衍在她这里,好似一个陌生人或者隐形人一样。 她再也不提一句跟他有关的话,不问一句跟他有关的事,对于盛斯衍的一切,她好像都不再感兴趣。 也自从他们领证以后,大概十分清楚她自己没可能逃跑得了,白木发现顾时筝再也没有试图逃跑的举动,同时也发现,她的话越来越少,每天的表情模样也越来越淡,越来越疏冷。 白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此刻内心到底是什么打算,更不确定她是不是放弃逃跑了,只是他几次尝试想跟她说话,顾时筝却是生人勿近的,连对他也不再说一个字的只言片语,这令他格外的不安心慌。 这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顾时筝。 白木忽然很想盛斯衍现在能在这里,起码盛斯衍还能稍微让她有点别的什么反应,虽然,盛斯衍每一次估计都会令顾时筝更想把他置之死地,但不论怎么样,那都比她现在每天每日沉默寡言冷漠疏离这种状态强得多。 但偏偏的,云城那边的事情似乎很不好解决,盛斯衍那一趟回去,又回去了十来天没有露面。 …… 没有顾时筝搞什么事出来,他们待在小别墅里的日子,都变得格外枯燥乏味了。 这样枯燥乏味的平淡日子,过去大约半个月,直到这天,小别墅外面,终于传来车子驶近的动静。 正在二楼房间里的白木,听见汽车动静声,心想盛斯衍回来终于可以令这个别墅的气氛转变一下,以至于他连忙喜不自胜从楼上跑下来的模样,看起来像一条看见了骨头的哈巴狗,摇头晃脑显得憨态十足。 白木跑到别墅外面,感动至极地冲着那辆车道,“衍哥,你可算……” 他太高兴了,一心以为是盛斯衍来了,因为这里,除了盛斯衍的车,不会再有其他车辆过来。 但很快他便发觉,那不是盛斯衍的车。 白木脸色微变,连忙就想叫人,不过伴随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那道身影,令他又是一愣,一瞬间恍惚着以为自己在白天里,眼花看错了人。 从车上下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着装,戴着一顶帽檐。 她先是看了白木一眼,接着视线移转,落在小别墅外面,草坪中坐在桌椅里,剪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女人身上。 然后她又看了看天气。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蓝天白云,阳光微暖。 是个阳光不灼人,十分合适晒太阳的日子。 收回视线,她再度望向那个坐在白色篓艺椅子里,正慵懒晒着太阳的女人,提唇笑了笑,“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时筝双手环抱,身躯后仰的半靠椅子,听闻女人的嗓音响起,她仿佛直到现在这才发现异样,缓缓打开那双美而盛满疏冷的眼眸。 瞥见那位不请自来的来客,一秒钟后,顾时筝又阖上双眼,继续沐浴在阳光中。 没有好奇,没有疑问,没有一个字。 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漠视的态度,没有令不期而至的来者生气。 她笑着慢慢走近她,“你不好奇,或者不遗憾,来的人为什么不是斯衍,而是我么?” 第90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5 提到盛斯衍的名字,令顾时筝眉头顿时蹙紧,但她也仅仅只是皱了下眉头,依旧连个眼神都没有的无视。 来人踱步到她身旁不远的草坪上停下,上下打量着她,“顾小姐,你貌似不怎么欢迎我的样子。” 顾时筝不言不语的置若罔闻。 “也是。”她笑了笑,“想来也知道,你自然不可能高兴看见我。” 她像自言自语一直说个不停的模样,终于,顾时筝似有些不耐烦了。 顾时筝保持着慵懒姿势不变,微微掀开一条眼缝,淡漠疏离,“你哪位?” 不料想她开口竟是问她是谁,宋微若神情僵了僵,不要告诉她,她不认识她了。 “不好意思,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对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了。”顾时筝的神态是淡淡漠漠的,她闲适坐在椅子里半躺半靠,上半身大半的身子被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跟我说话之前,麻烦你先自报一下家门,不然我都不知道,看见你有什么值得我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意义。” 她们照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加起来还不足五根手指多,尤其每一次见面,都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单凭她们没什么交集照面的次数来说,在顾时筝这里,她确实是一个几乎不太能记得住的人物,没什么存在感,但宋微若不相信,顾时筝是真的最近记性不好,不记得她是谁。 从顾时筝的这句话里,她只感到她一贯如前的高傲。 “即使顾家没落,顾小姐成为仇人的阶下囚,倒是没有半点走投无路低三下四的低微感。”宋微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不抵眼底,“不愧是被顾总从小到大呵护长大,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尽管落魄了,姿态倒是依旧高高在上,不禁让人着实钦佩。” 她是真夸还是暗讽什么,顾时筝都挺不在意的,于是懒得搭腔她的话。 宋微若也不在意她的忽视,弯了弯唇,对她再次自我介绍道,“我是斯衍的未婚妻,顾小姐。” 顾时筝眼皮动了动,几乎叠合在一起的细长睫毛睁开大片。 站在不到两米外的女人,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颗鸽子蛋的钻石戒指。 戒指太璀璨耀眼,特别在阳光折射下,光芒夺目四射,想当看不见都难。 顾时筝的目光从那只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扫过,她自然是认得那枚戒指的,毕竟以前还从她手里过了一圈,而被她还回去的戒指的主人,再次站在她面前。 适才,视线流连到穿着黑色裙装女人的脸,顾时筝反应平平,拉长语调应了一个字,“哦。” 哦……? 宋微若轻拧眉头。 “姓宋对吧,宋简……哦不对,是叫宋微若。”顾时筝淡绯色的唇瓣轻扯弧度地问她,“盛斯衍的未婚妻么,远道而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跟过来的白木心想大小姐真是心善,名字都刻在衍哥户口本上了,还不点破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是多么虚无缥缈贻笑大方,是不想让宋微若当场下不来台,不想刺激她吧? 但他为什么又觉得,大小姐就是故意不说,随便宋微若洋洋得意而不自知,由着她像个跳梁小丑? 亦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小姐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反而是不太愉快的被迫领了证,在她心里,那个证的存在她本身是不认同的,所以连提都不想跟谁提。 暗暗思忖归思忖,宋微若突然而至的到来,令白木心中更是意外,他过来道,“宋小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绝对不可能是衍哥告诉她让她来的。 宋微若的目光从顾时筝的身上,转移到他,不答反道,“我想跟顾小姐单独聊聊,你先进屋。” “宋小姐,你找到这里来,衍哥不知道吧?”白木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单独相处在一起,他一本正经的严肃道,“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不然衍哥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宋微若嗤声笑了下,“我都还没说一句不高兴的话,反而还得先在乎他高不高兴么,要论不高兴,真正不高兴的人,应该是我吧?” 白木皱了皱眉。 宋微若再度凝向椅子里的精致俊俏的女人,讥讽地勾了勾唇,“真是好一个金屋藏娇,瞒着我们所有人,在这么隐蔽偏远的地方苟合在一起,你们的日子,过得可真够滋润无忧的。” 顾时筝险些都要讽刺地笑出声来,于是也真的笑了一下。 宋微若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单纯觉得好笑而已。” 顾时筝真的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挺好笑的,尤其这个“金屋藏娇”跟“日子过得滋润无忧”,令她一度怀疑宋微若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看不见别墅外面那些守着的人,更不晓得宋微若究竟是怎么认为,她的日子能跟滋润无忧搭上边。 果然爱情这种东西,无论在谁的身上,都是盲目而傻逼的。 她淡淡的想。 顾时筝不多做解释,但她那一声笑便嘲讽十足,宋微若静了静气,不甚在意的依旧对白木道,“我大老远过来,就是想来看看顾小姐,跟她说上两句话,我话还没说完之前不会离开,你想去告诉斯衍就去告诉好了。” 她突然找来这个地方,白木是铁定要告诉盛斯衍的,不过盛斯衍并不在这里,就算现在告诉他,他当即赶过来也要很长一段车程才能抵达。 而宋微若这个意思态度,显然谁在电话里叫她回去都没用,她是穆真的女儿,他也不能让人对她动粗。 白木凝重的坚定道,“宋小姐,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白木。”顾时筝开腔打断他,淡淡懒散的出声道,“我也有点话想跟这位宋小姐聊聊,你先退下去吧。” 白木一愣,眉头皱得更紧,“大小姐,这……” “最近闷得慌。”顾时筝抬起手指,拨了拨盖在身上的米白色披肩,“这个地方,难得有一个新鲜点的人过来,让我有点想跟她谈谈话的欲望。” 第90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6 她想跟宋微若谈谈话? 白木讶异地看向她。 顾时筝淡淡瞥着他道,“反正我跑也不掉,就想跟个看着新鲜点的人聊聊天而已,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白木不是担心她会跑掉,他担心的是,她们之间会聊什么内容。 一直以来,盛斯衍都不希望她们两个人有什么接触,也在尽量杜绝她们的接触。 不过自跟盛斯衍扯证以后,顾时筝好久不怎么跟他们说话,平常只有“嗯”“哦”这样简短的字眼,他正担忧她持续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之类的,难得她现在想跟别人聊聊天了…… 看了看宋微若,又望了望顾时筝,白木迟疑纠结半晌,才终于点头,“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他答应是答应让她们单独相处,却并没有回屋内,而是站在远处的草坪上,静静观察着她们,只要她们这边有什么异样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过来。 她们都由着他待在那边,没再提什么要求。 白木站在那边,同时拿出手机在打什么电话,宋微若瞧见了,从包里取出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然后把手机搁在圆桌上。 把他们各自举动纳入眼底,顾时筝心底感觉好笑,却终究没有评价一句,因为他们做什么,各自心底都是些什么顾虑,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顾时筝换了个坐姿,稍微坐正了些,但在明媚的阳光下,依旧显得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她掀了掀眼皮,凝视一身黑色裙装的宋微若,“看见你,倒是突然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她一身懒散倦怠,连语调都是云淡风轻的,宛如真的只是在跟一个于她而言平淡无奇的人闲聊。 宋微若也彰显出不紧不慢,踱步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想起了什么?” 顾时筝双腿交叠在一起,一手托着一边侧脸,微微偏头,“当初我摔下楼,是你故意推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早已经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的宋微若,经由她倏忽提起才想起来。 “我觉得,相比起这件事,我们有更值得谈的其他话题。”宋微若弯唇道,“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久远,没有现在我们要谈的事更重要,更让顾小姐你感兴趣。” 其实当初是不是故意推她下楼,是不是蓄意接近她,顾时筝也并不需要宋微若的肯定答案,以前她没有浪费脑细胞去回忆这些事情,但当再次见到她,答应已经在她脑海里形成了。 顾时筝平平淡淡地看她,不言不语的又半垂眼帘,理了理身上的披肩。 她精致的脸蛋上不施粉黛,像从小浸泡在牛奶里长大的肌肤雪白通透,白嫩的吹弹可破,她脸色除了稍显消瘦跟苍白了点,倒没有其他精神不济的颓败感,身上最大的差别,估计就是她那一头短发了。 宋微若把她这个模样看在眼底,又扫视了一圈小别墅,以及小别墅周围的景物,“顾家虽然没了,不过斯衍对顾小姐你倒是不错,让你衣食无忧住在条件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伺候,日子过得真是无忧无虑的安稳。” “你很羡慕吗。”顾时筝轻佻唇角,“要不要也让一个人把你家弄没了,然后再把你关起来,给你跟我一模一样的生活条件试试?” 宋微若盯住她,“原来顾小姐你还知道,你们顾家如今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的,我还以为你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条件,甘愿被这么金屋藏娇继续过着舒坦的日子,都忘了自己跟斯衍有什么样的仇恨,痴恋在跟他相处的日子里,做着岁月静好的美梦中呢。” 岁月静好的美梦…… 真是好一句岁月静好的美梦。 顾时筝眼眸不露痕迹地暗凉,懒洋洋的嗤声道,“你会这么想没关系,我向来也很大度,从不跟患有智障疾病的人计较。” 估计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夹枪带棒的指桑骂魁,宋微若脸色僵了下。 接着很快,她没什么温度的讥讽笑意也维持不住,冷下目光,“既然你根本不想待在这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逃走?” “说你是智障,你还真想把它彻底坐实?”顾时筝是真的心累,心累而不禁想叹气,“你如果是来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废话,那就别来浪费彼此的时间,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她连怼都没什么心情怼。 宋微若默了一阵,一瞬不瞬打量着她,“起初我还在想,顾小姐你会不会心甘情愿留在斯衍身边,现在看到你这个态度,倒是让我放心了些,同时躺在医院的顾总,倒也没那么悲哀而寒心了。” 她根本不需要一二再来的提醒她什么,更不需要搬出顾松明来警醒她,顾时筝比谁都清楚,她跟盛斯衍之间隔着什么。 不过提及顾松明…… 她已经好久不知道顾松明的情况了,问白木,白木都是说很好,在被盛斯衍请的医生治疗着,别的什么话都不多谈。 褪去那副漫不经心,顾时筝坐直了身子,神色冷凝地道,“你知道我爸的消息?” 宋微若微微勾唇,“当然。” 顾时筝冰冷生疏的模样总算有一些变换,“他怎么样了?” 宋微若挑眉道,“你知道,上一次斯衍为什么刚过来没多久,又立刻回了云城吗?” 顾时筝皱紧了眉头,脸色沉下去。 “正是因为,那个时候身在医院的顾总又发生了点情况,险些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宋微若笑了笑说,“这些事,想来斯衍没有告诉你,他当然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他不会带你去见顾总,让你看到现如今的顾总是什么模样,否则你们哪里还能维持平静。” 顾时筝脸色很沉,很冷,落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一字一顿,“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自然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宋微若道,“不过情况依旧不见得多好,毕竟人都已经那样了,还能恢复成什么样呢。” 什么叫,人都已经那样了? 顾时筝心尖一紧,牢牢紧盯着她,“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爸到底怎么了? “顾小姐,就算我告诉你顾总现如今是什么样,你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么?”宋微若泰然自若的道,“我觉得,你想知道顾总的情况,还不如你自己亲眼看到他的模样,更实际也让你相信。” 宋微若是怎么找来的这里,顾时筝不知道,但她知道,宋微若当初蓄意接近她,在了解到她要跟盛斯衍交往时推她下楼,后来盛斯衍对公司动手,又以盛斯衍青梅竹马未婚妻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女人,无法容忍她待在盛斯衍身边的程度,不言而喻,所以宋微若来这里,怎么可能只是看看而已。 实际上顾时筝也在等,等着会不会有人来……然后她等到了宋微若。 实在不算意外。 宋微若说的也没错,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不会完全相信,比起从别人嘴里知道顾松明的情况,她更想亲眼见到顾松明。 宋微若不想她待在盛斯衍身边,恰好她也在等待远离盛斯衍的时机,在这一点上,她们算是不谋而合。 顾时筝强压下心头的紧迫,努力维持着平静问她,“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 宋微若看了眼远处草坪上的白木。 他离得远,注意力虽然一直在她们这边观察她们的举动,但听不见她们谈话的声音,他也在继续打着电话,似乎还没联系上盛斯衍。 确定她们的谈话声不会被别人听见,宋微若这才继续望向顾时筝,“办法自然是有,不过需要顾小姐你配合。” “洗耳恭听。”顾时筝面无表情的顿了下,补充道,“不过,最好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办法,否则免谈。” 她不想再尝试一遍,跑了又没完全跑掉,最后又被抓回来的体验。 有了希望很快又陷入绝望的滋味,太难受了。 顾时筝顺便提醒她,“另外,倘若是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是没可能让我走出这个地方的,这里不但有白木,还有盛斯衍安排的其他人,除了这些,想离开这个地方还得经过一个小县城,你从那边过来的,应该知道这里只有一条出去的路。” 想从这个地方把她带走,太难太难。 “你放心,我没那么不自量,如果有那么容易把你带走的话,我也不会冒着斯衍后面知道我过来见你,他会是什么反应的风险性站在这里。”宋微若笑笑道,“要带走你的人也不是我,是你那位姓池的朋友。” 念念? 顾时筝愣神一瞬。 宋微若道,“我只是过来,令我们共同的计划,能完美进行而已。” 池念跟宋微若合作起来把她带走? 顾时筝要天衣无缝,宋微若也要万无一失。 于是宋微若道,“不过在说需要你如何配合之前,同时还有一点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让顾小姐你知道为好。” 顾时筝冷淡瞧她。 宋微若在这时,把搁在桌上的手机解锁打开,然后调出一个什么东西来,顺着桌面推至顾时筝的面前,“顾小姐,你先听听这个。” 第90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7 一直打着盛斯衍的电话,电话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白木心急如焚,“衍哥,你赶紧接呀!” 看着那边草坪上桌椅里的两个女人,他心焦无比,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宋微若跟顾时筝相见,令他格外的不安。 这要不是看顾时筝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她们单独相处。 奈何,几个电话过去,彼端的盛斯衍始终没有接听。 …… 这边。 顾时筝望着顺着桌面被推至她面前的手机,掀起眼皮瞧了眼对面的宋微若。 她冷漠疏离的眼神,充满了审视意味。 宋微若不甚在意她的审视。 见她久久不动,宋微若轻声带笑的问,“顾小姐,你不敢听吗?” 顾时筝不知道她想让她听什么,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内容。 她半天没什么动作,宋微若也不在意,微微倾身伸手把手机拿过来,随后点开手机上的录音播放,从容不迫地再次把手机放在桌上。 接着很快,顾时筝听见,手机里传出男女对话声—— “这么久没有什么动作,是因为仍然缺少了一样东西,跟其他无关。” 先响起来的,是一个男声,另一个女声问,“是么,缺了什么。” 这两个声音,太耳熟。 因为一个是盛斯衍,另一个,则正是此时坐在她对面的宋微若。 一番谈话听到最后,顾时筝听见录音里的宋微若说,“一定得到那枚印章不可么?” “总裁位置换人,外界只认印章,不认人。” “所以你跟顾时筝在一起……是为了印章?” 手机里的男声有片刻沉默,然后才缓缓应了一个字,“嗯。” “对不起,斯衍,是我误会你了……” 顾时筝静默无声的听着手机里,来自于盛斯衍跟宋微若的对话录音,从头到尾,她神色表情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之前是怎样的淡漠疏冷,依旧还是那般模样。 让她听到这里,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宋微若适时的拿起手机结束掉录音。 把手机放进包里,宋微若仿佛很是好奇的笑问她,“顾小姐,听完这些,有什么感想吗?” 顾时筝神态不见丁点起伏,只是看着宋微若的眼神更冷了些,含着嗤嘲讥讽,“为了让我跟盛斯衍彻底划清界限反目成仇,就让我听这些,你是真无聊。” 宋微若端详她,“你意思的是,听了斯衍亲口说,是为了印章才跟你在一起的话,你也没有半点感想?” “也许这份录音内容,你在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拿出来放给我听,我还会不敢相信受到什么打击,因此而对盛斯衍的欺骗利用憎恨无比。”顾时筝坐在椅子里不动,冷冷漠漠的轻蔑,“可惜你现在才拿出来的时机,太晚了,对我构不成半点的打击,显得它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 经历过公司易主,顾家落魄,顾松明重病入院,她流离失所的颠沛流离,再到被盛斯衍找到抓到,一次次的逃跑无果,乃至跟盛斯衍领了证…… 亲身历经这些所有的一切,这么一份区区的对话录音,显得轻如鸿毛,完全不值得放在眼底。 但宋微若依旧打量她,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是真的没有意义么?” “我恨盛斯衍,没有你这份录音内容,我也同样恨他。”顾时筝讥讽勾唇道,“你觉得相比起,一个夺走公司弄垮我们家的仇,他跟我在一起的目的单不单纯,有过什么欺骗利用,对我来说还重要吗?” 理应来说确实是不重要了,感情中的欺骗利用,怎么可能跟家仇之恨相提并论? 顾时筝直白犀利地说出她内心所想,“你无非是怕我对盛斯衍有什么不舍,心里多多少少对他还有什么爱慕的念想,想要断了我的念想,希望我跟他之间除了仇恨再也没有别的,但你做这些,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价值。” 宋微若抿了抿唇凝视她。 “我想离开盛斯衍,是我自己本身就想离开他,跟你是谁,是怎么个想法,让我知道什么从而恨不得赶紧离开他,没有半点关系。”顾时筝漠漠然的笑道,“何况,没有你这份录音的内容,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想不到,他一直都是以怎样的心思接近顾家,包括跟我在一起,所以你不必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不然只会让你显得更像一个跳梁小丑,很可笑也很值得人同情。” 宋微若默默看着她听着她的话,好奇问道,“不管你自己想到了什么,可真当亲耳听见,斯衍亲口说出来的话,顾小姐,你真的一点波澜感想都没有么?” 回应她的,是顾时筝尽显讽刺的凉笑。 顾时筝显得嗤之以鼻,但宋微若不相信,她听见这些录音内容,内心当真半点起伏都没有。 想到的,哪有亲耳听见的,更能直接而清晰的,令人充满冰冷彻骨的寒意? 对于听见录音内容,究竟给顾时筝带去了怎样的心情,宋微若并不需要深究探讨,她笑了笑又说,“其实顾小姐,有一点你弄错了,我让你听这份录音内容,不是想让你多么的恨斯衍。” 顾时筝眯了眯冷凉的眼眸。 “反而,我其实更希望你不要恨他。”宋微若坐在她对面,有条不紊的道,“爱或者恨,我更想看到的是,你们通通都没有。” “是么。”顾时筝不问她这句话是真是假,挑唇道,“你还口才了得的,能说服我不恨他?” “顾小姐。”宋微若定睛看她,“说实话,你们顾家,是没有资格恨斯衍的。” 顾时筝唇角边那抹弧度渐渐冷凝下去。 宋微若继续从容不迫道,“应该一直都没有人,对你说过,斯衍跟你们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仇恨吧?” 顾时筝唇瓣逐渐抿紧,面容冷肃而眼眸冰冷。 “你们家的公司,本来就是斯衍他们家的,所以他让顾氏易主,只是把他们家的东西拿回去了而已。”宋微若微顿,“当然,他跟你们顾家的恩怨,可远远不止你们顾家夺走他们家公司这么简单。” 在顾时筝愈发紧绷肃穆,仿佛含着无尽冰冷的眼神里,宋微若继续缓缓吐字,“你们之间,有着真真正正的,血海深仇……” 第91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8 来这个小别墅见顾时筝之前,宋微若想到了很多事。 她想到—— 盛斯衍跟顾时筝正式交往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可他们相识的时间却很长。 一个是众星拱月美貌与家世并存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深受器重心思缜密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从外貌长相上来说,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顾时筝跟盛斯衍站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登对养眼,如若他们身旁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站着,都不免感到一丝丝的美中不足。 再从其他方面来说…… 盛斯衍为什么一而再的对顾家手软,仅仅只是得到公司以后其他什么都没做,不要顾松明的命,甚至还给顾松明安排了私人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 为什么,他一而再的跟顾时筝牵扯不清?又为什么,到现在甚至还要取消跟她的婚约? 这些所有的原因不正是因为,他跟顾时筝那份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多年的漫长日子里,顾时筝的存在,他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令他一直都在动摇么。 这份动摇,令他对顾家,实在客气太多太多了,他对顾家的报复,单是对比他蛰伏这么多年这一点,都不相匹配。 真正的报仇,不是盛斯衍这样报的。 他对顾时筝的感情,令他坚定不移的目的发生了这么多的动摇,甚至可以说是心慈手软,而同样的动摇,宋微若觉得,无论顾时筝现在多恨盛斯衍,迟早怕是跟他亦然一样,毕竟顾时筝曾经也是爱过盛斯衍,对他有过多年坚持不懈的追求。 在盛斯衍对顾家并不算多么过分报复的情况下,顾时筝怕是会迟早原谅他,经过岁月累积淡化了那份恨。 她绝不能允许,还有顾时筝回头来找盛斯衍的情况发生,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都不能。 或者说,哪怕顾时筝将来再回来,单纯是带着恨的报复,宋微若也不想见到。 毕竟,盛斯衍明知跟顾时筝在一起,是多么被天理伦理所不容,还依旧把顾时筝藏起来取消跟她的婚约,她不想好不容易把顾时筝弄走以后,将来他们还会因为爱或者恨的恩怨再次相见。 毕竟,不论爱或者恨,都是一种羁绊,过于强烈的爱以及过于强烈的恨,迟早会令他们无论分开多久,依然还会因为这些恩怨交错的问题而继续纠缠,在顾时筝万一若有跟盛斯衍互相抗衡的资本条件下,不知盛斯衍究竟跟他们家有着怎样深仇大恨的顾时筝,难保不会回来想办法夺回公司之类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真正想要的,不是顾时筝多么恨盛斯衍,而是想要,他们成为那种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没有爱也没有恨。 所以她拿出了那份录音,并且告知了顾时筝,盛斯衍跟顾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让顾时筝自己知道,从感情上盛斯衍跟她在一起并不纯粹,他们那份感情并不值得眷恋,再让顾时筝清楚,从伦理道德上,有着血海深仇的他们,也永远都无法在一起。 感情上的心寒,再加上背负着深仇大恨,他们在一起是多么的所不能容……盛斯衍就算再怎么对她割舍不下,顾时筝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也无法,再回头来找他了吧? 那么,他总可以回头,看一看她了吧? …… 完全不知宋微若跟顾时筝在聊什么,想靠近去听又怕顾时筝反感排斥,白木整个人要急坏了。 猜想盛斯衍估计在忙着什么,于是才久久没法接听电话,他赶紧又给白易去了电话。 同样也是好几个电话之后,终于,那边的白易才终于接听。 白易嗓音有些疲惫地道,“有什么事快说,我这边很忙。” 顾不得问清楚他们那边在干什么,白木心急如焚,急急忙忙的对着手机转述他这边的情况。 白易一愣,“你说什么?” “宋小姐!”白木着急道,“她不知道怎么找过来了,现在正在跟顾小姐说着话呢!你赶紧去找衍哥问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电话里的白易大惊,“什么怎么办,赶紧拦着!别让她们单独相处!” “可她毕竟是……” “别管那么多!”白木一直在小别墅陪着顾时筝,他不清楚宋微若跟盛斯衍在云城里发生的那些事,对宋微若的戒心没那么强,可白易对宋微若多么不肯放弃盛斯衍是一清二楚的,“快点去阻止她们!不然宋小姐对顾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就等着衍哥发火吧你!” 在吩咐白木这话时,白易心凉的想,这一次,估计是真的完了。 宋微若见到顾时筝,会说什么? 不论说什么,肯定对盛斯衍想要的结果,都是极其不利的! 结束掉通话以后,白易赶紧去找盛斯衍。 而这边,电话被白易急匆匆的挂断,白木也终于意识到,放任宋微若跟顾时筝待在一起,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他收起手机的那一秒,立刻便想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迅速拔腿而去,然而,抬起视线望过去,那边草坪桌椅中的画面,却是宋微若拿着包转身离开。 白色篓艺桌椅里,只剩下顾时筝一个。 白木愣了愣。 完了。 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 宋微若离开之前,俯身在她耳边,似乎对她低低说了什么,她跟池念如何把她带走的计划。 但恍神,思绪意识完全不在这件事上的顾时筝,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她的那些话听进去。 宋微若离开以后,顾时筝一动不动,仍然还是坐在椅子里。 混合着春风佛面的明媚暖阳洒在身上,明被暖洋洋的阳光笼罩着,但她此时,却像置身在漫无边际致冷致寒的冰窟里。 头顶与脚底,乃至周身四处,仿佛都是冰川。 无边地狱是个什么景象? 好像此时正呈现在她眼前。 白木悄声走近她,望见她的脸色是无与伦比的白,白到没有血,白到不正常。 而她的神色很僵,眼神是空洞的。 第91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69 她动也不动一下,整个人似乎已经忘了怎么动弹,静静的,静到像是连呼吸都没有。 但看着这个模样的她,却又仿佛能让人听见,她的心正在崩塌,有崩溃哭泣的声音。 白木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大、大小姐?” 不知过去多久,顾时筝终于有一点反应。 她毫无焦距不知在看什么的空洞眼神收回,伴随着轻轻动了动的睫毛,白木看见晶莹的东西快速从她眼眶里滚落而出。 他脑袋一白,正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却听见顾时筝含着哽咽沙哑的嗓音,率先艰难地问出来,“盛斯衍,在哪?” 白木怔了一下道,“衍、衍哥在云城……” “我要见他。”她说。 白木不知所措,“大小姐……” “我要见他。”顾时筝含着泪光的赤红眼眸倏然看向他,没有血色的唇瓣勉力蠕动,颤抖不止,“我不相信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话,我要听他亲口说。” 白木有一种强烈不好的预感,脸色徒然煞白。 “他父母的死,是我爸造成的,你跟白易是杨叔的儿子,而杨叔被我爸给推出去顶了罪……”顾时筝嘶声哽咽,心如万千利刃穿插而过,阵阵滴血的疼令她几乎呼吸不过来,“是这样吗,白木?” 白木僵硬在原地,也是半天的无法动弹。 …… 盛斯衍自从因顾松明突发意外情况,不得已又回了云城以后,他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务缠身。 尤其是顾松明这边,情况始终得不到好转,随时都处在危险的边缘,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就进了急救室不下三次。 盛斯衍每天都周旋在医院跟公司的事情上,特别是顾松明这边,总是发生各种各样不稳定的突发状况。 顾松明进急救室的次数多了,盛斯衍不难发觉其中的诡异之处,毕竟顾松明前面那段时间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情况就变得这么危险了? 但发现诡异猫腻也没用,顾松明若是危及性命人没了,他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再去见顾时筝了。 被大大小小的事务一直纠缠在身过了半个月,直到这天,白易突然来告诉他,宋微若去见了顾时筝。 彼时盛斯衍正在医院顾松明的病房里,和一群医生待在一起。 盛斯衍闻言而俊脸阴鸷。 宋微若最近是个什么情况,他没怎么关注,再次回来云城以后,他也没去见过她,宋微若也不曾来找他。 白易刚将这件事告知他没有多久,立刻出了医院的盛斯衍,很快又接到白木的电话。 白木说顾时筝要见他。 说,顾时筝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句话就像个魔咒一样刻印在他的脑子里,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盛斯衍什么都管不了了,让白易留在医院看着顾松明的情况,他一身阴鸷的从医院离开以后,当即立刻驱车赶往顾时筝所在的地方。 一边开着车,他一边拨通了宋微若的电话。 彼端的宋微若刚好将手机开机,她犹豫几秒后,还是接听了他的电话。 盛斯衍阴寒沉沉地问,“谁让你说的?” “她迟早得知道的。”宋微若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你们都不愿意对她告知实情,那真相,就由我来说好了,本来,她就应该知道真相是什么。” 盛斯衍逐字逐句,“倘若她出了什么事,你是谁的女儿,都不管用了。” 即使隔着手机,宋微若都能感知到,来自他浑身充满的逼仄低气压。 是谁的女儿都不管用了…… 她心尖一刺。 宋微若还想张嘴说什么话,然而通话却在这时猛地被掐断。 这边,手机直接被盛斯衍给砸了出去。 车子飙上最快时速,一路朝着目的地急速飞奔。 …… 这边,宋微若放下手机,心如刀割,眼眶酸红的抿了抿唇。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去往见顾时筝的路上。 她也知道,他一定对她这次擅作主张的行为极度生气,极度的不满。 但无所谓了。 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她想要的,他这些短暂的生气不满或者会恨,她都不在乎了。 第91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0 通过这段时间下来,顾时筝能隐隐发觉,盛斯衍所作所为的一切,背后原因不简单。 甚至想过,或许是顾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她问过白木几次,白木几次都是闭口不谈,问了盛斯衍,盛斯衍以睡觉逃避了她的问题,他们越是这么闭口不言,对此事只字不提,顾时筝其实越能意识到,那绝不是一件云淡风轻的小事。 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答案的猜测,就像薛定谔的猫,盒子不打开,永远不知道盒子里面的真实景象。 她有着好奇,也有着恐惧。 想知道原因,却又能隐隐感到,那个原因会颠覆她从小到大的认知。 然后宋微若来了,将那个盒子打开,告诉她,顾家不仅抢了盛斯衍家的公司,他跟他们家,还有着血的仇恨。 而且,还是他父母的血…… “顾小姐,以你父亲顾总加诸在斯衍身上的伤害,公司之恨父母之仇,你认为,你们家还有什么资格恨斯衍?”宋微若说,“你从小到大享受的优越条件,人人尊称的顾氏千金顾家大小姐,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踩着他父母的命得到的,你们顾家的脚下,沾着的可是斯衍亲生父母的血。” 宋微若还说,“你知道么,其实那一次我推你下楼,斯衍其实察觉到是我故意的,但他仅仅只是让我离开云城,没有追究我甚至还隐瞒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我跟他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宋家,不但在他落魄没有归处的时候,收留了他抚养他长大,还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你看,你们顾家夺走了他的一切,让他遭遇了那么多的苦难,而我们宋家,则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救了他,不辞辛苦贫困将他抚养长大,你们家对他有仇,我们家对他有恩,既然他得到了公司不打算再怎么为难你们父女,我希望,顾小姐你离他远一些,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让你们的恩怨从你的离开结束掉。” 宋微若顿了顿道,“也不要想着知道这些以后,还继续留下来补偿斯衍什么,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还有补偿的机会,可是他父母的命,你们顾家,又怎么补偿得起呢,还不起的。” “而你的存在,你父亲的存在,也会时刻提醒他你们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提醒他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你有没有想过,每次面对你们父女,他内心到底饱受多少煎熬?” “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让他开始与仇恨无关新的生活,才是对他最大的补偿,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宋微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深深刻印在脑海里,不想去想,但那些话语却在脑海中驱之不散的回荡,不受控制。 房间角落里。 顾时筝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上,像胸口被撕开了血盆大口,心脏是阵阵滴血一样的痛,无穷无尽的寒意席卷着她,冷得不能抑制的颤栗。 白木看着她这个模样,此时此刻却不知能上前对她说什么,真相这种一旦被撕开以后,她难以承受的崩溃,他亦是滋味沉重。 整个别墅上下,忽显死寂般的僵滞,寂静而凝固的氛围,沉重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顾时筝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久到小别墅外面蓦然传来轿车声,随之很快,伴随脚步声在别墅内响起,站在房门口的白木,转头看见出现在别墅里的男人。 白木讷讷地叫了声,“衍哥……” 房间角落里的顾时筝听见,终于有了点动静,脑袋从膝盖中缓慢的仰起来,望向那个踱步站在房门口一身黑色英伦大衣的男人。 他依旧还是那么的俊美,五官长相无可挑剔,只是现在的他,不知是由于来得太匆忙急切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浑身笼罩着一身寒风凛冽的气息,像来自于炼狱深处的人。 但他眼中神色,却又有几分惶恐不安的忧虑。 她跟他的眼神,隔空对望交汇上。 盛斯衍俊美的脸庞写满寒戾的阴沉,开口,话是对一旁的白木说的,“你先下去。” 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一圈,白木点了点头,不做言语的离开下楼。 待白木离开,盛斯衍从始至终没有转移的目光,依旧牢牢定格在她身上。 将她苍白如纸而光芒破碎的眼神纳入眼底,他看得见她空洞的眼眸一片赤红,那个明艳张扬如骄阳般光彩照人的人,好像再也不见了,眼前的满世界,都剩下了无边灰暗。 胸口像一瞬被什么东西堵住,盛斯衍下颌紧收的缓步上前,“筝筝……” “如果那就是真相,如果那就是事实,”顾时筝嗓音极致的沙哑,眼眶红得跟充血一般,“我还是想从你的嘴里听见,而不是别人来告诉我。” 盛斯衍长腿一僵,深看着她。 顾时筝也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着,“盛斯衍,我要听你亲口说,顾家……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盛斯衍喉结滚动,“不用再提了。” 真的已经过去了吗? 过去得了吗? 通红的双眸里含着晶莹的泪光,始终没有掉下去,顾时筝唇畔微微的颤抖着,出口的每一个字,刺喉艰难,“我要听你亲口说,把所有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他眉头深蹙地凝视她,步伐继续朝她迈去,“那些事过去了太多年,没有什么好再说的,别人的话,你也不用在意。” “我要你说。”她声音沙哑,泪光在眼里打转,“我不要听别人来告诉我真相是什么,我只想要从你嘴里知道来龙去脉。” 宋微若说了什么,她不在乎。 但真相这种东西,除非是彻头彻底的一无所知,否则真相的口子一旦撕开了,便无法再忽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盛斯衍也知晓这点。 他也更清楚,她向来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些什么,她一定要把事情彻底弄清楚为止。 第91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1 盛斯衍了解她的性格,却依旧还是不想对过往之事多谈,“来龙去脉我不记得了,再提起什么也没有多大意义,曾经的事我也不想多提,让它到此为止吧。” 他长腿在她身前停下,伸手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顾时筝却抬手挡住了他的举动。 “盛斯衍,该我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她仰头望着他,“就算要死,我也想死个明白,你何不如干脆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盛斯衍低眸望着她水润暗沉的眼眸,俊美脸庞上说不清到底是一种怎样晦涩复杂的情绪。 他不言不语的缄默,半晌不提一个字,顾时筝神色冰凉的手指,从他手腕上缓缓移开。 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低地笑出声来,可是笑声,遍布万念俱灰,充斥心灰意冷乃至崩溃绝望。 看着她,盛斯衍却忽然发觉,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话才算合适。 胸口就像被一团什么东西堵着,沉闷的透不过气,他无法安慰她一句话,同时间,他脑海中闪过宋微若。 浑身戾气倏然迸裂而出,盛斯衍轮廓分明的俊脸,阴鸷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气息凛冽,蓦地转身—— 这种压抑沉闷到让人窒息一般的气氛,不是他想要想见到的,他一直都在避免着顾时筝知道真相以后,他们的关系会进入另一种冰点,于是他们从不对她开口。 可是没想到,宋微若找了过来。 没想到,宋微若偏偏对她说了这些…… 盛斯衍满身阴寒冷鸷,朝着门口快步而去,但他刚踱步到门口,骤然发觉身后有了动静,同时猝然响起顾时筝的嗓音。 她叫住他,“盛斯衍。” 他凌厉的步伐一顿,回头,看见的是坐在窗口上的女人。 盛斯衍心头一震,眼瞳一缩,“你干什么?” 他本能要朝她过去,然而她出言阻止道,“你别过来。” 盛斯衍想要靠近的身躯一僵。 “我想过,顾家可能是欠了你什么,但我没想到欠的是……”话音一哽,后面的字眼把喉咙刺得生疼,顾时筝泛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蛋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宋微若说的没错,血海深仇,还不清了。” 盛斯衍浑身的血脉因子都跟着紧张起来,整个人都在惊恐,语调是努力维持着柔软,“筝筝,你先下来再说。” “可是还不清,也得还啊。”她消瘦的身躯坐在窗口上,双手撑着窗口边沿,面朝着他,“要么,你把当年所有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我,要么,我以命抵命,还你们家的债。” 她的言辞令他整颗心脏都在紧缩,盛斯衍所有的理智都快被她后面那句话给摧毁了,“以命抵命?” “应该就算这样,也还是还不清的。”顾时筝垂了垂眸,喃喃自语般的嘲弄道,“丧亲之痛,是切肤之痛,你父母,是我爸害的……” 俗话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丧失双亲的血海深仇,更深更疼的仇恨。 她曾经拥有的一切是脚踩他父母的血得来的,那个将她从小宠到大的至亲之人,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是造成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身为罪魁祸首的女儿,她应该怎么做? 顾时筝眼前的那片天已经塌了,眼前灰暗无比,不知道应该去想疼她爱她的顾松明,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想她自己。 什么骄傲信念,这一刻崩塌得彻底。 同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面对盛斯衍,无法面对这个,跟他们家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眼里的泪珠子潸然而下,顾时筝勉力的提了提唇,“盛斯衍,我爸年纪大了,他还也还不了你什么,父债女偿,你放了他好吗,我替他还了你们家的债。” 父债女偿…… 当初盛斯衍对每一个人都说过这句话,可是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原来,他竟然也跟别人一样,感到了不能接受,甚至是刺痛。 盛斯衍神色僵滞,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顾时筝心尖阵阵如刀割,字字哽咽,“虽然,我也压根还不完,再怎么还,也无法抵消你失去双亲的事实,但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不让自己失控,“筝筝,这是二楼,摔不死人的。” 顾时筝回头,看了眼身后距离地面的高度,无可否认。 “摔不死人,但重心往后,应该能弄个高位瘫痪什么的吧。”重新回头来,她苍白的弯了弯唇,“或者,你把我送进监狱吧,又或者,你有其他什么更能让你释怀的法子,能稍微弥补我爸犯下的过错,你说,我都可以。” 只要他一句话,黄泉地狱刀山火海,她都可以去。 就像如果有人因他们两家的血海深仇,想对她杀人诛心也好,想让她坠入万丈深渊也好,她都希望那个人,是顾家怎么都偿还不起的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但盛斯衍不要她黄泉地狱刀山火海,他说,“我要的是,你跟我在一起。” 顾时筝身子僵了僵。 跟他在一起…… “但我不要你带着什么愧疚补偿的心态跟我在一起,那样的感情状态,我不喜欢。”盛斯衍俊脸肃冷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去在乎它,好好开始新的人生,行吗?” “真的可以不在乎吗?”她低喃嘲弄,末了,再次凝视向他,“你……释怀得了吗?” “……” 他缄默,她笑了笑,“不能的,不是吗。” 盛斯衍确实释怀不了。 对于顾松明的恨,倘若他当真能释怀得了,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顾时筝也知道,丧亲之痛,难以释怀。 她蠕动了下唇畔,“盛斯衍,别再瞒着我,你父母跟顾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行吗?” 她想了解事情的全貌,想知道当年她爸是怎么抢了他们家的公司,怎么害死的他父母。 想知道,他年少时,顾家带给他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凉凉的冷风从她身后吹来,她道,“你就当行行好,做鬼也让我做个明白点的鬼,可以么?” 盛斯衍重重闭了下眼睛,敛去眼底深处那一片翻涌晦暗的情愫。 倘若他依旧坚持什么都不谈,以顾时筝的性格,她认为只有以命抵命才能还他们家的债,她可能真的会让自己从楼上摔下去。 盛斯衍无法想象她摔下去的后果,他也害怕。 终于,他唇畔中应了一个字,“好。” 渐渐打开狭长深邃的眼帘,他道,“你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把当年都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顾时筝抿了下唇,没有立刻下来,“你还会再骗我吗?” 盛斯衍下颌紧收,“不会。” 他一开始,其实是想先答应她,把她骗下来再说,但转为很快想到,她当真若想了解事情的全貌,他骗她这一次,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不想让她知道的真相,已经有人告诉她了,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还瞒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时筝下了窗台,盛斯衍朝她走近,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出房间,出了别墅。 白木见到他们,急忙问,“衍哥,你们去哪?” “回云城。” 第91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2 盛斯衍扔下三个字后,牵着顾时筝大步离开别墅上了车。 顾时筝被塞进副驾驶,盛斯衍给她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他从另一边上了车驾驶座。 黑色轿车很快启动,驶离小别墅。 车上只有他们个人,白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车,一路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回云城的路途很远,盛斯衍的车开得飞快。 不知他是全神贯注的开车,还是在想着什么事,他沉默不语,顾时筝亦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路,车内静谧无声。 …… 抵达云城时,具体是几点不清楚,一路过来用了多少个小时也不清楚,谁都没有去在乎多余的事情,只知道现在是白天。 盛斯衍突然带她回到云城,顾时筝知道这大抵跟曾经的事情有关,于是她什么都没问。 直到他们的车子终于停下,盛斯衍开腔道,“下车吧,到了。” 顾时筝眼帘低垂,不言不语地解开安全带,拧开车门踏出腿下了车。 她站在车外面,目光扫视了周围景物一圈。 这里不是医院,不是顾家,更不是他的公寓或者公司,不是那些他们曾去过而且熟悉的地方。 周遭有着高低不一的住房建筑,学校,游乐园,餐饮等等设施,而唯独他们车子停下,脚下所站的前面,是一片空落落没有任何建筑物,有白来平米的空阔地面。 顾时筝望向从另一边解开安全带下来的男人,依旧苍白的脸蛋是茫然而不解,“这里是……” 盛斯衍淡淡两个字,“城东。” 顾时筝从小到大都长在云城,对云城的景物熟稔至极,她自是知道,他们现在正处于云城城东的位置。 但她不明白,盛斯衍带她来这个,跟他们没有半点干系的地方做什么。 盛斯衍沉稳的踱步到她这边,“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其实是云城本地的人么。” 经由他提及,顾时筝隐约想起来,他跟她交往在一起后,貌似确实有说过,他原本是云城本地的人,可后来家逢变故,他才流落到了海城在海城长大。 后知后觉了一会儿,顾时筝猛然醍醐灌顶,也隐约明白了他带她来这个地方的意义。 她漂亮的眼瞳在一阵凝滞后收缩起来,震惊着,努力蠕动了下凝固的唇畔,“所以这里是……” “没错。”盛斯衍面朝前面那处什么建筑物都没有,与周围景物显得格格不入的空地,抬了抬下巴证实了她的猜测,“前面这片空地,原本,是我家。” 顾时筝神色一僵,逐渐清楚了什么以后,她四肢百骸宛如被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的爬过,身子又像被人下了定身咒,几乎动弹不得。 盛斯衍迈开步伐,挺拔身躯朝着那片空地走近,淡淡暗沉的嗓音道,“我原本不姓盛,而是姓霍,这个地方,是曾经霍家的住宅,也就是我原来的家。” 望着他的黑色背影,又看了看前面那片荒芜空地,顾时筝手脚僵冷,好一会儿后,垂在身侧的手指才动了动,鼓起勇气渐渐迈开凝固的步伐,跟上他。 盛斯衍顿了顿,回头凝视她,暗凉低沉道,“故事,就从这里开始说起吧……” 当年的顾霍两家,都算不得是云城数一数二的知名世家豪门,但家底都还算殷实,尤其是霍家,要比顾家更富裕,且有地位一些。 顾松明跟盛斯衍的父亲,是从学校时期便相识相交的好友,两人志同道合,都不甘愿于当前处境,有着极大的事业野心想要出人头地,想站在社会食物链的顶端,成为人人仰视的存在。 “于是他们开始各自创业,尝试过做各类生意,但由于经验不足,前期都已失败告终的多。”盛斯衍铮亮的皮鞋踩上宽阔的土地,不起不伏的嗓音陈述着,“不过后面霍家要比顾家幸运一些,终于将一家公司开起来逐渐稳定,而那时的顾家已经亏得血本无归,家里的资产都因创业失败而面临贫困潦倒,看着那时的顾家跟已经走投无路的好友,于是我父亲给了好友一条缓解眼前困境的出路,把好友带进霍家公司。” 顾时筝抿了抿泛白的唇,“霍家的公司,就是后来的顾氏?” 盛斯衍眉眼暗沉,从喉咙中嗯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了,静静听着他说下去。 那时霍家的公司才处于刚起步的稳定状态,而顾家已经到达走投无路的贫困,盛斯衍的父亲把顾松明带进霍家公司,一是想缓解顾松明当时状况,二也是看中顾松明的能力以及野心,希望顾松明能一起帮助他将刚起步稳定的公司做好。 于是盛斯衍父亲便给了顾松明一个高位,以及承诺等到公司在他们的带领下抵达某一个高处,便给允顾松明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保障,不论将来顾松明想再另起山头还是继续待在霍家公司,资金跟经验他都已经不缺。 作为好友,盛斯衍父亲此举已是相当仗义,可伴随后来公司越来越好,规模愈渐壮大,霍家逐渐风光无限,名气地位越来越大,顾松明则开始野心作祟,心理逐渐产生了不平衡。 顾松明帮助霍家一起壮大公司,霍家也给了他承诺的股份,资金方面的负担已经没有,他可以退出霍家公司另起山头,然而那时的顾松明,在霍家公司里耗费了太多精力跟时间,已是年近四十的年龄,有什么野心欲望跟足够的资金,年龄都已经不允许他再如年少一般热血敢冲,何况他曾尝试过多次失败的经历。 年龄与失败的经历,成为了顾松明另一种精神负担,可他又素来自命不凡,生性自负傲气,哪里甘愿屈于人下,替别人打工卖力一辈子,什么风光地位都成为别人的? “霍家公司能有那时的地位,也有他不小的功劳,他在公司多年,为了感激当初霍家对他的仗义相助,于是他对公司呕心沥血付出太多精力,更是对公司的运作规模了然于掌,而这些所有的一切,让他对这个公司也有着不少的感情,所以最终,他将主意跟野心打到了霍家公司上,他想鸠占鹊巢将公司据为己有。” 第91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3 盛斯衍站在那片空地的中心处,用平漠无波的语调,诉说着当年的前因后果。 顾时筝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姣好的面容净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吹过她身子的风,到刀片一样将她露出在外面的肌肤割得生疼。 沉闷的,透不过气一样,心如滴血一般。 但她久久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他说下去。 “他本就对公司所有的一切无比了解,既然动了想把公司纳入他麾下的野心念头,那他总得做些什么手脚,让公司易主成为他的所有物。” 这中间顾松明到底是怎么做的,盛斯衍三言两句的带过,没有详提。 他起唇继续道,“就在那年,也就是你出生的第二年,公司最大的一个项目出了重大事故,霍家想调用公司的备用资金解决掉这场事故,然而却发现公司里的备用资金在这之前已经被人偷偷转移,公司的资金链出现了一个巨大窟窿,一夜之间面临资金紧缺周转不过来的现象,霍家拿出所有家底变卖所有不动产,依旧不能填补上事故与公司的窟窿,因此,霍家江山岌岌可危。” 听着这些话,其实不难猜测到,后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但顾时筝逐渐嘶哑下去的嗓音还是问了他,“然后呢?” “然后……”盛斯衍唇角弯出嘲弄的弧度,“然后霍家发现,那个项目的事故跟备用资金出现问题,都跟那位并肩而行信赖多年的好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反应过来是他在里面动了手脚,于是,我父母去找他当面对质。” 那场伴随着愤怒失望跟争吵不休的对质,可想而知是相当激烈。 毕竟谁能想得到呢,那个自己帮助了的人,那个在走投无路时他们给他生路拉他一把的人,居然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 “也就是那一场对质争吵……” 听到这里,顾时筝心弦紧绷到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手脚冰冷的像被冰川冻结了一般。 她注视着前面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听见他蓦然摇头极致讽刺的无声笑着,“就是在那一场对质争吵中,我父母,被他从天台上……推了下来。” 顾时筝的心脏在瞬间重重坠入谷底,像跌入无边地狱中,致冷致致寒致痛,阵阵滴血,苍白脸蛋上凝固到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眼眸的色泽稀碎了个彻底,眼眶蓦地酸红涌出了水雾,模糊了她的双眼。 “他们就那样掉到地面,当时我正好被家里下人带着来见他们,然而见到的,是他们没了生息,躺在地上的画面……” 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景象,他记不清了,那一刻他的世界,不是漫天的空白,就是极致的黑暗。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盛斯衍提唇笑了笑,但眼眸是冷暗无光的,“那年,我五岁。” 他后来接近顾家的所有身份信息,都不是他真正的身份信息,年龄自然也不是他的真实年龄。 听着他的话,不用想顾时筝也能知道,亲眼看见父母双亡的那副画面,对于一个年纪幼小的人来说,心灵上受到多大阴影重创。 从那时开始,那副画面场景,必然成为了他的魔咒噩梦。 一夜之间,他失去所有。 一夜之间,他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而这些,都是她爸,顾松明造成的…… 盛斯衍继续将后面的事情告知于她,顾时筝终于明白所有事情原委过来,知道了那次争执对质的天台上,不止有顾松明跟他父母,还有顾松明当时的司机杨叔。 杀了人以后,顾松明清楚自己难逃干系,所以他买通了杨叔出面替他顶罪,让杨叔承担下所有罪责。 顾松明当时虽然不是手眼通天,可也能请得上当时最好的律师,为了尽量减轻这件事跟他的关系,他让律师令杨叔以意外过失的罪名顶罪,随后顾松明再利用了些关系,把这件跟他的关联彻底摆平。 再之后,本就在公司里拥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顾松明,拿了钱出来勉强解决了公司的麻烦。 虽然公司也因为种种之事遭遇不小重创,可对公司一切了如指掌的顾松明,也有办法令公司起死回生,本来,若不是霍家两位当权者的去世,公司面临的问题不是完全没有其他解决的法子,只是当时被背叛捅了刀子,霍家怒不可遏只想去找顾松明。 于是,自霍家没了能出面解决麻烦的人,顾松明就这样,很快把公司这块蛋糕纳入他自己的麾下,吞并掉了公司据为己有,然后就有了后来的顾氏,后来名声大噪的顾家…… 说到这里,盛斯衍没再继续说下去,过去的事情,被他就此止住。 他回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顾时筝呆呆如木偶一样站在原地,赤红的眼眶里,有豆大的泪珠子一颗一颗潸然而下。 “这就是当年事情的原委。”盛斯衍看着她的视线是柔和的,但再怎么柔和,提及顾松明,提及当年的事,他胸口都是冷的,眼神依旧如寒霜凝结成冰,“我眼中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所认识的那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盛斯衍嘴里的顾松明,跟她从小到大所认识的顾松明,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眼中的顾松明,宠她爱她,虽然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小问题小毛病,可是她在面前,他总是和蔼可亲,即使是对她生气发火也带着对她的疼惜宠爱,帮她顶起一片天,让她可以活得肆意洒脱随心所欲的张扬。 说实在的,这些事情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对她说,顾时筝都不会相信她爸实际上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甚至也有过一瞬间,本能不相信盛斯衍的话,不相信他嘴里的那个人是她爸,但他……也确确实实,根本不是在说谎骗她。 他没有必要骗她这些,尤其是他本就想跟她在一起的心理下,他更不会诋毁顾松明只言片语。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对她阐述,关于顾松明过去不光彩的所作所为的一切。 而顾松明那些不光彩,甚至利益熏心残害了他父母的事实,也彻彻底底颠覆了顾时筝对顾松明,对顾家,对她自己的认知。 两个家庭因顾松明而破灭,两个家庭的人也因顾松明而变得不幸,顾松明给盛斯衍带去的伤害乃至像极地狱般的阴影噩梦。 可是这么多年,顾家是怎么样的? 风光无限,光彩照人,辉煌的站在食物链的顶层,顾松明不但没有迷途知返,没有忏悔赎罪,还将那些阴暗的过往想方设法的隐瞒,让它们隐藏于过往的尘埃里。 顾家……倾尽一切也偿还不清了。 所有被顾松明在她面前筑造出来的美好,一瞬间破裂稀碎了个彻底。 震惊么…… 不,她是掉进了无边地狱里。 整个人乃至精神支撑都仿佛被灼热的岩浆焚碎,胸口滴血一般的阵痛好像快令她呼吸不过来,顾时筝身子摇摇欲坠,她支撑不住的蹲下身,抱着双腿撕心裂肺。 “对不起……”她哽咽沙哑到了极致,带抽泣的哭腔越来越大,“对不起……” 盛斯衍并不想听她说对不起,因为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不是她。 他也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可是上前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无法说得出口。 虽然那些事情于他而言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但亲眼见到父母双亡画面的他,再提起这些事,依旧如同亲手撕开结痂的伤口。 有鲜血,再次顺着伤口流出。 同时,其实他说的这些,还并不是所有,还有更残忍的事情,怕她会更加难以接受,他甚至都没有再提。 看着崩溃绝望撕心的她,盛斯衍发现不知如何安慰她,不知如何跟她面对面的相处。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像横着一条难以跨越的沟壑。 于是那条像极沟壑的无形分界点,令盛斯衍本能欲要朝她迈过去的步子停下,他蓦然想到了身在医院的顾松明,想到了那个令他们都痛苦不已的罪魁祸首。 想问顾松明,当初究竟是怎么做到,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都不想放过的想赶尽杀绝的? 盛斯衍面容寒沉,双眸阴鸷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肃穆紧绷,身形徒然朝着车子停靠的方向拔腿就走,对一路跟着他们也来到这里站在不远处的白木沉声吩咐,“等会把她带回去,小心看着,别让她出什么事。” 不知他要去哪,但白木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很难受。 难受到无处发泄,难受到难以互相面对。 此时此刻,他们又该如何互相面对呢,以什么心态来面对呢? 白木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觉得他先暂时离开,不跟顾时筝相处在一起的好。 让他们彼此都消化一些,把情绪收拾好了,再来面对彼此或许会更好一些。 他点头应声,“是。” 白木去往顾时筝那边,盛斯衍则取了车子迅速离开。 而盛斯衍不知道—— 他这一走,从此,他们面临的是分别。 第91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4 医院病房里。 自从召开新闻发布会,顾氏被正式宣告易主落在盛斯衍手上以后,顾松明于盛斯衍而言可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于是安排在医院的人少了很多,没有原先那么连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的警备森严。 大概半个月前,有一位自称姓宋的女人,乔装打扮成护士的模样,来到医院见了他。 顾松明不清楚那个姓宋的女人是什么人,但对方却告诉他一件令他惊愕不已的事。 她说,他的宝贝女儿顾时筝,其实没能逃掉,早已经被盛斯衍找到,秘密藏了起来,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而且他们此时就待在一起。 她说,他当年对盛斯衍一家做过什么,他比谁都明白,盛斯衍把顾时筝关着起来,他会怎么报复他们一家,怎么令顾时筝痛苦不堪备受折辱煎熬,他自己也该清楚。 那个姓宋的女人还对他说,如果不想盛斯衍跟顾时筝相处在一起,发生什么难以想象不可接受的事情,他最好就想办法缠住盛斯衍,别让盛斯衍跟顾时筝过多接触,之后会有人找准时机,把顾时筝从盛斯衍的手掌中救出去。 顾松明年近七十,阅人无数,那个突然冒出来姓宋的女人,让他无法完全信任,但仔细一想,对方似乎又无需冒着被盛斯衍发觉的风险,来医院告诉他一些弄虚作假的事情。 其实顾松明也隐隐有所预感,预感着顾时筝估计已经落入盛斯衍手里,她一个曾经没有历经过什么苦难的千金大小姐,盛斯衍不想放过她,单靠她自己哪里能轻易逃脱。 而且盛斯衍连在医院的人都撤走了不少,估计不但因为他已经没了什么利用价值,还有因为顾时筝已经落入他手里,他们父女两人都活在了他的监视里,这对盛斯衍来说,已经没了什么忧虑隐患。 顾时筝他唯一的至亲血脉,亲生骨肉,顾松明最怕自己当年跟霍家的恩怨牵扯到顾时筝,最怕盛斯衍在顾时筝身上报复回来,在他看来,盛斯衍不肯放过顾时筝,是想对顾家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于是,即使看出来那个姓宋的女人或许有她的心机打算,不是什么单纯简单的人,顾松明还是依言照做,煞费苦心不惜让自己这条老命几次陷入险境,半身不遂也硬生生在医院里折腾出不少事,把盛斯衍拖在云城让他没法抽身跟顾时筝相处。 他把盛斯衍拖住这么久,可他却不知顾时筝那边是何情况,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安然无恙从盛斯衍的掌控中逃脱,那个姓宋的女人,没有再出现过。 顾松明面容愈发憔悴枯荣,精神颓靡的躺在病床上,心中正惴惴不安的忧虑着,倏地,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房门撞上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响。 一瞬间,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股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 顾松明睁开浑浊的老眼,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出现在病房门口的男人,俊美脸庞上净是冷肃寒沉之意,气息仿佛带着一股阴鸷的肃杀感。 他这个戾气遍布阴鸷的模样,相当摄人心魄的吓人,今天的盛斯衍,跟以往每一次来医院的盛斯衍格外不同。 可顾松明不在乎他今天是怎么了,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又闭上那双苍老的眼。 他权当没有看到一般,盛斯衍讥讽一笑,喉结上下艰难滚动,暗哑低沉的嗓音道,“明叔,医院躺的可还舒坦?” 顾松明精神颓靡,想说话也相当费劲,他索性继续视若无睹。 盛斯衍也并不期望他能回答什么,落在门板上的手缓缓收回放下,唇角勾出薄凉的弧度,“你自然是躺得舒坦了,毕竟,痛苦都是别人的。” 他的讽刺感很浓,顾松明皱了皱眉头。 那尊裹挟着浓浓低气压的黑色身影,逐渐迈步进来,像踩着一地的荆刺,显得沉重而缓慢。 随后,顾松明能感知到,他身躯在病床边停下。 “明叔。”盛斯衍问他,“我真的很好奇,你高枕无忧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有没有也曾午夜梦回,梦见过死在你手里的人,有没有梦见过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梦见过那流了一地的血?” 心头狠狠一震,顾松明身躯倏然僵硬,阖在一起的双眼闭得更重了。 “你有曾被梦里那些残酷黑暗的画面,惊出过一身冷汗吗,你有曾被那些画面像梦魇一样,缠了多年都没法忘掉吗?”顾松明回答不了他,只能闭紧双眼,盛斯衍注视他蜡黄皱褶的老脸,幽幽冷冷的笑了下,“我有,常常每一个夜里,尤其是最开始的那几年,无时无刻,每一个晚上,都会被梦魇吓到一身冷汗的醒过来。” 病床上的老人依旧安安静静的,脸庞紧绷。 “你恩将仇报,觊觎公司就算了,可是你连对自己仗义相助昔日好友的命都要……”盛斯衍低低地笑,是那种嘲讽至极理智快要尽失,阴冷无比的笑,“而这还不算,你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甚至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都不能放过,你说你这样的人,我要让你死多少次,才能解了心头的恨?” 顾松明闻言一震,猛地睁开双眼紧盯他。 盛斯衍俊美无俦的脸庞是无边的阴寒之意,阴恻恻地弯着唇角,“若不是收到风声,发现你竟然让人在找我,霍家家里的下人及早把我带走藏起来,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霍家就真正后继无人,再也不会有人出来追究你当初干过的好事了。” 虽说在公司生变后,顾松明已经洞悉他真正的身份,可看着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盛斯衍,他还是恍惚失神。 顾松明的嘴动了动,想要说话,但舌头麻痹的捋不直,他费力半天,才勉强发出一个音节,“当……当……” “你是想说,就算当年我被霍家下人带走藏起来,但你也一直在派人追杀我,在你的认知里,我分明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我还活着吗?” 第91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5 看他说话艰难,盛斯衍接过他的话,墨黑的眸子意蕴着幽幽冷冷的寒芒,“因为在那场大火里死掉的人,不是我,只是一具霍家下人从别处想办法弄来的死尸,让那具跟我差不多大的尸体,代替了我。” 霍家下人把他带走藏起来以后,顾松明并未放弃过对他的追杀,而当时的盛斯衍年纪尚小,完全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这样下去,心狠手辣的顾松明迟早能找到他对霍家斩草除根,于是霍家下人想到制造出他因为意外而葬身火海的法子。 那场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下,连dna都没法对比。 这样或许没法令疑心的顾松明深信不疑,毕竟没有什么能证明得了,盛斯衍已经葬身火海的东西,顾松明心理难免怀疑些什么。 但只要盛斯衍从此销声匿迹,不再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被顾松明所知,久而久之,顾松明多少都会放下一些戒心怀疑。 “那场大火之后,我又被人带着潜逃,流转到海城,安顿在霍家下人一个不算多么亲的乡下亲戚家里。”盛斯衍说,“对方善良,表示愿意收留我,从此之后我跟霍家有关的任何一个人,再也没了往来,也总算彻底摆脱了你。” 顾松明了然了什么,“难、难……” “难怪后来,你再也寻觅不到我的任何消息,也逐渐慢慢相信,那场大火里死的人可能真的是我。”看着几乎说不出话的顾松明,盛斯衍笑了笑,“你不止对我们霍家心狠手辣,对待杨家你也一样,杨叔被你收买替你顶了罪,可是你生怕我父母是死于你手的真相,会毁掉你所拥有的一切,葬送掉你未来一生,于是,你令杨叔,死在了监狱里。” 听到此处,顾松明再度重重闭上双眼。 盛斯衍含着凛冽的笑,一字一句的阴冷道,“唯一能证明,亲眼看见你杀人的杨叔死了,我也消失没了音讯,你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坐着公司的那把交椅,把公司跟顾家发扬光大。” 干裂的嘴动了动,顾松明想开口说话都艰难困苦无比,到最后也是一个字眼都发不出来,只见他蜡黄枯槁的容貌上,遍布着沉痛的神色,皱褶的眼角湿润着,有泪痕涌出来。 他在沉痛着什么,是不是终于懂得忏悔,盛斯衍也并不在乎了。 盛斯衍冷峻阴寒道,“细数你做过的好事,你说,我究竟应该怎么把你那些狠毒阴暗的过往,全部告知于她,你做得出来,反倒是我说不出口了,真可笑。” 他单是说出了部分顾松明的所作所为,顾时筝的世界便已崩塌碎裂泣不成声,若是这些后面的事情再让她知晓,盛斯衍无法想象能将她毁到什么程度。 但这些事情深埋他心底,不曾揭开一直抑制在心底深处还好一些,可是一旦提及了,过往所有便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涌来的是当初看见的画面,亲身历经之事,包括当时的恐惧,害怕,绝望等等。 更包括,深深的憎恨。 无法释怀,无法原谅,滔天憎恨。 谁能体味得到,从五岁那年开始,他是怎么过来的?谁又能体味到,他五岁之后的童年,全是父母之死的阴影,被追杀的阴影? “你这样的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我对你的恨,我也无数次的想过,一定要让你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说着,盛斯衍阵阵低笑的笑出声,一手捂住了脸摇着头,声线蓦然沙哑暗沉,“可是没想到,真当我夺回公司,我竟然反而怕你死了。” 真是可笑,他做梦都想杀了的人,到最后他竟然不敢让他死,甚至还害怕他死。 挪开手指,再度望向病床上的顾松明,哪怕单单是看着他,盛斯衍都想立刻要了他的命,了结掉过往的一切,从那些梦魇中解脱出来。 但他又没法动顾松明。 这种想却不敢的极致矛盾,令盛斯衍痛苦不堪到了极点,那双黑如深渊的眸子,溢满寒冷的同时,也溢满了痛楚,“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偏偏是你的女儿,你偏偏是她的父亲?” 报仇,他弄死顾松明,他跟她本就隔着的血海深仇上,又加深了跨越不去的隔阂。 不报仇,他枉为人子,不配为人。 原谅释怀就更不可能了,纵然他能原谅一切,原谅得了任何人,唯独顾松明,是他绝对无法原谅的存在。 即使退一万步,即使他可以因为顾时筝,而不计较顾松明当年对他的赶尽杀绝,但他也绝对无法忽略掉死去的父母。 可又他偏偏,不可自拔,爱上一个他做梦都置之死地的人的女儿,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对于顾家,对于他们父女,他有着极致的恨,也有着极致的爱。 如此极致的矛盾,在真相被她所知已经完全遮掩不了任何东西以后,连他也无法平衡他们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甚至选择了逃避,逃避看见她痛苦的模样。 “顾松明。”盛斯衍心如刀绞一样,好似在淌着鲜血,“你毁掉的,不止是我们,还有筝筝。” 提及顾时筝,顾松明嘴唇一抖。 “你让我们所有人都痛苦不堪,难以互相面对彼此,你告诉我,她知道真相以后,我应该怎么安慰她?”盛斯衍一字一顿道,“我安慰不了,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 面对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的时候,想上前安慰,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着,无法靠近。 通过盛斯衍的这些话,顾松明知道,顾时筝大抵已经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终于再次打开双眼,浑浊的眼睛里,意蕴满了湿润的眼泪。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湿了枕头,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落在病床上的双手抓紧被单,费力费神的努力动着嘴,“筝……筝……” 盛斯衍站在原地不动,墨海一样的眼眸含着冷冽之意,那是憎恨到极致,又痛楚到极致的分裂感。 “你、你们……”顾松明努力的呼吸着,用着所有的努力吐字,“婚……婚约……” 第91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6 以往顾松明想说什么,盛斯衍能一眼洞悉,但他现在,不知晓顾松明到底想说什么话。 也不知这样努力费劲了多久,顾松明粗哑难听的嗓音,勉强而模糊不清的说出几个字眼,“小……小时候……婚……你……娃……” 没有完整的一句话,连发音都让人辨别不太清楚。 可盛斯衍在这一瞬,隐约领悟了什么过来。 他充满不确定的怀疑,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感到荒唐无比的话,“你是想说,我跟筝筝,小时候有婚约,订了娃娃亲?”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顾松明是想说,在顾时筝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两家把他们订了个娃娃亲。 而顾松明不怎么能动弹,重重闭了下眼,再睁开,算是对他的话给予承认。 盛斯衍身躯一震,错愕不及。 “求……”顾松明老泪纵横,“放……放……了……” 盛斯衍很快又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顾松明在说,求他看在他们小时候订过娃娃亲的份上,让他放了顾时筝。 站在病床前,盛斯衍四肢百骸如同被冰霜冻结,半晌岿然不动的僵硬,千疮百孔的心脏上,似被一把把的利刃刺透。 禁不住的,他上前,双手一把攥住顾松明的衣襟,面容是崩溃痛楚,又含着愤怒的凛冽,“你现在知道,叫我看在订了娃娃亲的份上放了她,那你为什么没有看在这些情分上,放过我父母放过我?” 躺在病床上的枯槁老人,继续艰难而苍白的努力组织语言,“我……命给……你……” 盛斯衍怒不可遏的阴鸷,“我要你的命,让我跟她更无法互相面对吗!!” 顾松明湿润的一双老眼,带着询问般的看着他。 那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盛斯衍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这个意思,一时间,揪住病号服的手僵住。 他想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了。 盛斯衍无力的,颓败的,渐渐松开手,他后退了几步,摇头失笑。 累。 疲倦到极点的累。 他脑袋胀痛,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抓住,用力拧得生疼。 从未想过,他跟她,小时候竟然还有娃娃亲这种事情的存在? 盛斯衍整个人的精神都到达了崩塌的临界点,每呼吸的一口气,好似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退至椅子旁,在椅子中坐下,低着头,一张俊美的脸庞埋在双手里。 他捂着脸,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表情,只能让人听见,有源源不断的低笑声流泻出来。 能叫人感受得到,来自于他压抑而满身颓败的气息。 看起来好像快要疯掉了。 整个病房里,弥漫着冰层感。 于是顾松明不敢再发出声音,让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 傍晚的余晖洒下,夜幕开始逐渐降临。 自盛斯衍离开以后,顾时筝久久的蹲在原地没动,白木听着她宣泄一般的哭泣声,听了很久很久。 直到顾时筝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依旧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好似失了魂的落寞无依,再怎么不忍上去打扰她,白木看了看此刻暗下去的天色,还是不得不上前。 “大小姐,太晚了,我们走吧。” 是怎么被白木带上车的,顾时筝毫无印象。 白木没有带她留在云城,而是连夜离开,回之前那个小别墅。 离开云城,车子行驶在马路上。 开了近四个小时左右后,他们的车子吱地一声,白木蓦然一个紧急刹车。 空茫木讷的顾时筝,也被这个紧急刹车惊回神,她通红凝滞的双眼,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白木,勉力动了动干涩泛白的唇,“怎、怎么了……” 白木脸色很难看,目视前方道,“有人拦住了我们。” 第91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7 深黑的夜里,车灯刺破黑夜。 经由白木提醒,顾时筝这才留意到,他们车子前方的马路上,透过车灯的照射,能足够看清楚站着几个男人的黑影。 直觉感到对方来者不善,白木正想挂挡倒车后退,然而却在这时,有两辆行驶在他们后面的黑车骤然停下来,正正好的拦截住他们的后路。 马路前后皆被堵住,白木皱了皱眉。 盛斯衍突然带顾时筝回了云城,这一路上一直只有白木跟着他们俩,没顾得上带其他人。 因为人多容易引人注目,而盛斯衍并不想引人注意,他们这趟回来,算是低调的秘密之行,再者唯一跟他们有仇的顾松明躺在医院里,构不成半点威胁力,他们无需走哪都让太多人跟着。 但看眼前这架势,这些人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不知对方是什么人,白木脸色铁青。 打电话给衍哥求助? 不,完全来不及。 他们离开云城已经有四个小时的车程,盛斯衍用飞的都飞不来这么快,等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时,什么都已经结束了。 白木越想,脸色越沉,对顾时筝安抚了句,“大小姐你不用怕,就在车上待着别下去,我会保护你的。” 顾时筝脑海一片空茫。 顿了下,白木又朝她凝重交代道,“如果我没有解决掉对方,你直接开车闯过去,什么都不用管,出了什么人命,衍哥会给你善后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但白木迅速解开安全带,翻身从后座底下拿出一根半米左右的钢棒,下车后将车门甩上。 随后顾时筝看见,他拿着一根钢棒,面朝着前面那几个人。 白木下车站在马路上,来到车前方,他一下来,后面堵住他们路的车内人也纷纷下来。 对方加起来,一共是五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而且个个长相一看就不太好惹。 一对五。 人数上就不占优势。 白木冲着对方嬉皮笑脸的道,“朋友,你们拦住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拦错人了吧?” 然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上!” 对方根本不和他嬉笑的多费唇舌一句话,他一下车,对方果断冲上来。 白木面色一冷,心知没有交流的余地,他挥舞起钢棒与对方纠缠搏斗在一起。 看着孤身一人的白木,面临着几个男人交缠上,顾时筝从惊愕空茫中回过神来。 心惊肉跳着,涌出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把白木丢在这里跟这些人搏斗厮打在一起,自己则立刻开车趁着混乱跑掉。 即使她曾经无比想要逃走。 视线匆忙在车内转了一圈,发现方才白木拿钢棒的后座底下还有钢棒,她赶忙翻身伸手拿过一根,解开安全带拧开车门下车。 顾时筝想上去帮寡不敌众的白木,有人同时发现下车的她。 看着一个男人迅速疾步的朝她这里过来,顾时筝俊俏的脸蛋不惧不怕,可能害怕这种东西她也感知不到了。 两秒不到那男人冲到她这边来,顾时筝本能扬起钢棒要朝他砸过去,“滚开——” “顾小姐!”那人避开她挥过来的危险物,抬起手攫住她手腕,匆忙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是自己人!” 顾时筝一呆,“什么?”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一脸冷酷,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长相。 第一秒,顾时筝是不信他什么自己人的,但那人低低地对她说,“我是池小姐朋友陆三少的人,池小姐让我来带你走。” 能说出池念的名字,信服力大了一些。 刹那间,顾时筝终于想起来,之前宋微若离开之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通过宋微若给盛斯衍车子的定位,他们早已经知道她被盛斯衍藏在什么地方,但那个小别墅的位置,令池念不太好让人把她带出去,因为那里只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 小别墅本就有盛斯衍安排的一些人,放倒那些人把她带走有一定困难不说,最重要的是,即使他们从那里离开,也很容易被盛斯衍再让什么人把他们在半路拦截,所以他们一直没有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宋微若那趟过去见她,也是替池念传话给她,让她想办法令盛斯衍把她从那个小别墅带出来,然后他们会找准合适的时机,伺机把她营救走。 显然,实际上自她跟盛斯衍离开那个小别墅以后,他们便已经被人暗中留意到。 也显然,盛斯衍不在,只有她跟白木两个人,离开云城已有四个小时的车程,还是深夜……就是把她带走,天时地利人和最好的时机。 自得知顾松明是迫害盛斯衍一家的凶手,顾时筝实际上压根没有听进去宋微若后面对她是怎么交代的,心中所思跟逃走变得毫无关联,可是没想到,她想从盛斯衍这里得知所有的前因后果,反倒歪打正着,让他们有了把她带走最好的机会。 反应过来这些人居然是来救她的,顾时筝在这时听见那边车前混乱打斗中传来的动静。 她转过视线看过去,见到的是双拳难敌四手的白木,身上挂了些彩,虽然不严重,可狼狈的很快便逐渐处于下风,被人围堵在一起。 气氛严峻间,瞥见有人想从背后偷袭他,顾时筝大惊失色地拔高音量叫出声,“不要伤害他!” 她这一声喝,不止令那个想要偷袭他的人打住动作,连白木也诧异地转头看向她。 再怎么后知后觉,看见顾时筝跟那个刀疤脸男人站在一起,以及她的出声阻止,这一刻白木也隐约明白什么过来。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大小姐?” 就他这一个愣神的功夫,瞬间,其他人立刻瞅准时机上前,几个男人迅速将他制服,控制住他双手的同时夺过他手里的危险器物。 被控制住无法再随意动弹,白木朝着那些人咬牙切齿地怒吼,“放开我!” 但没人理会他。 钳住白木的人,眼神询问刀疤脸要不要把他放倒,刀疤脸的男人示意不用。 然后,他对一旁的女人道,“顾小姐,我们走吧。” 第92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8 走? 顾时筝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又望了望那边被人控制住的白木。 这一瞬间,涌过她脑海的东西很多很多。 都是关于他们。 关于盛斯衍,关于白木,关于顾松明,关于她自己,关于他们种种错综复杂的恩怨,解不开的仇恨。 顾时筝迟疑着,挣扎着,心头像被一颗巨大的巨石压着,透不过气。 她挣扎迟疑了半晌,终于重重闭下睫毛,从嘶哑艰涩的喉咙里应了一个字,“好。” 这边的白木看见她在原地驻足片刻后,最终还是跟着那个冷酷的刀疤脸转身上一辆车。 他心急如焚拼尽全力的试图挣脱钳制,奈何对方同是拥有蛮力的几个男人,根本无法挣脱出去。 白木着急地朝女人背影道,“大小姐,你别走!” 他这一声,令顾时筝脚步僵在原地。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不要跟他们离开,你不要离开……” 夜色里,顾时筝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捏得很紧,指甲陷入掌心肉里的疼,却并不及心脏跟被刀子寸寸凌迟一般的疼,整个胸腔难受的无法喘息。 三秒钟后,她脚尖一转,猛然折身回来。 白木以为她是放弃离开了,心下正要一喜,然而快速踱步到他面前的顾时筝,眼底萦绕着无边的痛楚。 她对他说,“对不起。” 白木一怔。 “对不起……白木。”经由车灯的照亮,可以清晰看见她脸蛋惨白如纸,眼眶里涌聚着酸酸涩涩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嗓音沙哑而低泣,“我爸对你们做过的那些……真的对不起。” 白木震住了。 她脑袋低垂,连看也没敢看他,干涸的眼泪,再次顺着她没有血色的脸蛋滑落。 顾时筝从前一直都是高傲的高高在上,像一抹高挂悬空让人仰望的骄阳,哪怕是最落魄无依走投无路时,她都从不低微甚至低声下气。 可是她现在…… 白木明白了,她是连他也无法好好面对了。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大小姐,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更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的,我们都没有怪过你。” 无法因为他的不责怪,甚至是安慰的话语而感到庆幸,反之,是更深更痛的痛彻心扉。 “有关系的……”顾时筝落在身侧的双手攥得更紧了,干涩的唇瓣轻抖不止,心房撕裂的疼几近令她窒息,“害了你们父母的人是我爸,我是他女儿,这就有关系。” 这本身,就有着难逃干系的血脉因素存在。 何况,在顾松明得到一切以后,在他们都在受苦受难的时候,她却在享受着由他们的不幸而得来的风光,享受尊贵优越的一切。 怎么没有关系? 怎么能自圆其说抱着推脱责任的侥幸心理,说他们的遭遇跟她没有关系? 她低笑一声的嘲弄,泪眼模糊的嘶哑着,“我爸做的,跟是我做的,又有多大的区别?” 白木倏然一震的空白,“大小姐……” “以我爸曾经做过的事,他罪不可恕,也许应该被千刀万剐,可是……”顾时筝喉咙一哽,红着眼眶抬眸望向他,眼中遍布深痛而脆弱的晶莹泪光,“可是,纵然他千错万错甚至不配活着,他也是我爸啊。” 身为罪魁祸首之人的女儿,她更没有资格请求他们的原谅。 白木五味成杂的不是滋味,眼睛莫名也有些酸红了,“所以你就要离开吗?” “对不起……” 顾时筝心如刀绞,闪避开了视线不敢对视他。 白木听懂了她的意思,呆呆的,“大小姐……” “我爸年纪大了,以他现在的岁数跟病况,他偿还不了任何东西,他的罪过,也洗不净了,但这不代表,事情能就这么算了。”顾时筝目光流转回来,看着眼前那张秀气的娃娃脸,干涩嘶哑的嗓音轻声说,“所以他犯下的过错,由我来承担,你们恨我吧。” 可是当初顾松明做那些事的时候,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在白木等人的眼中,顾松明的过错他们从来都没有跟她挂上勾。 对她,能谈什么恨呢? 白木知道,伴随真相的揭露,他们所有的关系立场,都修复不到以前那般。 现在,才是真真正正,什么都回不到从前了。 同时也清楚,她离开的心意已决。 但白木还是不禁哀求道,“大小姐,你留下来好不好?” 顾时筝唇畔一抖,险些失控出声。 “你走了,衍哥怎么办呢?”白木轻声劝说,“他不能没有你的。” 盛斯衍…… 脑海中划过那张俊美如斯的脸。 爱上一个仇人的女儿,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折磨,是一种怎样极致的分裂? 直到现在才终于知道,面对他们父女时,他是真的每分每秒,都在备受痛不欲生的煎熬。 他们顾家,真是将他,里里外外伤得鲜血淋漓,完无体肤。 他应该被解脱,从分裂的爱跟恨里解脱出来,拥有新的,美好而跟仇恨无关的生活。 而宋微若说的没错。 他们父女的存在,不会令他解脱,没法令他有一个崭新美好的生活,他们父女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一遍又一遍的令曾经血淋淋的画面,刻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对不起。” 这两天,顾时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三个字。 她努力扯了扯唇角,“告诉他,别爱了,肆无忌惮的恨吧。” 白木震惊地看着她。 爱跟恨是不能相融的,就像水跟火一样。 如果一个人,同时具备极致的爱跟极致的恨,只会压抑得他越来越不能自持的痛苦而已。 顾时筝用力深深地攥紧双手,眼帘低垂,“也许我应该留下来,给你们当牛做马,替我爸偿还清对你们的亏欠,但为人子女,我……我不能放着我爸不管。” 即使他是坏事做尽的恶人,但他同样也是从小宠她爱她,呵护她长大的亲生父亲。 所以,她得走。 得离开他们。 “但就算离开了……”顾时筝抿了下泛白干涩的唇,深深庄重地望着他道,“顾家欠了你们什么,我不会忘记,会永永远远的记得,永远不忘。” 离开以后,她会以她的自己方式,一点一点偿还他们。 第92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79 后面那句话,顾时筝没对他说出来。 此时的白木,也根本没有在意偿还不偿还,她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当牛做马的问题,他满脑子里都是她要离开的念头。 她离开以后,衍哥应该怎么办? 白木心底很慌。 可其实他也能明白,她是没有办法对顾松明置之不理的,而他也明白,盛斯衍比谁都更不能原谅顾松明。 他们之间,隔着盛斯衍父母的血,隔着顾松明,换做任何一个人是她,好像,都没有办法再留下来了。 于是他哑然失语,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想继续开口叫她留下来,但音节硬是发不出来。 那个刀疤脸长相冷酷的男人,在这时不禁走过来提醒道,“顾小姐,不能再拖了,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我们赶紧走吧。” 顾时筝知道不能再留,话已至此也不用再多说其他,不过在离开前,她不自禁地朝他过去,给了他一个深深拥抱。 “再见,白木。”她哽咽沙哑的在他耳边说,“还有,谢谢。” 她在谢什么,这个意义包含众多。 白木却是一阵茫然。 “不要伤害他,也不要为难他,两个小时后,放了他。” 留下这句话,顾时筝转身。 那些控制住白木的人,眼神询问刀疤脸的男人,男人看了看时间。 两个小时,足够了。 于是他交代道,“就按照顾小姐说的。” 其余人点了点头。 再之后,白木眼睁睁地看着顾时筝跟那个长相冷酷刀疤脸男人,乘坐一辆车子离开。 他本能想要开口挽留她,但又知道这是在为难她,在她千疮百孔的心房上更扎上几刀而已。 所以到了最后,他到了喉咙的话语又被他咽了下去。 白木沮丧而失落的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这样由着她离开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既然他敌不过这些人,让她有离开的机会,他又何必再用语言击溃她的心房呢? …… 另一边,在顾时筝跟白木发生意外生变被人拦截之前。 身在医院,捂脸埋头坐在病床前的盛斯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响了不知多少遍,他才终于接听。 接听后,电话里的内容是,隶属他名下资产的帝爵,突然发生了一场火灾。 盛斯衍正备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煎熬,心力交瘁而精神颓败不已,他本来是不想管的,想随便安排人过去解决,可是抬眸看着病床上的顾松明,心脏压抑的更透不过气。 于是接到电话以后,他离开了医院,驱车来到帝爵。 帝爵的这场大火很浓烈,但好在是在凌晨的时间里,没有伤及人,帝爵里面的人在发现火灾以后,很多人都躲避出来。 盛斯衍抵达帝爵外面时,已有消防车在灭火。 思绪空茫,恍若失神的看着那火势,直到这时才有一种不切实际感,他虚幻的想,帝爵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生了火灾? 这还是这么多年头一次。 伴随这个疑惑的滋生,猛地,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在他意识到什么,差不多的时间里,衣兜里的手机在这会儿急促响起。 是白易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的白易凝重道,“刚刚收到消息,有人把我们的人放倒,从医院里把顾松明带走了。” 果然—— 这场猝不及防的大火不简单,是调虎离山之计,把他引到帝爵来,趁他不在把顾松明带走。 盛斯衍倏地结束掉通话,气息瞬间凛冽阴沉,同时间猛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不容一秒迟疑,立刻给把顾时筝带走的白木去了电话。 可是,白木的电话通了,却久久没有人接听。 不好的预感…… 不,是一定。 白木那边,一定出事了。 是谁? 这一刻似有万千种可能从他脑海中闪过,但盛斯衍已经细想不了这些事情到底是谁所为,他落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了手机,这一秒那阴鸷沉沉伴随着怒意的力道,像要把手机给捏碎。 片刻不容耽搁,他一身寒冷的转身—— 可是转身后,没能让他去取车,转身回来的盛斯衍,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极其熟悉不过的女人。 第92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0 瞥见出现在那儿的女人,盛斯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仅仅三秒不到便敛回。 他沉着俊美的脸,视若无睹一般,继续朝着车子停靠的方向迈步而去。 见他一语不发的要离开,宋微若急忙上前,“你要去哪?” “和你无关。” 淡漠疏冷的四个字,并没有令宋微若就此止步,她疾快的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下他,“你不能走!” 盛斯衍阴鸷寒沉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唇畔间流泻出薄凉的两个字,“让开。” 宋微若不让,“你哪都不能去。”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拦在在他身前,阻挡他的去路。 盛斯衍的声线愈发寒冷,“再说一遍,让开。” 语调充满摄人心魄的威慑力,但宋微若岿然不动,面容紧绷的跟他僵持对峙。 盛斯衍瞬间耐性全无,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想跟她耽搁浪费,挺拔长腿越过她身侧的一边,要朝她身后车子停靠的方向前进。 瞥见他的举动,宋微若眼色微变,顿时顾不上其他什么,惊慌失措的急忙过去拉住他手臂。 盛斯衍脚步一顿,低眸看向那双紧紧抓住他手臂的女人手指。 连看都没看身侧的她是什么神色,心急如焚火烧眉毛的他,不由分说抬起另一只手,只用一手的蛮力掰开了她紧缠的手指,然后毫无客气怜惜的成分,掰开她的手指后便大力一挥将她挥甩开。 身形被他的力量甩得往旁边一个趔趄,宋微若转头看见他疾步匆匆的。 知道他现在着急万分的想去哪里,她牙一咬,蓦地拔高音量破声而出,“没用了!!” 他依旧还是置若罔闻。 眼看他就要几步走到车旁,宋微若继续咬牙道,“她已经离开了!” 她已经离开了…… 话语灌入耳里,男人修长身躯倏然一僵,顷刻之间,心脏蓦然一紧,瞬间的窒息感,似有无形的血滴淌出来。 宋微若注视他的背影,咬着唇道,“她已经被人带走了,你连她具体在什么地方被人带走的都不知道,再怎么追也追不上了。” 身穿黑色英伦风衣的男人,冷冷侧回头来看她,“是你?” 他的模样十分吓人。 吓人不是因为他表情有什么狰狞扭曲,而是那寒漠阴鸷的眼眸,像凝固不化的冰川,含着锐利无比的锋芒。 宋微若从未见他这个模样。 她心下一凉,努力维持着镇定,动了动唇道,“不是我。” 也对。 问完之后盛斯衍同时想到,顾松明被人从医院劫走,跟顾时筝待在一起的白木联系不上,同时从两处带走人,宋微若哪里有这份能力? 那么,是谁? 现如今没有几个人再敢趟顾家这滩浑水,盛斯衍很快想到跟顾时筝交情不错的几个年轻人身上。 江城自从被他放回去以后,江家生怕他因为顾家而引火上身,一直以来对他看管甚严,所以不会是江城,倒是秦子骞,自从他手上逃掉以后,杳无音信不再有什么动静,另外还有一个,半个多月前离开云城的池念。 是他们两个人之中的谁? 盛斯衍一直在意着傅庭谦可能会因为池念的关系,给他弄出什么事来,可他却完全不曾设想,没有傅庭谦,别人是否有本事给他弄出麻烦。 转为又联想到,宋微若之前跑去小别墅见了顾时筝,再审视着前来阻止他的人,渐渐的,他回味过来了什么。 阴冷的视线定格在身上,他问,“你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宋微若抿唇不语。 她不说话,但盛斯衍也不难猜个七七八八。 他阴恻薄冷的翘唇,一手落在眉眼上,摇头低低地笑,“好啊,联合起来把他们父女带走……你们做的真好。” 宋微若主要是想送走顾时筝,顾松明被带走实属她意料之外,她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被摆了一道,但现在她也没法在乎这些了。 她抿紧唇说,“只有顾时筝离开,才是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对他们所有人都好? 盛斯衍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滴血一般的胸口里,讽刺遍布。 他并不接受也并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对所有人都好,他甚至连再跟她耗费一秒的耐性都没有。 宋微若看见他身形一动,她眼瞳一缩,快步如箭的冲到车前,身躯牢牢挡在驾驶座的车门前,“你还不明白吗,她被带走是早有预谋的,你怎么追上去也是白费功夫无济于事了!” “滚!” 身上瞬时迸发出阴寒戾气,他模样凛冽着,足可将人吓得心惊胆战的发憷。 那一个字,更是将人刺伤得完无体肤。 宋微若胸口一痛,眼眶倏然就红了,但依然固执的硬着头皮站在车前不动。 她肃穆咬唇道,“你有没有想过,顾时筝她自己本身就不想留下来?” 盛斯衍欲要抬手将她掀开的动作一僵。 宋微若脸色铁青的肃穆着,“如果不是她自己想离开,但凡她想留下来跟你待在一起,有谁能把她带走?” 盛斯衍没有温度的双眸,像溢满了冰锥,“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即使顾时筝想离开,他也不能放她离开? “你别忘了,顾时筝是谁的女儿!”宋微若攥紧双手,一言一句的道,“顾松明手里沾着你父母的血,你跟顾时筝纠缠不清,对得起去世的伯父伯母吗!” 盛斯衍冰渣似的道,“用不着,任何人再来提醒我这件事。” “你用不着任何人来提醒……”宋微若音量拔高的逼人,“这么说,为了跟顾时筝纠缠不清,你根本不在乎顾松明亲手杀了你父母是吗?为了跟顾时筝纠缠不清,你原谅了顾松明所作所为的一切是吗?” 越说,宋微若心绪越起伏的厉害,“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霍家的血!别忘了伯父伯母是在什么情况下去世的!别忘了他们在天上看着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一记的重锤,重重砸在盛斯衍的心尖上,将他的胸口砸得一片血肉模糊。 第92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1 “他们被背叛以后还被夺了性命,带着怨气的彻底离开世上……”宋微若不禁感到好笑,“而你居然跟那个害死他们凶手的女儿纠缠不清,你荒不荒唐?你让去世的伯父伯母怎么想,你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安息得了吗?” 浑身从头到脚的血脉因子,好像都是僵冷的,盛斯衍身上阴骇的气息,凌冽的肆意暴乱涌动。 良久的冰冷注视着宋微若,他俊美的面容愈发冷峻寒沉,半晌不言只言片语,霍然伸手直接把她从车前拽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微若没想到他还是想追上去。 被甩开踉跄几步后,她攥紧双手大声威慑道,“如果你今天执意要追上去,我死给你看!” 盛斯衍像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手指落在车门把手上,一把打开车门。 宋微若用力咬着唇,心下一狠,她转身拔腿,猛地朝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中间冲过去。 发觉她的动静,眼角余光瞥见她相当于自杀式的极端行为,盛斯衍身体敏锐的行动,比反应更快。 几步凌冽的冲刺闪身,他一手攥住她手臂,将她倏然扯回来,伴随着滔天的愤怒,“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自寻短见?” 可是这一招,每一次都对他很奏效,不是么? 宋微若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但面前乌云密布的他蓦地扯唇道,“这是最后一次。” 她茫然不解,“什么……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我允许你这么威胁我。”俊美如斯又阴翳无比的男人,出口的字眼不恼不怒但却摄人十足,“宋家对我的收留救命以及养育之恩,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会永远惦记宋家对我的恩情,我会以我力所能及的方式,对宋家好。” 心底咯噔一声,宋微若脸色刷地白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唇角勾出阴戾的弧度,“我会记得并且依旧对宋家报恩,但这不再包括,你还能继续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我,穆姨依旧是穆姨,可你,在我这里已经什么都不是。” 错愕不及的一震,宋微若神色登时僵硬。 他冰冰漠漠着,字眼像淬着毒一样,逐字逐句,“这一次过后,从今往后,你再想自寻短见,不会有人再拦你。” 宋微若脸上颜色顷刻白到彻底,像被点了血,僵僵的呆呆的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盛斯衍说,“你跟别人联合一起把她带走做过的那些事,我不跟你追究,就当之前我对你承诺又食言的过错,一笔勾销,从现在开始——” 他说,“我与你,毫无瓜葛,我们从此两清。” “毫无瓜葛,从此两清……” 意思是,连亲人的情分,都已经没有了吗? 宋微若整颗心选被拉紧到极致,像人坠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自寻短见这种法子也用过以后,你还有其他办法继续阻止我么?”盛斯衍笑着,眼眸色泽却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还能搬出什么来阻止我么?” 能说的,能用的,她通通都用过了。 可是这些……显而易见。 不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对顾时筝,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转变。 胸口像被一根根的箭刺着,刺得她同样也是遍体鳞伤了。 她动了动唇,“为什么……” “为什么?” 她喃喃艰涩道,“我只是爱你而已……” “你爱我……”盛斯衍闻言忍不住讽刺的低笑了一声,然后笑意全无的再次看向她,“和我有关系么?” 宋微若手脚冰冷,“没有……关系吗?” 分明是他拨动了她的心弦。 他却说,她爱他,跟他没有关系? 宋微若近乎失声的哽咽,“你对顾时筝固执,但她没有选择留下来,我对你固执,为什么你也视而不见?” 盛斯衍双眸幽冷,“因为,我不爱你。” “可是顾时筝已经离开了,她自己决定离开的,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唇畔颤抖着,声音逐渐的沙哑,“你就不能……回头看一看我吗?” 盛斯衍笑了。 心尖在淌血,他却在阵阵低笑,“她离开了又如何?” 宋微若连面部表情都要维持不住,眼中期翼的光芒,在他那近乎失了理智的疯狂笑声中,逐渐像玻璃一样碎开。 然后她听见带着他笑的嗓音说,“无论她离开去了哪里,她都已经是我的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像针尖一样扎进宋微若脑海里,那股不敢置信乃至崩塌的绝望,在胸口里被无限放大。 盛斯衍双眸猩红像充血一样,弯唇含笑道,“我的配偶栏上,一定会永远挂着她顾时筝的名字,谁也不能取代,谁也不能剔除。” 他说,“永永远远,纵使,她在天涯海角。” …… 盛斯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宋微若不记得了。 空空茫茫地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宋微若思绪涣散,耳边仿佛一直徘徊着他的言辞。 她的白马,她从小到大放在心上的白马,说,另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他的配偶栏上,已经是顾时筝的名字…… 已经是顾时筝的名字…… 这句话,像个驱之不散的咒语,不断回响在她脑海里。 分明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她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这时,衣兜里的手机猛然突兀的响起。 是手机信息的提示音。 宋微若不知道自己是听见的信息声,不知道自己怎么拿出来的手机,什么动作好像都是机械而僵硬的。 她机械而僵硬的手指,点开短信。 随后她看到了信息内容。 那个这段时间时而联系,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这样几句话—— “宋小姐,人已经接到并且顺利脱身,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合作愉快。” “顺便祝愿你得偿所愿,终于可以跟心爱之人幸福美满,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祝你们,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后面两句刺激到了宋微若的眼球神经,她崩溃嘶声的把手机砸了出去,遍体鳞伤到眼泪夺眶而出。 …… 围绕他们几人的这一场交锋没有赢家,于盛斯衍亦是覆灭性的重创。 被宋微若耽搁了时间以后,他知道,没有必要再去追了。 再追也追不上了。 他也知道她想离开。 一直以来,她都想逃离他身边,如今知晓真相以后,关系更不能修复的他们,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更知道,这一次离开以后,她大抵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他真的无法放她离开。 哪怕想抓住她,跟抓住一缕轻烟一样,缥缈虚幻的握不住,他还是很想牢牢的握住。 就算—— 就算她一定要走,就算他真的握不住,至少,也请让他们,有一个正式的告别。 可事实是,他们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可事实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是在他们都无法互相面对的时候。 他没能对她有一句安慰的话,没能说一句跟那些致使人痛苦真相无关的言辞,没能面对她。 看见痛苦的她,他像个失败的弱者一样,把她扔在那里逃走了…… 他逃了…… 是他先逃了…… 盛斯衍笑了。 没有开车,盛斯衍独自走在街道上,朝着一个不知去往哪里的方向走着,对周遭事物毫无感知。 他身形摇摇晃晃人跟病态一样,低低刺痛的笑,双眸猩红,气息死沉,胸口里掀起了一阵海啸。 如果早知那是他们最后一面,早知那面过后她会离开,离开得这么突然没有防备—— 他只是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到那一刻,对她说些别的话,多看看她,临别前有一个拥抱。 但时光无法倒流,他最浅的一点贪心也不能拥有。 就像曾经他对她的爱,只能存在于阳光照射不到的暗沟里,充满了黑压压的阴霾,而他又总是贪心的想多摄取一些骄阳洒下的温热余晖,等到他终于可以把对她的爱意,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属于他们的日子,短暂的眨眼而过。 记忆里最深的还剩下什么? 此时盛斯衍的脑海中,刻印的都是最后她蹲在地上不停道歉哭泣的画面。 没有告别的分别,于盛斯衍而言,是无法释怀的疼痛。 就像他记忆中,最后对于父母活生生的印象画面,永远停留在他们神色难看,急忙出门去找顾松明,连多看他一秒的时间都没有的背影。 于是顾时筝离开以后—— 盛斯衍就像得了一场不会愈合的心病,经久不散,药石无医。 第92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2 顾时筝被带走以后,顾虑着换乘飞机很容易被盛斯衍根据什么线索消息找过来,所以她被人连夜送至一处码头,上了一艘人流不那么密集的邮轮。 那是一艘航线通往国外的邮轮,属于她的身份证件早已被准备妥善,身份证件不是她自己原来的身份信息,但又真实有效。 顾时筝不必问也知道,她被带走以及逃走的路线和她的身份证件这些,通通都是池念替她周密计划准备好的。 邮轮不知航行了多久,只知道天从黑夜变成白天,又转为黑夜,如此黑白交替着。 终于,等到邮轮抵达途径的某一个国家城市靠岸,顾时筝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池念。 不曾聚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起起伏伏的事,细想下来她们好像只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可是当再次看见彼此时,却恍惚的似乎已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久别重逢的感动,以及诸多压抑在彼此心底艰难苦涩,见面后两人都难免热泪汪盈。 而顾时筝见到池念以后,那个刀疤脸的冷酷男没再跟着她们,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再之后,池念带着她换乘了其他交通工具,从这个国家又飞往另一个国家,经过飞机车子等等转换。 从云城开始算起,顾时筝算是跨洋过海,辗转了大半个地球,最后,她跟池念来到墨西哥的一个平和小城。 车子在一处白墙红顶,一层式外加阁楼的屋子前停下,这是池念给她安排落脚的住处。 等她们进了门,池念又把另一份身份证件交给她,“你们从云城离开的行踪,我已经让人消除掉了,可以保证没人能根据什么蛛丝马迹找过来,但你跟顾叔叔的身份信息更不能再用,以免容易被人发现你们身在何处,这是你跟顾叔叔新的身份证件,暂时你们就用新的身份生活吧。” 在被人带走离开云城时,顾时筝便已从那个刀疤脸冷酷男嘴里得知,池念不但让人把她带走,还让另外的人去了医院把顾松明也救了出来。 不过顾松明没有跟她同个路线离开,是被分开从另一个池念安排好的路线走的,而顾松明又是病躯,各种各样的不太方便,所以会比她们晚抵达此处几天。 池念能同时让人从两处把他们父女带走,顾时筝便已经很感到不可思议,而出国后,池念这一切井然有序的安排,更是令她不禁怀疑。 顾时筝蹙着眉问她,“念念,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些?” 这里不是国内,更不是熟悉的云城。 单是给他们父女换了新的身份这点,没有一定强大的人脉关系,不可能做得到,何况这一路来他们连一点麻烦问题都没有遇到,又何况在陌生国度里给他们安排栖息之处。 池念垂了垂眸,晦涩道,“我回池家了。” “池家?” 池家是怎样的存在,顾时筝当然也知道,依靠池家的人脉关系,池念能做到这些倒是不稀奇,可是池念有多厌恶池家,多想跟池家断绝往来,顾时筝跟她相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 从看到池念以后,顾时筝便发觉,她的精神并不比她好多少,脸色同样苍白的没什么血色,格外憔悴。 顾时筝恍神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事,以后再慢慢说吧,反正将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池念朝她挤出一抹笑,“现在最重要的是,等顾叔叔到了以后,把你们父女安顿好。” 以顾时筝对池念的了解,倘若不是发生了天塌下来毁灭性的大事,池念绝对不会回池家,更不会依靠池家来办什么事。 她会回池家,一定是有着绝对不得已的原因,而那个原因,于池念来说,一定也是致命的。 看来这段时间,有太多的人,饱经风霜的捶打而千疮百孔。 顾时筝看着她,胸腔里溢满了酸涩。 但一味的脆弱都不是她们的性格,两个人的心灵都是遍体鳞伤而脆弱不堪着,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极有默契的对那些造成彼此心灵创伤的事暂时不提不问,佯装出云淡风轻般微笑面对彼此。 毕竟,痛苦悲伤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日子来过,什么痛苦不堪的过往,需要的也不是诉说,而是需要时间来疗养。 于她们两人而言,兜兜转转了一圈偿尽苦难后,最终又是她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虽然,彼此两人眼中都是满目疮痍。 …… 顾松明在后面几天,也终于被一个西方男人和其他一些人,送至墨西哥抵达她们所在地的医院里。 这是自顾家生变以后,顾时筝第一次看见顾松明,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顾松明病况严重到瘫痪在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苍老模样。 第一眼望见躺在病床上的顾松明,顾时筝是心疼难受的下意识想朝他上前,顾松明看见她同是神色激动。 在经过家庭变故,落魄后失去所有,父女终于再次相聚,画面场景本应该是温馨而高兴的,至少不管失去了什么,不管经历了什么,他们父女最终还是重聚在一起。 然而在顾松明激烈亢奋的想努力出声叫她时,顾时筝靠近的步伐倏然一停,然后不知她回想到了什么,那份欣喜的喜悦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或许还有针扎的难受失望,以及眼神闪躲的不知如何面对。 她想靠近的步伐,就那样挺在原地,没再继续上前,没有父女重聚的温馨,没有撒娇的对他吐露这段时间她所经历。 这一刻,顾松明想起来先前盛斯衍在病房里对他说的那些话,明白过来她大概对他过往所做之事,已然知晓了个大概。 顾松明清楚,他曾经在她心里建造的伟大形象,已是霍然倒塌幻灭了个彻底,对于一个十分在乎自己在女儿心目中是什么形象的父亲来说,顾时筝对他闪避的眼神,是对顾松明最沉重的打击。 于是渐渐的,他的那份激动的喜悦也渐渐消散,浑浊苍老的双眼里遍布沧桑的沉痛哀伤。 第92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3 自顾松明被接过来以后,顾时筝没有质问顾松明为什么当初对霍家那么做。 不问,不仅因为他是她的父亲,他对她多年的宠爱给予她优渥的一切,令她本身就没有底气的质问,还有因为顾松明瘫痪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想他已经这个模样,说出什么刺激到他的话语。 而父女重聚却相顾无言,双方也是同样不知如何面对,连一旁的池念看着,都感到格外的难受。 整个病房里,都好像伴随着他们的沉默,流淌着说不上来低靡而压抑的气氛。 …… 顾松明被接到墨西哥被安排在医院,但医生诊断他的情况没法再恢复,从此终身都要以床相伴不能活动自如,就算住院疗养也没什么效用,所以在医生的建议下,顾时筝给顾松明办理了出院手续,和池念把他一块带回去,安置在他们现在落脚的家里。 顾松明落到这个情况境地,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己来,少不得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照顾。 顾时筝作为顾松明的女儿,自是不容多说肩负着这个责任,但池念觉得她一个人照顾他太辛苦,而顾时筝又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索性池念给他们请了一个保姆,一个看护。 同时,跟顾时筝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细心的池念发觉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对劲,于是在安排好顾松明的事情后,池念叫顾时筝去检查一下身体。 顾时筝没有多想的摆手道,“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奔波了点,以及地理环境的不适应导致身体不舒服,休息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这段时间确实很奔波劳累,尤其加之心情因素跟地方环境的影响,难免会有些问题。 但池念细思了一下,她近来频繁干呕以及食欲不振,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她,“你跟盛斯衍,有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 顾时筝闻言一僵。 看她这个模样,池念心中大致有数了。 顿时,她把盛斯衍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就是在心里骂一骂,嘴上根本顾不上他。 池念拧紧眉梢,对她斟酌道,“时筝,你有可能……是怀孕了。” 顾时筝愣了一瞬,漂亮眼瞳逐渐扩开,“怀孕?” “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一块去。” 池念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她猜测那般,顾时筝来到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确实是怀孕无疑。 从初时感到不切实际的震惊,再从震惊转换成惊喜,而这惊喜也没维持到超过五秒钟,顾时筝一颗心重重跌入万丈谷底。 离开妇产科的医务室,站在外面走廊上,顾时筝像脚踩云端,脚下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这个猝不及防的怀孕,像个晴天霹雳。 她跟顾松明好不容易从云城离开,彻底远离了盛斯衍,然而却偏在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怀了盛斯衍的孩子…… 本以为离开了以后,他们可以拥有毫无交集,不必再因为仇恨互相折磨痛不欲生,可以拥有另一个崭新的开始。 可突然而来的事实,又一次将她推进深渊里。 顾时筝身躯顺着墙壁滑下,蹲在医院走廊上,双手捂住了脸,没有什么不堪折磨的痛苦抽泣的声音发出来,但她仅仅只是捂着脸蹲在那里,便已有无穷无尽的颓败气息不断从她身上外涌。 池念陪在她身边,尽量避免着触碰到她脆弱的情绪,等她逐渐消化掉怀孕的事实,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出声问她,“这个孩子,你会留下来吗?” 提及怀孕,提及孩子,顾时筝肩膀一抖。 胸口积郁的像有一口沉闷的气息出不来,她喉咙梗了梗的滑动一下,半晌,她夹带着沉沉死气半的阴霾嗓音,又混合着不能自抑的颤音道,“没法留下来的。” 池念不是很意外她这个回答,可心头还是震了震,随后柔声道,“留下来吧。” “留不了。”顾时筝唇瓣颤抖着,低低压抑的嗓音从她的指缝中流泻出来,“留不了的……” “时筝……” 顾时筝挪开双手,昂头看向她,那双曾经溢满明亮星光的双眸,此时只有无边的痛楚酸涩,“他跟顾家有仇,有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这四个字灌入耳里,池念僵住了。 就算不谈这个孩子,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受孕的,但—— 池念看见她苍白如纸的脸上,遍布着连痛苦二字都无法完全形容的深深绝望,看见她通红的双眼里溢满水雾,听见她说,“他跟顾家隔着永远化解不了的血海深仇,我跟他……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时筝……” “这个孩子生下来,不会幸福的。”顾时筝扯了下抖动的唇角,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从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如果再等她将来长大,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跟她母亲一家有多大仇恨,痛苦就会蔓延到她身上,她的一生会更加不幸。” 池念不是滋味,“可她到底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不是吗?” 顾时筝意蕴满水雾的双眸僵滞住。 “就算她从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可她未必就一定是不幸福的。”池念温柔怜惜的看着她,“她不是还有你,还有我么。” 顾时筝仰头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池念又道,“就算她亲生父亲不在身边,你跟盛斯衍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我们还给不了她足够的爱吗?” 虽然有些人的身份是无法替代的,可为了让顾时筝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池念必须要打消她的顾虑。 池念也蹲下身,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温柔似水的轻声柔软,“只要我们给她的疼爱呵护足够多,哪怕缺失父爱,我相信她也不会感到不幸福。” 顾时筝唇畔蠕动,“可是……” “未来的事情是很难预料的,而我也相信人定胜天。”池念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语调更温柔了些,“即使将来她长大以后,有可能知道自己亲生父母隔着多大的仇恨,但那时她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了,不要小看你自己的孩子,她会承受得起。” 倘若顾时筝是因为不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因为憎恨着什么而不允许这个孩子来这个世界上,池念多数会尊重她的选择,可是,她从顾时筝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这边挣扎的痛苦。 她不是不想留,而是在顾忌,以及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所以池念不希望她出于别的原因而拿掉这个孩子,做出一个或许将来她可能会后悔或者遗憾的决定。 池念伸手试掉她眼睛边的眼泪,弯唇柔和道,“纵然有血海深仇又怎么样,这个孩子是盛斯衍的,但更是你自己的,你若是想生下来,谁都拦不住你的决定,这才是你的性格,是原来的你。” 顾时筝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原来是什么模样。 她蓦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顾时筝怔怔恍惚的望着面前,面容憔悴但却温柔滴水的女人,不禁疑惑问出声,“念念,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可能是怀孕了?” 池念淡淡然的笑说,“你又吐又吃不下东西的那些反应,人焉儿吧唧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了。” 顾时筝却对她还是充满了狐疑,“是这样吗?” 她们可从来没有跟孕妇相处过,就算知道怀孕会有怎样反应的常识,但一般情况下,第一个念头会是怀孕吗? 池念大致清楚她在想什么,杏眸暗淡,弯了弯唇,“也算是经验之谈吧。” “经验……之谈?” “不久前,我流掉了一个孩子。” 心头一震,顾时筝呼吸一滞,倒抽冷气。 第92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4 顾时筝犹豫考虑了几天,不清楚她是不是被池念说服,还是因为池念刚流掉一个孩子不久不忍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亦或者一时想到了其他什么事情的因素,总之,最后顾时筝终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做出这个难以决策的决定后,顾时筝当晚便将自己怀孕的事实,告知了躺在床上的顾松明。 作为孩子的外公,他有权知道。 “孩子是盛斯衍的。”她站在床前,眼帘微微低垂,“我决定生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听见她怀了盛斯衍的孩子,于顾松明来说是多大的冲击力。 床上的顾松明,浑浊苍老的双眼瞳孔剧烈骇然的收缩,他神情的激烈想张嘴说什么,可由于反应太过激烈,心绪起伏不定,反而导致他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嘴里是模糊不清发出“啊”这样的声音。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以盛斯衍跟我们家的恩怨,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明智。”顾时筝抿了下唇,眼眸暗凉,“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房间里,明晃晃的灯光从她头顶上方将她笼罩在内,然而她站在床前,微垂的眼帘下方有着一片驱之不散的暗霾,眼底深处堆积着无边无际稀碎成渣的悲郁。 看着这个模样的她,顾松明激烈不平的心绪,倏然又是一痛。 渐渐的,那股急切想说出话音的冲动感慢慢消散,顾松明重重闭上那双松弛皱褶的眼皮,苍老枯黄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是悲痛之情。 何止是以盛斯衍跟他们家深仇大恨的恩怨,这个孩子生下来不明智。 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以他们如今落魄到一无所有的处境,对她更是一种毋庸置疑的负累,他们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孩子。 何况,他们父女远赴他国流落异乡,才总算彻底远离了盛斯衍,再也不用因为过去的恩恩怨怨而纠缠,此时她选择生下盛斯衍的孩子,这哪里算是彻底摆脱了盛斯衍? 生下盛斯衍的血脉,于她的人生是何其不幸? 顾松明只希望她和盛斯衍之间泾渭分明,让他们彼此双方都走上另一个崭新的开端,过上与仇怨无关新的人生生活,再无任何交集纠缠。 但现在…… 他无法开口说什么话,无法动摇她的决定,尤其看着再无曾经那份明媚灿烂的她,顾松明不忍心再让她面临两难境地。 毁了,什么都毁了。 他捧在掌心里生怕磕着碰着的女儿,人生还是因他而毁了。 这就是对他的报应吗? 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在他女儿身上…… 顾松明一语不发,闭紧了双眼,无声悲痛的任由温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 池念在墨西哥陪了他们父女大半个月,最后被池家打来的电话,把她叫回意大利。 顾时筝大体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池念能在自身艰难的情况下,对他们父女如此照拂,已经十分不容易。 于是,顾时筝不再有什么低迷消极的一面,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面对眼前现实,不想他们父女的存在,再继续成为池念操心的负担。 曾经顾时筝对钱财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常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挥金如土,也没有多大的野心欲望,可在现实生活中,尤其在曾经颠沛流离切身体味过,人在贫穷艰难时有多走投无路,越是能叫人真正明白,钱财这种东西,对于人而言,是多么不可或缺的重要。 虽然池念把他们父女安顿得很好,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需要他们父女操心。 但—— 离开云城,身处异国他乡,再也没有那个辉煌无比的顾家以后,不过是回到最初,从头再来罢了。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新的起点。 于是有一天,顾时筝出门去买了纸稿,画板,颜料等等画画工具。 顾松明需要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换照顾不说,池念也不可能让她怀着孕出去找什么工作,而画画是她从小到大被上帝赋予的天赋,是顾时筝如今唯一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赖以生存的手段。 她买了很多画具回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足不出户,一边怀着孕,一边照看顾松明,一边画画,将自己满意的作品,找了相关的杂志网站等投稿出去赚取稿费。 …… 在墨西哥,除了卧病在床的顾松明,顾时筝也算是举目无亲,没有亲人能照料怀了孕的顾时筝,有保姆但池念还是不太放心。 她回了意大利不到两个月,将她那边的事情暂时解决的解决,搁置的搁置,等她再次来到墨西哥以后,她没再离开。 池念就这样一直陪在顾时筝身边悉心照料,生怕顾时筝好不容易决定留下来的孩子,有什么意外出了什么差池。 在池念的照料下,顾时筝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变得圆润。 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特别能闹腾,没少把她折腾进医院,池念对此打趣笑说,“可能是遗传了你吧,在肚子里就开始活泼闹腾了。” 顾时筝哪里受过动不动就往医院跑的罪,怀的这个孕把她折腾得够呛,当时她就想等小家伙出来以后一定得好好教训她,否则都对不起她遭的这些罪,但真正到了孩子滚瓜落地,又早已经把当时的气愤抛到九霄云外。 无论经历什么折磨,还好,终于熬到羊水破了分娩的这天。 医院里。 由于选择顺产,顾时筝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单,满头大汗,连头发都被汗水染得湿漉漉的,在医生的指引下,她拼尽全力—— “生了生了!” 直到伴随着医生欣喜的话语,产房内很快响起婴儿啼哭声,而此时的顾时筝已经跟失了大半条命一般,人脱力到晕厥过去,昏迷在产床上。 一直陪同着顾时筝的池念,是第一个看见孩子的人。 等到顾时筝被移出产房,转移到病房,慢慢苏醒过来以后,池念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她身旁,热泪盈眶,“是个很可爱干净的女儿,跟你小时候很像。” 刚出生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满身满脸都是皱巴巴的,分别不出可爱在哪。 可能新生的生命就是那么的神奇,让人看着,就满心欢喜的感动,由衷笑着,眼眶又不禁湿热。 第92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5 就这样,来到墨西哥的第一年,顾时筝从怀孕,到诞生下孩子。 但鉴于顾松明的情况始终不曾好转,顾时筝仍旧得跟看护一天二十小时的轮番看顾她,再加之顾松明对待这个有一半流着盛斯衍血的孩子,是相当复杂的,这个孩子的到来,于顾松明的病情来说,算不得多好的一件事。 考虑到种种因素,虽然不舍,可孩子在顾时筝身边差不多半年左右,后面还是让池念带走去了意大利,让她暂时跟池念生活在一起。 池念带走孩子,不代表她们从此就见不到了,以后池念每一次过来看他们,也都会带上孩子过来看望他们。 不过在池念带走前,顾时筝交代了她一些话。 彼时她们在屋外,屋外的小院里开满了鲜花,洒下来的阳光微暖,她们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中。 “西西跟你去了意大利以后,有可能会被他发现西西的存在,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西西是他的女儿……”顾时筝睫毛低垂,眉眼间挣扎踌躇良久,尔后才抬起视线,“如果他想认回去,你又拿他没有办法的话,届时,就不用太跟他为了西西的事争执不下。” 知道她指的这个“他”,说的是谁。 池念蹙眉,“你的意思是,可以让他认回去?” 西西是她千辛万苦,差点没了大半条生下来的女儿,作为母亲,她不想跟西西骨肉分离,不舍得西西被盛斯衍带走。 可是—— “他说……他没有家。” 说出这句话时,顾时筝的模样是暗淡的。 也许是这一刻又想起了很多事,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想将那些阴霾驱散。 接着,她浅浅道,“我给不了他一个家,也还不起他的那个家,也许很快的将来,他会跟另一个女人组建一个家庭……” 又是一顿。 太久不怎么谈及关于盛斯衍的事情,不知怎么,如今提到他,有些话语总是那么的刺喉艰难。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西西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怎样的感想,又会给他组建的家庭带去怎样的伤害,但……”顾时筝压下那微微起伏不定的心绪,适才继续道,“西西我已经生下来了,倘若他们都不知道西西的存在是最好不过,倘若知道了,为了不伤害他的家庭,他不认回西西也情有可原。” 娓娓道着这些话时,顾时筝脑海中,净是小家伙在她身边这半年来,咿呀咿呀欢闹个不停的小模样。 光是想想,就已是满心温柔而甜蜜,眷恋而柔软。 她垂眸说,“可如果有他无论如何都想认回西西,要把西西留在他身边的这种情况发生,不用跟他因为这件事闹太大的矛盾,毕竟是他自己的骨肉,他应该……会对自己的女儿很好吧。” 池念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虽然想留着西西在身边,可盛斯衍若是要挣回西西的抚养权,她不会跟他挣。 但站在顾时筝这边,池念哪里能看得她跟西西分离的结果。 迟疑着,池念轻声道,“他现在还没有组建家庭。” 顾时筝茫然一瞬。 “未来不知道。”池念说,“可至少,他现在还没有。” 此时已经距离他们父女离开云城,已有一年多的光景。 无端端的,想到盛斯衍强迫她扯的那个结婚证。 据说只要夫妻分隔两年不见,就可以去法院申请离婚,所以那个证,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困扰难题吧? 虽然他们可能压根算不上什么夫妻。 他们是夫妻这种事,让人一点实际感都没有。 顾时筝睫毛垂得更低了,恍惚的看着地面,“那就更不能和他挣西西了。” 池念凝眉看她半晌,不禁还是出声问她,“一点的可能,都没有了吗?” 听得懂她在问什么。 也正是因为听懂了,顾时筝才坐在那里,僵滞而呆愣了很久很久。 久到池念已经离开,久到她自己都忘了,当时她回答的是什么。 …… 除了怀孕以及生下西西这年,生活有些波折外,其他事于顾时筝而言倒是稀松平常,自西西被池念带走以后,日子好像变得更平静无波了些。 少了热闹嘈杂,多了静谧沉静感,只有偶尔池念带着西西来,才多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几乎维持着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持续到来到墨西哥的第三年半。 彼时顾时筝那一头再也没剪过的短发,变长了很多,长至她的腰际底下,自然而然的浓密微卷,一如曾经那头海藻般的长发。 这天。 郁郁寡欢卧病在床几年的顾松明,在这一天忽然容光焕发,变得精神抖擞……至少跟他之前积郁衰老颓败而郁郁度日的模样对比起来,确实是忽然间有了不少的精神。 顾时筝被叫进来以后,看见他,脑海里浮出那几个字—— 回光返照。 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了。 毕竟,顾松明的情况根本好不了,他这几年积郁成疾,连来看过他的医生都说,他的日子恐怕所剩不多。 顾时筝忽然之间感到无尽的恐惧,眼眶蓦地酸红。 床上头发斑白的顾松明,努力朝她招了招手,“筝……筝筝,你过……过来,我有话……话想对你说……” 竟然连话语都能勉强说得清晰些,舌头不似以往那么麻痹打结了。 压在顾时筝心头的恐惧感更浓了,僵硬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过去。 跟昔日相比,顾松明此时的精神状态好了不止一个层次,话语也能勉强组织出口,不过想完整而清晰的表达出一个意思,多少还是格外艰难就是了。 所以顾松明想对她说的话,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顾时筝才终于将他想表达的事情接收完。 整理下来,除去那些什么或是自责或是后悔或是对她的愧疚,以及希望她跟西西将来能好好的话语之类的,顾松明主要对她还说了两点。 一件是—— 霍家的公司确实是他当年利益熏心抢过来的,可盛斯衍父母的死,是意外。 第92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6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盛斯衍的父母,盛斯衍父亲会掉下楼,是当时他们争执的太过激烈,全都被愤怒冲昏头了,于是在那场打起来的争执中,盛斯衍父亲被他不小心不慎推下去。 盛斯衍母亲的死,也是当时她在盛斯衍父亲身旁,她本能想去拉盛斯衍父亲,结果导致了双双坠楼身亡。 他是意外过失杀了人,不是故意要他们的命,当时他很害怕,也不想因此而毁了自己的前程,令自己未来的一生都在监狱里度过,所以他买通了当时唯一在场的杨叔。 后来替他承担罪责入了狱的杨叔,死在监狱里确实是他的意思所为,可是他从未追杀过盛斯衍。 盛斯衍当时年纪不过五岁,还小,他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手,他当时找盛斯衍只是想把他带走,想带走他的原因很多,但绝对不是想要他的命。 可霍家收到消息的下人,应该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斩草除根连盛斯衍的命都要……大概就算没有误解,他们也不会让盛斯衍落于他手,毕竟盛斯衍是霍家的独苗。 于是霍家的下人,把他带走藏了起来。 再后来,顾松明又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盛斯衍的踪迹,当真以为他丧生在那场大火里,自此也就放弃找他。 这就是事情真正的原貌。 盛斯衍在这其中的误解,一个是,他不是故意推他父母下楼,另一个是,他没有想过要一个五岁孩子的命。 不过他会误解,好像也是常理之中。 毕竟顾松明生怕他过失杀人的事再被抖出来,于是将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在监狱里灭了口,导致别人对他一个误解延绵了另一个误解,也没什么奇怪的。 顾松明是带着怎样的心态,把这些事要在他临死前努力说出来,顾时筝不知道。 而无论故意还是无意,盛斯衍的父母,都是死于他手这点是事实,杨叔也是他弄死的也是事实,他抢了霍家公司更是事实。 依旧还是血淋淋的痛,比以前还要更加万蚁噬心,那把囚禁她的枷锁,并没有松开太多。 至于顾松明说的第二件事—— 是他曾经为了壮大公司,将手里的股份变卖出去不少,那些股份变卖的钱,有一半他拿来壮大公司,还有一半…… 大概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做了亏心事,所以多少有些预料而且害怕终究一天,自己抢来的东西迟早会被人抢走,落到现如今这个一无所有的落魄境地,所以顾松明,将剩下的一笔钱,藏了起来。 唯一知道那笔钱下落的人,是他的心腹,也就是当初他还在顾氏的助理,陈助理。 如今陈助理在哪无人知晓,应该早已经不在公司,顾松明给了她一个号码,让她联系上陈助理,再拿着那笔钱,好好为她跟西西的将来做个打算,这是他唯一还能留给她们母女的东西。 但在顾松明说出这件事时,顾时筝对这笔资金毫不心动,因为,那不是他们顾家的钱。 她不用会本就不属于顾家的钱,何况不依靠这笔钱,她已足够丰衣足食的能力。 而终于艰难说完这些早已深埋在心底,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事情以后,顾松明再也没了生息。 顾时筝站在床前,眼泪一颗一颗从她的眼睛里砸落下来。 那个宠她爱她将她视为掌心肉的男人,走了。 自此,她没了父亲。 生平第一次,体味到,生离死别的滋味。 …… 这是顾时筝离开以后的第四年。 四年。 光阴荏苒。 这天,不知已经是第几次踏上意大利的土地,盛斯衍刚下飞机,接到身在云城的白易电话。 “衍哥,大事情!”电话里的白易格外震惊,“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盛斯衍不以为然,“有话快说。” “刚刚我们公司的股市里,涌进来一批不明来路的资金投资了我们公司!”白易夸张道,“你知道数额多大吗?几十亿!!” 钱财权势应有尽有的盛斯衍,在听到这个天价额数以后,也不禁为之一愣,“几十亿不明来路的资金,投进公司的股市里?” “没错!”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谁拿了这么多钱,投资了他们的公司? 这对公司来说,绝对是一件重磅级的大事。 但盛斯衍此时身在意大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没功夫多去理会,只对白易随口交代了一声,“查查,投资人是谁。” 然后电话结束。 第92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7 意大利,晚,八点。 忙碌不停的池念,难得抽空前来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拍卖会。 但她刚下车,人就在拍卖会门外被人堵住。 堵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盛斯衍。 盛斯衍的模样,跟四年前对比起来,改变不是很大,一头干净利落的墨发,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架着一副眼镜,修长的身躯穿着一身黑色薄款风衣,落拓挺拔。 他给池念唯一感到跟四年前不太一样的区别,除了年纪岁数上了点而显得更沉稳了些,大概是这男人好像不懂得怎么笑了。 每一次看见他,他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面庞眼神乃至气质,没有那么阴阴沉沉像冰渣,但却又充斥满了凉薄感。 当然,面对她,他也不可能笑得出来就是了。 毕竟他们互看双方都是极其心塞的存在,莫名的各种气场不和。 望着站在前面挡住她去路的男人,池念蹙了蹙眉,随后不冷不热的,对跟着她一块来的助手安谧道,“我们走。” 她权当没看见他,视若无睹的越过他身侧,要朝拍卖会里面踱步而去。 盛斯衍径直开腔,“她在哪?” 心知肚明他在问什么,池念停了停,“盛总的开场白,永远都只有这么一句话么?” “姓池的。”盛斯衍霍然侧头盯住她,“你不要敬酒不吃,非吃罚酒。” “哎哟喂。”池念笑了,慢悠悠的转身过来看他,清丽秀净的脸蛋上满是无所谓的淡然,“我还偏偏就是喜欢吃罚酒了,你说怎么办吧?” 男人脸色一沉。 池念觉得,他这一刻大抵是想用眼神杀了她。 可她真不在乎。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想弄死她了。 池念不甚在意的和安谧转身走进拍卖会场内,盛斯衍瞧着她的背影,很快敛回目光。 …… 进入拍卖会场地,池念刚在位子中落座没多久,随后她发现,盛斯衍这男人竟然跟着进了拍卖会。 盛斯衍则在间隔她相当之远的一处角落位子落座,他那处的光线较为暗沉,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神色。 不知道他跟着进来干什么,池念不露痕迹的蹙眉。 参加这场拍卖会的,都是一些名流权贵,阔太名媛等,伴随着人物的到齐,拍卖会很快开始。 被展示出来拍卖的物品有十几件,都是一些相当名贵的,在市场上购买不到甚至绝迹的珍贵物品,比如某些著名大牌绝版很久的首饰项链,某些出自于哪位知名大师亲手陶制的瓷瓶,又或者是很多年前著名一时的某款香水,或者稀世名酒等等,没有一样物品不是没有一点来头的。 而在这场拍卖会上,池念很快发现一件事,那就是—— 无论她看中什么东西,无论那东西究竟合适男人还是女人,但凡只要她开口竞拍,盛斯衍这男人通通都会跟在她后面加码,不管她将价钱抬到什么地步,他总会以比她多一倍的价钱拍下。 他这样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池念脸都有些黑了。 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结果? 如果以这种找她不痛快的方式,就能令她忍无可忍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那他未免太小瞧了她。 盛斯衍跟她对着干,池念不以为然,直到主持拍卖的主持人在这时道,“接下来要拍卖的这件物品,同样也是有着来头,它是近几年声名鹊起,新生代画家一味相思的处女之作,一味相思这位新生代画作家,大家可能不太了解,不过这位画作家的作品,在国际上斩获过多项大奖,最出名的就是那副名为《星空》的画作。” 低下有人窸窸碎语,“《星空》?” “《星空》横空出世以后,以独特迥异的风格,在画坛中曾掀起过不小的波澜,看见过那幅画的人,不少都感到了惊才艳艳,一味相思就是凭借这幅画拿下过多项知名大奖,一跃成为画坛中被捧上神坛的人。”有人接话普及道,“不过这个名叫一味相思的画作家极其低调神秘,虽然作品曾斩获多项知名大奖,但从未有人见过本尊出席在什么领奖台上,更没有关于这位画作家个人真实信息,出现在网络或者大众视野里。” 所以关于一味相思这个人,至今是—— 长相不明,身份不明,性别不明,连是哪国的人都不清楚,唯一让人熟知的是轰动一时,极受人追捧的作品。 来参加拍卖会的,多数都是因为对一些拍卖的物品慕名而来,其中也有那么几个人,是为了一味相思流转到意大利的这幅早年处女作而来。 等主持人介绍完毕,那副处女作被拿上台,立刻便有人从最低竞拍价开始叫价。 底下座位中,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五十万。” 有人开口就叫五十万? 明明刚刚的叫价最高也就到十几万…… 角落处紧跟着响起一个男声,“一百万。”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两百五万。” “三百万。” “……” 不仅别人开始怀疑他们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毕竟一味相思的这幅处女作也并没有那么出名。 而池念也觉得,盛斯衍为了跟她对着干,脑子都被驴踢了。 他这是要跟她比谁的钱多是吗? 池念果断再次开口,直接喊了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五百万。” 五百万…… 这幅画作顶了天也就五十万封顶,五百万拍下来确定她真的没什么问题? 众人充满狐疑的眼神看向她,然后发现有一个人比她还有毛病,“八百万。” 叫出这个数字的人,正是那个坐在角落里,一直跟她叫板的男人。 确定了,他们属实是有点那什么大病! 跟竞拍其他物品不同,盛斯衍看得出来,池念很想要这幅画,而且是无比想要所以才叫了那么高的价格,估计她正是为了这幅画来的。 花这么多的钱买一副新生代画家的作品,在盛斯衍看来是极其不划算的买卖,烧这钱买幅名响世界德高望重著名老画家的画作还差不多,刚冒出来没几年新生画家的处女作远远值不了这个价。 他在想,等池念再加码他便不跟她争,反正已经坑了她一笔钱出去,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然而—— 池念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他这边来,“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盛总也很喜欢这幅画,那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好了。” 盛斯衍的脸顿时一黑。 第93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8 拍卖会都有着一旦拍下概不可退还的规矩,拍下就得买下,所以盛斯衍让人将从她那里拦截拍下来的物品,送至他住在意大利的地址上。 这场较劲中,表面上盛斯衍赢了,但也明摆着实际上是他输了。 输在他花了天价,买下一幅价值完全不对等,连是谁都不知道的处女画作上。 他根本就不想买这幅什么画,对这幅画一点兴趣都没有,哪里料想那么热切想得到这幅画的池念根本不上头,不和他对着干继续竞拍下去,适可而止的反而坑了他。 等到盛斯衍从拍卖会上离开,刚出门口,旁侧响起拍掌叫绝声。 “盛总,出八百万买下一幅画是什么感想,可以分享分享么。” 盛斯衍薄冷的目光,落在说话的女人身上。 池念翘唇笑看他,“盛总今天在拍卖会上出手阔绰的惊人举动,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流出去,登上一些八卦新闻网站,那幅画的作者一味相思若是知道,盛总你这么哄抬她的处女作,想必她应该会很感动吧。” 她绝对是在奚落他。 盛斯衍冷声,“钱多,没处花。” 意思是他高兴花这笔钱买下这幅画。 “那你可千万别一气之下,回去就把它撕了。”池念慢悠悠道,“虽然八百万于盛总来说,只是一笔不值一提的小钱,可到底是八百万呢,怎么着都得把它拿回去,精心裱起来摆在不说客厅也起码该挂在房间里,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好好欣赏欣赏。” 她的得意,盛斯衍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心思跟她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多费唇舌。 他还是那句话,“顾时筝在哪?” “不知道。” 池念也依旧还是这么回答他。 盛斯衍一张脸都冷峻了不少,“姓池的,奉劝你最好不要再继续逼我。” 到底是谁逼谁? “她想出现见你她就会出现见你,她不想见你,无论你来问我多少次,我也只有这一个回答。”池念淡淡然的道,“不管你使什么手段办法,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盛斯衍俊脸更沉了。 就算顾时筝不想再见他,他也一定要见到顾时筝不可,一定无论如何都要再见她一面。 这是这四年,来他坚定到不可撼动的信念,也是这四年无时无刻的支撑。 但池念身边跟着人,盛斯衍纵然对她这个守口如瓶,连一点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的态度相当的不愉,可他到底是不能拿她如何。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体内的气息逐渐暴乱起来,沉声道,“你会后悔的。” 他不信,他怎么都撬不开她这张嘴。 池念则是满不在乎的模样,转为是对他又一次弯唇说,“记得,要把那幅画带回去,裱起来挂好,仔仔细细的欣赏,懂吗?” 盛斯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似的,池念感觉自己讨了个没趣。 一边叫着安谧离开,一边暗自摇头。 她明明好心好意,可是他却好像以为她在嘲讽他? 听说那幅画被人转卖到了意大利拍卖会上,本来池念是很想把那幅画买下来留作纪念收藏,没想到杀出盛斯衍这么个程咬金,坏了她的兴致打算。 八百万,虽然确实肉疼,不过他那么想要找到她,所以对他来说应该是不亏的? 要不是看在盛斯衍找了顾时筝几年的份上,那幅画池念真不想让给他,毕竟千金难买她高兴,何况是处女作这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可惜,他不知道那是谁的画。 可惜他认不出来那画是出自于谁的手。 他认不出来倒是正常,盛斯衍本来就不关注这些方面,而顾时筝的风格跟曾经又有些改变,能一眼认出什么来,那才是玄幻的。 但…… 明明距离得那么近,伸手就可触碰到心心念念之人所出的东西,然而他却浑然未觉…… 池念暗自叹息。 …… 四年前,顾时筝父女被兵分两路的带走,之后出了国,掩去了他们父女的行踪,导致盛斯衍掘地三尺,都硬是无法对顾时筝父女的线索有所收获。 他就那样满世界的找他们父女找了两年,两年也没有收获到什么线索踪迹,他很快便将目标转移到带走他们父女,唯一知道顾时筝所在何处的池念身上。 于是这两年,盛斯衍但凡抽得出时间就飞到意大利来找她,一次次的逼问她顾时筝的下落……在这一点上,池念真心挺佩服他的。 盛斯衍一边要为公司操劳,一边继续满世界找着顾时筝,他还能抽得出时间,一年中起码来意大利至少五次,想尽办法见缝插针的逮住她闲暇有空,等她出现在外面这些场所的机会,他就出现在她面前来逼问她,属实真不是一般人。 而盛斯衍这两年动不动每一次跑来意大利,池念对此相当心塞,偶尔甚至相当担心。 盛斯衍不知她在担心什么,更丝毫不知她在他眼皮底下藏了个什么秘密。 …… 自拍卖会一别后,盛斯衍只要待在意大利,便更是隔三差五的找她麻烦,而池念对他软硬不吃,威逼利诱也毫无效用。 盛斯衍能对她用的招的都用过了,甚至直接威胁她的命,池念也压根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底。 估计她是笃定了,笃定他不会真把她怎么样,所以对他各种有恃无恐。 也不可置否,池念这个人,他还真不能肆无忌惮的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如今的身份,她跟傅家的关系,她跟顾时筝的关系,这些通通成为盛斯衍不能真将她如何的点。 找了四年都是一无所获,而唯一知道顾时筝在哪的池念,嘴巴比骨头还要硬,盛斯衍整个人也都处于即将肆意暴乱的临界点。 直到这天,在池念跟傅庭谦重遇的酒会上,盛斯衍看见她藏了几年的那个秘密。 然后,他动了她的这个秘密。 …… 酒店总统套房的房间里,站着几个手下。 盛斯衍看着对面。 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坐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三四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蓬松公主裙。 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着的看他。 大眼看小眼的互相无声对视间,盛斯衍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复杂感受,这一刻的气氛相当怪异。 诚实地说,要不是真干出来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绑架了一个孩子。 盛斯衍气息沉着,明知没有搞错,但还是忍不住开腔,问了对面小女孩一句,“姓池的是你妈咪?” 对面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纯真的点了点头,“对呀。” 那就没办法了。 盛斯衍想。 池念那女人嘴太硬,什么威胁都没用,完全不在乎她的性命会不会有一天断在他手里,可是如果她女儿落在他手里,她还能那么犟么? 绑架一个无辜稚童很丧心病狂,可如果再见不到顾时筝,他可能会更加丧心病狂,甚至会没有人性到冷血,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跟小孩子相处,盛斯衍完全没有这种经历。 看着对面的小姑娘,他默了默,再次出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女孩儿甜甜一笑,“西西。” “西西?” “东走西顾的西。” 小姑娘的声音格外清甜,笑得更甜,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盛斯衍俊美的五官神色淡淡的,“不就是东南西北的西么,谁教你东走西顾这句话来介绍你自己名字的?” “我妈咪呀!”西西一脸童真的道,“我妈咪说,这句话有……有……” 看她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应该怎么说,盛斯衍接了她的话,“有寓意一点。” 她小脑袋像小鸡啄米的点头,“嗯嗯,好像就是这个!” 虽然她不知道东走西顾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寓意是什么意思,反正妈咪就是这么说的! 盛斯衍其实觉得用这句话来介绍名字还挺不错,可转为一想到她是池念的女儿,顿时又没什么感想了。 第93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89 没有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跟小孩子待在一起格外的坐如针毡,涌动的空气仿佛都是怪异不适的,盛斯衍也深刻认为自己阴阴沉沉的性格,完全不合适跟小孩子相处。 于是几句简短的话语过后,盛斯衍推了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作势欲要起身。 然而这时,对面沙发里的小姑娘,茫然的歪着小脑袋,脆生生的声音忽然问他,“叔叔,你是我妈咪的朋友吗?” 朋友么…… 盛斯衍心中默念着这个词,滋味晦涩的淡声,“勉强算吧。” 他跟池念这女人,算不上朋友。 以前顾家没出事之前,因为傅庭谦跟顾时筝的关系,他们有点交集,但交集不多,属于不好不坏,互相都清楚且了解对方的存在,可碰上也不会打什么招呼的那种。 后来自顾家出事,也因为顾时筝跟傅庭谦,他们各自对对方的矛盾算是越来越多,明摆着的互相看不顺眼。 尤其是池念带走顾时筝父女,尤其是这两年—— 池念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拔,但又不能拔的存在。 西西显然不会知道,他那句勉强算是,是在应付她而已。 她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妈咪呀?” 盛斯衍淡淡道,“再等等。” 西西不明白为什么要晚点,“还要等什么啊,你不是说会带我去见妈咪的吗?” 盛斯衍俊容不冷不热的浅淡道,“等我想得到我想知道的,你就会见到你妈咪。” 西西偏着小脑袋更为困惑的看他。 不待她再继续问什么,盛斯衍又浅薄淡凉的开腔,“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总之你不用害怕,我后面会让你见到你妈咪。” 西西小嘴张圆拉长了语调,乖巧应声,“哦……” 真是个奇怪的叔叔呢。 西西不解的扒拉着脑袋头发。 最近突然出现好多认识妈咪的奇怪叔叔啊。 …… 自上次盛斯衍去酒会上,再一次逼问池念无果,反而意外碰上陆祁带西西过去找池念,由此令他发现西西的存在,这几天盛斯衍没少在池念住的公寓周围徘徊。 为了绑架西西,他调查清楚了平时池念不在时,西西身边都有什么人,所以他想办法收买了池念请来照顾西西的那个菲佣保姆,让那个保姆听了他的指示把西西带出来。 绑架归绑架,但对方到底是一个孩子。 为了不吓到孩子,让她小小的年纪对此留下什么阴影,盛斯衍带走西西时对她说的是带她去找池念,三四岁的小孩子单纯简单,听到池念的名字便不会多想其他,于是西西就这么跟他走了。 华丽的酒店总统套间里,盛斯衍静默无声的瞧着她。 对面沙发里的小姑娘,长相娇俏可爱。 她穿着一身红色蓬松公主裙,披着有些自然卷的头发,小脸奶奶的,眼睛大大的,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里,像闪烁着星辰的光辉。 是一个从小就能看得出来的美人胚子,精致的像个瓷娃娃,等长大了想必也是一个相当夺人心神的美人。 盛斯衍暗想—— 说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是池念跟傅庭谦的还挺在正常范围内,但事实是,池念跟傅庭谦的那个孩子没了,这是她跟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耳边像再次浮出池念的那句话,“那个天杀的短命鬼啊,早就已经死了啊。” 看来那个天杀的短命鬼,基因也还不错。 东走西顾么…… 盛斯衍轻扯唇角,冷冷凉凉的讥讽嗤嘲。 姓池的竟然用这个寓意,教西西介绍自己的名字,她想表达什么? 缅怀那个短命鬼,还是缅怀她跟傅庭谦曾经的那一段? 也幸好那个野男人死得早。 否则,不论她在缅怀谁,傅庭谦还不得把那男人给弄死。 …… 盛斯衍把西西带到酒店套房以后,便让手底下的人抱着西西在酒店顶楼拍了一段视频。 拍摄那段视频的真实场景并不危险,不过后面他又让人拿去将视频技术处理了一下,制造出一段西西处境相当危险的视频画面。 结束之后,再次回到酒店套房里,西西茫然不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她只是重复问他,“怪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妈咪呢?” 盛斯衍一直在用带她去见池念的理由骗她,让她配合着他们的所做之事,这会儿她小脸脆生生的,小模样有些没有安全感的忧愁,似乎是被他带走以后这么久都没见到池念,小姑娘就算再单纯,跟他们这些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久了,也开始逐渐有些不安。 太冷着一张脸难免会吓到孩子,而哄孩子他也不会,连温柔的轻声细语这种东西,好像伴随着这几年的执念而失去了。 看着这个池念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盛斯衍突然好奇问她,“姓池的没有教过你,不要跟不认识的陌生人走么?” “教过啊。”西西问什么答什么,扒拉着脑袋对他说,“可是,你说你认识妈咪。” 盛斯衍难得好心,“我认识她,不代表,你就可以跟我走了。” 西西咕哝着,“是吗?” “认识她的人,也有可能是坏人,为了把你拐带走就说带你去找你妈咪。”他平淡道,“何况你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姑娘恍然大悟一样,“对哦!” 盛斯衍,“……” 后知后觉这么严重吗? 坐在沙发里的小姑娘,从沙发上滑了下来。 盛斯衍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坐在对面沙发里没动,接着只见小姑娘迈着小步子抛到他跟前。 她明亮而疑惑的视线注视他,“怪叔叔,那你是坏人吗?” 盛斯衍,“……” 他发现他真的没法跟孩子相处,解释这些无聊又幼稚的问题。 但—— 盛斯衍幽深灰暗的视线,落在那双扯着他衣角的小手上,这是自把她带走这么久下来,第一次他们接触得这么近。 那双小手抓住的好像不是他的衣角,而是他的心脏。 这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奇妙而怪异的感受。 很莫名其妙。 第93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0 盛斯衍本能想拉远些跟她的距离,可刚想有什么动作又打消了主意,最终都把衣角从小姑娘手里抽回来。 想了想,他俊美脸庞还是那副薄凉感,嗓音低淡的转移了话题,“你喜欢吃零食吗?” 西西眼睛一亮,“喜欢呀!” 盛斯衍立刻抬了抬手,示意站在套房里的手下什么。 随后,他再度转移回视线,对她道,“你坐回去,我买些零食给你,等你吃完零食,你妈咪就来接你了。” 一听说有吃的,吃完了就能见到妈咪,西西喜不自胜的眉开眼笑,小鸡啄米的点头。 盛斯衍心想,小孩子真是好哄。 不哭不闹一点零食跟几句话就能打发的孩子,更是出乎意料的好哄,完全没有他以为会哭闹的难缠情景上演。 姓池的私人事情混乱无比,但倒是把那个短命鬼的女儿,教得活泼可爱的讨喜。 心下,盛斯衍更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了。 …… 在盛斯衍的示意下,手底下的人很快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回来,再之后,西西小小的身板窝在沙发里吃着零食,盛斯衍双腿优雅交叠,坐在对面沙发里看着报纸。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拿了视频去技术处理的手下进入套房,“盛总,视频处理好了。” 盛斯衍拿过手机,点开视频来看,对于视频里面的效果很满意。 然后他看了下时间。 已经距离他把西西带走有些时间了,想来池念那女人应该已经发现孩子不见,正在满世界疯了似的寻找。 于是盛斯衍放下交叠的双腿,起了身,踱步进了套房单独的房间里。 站在落地窗前,他不紧不慢,镇定有余的拨通了池念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他直入主题,将西西在他手里的事实告知她。 如他所料,池念现在很崩溃。 她嗓音都处于嘶哑崩溃的状态,“盛斯衍,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他何止有病,再撬不开她嘴巴,他会直接愈发疯给她看。 再一次因为她肯不肯将顾时筝在哪的信息告知他的问题,他们在电话里争执良久,傅庭谦此时正在池念身边,拿过去电话也劝说了他很久,意思是让他放了西西,傅庭谦会帮他一起找顾时筝。 但这点并不能令盛斯衍打消主意,通话被他掐断,他直接将那个视频给他们传了过去。 等池念看完那个惊心动魄的视频,通话迅速的被再次接通。 以为这个视频,成为压垮池念的最后一根稻草,足够令她害怕发憷,将顾时筝的下落告知于他。 然而不曾料想,他听到的却是—— “盛斯衍!”池念说,“西西是你女儿啊!” 他的女儿?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令盛斯衍一怔。 接着胸膛涌上无比的荒唐好笑,第一个冒出来的直觉,是她生怕他会伤害孩子而胡诌出来的一句话。 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就说西西是他女儿,尤其还是从池念的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可能会信她? 这女人跟他一样,都很善于戴着面具撒谎,只要为达到自己想要的,没什么话跟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然而彼端的池念却一字一顿道,“西西现在在你身边吧,你仔仔细细好好看一看她,看看她究竟长得像谁!” “……” …… 结束掉通话,放下手机以后,盛斯衍脑海中都是池念最后那句话回荡。 是怎么从套房的房间走到客厅的,没什么印象。 盛斯衍一双长腿在空地中停下来。 发觉他的模样不太对劲,手下担忧过来问他,“盛总,怎么了?” 盛斯衍没有出声回答。 他幽然晦暗的眸子,落在沙发里,那个正在吃着零食,跟其他手下嬉嬉笑笑的小姑娘。 小姑娘性格很外向活泼,别人凑在她面前跟她搭聊着,她也不怕生。 盛斯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踱步到她的前面,目光从头到尾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小脸长相。 顾时筝人间蒸发四年杳无音信,他的想法也一直只是找到她而已,所以孩子这个概念,从不存在于他的脑海意识中。 如果不是池念亲口说出来—— 让他在大街上碰上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他最多也就只会多看两眼,完全不会将一个不在他思维意识中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联系起来。 那种电视里看一眼就会联想对方是自己孩子这种事,他一直都嗤之以鼻觉得太假,池念的话他也不是很相信,何况在他们所知信息里,先入为主的认为西西是池念跟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只是现在…… 盛斯衍灼热的视线,盯在西西脸蛋上,胸口像被什么猛兽剧烈撞击着,用力猛烈的跳动着。 像。 太像了…… 经由池念那一说,如果再将西西这张脸蛋跟另一个女人对比起来,那简直像极了缩小版的她。 虽然他也没见过,缩小版三四岁的顾时筝长什么模样。 不过,那双犹如星辰闪烁的明亮双眼,当真跟她如出一辙,脸上多少有些带着顾时筝影子,就像性格也是如此的相似。 越看,越觉得,他好像见到了三四岁的顾时筝…… 盛斯衍浑身上下,四肢百骸,血液从凝固,到逐渐愈发不可控的沸腾。 什么多余的想法通通不见,伴随着疑惑在心底被他自己愈发证实,他脑海空白一片,只是那么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似的,一直站在那里,盯住沙发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发现了他专注凝固而热切的目光,她朝他昂起小脑袋,眨了眨那双俏皮明亮的眼睛,清脆的嗓音跟她的视线一样,带着满满的困惑,“怪叔叔,你干嘛这么看我?” 盛斯衍空茫的思绪顿时被她这道声音,冲击得更加涣散七零八落。 双脚踩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漂浮的云端。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幻不真实的,宛如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就像,深陷在一个他曾经连想都没想过的梦境里。 …… 把盛斯衍从梦境虚幻中拉出来的,是那份明明白白的dna鉴定结果。 医院是他找的,亲子鉴定是他要做的。 其实心中已经笃定了什么,可是不可思议这种东西,令他实在难以相信且消化。 第93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1 不曾设想他会有一个女儿,还是顾时筝生下来他们的女儿,而他跟西西的亲子鉴定出来,也将最后一点难以相信彻底冲散。 他终于回到现实并且认清—— 西西确确实实……是他跟顾时筝的女儿。 他竟然有一个女儿…… 西西是他的骨肉…… 除去找顾时筝这一点,盛斯衍这么多年早已没什么过大的起伏情绪,而此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亲子鉴定结果,令他胸口像掀起了千层巨浪。 是欣喜若狂的喜悦?是震惊到不能自己的错愕?还是玄幻缥缈的不真切? 好像通通都有,情绪过于猛烈,导致他反而僵滞空茫在原地好久好久。 等他稍微缓过点来神来后,在医院里,盛斯衍立刻便想把西西带走。 但相比起他这个,在这之前未曾见过的亲生父亲,西西显而易见的更愿意跟池念等熟悉且亲切的人待在一起。 他可以不顾池念等人的意思强行把西西带走,但把孩子强抢过来,不用想也知道会吓到孩子。 那可是他自己的骨肉。 盛斯衍整个胸膛里的心脏都是紧绷的,脑海中一片凌乱狼藉,哪里再敢对西西做什么事出来,当时也就只能看着池念把她带回去安抚。 …… 自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他们再次不欢而散,跟池念的关系彻底僵硬以后,盛斯衍很快便联系上了律师。 他要把西西的抚养权从池念手里夺回来,西西是他的骨肉,他不可能让自己骨肉待在另一个没什么干系的人身边。 所以哪怕弄上法庭,他也一定要带走西西! 带走他的女儿,让她跟他回去! 欣喜若狂的同时,心尖都是绞痛,两种浓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这时的盛斯衍,好像已经彻底的疯了。 而阻止他发疯,要跟池念弄上法庭的人,是傅庭谦。 这天,酒店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傅庭谦进来,一眼望见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彼时的盛斯衍,胳膊肘搁在腿上,弯着腰身双手捂住了脸,令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叫人感知到,他浑身由里到外的有着说不出来颓败的气息,像一具已经很久不懂动弹的尸体,散发着腐朽感。 一双铮亮的皮鞋,在他跟前的地面上停下。 头顶上方,灌来傅庭谦低沉磁性的嗓音,“你闹够了没有?” 盛斯衍久久不动的身形,终于有了点动静。 骨节修长的双手,从脸庞上移开,他缓缓抬头,看向前面英俊不凡的男人,“我闹?” “为了找一个人,就无休止的来刁难另一个人,现在又为了抚养权,要找律师跟她闹上法院。”傅庭谦嗤了一声,“你真行,真配当一个男人。” 盛斯衍双眼遍布红血丝,俊美的面庞上遍布薄冷的消沉,“我刁难她,是她自己多管闲事,当年把他们父女带走一藏藏了这么多年还不肯告知我,上法院,本就是因为西西是我女儿,她是我的骨血,姓池的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带走我的女儿?” “首先第一点,当年确实是她多管闲事,为了那份友谊而不惜招惹上你这个麻烦。”傅庭谦亦是冰冷道,“第二点,西西是你骨肉,你当然可以不顾所有不顾他人感受想法,把西西抢回去。” 微顿,傅庭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盛斯衍充斥着红血丝的幽眸,一瞬不瞬的跟他对视。 傅庭谦翘唇讥诮,“早知道你会这么纠缠不休,带给她这么多麻烦,甚至还绑了西西把她弄到崩溃恐惧,再以强硬的手段把西西抢回去,当年不论说什么,就算她要跟我离婚来意大利,我也坚决不会让她管你们这破档子事!” “那你当初就应该阻止她别那么多管闲事!” “我正在后悔当中。”傅庭谦直白犀利的道,“可是盛斯衍,她不管你们的闲事当然简单,大不了就是对那份闺蜜情视而不见罢了,而我好奇的是,如果不是她带走了顾时筝父女,以你跟顾家最终的那个地步,后面你能怎么解决你跟顾时筝父女的关系?” 盛斯衍脸庞一沉。 “恨着爹爱着女,而真相也都已经袒露,你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什么都已经回不到从前,就那时你们各自的情况,如果不是池念带走他们父女,你们关系紧密相连的三个人,到底要怎么互相面对?”傅庭谦冷然的笑了声,“你解决得了当时的境况么,还有你解决的余地么,你跟顾时筝还能恢复如初,当那些血海深仇不存在么,你告诉我,倘若当时你跟顾时筝父女继续相处在一起,你们不会窒息到压抑么,嗯?” “……” “身为当事人,你比谁都清楚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你说,如果不是顾时筝父女走了,你们继续那样待在一起,对你,对顾时筝,是一件好事吗?你确定,你跟顾时筝都不会出事吗?”傅庭谦说,“还是顾松明死了,来成全你们俩,但顾松明死了,你确定你们会被成全么,而不是更加难以在一起么?” 第93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2 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盛斯衍的心扉上。 傅庭谦冰冷道,“倘若不是她带走了顾时筝父女,你,顾时筝,顾松明这三个人,必成残局!” 盛斯衍气息暴乱,却又无法否认,当初那个境地,确确实实纵然是他,或许真是因为当事人的他,更没有办法再缓解他们的关系。 他更无法否认,倘若他们继续在云城,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顾时筝当时就想以命抵命还债了,而顾松明更难说。 无论从哪一方面想,最后他们都会变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盛斯衍遍布红血丝的双眸紧盯傅庭谦,喉结滚动,嘶哑的嗓音锐利道,“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池念,让我四年都找不到她?” “真有意思。”傅庭谦听完,顿时就笑了,“池念是拦着你找顾时筝了,还是拦着你疯癫了?” “是她把顾时筝父女带走藏起来,一藏藏到至今为止。”盛斯衍阴冷道,“池念要带走他们父女可以,凭什么她藏了他们这么多年?” 傅庭谦扯开薄唇,“你这话说的真是更有意思了,顾时筝是没手没脚了还是怎样,用得着池念藏?” 盛斯衍抿紧冷削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你搞清楚,你让人满世界找顾时筝的时候,池念从来都没有阻拦过你,没有给你在找顾时筝的事情上添加一点麻烦,反而是你为了找顾时筝,一直在找她的麻烦,纠缠她,还用西西来威胁她,而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跟你真正计较过。”傅庭谦的一双黑眸倏然一冷,“盛斯衍,我希望你能搞清楚,这里是在意大利而不是在国内,池家有的是这个能力让你在这里缠上麻烦事,但事实是不论你怎么刁难她,一直以来,她从未用过池家的关系为难你。” “……” “是一直,从未,为难过你。”傅庭谦加重字眼,“哪怕,你说用自己一条命来陪她玩,她也不曾与你计较。” 傅庭谦黑眸散发着寒芒,“从始至终,她仅仅只是对顾时筝在哪缄口如瓶,不将顾时筝在哪告知你而已。” 盛斯衍体内戾气四下暴乱,眼镜片后的双眼犹如嗓音一样充满逼仄感,“这就是她最大的罪过,不肯把顾时筝在哪告诉我,便是她的过错。” 否则他也不至于那么刁难她。 “罪过?过错?”傅庭谦冷笑一声,“你也配说她这几个字?” 盛斯衍亦是冷笑,“是么?” “盛斯衍。”傅庭谦当即便忍不下去了,倏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凌厉逼人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在发疯找顾时筝的时候,还能腾出脑子多想想,想想池念不告诉你的理由是什么?” 坐在沙发里的盛斯衍眯了眯幽眸,他遍布红血丝的双眸一瞬不瞬,继而漠然道,“那么西西呢,西西是我女儿,她又凭什么瞒着我这么多年?” 那是他的骨肉,是他的骨血! 可是池念那女人,竟然硬生生瞒了他四年,让他们骨肉分离了四年,令他未曾尽过做父亲的义务! 一手紧紧攥住他衣襟,傅庭谦低冷的笑了一声,勾唇道,“我最近查到了一个消息,内容是,当初池念刚来意大利那一年,曾失踪了几个月。” 她当年失踪的那几个月在做什么,什么都大白了。 “是她,在你跟顾时筝父女完全处于冰点无法化解的情况下,救了你们,没让你们走上不可收拾的残局。”傅庭谦松开了盛斯衍的衣襟,慢慢收回腿站回身,凉声说,“也是她,在顾时筝怀着你的孩子的时候,悉心照顾在顾时筝身边,去站在了那个你没法去站的位置上。” 而池念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母亲跟外婆刚去世没多久,因为他的关系而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又因为仇恨只身来到意大利。 傅庭谦光是想想,心都在滴血的疼,“更是她,忍受别人对她流言蜚语的偏见中伤,把西西放在身边,替你们养育女儿,当成自己的骨肉看待。” 想到盛斯衍绑架西西,池念起先不知是他,疯了一样冲到池家的那个模样,傅庭谦心如刀绞阵痛。 挺拔身躯站在套房空地中,傅庭谦冰漠道,“这一笔一笔算下来,可到了今天,没有换来你一句感激的话,反而换来的是,她多管闲事。” 盛斯衍脸庞冷峻,唇畔薄削的抿紧。 “顾时筝被带走没有消息,你怪池念不肯告诉你,西西留在池念身边,你怪池念隐瞒你不肯把西西给你,把什么过错责怨都追究在她身上。”傅庭谦阵阵冷笑,“确实是她多管闲事了,当年她若是放着你们不管,也不至于招上你这个连感激都没有,只会一味找她麻烦还要苛责怨恨于她,为了西西的抚养权要跟她闹上法院这么难看的大麻烦。” 明明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却总是有人浮于表面,看不见最真实的那一面。 她只是一个人,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 却总有人,希望她是个无所不能处处尽善尽美的神,无怨无悔不予回报的付出,还要她承担苛责埋怨。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你们都没有错。”傅庭谦凌厉开腔道,“但池念也绝不欠你,懂吗?” 下颌紧收,盛斯衍脑海中浮出每一次他刁难池念所做出的事。 他刁难池念做过的事情很多,其中甚至包括捏住过她的脖子,让她差点呼吸不上来,这是他对她做过最过的一次。 盛斯衍蓦地低笑出声。 他眼镜片后的眸子掀起来,睨着眼前扔下一句话便要走的男人,突然开腔道,“傅总,来打一架吧。” 傅庭谦转身欲走的步伐倏然一停。 “我知道,池念那女人是你的心疼肉,我看你心疼池念那女人,也是心疼的没处撒气了。”后面沙发里的盛斯衍,慢条斯理伸手摘掉鼻梁上的眼睛,扯开唇角,幽幽凉凉的笑,“正好我现在手也很痒,想找人打一架。” 第93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3 傅庭谦在三秒钟后转头看他一眼,扔掉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扭了扭脖子咔嚓作响,从容的挽起白衬衫的衣袖,朝他勾勾手指,“来。” 自从知晓西西是自己的骨肉以后,盛斯衍欣喜震惊过后,便陷入极致的消沉颓靡中,因为想到了很多事。 他有两天没阖过眼,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直至傅庭谦来之前,他脑海思维一直处于凌乱暴走的状态。 而傅庭谦来了,对他说了那么些话…… 男人之间解决事情的方式,有时候,拳头远比话语更能清晰而直接的表达内心,更能承载男人的情感等东西。 打架,曾入过部队的傅庭谦从来没在怕的,骨子里充斥着男人的血性,而盛斯衍也觉得,那么多人中,也只有傅庭谦能跟他单打独斗打得有来有回,事实也证明了这点。 盛斯衍想打架,傅庭谦就奉陪他,权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无法宣泄的情绪内心,透过凌冽的拳头放纵出来,半个小时后,虽然没有分出高低,但都有些精疲力尽的,傅庭谦跟盛斯衍一人瘫在一边沙发上。 各自的嘴角都淌了些血迹出来,除此之外便看不见其他伤势,衣服布料的包裹下,不知谁的身上挂彩更多。 靠着沙发背半坐半躺着,傅庭谦轻扯嘴角,嘴角有些疼,他瞥了对面的盛斯衍一眼。 盛斯衍也是半坐半躺的姿势慵懒的靠着沙发,面朝上方,嘴角淌着血迹,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没了之前那么消极阴沉。 “你要找顾时筝,没有人会管你。”傅庭谦忍着牵扯嘴角的疼,缓慢的再次开腔道,“但顾时筝跟池念走了以后,她想不到你会找她?这四年你怎么满世界找她,她稍微关注一下就能知道,这几年顾时筝是失踪了,可是你还在,你一直都在云城,知道关于你的消息很难吗?” 各自的情绪都通过拳头发泄出来,空气不似之前那么凛冽寒沉,更缓和平淡了些,连语调都不再带有冰冷感,只是淡淡。 盛斯衍没出声,就那么看着天花板,听着傅庭谦说,“显而易见,要么顾时筝根本不再关注你的消息,要么就是她知道但她也并不想见你,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想让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尘归尘土归土,还你们彼此一个解脱干净,不要再爱恨纠缠?又或者有没有想,她还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依旧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逃避你不愿见你?” 傅庭谦一字一顿道,“你当然可以因为放不下,想找她就满世界找她,步步紧逼以爱为名的偏执疯狂,毕竟欠债的人又不是你,你是债主,是拥有站在绝对的制高点审判顾家的大债主,欠着你们家两条命的是他们顾家,你父母两条命压在顾时筝的心上,足够沉重到她透不过气了。” 偌大的酒店套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盛斯衍听得懂傅庭谦说的每一个字,但越是明白,体内的气息越是肆虐凌乱,终于开腔,“我不找她,这辈子,我跟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了。” 傅庭谦冰冷道,“你想找她没有错,可是找人的方式,不是你这样的。” 盛斯衍讥诮,“难道像你一样,这四年偷偷摸摸来意大利不知道多少次,但没有一次敢让池念那女人看见你,在暗地里默默付出奉献,替她解决掉了不少麻烦,但她一点都不知道么。” “事实证明,把一个人逼得太紧,就会像你一样始终见不到自己想见之人。”傅庭谦意有所指说,“有时候,点到为止的松手放开,反而会让对方喘息松气,若互相有情,总会有你们再见的一天,若无情,你歇斯底里只会令人离你越来越远。” 盛斯衍脑海空茫着,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的吊顶。 傅庭谦波澜不惊的语调问,“盛斯衍,如果有一天你跟顾时筝再相见,你是希望她带着愧疚补偿或者其他的心态跟你面对面站在一起,还是单纯只是因为爱你想跟你在一起?” 他唇畔薄削的冷抿成一条直线,没有答话。 “西西是你的女儿没错,可是你别忘了,西西同时也是顾时筝生的,你要找律师告上法院也随你,池念肯定是抢不过你这个亲生父亲,我也会劝她不必再管顾时筝会面临骨肉分离的事,至于池念跟西西这些年的母女情分,作为成年人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很快就能消化。”微顿,傅庭谦噙着笑,“何况,我很快就会跟她再生一个。” 最后这句话大可不必说出来。 傅庭谦无所谓般,施施然的从沙发里起身,“你执意要以这么难看的方式把西西带走,我不拦你,但你自己别后悔就是了。” 踱步走到空地中,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傅庭谦这才再次面朝向他,“当一份友情到达某一种程度上,它是可以颦美爱情的,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敢跟顾时筝比,我和她在池念的心里谁更重要,所以盛斯衍,别寒了一个实际上以另一种方式,帮了你很多人的心,也别去亵渎那份难得可贵的闺蜜情,把事情搞得那么难堪。” 留下最后这句话,傅庭谦拿着外套,踱步离开了套房。 盛斯衍浑身松散的坐在沙发里,还是保持着那个仰着头的姿势,定定凝视天花板。 其实他知道,这么多年找不到顾时筝,跟池念没有半点干系,她只是不想在自己朋友还不愿意露面的情况下,令他从她的嘴里得到信息找过去,明明白白的出卖了自己朋友违背了她的意愿。 池念将西西的存在隐瞒了四年,现在不想他把西西带走,除去她跟西西四年的情分,终究到底还是为了顾时筝。 每一个含辛茹苦十月怀胎把孩子生下来,有几个做母亲的,不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的,西西在池念身边,顾时筝想见她随时可以见,可是若是西西跟他回了云城…… 第93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4 倘若顾时筝很舍得把西西给他,当年直接就让池念抱来给他了,但她让池念养在身边,说明,她内心不想跟西西分离,舍不得分离。 池念只是在努力的,私心的为自己的朋友,争取一下不跟女儿分离。 她做这些,不是因为她多么伟大无私,她远远有着她自己仇要报,没这么多的闲心去管别人的事,她做的所有,只是因为那份弥足珍贵并不输于爱情的友情。 撇去这些不谈,盛斯衍也知道,他承了池念的一份莫大恩情。 他欠了她一个谢字。 或许谢这个字,都显得意义太轻。 …… 傅庭谦来完那一遭,盛斯衍后来越来越冷静下来。 他放弃了跟池念上法庭打官司争夺西西的抚养权,西西待在池念的身边也可以,但要求是,西西得由他安排的人去照顾。 傅庭谦对此倒是终于认同了他的做法,其实只要不是以强硬手段抢过去,关于西西他们都有缓和的余地。 很快,在跟傅庭谦的联合下,盛斯衍顺利把从国内叫来的小兰,安排进池念的公寓里照顾西西的饮食起居。 通过小兰,盛斯衍每天都能通过视频看见西西的日常。 他在手机的这端,跟个痴汉似的,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的盯着画面里的西西,时而微微勾唇的笑,时而挑挑眉梢,而眼神是从始至终的温柔,那是已经几年不曾有过的情感流露。 关于他安排人进入池念的公寓照顾西西的事,盛斯衍问过傅庭谦如若池念知道将会如何。 傅庭谦的回答是说,“知道了她也会当做不知道。” 盛斯衍略有讶异。 “她只是不希望你以这么强硬的手段带走西西,如果你非要强硬她才会跟你对着干,但你换了另一种方式,那就不一样了。”傅庭谦道,“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让你接触西西。” 盛斯衍一点就透。 想带走西西可以,但先搞好他跟西西的关系,让西西自己愿意跟他走。 这段时间期间,白易有打过电话过来,将前段时间那笔不明来路投进公司股市的资金告知盛斯衍。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太大的收获,查到对方的账户但不认得,是一笔来自国外的资金,联系不上那个投资人。 此时盛斯衍满心满眼都是西西,哪里还会管其他什么事,没有什么收获他也没太在乎。 渐渐地,盛斯衍也不再满足于每天只是通过手机视频看见西西,他想更加靠近自己的女儿,在终于忍耐到,伴随着不久后池念跟池家的恩怨结束,他花钱买下了池念所住的楼下一间公寓,然后从酒店搬进那个公寓里。 他跟池念之前针锋相对的矛盾太多,不管各自心底在想什么,但面上是有着隔阂的不和,没法直接出现在她的公寓里跟西西待在一起。 不过,只要住在他们楼下,那一刻,心房已是被莫大的满足充填。 何况这栋公寓里还有陆祁,想见西西不是多难的事。 …… 盛斯衍明白,他想拉近跟西西的关系,还得靠池念这个跟她亲近的人,否则他这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亲生父亲,就算西西性格外向,但于她还是陌生的。 除去这点,还要再考虑上幡然醒悟明白过来的那些,于是这天,他出现在池念面前。 盛斯衍是来找她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的,然而池念说他们从来就没有仇,不需要握手言和。 彼时池念正坐在公寓楼下的椅子里。 盛斯衍看着她,深知她跟池家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他恍惚间发现,他们有很多地方的相似。 背负过的沉重也好,经历也好,性格也好。 他们发生过的那点不愉,或许真的算不了什么事,之所以一直互相看不顺眼,除去各自立场因素的存在,大抵还有因为……同类相斥。 他跟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像她跟陆祁那样交情深厚,即使他们的交集远比她跟陆祁交集得多,而盛斯衍也发现,这样其实更好。 起码这样他们各自所站的位置,会相当舒适,没有不自在的别扭。 这是一种亦敌亦友的感觉。 后面,池念告诉他,她跟傅庭谦即将离开意大利,但西西会留在这里。 他瞬间懂了那个言下之意,她在给他跟西西好好拉近那遗失四年的父女关系相处的空间,那是没有他们,只属于他们父女的相处时间。 盛斯衍心头刚滋生出一股悸动,那份抑制不住的澎湃狂喜快要溢于言表来,但没过一会儿,池念起身临走之前的最后几句话,让他那颗炙热起来的心脏,在刹那间又重重跌进无底的深渊里。 再之后池念离开了,盛斯衍久久驻足于原地,久久僵硬不动。 风从他的周身掠过,他像没了三魂七魄,心尖是阵阵撕裂的刀割,仿佛被凌迟到血肉模糊。 …… 当晚,傅庭谦洗了澡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见到的是池念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在敲打着字眼。 好奇她这么晚还在给谁发信息,他凑过来一看。 望见发送信息对象的备注名,又望见信息内容,傅庭谦眼底掠过一抹了然。 他噙着笑,“所以,顾时筝没有出现在你身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先前对盛斯衍说的话,是让他好好想一想,池家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顾时筝跟她的关系,为何顾时筝没有出现。 池念看向傅庭谦,解释道,“这几年,她不太关注外界消息,人在墨西哥的一个小镇里,几乎足不出户,每天的日常都是照顾顾叔叔,画画,以及……” 微顿,池念眼神暗下去,吐出两个字,“赎罪。” 傅庭谦微震。 池念语气沉重了些,“而几个月前,顾叔叔几年积郁成疾,最后也郁郁而终,走了。” 遂尔,傅庭谦渐渐明白过来,“到底是三条人命,也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夹在中间的她,是最难受的那个。” 池念嗯了一声,“我问过她几次,跟盛斯衍还有没有可能,她说没有。” 傅庭谦微挑眉梢,“盛斯衍身边还有那个姓宋的,你不是希望顾时筝跟盛斯衍再无牵扯么,还问她跟盛斯衍有没有可能?” “只要那个姓宋的还在他身边,我确实是不喜欢。”池念叹了口气,“不过盛斯衍不婚不娶找了她四年,也是真的。” 有人疯狂找了四年,有人被沉重的枷锁禁锢了四年走不出来。 池念垂了垂眸说,“西西我肯定要还给他们的,但我不希望,西西少了父亲或者母亲的其中一个。” 四年,该过去了。 傅庭谦瞥了眼她手机里的短信内容,“这么说没什么问题么?” “我不想编造不实的言论骗自己的朋友,如果要人出来见他,那盛斯衍就得付出点心痛的代价了,反正最终他不会亏的。” 傅庭谦失了笑,“你确定,这么说人就会出现吗,她会相信么。” “试试吧,总比盛斯衍那家伙只懂得来刁难我的好。” …… 世界另一片墨色夜空下。 黑暗中,桌上的手机蓦然亮起,跳出来一段信息。 信息内容是—— “他一直找不到你,现在甚至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估计会……想不开。” 第93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5 池念连问了几个问题,让盛斯衍自己思考。 她没有明说,可那话外之音,包括盛斯衍思来想去,最终得到的结果是,顾时筝已经不在了。 长年累月的积郁,渴望迫切想要寻找的那个人,最后却得知对方早已不在人世,盛斯衍痛彻心扉心如刀割,整颗胸腔好似连呼吸一下,都在撕裂窒息的疼。 毁灭性的过重冲击,令盛斯衍崩塌的把自己关在公寓的房间里,整整一夜未曾出来。 无人知,关在房间里的他,思维感受经历了怎样一场浩荡的暴风雨席卷。 直至第二天,他的公寓门被打开,有人来到房门外,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 里面良久没有动静。 房门外的陆祁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阿哲,“打开。” “是。” 他点头,拿出一把从客厅找到的房门钥匙,上前踱步到房门外。 阿哲插入钥匙,但不待他转动钥匙柄,反锁紧闭的房门在这时从里面有了动静,随之被人从里面打开。 伴随霍然打开的房门,里面好似有一股凛冽寒意而腐朽阴翳的气息扑面而来。 瞥见站在门内的男人,阿哲让开身形,后退到一旁,坐在轮椅中的陆祁,这才看清楚里面的男人此时是什么模样。 盛斯衍修长的身躯有着压迫感,穿着一件黑衬衫黑西裤,衬衫衣袖挽在手腕上方三分处,衣衫有些皱褶的凌乱,跟平常他那副优雅斯文的模样,破天荒的显得格外格格不入的与众不同,有点狼狈。 于是陆祁问他,“你还好么。” 问完,不等盛斯衍开腔,陆祁上下端详了他一眼,自问自答的挑眉道,“看起来,跟好这个字也没什么关系。” 盛斯衍高挺的鼻梁上没有架着眼镜,能让人完完全全不留余地的清晰瞥见,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神色遍布萎靡的消沉,一双勾魂夺魄的迷人桃花眼暗淡无光。 他不似平时的那股阴邪冷漠感,此时给人最大的感受,就是他还好端端的活着,却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是在吊着一口气的活着。 陆祁想,也许此时他眼中所看到的颜色,是灰色吧。 盛斯衍一双充血而死灰暗淡的眸子,先是瞥了轮椅中的陆祁一眼,接着很快又看向被陆祁抱在轮椅腿上的小姑娘身上。 三四岁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俏皮可爱。 她正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盛斯衍下颌倏然收紧到极致,心尖蓦地一抽,胸口又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口腔里彷如溢出了一抹腥甜。 他定定看着西西,想开口说话,但话语犹如烈酒封喉。 打量他,不由让人暗想,这得被伤成什么样了? 于是陆祁把腿上的西西抱下地,对她轻声柔和的示意,“去吧,安慰安慰你老父亲那颗碎成玻璃渣的心。” 西西年纪小又不懂发生什么了事,不过她能感知到,面前的男人格外的悲痛难受。 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不知道他在悲伤什么,西西在小脑袋里想了想,然后迈着小步子来到盛斯衍退边。 她一双小手抓住他的裤腿,昂着一头头发微卷的小脑袋看着他,“怪叔叔,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流露着抚慰人心治愈的温柔。 盛斯衍心脏一个猛地剧烈抽搐,而她轻轻眨动的睫毛,又像羽毛一样抚过他的心房。 像一半处于天堂,一半处于地狱,冰火两重天的情愫感受在他体内疯狂打架,但面朝着西西,他憔悴落寞的俊脸又溢出一抹失色的笑容。 不自觉半蹲下来,情不自禁抬起一手碰上她吹弹可破柔嫩至极的小脸,这是一张越看越觉得像极了顾时筝小时候的脸。 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盛斯衍沙哑暗沉且刺喉的嗓音终于发出声音来,“你会唱歌?” “会呀。”见他搭理了自己,西西顿时眉开眼笑的道,“我妈咪经常唱给我听,我也喜欢唱。” 她说的这个妈咪,指的是池念。 西西眨了眨俏皮的眼睛,“我会的歌很多哦,你要听吗?” “听。”盛斯衍弯出一抹浅笑,手掌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声细语的道,“不过,等之后再听,行吗?” 西西嘟了嘟小嘴,“那你别难过伤心了好不好?” 盛斯衍一滞,心里的滋味更复杂不好想了。 他对着西西仍是暗淡中又尽量温和的浅笑,“好,不伤心难过了。” 小姑娘还不作罢,脑袋小但古灵精怪得很,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朝他伸出一手的小指,“那我们拉钩。” 盛斯衍瞧着她伸到他面前的小手。 西西青涩稚嫩的嗓音一本正经道,“你要跟我拉钩,保证你不会伤心难过了,我才会相信你。” “行,我们拉钩。” 盛斯衍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么想的,就是不想拒绝她的每一个要求,哪怕拉钩这种事,是小孩子才会做的无聊又幼稚的举动。 一旁的陆祁看着他们大手小手勾在一起的举动,从哪方面来看,盛斯衍显然是个完全不幼稚的人,而且思想觉悟相当之高,所以觉得这一幕挺不可思议的。 陆祁带笑的出声道,“盛总,孩子可是这个世界最单纯天真跟白纸一样的存在,既然跟她约定好了,可不要食言转过头又伤心难过想不开了。” 应完西西的要求,盛斯衍看了看陆祁,又望了眼西西。 西西年纪虽小,但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于是盛斯衍示意阿哲,“把她带去客厅玩吧。” 看得出来盛斯衍有话想对陆祁说,而西西在场不方便,阿哲牵着她的小手,带着她去到客厅。 就连阿哲对待西西都是温柔以待,盛斯衍忽然发现,原来没有他的这四年,他的女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存在。 有池念,有陆祁,以及陆祁身边的阿哲。 西西的性格遗传了顾时筝这是一点,但她能这么开朗活泼,想来还有他们给她的疼爱足够多,多到即使亲生父母不在身边,她也能阳光生长。 第93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6 盛斯衍滋味万千,视线从西西娇小的身影上收回来,慢慢支着长腿站起身,睨向轮椅中的陆祁道,“你们怎么来了。” 陆祁挑眉道,“来看看,一夜过去,你到底有没有自寻短见。” 盛斯衍抿了下薄削的唇,不知滋味的淡淡说,“放心,我没那么冲动,现在也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 “想来也是。” 盛斯衍是如何顽固不化偏执成病的寻找顾时筝四年,他们都知道,他们也清楚,池念那些话会给盛斯衍带去怎样的伤害。 池念跟傅庭谦动身离开了意大利,怕盛斯衍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虽然他们都觉得他应该不会,但他们离开后,还是让陆祁带着西西来看一看他。 西西是他的女儿,想来他看到西西应该会好受一点,多少都能抚慰他那颗碎成玻璃渣的心? 盛斯衍满身满心都疼得痛不欲生,虽的确想过一死百了解脱自己得了,可到底是没有真正那么做,毕竟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女儿。 是他跟顾时筝的女儿。 盛斯衍又不自觉地看了眼那边客厅中的西西,沙哑的话语却是对陆祁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们一直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是因为她已经……你们不愿我受到打击而已。” 陆祁,“……” “她人,葬在哪?” “……” “我想带西西去看一看她。”盛斯衍偏回头来,“你在池念身边四年,应该知道她的墓在哪,告诉我吧。” “……” “还有,我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 说到这里,盛斯衍明显一痛,去世或者死亡这两个词硬是出不了口,然后不知他又联想到了什么,那神色更是遍布着痛楚。 陆祁知道他说的是谁,正因为知道才那么一言难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 他们去哪里给他找个葬着顾时筝的坟墓出来? 想想盛斯衍以前从不信池念的一个字,可这一次她模棱两可抛出来的几个问题,盛斯衍倒是想得挺多,还挺深信不疑。 难道正是因为模棱两可,才会让人充满无限遐想? 陆祁定定瞅着盛斯衍这个模样,深深犹豫过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但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不是真正像痛失挚爱阴阳相隔,不是那么伤心难过肝肠寸断,有可能会令池念的心思最后功亏一篑。 而且就算他把真相告诉盛斯衍,感觉以盛斯衍深以为然的样子,估计反而会觉得他在安慰他。 什么话语真相,都不如亲眼见到的更为真实。 有人想出现,相信很快便会出现,如若不想出现,那么大概她永远不会再出现。 那么,早知还是晚知,真相于他的意义,差别都不是很大了。 …… 最后陆祁都没告诉盛斯衍真相,也没回答他的什么问题,只是淡淡的说这些事以后再谈,让他多看看西西,不要白费池念留给他们父女相处的时间。 之后陆祁便跟阿哲离开了盛斯衍的公寓,把西西留在公寓里,他们是楼上楼下的距离,有什么事都能随时知晓,所以完全不担心西西跟盛斯衍待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顾时筝的事于盛斯衍而言比什么都重要,可西西于他也是同等的重要,盛斯衍清楚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疯的歇斯底里无所顾忌,暗觉陆祁不想谈是考虑到他的心情问题,于是暂时放弃了追问,想等心态更平和沉静一些再问也不迟。 他也不想再因为心情的问题,忽略了西西。 …… 跟西西缺失了四年,终于有他们父女相处单独相处的空间,盛斯衍对西西无微不至小心翼翼,温柔宠爱这些是最基本的。 他似乎还生怕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做的不够好,什么新衣服新玩具零食的,让人一堆一堆的往公寓送,虽然这些东西,西西根本也不缺。 而其他事他更是什么都不做了,整天都是跟西西待在一起,哄着她,或者陪她做些小游戏,那模样总是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陆祁对此忍不住的戏谑道,“知道的,都清楚你跟西西空白了四年,你想弥补那四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痴汉呢。” 他们都很喜欢西西,可还没有谁像盛斯衍这种什么事都不干,一天就看着西西一颦一动的。 被从国内叫来照顾西西的保姆小兰也笑说,“我也是四年多都没有见过盛先生这样了,也就四年前在那个……” 微顿,小兰慌忙堪堪止住话语,怕勾出盛斯衍的伤心事。 盛斯衍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见。 他面无异色,拔腿朝着客厅中,拿着ipad看着动画片的西西走过去,将她手里的ipad抽出来,另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就看这么多,别看太久,眼睛会坏。” “哦。”西西拉长语调,“那好趴。” 盛斯衍笑了笑,“真乖。” 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乖,估计是没有。 盛斯衍滋味复杂地想。 那一刻陆祁好像在他身上,孤寡的老父亲打算独自带着女儿的凄凉日子。 于是陆祁赶紧又走了。 随着跟盛斯衍见面相处的次数变多,西西对盛斯衍也感到渐渐熟悉亲切了不少,自池念跟傅庭谦不在意大利以后,西西基本是在盛斯衍的公寓住下来,深居简出的陆祁跟阿哲有空会下来看看他们。 夜晚。 小兰帮西西洗澡,盛斯衍也迅速利用她洗澡的时间,简单处理了下紧要的公事。 等西西洗完澡,盛斯衍适才结束公事,踱步进房间里。 小兰看见他,“盛先生。” 盛斯衍道,“你出去吧,我来哄她睡觉。” “好。” 小兰很快退出房间,盛斯衍踱步到床沿边坐下来。 西西小小的身板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身黄色的卡通睡衣,眨巴着眼睛看他,“怪叔叔。” 盛斯衍弯唇,浅浅嗯了一声,轻声柔和的问她,“西西,跟我待在一起,习惯吗?” “习惯呀。”西西咧开小嘴笑道,“你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新玩具呢,当然习惯啊。” 不愧是顾时筝生的,从小没心没肺的好哄。 第93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7 盛斯衍注视她粉雕玉琢漂亮的小脸蛋,眸色深切了些,“那以后都跟我生活在一起,你会喜欢吗?” “以后吗……”西西歪了歪小脑海,这个词似乎令她有些为难,“那我妈咪会跟我们在一起吗?” “她不会。”盛斯衍理解成为她指的是池念,便柔声道,“她有她自己的家庭,但如果你想见她,随时我都可以带你见她。” 西西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盛斯衍抬手拨了拨她绒绒的头发,“你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西西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犹豫迟疑了半天,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盛斯衍心知自己还是太急了些,不想为难她,“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先不回答吧,慢慢来不着急。” 停顿了下,转为又定定凝视她漂亮的小脸蛋,他语调更柔和了些,试探道,“不过,你能不能不再用怪叔叔称呼我?” 西西疑惑的望着他,小手抓了抓脑袋,可是她真觉得他很奇怪啊,“那我叫你什么?” “爸爸。”胸腔有些抑制不住的鼓动,盛斯衍温声,“我是你爸爸,是你亲生父亲,所以,你应该叫我爸爸。” 爸爸…… 池念有对她解释过,爸爸的含义是什么,在离开意大利之前也对她解释过,眼前这个奇怪的叔叔是她爸爸,只是从小她的世界里便没有爸爸这种身份的人存在,突然有个爸爸感觉更奇怪了。 或许多少有些父女血脉因素的牵引,伴随着日渐相处的熟悉,西西从盛斯衍的身上感到了些格外不同的亲切感,她懵懵懂懂想了好久,片刻后才终于有了点举动。 只见她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小小的身板站在他跟前,一双明亮如星辰的大眼睛盯住他。 盛斯衍不知她想干什么。 有时候,小孩子的心思,比大人还要难猜。 他轻声笑问她,“怎么了?” 西西甜甜一笑,“嘻嘻。” “嗯?” 盛斯衍一头雾水。 忽如其来的,西西一双小手抱住他脖子,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吧唧了一口,笑眯了眼睛,“爸爸。” 做梦都想听到的两个字,以及这个猝不及防的亲吻,差点没让盛斯衍当场成仙。 …… 从这后,西西对他的称呼就变了,变成了爸爸。 他们陌生的父女关系,伴随着这段日子的相处而逐渐熟稔拉近了不少,西西也开始会主动粘着他,这对盛斯衍来说,是莫大的进展跟喜悦。 再之后,池念跟傅庭谦去旅行,邀请关系不错的一些人在一个马来西亚的一个岛上相聚。 陆祁他们在其中,西西也跟着一块去,盛斯衍知道这事,但他没有去。 一方面是池念他们那波人,除了傅庭谦跟陆祁和他关系不错之外,其余人和他的联系不大,盛斯衍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另一方面是他离开云城太长时间,云城那边刚好有点公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在西西被陆祁带走跟池念他们会合前,盛斯衍让保姆小兰陪同他们一块去,然后他便跟他们分道扬镳,去往机场乘坐飞机回云城。 这一趟回云城,不仅除了要解决公事,盛斯衍更是想回去安排好房子。 等下一次再见西西,西西大概率会愿意跟他回去了,但他一直住的公寓不够宽敞,于是他打算回去的这趟,顺便亲自去安排好将来他跟西西生活的住处。 身在高空飞机上的盛斯衍不知,在那个小岛上,有人出现在了那里。 而等到他知道时,飞机已经抵达云城地面。 他一边往机场外面走,一边拿出手机关闭掉飞行模式,顷刻间,涌入他手机的信息很多。 其中有一条是小兰的。 小兰发了一长串的话过来,看着那串话语都能令人感到她当时的激动之情,而这段信息后面还配了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里那个长发微卷一袭红裙翩翩然然的女人,盛斯衍恍惚着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逐渐模糊的像是幻觉。 第94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8 盛斯衍穿着一身薄款黑色风衣的修长身躯,定定僵滞地站在出机场的通道口。 他逐渐泛红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盯住手机里女人的照片,脑海中似走马观花的闪过诸多画面跟语言,但又好像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想一般。 视线愈发的酸红模糊,就连拿着手机的手机好似也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这手机里的女人究竟是不是真实而活生生的,盛斯衍不知道了,忽然之间只觉得这个世界是玄幻不真切的。 而为了印证是否真实这一点,在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以后,他开始什么都不顾上。 盛斯衍踉跄而跌跌撞撞地转身,倏然拔腿往回快步而去—— “先生,这边是出口。”他忽然被机场工作人员伸手拦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如果你要再进入机场乘坐飞机的话,入口是那边。” “……” 工作人员无情地阻拦,这才将他从玄幻如梦境般的缥缈中拽回现实一些。 …… 什么工作还是其他什么事,通通都被抛之脑后,知道盛斯衍回云城行程的白易,来机场却并没有接到盛斯衍。 白易看了好多遍时间,迟迟未见盛斯衍的身影,终是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问他,“衍哥,你人呢?” 而回应他的,是盛斯衍简短而沙哑的几个字,“工作都推了。” 然后电话结束,再无多余一个字眼,连解释都没有。 白易茫然不解。 不过很快他就解了,因为随之不久,他手机里也收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白木发给他的。 “看见照片了没!”白木的电话紧跟着过来,言辞语调难掩激动兴奋,“小兰发给我的!哥,这是真实的吗!大小姐终于出现了?” 白易,“……” 恍然大悟过来的白易,决定默默回去当个加班狗。 毕竟公司不可无人,能少让衍哥因为公事缠身一些,就尽量由他来解决吧。 白易暗想。 …… 云城有直飞马来西亚的航班,但起飞的时间太晚,盛斯衍如火燎般的急切,根本等不了那趟航班,所以他当即立刻订了其他航班,再由其他航班换乘飞往马来西亚。 从意大利飞回云城,再从云城飞往马来西亚,三个国家的时间差是完全错乱的,日夜交替了几次也不知,盛斯衍更没有细算,他在飞机上一共度过了多长时间。 池念等人所在的那个岛,是靠近马来西亚的群岛中其中一座无名岛,是傅庭谦买下来的,具体位置不知。 等盛斯衍到达马来西亚,刚下飞机从通道口出到外面,他立刻便电话过去跟小兰索要他们具体的地理位置。 然而这个电话响了很久才被小兰接听。 小兰小声在电话里对他说,“盛先生,你来的太晚了,我们已经不在岛上了。” 盛斯衍双腿一僵的定在原地,神情都有些恍惚了,“什么?” “你从意大利回云城,再从云城到马来西亚,跟我们的时间相差太多了。” 刚给他发照片的时候,那时盛斯衍正在回云城的飞机上,等他收到消息,都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 小兰还生怕他看不见消息,特意转告了白木让他提醒盛斯衍,结果没想到盛斯衍又立刻飞往马来西亚。 也就在他飞往马来西亚的飞机上,岛上的聚会早已结束,人都散了。 小兰想提醒他,奈何他人在飞机上,联系不上…… 电话这边的盛斯衍,久久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伴随着呼吸都在疼痛的感觉,以及浑身血液凝固的窒息,他胸口在剧烈撕扯着,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心脏,反复蹂躏。 近段时间的心情,更是犹如过山车一样,一起一落一落一起,如此反反复复波澜不断的起起落落,然后又从最高点毫无防备预兆,猛地往下一冲。 过大的冲击力,仿佛要令他的心血管都要爆裂开。 他骤然发现—— 没有谁在故意欺骗他,没有谁在故意玩弄他,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是这个世界。 是这个世界,总在恶作剧一般,跟他开了一个又一个天大的玩笑。 以前是,现在也是。 浑浑噩噩间,脑海中浮出女人四年前的话语。 她说,“盛斯衍,你现在不弄死我,迟早,我会让你后悔!” 她说,“这里是你的理想乡是么,我会让你渐渐明白,这里是你的地狱,是你所有噩梦的开始。” 后来她也没能让他后悔,没能让他觉得在那个小别墅的那段日子是他的地狱噩梦,可是每每回忆起那段日子,却又确确实实的令他痛不欲生。 是高兴伴随着痛苦,是欢喜伴随着折磨,是深夜中聊以慰藉的回忆画面,也是深夜中生生绞痛他心脏的记忆场景。 一开始,她是那么想的杀了他,而她离开云城后的日子,还不如她当初杀了他好。 其实她真的以另一方是,做到了她曾经坚定不移的誓言,令他遍体鳞伤,完无体肤。 “盛先生?”手机里迟迟没有动静,小兰疑惑问,“你还在听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他人怎么没声音了? 彼时的盛斯衍正站在马来西亚的机场外面,周围是络绎不绝肤色各异人来人往的人流,环境相当的嘈杂。 他突然又安静的在想,没关系。 就算阴差阳错擦肩而过又怎么样,没能立刻见到她又怎么样,总比以前没有一点消息的好,总比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好。 只要她出现了,这就够了。 无论天涯海角,无非也就是,再耗费一些时间寻觅过去罢了。 勉强安抚住那颗跳动不已又疼痛不止的心脏,盛斯衍喉结艰难滚动,干涩嘶哑的嗓音问电话里的小兰,“所以离开了那个岛上以后,她又去了哪里……” 小兰忙道,“我们在……” “哈喽,盛斯衍。” 身后方,蓦然灌来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女声。 这个声音,令他魂牵梦绕了四年,盛斯衍怎会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尽管听起来,那么的恍隔如世。 第94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299 起初,盛斯衍以为他在人流不绝的机场出现了幻听,直到他凝固着,僵硬地放下拿着手机的手,慢慢转回身,看向声音来源处。 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处,女人一身鲜红地站在那儿。 她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温柔妩媚,红唇勾出靓丽迷人的弧度,“这么巧,你也在这呢。” 抱在她怀里的小姑娘看见他,眼神明亮而甜甜一笑道,“爸爸!” 跟在她们母女身后不远,拿着手机的小兰,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盛先生。” 然后那个长裙翩翩妩媚,一身气质如脱胎换骨,像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挑眉笑问他,“我们订的飞机准备飞云城,你也是回云城吗?” “……” 在飞机上的时候,盛斯衍便反应过来,池念压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顾时筝死了。 他被她骗……不,或者贴切点来说,是他自己的理解问题。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理解错了,可是谁都不告诉他,一直把他瞒在鼓里,但无端端的,他却不觉得生气愤怒。 反而是在看见顾时筝的照片时,仍旧觉得不真实。 直到现在—— 异国他乡处的陌生机场外,他看见了她。 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笑有灵魂,真真实实的她。 人会因为过大的冲击,即使是欣喜,也会崩溃而死掉吗? 盛斯衍觉得,没有真正死掉但也差不多了。 是被所有的猝不及防,所有的出乎意料,所有的反反复复想哭想笑的折磨,活生生给折磨死了。 间隔四年的重逢,他偏执疯狂过,也心灰意冷痛不欲生过,然后她终于站在他面前。 此时的盛斯衍反而不知如何动弹,只是那么犹如一尊雕像的伫立于原地,久久地盯住她,喉咙失声的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逐渐赤红的幽眸浮上微微的湿热,想笑,又想哭。 万千滋味汇聚在胸膛里,最后他也只能做到,朝她勉强轻牵出一抹弧度。 面对面站在一起,他明明有着千言万语。 结果事实是,无话。 …… 自顾时筝出现以后,池念便把西西交给了她,顾时筝带着西西和小兰,一块乘坐上飞回云城的飞机上。 在机场碰上的盛斯衍,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 这个机场的相逢究竟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不知道,只知道他跑到马来西亚找她,而她刚巧要乘坐飞机回云城。 …… 云城。 飞机落地以后,顾时筝抱着西西下了头等舱,然后把她放在地面上,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外通道走。 一边走着,西西一边疑惑地问她,“妈咪,爸爸怎么了?” 顾时筝步伐微顿,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个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跟着她们的男人。 她耸了下肩膀,“我也不知道。” 盛斯衍一直没有跟她们说过一句话,就那么跟着她们一块回了云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飞机上,明明就坐在她们的后排,然而硬是没有一句交流的话。 不过那双灼灼滚烫的目光,几乎是一直定格在她身上,几度令顾时筝怀疑,他那火炬一样的视线,会不会把她整个人给穿透? 搞得她跟西西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也令她格外的坐如针毡。 西西昂头看她道,“那我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说话?” 顾时筝想了想,红唇浅弯,“还是让他安静安静吧,等他想说话了,他会过来的。” “哦……”西西懵懵懂懂,挠了挠小脑袋,“可是他这么跟着我们,感觉好奇怪啊。” 她这个爸爸,真是各种奇怪! 顾时筝挑了挑眉,“有吗?” 她觉得还好啊。 这男人,从她十二岁就开始丧心病狂,通过照片偷窥她的生活,所以无论他现在怎么像个跟踪狂一样一路尾随她们,她都没有感到什么不适而奇怪的感觉。 就是不搭理她们母女一句话,有点儿毛病。 明明她都那么努力的想让他们再见的场面,尽量显得风轻云淡的自然些,结果盛斯衍这男人一直在深沉的沉默不语。 顾时筝暗自无奈的摇头。 男人心,海底针啊。 母女俩一边说着话一边牵着手走,盛斯衍在后面跟她们保持着十米左右距离。 中间,小兰停下来低声问他一句,“盛先生,看见顾小姐,你不高兴吗?” 盛斯衍没有开口回答她。 …… 顾时筝带着西西乘坐计程车,来到提前订好下榻的酒店,而小兰要再跟着她们一块来的时候,被顾时筝打发回去了,“既然一块回了云城,那你也就回去休息吧,西西我会照顾。” “可是我现在是西西小姐的保姆……” “主要我没订你的房间。”顾时筝打断她的话,“一个房间睡不了三个人,所以你回去吧。” “呃……” 小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路跟随她们的盛斯衍。 顾小姐带着西西小姐回了云城,然而她们却住在酒店?盛先生还一句话都不说,这到底算个什么情况? 去留成了问题,小兰都要被愁坏了,最后只能在盛斯衍不说话,顾时筝的意思下,她与他们分开。 小兰没再跟着她们,盛斯衍倒是完全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顾时筝带着西西进入酒店房间不久,因为时差以及年纪小的问题,西西跟她闹腾了片刻便昏昏欲睡的睡着了。 刚好酒店前台处在这时打来电话,“顾小姐,您的行李被送到酒店了,需要我们安排人帮您送上去吗?” “送上来吧。” “好的。” 结束电话,顾时筝给西西盖好被子,很快起身走向房门。 当她打开房门,抬眸间,一眼望见那尊立在酒店走廊上的挺拔身躯。 他一直就站在门外,不曾离开。 于是他注视着房门的视线,跟她刹那间对撞而上。 说不上是生疏还是熟悉,只是仍旧觉得还身处梦境一样。 顾时筝心尖微微悸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你……” 未出口的话语,被蓦然响起的电梯开门声阻断,是酒店的服务员。 服务员推着两个二十六寸行李箱过来,直到在他们跟前停下,“顾小姐,您的行李我给您放在这里了。” “好的。”顾时筝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 服务员随之离开,顾时筝低眸望了眼面前的两个行李箱。 正欲伸手把它们搬进房间里,但她嫩白纤细的手指还没碰上,有一双长臂率先提起了那两个行李箱。 她微怔,抬头看向他。 盛斯衍却一语不发,提着两个行李箱踱步进房间里,顾时筝的目光,不由自主跟随他黑色修长的背影。 他把两个行李箱在房间的空地中放下,顾时筝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见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只见他放下行李箱后,又久久站在原地。 “你……”她动了动唇,“还好吗?” 这句还好吗,到底是问他现在的心情,还是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盛斯衍不知道。 他轻扯唇角,意味不明低低笑了一声。 顾时筝试探地看着他,正犹豫着她还要不要说点别的什么话,感觉他好像还是很不想说话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岿然不动的盛斯衍倏地转过身来,顾时筝一愣,被他突然转身的动作吓得下意识往后一退,结果是被他顺势给逼到身子背部靠到墙壁。 然后画面变成他站在她跟前,被他捏住了脸。 他没用力,好像生怕稍微一用力,眼前的女人就碎了又不见了。 她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抵抗。 “想要我命的方式有很多。”他幽深眼眸逐渐猩红着,终于对她说出来的第一句开场白,嗓音尤其的嘶哑暗沉,“能不能,不要再以这种方式了?” 让他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跟十八般酷刑有什么区别。 “但又很高兴……”盛斯衍低下头,俯身吻了下来,唤着她,“筝筝……” 想说“想”这个字,可这个字好像都不能完全表达他的内心,于是唯有以吻封缄,才能传达他最深的爱意,以及他最深的思念跟庆幸。 第94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0 男人的长指抬高了她下巴,他淡雅的气息和她的清香感交融缠绕在一起,他覆在她唇瓣上的吻,热切而绵柔。 换作以往,盛斯衍这么靠近她的吻她,少不得起码会换来顾时筝的巴掌,毕竟他以前没少被她又抓又挠的弄得浑身都是伤。 吻上她的时候,盛斯衍做好了要被她打的准备,然而事实的结果,完全不似他的预料。 顾时筝良久没有什么动作,任由他含着她的唇。 头脑发热的劲头过了以后,盛斯衍逐渐意识到她不同曾经的反应,心下暗自诧异着,他打开幽黑眼眸,盯住近在咫尺女人的脸蛋,恰好是与她的目光对视而上。 顾时筝的双眼很明亮,彷如黑夜中细细碎碎的星光。 心尖倏然悸动得更厉害,盛斯衍眸色一深,情不自禁更加贪婪的加深这个吻,盛满了他疯狂偏执而灼热滚烫的情愫,一如他现在体内迅速倒流沸腾的血脉因子,只本能地想吻得更深一些,慰藉那份入骨的相思之情。 “唔……” 背部被迫的抵靠在墙壁上,脸蛋被抬得很高,嘴里的呼吸似被男人一点不剩的尽数剥夺占有,顾时筝终是忍不住微蹙眉梢嘤咛出声。 看出来她的不适。 她分明感到不适了也没有打他,更不推开他,盛斯衍愈发感到不可思议。 他终于适可而止……虽然那股贪婪让他根本不知想适可而止。 盛斯衍松开了她的唇。 房间的窗帘帷幕拉拢在一起,只亮着一盏房门进来走道上暖色系的灯光,光线偏暗沉。 唇与唇的距离稍稍拉开些,借由那道微暗的光线,他灼灼盯住她的脸,有些疑惑不定,“你……不打我么?” 顾时筝微挑眉梢,“嗯?” “你不喜欢我触碰你。” 她了然过来,以前有一段时间他占她便宜没少被她往死里弄的事,回忆起那段不知道算是好还是不好的过往,一时胸口滋味复杂万千。 但她精致白嫩的脸蛋,却是染上不露痕迹的淡淡然笑意,嫣红的唇瓣撩着弧度,不知真假的道,“我现在还挺喜欢做好事的,什么扶老奶奶过马路我都喜欢干,你就当我今天也是日行一善好了。” 日行一善? 话落后,顾时筝推开他的手,身形从旁侧离开他跟墙壁中间,踱步到那两个行李箱处。 把其中一个黑色行李箱放到铺着毯子的地面上,她蹲下身,一边解锁打开密码箱,一边清脆嗓音淡淡的说,“如果已经没什么事了的话,你回去吧,我想洗漱一下倒个时差。” 虽然在飞机上都有休息睡觉,但长途跋涉乘坐飞机多少还是会疲惫,尤其国内的时间跟国外的时间相差太多,西西需要调整,她也需要调整。 可是盛斯衍没走。 他转过黑色挺拔的身躯,目光定格在蹲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从头至尾,她对他情不自禁含上去的吻,没有如同以往的恼羞成怒,也不曾回应过他的吻。 她只是由着他,直到他愿意结束为止。 “死而复生”的失而复得感,令盛斯衍之前都被那些漫天的滋味冲击过了头,以至于他一直牢牢盯住她,未曾仔细察觉过其他。 而现在看着正把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拿的顾时筝—— 她那头短发被留长了,栗色长发如海藻微卷,一袭红裙鲜艳惹人的张扬夺目,也依旧还是那张美艳迷人勾人夺魂的脸。 如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什么都没变,什么痛苦不堪的记忆都没有,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她。 但盛斯衍敏锐的洞察到,其实还是变了。 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之前的顾时筝,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活得无拘无束张扬肆意,那是被顾松明偏爱宠溺,精心呵护不经风霜温室里的花朵,一言一行的气质都是干干净净的洁白无瑕,是妖而不媚的简单以及张扬。 但如今的顾时筝,外貌什么看上去跟以前都没有太多的差别,可不知该说是经历了人情世故世间冷暖,还是因为生下一个女儿的缘故,她令人感到跟曾经格外不同的另一种女人味。 是成熟,是自然而然的媚骨天成,一颦一动间散发着妩媚,媚而不俗,什么都不做都能将一个男人勾去三魂七魄,很要人的命。 然而她又那么的静如处子,像心如止水一般浑身上下流淌着一股风轻云淡感。 两种极致感又被她完全糅合在一起,这种感觉更致命了。 果真时过境迁,过去了四年,人在悄无声息中实际有了很多改变。 盛斯衍看着她,看得一时有些怔怔失神。 顾时筝把要换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发觉半晌过去站在那里的男人不动如山,于是她终于禁不住抬起一双细长浓密的睫毛。 她正欲张嘴,盛斯衍突然回神,敛去眼底深处那片波澜起伏的情愫,略微暗哑而不自然的嗓音,用着尽量自然的口吻问她,“这几年,过得如何?” 顾时筝顿了顿,把先前想说的话吞咽回去,淡淡扯唇笑着回答他,“还不错,挺好的。” 他问了个相当普遍的问题,她回了个相当普遍的回答。 盛斯衍心中默念那三个字,遂尔又定眸深切地看她,“在哪?” 问完便觉得她可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盛斯衍正欲带过,她的声音率先响起,“墨西哥。” 原来如此。 原来是在墨西哥。 这个世界太大了,纵然他满世界的找过她,可如果人一旦换了身份,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以寻觅。 原本不受打扰生活在墨西哥的人,不但出现去了池念他们那个聚会小岛上,还回了云城…… 盛斯衍目光锁着她,动了动唇再次轻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仰着看他的脸蛋低下去,静默片刻适才道,“有点私事。” 他微怔,一瞬不瞬,“什么私事?” 顾时筝抿了下唇,这一次不再回答他。 第94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1 片刻不移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女人,盛斯衍生怕他们的气氛就这么凝固下去,随之紧忙故作轻松的一语带过,“回来以后,还离开吗?” “盛斯衍。”顾时筝突然哭笑不得的昂起头来,“四年不见,你的问题怎么变得这么多?” 他几乎一直在问她问题。 盛斯衍也意识到了这点,可意识到了还是不禁道,“只有最后这一个问题。” “……” “只要告诉我,你还会不会离开,我便不再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 他深切的,似乎今天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得到她的回答不可。 顾时筝半真半假的挑了挑眉,“我说了,你就会相信么?” “相信。”他道,“只要你说,我就信。” “……” 他认真专注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忍心欺骗他。 顾时筝睫毛垂下去,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把行李箱合上。 随之站起身,再面朝他,她绯红的唇撩起浅淡的弧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盛斯衍心房涌起一片松了口气的欣喜,不过这份欣喜感被他压制得很好,成熟稳重而俊美的脸庞,只是溢出一抹暖色感,浅浅点了下头。 顾时筝淡淡的再次下逐客令,“我累了,想休息。” 盛斯衍知道他想留在这里是不可能的贪心,尽管他真的不离开,还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 但—— 长途飞行确实疲惫,以及她回来到底是什么心思态度也令人不确定,他固执待在这里不走,怕是会引来她的反感不适。 盛斯衍不敢再像曾经一样,为达自己目的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不论怎样,至少她说不出意外,回来以后便会留在云城,这就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这意味着,他们还可以有很多次见面的机会,甚至都不用他再追到天涯海角。 于是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斟酌问,“我可以再看一眼西西么。” 顾时筝愣了愣。 他道,“我看她一眼就走。” 她抿下唇,没说话,沉默的态度算是默许了。 在她默许的态度下,盛斯衍拔开长腿,踱步到床边。 西西小嘴微张的睡态又娇又憨,身上盖着被子,丝毫没有被他们动静声吵醒,看来是格外不适应国内的时间,睡得特别沉。 顾时筝看见,坐在床沿边的盛斯衍,唇角勾起一抹浅薄的弧度,情不自禁地弯下腰身,亲了一下西西的额头。 她知道,西西已经跟他相认了。 而此时望着他们父女相处的画面,那画面静谧的犹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顾时筝的滋味格外晦涩复杂,涌起诸多一闪而过的情愫。 亲了一下熟睡的西西,盛斯衍起了身,在踱步经过顾时筝身边时,他身形一顿,瞥向她,“好好休息。” 顾时筝不知滋味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晚点我再过来。”他又道。 她没说好或者不好的没吱声,盛斯衍又深刻凝视她一眼,几秒钟过去才终于迈开长腿。 他走出房间,顺带帮她给房门带上,空间里终于没了他,也没了那股令人感到逼仄的压迫感,顾时筝面孔微微朝上,暗暗舒了口气。 果然,还是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想尽量风轻云淡一些,可是只要他们相处在一起,过往前尘以及他们还有一个女儿的牵扯,气氛还是各自的心思,显然都不可能真正做到那么轻描淡写。 顾时筝在房间里站了好久都不怎么动,而酒店房门外,背部抵靠着墙壁的男人,也那么久久不动地站在那儿,注视着对面眼前的房门。 阔别四年的久别重逢,再次相见的他们,到底算什么呢? 仇人,爱人,朋友,还是西西的父母? 人都还是那个人,谁都没有装作不认识谁,也没有刻意保持生疏的距离,无深仇大恨的激烈,无热泪汪盈的感动,那感觉就像……平静的湖面,没有涟漪。 盛斯衍的身躯立在酒店走廊上,靠着身后的墙壁,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一盒烟。 其实他一直不爱抽烟,基本也不太抽,尼古丁令人沉迷的味道他并不迷恋,可此刻却觉得,唯有尼古丁才能让他冷静冷静,思绪明朗清晰一些。 他这几年的脑子,一直都太乱,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抽着烟,盛斯衍脑海中回荡出顾时筝的那句话。 有点私事…… 她回来,是因为什么私事? 在墨西哥生活了四年,怎么突然回来又决定留在云城了? 隐隐约约的,盛斯衍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一时却又不知到底忽略了什么,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之处。 …… 盛斯衍是很久以后才离开酒店的。 留顾时筝母女待在酒店他不放心,给白木去了个电话,“你安排两个人,过来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白木早已从小兰那里,得知顾时筝母女回来的消息,接到盛斯衍的这个电话,他连忙激动道,“我去保护大小姐她们母女吧,大小姐我已经四年没见过了,小小姐我也还没见过呢!” 在盛斯衍得知西西是他的骨肉不久后,白木跟白易便也知道了西西的存在并且见过相片,他们一直都在等盛斯衍把西西带回来,好让他们亲眼见见西西本人。 盛斯衍起初也是想让白木过来的,可转为想到白易跟白木父亲的死…… 时隔四年,那些过往之事,对她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影响丝毫不知,更不知再次见到白木两兄弟,她会是什么感受。 以前她不知道那些事时,跟他们相处在一起没压力,随性又自在,如今一切都已截然不同,盛斯衍不得不斟酌,他们此时相见是否妥当。 思虑片刻,盛斯衍说,“以后她们都会留在云城,这件事先不着急,她们母女刚回来,先让她们缓缓。” 他们不是一家人但胜似一家人,白木领悟他的顾虑,一时滋味也有些复杂,“那我安排两个人先过去,保护大小姐跟小小姐。” “嗯。” “衍哥,那你要加油啊。” “嗯?” “小小姐都有了,人也回来了。”白木戏谑道,“你不加把劲跟大小姐复合,对不起你这四年那么找她。” “……用你提醒。” 【作者有话说】 大家应该都看出来,这篇文在进入尾声阶段,预计下个月月底之前完结,所以我卡文了,加上最近有点事,估计都是两更,没事的时候就三更哈,反正完结已经快了 第94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2 许久不回国内,严重的时差感,令顾时筝一直昏昏欲睡。 不知多久过去,西西把她摇醒,娇滴滴的声音说,“妈咪,我饿了。” 睁开双眼看见她,顾时筝懵了好久。 这四年,除去西西刚生下来那会儿她带过一段时间外,后来西西几乎一直跟着池念,池念有空才会带着西西去墨西哥找她,所以她真正带过西西的日子,少之又少。 多数时间里,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顾时筝,蓦然看见坐在她身边的西西,空白了一下才想起来。 哦对了,她回云城,西西也被她带回来了。 终于意识到这点的顾时筝,抚了抚眉心的暗自好笑,一时没适应回了云城,一时也没适应西西跟她回了云城,感觉她这个当妈的,真是各种方面的不称职?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 这个时差倒得有点久,难怪西西喊饿。 顾时筝捏了西西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好,我带你去吃东西。” 她掀开被子起了床,洗洗漱漱换了身衣服,又给西西一番洗漱换了身衣服,再把西西那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搭理顺。 等到把她们母女两人拾掇完,打开房门出去时,一眼看见酒店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顾时筝脚步一停。 没待她询问,门口守着的其中一人恭敬的自报来路,“顾小姐,我们是盛总安排过来的保镖。” 保镖? 顾时筝素来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哪怕她曾经身为顾家大小姐时,保镖这种职业的人都不会出现在她身边。 不过如今…… 顾时筝低下视线,看了眼身边被她牵着小手的西西。 盛斯衍派保镖过来,是监视她们的行踪,还是担心西西的周全怕她出了什么差池,亦或者两者皆有,她倒都不怎么在意。 顾时筝点了下头,“那你们就跟我们吧。” 她出人意料的好说话,没有把他们赶走或者如何,两个保镖明显松了口气。 要知道,以前的顾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谁做了什么让她不快的事,她能闹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突然被安排过来保护这位曾经的顾家大小姐,谁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态度。 何况坊间传闻,盛总跟曾经盛极一时的顾家之间,流言蜚语真的不要太多。 而且很多都是不好的…… 顾时筝带着西西乘坐电梯下楼,在酒店的餐厅里用餐,两个保镖则站在距离她们的不远处,笔直的像两个雕像。 坐在三楼靠窗的位子,用餐间,顾时筝给池念去了个视频通话,把坐在一旁的西西抱到腿上,“顾小西,快点来报个平安。” 对着视频里长相清丽婉约的女人,西西甜甜叫了一声,“妈咪!” 池念温浅应声,随后笑着的嗓音透过手机传出来,“离开我身边以后,西西有没有想我?” 她小嘴清甜,“想呀!” 看着西西如今终于能回到顾时筝身边,池念不舍也由衷高兴,她道,“但你现在身边已经有一个妈咪了,同时叫两个妈咪容易弄混,所以你以后还是改口叫我……” 顾时筝的话突然插进来,“那就叫念念妈咪吧。” 池念微顿,看向她。 “西西叫你妈咪叫了几年,就算她现在回了我身边,也不用改其他口。”顾时筝脸蛋染上笑意,“她还是你的女儿,你也还是她的妈咪,要区分称呼不弄混的话,加上两个字够了。” 西西算是跟着池念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但跟池念的母女感情,半点不比她这个亲生母亲少。 而池念跟顾时筝之间,素来不分那么多的彼此,两个人谁生的女儿都跟自己生的一样,于是池念笑道,“行,那就这么叫吧。” 西西跟池念说了一会儿话,才被顾时筝又放到一旁的椅子里继续吃东西。 手机视频里,池念轻声问她,“回了云城,还习惯吗?” 顾时筝垂了下眼帘,“老实说,确实是有点不习惯了。” 回了曾经极其熟悉的地方,最大的感受便是物是人非,很多东西,在这四年间发生了悄无声息的改变。 池念想了想道,“我回去陪你吧,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 “别。”顾时筝赶忙道,“你跟傅庭谦刚复合没多久还在蜜恋期,这个时候你抛下他不管跑回云城陪我,傅庭谦还不得想杀了我。” “他不会。” “他不会但醋坛子也都打翻了。” “……” 傅庭谦确实是个……连女人的醋都会吃的男人,虽然不会怎么样但少不得郁闷。 尤其是本来他就挺喜欢女儿,正把西西当成他自己的女儿看,但还没享受够父女相处的滋味,结果西西这么快就跟顾时筝回了云城,他现在相当心塞郁闷。 而看着西西长大的陆祁则还好一些,毕竟他跟西西相熟是因为池念这层关系。 池念正欲再说什么,顾时筝又淡淡笑道,“畏畏缩缩躲了四年不露面,现在既然决定回了云城,很多事情我也做好了面对的心理准备,那些都是我应该去面对的,所以你还是多陪陪傅庭谦吧,我这边不用担心,没事的。” 顾家跟盛斯衍等人的过往恩怨,池念插手不进去,也没法多说什么,接下来顾时筝跟盛斯衍会如何,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池念想了下,应声道,“那等我跟傅庭谦没什么事了,再回云城看你们。” 池家跟傅家家大业大,傅庭谦跟池念两个人待在国外有很多事要忙,这点顾时筝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不想池念丢下那么多事专程跑回来陪她。 聊了一会儿,视频通话结束。 搁下手机,顾时筝看向一旁拿着勺子扒着东西吃的西西,暗暗思忖了一下。 回了云城且不打算再离开,一直住酒店总归不方便……还是先买套房子吧。 得有个固定住处。 顾时筝伸手招来酒店餐厅的服务员,跟他们拿了云城地产楼盘的杂志报纸来看,而这时,客人极少的酒店餐厅里,响起别人窸窸窣窣声。 接着西西惊喜叫道,“爸爸!” 第94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3 视线从手中的杂志上移开,顾时筝抬起眼帘,望见进入餐厅的不远处,那尊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缓步踱来格外惹人注意的身影。 是盛斯衍,他身后跟着小兰,以及…… 几秒钟后,顾时筝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条体格极度雄壮威武的狗身上。 她眉头轻蹙了一下。 盛斯衍一只手里牵着一条狗,跟小兰来到座位靠窗的顾时筝和西西身边。 他先是下意识看了眼顾时筝。 西西兴冲冲地道,“爸爸,你怎么来了啊?” “来送你一个礼物。”盛斯衍的目光转为看向她,俊美的脸庞上噙着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尔后指了指一旁的那只狗,“喜欢它吗?” 望向那只狗,西西眼睛睁得很大,“狗狗吗?” “嗯。”盛斯衍抿出一条薄浅的弧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些动物,牵过来让你看看,喜欢的话,以后就让它陪你玩。” 西西还没说话,顾时筝放下杂志,淡声提醒道,“酒店一般是不让带宠物进来的。” 盛斯衍挑眉睨她,“我已经打过招呼,得到酒店的许可了。” 行吧,顾时筝不再说话。 盛斯衍又转头问西西,“你想要这条狗吗?” 西西自小喜欢各种小动物,这种体格比她还要大一些的狗,对于三四岁的孩子来说还是第一次见。 她又是新奇,又是惴惴不安,昂头看向那个俊美如斯的男人,“可是,我有点怕……” “它很乖顺,不用害怕。” 尽管他这么说,西西还是有点畏缩。 对于体格气昂昂威武雄壮的动物,小孩子与生俱来感到害怕是情理之中。 盛斯衍对那只狗低声,“坐下。” 两个字威严又肃穆,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那狗一双后腿弯下去,老老实实的撑着前脚坐在地上,摆着一条尾巴,老实巴交吐出舌头,模样格外憨态可掬。 “哇!”西西拍着双手鼓掌,“它听你的话诶,爸爸你好厉害!” 盛斯衍只是想跟她证明这狗听话乖顺,没想过这么点事情,竟被小姑娘突然满眼崇拜的夸赞,忽然间有点从未体验过的飘飘欲仙感。 可能这就是当爸爸的快乐? 第一次当爸爸的盛斯衍现在反正是挺快乐的,他按捺下那股似在云端畅游的感受,低低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又扫视过坐在一旁的顾时筝。 顾时筝面色淡淡的,正端着茶水在喝,没有什么意见发表。 盛斯衍只好再次纳回目光,然后将西西从椅子里抱下来放在地上,他半蹲在她身边,拿过她的一只小手,“你摸摸它试试。” 西西起初是不太敢靠近那条狗,不过在盛斯衍带着她小手在情况下,还是鼓起勇气亦步亦趋的摸过去。 她小手刚碰上狗的脑袋,那狗似乎很有灵性,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左右摇摆的尾巴摆动得更大了,“汪汪。” 西西一张小脸写满了惊讶,小嘴张得很大,一双如星辰的大眼睛又是新鲜的好奇,又是喜悦的激动,转过头看向蹲在她身边的男人,“爸爸!它好乖哦!” 盛斯衍轻柔道,“你喜欢吗?” “喜欢!” “那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让它陪你玩。” “真的吗?” “嗯。” 小姑娘喜不自胜差点欢呼出来,但转为又想到一旁的顾时筝,不知道她妈咪是什么态度,犹豫地看过去,“妈咪……” 顾时筝瞥了瞥那条狗,那狗通体的黑白毛,是条边牧犬,除了体格庞大肥硕了些,性格看得出来确实很乖顺听话的憨厚。 西西身边就没有年纪相仿的玩伴,围绕的都是一群大人,加上回了云城,环境跟以前不一样,身边也没了很多认识的人。 而这又是盛斯衍送给西西的…… 顾时筝淡淡道,“喜欢就留在身边吧,不过我们现在住的是酒店,有一条宠物狗不方便,等到定下来才能接它跟我们待在一起,暂时你只能跟它玩一玩,不能带回房间。” 有她同意,西西顿时欢喜雀跃的出声。 西西高兴,盛斯衍也高兴。 他起了身,把手里拴住狗链的绳子交给小兰,“你牵着它跟西西玩吧。” 小兰笑着上前,“西西小姐,我们过这边来。” 西西跟着小兰到几米处的一旁,顾时筝瞧着西西兴高采烈的逗弄着边牧犬,这时站在原地的男人突然开腔道,“不觉得眼熟吗?” “嗯?” 顾时筝的视线转向他。 盛斯衍唇角噙着一抹淡笑,“那条狗,不眼熟么?” “眼熟?” “是你选的。”他浅声带笑,“忘了?” 顾时筝从小到大都没养过宠物,开始时觉得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刚想问他什么,脑海中蓦然灵光一闪的闪过什么东西,然后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 她曾经好像……确实挑过一条狗。 跟他一起去的。 在那个小县城上。 也是一条通体黑白毛的边牧犬。 恍然大悟过来,再次看向那条跟西西待在一起的边牧犬,要不是盛斯衍这么提醒,她哪里能把这条威武昂壮的边牧,跟那条无精打采病殃殃的边牧联系起来。 顾时筝说不出的惊讶,“你……” “当初它被送去治病,后来治好了,被我派人接到云城来。”盛斯衍解释说,“然后一直养在云城。” 顾时筝滋味复杂,抬起睫毛凝视他,“你一直养着它?” 不言而喻。 盛斯衍道,“只是可惜,它的病被治好了接来云城,当初选中它的那个女主人,却不见了。” 顾时筝心尖犹如五味。 “但也不可惜。”盛斯衍唇角轻勾弧度,深深注视她精致漂亮娇美的容颜,“还好,后来她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小主人。” “……” 盛斯衍意有所指,“我想它一定也很高兴,所以对他的小主人格外亲昵。” 曾经他也如同那条狗一样,病入膏肓,而她跟西西,则是他的那味良药。 只要能看着她们,好像就能被治愈好。 坐在靠窗位子里顾时筝,看了他良久,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半晌却有些相顾无言。 几年不见,再重逢,很多事情,很难再像过去一样畅所欲言随口而出,关心也好,还是别的什么话也好,都像被堵在喉咙似的,总出不来。 这种感觉,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晓那股难受。 顾时筝努力咽下那些怎么都难以出口的话语,转为是挤出一抹淡笑,岔开话题道,“你跟小兰来的正好,我要出去办点事,西西跟着我不太方便,她跟你们待在一起我倒是可以放心了,你陪她吧,我先出去一趟。” 说着,她拿起包跟手机,拉开椅子起了身离开。 顾时筝离开餐厅前,走过去对西西交代了一声自己有事要离开,让她跟着盛斯衍和小兰,晚点再来找她。 西西很乖巧,又刚收获了一条宠物狗,正喜滋滋的新鲜着,想都没想点头应好。 很快,顾时筝离开了餐厅。 盛斯衍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接着回头,不经意的瞥见餐桌上那份关于房产楼盘的杂志。 随后,他朝小兰道,“带西西出去别的地方玩吧,别在这里打扰了别的客人用餐。” 小兰之前便在意大利照顾了西西一段时间,互相都熟了很多,她们待在一起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等到小兰应声,牵着那条狗带着西西一块出了餐厅,盛斯衍又对那两个保镖交代,“跟着她们,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保镖点头,跟着小兰和西西一块去了,盛斯衍没跟上去。 想了想,他又给白木去了个电话,“不是想见西西吗,她跟小兰待在一起,你过来吧,有你跟着她们我才放心,但也别吓着她。” 见西西跟见顾时筝不一样,没法让白木现在就跟顾时筝相见,但有机会还是可以让他跟西西先见一见的。 白木也早就有些迫不及待,结束掉这个通话以后,盛斯衍又看了眼那份楼盘杂志。 在找房子吗? 看来是真的会留在云城…… 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 离开酒店以后,顾时筝便去了一处房子售卖中心看楼盘。 等她从售卖中心出来,随之望见盛斯衍的身躯靠着车头,站在不远的停车坪处。 他正在跟人通着电话,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西装,一身的气质淡雅而斯文。 瞥见她出来,他三言两句结束掉那个通话,收起手机朝她走过来。 顾时筝看了眼他周围,“西西呢?” “不用担心,她有几个人陪着。”盛斯衍道,“陪着她的人都很可靠,她很安全。” 想来也是。 西西到底是他自己的骨肉,对西西有多在乎她是看得到的,能让他放下西西跟过来,说明陪着西西的人,一定是盛斯衍相当信任且认为可靠的人。 所以应该不止小兰陪在西西身边,能让盛斯衍信任到认为可靠的人也只有…… 顾时筝隐隐约约有了什么答案。 盛斯衍在这时再度开腔道,“想买房子?” 她身后就是房产售卖中心,说不是他估计也不信。 盛斯衍也根本没让她回答,接着又定眸看她道,“不用买了,你跟西西的住处,我安排好了。” 第94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4 他安排好了她跟西西的住处? 顾时筝唇瓣蠕动,还没出声,盛斯衍忽然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我带你去看看。” 不由分说,他拉着她往停车坪走。 顾时筝的注意力,落在拉住她手的那只手上。 盛斯衍的手指很干净,骨节修长,宽大的手掌将她的一只手包裹在内,透过他掌心触碰的传递,能感受到他手掌心那抹温热的温度。 一瞬间似有诸多的熟悉感涌过心头。 顾时筝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手抽出来,还没等她犹豫出个结果,盛斯衍却已经把她带到车旁。 另一手拧开车门,他侧开身,示意她进去。 看了看他,顾时筝把手从他掌心里自然而然抽出来的同时,矮身坐进副驾驶。 她坐好,盛斯衍弯腰,一手绕过她身前欲要给她系上安全带。 顾时筝察觉,阻止了他的举动,“我自己来。” 动作一停,盛斯衍觊她一眼。 她睫毛半垂,自己拿过安全带很快系上。 有时候,一个细微的态度,能看出很多东西来,但盛斯衍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唇角微勾出一抹弧线,站直了身把车门给她带上,随后从车前绕身到驾驶座,上了车。 车子很快驶出露天停车坪。 …… 在顾时筝跟西西在酒店倒时差期间,盛斯衍迅速挑选了一处富人别墅区,买下占地面积一共五百平左右的独栋别墅。 别墅是豪华装修配置,有单独的车库,泳池,小花园等。 能给他好好挑选对比的时间并不多,这处别墅已经是他在短时间内找到最好且能迅速入住的。 在顾时筝看楼盘期间,盛斯衍正联系人把家具类东西往别墅送,等到盛斯衍开车带顾时筝到时,搬送家具的人刚到,正在将家具从运货车上搬下来送进别墅里。 搬运工瞧见从黑色迈巴赫下来的人,停下来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盛总。” 他微一点头,搬运工转头继续搬着家具。 盛斯衍看向身旁的女人,“家具这些东西今天全部都能弄好,最晚明天便可以住进去。” 顾时筝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他的话。 她没发表什么意见看法,令盛斯衍有些心下有些忐忑的不确定,不由低声斟酌地问她,“这里作为你跟西西将来生活的住处,你……满意吗?” 眼前的别墅很宏伟奢华,泳池小花园和车库这些加起来,一共五百平左右的面积是极大的,在云城这么发展繁华的城市里,不在偏远的地方便能买到这种规模的别墅少之又少,属于有价无市。 顾时筝自是没什么挑剔的,朝他挤出一抹浅笑,“谢谢。” 谢谢? 充分客气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盛斯衍眉头轻蹙,眼镜片后的幽深双眸,不由愈发深然地看她。 顾时筝无波无澜的道,“西西是你的女儿,小兰也是你请在她身边的保姆,你能给西西的条件,一定比她跟我住在一起更好,看着这个别墅,事实也证明你确实能给她更好的,不会亏待她,以后你们住在这里,我倒也安心。” 他们? 盛斯衍敏锐的捕捉到字眼,眉头愈发深皱,“你呢?” 顾时筝目光扫视眼前的豪华别墅,顿了下适才继续轻描淡写道,“我就无福消受了。” “是因为我么?” 盛斯衍脑海中闪过傅庭谦的那句话,他是债主,是大债主,而顾家,是欠了债的人。 他喉结滚动了下,“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可以不住这里。” “这里是你买的,没道理你不住。”顾时筝淡笑,“你们父女空白了四年,更没道理不让你们父女住在一起。” 可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 其实通过她回来以后的种种态度,盛斯衍隐约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那些东西,即使不提,可它始终都存在着,忽略不了。 “盛斯衍,西西是你女儿,我把她还给你了。”顾时筝微挽弧度,接着又认真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倘若我想见西西,或者西西想见我,请你成全我们,不要阻拦。” 请这个字眼,多么充满了距离感。 就算隐约知道会是如此,盛斯衍胸口还是一痛,阵阵钝痛。 他痛的有口难言,努力组织着话语,“我并没有想拆散你们母女,我也……” “没有拆散。”顾时筝阻断他后面未完的话,勾着淡然的笑弧,“西西跟你住在一起,我也会留在云城定下来,想见的时候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所以没有拆散,你真的不必这么想。” 她不跟西西住在一起,在盛斯衍看来,没法当做不是他的原因,拆散了她们母女。 顾时筝似乎洞悉了他内心在想什么,又若无其事般笑了笑,懒洋洋的拢了下长发,“其实这四年,我没怎么带过西西,西西几乎都是跟念念他们在一起,我习惯了她不跟我待在一起的日子,我也不太会照顾孩子,而今回了云城,她身边有小兰照顾,又跟你住在一起,我真的可以放心也没什么问题,她更没什么问题。” 盛斯衍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顾时筝眼帘低垂,睫毛底下有一片暗沉,“可这是我能做到,最好的结果。” 她把西西带回来,还给他,她也留在云城,这样西西不会因为跟在谁的身边,而彻底失去了另一边,想见都能随时见到。 盛斯衍明白了这个意思,也明白了,倘若一定要用一种关系来形容他们的话,身为拥有血海深仇的两家儿女的他们,而今,只能是西西的父母。 无法同处一个屋檐下,有着共同一个女儿的父母,所以她没有跟他保持特别疏远的距离,也不会跟他太靠近。 盛斯衍久久看着她不动,顾时筝则不太想跟他这么僵持着,转身欲走。 但就在她转身之际,手腕被一只手猛地从身后拉住。 后面传来他低哑嗓音,“霍顾两家的事,我放下了。” 第94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5 这是自她出现回来,第一次提起霍顾两家的恩怨,他简短的一句话,却震慑进了人的心尖里。 顾时筝心房猛地一紧,身躯一僵的定在原地。 盛斯衍盯住她的背影,一言一句说得认真诚恳,“也许我这么说,你大概不太会相信,但在这四年的时间里,我真的已经渐渐放下了很多。” “放下”这两个字,意味真是沉重。 顾时筝唇畔抿得很紧,身侧的双手也渐渐攥得很紧,鼻尖一酸而呼吸凝重压抑。 盛斯衍努力想要释然,可声线却又粗哑,“说我原谅了他,太虚伪,我也承认,我很难以原谅他。” 那毕竟是他的父母,要一个人原谅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那是真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盛斯衍微顿一下,又郑重而凝重道,“如果再见到他,心里还是难以彻底坦然的释怀,但我可以做到,不再计较,不那么怨恨他,让他安然度过余生晚年。” 因为那个人,到底也是她的父亲。 割舍不了她,他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便是尽量不再那么怨恨顾松明,不那么仇视宠她爱她的亲生父亲,努力不让她夹在中间那么为难而压抑沉重。 盛斯衍话音落下以后,久久过去,面前的女人都没有动静。 不确定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他幽眸晦涩而又有三分小心翼翼,“筝筝……” “顾家不值得原谅。” 她突如其来的出声,他一怔。 顾时筝没有回头看他,唯有听不出是什么情绪的嗓音传过来,“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 听着她暗淡的语调,盛斯衍眉头缓缓拢起,阻绝着她的话语,“永远不会再见到?” 顾时筝昂起头,用力逼退回那些象征柔软的东西,道出口的话语伴随着浅淡的笑意,分明是沉重的话题却想尽量轻描淡写一些,“他已经不在了。” 盛斯衍胸口一震,简直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在了?” 顾时筝从喉咙中应了个嗯字,“你最恨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我知道,他的死对你们而言太轻巧,毕竟不是由你们亲手惩罚的结果,不能让你们得到满足的快意,所以我不会忘记,顾家到底欠了你们多少东西。” 扪心自问,倘若她站在盛斯衍这个位置,她绝对绝对原谅不了,夺走自己一切并且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至死都不会原谅。 可明明有着这样深仇大恨的男人,却对她说,他放下了,甚至不再计较,不那么怨恨,会让对方安度晚年…… 如果是她,她做不到像他这样。 虽然有些事实,跟他所知的有点出入差别,但差别真的不是很大,终归到底,一切都因顾松明贪念而起,顾松明的罪孽是洗不掉的。 所以顾家,真的不值得原谅。 强压下心头的那股阵阵刺痛的不适感,顾时筝回头来,冲他微微地笑,“权势,身份,地位,你现在应有尽有,这些我给不了你,但如果有什么是我力所能及能做到的事,请务必告诉我,刀山火海,我定义不容辞,无论大小。” 盛斯衍耳旁仿佛又浮现出了傅庭谦的话—— 你希望有一天顾时筝是以愧疚补偿或者其他什么心态跟你面对面站在一起,还是单纯因为爱你跟你站在一起? 盛斯衍猛地闭上双眼,下颌收紧而胸口窒息般的疼沉痛。 亲耳从顾时筝的嘴里听见,顾松明去世的消息,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先前他一直忽略了什么。 他未曾想过顾松明已经不在。 顾松明死了,令人感到高兴了吗? 于他的罪过而言,他死的确实太轻,不足以令人畅快,可是盛斯衍也知道,顾松明的死于顾时筝而言又有多重。 顾松明纵然对不起所有人,却独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顾时筝的人。 盛斯衍以为,当他说了放下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枷锁会轻一些,可笑的是,顾松明却已经死了。 他的放下,好像晚了…… 令他突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就那么僵在了顾时筝的笑容里。 …… 夜晚,酒店房间里,只有顾时筝跟西西两个人。 顾时筝想到白天盛斯衍说西西有人陪着的事,于是不禁问她,“你今天跟小兰阿姨待在一起的时候,见到了谁?” 西西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顾时筝认真看她道,“告诉妈咪,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了以前没见过的叔叔?” 西西抓了抓脑袋犯愁,为难道,“可是他们不想让我告诉你诶。” 顾时筝心底了然了。 这是顾及她的心情原因吗…… 她不再继续问下去,揉了揉西西的小脑袋,严肃道,“顾小西,以后你跟你爸爸住在一起,也记得要跟他身边那两位叔叔好好相处,懂吗?” 西西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妈咪,你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跟你们住在一起。”顿了下,顾时筝又道,“不过你想见我的话,随时都可以见到,所以你跟爸爸住在一起要听话,知道没?” 西西是彻底搞不懂他们大人的世界了,总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实在好奇怪。 第二天,盛斯衍跟小兰再次出现。 他们是来接西西去那个新买的别墅的,走之前,西西瘪着小嘴问她,“妈咪,你真的不跟我住在一起吗?” 顾时筝挑了下眉梢,“昨晚我们是怎么说的?” “好趴。” 顾时筝昨晚跟西西说了很久,她跟盛斯衍住在一起多好多好,哄着西西跟盛斯衍走。 因为顾时筝说,她跟盛斯衍住在一起,但她们以后想见随时都可以见,西西这才安心答应跟盛斯衍离开。 等小兰上前,牵着西西离开房间后,留在后面的盛斯衍,一瞬不瞬望着顾时筝。 他起唇道,“西西我真的可以不带走。” “还是带走吧。”顾时筝状似若无其事的耸耸肩道,“我是真的不会照顾孩子,留在我身边半点不比跟在你身边好。” “小兰可以跟在你身边照顾西西。”他说。 顾时筝觉得他真的让她挺头疼的,不禁好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会以后都不见了,怎么到你这里弄得那么像生离死别似的?” 盛斯衍又朝她问,“所以还要自己找房子?” 她淡淡嗯了一声。 她不跟他们住在一起,想当然也不会接受他给她安排的任何东西,盛斯衍喉咙又是艰涩,定定地凝视她。 不喜欢这种凝固僵滞的气氛,顾时筝连忙从他面前走开,“行了,我送你们下楼。” 她要走,手臂他倏然拉住,“号码。” 顾时筝转头看向他。 盛斯衍俊美的脸庞写满了气息不顺感,说,“不然西西想找你,找不到你怎么办?” “……” 好像除了西西之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别的合适的话还可以再谈。 彼此对视良久,在盛斯衍灼灼的目光下,顾时筝只能留给他,昨晚她顺便去办的新号码。 待他们一行人乘坐电梯下了楼,出到酒店外面,盛斯衍跟顾时筝几乎是同时间看见,站在酒店外面的女人。 那个女人顾时筝自然认得,同是阔别四年不曾见过的宋微若。 本就不算多么愉悦的气氛,瞬间感觉更糟糕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94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6 宋微若站在酒店外面,目光在盛斯衍出来的那一刻便定格在他身上,然后顺着他,又缓缓凝视向他身旁那个长相夺目耀眼的女人。 顾时筝…… 宋微若双手蓦地一紧,神色倏然一沉。 果然是她回来了。 见到顾时筝跟盛斯衍身形突然停下来,被盛斯衍拉在手里的西西昂头迷茫地看向他,“爸爸。” 清脆稚嫩的嗓音不高不低,几米开外的宋微若恰好能够听清,那两个字令她浑身猛地震住,眼瞳不可置疑地渐渐扩大。 爸爸? 直至这时,宋微若才留意到盛斯衍身旁的小姑娘,她不敢相信像要将人凿开锐利的目光,顷刻盯住那个脆生生娇滴滴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相娇俏可人,跟盛斯衍和顾时筝站在一起,几乎不难让人一眼看出来,那是谁的血脉骨肉。 始料未及过大的冲击力,令宋微若大脑一片空白,喃喃僵硬的张嘴,“斯衍,她是……” 没有人回答她,盛斯衍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低下眸子,望着身旁的西西,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小姑娘身上奶香奶香的,沁人心脾。 盛斯衍低柔对她道,“和你妈咪说再见。” 西西朝着顾时筝张开一双小手,“妈咪。” 懂她的意思,顾时筝笑了笑,稍微靠近了一些,把脸凑过去和西西互相亲了亲,“记得要听话,知道没?” “知道啦!”西西也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甜滋滋的笑嘻嘻道,“妈咪拜拜。” “拜拜。” 待她们母女俩互相告别完,盛斯衍随之转头对身旁的顾时筝,那眼眸色泽,盛满了不自觉的柔情,“你回去吧,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顾时筝眼帘微垂,浅浅嗯了一声。 这样一副一家三口温馨和谐的画面,落在宋微若眼底跟针扎一样的刺眼,她浑身从头到脚的凝固着,直到盛斯衍抱着西西叫上小兰,朝着路边备好的车子踱步而去,她适才回过神来。 宋微若手足无措着,急急忙忙朝盛斯衍追上去,“斯衍……” 但没等她靠近盛斯衍,突然有两个保镖上前,挡在她面前,“宋小姐,请止步。” 宋微若怒不可遏,“滚开!” 两个保镖格外冷酷如霜,纹丝不动的阻拦在她跟前去路,而到了车边的盛斯衍,从头至尾的不曾理会过她一句,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抱着西西上了车后座,小兰把车门给他们带上,随后上了副驾驶,司机启动了车子,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离酒店门前。 不露痕迹把这个场景纳入眼底的顾时筝,在他们车子启动开走时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酒店。 等盛斯衍他们的车走远,宋微若想追却被保镖阻拦,她回头再看向酒店门口,那里也已经没有顾时筝的身影。 宋微若脑海思绪凌乱成一团。 顾时筝回来了…… 跟她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显而易见是顾时筝跟盛斯衍的孩子…… 这几个信息,像波涛的海浪冲击着宋微若的思绪,心尖像撕裂着,她忍不住地嘲讽低笑。 所以她这几年,到底算什么? …… 西西跟着盛斯衍去了他新购置的别墅居住,不知是曾经的顾家名声太大,还是顾时筝那张脸太有标致性容易惹人注意,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顾时筝回到云城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于是她曾经在云城的朋友,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而联系上她,不过,她最近住的酒店,以及为了买房子都在别处留有她的联系方式,但凡有点背景的,通过这些想找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不是什么难事,比如江城。 江城忽然联系上顾时筝,恰好顾时筝也正在想联系许久不见的他,在电话里约了个时间地点碰面,之后他们便相聚在一个西餐厅里。 自从顾时筝出现餐厅里,江城是认认真真从头到脚的把她打量了好几遍,顾时筝浅浅喝着茶水,最后是忍不住了才出声,“别看了,活的。” 江城差点笑出声来,啧啧有声道,“这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还不敢相信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 顾时筝勾了勾唇,不置一词。 江城看着坐在对面那张美艳夺目,妖而不俗的脸蛋,由衷感叹说,“一别四年,看到你还跟以前一模一样,我倒是放心了。” 顾时筝挑眉打趣,“你倒是改变了不少,这四年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江城跟四年前稍稍有了点差别,而今的他,略为发福圆润了点,也不似曾经那副吊儿郎当湾跨公子哥的模样,看起来也沉稳了些。 停顿了下,顾时筝又补充,“不过还是挺帅气的。” 江城嘿嘿一笑。 顾时筝觊着他,好奇问,“结婚了吗?” “结了,娃都一岁准备打酱油了。” 略有意外着,她浅笑而由衷道,“恭喜。” 江城笑说,“我结婚跟生孩子你都错过了,份子钱可记得要补上啊。” “当然,改天有时间带你老婆孩子出来,一块吃个饭认识认识。” “那是必须的!” 江城跟顾时筝,那是多年铁打的情谊,四年久违的相聚,改变是都能看得出来的改变,但友情始终如一。 闲话家常的聊了一会儿,江城试探问她,“当年顾家出事以后,后来你去了哪里?” “后来吗……”顾时筝漂亮好看的手指中端着茶水杯,恍惚了一下,遂尔云淡风轻的淡笑道,“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 当初顾家发生变故,江城一直被盛斯衍关在帝爵过了一短时间才被放出来,等他重获自由,才得知外面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一直想找她来着,奈何他从盛斯衍手里出来,结果转头又被江家给关了起来,始终不得自由。 她不想提过往之事,江城便一语带过,随之又问她,“离开了四年,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第94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7 是不是有什么事…… 前段时间那条短信内容,忽然浮出脑海。 以为她不在了,估计会想不开…… 再想到,在机场见到那个男人时他的那副模样,顾时筝心中百感交集。 她朝对面的江城挤出一丝笑意,“确实是有点事,正好这次见你,也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江城一拍胸脯,“大小姐,咱俩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说帮这个字吗?” 顾时筝想想也是,不过—— 她笑了下道,“顾家都已经没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嘿!不是我说啊,当年顾家是何等的风光,整个云城的上流社会,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你大小姐的名气,就算顾家不同往昔,但你跟我去圈子里走一遭,谁见了你还不是得叫你一声顾大小姐?” 顾家现在是没了,可顾家曾经的辉煌风光,于整个上流社会来说,那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顾时筝听着这些,心中滋味反而更晦涩沉重,淡淡道,“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江城正色,“好,你说。” “我对这方面不熟,又有几年不在云城……”顾时筝微一迟疑,“所以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云城哪里有风水极佳的墓地。” 古往今来,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而云城,便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一辈子的地方。 顾松明去世在海外国度里,将他火化以后,这一次回来,顾时筝一道把他的骨灰带了回来。 或许他的罪孽,没有资格再重归故里。 但作为女儿,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顾时筝还是还不想让他深埋于陌生国土底下。 那是她爸,她有义务,也想把他带回家。 …… 江城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到两天,便寻到一处风水好的墓地。 考虑到她一个人,处理将骨灰下葬的这些事情没经验,江城又给她介绍了专业处理这方面人,有专业的人处理,这件事变得简单很多。 给顾松明下葬这件事,没其他人知道,顾时筝不希望这件事被别人所知,所以要江城守口如瓶不要声张。 找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日子,在顾松明的骨灰下葬的这天,只有顾时筝跟江城两个,场面十分简单,丝毫谈不上隆重二字,跟顾松明生前的风光比起来,完全不相匹配的悬殊。 待一切事宜结束以后,看天色已经不早,江城对她道,“我们走吧。” 顾松明去世的时间不短,顾时筝的心绪也不似最开始时那么难以平复而沉重,如今顾松明被葬在云城,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就在身穿黑衣的顾时筝跟江城转身欲走之际,抬头间,忽然看见站在远处的几道身影。 是盛斯衍跟西西,还有跟着他们的小兰。 顾时筝怔愣一瞬,带着询问看向身旁的江城,江城道,“我没有把消息散布出去,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抿了下唇,她微微点头,再度凝视向那边的盛斯衍,不知道他对她把顾松明带回云城安葬是什么想法,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顾时筝担心,怕盛斯衍不待见顾松明被葬在云城,不料隔空相望片刻后,盛斯衍把怀里的西西放下来。 他半蹲下身,将小兰手里祭拜用的花,放到她手里,“去把这束花,放到你外公墓碑前。” 西西年纪幼小,什么都不太懂,大人说什么,她便照办什么。 盛斯衍没过来,但却把西西支了过来,顾时筝悄悄暗自的如负释重,松了口气。 等西西将花放在墓碑前,顾时筝让她祭拜完,之后便牵着西西,来到盛斯衍跟前。 把西西重新交还他手里,她说,“谢谢。” 谢他没有不待见顾松明被安葬在云城,给了他落叶归根,也谢他,带了西西过来祭拜顾松明。 由衷诚恳的两个字,却彰显出了不远不近的疏离,一如他跟她之间,明明牵扯得那么深,却好似又怎么都靠不近,始终有着什么无形的东西,硬生生的阻隔在他们中间,打不破,驱不散。 盛斯衍看着她,良久不吱声,跟上来的江城凝视他们相处的客气感,心中是百味交集。 …… 夜里,顾时筝跟江城分道扬镳,他回了江家,她则回了刚买的公寓。 从电梯里出来,抬头便见站在她公寓门前的女人。 决定回云城的时候,便想过少不得会见很多以前的人,所以看见她,顾时筝也没太意外,觉得都是迟早的事。 “自从听说你回来的消息,我想了好几天。”站在她公寓门前的女人,回身过来看她道,“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过来见一见你。” 顾时筝面色平静,缓步过来淡声问,“苏姨还好么?” 顾清韵应声,“挺好的。” 点头,顾时筝踱步到公寓门前,按下密码,然后凝视她,“要进去坐坐吗?” 亦是几年不见,顾清韵也忍不住把她从头到脚的打量端详一遍,顾时筝的长相模样跟以前他们记忆中没什么区别,可就是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大概少了那份张扬肆意感,多了些……静若处子的平静。 顾清韵穿着一身干练的小西装,头发束于脑后,有些职场女强人的味儿。 瞧完顾时筝,她又瞧了瞧眼前的公寓。 这个公寓环境不差,价格在云城适中,但…… 顾清韵不禁蹙眉问,“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顾时筝淡淡着,“不然我应该住在哪里。” “顾家。”顾清韵道,“顾家别墅还在,你是顾家大小姐,应该回顾家。” 顾时筝凝视向她。 顾清韵解释道,“顾家没了,公司改名换姓易了主,但斯衍并没有把顾家的房产收走,我跟妈还住在顾家别墅里,虽然这几年你跟爸都不在,但顾家还是原来的样子。” 顾家别墅还在,顾时筝倒是有点儿意外,但也仅仅只是意外了那么一下,随后她浅淡道,“你跟苏姨住在那就行了。” “如果你不想回顾家住的话,你以前的那些公寓,也都还在。” 顾时筝只有两个字,“不了,我现在住在这里就很好,不比以前的环境差。” 她为什么不愿意回顾家,也不愿意回她以前的公寓了呢? 顾清韵感觉自己隐隐能知晓。 她想了想,想到自己来这遭,也有受某个想对顾时筝说话却已无能多说其他的男人所托,于是她出声,“看你心情好像不太高,出去坐坐,喝两杯?” 顾时筝不温不火的觊她两眼。 顾清韵试探道,“或者四年过去了,还在记恨我当初背叛顾家,不愿意跟我叙叙旧?” 顾时筝曾听池念提过几句,当初最开始她流落在外的日子,是苏敏跟顾清韵守在重病在床的顾松明身边,尤其是苏敏,对顾松明不舍不弃,不曾当他是个累赘。 其实顾清韵这个人,说她好,她吃里扒外背叛过顾家,说她不好,当初她逃亡时联系她,顾清韵不仅担着被盛斯衍发现的危险出来见她,后来也不曾对顾松明弃之不顾。 顾时筝想,可能人间百态,并不一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第95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8 时间不算怎么晚,但顾时筝也没有跟顾清韵离开太远,就在公寓楼下附近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环境安静雅致,流淌着轻慢的音乐声。 顾清韵放下咖啡杯,徐徐缓缓开腔道,“你回来的这段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四年里,有很多关于斯衍跟顾家的流言四起,几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是指盛斯衍跟顾家的恩怨么。”顾时筝的目光渐渐从窗外收回,语调不紧不慢,“听江城说过一些。” 云城这四年发生了多少改变,又有多少关于盛斯衍和顾家的传言,这段时间江城大致跟她提过一二。 把她淡淡然的模样纳入眼底,顾清韵沉吟了下,“不过,斯衍从来不曾出面给予承认证实或者否认什么,所以目前为止,那些也都只是别人的猜测流言而已,对顾家的名誉没有实际性的影响。” 顾时筝端起咖啡杯,对此不置一词,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感想,什么都不太在意。 顾清韵斟酌一番,“最近还有消息传出,说斯衍身边有了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 微顿,她补充道,“斯衍是盛京最高掌权者,单身四年,一直是那些名媛千金和高知分子挤破脑袋都想嫁的对象,其他有背景的家族家里有女儿的,不少人都对他抛出过橄榄枝想让他成为自家女婿,但这些年他对这些都无动于衷,所以身边突然有个几岁大的孩子,消息很快就会在圈内流传起来了。” 盛京就是曾经的顾氏,盛斯衍接手顾氏坐上总裁之位以后公司状况稳定下来,几年内便那些落在别人手里的股份,多数都渐渐收购回来,将公司大权彻底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他再将公司改名换姓彻底没了顾家的影子,更是常理之中。 毕竟后来顾家落魄,顾时筝父女失踪已是再也隐瞒不了的事,所以当盛斯衍跟顾家的流言蜚语四起的时候,坊间传闻的八卦简直众说纷纭。 有人说,盛斯衍是狼子野心谋夺了顾家公司,也有人说,顾氏本来就是盛斯衍家的公司等等,反正真真假假什么都有。 顾时筝浅浅抿了口咖啡,依旧还是不言不语。 盛斯衍身边的那个孩子,顾清韵虽然还没见过,但也不难猜测得出那是谁跟谁的孩子。 她注视着对面那个五官长相精致漂亮的女人,“你让孩子回了斯衍身边,自己却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了么?” 顾时筝闻言笑了一下,抬起眼帘对望她,“一直以来,你对我的个人私事向来不感兴趣,今天倒是有些格外不同了。” “突然有些好奇而已。” 顾时筝跟盛斯衍之间太过错综复杂,很难让人把事情完全捋清,不过顾清韵也洞悉得出来,顾时筝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 顾清韵斟酌片刻,“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 顾时筝半垂睫毛,低喃的微勾唇角,“既然别人现在还叫我一声大小姐,碌碌无为可当不起这个称呼,所以,总得要点做什么。” …… 顾时筝离开咖啡馆时,她的那杯咖啡才喝了不到一半。 顾清韵还在坐在原处,视线低垂的望着咖啡桌上被留下来的一张字条。 那是顾时筝离开之前,从包里取出笔跟纸写下来的一个地址,顾时筝对她说,“有空的话,你跟苏姨去看看爸。” 所以这个地址,是顾松明如今葬在何处的墓地具体所在地。 顾松明已经去世了,这个消息,顾清韵惊讶过后,很快也能渐渐平复下来。 顾时筝还说,“对了,如果苏姨再遇到合适的人,叫她不用顾忌太多,想改嫁就改嫁吧,我会支持她的,改天我也再找机会过去看看她。” 苏敏比顾松明年轻十岁,如今也就六十多一点,她未来的日子还长,顾时筝不希望她的未来被已经去世的人所累,毕竟晚年没有一个老伴陪在身边,日子还是太孤独了些。 抬起手指,顾清韵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收进包里,随后顺便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过去。 电话那端的人很快接听。 没待那端的人开腔,顾清韵径直道,“她的未来打算是,留在云城,好好发展。”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嗓音,“她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原话是,过去的顾家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顾家应有的,所以曾经的顾家不值得留念跟重振起来,而她会依靠自己的能力,让顾家有一个新的开始跟起点,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在云城立下脚跟,一方面是不辜负别人尊称她一声大小姐,另一方面是……”顾清韵停了停,滋味晦涩道,“她说,只有站得高一些,才会更有能力,对那些偿还不清的罪孽尽到一些绵薄之力。” 手机里,良久没有男人的声音再传来。 “斯衍。”顾清韵轻轻皱眉的问,“你不觉得她已经……好像没了喜怒哀乐吗?” 顾时筝曾经是什么样的,现在又是什么样的,顾清韵都算亲眼见到了,她的模样跟曾经几乎如出一辙没有什么改变,但那时不时的笑总是很淡,完全不似过往无忧洒脱。 彼端依旧没有声音回她。 大概七八秒的时间过去,通话被对方掐断。 …… 好像已经没了喜怒哀乐…… 电话的这一边,站在公寓楼下的盛斯衍,缓缓放下手机。 他站在光线暗沉角落靠墙壁的地方,一瞬不瞬注视着那个从外面回来,然后进入公寓楼的女人。 直至她进入公寓楼乘坐电梯上去,他从头到尾的没有露面出现在她面前,耳边是那句话语徘徊。 对那些偿还不清的罪孽尽到一些绵薄之力…… 又回想起那天她说,但凡是她力所能及能做到的事,请务必告诉她,刀山火海她都义不容辞。 盛斯衍收紧下颌,将手机捏在掌心里的手指,不自觉地加大力道,心头压抑沉闷的像透不过气,难以呼吸过来一般。 第95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09 顾家曾经的那些生意顾时筝没有丝毫兴趣,顾家曾经的一切她也不想仰仗,对于未来的打算,很快顾时筝有了另外的清晰规划。 顾清韵不知道怎么听说她在找写字楼,这天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写字楼在招租,位置什么的都挺不错,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她们的电话,是在之前喝咖啡的时候交换的。 顾时筝噙笑道,“你这么热情好心,说实在我很不习惯。” 顾清韵半真半假的道,“举手之劳的事而已,正好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带你去看看也没什么麻烦的,如果合你意,大不了你再请我吃个饭。” “行,约个见面地点吧。” 她跟顾时筝直接约在了写字楼底下,不到一个小时,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在路边停车位停下。 瞧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顾清韵觊了那车一眼,“新买的?” 顾时筝嗯了一声,“毕竟以后都在云城,没有一辆代步车出行不方便。” 顾清韵饶有兴味道,“看来就算没了顾家的这四年,你过得也没有那么落魄。” “二三十万的车而已,不贵,买得起。” 可是她买了一套公寓,又买了车,现在又要在云城发展事业,这一笔笔的支出算下来,可不是普通随便什么的人都支出得起的。 顾清韵狐疑的端详她几眼,“自己的钱?” “当然。”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唔,当年离开云城以后,就以画画为生,后来混出了名堂在画坛里有点名气,不知不觉就累积下了一笔钱。” 顾清韵也会画画,更是深知顾时筝绘画天赋有多高,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种存在。 画画对顾时筝曾经来说就是一种兴趣而已,没想到这竟然成为她这四年赖以生存的手段方式,顾清韵心下忽然有些感慨,“以你的天赋,想来这四年的累积,你的名气应该挺不小。” 顾时筝耸耸肩,“还行,养家糊口没什么问题。” “叫什么名字,改天要好好观摩一下你的作品。”微顿,顾清韵随之一笑,“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在我眼里,你家世美貌天赋样样都有,不费吹灰之力就占尽了别人用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点,但凡是有点虚荣心想往上爬的人,看到你这样的人,简直让人羡慕嫉妒到完全无法平衡。” 顾时筝挑眉。 “你还记得,以前我偷过你的画么。”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到顾清韵不提,她早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怎么了?” 顾清韵若有似无地笑,“其实我那个时候偷你的画,完全是因为觉得你的画让人惊艳而已,并不是想做其他什么,因为那时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从那以后,看着你有家世背景,有天生美貌,还有这么卓越的天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同样是人,为什么你会被偏爱的这么严重?” “那后来有让你平衡些了么?” 后来公司易主,顾家落魄,顾时筝从神坛跌下来。 顾清韵低低暗嘲的道,“后来反而不是平衡。” 后来反而觉得,顾时筝曾经拥有的那些,她自己本身也担得起,因为顾时筝用自己的能力跟行动,证明了她实际上并不是那种,只懂得吃喝玩乐骄纵任性的千金大小姐。 跟顾清韵那些点点滴滴的恩怨,顾时筝早已不在乎了,也不是很想再提什么。 瞧了顾清韵两眼,她不以为然地笑笑道,“走吧,不是要带我去看写字楼么,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别耽搁了办正事的时间。” 话落,她率先转身走。 顾清韵回了神,迈开穿着高跟鞋的脚,好奇道,“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作品叫什么呢。” “以后再说吧,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拿出说的事。” 顾清韵穿着一身黑色的干练小西装,头发束于脑后,顾时筝身着一袭长裙,长发妩媚。 两个人站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也不失为一处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顾清韵有写字楼门的钥匙,她直接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了门,带着顾时筝走进去。 写字楼只有一层,规模不大不小,周围的环境以及所处的楼层,都比顾时筝自己这两天找的,以及让江城帮忙打听的都好很多,算是比较符合她的预期。 于是看过写字楼以后,顾时筝当机立断便决定盘下来,但在她跟顾清韵索要出租写字楼的对方联系号码,要跟对方谈一下租金之类问题时,顾清韵有点儿迟疑。 顾时筝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顾清韵实际也是受人所托带她来的这处写字楼。 要说她实际上不需要给谁租金,只要她看中了这个写字楼就随便拿去么?可是那个男人并不想让她知道,以免增添她的心理负担反而不愿意接受。 “这个写字楼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的……”顾清韵犹豫片刻,维持着那副镇定的模样没露出什么破绽,缓缓思忖道,“你看你能给出多少价位,我后面帮你沟通争取更低一点,毕竟你盘下来以后还得请人装修,这些可都要出去不少的钱,能省一些就是一些吧。” 顾时筝想了想,“行,对方是你朋友,你沟通起来比我好沟通一些。” 看过其他的写字楼以及了解过别人的报价,综合考虑下来后,顾时筝对顾清韵说了价格适中的数字,顾清韵表示可以,说会帮她再争取一下更低的租金。 待顾时筝又走到一旁打量一番这层写字楼,顾清韵借机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三个字出去,“她很满意。” 写字楼楼下,较为隐蔽的一处位置。 瞧见这条信息,盛斯衍轻勾了下唇角,抬眸吩咐前面取车的司机,“走吧,去公司。” 黑色迈巴赫启动,缓缓行驶离开。 而盛斯衍不知道的是,他在默默关注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默默关注他。 车来车往的另一边马路边,停靠着一辆计程车,计程车内的宋微若瞧见迈巴赫离开,她却没有再继续跟上去,视线转为落向那栋矗立的写字楼。 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两个女人…… 宋微若脸色铁青。 她就说,今天顾清韵怎么无端端的,突然从公司跟他一块坐车离开。 宋微若落在腿上的手指渐渐捏紧,骨节都泛了白。 不多时,顾时筝跟顾清韵一块乘坐电梯下了楼,走出写字楼的大厦。 边走,顾清韵边好奇问她,“你还没有说,你盘下一整层的写字楼,具体到底是要做什么?” 顾时筝唔了一声,“暂时还想保持点神秘感,等弄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清韵好笑着,“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主要是现在才刚刚开始,连写字楼还没租下来,说多无用……” 顾时筝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前面马路边,有一个人从计程车上下来。 看见那个女人,顾时筝跟顾清韵的双腿本能停下来。 宋微若笔直地朝她们走近,最后是站在距离她们的三米处。 她目光扫过顾清韵,然后定格在顾时筝身上。 顾清韵蹙眉不悦,“你怎么在这里?” 宋微若不回她,反而是一直盯住顾时筝,那眼神,仿佛要将人凿穿,犀利而冷漠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95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0 对望上宋微若那双近乎逼人的视线,顾时筝不紧不慢,慢悠悠地挑了下眉,“我?” “不用理她。”顾清韵在这时抓住顾时筝的手臂,“我们走。” 顾清韵带着顾时筝便走,但她们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见前面的宋微若蓦然拔腿上前。 她一身愤怒而带着寒意的气势,让人无法忽略。 眼角余光瞥见,朝她们靠近的宋微若猛地扬起手臂,顾清韵心底惊呼暗诧的扩大眼瞳,“宋——” 顾清韵下意识想阻止或者把顾时筝拉到一边通通都来不及了,那个凌厉的巴掌直直地朝着顾时筝的脸蛋上扫过去。 然,本以为意料之中的巴掌却并没有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宋微若的手腕,被顾时筝抬起一只手,硬生生的截在半空中。 顾时筝那张精致娇美的脸上挂着要笑不笑的弧度,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盯住意图甩她巴掌的女人,红唇微勾道,“虽然我现在脾气好了很多,也不爱计较很多事,但我这张脸,可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你最好收敛一些,别试图在我面前放肆。” 话音落地,她一把甩开宋微若的手。 虚惊一场,顾清韵悄然松了口气,忽然间发现自己是在白担心。 依照顾时筝的性格,她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谁想来欺负她? 认识她那么多年,顾清韵就没见过,顾时筝在谁的手上吃过这种亏的。 宋微若站在她们跟前,双手捏紧而指甲深深没入了掌心肉里,心绪紊乱而起伏不定,神色冰冷锐利地盯住顾时筝,“四年前,我们是怎么说的?” “四年前?” “说好的你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出现打扰他的生活,让他放下过去的恩怨情仇开始新的生活。”宋微若咄咄逼人的尖锐,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逐字逐句,“可是你不但生下他的孩子,把孩子带回来送到他身边,你也跟着回来,还待在云城不打算走了是不是?” “她回不回来跟你有关系么,轮得到你在这里质问?”顾清韵闻言不禁讥诮的讽刺出声,“宋微若,斯衍都没有说她回来有何不妥或者不快,你是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跑来质问她?” 停顿一秒,顾清韵继而凉凉而不屑的扫视她,“凭你那股不要脸没自尊的精神,给了你底气?” 宋微若脸色一僵,猛地冷漠犀利盯住顾清韵。 顾清韵气质干练而神色清冷,带着三分嗤嘲的味道,上下轻蔑地扫视了眼宋微若,嗤之以鼻道,“斯衍对你什么态度众所周知,公司你进不去,他的公寓楼你也进不去,人家明明白白的眼底完全没有你,你倒是一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又是跑到公司楼下等又是跑到人家公寓楼下守着,甚至还一次次数不清到底跟踪了斯衍多少次,做人最起码的一点尊严都被你自己践踏了个彻底。” 宋微若捏紧了双手,“你住嘴!” 顾清韵冷笑以对,“还趾高气扬跑来质问别人回来是什么意思,别人是什么意思跟你有干系?管别人还不如管管你自己,斯衍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实际上早就烦透你了还不知道么。” “顾清韵——” “你看看你每次等在公司楼下,斯衍有见过你么,你经常等在他公寓楼下,他有搭理过你么,你经常跟踪他他都不在意了,不是因为他乐意被你跟踪了,而是他厌烦了,对你厌烦到连不愉不快这种情绪都不想给你,厌烦到连甩脱你的心思都不想浪费,因为那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顾清韵自从四年前进入公司以后,便一直待在公司里,所以她对宋微若大致是如何纠缠盛斯衍的,几乎都能看在眼底知晓个大概。 也不止顾清韵清楚这些,整个公司上下包括盛斯衍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 毕竟是四年,四年能够看到很多,不用当事人说出来都能知道的事情。 这还是他们这些外人都知道的。 就她的记忆中,盛斯衍这几年更是从未跟宋微若说过一句话,关系和态度都冷到彻彻底底的漠视,仿佛宋微若只是一个跟他无关的外人。 细细思量着这些,顾清韵讥诮道,“纠缠人纠缠到这个份上,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都成为一个笑话了还不肯死心,真叫人怀疑,宋微若你是不是真的毫无尊严可言,还是你以为你连脸跟自尊都不要的行为,感动了你自己还把别人都感动了?” 感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像宋微若这种,盛斯衍明摆着是什么意思态度,还纠缠不休死缠烂打的甚至经常跟踪他的,没有人觉得会感动,只觉得盛斯衍被这样的人纠缠上,连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感到替他挺烦的。 顾清韵每说一句话,宋微若的脸色便越难看一分。 她胸口跌宕起伏着,情绪就好像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顾清韵,我们的事,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 “可是谁叫你偏偏要站在我面前呢?”顾清韵轻蔑道,“自己做尽自取其辱的事,还怪别人笑话你?” 纵然顾清韵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刺怒了宋微若,但相比起跟顾清韵这个不过是为盛斯衍办事的人争锋相对,宋微若显然更不能忽略顾时筝的存在。 她用力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抑制住那股快要冲破冷静的思绪,再度把目光落在一语不发的顾时筝身上,“你竟然生下他的孩子,还带着孩子回来,顾时筝,你是在耍我吗?” 顾时筝就跟吃瓜一样,默默听着她们的话,直到宋微若的注意力再次转向她。 “是不是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你们顾家到底都做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我们怎么说的?”宋微若怒意勃发,“你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 顾时筝轻轻咀嚼着这个词,不禁低笑一声出来,微微扬起眉梢,含着几分困惑划开唇角,“可能你的存在感在我这里实在太低,所以我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思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我到底出尔反尔在哪里?” 第95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1 存在感太低这几个字,令一旁的顾清韵忍不住觊了顾时筝两眼,从顾时筝那不以为然的态度中,她发现似乎宋微若这个人的存在,完全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好像一直以来,不论有什么女人纠缠在盛斯衍的身边,只要盛斯衍没说喜欢对方,没有跟对方交往的想法,顾时筝向来都不会在意或者介意。 以前她都不会在意跟介意,想想而今的宋微若,貌似确实更不值得在意跟介意了。 而宋微若可不会管顾时筝是什么态度,她拔高音量逼仄道,“四年前我们到底说过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别在这里跟我装作明知故问!” 同样作为女人,没有谁感知不出来,宋微若是在不快顾时筝离开以后又回来。 顾时筝当然也清楚。 “我只记得四年前,我想要离开,而你恰好能帮助我离开。”她弯了弯红唇的垂眸低笑,“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对你承诺过,离开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顾时筝确实没有说过,离开以后永远都不再踏足云城,更没有说过跟盛斯衍再无纠缠,只是宋微若以为,她离开以后会远离盛斯衍不再露面,是她们在那时已经达到的共识。 无论怎么想,顾时筝有什么脸再回来? 谁知道四年过去,回来的顾时筝还带着她跟盛斯衍的孩子,宋微若简直不敢相信,“你究竟是以什么颜面,生下的霍家的孩子?” 顾清韵蹙了蹙眉,“宋……” “我的孩子,我想生就生。”顾清韵的话还没出口,顾时筝轻晒道,“无论她是霍家的孩子还是谁的孩子,似乎不管怎么想,都无需跟一个外人解释。” “顾时筝——” “宋微若,你不就是担心,我跟孩子的存在妨碍到你了么。”顾时筝提唇笑了下,手指懒洋洋地拢了下微卷妩媚的长发,“可是这都四年过去了,这四年里可没有我跟孩子的存在介于你们中间。” 宋微若脸庞冰冷而紧绷,犀利地盯住她,唇畔抿紧。 “四年的时间,都没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顾时筝漫不经心的扫视她,轻飘飘的撩着靓丽红唇道,“明明,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似同一把利刃,尖锐的刺进宋微若的心口里。 矗立宏伟的写字楼楼下,只剩下宋微若一个人站在原地,周围有着来来往往的人,而她不动如山的伫立于原地,身形如同被点穴一般不知动弹。 良久过去,她攥紧双手,猛地回身盯住那道身着长裙头发微卷的女人背影。 但她没有再开口叫住那道身影,只是脸色铁青,又伴随着无边的愤怒,冰冰冷冷地看着她们走远。 没有顾时筝跟那个孩子的存在,盛斯衍对她已是形同陌路人,如今再有一个孩子跟顾时筝的回来,可想而知盛斯衍的眼中只会更加看不到她。 宋微若压抑着,崩溃着,整个人里里外外的情绪,好似都达到了完全不可控的边沿,想泄愤,却又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于是她就那么一直紧盯着顾时筝的背影。 顾清韵跟顾时筝上了她的车。 系上安全带,顾时筝启动车子,打过方向盘将车子掉转向马路边。 副驾驶的顾清韵,把目光慢慢从车窗外收回来,讽刺一声说,“真不知道都被无视了四年,还在纠缠不清个什么劲儿,也不觉得自己很烦人?” 顾时筝看着前方马路,没有过多在意其他,随口道,“可能是真爱吧。” “真爱?”顾清韵嗤声,“自己得不到,就去找别人不痛快的真爱?” 宋微若这个人,顾时筝不欣赏,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懒得再评价什么。 但顾清韵却忍不住道,“仔细想想,我们以前也都喜欢斯衍喜欢过很久,可是我们也没有故意因为这件事,去找对方的不痛快像她这样。” 想了想,好像确实是。 顾清韵跟她以前都追过盛斯衍,但她们都是自己追自己的,互相撕过好多次,却没有一次因为情敌这种身份撕过。 后来好像由于盛斯衍跟她在一起,顾清韵就放弃盛斯衍了。 顾清韵又不冷不热道,“被她这样纠缠着喜欢,说实在也挺倒霉的,奈何斯衍也不能对她对怎么样,只能无视。” 盛斯衍为何不会对宋微若怎么样,顾时筝心里也知道,是因为恩情。 就像顾家欠着霍家,盛斯衍也欠着宋家。 恩情这种东西,要么从一开始就没受,一旦受了,无论怎么偿还,也是还不清的。 顾时筝淡然的笑了笑,转为是饶有兴味的瞥了顾清韵一眼,“之前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不待见她。” “你是没有看见,她曾经那副洋洋得意的劲儿,第一眼让人看着就不舒服。”顾清韵冷呵说,“我最看不惯谁在我面前一脸得意了,尤其是她那种,也不想想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凭什么,没有那个金刚钻就想揽那个瓷器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 看得出来,她是相当的不喜欢宋微若了。 顾时筝不予置评,寻了个其他话题岔开,不想让话题继续围绕着宋微若跟盛斯衍两个人。 …… 顾清韵的办事效率也是相当之快,当天晚上,顾时筝刚回到公寓不久,便接到她的电话。 顾清韵在电话里说,她们去看过的写字楼,对方比她报出的价格,低了五分之二答应租给她。 顾时筝很高兴,喜悦道,“租金都快少了一半,果然你朋友很卖你面子。” 顾清韵,“……” 她心想这哪里是卖她面子? 对方都直接想把写字楼送给她了。 顾清韵干笑两声,“因为对方不缺钱吧,又是朋友什么的,比较好说话一点。” “噢……” …… 同一片夜空下,富丽堂皇的偌大别墅里。 盛斯衍照常忙完公事,在小兰给西西洗完澡以后,他便从书房出来,进入西西的儿童房哄她睡觉。 西西跟其他孩子差不多一样,睡觉前都有个习惯,要么是需要人哼歌给她听,要么就是要人读睡前读物给她听,身边得有人陪同着,她才能好好安心的睡着。 盛斯衍每一次都是给西西读睡前故事。 从小书桌上抽出一本童话集,身穿居家服的盛斯衍,坐在粉色的儿童床边。 西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他读故事。 盛斯衍打开故事本子,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把本子合上,转头睨向粉雕玉琢的小家伙。 西西懵懂的眨了眨眼,“爸爸?” “西西。”盛斯衍沉吟了一下,试探问她,“你好像有很多天,没有见过你妈咪了对不对?” 西西点头,瘪了下小嘴道,“对啊。” 顾时筝跟西西最近一次见面,是在给顾松明下葬的那天。 盛斯衍唇角噙笑道,“你想见她吗?” “想啊!”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很多,“妈咪来了吗?” “她没来。”盛斯衍幽眸微微闪烁,像个循循善诱的老狐狸一般,“但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倒是有办法,你可以配合我么?” 西西茫然地看着他,歪了歪脑袋的不解。 …… 顾时筝更结束掉跟顾清韵的电话没多久,她手机再度响起。 看着那个备注着一个“盛”字的备注名。 这是自从留过号码以后,盛斯衍头一次打来的电话。 看了眼时间,此时已快晚上十点。 这么晚了,他还打电话过来……应该跟西西有关? 顾时筝敛去那股瞬间涌上来的微妙思绪,拿起手机划过接听,电话里很快率先响起盛斯衍的嗓音,“西西好多天没见过你,现在哭着闹着不肯睡觉想见你,你那边方便还没有休息的话,我现在带她过你那里去。” 顾时筝,“……” 第95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2 男人的言辞灌入耳里,顾时筝静默无声了须臾。 那一头的盛斯衍淡声道,“不信?” 顾时筝没吱声。 “我给你听听。” 说完这话,盛斯衍似乎是将手机拿开,靠近了西西一些。 电话里果真传来西西的哭闹声,“妈咪!我要妈咪!” 小兰安抚她,“西西小姐,顾小姐不在这里,我唱歌给你听哄你睡觉好不好?” “我不要!”西西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有点儿撕心裂肺感,“我不管,我就要妈咪!” “西西小姐……” “你都听见了,情况就是这样。”随后又是盛斯衍的声音,他在手机里说,“我跟小兰拿她都没有办法,再看不见你,我估计她不止不会睡觉的哭闹,等会还得砸东西。” 顾时筝难以相信,“她还砸东西?” “你自己生的女儿,脾气难免有些随你。” “……” 说得貌似还挺有几分道理? 顾时筝差点就要信了。 以前西西跟池念在一起,几乎不会这样,发脾气都极少,更别说什么哭闹着找她了,一直乖巧得不行,哪里这么熊孩子过? 盛斯衍似乎也想到了这点。 他沉吟了下,“可能因为换了新环境,她两个熟悉的妈咪都不在她身边,偶尔难免会感到思念而闹起脾气?” 微顿,他又一本正经的补充,“小孩子的世界我不太懂,哄孩子也不是我的强项,她今晚特别想找你,我只好打电话给你。” 哑口无言的顾时筝,心想貌似哄闹起脾气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强项? 要知道,她根本就没怎么带过西西。 用力地捏了捏眉心,到底是自己的心肉头,她无奈道,“这么晚你别带她过来了。” “所以?” “我过去。” 说完这三个字,顾时筝直接将通话掐断,收起手机起了身。 她刚洗完澡不久,还没准备睡,身上穿的是一套睡衣,洗澡时顺便洗过的头发,没有淌水但也有些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吹干。 眼下顾不得把头发吹干,她拿了一根橡皮筋把湿法扎成一根丸子头,再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随便拾掇了一下,拿了车钥匙在玄关处换上一双鞋子出门。 …… 盛斯衍新买的那套别墅,顾时筝之前跟他去过一次,知道具体位置,距离她现在的公寓也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开车十多分钟就能到。 不到十五分钟,御苑别墅。 御苑别墅的安保十分严格,不是登记在册的车子不会放行进去,不是住在这个别墅区的人,进去都得拿出身份证登记。 宝蓝色的车子,被大门处的门卫拦下来。 顾时筝降下车窗。 门卫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顾时筝不急不慢的报出盛斯衍的名字。 “盛京集团的盛总?” “是的。” 门卫瞧了瞧她的车子,出入这个别墅区的车,最差都是百万起步,一个开着二三十万车的人,说要找那位盛京集团的盛总?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打发对方走了。 看在她长得着实漂亮的份上,他才多问了一句,“请问你是盛总的什么人,我好打电话过去核实一下。” 她是盛斯衍的什么人? 顾时筝眼眸一滞。 她是西西的母亲这点没错,可要问她是盛斯衍的什么人…… 微微思量了一下,顾时筝没回答门卫的话,而是正想报出自己的名字。 反正只要说出她的名字,门卫打电话过去跟盛斯衍核实一下,结果也是一样。 但顾时筝唇畔蠕动,还未出声,门卫的电话在这时倏忽响起。 他赶紧接听,“你好。” 不知对方跟他说了什么,只听见门卫连接应声,“对……是……好的,我明白了。” 这个电话很快结束。 之后,门卫对她愈发客气且恭敬了很多,“抱歉顾小姐,先前不知道您跟盛总的关系,您赶紧进去吧。” 不用猜都知道,方才那个电话一定是盛斯衍打给门卫的。 顾时筝点了下头,“谢谢。” 挡车杆缓缓抬起,放任她通行。 顾时筝轻踩油门时,目光朝另一边副驾驶的车窗外,不自觉流转过去投去一眼。 御苑别墅大门保安处的另一边,是宋微若站在靠近墙壁的地方。 显而易见,她也知道了盛斯衍搬到这个别墅区来居住,不过,御苑别墅安保森严,她进不去。 宝蓝色的车子进入大门,驶进别墅区。 望着那辆车子,门卫默默记下车牌号,然后将车牌号登记下来,嘴里窸窣嘀咕道,“顾小姐就是盛太太,盛总女儿的妈……原来盛总早就结婚了?” 大门外的另一边,宋微若不知有没有听见门卫的嘀咕声。 她就像一座伫立于原地的山一样,半晌不动,紧捏着双手,凝视那辆被放行的宝蓝色车子。 那眼中色泽,宛如支离破碎的瓶子,冰冷之中又满含受伤而脆弱的碎裂感,而她面色凉凉的,又满是固执的不肯离开。 这种固执,似也成为了一种病态,固执到了偏执。 …… 顾时筝轻车熟路来到别墅。 她没把车开进停车库,而是停在别墅前的停车坪上。 待她下车,小兰赶忙迎过来,“顾小姐。” 顾时筝点头,“西西还在闹吗?” 小兰心虚地低下头,“……是的。” 顾时筝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没有留意到小兰眼中那份心虚的闪躲。 她朝着别墅内走进去。 这是顾时筝第一次进入这个别墅,上一次她只是在外面大致看了眼而已。 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豪华别墅顾时筝没有见过,这种三层式的别墅,无需别人带路她都能驾轻就熟的摸索出卧室在哪,但进来后,她却止住了脚步。 这个别墅里也有其他的下人,可小兰跟她更熟,于是她对跟上来的小兰,“西西在哪,你带我去吧。” 小兰懵了一下,“西西小姐的房间在二楼,顾小姐您可以随意上去的。” “你带我上去。” “呃?” “我只是客人而已。” 说自己是客人您未免太客气了,您明明就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 第95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3 小兰有话难言的只好上前,带领着顾时筝从楼梯上了二楼,来到西西的儿童房门外。 房间内的父女俩几乎是同时间,一眼看见那个出现在房门口,身穿一件薄款针织衣跟百褶长裙的女人。 “妈咪!” 熟悉的身影,令西西的一双大眼睛闪亮起来。 她忙从床上爬下来,光着一双小脚,迈着小碎步跑到顾时筝跟前,一个熊抱抱住了女人的双腿。 盛斯衍留意到她光着的小脚丫,忽然心下是在想,果然是母女,一模一样爱不穿鞋就乱跑。 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顾时筝低眸望着扑到她腿上的小姑娘,无可奈何的弯腰把她抱起来。 被她抱在怀里的西西,穿着一身卡通睡衣,昂起小脑袋望向她,脆生生的瘪着小嘴说,“妈咪,我好想你啊。” 青涩稚童的话语,让人心房一软。 顾时筝把她稚嫩娇俏的小脸纳入眼底,挑眉,“不是想我都想到哭得撕心裂肺要发脾气了么,我过来才用了多少时间而已,这么快你的眼睛都不红了?” 明晃晃的灯光下,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双眼哪有哭过的痕迹? 连一些湿润感都看不出来,反而是溢满甜滋滋的欣喜。 西西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而坐在床边明白的盛斯衍表情虚了虚,他落在腿上的手臂抬起,手指微曲的掩在嘴边低低轻咳了下。 眼角余光察觉到那边的男人,顾时筝意有所指的道,“顾小西,你是不是变坏了?” “没有呀。”看到顾时筝,西西一时太兴奋,都忘了方才男人对她语重心长的叮嘱,这会儿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小嘴更瘪下去几分,委屈兮兮的眼泪像是说来就来,“妈咪,我都想你想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向来没心没肺活泼天真,有她没她实际都不会影响什么的小姑娘,突然这么委委屈屈的控诉,信了她才有鬼。 顾时筝一贯不会肉麻,就算对待自己的女儿也不会,瞧着西西有模有样的小模样,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她鼻子,失笑的含笑道,“行了,鳄鱼的眼泪,点到为止就行了啊。” 西西哪里知道鳄鱼的眼泪是什么意思,而知道这个意思的盛斯衍心底更虚了。 不过,不管怎样,反正她都被诓来了。 于是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优雅斯文的镇定,只要谁都不点破是他怂恿了西西配合他演了一场戏,那这场拙劣的戏码就是真的。 盛斯衍在片刻后站起身,适时朝她开口道,“既然过来了,你来陪西西哄她睡觉吧。” 顾时筝本来也是有几分想念才决定过来的,盛斯衍让她留在这里哄西西睡觉,她便顺杆而下的点头。 她抱着怀里奶香奶香的小姑娘,迈开步子走进房间里,把西西放到床上,而盛斯衍把空间让了出来转身走出儿童房。 门外。 见他就这么走了出来,身躯朝着楼下踱去,把目光从房间收回来,小兰忙跟上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盛先生,你不留在里面跟顾小姐一起陪西西小姐吗?” 盛斯衍身形顿了顿,尔后才晦涩道,“不了。” 小兰茫然不解,“为什么?” 明明是他想见顾小姐的…… 盛斯衍幽眸深谙,淡淡应声道,“我在里面跟她们待在一起,她会不自在。” 她们母女不住在一起,见了面,他不想因为自己存在的原因,导致她束手束脚的不自然。 盛斯衍明白—— 身为债主的他,说放下当然可以放下,尤其是顾松明已经去世不在了。 公司夺回,最大的仇人已死,四年过去,对那些仇恨,他更没什么不能放下难以释怀的。 但她不一样。 她是顾松明唯一的女儿,站在她的立场,她没法因为他说放下了,她便能当做那些血海深仇不存在了,否则,那是枉顾他父母的死,枉顾霍家的遭遇。 盛斯衍更知道,因为他是债主,他们相处在一起他没有压力,可是她有压力。 她没法再像曾经一样,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跟他相处在一起,只要他们待在一起,夹在他们中间的,始终都有他父母的血,顾松明,霍家跟顾家的恩恩怨怨。 曾经那么明媚张扬而肆意人生的人,看起来是多么的惹人心动,然而如今她身上却满是枷锁。 盛斯衍其实不喜欢,看到她变得不像她自己的模样,而他即使不喜欢,这种感觉也是无能为力去改变的,除非她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再者—— 撇去顾霍两家的恩怨不谈,在情感上,除了他们曾经交往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其余的时候他几乎算是一直都在伤她。 尤其是,他令她颠沛流离的流离失所过,那段日子,是她从前从未受过的苦,甚至还遇到过被人寻仇遭遇抢劫等危险。 转而又想到,四年前白木对他说,在离开云城前,顾时筝待在小别墅的那段日子,精神状态好像越来越不对劲,就像是一直被关着而心理逐渐产生了抑郁感…… 坐在一楼书房里,回忆着此般种种,盛斯衍幽深的眸色晦暗不明,惆然凝重的深吸了口气。 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算是糟糕至极。 说真的,他已经怕了。 怕再有一个地方做得不对,过于急切而导致她离得他越来越远,也怕她因为过重的压力,跟他在一起是痛苦的。 但还好,还有西西这个纽带,可以将他们不用因为其他而联系在一起…… 盛斯衍淡淡笑着想,也幸好,她生下了西西。 …… 下了楼,盛斯衍便一直待在书房里,小兰则切了一盘水果,给楼上的顾时筝跟西西端上去。 大概快半个小时过去,他适才出了书房,再次来到儿童房门口。 顾时筝听见脚步声,在他出声前,她转头过来食指放到嘴上嘘声道,“她刚睡着。” 瞧了眼阖眸躺在床上的西西,盛斯衍微微点头示意明白,没做声。 之后,顾时筝拿过被子给西西盖好。 一瞬不瞬望着她的举动,盛斯衍忽然发现,不知道是因为她没怎么带过西西,还是因为她天生气质的缘故,就算生了一个孩子,顾时筝身上的母性感也不重。 温柔好像是终于温柔了点,但完全看不出来,她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顾时筝悄无声息地走出儿童房,来到房门外,回看了眼床上娇憨可人的小姑娘,对他道,“西西睡着了,时间也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理应来说,她好像是该回去了。 盛斯衍幽眸微闪,大约是隔得近了又没有其他事情的影响,于是他视线不经意落在她扎成丸子头的头发上,这才发现了什么。 他眉头微蹙,“你洗了头没吹头发?” 顾时筝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好说的,随意含糊地应了两声,但就在她步子经过他身侧时,手腕被男人一手握住。 “跟我来。” 第95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4 盛斯衍二话不说将她带进宽大的主卧,接着,顾时筝的身子,被他按在床头边坐下。 她扎成丸子头的橡皮筋被他取下,那一头长发放下来,由于出门前她把湿发扎成团,松开以后里面的头发还是湿润的。 瞧着,盛斯衍眉头蹙得很紧。 顾时筝有些不自然的想起身,“我……” “不准动,坐好。” 她话还没说出口,头顶上方便传来男人不容置疑的言辞。 顾时筝抬头看向他。 他命令她? 不论好的还是坏的,顾时筝天生不受任何人任何一种形式的命令,但盛斯衍貌似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口吻严肃的命令感,扔下那么一句话,转身就去拿了吹风筒。 “……” 让她想呛声都没有机会。 算了,忍了。 反正这男人,也不是第一次敢在她面前这么强势了。 顾时筝注视着转身去拿吹风筒的男人背影。 盛斯衍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v领衣,黑长裤,不同于他在外面时穿着整齐优雅斯文而贵气的模样,待在别墅里的他,总是更显得居家休闲几分,而身材依旧是高挑修长,斯文败类的气质依然很足。 算起来,她跟盛斯衍认识有好多个年头,然而不知为何,令她印象最深刻的,还属她跟他曾待在小别墅的那段日子。 大约是因为,那时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真实到让人刻骨难忘。 盛斯衍手里拿着吹风筒,重新折身回来。 他动作行云流水的把吹风筒电源插上床头的插座,顾时筝静了静神,淡声道,“我自己来。” 瞥了眼她伸出来的一只白嫩纤细的手,随后盛斯衍视若无睹一样,挺拔修长的身躯站在她身侧,一手落在她发丝上,一手打开吹风筒的开关。 顾时筝,“……” 直接就无视她了? ok。 也没问题。 当初他也没少给她吹过头发之类这种事细小的事情,于是顾时筝坐在床边不动。 但身侧的男人靠得太近,那份强大的存在感跟气场着实无法忽略,无端令人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感,导致她视线一时不知该往哪看,手脚跟着有些无处安放。 时隔四年,陌生的距离感还是有的,即使这点小事在曾经真是再平常不过,可如今还要再多一份债主与欠债的关系,说实在的很难再做到如同以往一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体贴入微。 心头甚至还会滋生出一股微妙的不适应感。 索性,顾时筝双手落在腿上,手指微卷着,淡淡的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留意到她闭上双眼,盛斯衍一边给她吹着头发,一边目光定格在她五官精致的脸蛋上好几秒钟。 她是洗完澡出来的,脸上不施粉黛。 没化妆的顾时筝,肌肤天生雪白而干净剔透,唇瓣绯红而肉眼可见的柔嫩,一双浓密纤细的睫毛重叠在一起显得更纤长了几分,轻轻动一下,都像羽毛刷过人的心尖。 这张脸,好像无论怎么看,都总嫌看不够。 盛斯衍微垂眼眸,唇角轻勾。 突然觉得这毫无言语交流的安静,也很享受。 吹风筒温热的风吹在顾时筝的头上,男人长指穿插过她的发间,顺着温热的风理着她的头发。 本以为闭着眼睛不动,便能凝神静气心如旁骛,可能恰恰正是因为闭着眼睛静气的缘故,才更叫人的注意力反而都在头上,于是顾时筝倏然发觉,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他指腹时不时带着轻柔感,触碰到她的头皮,那种感觉,就像一颗颗细小的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里,泛出点点细微的涟漪。 不强烈,却又总在若有似无的,轻轻拨动着人的心弦,令人的心房不可抑制的有些乱。 但顾时筝没有因为这份紊乱感便失了镇定,她面色毫无异样,依然的不动如山。 流淌在他们之间的沉默,伴随着吹风筒被盛斯衍关上而出声打破,“好了。” 头发被吹干理顺,一头蓬松的长卷发,披在她肩上。 盛斯衍放下吹风筒,顾时筝从床沿边站起身。 转身想要对他说什么来着,而就在这时,她流转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视到挂在床头上方,那副被框裱起来的画。 那是一幅由人和房屋建筑物,车辆红绿灯以及夕阳等等勾勒出来街景油彩画。 这种街景画其实挺普遍常见的,算不得多么出彩特别,不过这幅画也胜在色调的渲染,以及里面的故事性很强,但,在顾时筝现在的眼光来看,还是很普通就是了。 而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她转头看向男人,“你怎么有这幅画?” 之前进来她都没有注意到。 盛斯衍朝着那幅画瞥去一眼,淡淡解释道,“之前有一段时间,在意大利一个拍卖会上买下来的。” “意大利?” “嗯。”盛斯衍道,“后来回国,顺便让人收拾寄了回来。” 顾时筝忍俊不禁,“然后就挂在了你卧室里?” 他沉吟片刻,“这幅画,跟这栋别墅的装修风格不一样……” 顾时筝心想,别说这幅街景油彩画,跟整栋别墅华丽的装修风格不一样,跟他这个人的气质,更是格格不入的不搭。 盛斯衍又挑眉说,“这画挂在客厅什么的,有点儿影响整体美观,只能挂在卧室里。” 她欲言又止着,迟疑而斟酌的试探问,“既然影响美观,你把它挂起来做什么?” 明明可以选择不挂。 可他却挂在了卧室,难道他…… 顾时筝清晰地看见,俊美如斯而沉稳的男人,面庞神色明显晦涩了很多,“毕竟是烧了八百万抢来的画,不挂起来对不起花出去的钱,单单看在钱的份上,都得把它好好裱起来才是。” 八百万这个数字传进耳里时,顾时筝震惊过后,严重怀疑他是眼神有问题还是脑子出了毛病。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吐槽他哪点,愈发感到忍俊不禁了,然后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很喜欢这幅画?” “一般般。” “一般般你还花了这么多钱买下它?” 第95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5 他本来也没想买,谁知道一心想要得到这幅画的池念,转头把他坑了进去。 对视上顾时筝将信将疑的目光,盛斯衍淡淡然的挑眉,“当我钱多,烧着玩。” ok,以前她钱多的时候,她也很爱烧着钱玩。 “再者。”盛斯衍又扫视了眼床头墙上的画,不温不火的道,“据说这幅画,是近几年挺有名气的某位新生画家处女作,还是挺有收藏价值的。” 虽然这幅画的价值跟他花出去的钱,连一半的对等关系都达不到。 其实盛斯衍并不在乎买下这幅画的那笔钱,也不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把它裱好挂起来,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想把它挂在卧室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倘若一定要描述的话,大概就是想挂,他就让人挂起来了这种心理,没有特别大的原因。 “我记得,你以前的绘画天赋也很不错。”盛斯衍的目光再度流转向她,“你喜欢这幅画?” 顾时筝,“……” “喜欢的话,送给你。” 顾时筝心房满满的都是一言难尽,扯了下唇角勉强挤出笑弧,“不、不用。” “看不上?”盛斯衍扬眉,“现在虽然它的实际价值不高,但兴许未来的几十年后,也许会有很多人对它求而不得呢,何况这幅画的作者,据说现在就挺有名的,她的作品斩获过几次国际大奖,你的兴趣是这方面,也许你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她何止是听说过。 本来怀疑他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可现在看下来,显然—— 他不知道。 在说与不说间,顾时筝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了,弯唇淡笑说,“你花了八百万买来下的画,还是好好留着吧,这种风格的油画,不是我现在喜欢的类型。” 她坚持不要,盛斯衍深看她两眼,对此也不予多言。 离开卧室前,顾时筝不露痕迹地再次轻扫过那幅墙壁上的油画,滋味复杂着,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 走出主卧以后,她便要离开别墅。 然而踱步在二楼走廊上,身后的盛斯衍忽然开腔,“今晚别走了。” 顾时筝脚步一停,下意识闻言侧头看向他。 察觉他那句话十分惹人遐想,盛斯衍顿了顿,接着面无异色的补充道,“我是说,都这么晚了,你不如留下来,明天早上跟西西吃过早餐以后再离开。” 顾时筝抿了下绯红的唇。 “你们不住在一起,本来就没法每天随时见面,趁着这次过来,你不妨多陪陪她。”也不等她回答什么,他直接敲定道,“就这么定了。” 她住的公寓其实离他们很近,来去都不麻烦,可这句话她没说,因为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便迈开长腿朝楼下踱步而去。 盯住他的背影,顾时筝突如其来的叫住他,“盛斯衍。” 盛斯衍停顿下来,微微侧过身躯,幽然绵长的视线睨向她。 “我听顾清韵说,顾家的别墅和我以前的那些公寓都还在。”她抿了抿唇,不知是何心情道,“顾家的别墅,我打算就让苏姨她们母女住着,至于其他的,我会卖了,把钱存着留给西西。” 了解她,所以盛斯衍听得懂她的意思,他唇角淡到极致的微弯,“由你处置。” 他不在乎这些,但他知道他说什么也没用。 这天晚上,顾时筝就在御苑别墅留下来,没有睡主卧或者客房,而是跟西西睡在她的儿童房。 虽说是儿童房,可空间足够的大,床也不小,睡她们母女两人绰绰有余。 夜深人静的时刻,别墅上下所有的灯都熄了。 盛斯衍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 屋内的光线很暗。 借着这份暗沉,他凝视着躺在床上一大一小的母女两人。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 可,仅仅只要他的面前熟睡着她们母女,听着她们均匀的呼吸声,这一刻的心房,是无与伦比的充实满足。 是一种曾经从未体味过的,真正血脉意义上的家人温馨感,萦绕在心头。 忽然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 盛斯衍不知在儿童房里待了多久,等到他终于悄声离开以后,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女人,翻了个身。 她面朝窗口,缓缓打开眼帘,凝视窗外的天色,渐渐有些灰亮。 他……在房间里待了差不多一夜么? …… 翌日,醒过来的西西,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惊讶地发现顾时筝还留在这里,雀跃欢快的不能自己。 待她们母女两人都洗漱完毕,给西西换好衣服后,小兰朝顾时筝道,“顾小姐,早餐做好了,你带西西小姐下去用早餐吧。” 顾时筝点了下头。 小兰在后面收拾东西,她牵着西西下了楼,楼下客厅里,穿着整齐的盛斯衍早已坐在那里。 听闻楼梯处传来的动静,他放下报纸,抬眸瞥向她们。 一大一小又如此相似的母女两人牵着手下楼,那画面温馨和谐的像一幅画卷,夺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盛斯衍的目光定格在她们身上,浅浅翘唇道,“西西,早安。” 西西甜甜道,“早安爸爸。” 然后盛斯衍又定眸看向女人,缱绻温和,“早安。” 顾时筝不起不伏的点头应了一声。 放下优雅交叠的腿,盛斯衍起了身,正想叫她们母女过去餐厅用早餐。 而这时,别墅门口忽然传来大刺刺带笑的一道嗓音,“小小姐,我又来找你玩了,有没有……” 门口的来人话还没说完,话语猛地止住。 在对方发现她的同时,牵着西西下到一楼来的顾时筝,也猛地看见了对方。 其实不用看,光听声音,她都知道来人是谁。 因为,很熟悉。 于是在视线对视上的那一秒,不但彼此都僵住,画面更像是定格了一般,空气也仿佛凝滞了。 在看见那张改变不多,秀气而帅气的脸庞,这一瞬间涌现在顾时筝脑海里的信息是—— 跟失手造成盛斯衍父母不慎双亡不同,他的父亲,是真真正正,被她爸在监狱里灭口弄死的。 白木手里牵着一条狗,跟他一块来的还有白易。 白易进入别墅大门后,也是一眼看见了顾时筝的存在,没有料想到她在这里,恍然失神了一下,“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12月2号请假不更新,3号晚上再更,2号晚上不用等 第95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6 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跟白易白木碰上面,肉眼可见,顾时筝神情凝固无比,几乎是在瞬息间,她脸色刷地一样,白了下去。 白易跟白木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又望向客厅里的盛斯衍。 盛斯衍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 白易跟白木和顾时筝撞上,不是他故意安排的,他们事先并不知道顾时筝在这里。 这种情况下,他们显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盛斯衍更没有出声叫他们先离开亦或者别的什么,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在那边的顾时筝身上,幽幽深眸带着不安感。 空间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像电影里的镜头,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好几秒的时间过去,而这几秒钟的时间却叫人感到无比的漫长,也无比的令人心慌。 站在这边的顾时筝,极尽勉强地堆出一抹看起来像笑的弧度,可那弧度实在太浅淡,不是细致入微近距离的观察甚至看不见。 她动了动泛了白的唇,想开口出声打个招呼什么的,然而话音却失在喉咙里,出不了声,白木跟白易也都差不多,突如其来的撞上,亦然不知对她第一句话的开场白,该说什么合适。 “汪!”最终打破他们几人之间沉默僵局的,是白木牵在手里的那条通体黑白毛的狗,边牧犬冲着顾时筝跟西西这边连连叫唤几声,“汪汪!” 被顾时筝拉着小手的西西,起初发现顾时筝突然停下来,她正歪着小脑袋感到疑惑呢,忽然听到犬吠声,她的注意力立刻便被那边的边牧犬吸引过去。 “球球!”西西小脸一喜,小手从顾时筝掌心里抽出来,迈着一双小短腿到了边牧犬旁,她仰着头,朝另外俩人礼貌乖巧的喊道,“早上好,大白叔叔,小白叔叔。” 大白叔叔,小白叔叔? 这两个称呼灌入耳中,顾时筝忍不住瞧向那边的兄弟两。 白木让人一看便觉得憨态可掬好亲近,配这么个称呼倒莫名贴切合适,可一般不苟言笑一身冷静感的白易就……挺让人忍俊不禁的。 小姑娘清甜可人的模样叫人无法忽略,白木跟白易视线流转向她,好像他们都不在乎西西怎么称呼他们,带笑的回应了一声。 随后,西西抱了抱边牧犬的脖子,脸蛋蹭了蹭它,“球球,你来找我玩了吗?” “汪汪!” 小姑娘喜欢动物,边牧犬一身毛茸茸的更是特别讨她喜欢,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样的欢喜着,奇异的是,边牧犬也非常喜欢她的靠近,尾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几个大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几乎差不多一样大小的一人一狗吸引着。 “来,小小姐。”白木弯下腰,把牵引绳放到西西的手中,“这个给你,你带球球去玩吧。” 盛斯衍在这时低淡道,“还没吃东西的,吃完东西再玩。” 白木后知后觉的哦哦两声,随之冲西西帅气一笑道,“小小姐,那你先去吃东西,等你吃完了我带你跟球球出去玩。” 西西好奇的眨巴着眼睫毛,“今天去哪玩呀?” “这个嘛……游乐园我们已经去过了……”白木摸了摸头,想到了什么,冲她来了兴趣,“我们今天去海洋馆吧!” 西西甜滋滋的,“好呀!” 看得出来,在她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西西跟白木他们相处得都挺不错的。 顾时筝睫毛微垂,略感欣慰。 白木伸手招来一个下人,把边牧犬带到一边,他则牵过西西的手。 今夕不同往日,过往血仇的恩怨真相浮于心底,以他们几人各自的身份,再面对面站在一起,可想而知,气氛是何等的僵滞。 不过还好,有西西这么个纯真无忧的孩子在,似乎令蔓延在几人中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白木带着西西重新走回来,白易走在他们的前面。 到了客厅中,白易脚步的率先停顿,再次看向顾时筝,从容而冷静地叫着她,“大小姐。” “好久不见。”顾时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目光从白易身上又缓缓移到白木,竭力勾了勾唇,嗓音略有难以发觉的暗哑,“你也是,白木。” 相比起白易,白木跟她接触更多一些。 他们曾经的关系很不错,哪怕在小别墅的那段日子里,更多的是一些回想起来,便觉啼笑皆非好笑的趣事。 如果,没有顾松明跟杨叔的存在的话,他们…… 白木的脑海中浮出,四年前顾时筝对他最后的告别,而今见到她安然无恙站在面前,鼻头不禁有些暗暗酸涩。 他们早就知道顾时筝回来的事,一直也都在等着合适的机会见上一面,可真当见着时,越是相熟心底感触越是深浓,白木几度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半晌却又是无言。 “你们来找西西吗?”倒是顾时筝故作轻松,说的疑问句却并未让他们作答,堆出勉强的弧度道,“那西西就麻烦你们了,我有点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顾时筝转身,快步走出别墅。 白木一怔,“大小姐……” 白易转头看向盛斯衍,“衍哥。” 盛斯衍眉头深皱,当机立断一语不发的拔开长腿追出去。 顾时筝跟盛斯衍一前一后的离开别墅。 白易朝一旁的白木道,“之前不是经常念叨着,再见到大小姐要跟她好好叙叙旧么,怎么看见她,你反而傻到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我……” 主要今天属实是太突然了,半点没有心理准备,导致他脑子当机空白了半天。 暗暗懊悔的白木气馁着,挠了挠头嘀咕道,“我嘴笨不会说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易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叹了口气。 …… 顾时筝一路走得很快,步伐局促的彰显出几分落荒而逃感。 她心弦紧绷,脑海思绪格外紊乱。 等她快步急匆的离开御苑,出了门卫大门处以后,抬眸看见外面马路中飞驰而过的车辆,适才想起—— 她的车还是别墅外的停车坪上。 第95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7 跑出来太快,顾时筝完全将自己开车过来的事抛之脑后。 犹豫着要不要重新回去取车时,她转身回来,蓦然望见在她的身后方,有一个男人,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方的不远处。 男人西装革履,穿着一身的黑,俊美如俦而成熟的脸庞架着一副眼镜,从远处看,他气质淡雅贵气,身形落拓挺拔,尤其的惹眼迷人。 看见她终于停下来转回身,盛斯衍脚步微停后,一手抄在裤兜里,又继续踱着从容不乱的步子。 等他靠近,微滞的顾时筝回过神,“你怎么跟着出来了。” 盛斯衍语调低低淡淡道,“不放心,跟出来看看。” 顾时筝抿了抿唇,不知滋味道,“我没什么事,不用不放心。” “是么。”身躯在她跟前停下,盛斯衍戴着眼镜的双眸讳莫如深地觊她,牵出一抹浅薄的弧线,“既然用不着担心,怎么出来后连车都给忘了?” 所以他是跟出来就发现,她忘记把车开走,于是才一直没有出声叫她,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 因为知道她肯定会停下来,想起车的存在。 顾时筝正心乱如麻的难以平复,偏盛斯衍还揭穿了她的窘迫,搞得她不上不下,又没法辩驳的哑口无言。 盛斯衍瞬息莫测的低眸注视她,“回去取车?” 再回去,估计难免会再次见到白木跟白易。 顾时筝微微思虑,眼帘半垂道,“不了,我打车回去。” 盛斯衍问,“你的车不要了?” 顾时筝刚刚还在迟疑要不要重新掉头回去,离开以后又掉头回去感觉挺那什么的,既然他跟了出来,倒省了她再回去一趟的尴尬。 她本来是打算陪西西吃过早餐以后便离开,所以装着车钥匙跟手机的包一直带在身上。 顾时筝把车钥匙从包里拿出来,递到他视线下方的前面,“麻烦你叫个人,帮我把车开回去吧。” 盛斯衍其实是想把她带回别墅,可也看得出来,以她现在的心态,跟他相处在一起都会倍感压力,何况再多出白木白易俩兄弟。 她很做到抛下负重压力,和他们自由自在的待在一个空间里,于是他也不想勉强她做她现在还做不到的事,而她心乱的不言而喻,现在开车在他看来也不合适。 两秒钟后,盛斯衍伸手接过她的车钥匙收起来。 之后,顾时筝便转身欲走。 盛斯衍猝然出声道,“逃避不是办法。” 这句话,令顾时筝转身的动作,忽地停下。 盛斯衍定定注视她的侧脸,“只要你在云城,早或者晚,你终究还是会见到他们的。” 顾时筝心知肚明,她在云城,便不可避免的迟早会见到白木跟白易俩兄弟。 她也知道,她应该见他们一面,去面对他们。 “我不是逃避。”顾时筝精致姣好的面容,写满了肃穆的紧绷感,没有对视上他幽深的眸子,半垂的视线是没有焦距的落在地面上,“我只是……” 只是这么久以来,心理准备仍旧不曾充足,而今天突如其来的碰上,很令她心下慌乱的不知所措。 后面这句话终究没有道出口,她缓缓掀起睫毛,看向他。 顾时筝另外组织着语言道,“我突然离开,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影响我心情之类的什么原因,离开,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他们没关系,你回去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抱歉,让他们不要误会我是不想看见他们。” “他们不会这样误解的。”盛斯衍明白再相逢时的难以言表,毕竟他自己之前比他们更说不出什么话,他深深看她道,“他们,其实跟你一样,也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面对面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顾时筝那双睫毛浓密漂亮的眼睛里,弥漫上极致晦涩的色泽。 “筝筝。”盛斯衍将她每一个模样都尽数纳入眼底,语调缓慢深然的轻声,“无论白木或者白易,他们一直都不认为那些事和你有……” “斯衍——” 骤然响起的一道女声,猛地将他的话语阻断。 此时是清早,早上七点左右。 御苑别墅巍峨壮观的大门外,清晨里,前后左右都寂寥安静的没有其他什么行人。 大约俩人双方的心底都被浓重的心事压着,以至于盛斯衍跟顾时筝皆不曾仔细留意其他,于是也就没有看见另一边的墙壁边站着谁。 他们不曾察觉,可是站在那里的人,却在他们出来以后目光便久久定格在他们身上。 毕竟即使不因为其他,他们两个人站在外面,俊男美女出类拔萃的组合过于显眼,让人下意识忍不住多看几眼。 止住话语的盛斯衍和顾时筝,本能地向女声来源处投去视线。 只见,宋微若正站在大约距离他们二十米开外的墙壁边。 盛斯衍眼底的色泽,几乎是在片刻间便没了温度,淡了极致,而顾时筝则眉梢浅蹙。 宋微若出了声,便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盛斯衍却仅仅投过去一抹视线后,又把目光收回,再次凝望面前的顾时筝,微微思虑两秒,他还是起唇对她解释道,“宋家不止对我有收留养育之恩,曾经我七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昏迷不醒,我自己对整个过程没有什么记忆,据事后别人说,那个时候我高烧到休克,生命体征都在逐渐流失,倘若我当时再被晚送到医院一点,轻则智力受损成为痴傻的低智患儿,重则危及生命。” 不知他年少时还有这样的遭遇,顾时筝心头一悸,猛地盯向他。 盛斯衍有条不紊的道,“那个时候,宋家在海城的乡下,很穷乡僻壤的一个地方。” 也正是因为躲在那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顾松明才怎么都找不到他。 “那个地方,没有几户人家,没有年轻壮汉,年轻壮汉都在外地,那个年代,也没有车和平坦的公路,是穆姨……”想起她不知道穆真是谁,他随之解释,“也就是她的母亲,把我从那个地方,背到了县城的医院里。” 第96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8 那是他七岁那年的冬天,天气格外生冷刺骨,那时,穆真背着高烧不退昏厥下去的他,走了整整四个多小时,精疲力尽。 这是顾时筝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睫毛轻颤着,她呆呆凝滞地看着他。 “如果没有宋家的收留,当初我会沦落在哪,是个未知数,倘若不是穆姨不辞辛苦,咬牙坚持把我背到医院,也许我现在会是另外一种不堪境况,而宋家的条件本不富裕,拮据到贫困,可穆姨看我当时无父无母,年纪幼小便走投无路,从未把我弃之不顾。”盛斯衍幽幽深眸深沉晦暗,“本来,我跟她们无亲无故,她们其实完全可以不收留我这个于她们而言的陌生人,给自己的生活家庭带去更多的负担跟辛劳麻烦,她们收留我是情分,不收留我是本分。” 但宋家还是收留了他。 盛斯衍一番叙述,将他跟宋家母女之间来龙去脉的浓厚恩情解释清楚,顾时筝也知道,这些都是霍家没了,他被人带走离开云城以后所发生的事。 她有想象过,失去父母被人带走躲避顾松明,年纪才几岁大的盛斯衍过得有多苦,可现在听着他话里的每一个字,纵然没有亲眼见到也不难知道,他真实亲身经历的过往,远比她想象的,要更艰苦困难,是她想象不出画面的贫困潦倒。 他本来是霍家的少爷,身份地位远比普通人尊贵且优渥,但自他五岁以后,他过尽了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还因住得偏远贫困的生活条件,险些失去生命亦或者成为智力不足的嗔痴儿。 光是想想,都叫人心惊肉跳的发麻。 而他遭遇过所有的不美好,通通,都因顾家而起…… “我说这些,不是想说,什么事都是拜顾家所赐,这是我个人的身体原因,和顾家无关。”似乎洞悉了她此时内心在想什么,盛斯衍蹙眉晦涩道,“宋家对我有莫大的恩情,我欠宋家很多东西,我也知道她曾经对你做过一些事,只是有时候,我没法过于追究她,因为她是穆姨唯一的女儿。” 宋微若其实没对她做过什么,唯一一次实际过分的,是推她下楼。 那次摔下楼,顾时筝也没摔得多么严重,说实在的,她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何况过去得太久,追究也没心思。 盛斯衍深深凝视她,又笃定且认真道,“我无法阻止她可能会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但我可以保证,类如以前她对你做过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顾时筝根本不在乎宋微若这个人的存在,她现在想的是,若不是顾家夺走了本属于他优渥的一切,以他原本的条件,他又怎么可能由于区区的发烧,而险些危及生命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在享受着衣食无忧,前呼后拥被人拥簇伺候时,他正在受苦受难,一个发烧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心头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顾时筝的呼吸很沉很沉,喉咙哽咽的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呼吸进去的空气,凛冽的像刀子。 滋味已是无以言表。 她双手不自觉地捏住衣角,手指曲卷起,努力地才勾出一抹淡而勉强的笑,那笑容里泛着苍白感,“盛斯衍,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明白。” 她早已明白,他对宋家是怎样的感激之情,是怎样的偿还不清。 也明白他对宋家的顾虑,他的难处。 可以说,无论怎样,宋微若在他这里始终都有免死金牌的,否则如盛斯衍这样的人,岂会让一个人烦扰跟踪他自己这么多年。 这种事情更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因为一些不愉的事他便跟宋家翻脸无情,那才是真正的白眼狼,忘恩负义寒透人心。 眼角的余光,瞥向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已然来到他们身旁的女人,顾时筝唇瓣微微蠕动,低淡的回了他的话,“她出现在我面前,没什么要紧的,对我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罢了,我不在乎。” 她不在乎…… 听见她最后这句话,宋微若盯住她,那眼神是冰冰冷冷的。 最终又没对她说什么,宋微若转而睨向俊美无俦的男人,张了张嘴,“斯衍……” 盛斯衍毫无跟她交流的意思,兀自从裤兜里取出手机,解锁后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开一辆车,到御苑大门来。” 他眼底完全没有她存在的漠视,比任何一种惩罚,都叫宋微若感到难受如刀割。 她扯开唇角,眼眶蓦然一红,声线沙哑的哽咽,“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你就不能看看我,跟我说说话吗?” 对手机里的人吩咐完,盛斯衍收回手机,却始终不曾看她一眼,眉目间淡漠无情。 他甚至没有离开,那种感觉,不是因为他想理会宋微若,恰恰正是当她是形同陌路的隐形人。 没有人会刻意而为的去避开一个,在自己看来完全不相干的隐形人,他自然更不可能,因为宋微若过来便叫顾时筝离开,她丝毫无需由于宋微若的存在而离开。 一个当她是陌生人,一个当她是隐形人,宋微若站在这里,连自己她都快觉得,她真是多余的不该站在这里打扰他们。 “四年了。”猛地捏紧双手,她模糊的视线牢牢锁住他,眼睛里凝聚的湿润泪光染湿了她的睫毛,挂在眼眶边要掉不掉的,“都这样四年了,还不够吗?” 盛斯衍神情浅薄淡凉,一语不发的置若罔闻。 犹如刀割一样窒息着,宋微若唇畔微微抖动着,含着哽咽的嗓音轻颤紧绷不止,“你忘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现在连跟我说一句话都不能吗……” “该跟你说的话,四年前,我便说得足够清楚。”盛斯衍终于拿了一抹不冷不热淡到极致的视线看她,语调亦是没有丝毫情愫的平漠,“希望你能自重自爱,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别再让穆姨整天为你担心。” “担心……”宋微若满身颓然的冷呵一声,“只是不想让我妈,为我担心么?” 他毫无半分情感色泽的淡漠目光,通过泛着凉意的眼镜片投射出来,那像看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眼神,宛如刀子凌迟在宋微若心上。 他说,“对于你,我言尽于此。” 之后他便当真再无跟她多说一句的意思,言辞态度写满了疏冷的距离感。 “你不就是怨我四年前告诉了她真相,不就是怨我在她跟人走的时候,缠住你没让你追上去吗?”宋微若的眼泪直接掉下来,她倏地凌厉指向一旁的顾时筝,“难道她不应该知道真相吗?” 盛斯衍脸色微沉微暗,低冷不悦的出声,“别指着她。” 那语调,像极了警告。 第96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19 别指着她。 冷沉阴鸷的几个字,充满了维护之意。 宋微若倏然一僵。 他叫她,别指着顾时筝。 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可思议,毕竟当初他能因为她将真相告诉顾时筝,便对她表达了极度的不愉,还因她的阻拦他便跟她形同陌路了四年,他不高兴她指着顾时筝,好像更不需要诧异。 可宋微若整个人还是近乎凝固,她扩张通红的双眼在凝固之后,又稀碎成了玻璃碎片一般,受到重创之意格外明显。 缓缓的,她调转目光,看向顾时筝。 顾时筝从头到尾好似都跟她无关,不在他们之间煽风点火,或者故意落井下石,亦或者表达别的什么不愉,她的表情甚至很淡。 那是不以为然,不放在眼里的淡。 宋微若蓦地嘲弄笑了一声,在盛斯衍逼仄的眼神下,她不得不放下手。 “我就想不明白了。”不甘不愿把手收回去,宋微若摇头破碎的失了笑,“我到底把她怎么了,令你时至今日竟然对我这么寡漠无情……” 微顿,她含着眼泪的笑更讽刺了,“那些本就是事实的真相,难道我不告诉她,她就永远不会知道,你们能隐瞒得了她一辈子么?四年前我不阻止你去追她,难道你就能追得上,她也会留下么?” 顾时筝睫毛轻垂,眉目浅淡。 听见宋微若继续极尽讥讽的嘲笑出了声说,“对,我擅自做了不经你允许同意的事,抱着自己的私心希望她能离开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可那时不恰恰是她本就想离开么,否则谁又能让她走?” 事实貌似确实如此。 倘若她不想离开,宋微若的三言两语,顾时筝岂会放在眼底。 “你爱她,因为我擅作主张的私心,所以你与我恩断义绝当我是个陌生人,可事实证明她也没有怎么样,现在她也好端端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顾时筝跟盛斯衍都不言不语着,以至于宋微若一个人的声音,像极了自言自语。 她满是不甘,猛然攥紧了双手,牢牢盯住他,一边掉着委屈而受伤的眼泪,一边沙哑哽咽道,“仅仅因为我做了一些本就是她自己也想的事,你不怨她说走就走没有为你留下来,反而怨我怪我四年都得不到你一句原谅,你公平吗?” 依旧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的情分,却比不得一个仇人的女儿。”宋微若笑着,笑得身子都在颤抖寒冷,“你对一个仇人的女儿爱若珍宝,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你们都给着一个仇人的女儿无限宽容跟谅解,却独独对于我,你们都那么的无法容忍跟原谅,连亲人都不再是,四年过去依然还是如此!” 顾时筝低淡的视线,没有焦点的落于干净地面,心目中暗暗默念着,对仇人的女儿爱若珍宝,给了她无限的宽容跟谅解…… “不论我怎么祈求得到你们的原谅,你们仍旧当我是陌生人。”宋微若潸然而下的泪光染湿了她的脸,“你们……可真够偏心的啊!” 确实。 顾时筝淡淡的想,他们对仇人的女儿宽宏大量,却对恩人的女儿冷漠以对。 确实是很偏心。 四年前盛斯衍对宋微若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决绝,不会再管她死活,他们连亲人都不再是,而这份决绝,一直持续了四年未曾动摇,纵然宋微若此时梨花带雨的委屈控诉,亦不曾撼动他。 没有跟她争执辩解什么的意思,盛斯衍没有欲望跟她捋清楚那些条条框框,反而是眉头蹙得很紧,眼底乌云密布的,气息凛冽寒沉。 他下颌收紧,对顾时筝道,“这里的气氛不太好,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他怕宋微若的后面的这些话影响了顾时筝的心情,虽然她都是冲着他控诉的,他听着无所谓,也不在乎在宋微若看来,他是多么的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可他却怕顾时筝会多想。 顾时筝还未答话,这时,恰好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御苑驶出来。 车停在他们身旁不远,白易从驾驶座下来。 瞧见了宋微若,可白易对她也很视若无睹,目光跟注意力几乎是直接就略过她,望向盛斯衍这边,“衍哥,车开来了。” 盛斯衍伸过一手,落在顾时筝的手腕上拉着她,温淡看她道,“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辆车。 顾时筝轻抿下唇,“你先上车,我随后就来。” 幽深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盛斯衍最终没有多问她什么,无限纵容的微点了下头,“好。” “斯衍……” 眼看着他转身,坐入驾驶座,宋微若下意识眼巴巴的想追上去,顾时筝忽而打量她问,“从昨晚守到现在么?” 她想迈开的步伐就这么停下来,转过头。 宋微若身上穿着一身黑裙。 顾时筝记得昨晚她过来时,看见宋微若便是穿着这一身,再打量着宋微若那满是憔悴疲惫的精神状态,几乎能叫人笃定下来。 她竟然固执到这种份上,在御苑大门外待了整整一夜…… 宋微若通红的双眼盯住她,“又丢人现眼让你看尽笑话,还让你看到他到底是如何对我冷漠,跟对待你的态度天差地别,你是不是很高兴,幸灾乐祸洋洋得意,留下来要数落我一番,再往我心口上插几刀?” “往一个人心口上插刀子这种事,你曾经倒确实没少干,觉得我也会这么做,还真没叫我怎么吃惊。”顾时筝若有似无的淡淡垂眸一笑,“毕竟多数人都是这样,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自然也是什么样的人。” 停顿,顾时筝懒洋洋地拢了下长发,语调云淡风轻,“不过我们见过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你以前对我说过那些小心机的话,还真没伤过我什么,时间久远我甚至都不记得你具体到底对我说过什么话,而落井下石这种事,我也不屑干。” 宋微若扯唇冷笑,“是么。” 第96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0 没有理会宋微若那句话充满讽刺感的反问,顾时筝反而是上下端详了她好一片刻。 先前盛斯衍对她解释清楚了,他跟宋家的关系,其实撇去解释清楚他跟宋家之间的关系,还有一点,他在变相地告诉她—— 除了宋家对他有恩这一点,他对宋微若个人,毫无男女情感。 她会在御苑门外见到宋微若,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毕竟脚长在宋微若身上,但他不想她看见宋微若便有什么男女感情上的误解。 换做四年前,顾时筝会对宋微若这个人的存在,以及跟盛斯衍的关系,有很多不确定的猜忌。 可今时今日,盛斯衍的解释,以及上次酒店门外和写字楼外面,包括宋微若连御苑大门都进不去的这诸多现象,再大的疑虑跟猜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仔细想想,以宋微若跟盛斯衍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们会演变至此,变得这么冰冰冷冷的,也是挺叫人唏嘘感慨的。 “宋微若。”顾时筝忍不住地问她,“我想不明白,四年的形同陌路,你还要坚持守在这里整整一夜,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宋微若冷冷地呵笑一声,“那你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回来,又是为什么? 宋微若不想回答她,顾时筝亦是不想解答她这个问题。 “你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他原不原谅你又如何。”顾时筝语调淡淡然的,“即使你这么守着不肯离开,对他诉说着你这些年的委屈跟痛苦和他的不公平,他不计前嫌的宽容了,你们这四年的冷漠关系,还能修复到以往一样没有嫌隙么?” 宋微若冷笑说,“我跟他的关系变成这样,跟你可脱不了干系。” “四年前若是没有你的帮忙,可能我跟我爸没法那么轻易离开,而你因为这些跟他的关系破裂,想想,貌似确实跟我有些关系。”她不予否认,接着又挑眉道,“可谁都没有逼谁,都是成年人,你做了你当时想做的,有什么样的后果自然也是要你自己承担,这很公平。” 宋微若脸色铁青,“我承担了我受到的后果,那你呢?你们顾家做过的事,有真正付出相对的代价么?” “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生活的很不容易。”忽而垂眸哂笑,顾时筝低喃道,“顾家的债顾家自然会还,你不用担心顾家付出的代价太轻。” 话锋一转,她又定眸凝视宋微若,“我想说,你原本可以活得很轻松,自由自在没有拘束,何必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顾时筝。”宋微若用力抿了下唇,冰漠着,“你不懂。” 顾时筝挑高了眉梢,“哦?” 宋微若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我爱他,他是我从小就认定的白马。” “可是,他不爱你。” 这一点,她应该比她更早的明白。 宋微若扯了下唇,“是,他不爱我。” 她是如何的狼狈,如何的卑微,顾时筝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都看到了。 在情敌面前狼狈卑微,是宋微若一向不能允许的,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是她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于是她也不耗费心力的掩饰。 宋微若唇畔颤栗抖动着,“可是如果能因为他不爱我,就可以做到放弃的话,在这四年的冷暴力里,我早就已经放弃了。” 望着从她眼睛边掉下去的晶莹眼泪,顾时筝略有怔松。 宋微若嗤笑了一声出来,“顾时筝,你明白什么是四年的冷暴力吗,你明白即使受了四年的冷暴力也放弃不了的爱,到底有多深吗?” 顾时筝不知道她对盛斯衍的感情究竟到达何种地步,但她知道,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东西。 “说真的,他怨我怪我,如果用其他的方式来惩罚我当初私心的帮你离开,我都不会有这么难受。”宋微若一边笑,一边掉着眼泪,“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他怎么会不清楚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真正伤到我……” 在感情上,冷暴力,实际上比任何一种方式都要更为伤人且诛心。 冷暴力,让她爱他的那颗心脏精神,饱受摧残跟折磨。 “我知道,他不想跟我有情感上的牵扯瓜葛,也知道,是我磨灭了他对我那份亲情的耐心。”宋微若的话语,带着颤音,“可我还是放弃不了,就像他放弃不了你一样,我也放弃不了他,你想笑话就笑话好了,顾清韵伤不到我,你也一样。” 顾时筝情不自禁长长叹口气,“行,你们的事我没兴趣,也不好奇,留下来,就是有一句话想对你说罢了。” 宋微若抿紧唇,冷肃注视她,“你还想说什么?” 顾时筝缓慢道,“想对你们宋家,说声谢而已。” 对宋家说声谢? 宋微若通红的眼眶里弥漫上了诧异,一时看不出来,她安的什么心。 “我不认识你母亲,也不会去见她。”不在乎宋微若的眼神,顾时筝面色平静而语调平缓,“所以在这里,我谢你们,当初能收留他。” 轻顿,她细长的睫毛微垂,“尤其是在他重病时,没有抛弃他不管。” 倘若盛斯衍当年离开云城出了什么事,顾家的罪孽,就更深了。 但还好,还好他安然无恙,平安成长。 虽然平安成长的他,毁了她的家。 顾时筝突如其来的谢,令宋微若懵了好久,她是代他谢宋家,还是代顾家,亦或者……是代她自己? 这三者意义区分是很大的。 可宋微若没有问出声,顾时筝亦不想再多言别的,话落之后便转身上车。 顾时筝跟宋微若短短两三分钟的交谈,车内的盛斯衍跟站在不远处的白易,没有刻意去听,但也能听过一些隐隐约约的话语。 他们跟宋微若一样,对顾时筝最后那两句话,都充满了疑问。 疑问着,她是代谁,谢宋家? 顾时筝上了迈巴赫,盛斯衍开着车很快离开,白易等他们的车子走远,侧眸望了眼那边的宋微若。 最后白易对她也是无话,转身进了御苑,在经过门卫时低声交代了句,“不论她再来多少次,都要好好记住了,盛总不能允许她进入御苑。” 门卫点头,“你们放心,我们一直都看着的。” 白易心底也暗自希望,宋微若从今天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虽然无论她再来多少次,也不会引起盛斯衍跟顾时筝的误会,但她能在经历过今天的心灰意冷后,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更好不过。 可,总觉得好像又不太可能…… 第96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1 顾时筝被盛斯衍送回公寓。 车在公寓楼停下,她解开安全带。 在她拧开车门,欲要踏出腿下车时,驾驶座的男人忽然唤她,“筝筝。” 身形停了停,顾时筝转头看向他。 盛斯衍想问她谢宋家是代的谁,可定定注视她精致小巧的姣容良久,最后凝聚出口的话语是,“没事。” 应该是代顾家吧,他想。 他叫住她,却又并未多言,顾时筝抿了下唇,心房亦有所思。 睫毛微垂的略一思虑,尔后,她轻声道,“其实,宋微若说的没错,真相我本来就应该知道。” 她话音出来,盛斯衍瞬息莫测地凝视她。 “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活得不明不白的,那样的人生岂不是更可悲。”顾时筝堆出一丝笑意道,“你们当初隐瞒我,不想让我知道真相的初衷或许是为了我考虑,但比起一无所知的活着,我还是更情愿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即使真相很残酷,摧毁了她过往信仰的一切。 微顿,她淡然长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其他,淡淡笑道,“我先回去了。” 盛斯衍没吱声,随后,顾时筝下了车。 她关上车门离开,而那辆停在原地的车,直到她进了公寓也久久没有离开。 坐在车内的盛斯衍,一直看着公寓楼的方向。 他知道,就算没有宋微若,顾时筝若是已经生疑了什么,迟早她总会想办法知道,就算没有宋微若从中作梗,真相这种东西也难免会逐渐浮出水面。 可是知道真相的她,也是真的不快乐…… …… 顾时筝回了公寓以后,一个小时不到,她的车便被盛斯衍安排的人开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她没有再见到盛斯衍跟宋微若,心思跟注意力也都放在写字楼的事情上。 租下写字楼,签约合同时,顾清韵带了一个陌生男人过来。 顾时筝瞧见对方,问了顾清韵一句,“这位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对,就是他。”顾清韵口不对心,没法说出实情,只好对她道,“合同跟他签约就行。” 看了看她跟那个陌生男人,顾时筝点头。 合同签约完毕以后,顾时筝之后便更忙了些,一方面是要找人装修设计写字楼,一方面要招纳人才等等,还有顾家那些没有处理的家产,也需要她开始着手处理。 这些事情大大小小的,足够顾时筝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跟人沟通设计好写字楼的装修风格以后,装修用时也不短,在这段时间里,便只剩下招纳人才跟处理顾家那些家产。 顾时筝先找人,把顾家的家产处理了,变卖成了现金,然后把这些现金全都放在一张卡里,那是她打算未来留给西西的,唯一没动的是顾家别墅。 趁着这段时间,顾时筝也去了一趟顾家别墅,算是看望苏敏的同时,顺便看看,她曾经生活居住了几十年的房子。 顾家别墅依然处处透着她跟顾松明曾经生活的痕迹,如今顾松明已经不在,留下的都是充满回忆的缅怀,仿佛从小到大的画面,一帧帧的在眼前走马灯的浮现。 时过境迁,曾经的欢喜热闹,现在弥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伤感,而顾时筝不喜欢伤感,于是她没有在顾家别墅逗留太久,跟苏敏叙完了旧,便起身离开。 她离开之前,苏敏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又不肯回来住,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顾时筝勾出笑容,“我会的,苏姨。” “有空就多回来看看。” “好。” 苏敏跟顾松明夫妻多年,自得知顾松明去世以后,苏敏想来也是不太好想,过去这么久,她的面容都还有些憔悴感。 顾时筝自小就没有母亲,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而今看着苏敏,虽然她不是她亲生母亲,可她们以一家人的身份相处过那么多年,彼此互相到底都是有几分亲情的。 顾时筝拥了拥她,“不管怎么样,就算我爸不在了,我们还是一家人,苏姨,你好好保重身体。” 苏敏眼眶有点红,笑着应声,“我明白,你也一样。” 一旁的顾清韵看着她们,心目中不是滋味。 顾家变成人走茶凉的现在这个境况,是她不曾想过,也不期待的。 她曾经以为只是公司易主,哪里料想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但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可能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如何稍稍补救一下,当年她鬼迷心窍欠下的顾家。 而顾时筝,是顾家真正最后的一个人。 顾时筝来过顾家别墅的当晚,顾清韵忍不住给一个号码去了电话。 对方没有多久接听,嗓音低淡浅薄的似无情无欲,“什么事。” 微顿,他紧忙又问,“她遇到了什么事?” “既然这么关心她,你这么久一直都在做什么?”顾清韵不禁感到疑惑道,“为什么她回来了这么久,你们好像还没有一点进展?” 彼端的男人忽然沉默。 顾清韵拿着手机蹙紧眉梢,语调有些不悦,“听说她在找写字楼,就帮她找好了写字楼买下来,你自己不肯出面让她知道,就让我们出面,她一边卖掉那些属于顾家财产的公寓,你一边让人出面买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样背地里做这些,还不让她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电话里,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她。 但顾清韵知道,他在听。 她无奈叹了口气,困惑不解着,“斯衍,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你觉得,你们维持现在这样的状况,就很好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盛斯衍跟顾时筝现在的状况,是那种不冷漠疏离,却又不靠近的保持着距离。 不远,但又不近。 顾清韵是真的不能理解,他明明那么不肯放弃的寻找了顾时筝四年,为什么顾时筝已经回来这么久,他却没有什么行动,而是一直暗中瞒着顾时筝做这些。 第96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2 帮顾时筝找好写字楼,是盛斯衍想帮她点什么,但她大概不会想要他的帮助,因为不想欠他更多。 他买下公寓,是因为那是曾经她的东西,特别是南桥名邸,那里有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书房里,格外的安静。 盛斯衍坐在书桌后,眉目浅薄而淡凉,一手拿着手机,静默好久才开腔,“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手机里的顾清韵说,“这么久下来,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的打算在哪?” 盛斯衍不温不火,“你无需知道,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行。” “我按照你的话去做当然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你迟迟没有其他行动,让我严重怀疑,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永远维持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下去?”顾清韵说,“你们孩子都有了,人也都近在眼前了,还不在一起么?” 不是盛斯衍想维持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还没跟顾时筝在一起,而是—— 想靠近,哪有那么容易? 他眸色晦暗幽深,缓慢起唇,“裂痕的修复,没法在一朝一夕间一蹴而就,时间是修复一切的良药,逼她太紧,给到她的压力太重。” 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就像曾经一样,他越是束缚了她的自由,越是让她想要逃离,或者不开心。 所以,他只能保持着现在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 但电话的顾清韵冷笑一声,凉凉道,“时间是修复一切的良药,可是时间也是不等人的,时间不但能修复裂痕,它还能淡化一份感情。” 盛斯衍轻蹙眉头。 “这段时间,我从她嘴里旁敲侧击打听清楚了,她离开的那四年,从未交往过其他对象。”顾清韵道,“既然她没有交往过其他对象,你若想跟她在一起组建好你们的一家三口,还不抓紧一些,以后怕是你想抓紧都来不及了。” “……” “顾时筝长得多漂亮我就不说了,以前她是顾家大小姐追求者就不少,现在没了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压力,你信不信追求她的人反而会更多?” 顾清韵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皇帝不急太监急,但又忍不住。 一方面是顾时筝跟盛斯衍曾经相爱过,他们还有了一个共同的女儿,她其实还挺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在一起的。 另一方面,则是顾时筝如今要依靠自己的能力,打算一点一点从头开始,要让顾家重新立下脚跟,这在顾清韵看来,她一个人实在太难,太不容易而辛苦了些。 顾时筝以前就不爱弄这些,但她现在却给了自己太多负担跟压力,顾清韵想,如果她跟盛斯衍在一起,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就算她想让顾家重新在云城立下脚跟,若她跟盛斯衍在一起有他的帮忙,一定比她自己这样来要好很多。 “她以前就声名在外,现在回了云城,以后我不知道,反正现在就有一些男人闻声而来,开始对她献殷勤的展开追求。”顾清韵一边想,一边说,“也就是她现在忙着那个写字楼,心思都在事业上没功夫搭理别的男人,一心想让顾家依靠她自己的能力在云城重新站下脚跟,但也难保忽然有一天,有个十分不错让她欣赏的男人出现,她对别的男人心动就跟对方在一起了。” 等她一番话语下来,电话里,盛斯衍久久无声。 “你不想逼她太紧,给到她负担压力,可以理解,也知道你不好有事没事的出现在她面前,那不如,我帮一帮你?”顾清韵笑了一声,“当然,如果事成之后,你在公司里再给我一些好处就行。” 顾清韵相当的会做生意,即使是自己想帮他们,但也不忘跟他索要回报。 几秒钟后,盛斯衍没吱声,通话被他结束挂断。 顾清韵看着手里的手机,若有所思。 …… 距离御苑之后,时间过去近半个月左右,顾家家产处理完毕,写字楼的装修工程也进行了一半。 这天,顾时筝来到写字楼看装修进度,也正在跟池念通着视频电话。 远在国外的池念,早已收到消息,听说了她在云城的举动,于是想看看写字楼的装修风格什么的。 顾时筝拿着手机给她看了一眼大致环境,“就是这个样子。” “还挺不错呀。”池念笑笑说,“看样子,你都已经计划打算好了,那有什么用得上我帮忙的么?” 傅家在云城人脉很广,虽然池念跟傅庭谦都不在,但有什么事,打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顾时筝把视频的镜头转回来,红唇微勾道,“暂时不用,如果用得上,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资金没有问题么?” “你在小看我这几年画画积攒下来的积蓄么?” 两人相视一笑,池念说,“行,大画家我肯定不会小看。” 其实单凭画画,都足够顾时筝这一生衣食无忧的,她的名气跟这些年在画坛中取得的成绩,别人不清楚,池念可是一清二楚。 也就顾时筝不以她那个身份出现在大众视线面前,不然肯定会让人很多大吃一惊,池念想。 身后不远处的门,在这时被人叩叩两声敲响,“听说这里在招聘人才,大小姐,你看我合适么?” 顾时筝闻声,忙对手机里的池念道,“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说了,拜拜。” 视频结束,收起手机,她回头。 望见的是,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衬衫西裤,一边耳朵上戴着一枚钻石耳钉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很出挑,长相跟气质都是自带阳光贵气且轻佻的那一挂,不过相比起四年前,算是稍显几分成熟感。 他笑问她,“招人么?” 恍惚了一瞬,欣喜逐渐弥漫上来,顾时筝不可思议的笑了开,一时间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失笑着道,“招,你想当前台呢,还是端水打杂的呢?” 他勾勒出笑意,“我一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给我这么个职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顾时筝朝他走过来,不跟他继续打趣,站定在他跟前挑眉笑问,“什么时候来云城的?” “刚到没多久。”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他身后不远的电梯响起叮地一声。 从电梯内走出来的顾清韵,抬头望见站在门口其乐融融的两个人,她怔了一瞬,觉得站在顾时筝面前的那个男人格外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你是……” “秦子骞。”顾时筝笑着给她介绍,“你以前见过的。” 秦子骞…… 想起来了,据说父母在国外是著名商业投资人,秦家大公子,曾以顾时筝男朋友的身份去过顾家,后来顾时筝逃离在外时,让她帮忙联系过他,于是顾时筝流离失所在外的那段时间,貌似也是秦子骞一直在帮她。 顾清韵心底猛地一凉。 瞧瞧,瞧她这个乌鸦嘴。 她才刚跟盛斯衍说,他再没有点什么行动,估计就要有情敌出现把顾时筝抢走。 这不,还真来了个情敌。 第96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3 写字楼还在装修当中,在这里相聚不太方便,正好临近午饭的时间点,顾时筝便叫上秦子骞到附近一家餐厅一块用餐,恰巧过来找她的顾清韵也一起。 餐厅是一家中式的餐厅,顾时筝一行几人,找了个环境雅致的包间落座。 顾清韵和顾时筝坐在一边,秦子骞坐在她们对面。 顾时筝拿着菜单点餐,问秦子骞,“你喜欢吃什么?” “我随意。”秦子骞很随和,“你点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顾时筝又问一旁的顾清韵。 顾清韵也道,“一样,我都行。” 平时一个个都各种养尊处优讲究的人,今天莫名的都不挑剔,要不是提前问过他们吃中餐如何,他们都表示没有问题,顾时筝差点以为他们不喜欢呢。 估计是都不太饿,胃口一般吧。 她淡淡想着,挑了下眉,“ok。” 顾清韵跟秦子骞都不点餐,于是点餐这种事,只能由顾时筝来。 秦子骞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掠过她们姐妹俩,记得在他的印象中,她们姐妹的关系貌似挺普通一般的,但今天看来,似乎是握手言和相处融洽了很多。 这么略一思索完,秦子骞便不再奇怪,顾清韵为何会跟她待在一块。 顾时筝点餐完毕,对候在一边的服务员道,“就这些。” “好的,你们请稍等。” 服务员拿过菜单退出去,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顾时筝跟秦子骞许久未见,自是少不得有很多的话要聊,话题几乎是围绕着秦子骞,比如他这几年都在做什么,怎么忽然回了云城之类的话。 秦子骞有条不紊的答道,“这几年在跟着家里做投资,回云城,一个原因是家里最近看中国内的投资市场,有意想把投资重心转回国内,但秦家移民国外太多年,对国内的市场不算特别了解,需要一个人回国考察市场。” “所以你家里就派了你来?” “这就要说第二个原因了。”秦子骞笑了笑说,“最近收到消息,听说你回了云城,想着回来既能为家里考察市场,还能顺便跟多年不见的朋友聚一聚,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于是我自行请缨,就这样回来了。” 顾时筝戏谑着的微勾红唇,“向来玩世不恭的秦家大公子,竟然也开始收心为家里的投资产业分忧了。” “连你都要发展事业了,我又岂能落后?”秦子骞挑起一侧眉梢,俊脸噙着轻佻的笑,“而且,我年纪也不小了,秦家就我这么一个独生子,迟早总是靠我挑起秦家大梁,还跟以前一样多不像话。” 秦子骞跟她曾经一样,仗着家里家大业大,以玩世不恭的姿态肆意人生,女朋友换的那都不带重样的,可现在的他,简简单单的衬衫西裤,显然收敛了很多,穿着打扮不似曾经那般典型一副花花公子哥的模样,长相气质轻佻中也不失沉稳贵气。 那感觉就像是……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感。 顾时筝朝他赞赏的竖起大拇指,“没毛病,男人还是搞事业更有魅力,以你现在这个模样,出去绝对比以前更加要迷倒一大片女性。” 他啧了一声趣味道,“得你这一句夸奖,差点都要让我受宠若惊了。” 秦子骞跟顾时筝自小就有交情在,后来在她走投无路时他施以援手的相助,算得上是共患难有着过命的深厚交情,两人相处在一起,性格也是一拍即合的合拍,自然更无话不谈的相谈甚欢。 顾时筝回来这么久,顾清韵没见她跟谁聊得这么开心轻松过,导致她坐在一旁,几乎没有插话的机会。 若是其他什么普通一般的人,顾清韵倒不在乎顾时筝跟对方相谈融洽,可以做个不存在的隐形透明人,但秦子骞不论身家背景还是长相气质,实在是把其他什么男人甩了几条街。 他还跟顾时筝的关系好,在顾时筝最困难时不远万里的回到云城出手相助。 这样的人如果是情敌……那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劲敌。 顾清韵斟酌须臾,在顾时筝跟秦子骞说话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出声询问道,“听你们之前所说,秦公子这趟回云城,看来会逗留很长一段时间?” 秦子骞点头,“是这样。” 顾时筝眼瞳亮了些,“这么说,后面还有很多的机会聚在一起了?” 秦子骞轻佻散漫的目光调转向她,勾勒出笑意,“没错。” 顾清韵像自然而然的随口问了句,“既然要回云城很长一段时间,秦公子怎么没有带上自己的女朋友,跟女朋友分隔两地不太好吧?” 秦子骞扬了扬眉梢,“我没有女朋友。” “那就是结婚了?” “也没有。” “单身中?” “单身。” “那你……” 顾时筝在这时轻扯了她衣角一下,低声道,“查户口呢?” 要不是知道秦子骞这一款,不是顾清韵的菜,看她这么追根到底的盘问,都要误以为顾清韵对他有意思了。 顾时筝提醒后,顾清韵适才挤出一抹笑弧道,“不好意思,问得有点多了。” “没关系。” “那你们继续聊,我去一趟洗手间。” 顾清韵起了身,离开包厢,顾时筝跟秦子骞对她方才的那些提问都不是很在意,毕竟那也不是什么事儿。 不过—— 顾时筝眉梢挑得更高,啧啧有声,“竟然还是单身,属实让我有点意外了。” 江城都结婚有了娃,秦子骞这么个换了不知多少个女朋友的人反而还在单身,挺玄幻的。 秦子骞一手端起一旁的茶水杯浅抿一口,唇角勾出饶有兴味的弧度,“可能是因为,还没有碰上对的人。” 作为朋友,顾时筝不由好奇,“什么样,才是你觉得对的人?” “以前觉得漂亮的都可以交往试试,现在么……”秦子骞垂眸一笑,淡淡然的道,“更看重感觉了。” 她拉长语调,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持续下去,多年不见的人,有的是话题聊,气氛一直很好。 第96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4 去上了洗手间的顾清韵,在菜被服务员端上来时刚好回来,彼时的顾时筝跟秦子骞聊得火热。 顾清韵把包放在椅子里,面无异色的在原处落座,不露痕迹地适时插话道,“别老光顾着叙旧,吃东西吧,我都有些饿了。” “对,边吃边聊。” 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的气氛亦是融洽,顾时筝跟秦子骞之间,并未因为顾清韵的存在而感到什么不妥,时不时的,顾时筝还会把她一块带进他们的话题里。 这种氛围,就像是朋友之间简单的相聚而已。 只是顾清韵却不这样认为。 虽然她不知道,以前秦子骞跟顾时筝是如何相处的,但是看秦子骞跟顾时筝交谈时总是带着笑,令她愈发觉得,那不是对待一个普通朋友的感觉。 用餐用到一半,顾时筝也起身去上了洗手间。 待她走出包厢,秦子骞唇角边的笑意,渐渐散了去,漫不经心的目光,流转到顾清韵身上。 忽如其来的,他问,“清韵小姐,好像对我有点什么误会,或者该说……是敌意?” 顾清韵正在吃东西,听闻抬眸睨向他。 秦子骞背靠座椅,椅子被他微微后抵着,他优雅的环起双手,不解的挑眉道,“我做了什么,令清韵小姐不快的事情?” 顾时筝跟她坐在一边,所以大抵没有留意到什么,可坐在她们对面的他,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顾清韵一直在若有似无的打量他。 “误会。”顾清韵了然过来,“不是我对你有敌意,或者是你做了什么让我不快的事。” “哦?” “秦公子,我不知道你跟她的朋友关系到对达到什么份上,不过有一句话,趁着她不在,我还是跟你说一下。”她放下筷子,双手落在桌面而十指交握,以一副商业化的口吻说,“虽然她现在看似是单身,但实际上她已经名花有主了,你最好,不要对她有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的好。” “……” “就算有,你也争不过另一个人。”顾清韵话语直白,“而我,也是站在另一方阵营里的人,你没机会。” 秦子骞眼底掠过一抹了然,不禁失笑道,“原来如此,原来跟着我们一块出来,你还带着监视的任务。” 顾清韵不予否认。 秦子骞好整以暇,“倘若大小姐知道,她跟我单纯的朋友关系,被你们想得这么复杂,她一定挺哭笑不得忍俊不禁想骂人的。” “她待你可能是单纯的朋友。”顾清韵上下瞥他一眼,“但你,我就有些看不出来了。” 看不出他? 顾清韵倏忽一笑,“不过,不论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很快你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有人不会允许,别的什么男人对她有不该有的惦记,但凡稍微会构成他威胁的,他一定会把威胁先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的笑,跟她的话,都挺令人感到意味绵长。 …… 顾时筝上了洗手间出来,站在盥洗台前,打开水阀洗了手,用纸巾擦干。 大约是曾经的旧友如今都重聚见过,而秦子骞的健谈也让人相处起来轻松自在,她唇边一直有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心情格外的不错。 但这份愉悦感,当她折身重回包厢时,忽然便凝滞住。 站在餐厅走廊上,顾时筝脚步倏然一停,在她怔松的视野内,站着一个身躯修长落拓的男人。 男人棱角分明而俊美深沉的脸庞上,架着一副眼镜,气质淡雅斯文,他站在那里,犹如一道迷人的风景线,没法不让人一眼注意到他。 “妈咪!” 站在他腿边的小姑娘,几乎是跟他一同留意到停下来的人,她双眼一亮的一喜,小手从男人宽大掌心中抽出来,朝着走廊那边的女人小跑过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兰连忙出声道,“西西小姐,你跑慢点,当心摔到。” 在看见那个无端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时,顾时筝自然也瞧见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生怕她跑得太快不慎摔倒,她忙迈出步子朝她快步走过去,“顾小西你跑慢点。” 到了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昂着脑袋喜滋滋地看着她,“妈咪。” 顾时筝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出来就见到盛斯衍带着西西跟小兰站在他们的包厢门外,顾时筝说不出来的诧异。 西西稚嫩的嗓音清脆道,“我们来吃饭呀。” “吃饭?” 小兰在这时插话进来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带西西小姐正好在这附近的游乐园玩,这不是到了午餐时间么,回御苑别墅有点远,西西小姐又饿了,我们就干脆在外面吃了。” 顾时筝循声睨向她,“就你跟西西在外面?” 小兰笑笑说,“还有盛先生安排的保镖跟着呢,不过进餐厅吃饭就没让他们跟进来了。” 其实每一次她跟西西一块出来,身边还有白木跟着,但考虑到顾时筝跟白木相处在一起,通过上一次御苑不难知道,气氛容易陷入沉重,于是白木跟其他保镖一样,没有跟着一块进餐厅。 顾时筝将信将疑地睨着小兰,若有似无的视线瞟过那边一语未发的男人。 “哦,盛先生是刚从公司过来接西西小姐一块用餐的。”小兰生怕她多疑,赶紧又解释,“没想到顾小姐你也在这里用餐,你看这不是巧了吗,可能一家人,走哪都有注定的缘分吧?” 顾时筝,“……” 其实她也不是很好奇盛斯衍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不需要解释这么多,更不用刻意加上最后那句,不然她本来觉得可能是巧合,现在反而不觉得是巧合了。 顾时筝忽然一言难尽,盛斯衍倒从容镇定,朝她撩起浅薄的弧度,“巧。” 她更一言难尽的勾了勾唇,“巧。” “都站在外面干什么。”顾清韵从包厢里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难得在这里碰上,一起进来坐。” 微顿,她朝包厢里的秦子骞问,“秦公子,不介意再多几个人吧?” 秦子骞,“……不介意。” 看到盛斯衍跟那个和顾时筝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他终于懂了顾清韵先前最后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盛斯衍这是一出手就直接放大招? 佩服佩服。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在盛斯衍这男人眼中,有这么大的威胁感。 来宣誓主权也就罢了,还托儿带口的…… 秦子骞越想,越是无端感到好笑,于是也就真在心底笑了。 盛斯衍没看顾清韵跟秦子骞,目光反而是定格在抱着西西的顾时筝身上,低淡出声,“如果我不方便跟你们一块坐,让西西和小兰跟你们待在一起也行,你不太经常跟她一块吃东西,看起来,她现在更愿意跟你们待在一起。” 他人都站在这里,顾清韵还把他邀请进去,他却并不动,反而先看似谦逊地问了她一句,极其的得体绅士。 顾时筝更一言难尽了,深刻怀疑他在以退为进,非要她点头同意不可。 虽然她说不让他进去,他可能真的不会进去,不过顾时筝也不想坏了难得的好气氛,她抱着西西从他跟前经过,抛下一句话,“一起进来吧。” 第96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5 有他们这么多人在,小兰没有跟进来,找了个理由走开。 于是,随着盛斯衍跟西西的到来,包厢里的场景很快变成,顾清韵跟秦子骞坐在一边,盛斯衍跟西西和顾时筝坐在对面。 餐桌上长方形的,四个大人,一个孩子。 画面说诡异也不诡异,这样的座位安排甚至可以说很理所当然,就是…… 顾清韵果然不愧是站在盛斯衍阵营里的人,盛斯衍一进来她就腾出自己的位子,让盛斯衍顺理成章坐在顾时筝身边。 秦子骞心底觉得好笑,看破不说破,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再次落座以后,顾时筝便按铃再次叫来餐厅服务员,多点了几个菜和让人多拿两套餐具。 没有多余的空位,也没叫服务员再搬一张椅子进来,西西被顾时筝抱着坐在腿上,她眨巴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顾清韵跟秦子骞两个人。 想起来她没见过他们,顾时筝轻声给她介绍道,“这位是姨姨,另一位是……” “叫我秦叔叔。”秦子骞轻佻的脸泛出笑,“刚刚听你妈咪叫你顾小西?” 西西奶奶的答,“对啊!” 秦子骞奇着,“姓顾,不姓盛?” “姓顾还是姓盛,都一样。”斯文淡雅的盛斯衍道,“没什么差别。” 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 反正都是他们的女儿。 这明里暗里的表示他们是一家三口,连让人一点多想的念头都没有。 秦子骞微微挑眉,对盛斯衍的话不甚在意,目光落在西西跟顾时筝身上,饶有兴味道,“别说,瞧瞧小西西的眼睛嘴巴跟脸蛋,和你小时候那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起码有七八分的像。” 顾时筝瞧了下西西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好像确实挺像?” “不是好像,是真像,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秦子骞对她小时候长什么样记得清清楚楚? 盛斯衍轻蹙眉头,“你们小时候认识?” “盛总难道不知道么。”秦子骞表现出一副讶异的表情,“我和大小姐,那是穿过同一条叉裆裤的友谊呢。” 顾时筝嘴角一抽,“秦子骞,我以前就说过了,再提叉裆裤这茬就绝交。” 说什么不好偏说叉裆裤,想她美丽光鲜的外表都被他这一句话直接给破形了! 秦子骞一边笑,一边举起一手比了个ok的手势,“忘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提。” 顾时筝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盛斯衍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顾时筝跟秦子骞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便相识。 好像每一个跟她交情不错的朋友,都比他们更早的相交相熟。 特别是秦子骞,居然在顾时筝那么小的年纪里就已经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到现在都还记得顾时筝小时候的模样,一眼便能看出来西西跟她小时候有多像。 而他在初见西西那会儿,却完全不曾把西西跟她联系想起来…… 越想,胸口上忽然弥漫上来的净是吃味。 盛斯衍再无声无息地把顾时筝跟秦子骞纳入眼底,看得出来,顾时筝跟秦子骞毫无压力,可以随意的互相开玩笑,相处模式轻松又自在。 那样的氛围,好像只独属于他们,没有旁人插入进去的机会。 除了他以外,跟她相熟的每个人似乎都轻而易举的做到,他要耗费心机想方设法处处小心才能做到的事。 这大概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顿时跟陈醋被打翻了似的,淌了盛斯衍整个胸口。 他微微地暗吸气,勉强压下那股涌冒出来的微妙异样感,随后又冷冷淡淡地想—— 秦子骞在他面前提起他跟顾时筝从小相识,无意,还是故意? 无论他是无意还是故意,无非也就彰显出了他跟顾时筝的关系好,他们的情谊能达到何种地步,这点四年前盛斯衍就知道,所以他也根本不在意。 虽然胸口很吃味…… “秦大公子。”在顾时筝跟秦子骞说说笑笑的畅聊间,盛斯衍再度找准时机的切入进来,他从容不紊地拿过一只茶水杯,倒满了茶水举起来,“四年前多有得罪,既然碰上坐在一起,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当为四年前的事赔罪。” 他出声,顾时筝跟秦子骞围绕着西西的愉悦交谈就这么被打断。 盛斯衍四年前得罪过他什么,秦子骞自是比谁都清楚。 秦子骞打量着举在半空的茶水杯。 盛斯衍给他赔罪? 开玩笑吧? 这男人不在心底暗搓搓的想把他弄死都不错了。 有理由怀疑盛斯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给他赔罪是假,不让他跟顾时筝太旁若无人忽视他们的存在是真。 秦子骞扬眉,“四年前的事我都没再提起,盛总却主动提起,突如其来给我赔罪,着实让我受宠若惊的厉害,难得明天的太阳,准备打西边出来了?” “有得罪自然就得赔罪。”盛斯衍从容不迫的牵唇,“理所应当。” 秦子骞意有所指的道,“可是盛总曾得罪的人,貌似不止我一个。” 盛斯衍曾经算是把顾时筝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得罪了个遍,而秦子骞的目光,更是直指顾时筝。 江城和池念都算过去了,但他跟顾时筝…… 把心思收回来,盛斯衍凝视他,语调淡淡的,可视线稍显几分强势的冷厉感,“不谈其他,现在是我要跟你赔罪,接不接受由你,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强行都带强行赔罪的,秦子骞心想也是没谁了,感觉他若是不接受,以盛斯衍那阴暗的心理,会不会转头就在小本本上给他记上一笔? 被强行赔罪的秦子骞,也只能拿起面前的茶水杯喝了一口。 坐在一起,他们两人的举动,自然能落在顾时筝的眼底,于是包厢里的几人心思各异,只有顾清韵跟西西毫无感觉。 有盛斯衍在,不需要顾清韵再去掺和什么。 她望着西西。 西西又奶又白又俏皮可爱,长得还好看,看得人心又软又喜欢。 顾清韵朝西西诱惑道,“叫我姨姨。” “姨姨?” 顾清韵被叫得心花怒放,西西则是挠了挠头。 小姑娘最近面临了人生一大难题。 那就是—— 自从有了个爸爸以后,她原本简简单单的世界突然变得好复杂,重新认识了太多太多人,什么称呼长相搞得她都记不住了。 她都要被愁坏了! 第96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6 用餐时,看顾时筝一直抱着西西坐在腿上,怀里抱着孩子用餐不方便,盛斯衍低声体贴道,“我来抱她,你吃点东西。” 这是自进来以后,他和顾时筝说的第一句话。 顾时筝淡淡的道,“我先前吃过了,你们吃,我喂她。” 盛斯衍看了看她。 顾时筝对西西没尽过多少做母亲的义务,不像别人做母亲那样把孩子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所以但凡跟西西相处在一起,一点小事她还是更愿意自己亲力亲为的来。 但一点小事,偶尔也会让她感到困扰。 比如西西忽然说她想吃虾。 顾时筝眉梢一蹙。 她也喜欢吃虾,可吃虾就得剥虾,而为了不剥虾,没有人帮剥的时候她直接放弃不吃。 看来今天为了女儿,她得奉献出她人生中第一次剥虾了。 踌躇一番,顾时筝无奈道,“行吧……” “我来。”她话音未落,坐在身旁的男人,拿起一旁的塑料手套戴上,偏过的深邃目光跟她下意识的视线恰好装上,他低吟浅笑,“知道你不喜欢剥虾。” 顾时筝,“……” 顾时筝,“哦。” 差点忘了这男人跟她同居过一段时间,对于她的什么喜好,他比谁都了解。 盛斯衍跟顾时筝之间,任由谁都能洞察出来,是那种没有刻意保持距离的疏冷感,但也并不亲昵如同夫妻情侣的恩爱氛围。 秦子骞起先没法对盛斯衍跟顾时筝,如今到底算是怎样的关系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义,而现在他大约懂了,然后目光落在西西的身上。 因为孩子么? 早在回云城前,秦子骞便打听到,随着顾时筝回来,盛斯衍身边多了一个孩子。 这种事,稍微动点脑子思索一下,便不难知道孩子是盛斯衍跟顾时筝的。 所以在见到西西时,他没意外。 虽说不意外,顾时筝跟盛斯衍好像也没在一起,他们甚至不怎么交流关系也很淡,可看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的画面,属实还是觉得有点虐狗了。 有些东西,不需要用言语表露,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仅仅一个随意细小的举动,流露出来的画面,都挺羡煞旁人的。 秦子骞也着实很诧异,那个明明相当阴鸷冷酷骨子里充斥冷漠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给女儿剥虾的好父亲,眉目间那股冷漠阴沉感浑然不在,反而净是温情的柔和…… 第一次见到盛斯衍这个样子,还挺新鲜有趣。 这要不是盛斯衍都给他赔罪了,秦子骞笑笑想,还真有点想让人把这男人曾经对他是什么嘴脸,说给顾时筝跟西西听的。 …… 用餐结束,一行几人便出了餐厅。 待他们出来,小兰适时出现把西西带走,西西亲了亲顾时筝,“我去玩啦,妈咪拜拜。” 顾时筝下午还有点事,没法跟西西待在一起。 她也在西西小脸上啄了一下,“拜拜,注意安全,改天没什么事,我再带你出来玩。” 西西笑眯眯的应了好,再跟盛斯衍和顾清韵以及秦子骞三个告了别,之后小兰便牵着她走了。 注视她们的身影走远,顾时筝心下有些感慨,感慨的发现,她的女儿离开都不带回头的。 爹妈都站在后面目送呢,都不会稍微回头看看,表达一下不舍吗? 怀疑不是亲生的。 看见小兰跟西西的身影,朝着拐角拐过去,顾时筝正想收回目光,却不经意地瞥见西西那边的拐角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把西西拉了过去。 只有一条男人的手臂,没有见着人。 顾时筝愣了一下。 盛斯衍在这时低温出声道,“走吧。” 他应该也看见了那只手臂,而那边的小兰没有动静,所以站在拐角那边的人应该是…… 心中有了答案,顾时筝想了想那个偷偷摸摸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既心疼又好笑。 但她没有朝着那边拐角处过去,想着,还是等改天,有个单独的时机再说吧,肯定还有很多机会的。 顾时筝纳回晦涩的目光,转过头来,“我等会有点事要去办,所以就……” “我送你去。” 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 顾时筝没有特定对谁说话,忽然他们的声音响起,将她的话语打断,令她一时有点懵,“?”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同步? 她甚至都还没说她要去干什么…… 顾时筝懵,盛斯衍冷冷淡淡的目光调转向一边的秦子骞,秦子骞也看向他。 这气氛,莫名开始有点往奇怪的方向偏了。 一旁的顾清韵解围道,“秦公子刚到云城不久,还是回去稍作休息吧,国外跟国内有时间差呢,你不需要倒时差么?” “行。”秦子骞摸了摸鼻子,含笑道,“我就是今天没什么事,想着如果顺路的话,倒可以送大小姐一程,既然盛总若也没什么事,那就由盛总送你好了。” 盛斯衍阖了阖眸,未吱声。 顾时筝则拧了拧眉,感觉今天他们无端端的很奇怪,正确来说,是盛斯衍跟顾清韵令她感到尤其的奇怪。 不露痕迹端详了他们几人一眼,顾时筝对此不予多言,朝秦子骞露齿而笑道,“那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晚点再联系。” “没问题。”秦子骞比了手势,善解人意道,“你有事就先去忙,我待会便回去。” 顾时筝点了点头,思虑了下,适才对盛斯衍说,“送我就不用了,你们等会应该要回公司,都散了,去忙各自的事吧。” 她的车,就停在餐厅外面的停车坪上。 然后她又对顾清韵道,“你跟他是同路,我也不送你,你载他的车去公司。” 顾清韵望着她,忍不住看了眼站在那儿的盛斯衍,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不给人机会啊。 没关系,没机会,大不了创造机会。 暗暗想着,顾清韵面无异色的笑了笑,“行,你去忙,不用管我。” 他们几个人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继续站在这里显而易见只会僵持不散,顾时筝只得率先转身,拧着眉头朝停车坪过去。 他们到底哪里抽风了? 实在不能理解。 离开他们有些距离,顾时筝兀自走到停车坪,来到宝蓝色的车旁。 她正在拧开车门坐进去,然而就在这时,从其他车子的后面,猝不及防地窜出来三四个壮汉。 几个壮汉手里拿着钢棒,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朝她这里围聚过来,“早就听说顾家大小姐回来了,没有认错的话,你就是那位顾家大小姐了。” 顾时筝望向他们,上下打量一番,“有事?” “来找你算账的,你说有事没事?”其中一个男人道,“被我们碰上,算你今天倒霉!” 算账? 顾时筝很确定自己回云城以后,低调的没有再招惹过什么人,脾气性格也收敛了很多。 所以这些人,难道是她以前得罪过的,还是其他什么人? 停车坪那边场景,这边几人几乎一眼瞥见。 盛斯衍幽眸倏地一沉。 顾清韵只感觉自己眼前像刮过一阵风似的,一秒钟后发现身边盛斯衍已经不在,而另一边的秦子骞也脸色一变的下意识迅速朝顾时筝那边过去。 但他刚跨出步子,顾清韵却骤然回身,挡在他面前,“秦公子,请止步。” “没看见她那边遇到麻烦了?”秦子骞神色不太好,有点局促而冰冷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让开。” “我知道。”顾清韵不咸不淡道,“所以我才说,请你止步。” 秦子骞微怔,“什么意思?” 相比起盛斯衍风似的掠过去,秦子骞的着急,顾清韵显得相当的镇定,甚至勾出从容的笑,“意思是,英雄救美这种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她没有一点点的担忧,还有故意拦下他……哪怕是一个不相干的人遇到这种麻烦,都不可能有人这么淡定。 秦子骞逐渐察觉了什么,对她充满了狐疑,“那些人是……” “你跟我一样,在这里看着就好。”顾清韵缓缓道,“反正他们不会有事。” 她收了盛斯衍的好处,自然就一定要为他把事情办好,所以……他们难以互相靠近,那她就得做点什么让他们能靠近。 英雄救美,总可以让他们跨进一大步了吧? 第96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7 停车坪这边,几个陌生魁梧的壮汉来势汹汹,丝毫不与人多费口舌。 “上!” 随着其中一人一声令下,几人迅速敏捷的朝着顾时筝冲过来。 那模样是发了狠的,极其的凶神恶煞,看这架势,他们今天不会让她好过。 顾时筝左右都是停在停车坪的车辆,而前后则被几个男人围堵,她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被困住了出路无路可走,危机四伏。 可什么大大小小的风浪,顾时筝没见过。 比这更心惊肉跳的事,她都经历过,这么点找茬的小场面,甚至都无法跟四年前那个姓周的弄出的阵仗相提并论,着实不值一提没让她感到多么的惧怕。 她临危不乱,在他们抄着钢棒朝她冲过来时,果断抡起手里的包向靠近她的男人砸过去。 顾时筝刚将手里的包呼到一人脸上,身后在这时猝然传来一声惨叫,“啊!” 她本能回头,映入她眼底的画面是,不知何时疾速而来的盛斯衍,一记凛冽的拳头砸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男人被他这一记拳头的力量,打得身形一个趔趄的撞到一旁车身上。 之后他又迅速转身,一脚踹在另一个男人胸膛上,伸出一手将她拉到他身后,他漠无温度的幽眸扫视着围困住他们的几个陌生男人,低低地对她道,“不用怕,我在。” 纵然实际并不害怕,但他充满安抚的轻声灌入耳里,顾时筝一时间还是怔松住,仰起睫毛凝视向跟前的他。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他此时脸庞上的神色,只能瞥见他一边刀削的侧脸轮廓。 此情此景,令一些深埋过去的记忆,被不受控制的勾勒出来。 好像几乎很多次,很多次她遇到危险麻烦的时候,总是他,像天神降临一样,及时赶到。 以前她是顾家大小姐,而他是顾松明带进顾氏的总经理,她觉得他帮她解决麻烦救她很正常,盛斯衍这个人一旦出现,他解决麻烦的能力她有目共睹,格外的会令人感到踏实安心,有很强的安全感,她心底也并不会因为这点事而有所动容。 但现在…… 心扉间滋生出一股曾经不细想的异样感,那是出于被保护的感动还是别的什么情愫,顾时筝还没有辨别出来,当下情况也由不得她去辨别她现在是什么感受,找茬的几个男人举动很快将她引回神。 那几个男人,并没有盛斯衍的出现而却步,反之,他们站直后,目光齐刷刷地盯住盛斯衍。 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接着顿时更凶狠了,“一起上!” 他们不再管顾时筝,目标完全锁定住盛斯衍。 左右两边都是停在这里的车,空间十分狭小,于两方来说施展的空间极度有限且动作不便,而盛斯衍身强体壮,又格外敏锐迅捷,极其的难以近身,普通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其中一人被盛斯衍一脚重重踹开,另一人瞅准这个时机,然而依旧完全没等他下手,敏锐察觉他动机的盛斯衍,直接捏住他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过肩摔。 几个回合下来,盛斯衍身上没有挂彩,身上衣服布料都还是干干净净的,而他下手太重,又凶又狠毫不拖泥带水,他没受伤,他们反而伤的不轻,苦叫连连,感觉内脏都在痛。 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哀叫不止的他们,盛斯衍阴阴沉沉地道,“还不滚?” 他们终于忍不住地再次交换眼神,从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同样的困惑,“盛总这么厉害?” 另一个人也挤眉弄眼的,“感觉打不赢,要不要撤?” “都还没让他受伤挂彩呢,怎么撤?” 几人用眼神交流完,同在心底苦叫,只好硬着头皮重新爬起来,咬了咬牙忍着满身的痛疼感,再次架势凶狠地朝盛斯衍发起进攻。 不料想他们完全没有上风的机会,没完没了的不肯作罢还要继续上,盛斯衍蹙紧了眉头,耐性几乎全失。 他跟那几个男人又一次的缠斗上,被那几个男人忽略在一旁的顾时筝,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明明说的是找她算账,结果他们都在针对盛斯衍,根本不管她? 甚至看都不再看她…… 越想,顾时筝越感到说不上来的怪异。 可就在这时,没等她细想出来什么,她眼尖的瞥见,正在盛斯衍跟两个男人交缠搏斗中,另一个男人从他另一边的身侧方,抡着钢棒朝着盛斯衍偷袭而来。 盛斯衍正被另两个男人牵制着,无论发没发现有人想偷袭他,他一时都腾不出间隙来反制对方。 洞察清全局的顾时筝心脏猛地一悸,她手里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利器用来制衡对方,当下更是顾不得太多,身体的行动远比思维意识更快,在那个男人抡着钢棒向盛斯衍偷袭砸下去时,千钧一发的刹那间,被护在身后的女人挺身闪了出来。 偷袭的男人察觉,想要收手却根本来不及。 承载着力量的钢棒已经挥下来,敲在了顾时筝的肩膀上,她当即吃痛地叫了一声出来。 她的动作跟她的痛叫声几乎是同时间发生,盛斯衍霎时回头,见到的是顾时筝右手捂住左边的肩膀,眉梢皱在了一起。 盛斯衍幽幽深眸的眼瞳,倏然剧烈收缩。 徒然之间,他身上由内自外的散发强大的戾气,气场逼仄而森冷阴寒,“滚!” 凛冽的,瞬息间充满肃杀感,极度的骇人,极度的摄人心魄。 偷袭的男人呆住了,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快一些,见到偷袭的男人失手伤了顾时筝,心下暗叫糟了! 盛斯衍一身阴戾气势,他们手足无措的急忙过来,把偷袭的男人一块带走,半秒都不敢再纠缠停留。 找茬的几个男人像兽鸟作散,很快只剩下顾时筝跟盛斯衍两个人。 盛斯衍心慌意乱,思绪空白成了一片,语调不经意的充满了紧蹙跟轻颤,“筝筝,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他便要检查她肩膀上的伤势。 第97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8 由于吃痛而紧紧闭着双眼的顾时筝,轻嘶出声道,“别动……” 盛斯衍落在她肩膀的手指顿住,没再敢弄开她的手以及衣服检查她的伤势。 他惊慌不安地看着她,“很疼?” 肩膀刚被打的那一下,顾时筝整个左边的肩膀包括手臂,几乎是痛到麻木的失去知觉,顷刻间像废了一样。 而失去知觉的那几秒过去以后,接着便是无边的钝痛弥漫上。 钝痛牵扯着她的神经,令她神经都是麻痹而紧绷的,她整张漂亮的脸蛋遍布着痛楚感,神色更是煞白无比,额头很快因为过重的疼,而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似乎已经痛到好像快说不出话来。 瞧着她这个模样,盛斯衍心脏一片紧窒收缩。 他挨那一下,可能不会怎么严重,可是她就不一样了,她细皮嫩肉的,承受能力远不如男人,那一棍于她而言,可想而知的到底有多入骨的疼。 此刻盛斯衍没有多余的功夫问她,为什么要站出来替他挡那一下,更不敢随便动她肩膀的伤势,怕不慎弄得她更疼。 他满眼焦躁跟小心翼翼,急慌道,“我送你去医院。” 盛斯衍想要将她打横抱起,顾时筝睁开双睫,失了血的唇畔轻吐字眼道,“不用。” 他凝向她,“筝筝……” 盛斯衍还没说什么话,同样望见顾时筝受伤的秦子骞跟顾清韵俩人,脸色剧变而大惊失色,他们一前一后急匆迅速赶过来。 秦子骞连忙担忧问她,“大小姐,你有没有事?” 顾清韵本也想下意识问她一句,不过看到顾时筝惨白的脸色跟垂着的左边手臂,发现问了也是白问,心下忽然有些懊悔。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当下没空说别的什么,她转为皱眉不安道,“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顾清韵转身去给顾时筝打开车门,秦子骞上前想要扶她上车,顾时筝却一动不动。 她站在原地,顾清韵跟秦子骞不由停下动作,带着疑问地看向她。 顾时筝抿了下唇复杂道,“不用去医院,没那么严重。” 她不让他送去医院,也没让顾清韵他们送去医院,盛斯衍一言不发地注视她,眼中色泽揣揣焦虑。 “怎么不严重?”秦子骞着急匆惶道,“都这样还不严重?快,我们送你去医院。” 她挨的那一下,连他们看着都觉得疼。 “真的没那么严重,不用去医院那么麻烦。”顾时筝勉强挤出一抹笑,对他们道,“只是打在肩膀上而已,不是别的什么地方,痛是痛了点,但真没其他什么大碍。” 这样不以为然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说真的,很叫人不可思议,感到格外的匪夷所思。 他们几个人,谁对顾时筝多多少少没有几分了解,谁不知道她素来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平时哪怕身上擦破皮一点点的疼,都会疼她的眼泪直掉的委屈,半点不能忍受疼痛感。 顾时筝精致好看的脸蛋极度苍白,她视线流转向屹立斯文淡雅的男人,若有似无的淡淡笑了笑说,“而且,大约是刚才那几个男人,并不是真要下什么狠手,所以刚才那一棍其实没有多重,我回去修养修养就好了。” 她分明在对着他笑,说的也是令人心安的话,可那么敏锐的盛斯衍,怎么洞悉不出来,她淡到极致的笑容里,淡而疏远。 她的话,细听之下,意有所指。 盛斯衍恍惚失神的了一瞬,修长身躯不禁一僵,幽幽不安的深眸,错愕地对视上她。 “谢谢你刚才能挺身而出,出手相救。”顾时筝语调是客气的,客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但以后我若再遇到类似麻烦,请不要再让自己涉身于危险当中,再像今天这样。” 微顿,她抿下唇,“否则,你若受了什么伤,我以死谢罪也更加还不清了。” 对撞上她淡凉的眼瞳,盛斯衍凝滞的几乎无法动弹,心尖像被一根根针,绵密的扎着他的皮肉,没有什么猛然不可忍受的刺痛,但也并不轻松到能让人忽略不计。 青天白日的明亮光晕里,他站立如古松,立体刀削五官轮廓俊美如神祇,气质斯文深沉,像能将世间一切掌握于掌心中只能仰视的高位者,想要什么都能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可就是那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应有尽有的他,那么能说会道巧言善辩有条有理,还十分会花言巧语的他,独独是面对她,此时此刻他…… 唇畔动了动,盛斯衍想说什么,然而却发不出音节。 “另外,我早就说过了,你有什么能用得上我帮忙的,或者需要我做什么,又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你通通都可以告诉我,无论什么我都能去做。”顾时筝黯然垂下眼帘,平平淡淡的口吻道,“这个无论里,是指,我的命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要。” 盛斯衍心头窒息凝滞的说不出话。 他听见她嘲弄地笑了下,“所以自然,也可以包括的情感的,身体的……总之,什么都行,只要你说,毕竟,顾家欠你太多,你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这句话绝对不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盛斯衍对她是何其的了解,他怎会不知,她是那种如果亏欠了别人,命可以给别人,但唯有感情,她只想由她自己的心意。 浑身僵得不能自持,盛斯衍喉咙暗哑着,“筝筝……” “所以,不必跟我玩什么心机把戏,对我,你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不用浪费这么多的心思精力在我身上,算计我的情感。”她波澜不惊的黯然冷淡,“我不喜欢,谁来算计我的感情。” 话落,顾时筝暗暗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不适感,面无表情而不高不低的对秦子骞说,“你开我的车,送我回去吧。” 顾时筝跟盛斯衍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极度怪异而凝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分明之前还是好好的。 秦子骞无声扫视他们两眼,考虑到顾时筝身上有伤,于是他不作多言,点头应声,“好。” 他到副驾驶那边,给她打开车门,顾时筝跟随他的步伐上了车,然后秦子骞绕到驾驶座。 车门甩上,车内和车外像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秦子骞倒车,将车子稳稳地驶出停车坪,调转好车头后,驶上马路渐渐加速,扬长而去。 他们就这么走了,盛斯衍没有追上去。 注视宝蓝色的车子走远,一头雾水的顾清韵,完全没听懂顾时筝那些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她转头看向一旁挺拔不凡的男人,困惑不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盛斯衍下颌紧收而气息骇然,半晌才轻起唇畔冰冷道,“她看出来,刚才那几个人,不是真冲她来的。” 顾清韵讶异的扩大双眼,“看出来了?” 顾时筝怎么看出来的? 不对—— 顾清韵惊讶地望着他,“你也看出来那些人找她算账是烟雾弹,目标其实是你?” 准确来说,其实最终目的还是顾时筝。 盛斯衍一开始是以为那几个男人来找顾时筝麻烦的,过来跟那几个男人交手几个回合后,他便察觉了不对劲。 有几个人找人麻烦,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何况,还这么凑巧的,偏偏是在他们从餐厅出来以后…… 盛斯衍略一思索便不难得知幕后主使是谁,他俊脸冷肃而体内紊乱气息紊乱,“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这种闹剧的手段很拙劣,我更不喜欢,让她涉身于危险当中。” 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猜到了,顾清韵心底一虚,“我吩咐过他们不要伤到她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她的本意是好意,只是想让盛斯衍受点伤,让顾时筝看到盛斯衍为她而受了伤,顾时筝对他自会更柔软靠近一些,他们俩人的感情必然能促进一大步。 盛斯衍一个男人,为了感情受点小伤也没什么关系,然而万万不曾料想,英雄救美没救成,反而顾时筝替他受了伤…… 仔细品味了下顾时筝方才那些话,顾清韵猛地领悟过来,“她看出来了我的所有打算,但是她以为是你让人配合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盛斯衍闭上促狭双眸,不言不语。 答案显而易见。 顾清韵脸色倏然僵滞,头皮发麻暗叫不好,火急火燎拔腿便走,“这跟你没关系,你事先完全不知情,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第97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29 一边说着,顾清韵一边便要追上去。 盛斯衍阻止的嗓音,却忽而从喉咙中沉闷的发出来,“不必。” “不必?”顾清韵脚步一停,诧异地回头来,“她误会你了,这事根本不是你的主意。” 先前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顾时筝待他的态度还是好好的,可方才的顾时筝,以为这些都是他的安排,明显对他冷淡疏远了很多。 盛斯衍五官冷肃紧绷,肆虐的气息被他竭力压制着,语调是又闷又重的无力感,“你安排的还是我安排的,我事先知不知情,在本质上没有多少差别,所以算不得什么误会,解释也没什么作用跟意义。” 顾清韵蹙眉迟疑,“可是……” “再者,我跟她之间的误会,从以前开始,便多到数不胜数。”盛斯衍收紧下颌,重重地阖着双眸,每一个字眼都显得那么的颓败,“真要解释,也无从解释。” 她跟他之间有一个又一个的误会堆积在一起,误会如若实在太多,解释便显得没有必要。 解释也没有意义,解释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关系。 他们会演变成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也并不完全是那些误会所致,而是霍顾两家的化不开的恩怨。 况且这场拙劣而算计的戏码,终归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浑身像笼罩着一层驱之不散的浓郁阴霾,盛斯衍闭着狭长眼眸,低哑暗沉的起唇道,“我想安静安静,你自己去公司。” 她擅作主张却把事情办坏,导致顾时筝不但受伤,还对他冷淡以对,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顾清韵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打消到了嘴边的话。 顾清韵离开,停车坪便只剩下他一个。 脑海中,漂浮出那几句讽刺的言辞—— “不必跟我玩什么心机把戏,对我,你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不用浪费这么多的心思精力在我身上,算计我的情感。”她说,“我不喜欢,谁来算计我的感情。” 无论什么要求,他都可以跟她提,包括她的命,身体,情感……因为顾家欠他太多,他想怎么样都可以,做什么都不过分…… 这些话,或许是她的真心话。 倘若他当真提了什么要求,以她的性格,必然说得出做得到,一定会让他如愿。 胸口像压抑着一股浓郁而久久不散的雾霾,盛斯衍阵阵刺痛的如呼吸不过来,满满的讽刺与抵触遍布着他的心房。 蓦然的,他轻扯唇角,低低地笑。 如果他当真开口提了什么要求…… 有些东西,有些人,看似是如愿以偿得到了,却也真正彻彻底底的失去了。 站在原处的男人,周身弥漫着一股阴沉的低气压,他久久的纹丝不动,显得那么的凄冷孤独。 对面马路中,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计程车内。 无人知,先前那一幕幕,都尽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底。 宋微若注视着那个黑色挺拔身影的男人,落在腿上的手指渐渐攥紧,她垂眸一笑,神态间溢满嘲弄,眼睛里略有酸红。 …… 顾时筝虽说不用去医院,但秦子骞不放心,还是开车带她去了医院一趟。 拍了片,医生检查过她肩上的伤势后,说她没有伤到筋骨,不算太严重,于是给她开了些涂抹的药让她带回去擦。 从医院出来,再把她送回公寓,秦子骞说,“虽然不算太严重,可这几天还是好好在家里休息,哪都别去了,有什么事等到恢复些再去办。” 她嗯了一声应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有分寸你还冲上去替他挨了这么一下?”秦子骞蹙眉不悦的数落道,“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挨那么一下哼都不带哼一声,你何苦去替他受这个伤?” 顾时筝坐在沙发里,闻言没说话,眼帘渐渐低垂下去。 站在她跟前,秦子骞将她沉默不语的模样纳入眼底,突然轻声试探,“舍不得他受伤?” “……” 心扉滞了滞,顾时筝呼出一口气。 掀起长睫,她朝他淡淡然的挤出一抹勉强苍白的笑意,“秦子骞,过去的事,别提了。” 秦子骞稍稍打量了她须臾。 顾时筝替盛斯衍挡那一下,依照她先前那番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她不想让盛斯衍因她而受什么伤,以此欠他更多。 也可以理解为,她看出来了那些把戏,而她不愿意让那些把戏得逞。 所以,她挡了。 但他却觉得,冲过去挡下的那一秒,她绝对没有想那么多。 看顾时筝丝毫不想再谈那些事,秦子骞斟酌片刻,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视线扫视了一圈百来平米的新公寓,这个公寓里显而易见只有她一个人,他转为问她,“你肩膀受了伤,一个人住不太方便,要不要……” “没问题的。”他话没说完,顾时筝笑着阻断他道,“只是一边受点小伤而已,又不是完全行动不便了,没什么不方便。” 他皱紧眉头,眼底有些担忧。 “而且医生都说了,不严重。”顾时筝不想让他操心她这么点小事,故作轻松的口吻含着微末的笑道,“不用操心我,我好着呢。” 想说她受了伤,一个人住不方便,他留下来照顾她这种话,在唇齿间辗转了一个来回,遂尔想到他们虽是极好的朋友,但身为成年人男女终究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子里,到底不合适。 秦子骞默默放弃到了嘴边的话,讪然道,“行,有什么需要,随时电话叫我。” “嗯嗯,你快回去休息吧。” 秦子骞回了云城,就算不住酒店,也有秦家的房子可以住,秦家虽然移民出国几十年,但房子一直都在的。 所以顾时筝不留他。 秦子骞转身出了公寓,在给她带上公寓门的同时,瞥见站在外面的男人。 顿了顿,秦子骞问他,“你要进去么?” 男人唇角的弧度浅而薄,面无表情的低温着,“不用。” 秦子骞上下端详他,“那你站在这里是……” “她的伤怎么样?” 第97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0 他跑到她的公寓门外,却并敲门或者进去…… 秦子骞思量片刻,如实答了他的话,“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 盛斯衍微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他一张俊美而立体深沉的脸庞,是看不出情绪的晦暗不明,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显然不想走。 凝视他这个模样,秦子骞好笑又好气,“面对你,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叫盛斯衍离开? 感觉他叫不动。 但让盛斯衍待在这里,说真的他也不是很乐意。 毕竟顾时筝是因他受了伤。 打一架吧,貌似又没有特别大的理由。 况且都不是四年前了。 他更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便义愤填膺冲动的人,他甚至相当识趣会看局面,不会做没有意义又徒劳的事。 静默不语的注视着眼前被关上的公寓门,良久过去,盛斯衍适才缓缓黯然的敛回目光。 无情无欲似的语调,像毫无感情的机械一般,他问一旁同样不离开的人,“喜欢她?” 秦子骞心头轻滞,随即失笑的挑眉,“盛总,顾清韵怀疑我心思不纯也就罢了,连你这么怀疑?” 他身躯背部低着墙壁,双手环臂,彰显出一股子的放荡不羁感,“我跟大小姐分明是纯纯的革命友谊,你们的心眼怎么就那么的复杂,想这么多?” “同样都是男人,男人看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眼神跟态度,男人最了解。”盛斯衍面庞神色犹如古井未见涟漪,只听他轻缓起唇道,“你藏得很深,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秦子骞不慌不忙,偏了偏头兴味道,“就因为一块吃了一次饭?” “就因这样。” “盛总的洞察力,果然很强,不可小觑。” 秦子骞轻声带笑的这句话,算是默认了他前面的提问。 盛斯衍毫不意外,幽深眼帘半阖着,无波无澜而清晰缓慢的吐字道,“我们公平竞争。” 听起来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却令秦子骞略有讶异的错愕,他偏过视线扫视在那个屹立不凡的身躯上。 三秒过去,秦子骞意味深长而饶有兴味地挑唇笑说,“我以为,以盛总的作风,会像以前得知我是大小姐男朋友时一样……看来明天的太阳,是真要打西边出来了。” “你跟其他喜欢过她的男人不一样,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竞争对手。” 得到他这么一句评价,秦子骞着实说不出的意外震惊,要知道,以前盛斯衍明面上在顾时筝面前老老实实唯命是从,私下却极度的猖狂,里里外外压根不把他放在眼底。 以前盛斯衍便不把他秦家大公子的身份放在眼里,如今已是呼风唤雨的盛斯衍,更不会因为这个身份对他敬重,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在盛斯衍眼中一直如同虚设。 于是秦子骞不禁好奇,“我做了什么,令盛总你对我的态度差距改变这么大?” “因为你跟她从小相识,也因为在她落魄走投无路时,你不惧压力对她出手相助。”盛斯衍并没有多少心情回答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他,有条不紊道,“所以你喜欢她,能成为一个值得我认真和你竞争的对手,我们公平竞争,不会因为你喜欢她而为难你的情况存在。” 心中既诧异又晦涩,半晌过去,凝视盛斯衍的眼神敛回,秦子骞微勾唇角的失笑,“我喜欢她是没错,但,我不会跟你争。” “不争?”盛斯衍转过头,终于看向他,眼神捉摸不透的深邃,“因为她跟我有了一个孩子?” 秦子骞摸了摸鼻子,“我没有顽固刻板的思维,并不介意自己喜欢的对象,有没有生过别的男人的孩子。” 盛斯衍也认为他不是会介怀这种事的男人。 “她跟你之间的过去,我不在意,我也不是怕争不过你,或者忌惮你这个人的存在,就没有开始便放弃。” 他不在意也什么都不怕,那为什么不追求顾时筝? 要知道,现在正是盛斯衍跟顾时筝关系处于冰点,难以靠近的时候,秦子骞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给顾时筝带去关怀并且展开追求。 盛斯衍不露痕迹的细细审视他。 秦子骞不紧不慢的叹了口气,“不争,是因为一直以来,我跟她都是朋友哥们一样的感情关系,之所以在这样的感情关系中,多了点对她男女间的喜欢,是因为四年前,我见到了她落魄无助的样子。” 微顿,秦子骞睨了睨他,“你见过她那时是什么样么?” 盛斯衍见过。 他见过的,知道的,甚至远比秦子骞看到的多。 秦子骞垂眸晦涩,“我想我对她的喜欢,是因为不忍跟心疼而绵延出来的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那个模样境况时,会由于不忍跟心疼而对她多了一份男女的喜欢,可能感情这种东西最不受自己控制,等到后来回味过来,才发现我对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谊关系。” 末了怅叹面向俊美如斯的男人,语调既复杂,又凝重,“这种喜欢,说真的并不纯粹,面对她,有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友情多一些,还是男女喜欢的感情多一些,而我觉得,我的这份喜欢,不如盛总你对她的感情深。” 盛斯衍面色镇定犹如深渊深沉,“是么。” 秦子骞噙笑勾唇,口吻是叹息,“四年前从你手里逃脱以后,我其实一直都还留在云城,那个时候联系不上她,猜到她已经被你找到了,所以在想办法找机会救她出来,结果没想到反而在云城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 他是在顾时筝被池念带走以后,顾时筝托池念联系他,得知她已经离开云城,后来他才离开云城的。 而离开云城前,他听到有意思的事情是—— “据说她落魄而流离失所的那段时间,她被曾经得罪过的一个姓周的仇家差点折辱,后来她跑掉了,而那个姓周的,则被某个极度冷酷的男人打了个半死,大半条命都去了人也废了,周家甚至还被某个男人给搞垮,从此彻底消失在云城。”说到此处,秦子骞顿了下,无端好笑道,“回想起来,突然发现你当初抓住我,原来相当的手下留情了?” 他被盛斯衍抓住的那段时间,除了被关起来,实际上连一根毫毛,盛斯衍都没让人动过他…… 仔细回想起来,盛斯衍虽然得罪过顾时筝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但其实他也相当的手下留情,甚至可以说客气。 他除了把他们关起来,不让他们给他找事之外,从未真正动过谁。 就是威胁人的时候,威胁的相当逼真,搞得他们当真半点不怀疑,盛斯衍随时随地都会弄死他们。 盛斯衍不答话,整张冷漠无情的俊脸,明显没有答话的欲望。 他沉默不语,了然过来的秦子骞,不禁摇头喃喃,“你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男人。” 弄得顾时筝无家可归的人是他,而把欺负了顾时筝的对方打得半死从云城消失的人也是他。 “你还不舍不弃找了她四年,这样的感情,真不是一份普通的喜欢就能比拟的。”收起那些轻佻而玩味或者凝重晦涩,秦子骞笔直地朝他道,“你太强了,盛斯衍,我很佩服你。” 盛斯衍对顾时筝的感情,让他望尘莫及。 秦子骞神色认真,“我没那么想不开,跟一个那么强劲的对手去竞争,我的喜欢,并不是一定要她属于我,而我也不想,我跟她的友情变了味。” 一旦他不是以友谊的立场站在顾时筝身边,而是以追求者的立场……有追求,就意味着有失去。 顾时筝本就把他看做无比重要生死友谊的朋友,他追求她,有极大的可能性她不会接受,如若她不接受,他们这份友情,隔着一份已经揭开的男女间的喜欢,便很难再回到简单轻松而单纯的友谊。 秦子骞并不想为了那么点渺小的可能性,而失去他们现在这份轻松单纯的友谊,所以他喜欢她,可是他不会追求她,不会跟任何人争她。 “于我而言,只做朋友,足矣。”秦子骞认真地说。 盛斯衍幽然深邃的凝视他,不温不火道,“格局很大,未来你定然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投资商人。” “盛总谬赞。”秦子骞又恢复那副轻佻的玩味感,不羁地挑眉道,“不过,你们之间过于复杂,我可不会跟她为你说什么好话。” 盛斯衍淡淡半阖眸子,“不需要。” 他跟顾时筝之间太过复杂,变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根本谁都插手不进来,插手反而适得其反,顾清韵便是最好的例子。 “另外,倘若你的什么行为,再让她伤心难过或者伤害到她,盛斯衍,我一定会狠狠给你几个拳头。”秦子骞忽而冷肃,半真半假的道,“我不再是四年前的我,给你几个拳头的事,我办得到。” 盛斯衍依旧镇定而淡然无波,“如若当真再有那样的情况发生,我绝不还手。” 比起会让顾时筝受伤,他更想受伤的那个人是他。 他对顾时筝的爱,是肉眼可见的深,谁都无法否认。 秦子骞想了想,踟躇凝眉道,“你们恩怨纠葛的事情,我不是完全了解,不过我想说,如果有些东西太沉重,压抑的谁都不快乐——” 他定了下神,缓缓郑重的补充,“盛斯衍,请你为了她的快乐,不要过于固执。” “……” “倘若,她不想跟你在一起的话。” 第97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1 卧室的洗手间里。 全身镜中,照映出女人明媚精致的五官,以及她左边肩膀处,有一块浓重的青紫痕迹。 青紫痕迹很深,像有着淤血的红肿着。 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还是疼的难以忍受,倒抽凉气的轻嘶出声。 顾时筝忍着疼,用棉签沾了药水,轻轻涂抹上去。 把整块伤处涂抹均匀,待药水干了以后,她穿好衣服,将洗漱台上的杂物收拾好。 几乎整个左边的手臂,都不太能大幅度有什么动作,连洗澡穿衣这种日常简单的事,几乎都只能依靠一只手来完成。 于是顾时筝这几天完全闭门不出,每天每日待在公寓里修养。 一个人的日常生活是很枯燥乏味且孤独的,顾时筝不喜欢枯燥乏味跟孤独,换在以往,如若不是重伤重病到不能下床,少不得她要叫上几个狐朋狗友出去嗨皮逛街等。 但,经过四年足不出户的沉淀,渐渐地,这种枯燥乏味好像也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习惯,发觉这样枯燥而孤独的日子,并没有那么的难以忍受。 公寓是三室两厅的格局,其中一个是主卧,一个是儿童房……虽然西西没有跟她住在一起。 还有一间空置的房间,则被改造装修成了画室,这几日,除了睡觉吃饭,顾时筝多数时间都待在画室里。 公寓门铃声,透过虚掩的房门传进来。 应该是她点的外卖到了。 顾时筝暗想着,放下手里的画笔,解掉身上沾染了颜料的布艺围裙,随手扔在白色座椅里,起身走出画室。 打开公寓门,发现站在外面的人,并不是外卖骑手而是秦子骞。 顾时筝撩了撩眼皮,“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顺便给你带些吃的。”秦子骞举起手里的包装袋,邀功似的轻佻眨了下一只眼,“特意绕去米其林餐厅,找了个六星级厨师做好打包带过来的,看我对你好吧?” “是,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顾时筝带笑的让开身,“进来吧。” 秦子骞走进公寓,顾时筝却并未在他进来后便关上公寓门。 她面朝着外面,身形不动。 秦子骞察觉,转身回来,挑眉询问,“在看什么?” 顾时筝噢了一声,“没事。” 说的是没事,可她明显在看,或者在等待什么。 秦子骞意味深长了些,感觉自己似懂非懂了什么,他晦涩道,“别看了,外面只有我一个。” 公寓门外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他进来以后,外面便寂寂寥寥的再无他人。 顾时筝眼睫微垂,两秒后敛回视线。 收起心绪,她回头来正欲朝他勾唇的要说什么,忽而公寓门外响起电梯停下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灌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顾小姐吗?” 顾时筝朝他点了下头,“对,是我。” “这是您的外卖。”男人走过来,把手里的塑料包装袋递给她,“祝您用餐愉快。” 她接过来,对方转身走进电梯。 顾时筝这才把门关上,朝秦子骞道,“别在这里站着,快去餐厅坐。” 看她提着一份外卖折身回来,秦子骞心绪复杂。 感情是他误会了? 他还以为,她恋恋不舍望着外面,是因为某个人…… 秦子骞随同她一块来到餐厅。 他在她对面坐下,瞧着被她放在桌上的外卖,轻轻皱眉道,“你这几天都是吃外卖?” 顾时筝耸耸肩的无所谓,“一个人的生活,外卖是最简便的方式。” 秦子骞极不赞同地说,“外卖没什么营养,吃多了还不健康,少吃一些的好。” 这句话格外耳熟。 好像当初,也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脑海中似在顷刻浮出一张俊美无俦戴着眼镜的男人脸庞,顾时筝黑白分明的眼瞳微微一滞。 按压下纷杂的情愫,她不露痕迹掩饰去眼底深处的异样,抬头朝他笑了笑,“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估计以后还是只会点外卖。 知道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食人间烟火,她的性格更不会尝试做饭觉得太麻烦,秦子骞无奈莞尔道,“算了,我管不了你也不说你,毕竟我也不会做饭,咱们半斤八两。” 顾时筝但笑不语。 她坐在位子里,动作利落的打开外卖,秦子骞故作不悦地伸手过去要拿走她面前的餐盒,“这外卖就不用打开了,吃我带来的,外卖扔了吧。” “别!” 顾时筝忙按住,他把外卖餐盒扔到垃圾桶的举动。 “嗯?”她紧张的模样,令秦子骞格外不解,一边笑一边不解道,“不打算吃我带来的,要吃外卖?” 他带来的是鲍鱼大虾的山珍海味,米其林六星级厨师是什么水准不言而喻,看着便引得人食指大动,跟外卖不在一个档次。 尤其是当顾时筝打开外卖餐盒,看见里面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两份食物放在一起,对比更加鲜明。 顾时筝义正严词地说,“浪费粮食可耻,两份都吃。” 曾经挥霍成性的她,居然说浪费粮食可耻? 着实吃惊。 秦子骞好笑道,“两份都吃,吃得完吗?” 她果断道,“你也吃,帮忙一块吃。” “……行。” 还好他本来就是空着肚子过来,打算跟她一块用餐的。 不过…… 瞧着她面前餐盒里的三菜一汤,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反而都是一些清淡而营养的菜式,汤是煲得色泽格外鲜美的骨头汤。 三菜一汤是分开装的,量不少。 指了指那份外卖,秦子骞忍不住问她,“这些全是你点的?” 顾时筝点头嗯了一声。 这些确实是她在外卖平台上点的菜式不假。 “分量好像确实比较多了些,可能店家比较朴实吧。”大约心知秦子骞在惊讶什么,她随口道,“我最近点外卖遇到的店家都很朴实,给的分量都挺多,而且口感不错,跟家里人做的感觉差不多,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秦子骞睨了睨她跟桌上的三餐一汤,“那我倒确实要尝尝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吃。” 第97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2 公寓楼下。 从电梯内出来的配送员走到拐角处,对一个男人道,“盛先生,午餐送到您太太手里了。” 对方骨节修长而干净的手指,从钱夹里取出小费递给他,“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什么都没做。”他连连道谢笑着把小费收下,提起手里一份外卖询问道,“那这一份……” “你饿了可以吃,或者送给别人也行,你帮忙处理一下。” “好的好的。” 对方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公寓区。 凝视着尊颀长贵气的黑色背影,他心想有钱人真是奇奇怪怪,不过那位姓盛的把结婚证都亮出来了,他们铁定是夫妻无疑! 无非就是吵架了而已。 …… 两份午餐,品类不同但量都不少。 顾时筝胃小,吃得不多,秦子骞的胃口也不是很大,于是最后仍有不少剩余。 顾时筝数落秦子骞吃得太少不给力,秦子骞冤枉的一笑道,“再继续吃得太撑,我会吃吐的。” “……好吧。” 用完餐,她拉开椅子起身要收拾餐桌,秦子骞自动请缨说他来,顾时筝没跟他见外,由着他了。 待秦子骞收拾好餐桌,她倒了杯水给他。 望着递来的水杯,他笑笑挑眉道,“谢了。” 跟顾时筝相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她不拘小节而性格洒脱,他们待在一起谁都用不着跟谁客气,相处的氛围是轻松自在而无拘无束的。 他觉得是这样,她一定也是这么觉得。 喝着水的秦子骞暗想,这样真的就很好,朋友……未必不如做恋人。 朋友也不用担心失去。 所以最好,她永远都不要知道,他对她还有除去朋友之外的心思…… 顾时筝在这时出声对他道,“你自己在客厅坐坐,我去画室收拾点东西。” 画室? 说完以后,她转身走向其中一个房间,秦子骞好奇,将水杯在茶几上搁下,禁不住跟过去。 顾时筝身穿一袭酒红色长至脚踝的长裙,衣袖长到手腕处,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跟一双莹白而小巧的脚,款式充满复古感,也充满厚重感,在这种天气里刚刚合适。 她赤着双脚踩在木质地板上,酒红色的复古长裙,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更为透白晶莹,她披着一头栗色长卷发,站在风格雅致的画室里,那样的场景,静谧的像一副活灵活现画卷。 此时此刻,秦子骞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在白雪纷飞里那抹孤傲挂于枝头花苞绽放盛开的腊梅,赏心悦目的迷人。 凝视她翩翩动人的酒红身影,想到她过往肆意张扬的性格以及经历过来的所有,他失神的脑海中蓦然映入两首诗组合在一起的名句——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还是她,但却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她,而是历经炎凉沧桑,看过繁华与落寞的她。 他想他终于懂了盛斯衍为何那么小心翼翼,来到她的公寓门外却不敲门进来,担心她的伤势却无法问她。 因为她会一日看尽长安花,是由他所致,她的变化,因他而起。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秦子骞想到自己听到过的一些,关于顾家跟盛斯衍一些恩怨仇恨的流言,虽不知那些流言是真是假,他没有跟盛斯衍和顾时筝求证过,但他忽然发现—— 其实,他们已经不合适在一起了。 彼此身上背负的,跟压抑在心底的,和双方经历过来的,糟糕的事情太多……真的还有必要在一起吗? 勉强在一起,能幸福吗? 抛不抛得开那些不美好的过往,爱或者不爱,如若在一起后,当真能对那些恩恩怨怨从此再无芥蒂,甚至连想都不会再想起一下吗? 哪怕不是刻意,而是不经意的…… 秦子骞蹙着眉,无意识地长叹了口气,而他这声叹息,恰好落入顾时筝耳里。 正在弯腰低头收拾着先前颜料画具的顾时筝,感到颇为奇怪地扭头睨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你忽然叹什么气?” 秦子骞一怔,意识过来后,迅速敛去异样情愫,摆手笑哈哈的打着马虎眼过去,“没事,就是看到你这个画室,忍不住感叹钦佩。” 顾时筝狐疑着,“我这画室有什么好感叹钦佩的?” 秦子骞之前没细看,这一目光将整个画室扫了一圈,他忍俊不禁道,“这还叫没什么好感叹钦佩的?” 画室里,摆满了成品半成品或者残次品的油画,成品用画框裱起来,半成品还架在画板上,残次品也是,一眼扫过去大约有十几幅,大大小小摆着的画板都有七八个。 整个画室艺术气息浓郁,画作也算琳琅满目。 秦子骞不可思议地问,“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 “嗯。” 她应得平淡无波,他心中着实掀起一阵波澜,倚着门框啧啧有声的摸着下巴道,“原来你们画家的画室都长这样……” 顾时筝,“……这话我属实没法接。” 别人的画室是什么样她没见过,反正她的画室就长这样。 秦子骞不知她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作品,比起这些他更好奇的是,“你这几天都关在家里画画?” 顾时筝继续收拾脚边的东西,随意应答,“反正做不了别的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把之前的一些构思灵感给趁着这个空档,能完成多少就完成多少,免得哪天突然又没什么感觉,或者有了新的构想就把这画又给废了。” 秦子骞皱了皱眉,“但你一边的肩膀受了伤。” “没什么影响,只是左边手臂不能抬得抬高或者摆幅过大,不影响我画画。”顾时筝朝他弯出笑靥,“而且这几天的休息也好得差不多,不怎么疼了。” 窝在公寓里养伤,她没法让自己空闲下来,而画画能让她注意力集中,不会空空洞洞的胡思乱想。 秦子骞点点头,放心下来,“那就好。” 顾时筝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什么,忽如其来的一道手机铃声阻断她的话。 是躺在木质地板上的手机响起电话。 这个手机自然是她的。 一看就是她随便乱放的。 顾时筝弯腰捡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手机屏幕上备注的是“装修”两个字。 装修的人突然给她打来电话,必然跟写字楼的装修有关。 她忙划过接听,“喂?” “顾小姐。”电话里的人道,“你如果没事的话,赶紧过写字楼这边来看看吧。” “怎么了,装修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是,但也不是……” 第97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3 不知电话里的人跟她说了什么,秦子秦清晰望见,她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凝重。 一分钟不到,通话被她挂断。 顾时筝收起手机,神色难看地迈开脚步,步伐凛冽而疾步匆匆地往外走。 看她神色不对劲,意识到事情估计有些严重,秦子骞正色起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写字楼那边遇到了点麻烦,我过去看看。” 秦子骞微怔,回过神来追上她,“我跟你一起去!” 除了手机跟车钥匙,顾时筝什么都没带,在玄关处的鞋柜里找出一双鞋穿上,她和秦子骞一道出了公寓。 她开不了车,开车的事由秦子骞代劳。 ……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公司偌大办公室里。 白易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衍哥,不好了。” 他语调凝重而局促,通常若不是遇到什么大事,白易不会如此。 坐在办公桌后,正在处理公务的盛斯衍,手中的钢笔停顿下来,抬起狭长眼帘。 “刚刚听说,大小姐租下来的那个写字楼出了问题。”白易道,“不但被人泼了油漆,而且还在墙上留下了一些字。” 盛斯衍眸光倏然一冷,“什么字?” 白易冷肃紧绷,一字一顿地冰冷说—— “杀人偿命,父债女偿,公道正义……” …… “杀人偿命,父债女偿,公道正义。” 写字楼里,高大的墙壁上不仅被泼了五彩斑斓的油漆颜料,这十二个字就连标点符号,都被人用鲜红的油气标注着。 相比起整个写字楼先前的装修都被毁了,这写满了整整一面墙壁的十二个字,偌大鲜红而触目惊心,更叫人不能忽视,甚至是刺眼至极。 顾时筝僵硬地站在空地中,手脚冰冷而脸色惨白如纸。 秦子骞神色亦是难看至极,问一边的装修工人,“谁做的?” “我们也不知道。”装修工人道,“昨天我们收工离开之前这里还是好好的,早上我们没过来,直到刚刚过来想开工继续装修的时候,发现这里的门锁坏了,进来以后就看到的就是这样。” 秦子骞凝眉。 他回头,对站着不动一直盯住那面用红油漆写满字的女人道,“看来是昨晚半夜里,有人撬开了门锁进来弄的。” 顾时筝没答话,只是看着那十二个字,一瞬不瞬的,不知有没有听见他说话。 装修工人犹豫地望向她,“顾小姐,你是不是跟什么人有仇?” 不然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弄这些,还写下那些字…… “这跟你们没有关系,别问这么多。”望了眼那些字,知道那些字对她是怎样的刺眼扎人,秦子骞紧忙又朝装修工人说,“赶紧把这面墙刷白,别再让我们看到这些字。” “好。” 装修工人招人来处理这些不堪入目的场景,秦子骞低声,不安地朝她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没吱声,没有一点反应,犹如灵魂出窍变成了一具木偶,不知此时她在所思所想什么。 秦子骞越看她越觉不安。 没让她点头答应,他便抓过她一边的手臂把她带走,顾时筝也没反抗。 他带着她进入电梯,出了写字楼的大厦,正想往车子那边过去,却在出大厦的那一刻,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围聚了很多人。 是扛着摄像机跟话筒的一帮记者。 人很多,多到完全数不清大致有多少个人,一眼过去只感觉不下几十人。 秦子骞脚步一停,他们先前抵达这里时,外面根本没有什么记者! 无端端的,他直觉感到这些记者是冲他们来的。 或者说,是冲顾时筝来的。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这点一闪而过的猜测—— 那些守在外面的记者,不知是谁眼尖看见,发出声音道,“果然是她,她出来了!” 伴随这一声,顷刻之间,记者们朝着他们蜂拥而上。 气势来势汹汹,阵仗浩浩荡荡,叫人措手不及。 第97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4 声势浩大的记者们,宛如潮水一样纷涌而来,迅速将顾时筝跟秦子骞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让他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被团团围困住。 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闪光灯,数不清的声音夹带着锋利感,争相直直逼向顾时筝—— “坊间传言,当年盛总将顾氏收入囊中,顾氏公司易主而改名成为现在的盛京集团,不是顾总主动让位退贤将公司拱手相让,实际上这其中另有隐情。”记者们的话筒递向她,“顾小姐,你是顾总唯一的女儿,原定的顾氏继承人,最清楚事实的真相是什么,请问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听说盛总不姓盛,他真正的姓氏是姓霍,而顾氏公司原本也不是顾家所有物,是顾总当年用了不正当不光明的肮脏手段从霍家手里抢来的,请问顾小姐,事实是这样吗?” “据说当年顾总为了得到霍家的公司,不但设计霍家公司造成项目与周转资金的问题,盛总父母双亡,更是出自于顾总之手,还有当年被他收买顶替罪名入狱的司机杨志,之所以会死在监狱里更是被顾总灭的口,怕的就是迟早有一天他杀人犯罪的事被世人所知,请问顾小姐,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围堵过来的记者们,争相举着话筒凑近,话筒都要戳到顾时筝的嘴了,连让人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那种浩荡场面,宛如饿极了的人群看见了一块面包,为了这块面包全都使劲往前靠近,极度震荡而气势高亢,混乱又纷杂,连连冷漠砸来的提问,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震慑心扉,让人一时不知回答谁,不知从何回答。 秦子骞不由分说立刻把顾时筝拉到身后,他上前把她护住,脸色铁青的面朝着那些记者,拔高声音而气息勃发,“滚开!” 无人理会他。 那些记者的目标全部落在顾时筝,尽管她被他护在身后,他用身躯把她和记者们隔绝开,记者们也丝毫不能放过,反而气焰愈发喷张,“顾小姐,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对!回答我们!” “你站出来说话,别躲在别人的后面!” 他们一个个逼人的嗓音格外嘹亮,场景极度嘈杂而震耳欲聋,气势凶猛的厉害。 即使是秦子骞都能无比清晰地体味到,这些人的言辞犹如一把利剑,冰冰冷冷地穿透她的肩胛骨,一言一句直逼她的心脏狠狠刺着她血肉。 面对这种阵仗场面,有时哪怕是一个男人,都难以招架得了这些犀利提问而气势高涨的记者,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无依无靠孤立无援身为女人的顾时筝。 她一个人,他们却这么多人,态度跟语气乃至目光都那么的逼仄尖锐,这样也太欺负人了。 秦子骞怒了,怒到整张帅气干净的脸庞都遍布着沉沉的愤怒,挺身站在顾时筝跟前毫不动摇,怒而厉声道,“她凭什么站出来回答你们?” “我们是公众媒体,有社会跟职业义务将事实的真相公之于众,还真相事实一个大白!”人群中,有人的回答同是锐利无比,“而顾小姐是顾总唯一的女儿,更有义务解答我们的提问!” “想要她回答你们,首先你们能拿出什么证据能让她回应你们不可,你们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秦子骞冷冷地怒不可遏,“坊间传说,听说,据说?” 一众媒体记者面面相窥了一下,显然他们并没有任何实际证据。 有证据他们也不会用那么毫无确定性的字眼。 秦子骞沉着脸色,“身为公众媒体,没有任何证据佐证的情况下,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你们便把人困堵在这里,造谣生非扩大舆论流言的影响力,中伤一个人的名誉,信不信我一封律师函直接把你们全部送上法庭?” 听到律师函,有些记者意料之中的有点怂了。 “找证据是警察办的事,而我们记者的职责所在,只想从身为当事人的嘴里听到,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听到当事人的一个说法!”其中一个女记者,完全没有被吓到的猛然上前一步,丝毫不惧地道,“我们问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子虚乌有,顾小姐应当比谁都清楚!” 秦子骞气息冷冽,“她不知道,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你们话里的另一个主角盛斯衍,你们也赶紧给我滚!” 柿子都挑软的捏,欺软怕硬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显而易见,没有人会去问如今已是立于神坛顶峰的盛斯衍。 何况,什么话从顾时筝嘴里说出来,远比从盛斯衍嘴里说出来,更具有社会关注话题跟轰动性。 更何况,他们的目标本就是顾时筝。 谁会在这个时候,愿意放过她,而转头去问盛斯衍?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此时的顾时筝,俨然就是一干媒体记者眼中的,那块鲜美诱人的香饽饽。 方才那个女记者,再次冷漠地犀利出声道,“顾小姐,你是真的一无所知,丝毫不知当初顾氏的由来,不知你的父亲顾松明当年手段如何肮脏龌龊,不知他手里有三条人命的事吗?” “麻烦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躲在别人的后面让一个没什么干系的人跟我们对峙,请你站出来说话!” “对!站出来说话!别躲在别人的后面当缩头乌龟!” 有一个人敢顶着律师函的压力站出来,其余稍稍消停的人便像得了某种鼓励跟勇气,气焰再次高涨而逼人的凶猛,用浩荡的气势逼得人无所遁形,无路可走。 他们不敢去问盛斯衍,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顾时筝,不但让她万箭穿心,还要逼她出来把她架在浓烈灼热的火架上烤…… 盯着这一幕幕这些人的嘴脸,秦子骞恼火到整个人连冷静理智都快维持不住。 他怒到极致的愤懑着,目光倏然盯住一个眼前就近的一个人,猛地,他一把夺过那人逼来的话筒,一把狠狠地砸飞开。 第97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5 众人惊呼着他猝不及防的举动,而更让他们感到猝不及防,匪夷所思而震惊的,还有他将一个摄像机二话不说给抢过来,用力地骤然砸在地面上。 摄像机顿时四分五裂的七零八落,碎片四溅飞开。 秦子骞扔飞话筒跟砸毁摄像机,只是在顷刻间的事,令人反应不过来的措手不及。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扩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你——” “你们到底滚不滚?”秦子骞的愤怒肉眼可见,气场勃发而警告,“是不是要我把你们所有人的摄像机砸个稀巴烂,你们才肯罢休?” 被砸了摄像机的男人也是恼火,“你竟然敢砸记者的摄像机跟话筒?” 秦子骞寒冷道,“我不止敢砸你们的摄像机跟话筒,你们若还是这么没完没了,信不信我连你们人都打?” “你敢!” “我毫不介意,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等着吧你!明天我就送你上头条,揭露你的猖狂行径!让民众看看敢砸记者话筒摄像机的人长什么样!” 秦子骞面不改色,无所谓的冷然。 “这位先生,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今天的行为也足够令你声名尽毁受人诟病,你应该也不太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力,深挖你的所有吧?”先前说话的女记者凝视着这一幕,心惊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说,“何况,你今天用暴力行径把我们逼走又怎么样,我们今天这么多人过来,关于顾霍两家的事从此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而你们越是保持沉默的闭口不谈,很难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我们提问的那些都是事实,顾小姐心虚了,所以不敢站出来跟我们当面对质解答?” 几乎每一次,都是这个女记者在带头。 秦子骞已经忍她很久了,当即他便怒发冲冠火烧至头顶。 落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攥成拳头,他脸色冷怒而身形一动,徒步就要朝着那个女记者走过去,可就在这时,有人扯住了他的衣服。 “秦子骞,算了。” 身后女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令他神色一滞的停下来,回头看向她,“算了?” 顾时筝一手捏住他的衬衣衣角,脸蛋微垂而视线落在地面上,刚刚那些所有记者的话,都被她听进了耳朵里。 她煞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蛋面无表情,不知情绪地说,“他们说的没错,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因为这些事得罪他们,得罪记者,不是什么好事,有害无益。” 公众媒体的力量,可不单单只是这几十个人的力量,他们身后代表的是社会,是一个人数庞大的社会群体,是千千万万的人。 所以,这些记者媒体,可以将一个人捧上天堂,也可以把一个人摔进地狱。 他们登报出来东西,足够让人身败名裂。 秦子骞眼角余光冷冷扫视了圈那些记者,“我不在意他们明天会怎么在新闻上描述我。” “但我在意。”顾时筝低低道,“我不愿你因顾霍两家的恩怨而维护我的事,也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秦子骞一怔。 他凝眉而沉重道,“这些记者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过来的,他们同时来了这么多人,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我知道。” 写字楼的装修被毁,墙壁上仿佛沁着血一样的十二个鲜红大字,以及同时来了这么多的记者堵在外面……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呢? “但无所谓,比起这些是不是蓄意而为的阴谋,眼下这个场面才是更需要去解决的。”顾时筝无悲无喜般的空洞着,唇色泛着白,“就像他们说的,这件事的影响已经散发出去,我今天对他们避而不谈,明天后天大后天……” 她微勾唇角,“未来每一天,他们会无休止的找我,一定要从我嘴里听到回答不可,就算不是他们,也还会有别的什么人,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这些事情一天不解决,只会一直影响我,影响我身边的人。” 看他们这些人,难缠的确实是不可能会轻易对她善罢甘休。 秦子骞皱紧了眉头。 顾时筝低垂着眼帘,嗓音轻淡缥缈如烟,“你让开吧。” “可是……” 可是这些人,别说气势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给淹死,她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么多记者,那是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但他这句话尚未出口,顾时筝道,“我不喜欢当一个缩头乌龟,畏畏缩缩的不敢站出去,既然他们有备而来,我又有何不能站出去?” 他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不软弱也不需要人保护,遇到麻烦事情她绝不会逃避,从不畏惧任何人。 然而他还是无法让开身,无法让她去面对这些光凭语言都能要人命的记者,他也不知道面对这些记者她会说什么,这令他格外惶惶不安。 秦子骞不动,顾时筝也很干脆。 她松开他的衣角,从他的身侧方绕身出来,秦子骞察觉便想伸手抓住她,但当她从他身后出来的那一秒,时刻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记者们,即刻一拥而上。 秦子骞抓了个空,而他一个人根本挡不住人多势众的记者们。 于是混乱的场面很快变成,他人几乎像被犹如潮水涌聚的被记者们挤出来,顾时筝站在那些记者面前,话筒几乎逼到她的脸,摄像机疯狂地怼着她拍。 人群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而犀利尖锐地问她—— “顾小姐,请你回答我们之前所有的提问是否属实?” “顾松明是你亲生父亲,你对你父亲的种种作为是什么看法?” “众所周知顾松明对你自小宠爱有加,精心呵护你长大,你曾经知不知道顾松明道德丧尽,不但手段肮脏夺走霍家的公司,手上还沾着三条人命?” “你们顾家夺走了霍家的一切,你曾经拥有的都是属于霍家的,你原本顾家大小姐万众瞩目的地位本应该属于盛总才对,请问顾小姐你对霍家以及盛总是什么心情,你愧疚罪恶过吗?” 第97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6 “据说你父亲顾松明已然去世,活到七十多岁算是寿终正寝了,他罪不可恕十恶不赦,却寿终正寝不觉得很讽刺吗?”有人语气锋利尖锐,“你是不是想因他的去世,就试图让顾家过去犯下的滔天罪过烟消云散,从此再也不提不认,权当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别的不说,三条人命,就想因顾松明的去世而轻飘飘地带过,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公道吗?” “当初他若肯投案自首也就罢了,可他却苟活了二十多年,你们顾家也因他而风光无限了二十多年,他完全没有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还享受足了荣华富贵高人一等的地位才那么去世了,顾小姐你作为他唯一的亲生骨肉,你觉得这样对比之下,有公平正义可言吗?” 一句句话,宛如刀光剑影的掠过,刀剑相向。 刀剑向着的人是她,以及她所代表的顾家。 数不清的闪光灯,即使是白天也把顾时筝的眼睛给刺痛了,她下意识微微地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又慢慢睁开。 她站在焦点中心处,目光没有焦距的横扫过逼在眼前的记者媒体,数几十个记者媒体把她周身团团包围着,也算诠释了什么叫万人空巷这个词。 也是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被人如此瞩目关注了。 蓦然的,她低低扯了扯唇,笑了。 手脚净是冰冷到像毫无知觉一样,眼底全是一片透入骨髓的凉意,寒透心扉。 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顾霍两家的恩怨血仇,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即使他们当事人不提,也随时随地都会爆炸于人前,引来四面八方的关注。 而现在,不过是那枚不定时炸弹,爆炸了。 爆炸之后,顾松明会被世人所唾弃,身为顾松明女儿的她也会被世人所不容,顾家会成为人人谈而厌之的存在。 像过街老鼠,像臭水沟里的肮脏之物。 他们一言一句想把她毁到地狱里,可是他们不知道,她早就身处炼狱。 有人见她迟迟不语,再次逼声,“顾小姐,请你不要再继续沉默,回答我们的问题!” 她曾经享受过怎样的风光,她也曾历经历过怎样的苦难,她曾站在众人之巅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什么都享受最好的优越条件,她也曾低微到尘埃的颠沛流离,连吃住都活得像个乞丐。 而这些她都经历得起,也经历过来了,事到如今这样的场面又有何惧? 这些本来就是意料之中,在她回到云城前就已经想到过的事情。 但,谁都别想把她践踏进尘埃,能践踏她入尘埃的人只有她自己。 顾时筝轻声扯唇,若有似无嘲弄到了极致的轻轻笑着,“好,我回答你们的问题。” 众人屏息,等待她。 顾时筝在这时忽然转身,她一手提起裙摆,跨步走上后面的台阶。 站于台阶上,她再次转身回来,俯瞰着那些矮了她半个身的人群中,不紧不慢,松开酒红裙摆,她重重长舒一口压抑窒息而透不过来的气。 三秒钟后—— “没错。”一手懒洋洋的抚过微卷长发,她星眸暗凉幽冷,红唇却勾起了带笑的弧度,“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得知顾时筝写字楼的装修被毁于一旦,得知那些刻印在墙壁上的字,得知有诸多记者对她逼来,盛斯衍便顷刻离开了公司。 而等到他火速赶到写字楼的大厦前,一身凛冽寒意的冲下车,听到她便是对众多媒体记者落落大方的承认。 盛斯衍身体一震,心底猛然一凉,忽然间无穷无尽的惧怕惊恐。 不要说了。 不能让她说下去…… 他急急忙忙什么顾不上,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那边人群台阶靠近,然而那个站在高高台阶上的女人,红裙摇曳翩翩然然,光芒万丈。 她说,“别的问题我不想回答,我只回答你们两点,一,顾家确实利用了肮脏手段夺走了霍家的一切,二,我爸也确实手里沾了三条人命的血。” 她说,“你们想要公道正义是吗,好,父债女偿,天经地义,我给你们一个公道正义。” 第97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7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给他们一个公道正义…… 从未想过要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让顾家包括她被世人所唾弃不耻的盛斯衍,在听见她那句话以后,他浑身寒毛竖立,深深的惊恐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 他俊脸面庞森冷无比,疾步如箭的冲过来,拨开那些围堵的记者媒体人群,气息凛冽森寒,“让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台上的女人,没有人怎么留意到他的到来。 有记者问她,“顾小姐,你父亲顾松明谋财害命,手染鲜血让人顶罪还继续杀人灭口,丧尽天良极度藐视法律的存在,你想怎么给大众一个公道正义?” 顾时筝立于闪光灯与众多话筒和视线焦点中心处,立于风尖浪口刀剑尖端处,她目光睥睨的扫视众人,“我……” “假的!” 人群中,骤然爆发出一道阴鸷沉沉的嗓音。 充满威慑力的男声,顷刻间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直至这时,他们才发现,人群中多出来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 有人认出他,“盛总……” 盛斯衍面庞冷肃而气息寒冷,他目光笔直地对视上红裙摇曳的女人,逐字逐句的冰漠话语是对那些记者说的,“没有什么谋财害命手染鲜血,没有什么顶罪入狱杀人灭口,你们说的所有的一切,通通都是假的。” 否认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一惊。 “可是盛总,据我们所知的事实可不是这样。” 记者继续犀利着,盛斯衍泛着寒芒的眸子扫过他们,气场充斥不怒自威的威慑力,“怎么,比起流言蜚语,我这个当事人说出来的话,更不可信是吗?” 他一句话堵得一众记者有些哑口无言,又迫于他的震慑感,很多人都在左顾右盼的眼神交流。 焦点从一开始全部落在顾时筝身上,逐渐有一部分也开始转移向他。 有人上前一步说,“盛总,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话,而是我们只想要一个真相事实,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发生,又怎么样会有这种流言传出?” 他们不相信盛斯衍的否认。 “再者,方才顾小姐已经承认了那些全是事实,盛总,恕我不能理解,仇人的女儿就站在你面前,你却站出来否认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的羽毛,为了她的尊严不被别人践踏,为了她的骄傲,不被人所折辱。 “听说你跟顾小姐好像有一个女儿,你出面来否认一切,是因为她是你女儿的母亲吗,可是她父亲顾松明夺走霍家的一切害死了你父母,如果这些都是事实,你出现来否认顾松明所作所为的一切,是否过于不孝,对得起你去世的父母吗?” 第一次,第一次盛斯衍开始感到厌恶。 厌恶顾霍两家的恩怨,厌恶自己是霍家儿子的身份,厌恶自己的一切。 他否认顾松明的罪行,对不起他的父母,他承认顾松明的罪行,会令她坠入万丈深渊,会让她从今往后都背负起杀人凶手的女儿的不堪名讳。 而现在的这些记者,就像在举行着一场狂欢,没有人因为他的出面否认,便鸟兽作散的就此打住。 哪怕是普通平凡的家庭发生这样的事,都不可避免引起人的关注,更何况是曾经让人望尘莫及的顾家。 还有些人就是这样,在得知曾经望尘莫及的存在,实际本质是肮脏不堪的,便好像激发了他们某种亢奋感,趁机上来把它狠狠踩进泥土里。 然后他们会把所谓的事实登报出去,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再让更多不知内情的人看到所谓的内情,然后全民沸腾,举国狂欢。 这种事,真的,见怪不怪了。 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那里的男人,浑身像由内自外的散发出阴沉沉的阴霾,层层阴翳笼罩着他。 这时,他衣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是白易打来的电话。 在火速驱车赶来这里之前,盛斯衍便让白易迅速联系了所有媒体记者公司的背后老板,打算要用权势压过这一切。 无论今天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无论顾时筝对记者说了什么事,也只会发生在这里,登报不出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手机里的白易说,“衍哥,没用了,有人在现场直播,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部都直播在了网上,现在网上已经沸沸扬扬,短时间压不下了……” 现场直播…… 盛斯衍幽眸猛地一沉,他凛冽寒眸扫视过去,太多的摄像机对准了他们,人数太多,完全无法捕捉出到底是那一个人在现场直播。 也显而易见,这些人俨然为了那一份沸腾狂欢,完全不在乎会得罪他。 因为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正备受群众的瞩目。 记者各种各样的提问声仍在不间断的响起。 “盛总,如果那些都是假的,那么当年顾氏落于你手里的事,就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了。”盛斯衍听到有人问了他这样一句话,“当年关于顾氏落入你手,就一直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说你不是名正言顺接手的顾氏,而是你处心积虑狼子野心逼得顾家让位给你等流言,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正式回应一下么?” 倏地,盛斯衍唇角弯出薄冷的弧度,他眼底的色泽是没有温度的蔑视,不慌不乱但冰冷至极,“没……” “够了!” 忽然间,站在台阶上的女人捏紧了手,精致的脸蛋滋生出冷冷怒意。 太乱了,现在这个场面实在太乱了。 乱到走向完全的不可控。 看出来盛斯衍要独自揽下所有,要让他自己站在风尖浪口堵住悠悠众口从而保护她,顾时筝抢在他前面,冷肃地对着众人道,“我刚刚已经说了,事实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别再牵扯其他!” 所有人焦点又被她吸引过来。 包括盛斯衍。 她站于高阶上,他立于人群中,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像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想靠近,却隔着一众的人,难以靠近。 第98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8 众人不肯放过她,无非是因为顾松明犯了大错,却没有付出相对的代价受到惩罚就那样去世了。 “你们想要公道正义,我给你们一个交代。”一袭红裙的女人冷艳夺目,有条不紊道,“我去警局,为杨叔翻案,承认顾家的罪行让顾家永远钉在耻辱柱上,既然我爸已经不在而我也说了父债女偿,你们也不用担心顾家承认了罪行会就此逍遥法外,我会主动让自己入狱,一生都活在监狱里,替我爸赎罪。”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此起披伏。 顾家跟霍家以及司机杨叔的案子,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真正的当事人受害者都已经不在,在的人都是当事人们的儿女,如果她不主动去翻案,盛斯衍等人也不追究,这件案子不会再被翻出来,会维持原样不了了之。 普通人做不到像她这样,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且敢于负责承担。 正常来说,谁都因为犯了错的亲人离世而从此只字不提,哪怕肯在人前承认,肯翻案,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进监狱里赎罪。 顾时筝冷漠地扫过人群,“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说,“可是顾小姐,你并没有犯法,谋财害命逍遥法外的人是你父亲,你进不了监狱。” “你也说了,进监狱要犯法。” 他似懂非懂过来,不敢相信,连连撇清关系道,“顾小姐,虽然顾家应该付出代价,但我们可没有要你进监狱的意思……” “是,跟你们没有关系,我也什么都没说。”顾时筝轻蔑而漠视的弯起红唇,孤勇无畏,“总之,你们这么多人的眼睛,尽管时刻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翘首以盼看着就是。” 有些话,说得很隐晦,可听得出来的人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 听出来的人谁都不敢接她的话,因为那种事情一旦说出来,估计连他们都要付出法律责任被她一块带进去。 终于,底下鸦雀无声,再无声音响起。 像哑巴了一样。 她不缩头缩脑,不当个死乞白赖背负骂名苟活的人,一定让他们很失望吧? 毕竟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正义道德,他们只是要话题焦点,想要全民狂欢沸腾,她越是畏缩懦弱不肯承认,不敢直面相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他们越是兴奋,不吝言辞的刺人指着她鼻子咒骂。 他们实际巴不得她懦弱的躲在别人身后,心虚的什么都不敢承认,永远都活在众人鄙夷唾弃的眼光中。 可是她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愿。 他们终于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抨击她。 忽然间她也轻松了。 就像压在肩膀上的重压之物,突然间被放了下来,松了口气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真好,她想。 一直都在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一切都被公之于众摆到明面上来,反而终于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不用再感到负累沉重。 过去的事她无法改变,她也不会否认任何一点,而欠霍家的,她以她的方式,把最后一点也终于还清了。 她已无愧。 面朝着众多媒体记者,顾时筝唇角勾了勾,报以不屑的弧度。 她面无表情冷漠地走下来,冷冰冰的气场,让所有人下意识纷纷主动给她让开一条路。 经过秦子骞身边的时候,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帮我开车。” 秦子骞心口被堵住了,他悲悯的摇着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人言可畏。”顾时筝不想再多说别的,“走。” 秦子骞紧绷地抬起视线,凝视一圈周遭数不清的人。 他知道,这么多人注视着,她没有后路可退。 她说出来的话若是食言,接下来对她的,会是一番更加激烈凶猛的言辞进攻,会把她攻击到连活着都不配的地步。 这一刻,秦子骞心底愤怒到想毁灭所有。 但他无能毁灭,他更控制不住事态的走向。 秦子骞的目光,倏然定格在那边十米处左右,同样被人围困着的盛斯衍。 他以为,盛斯衍的到来,能让结果变得更好的……但事实结果让人失望至极。 让人失望的还有他自己,别说盛斯衍了,他自己何尝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无法护住她? 嘲讽着也自嘲着,胸口难受窒息得厉害,用力咬着牙,秦子骞跟着顾时筝,在众人拥簇下,朝着车子走近。 来到宝蓝色的车子,秦子骞坐进驾驶位,顾时筝上了副驾驶。 全程都有人盯着看着尾随着,对他们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语都格外关注。 顾时筝降下车窗,让那些记者媒体听见,对秦子骞说,“走,去警局。” 秦子骞难受的闭了闭眼,那一刻真想冲出去把那些记者的相机全部砸烂。 但他到底是没有那么做,那么做只会给她添乱。 他强忍怒意,终究还是启动了车子,双手握上方向盘,将车头对准马路踩下油门。 车子刚动,霍然的,车外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有被人遒劲冷酷的力量大力掀开,只感觉好像是刮起一阵风一样。 倏地,下一秒副驾驶的车窗被人双手牢牢扣住,“别去。” 男人压抑的,嘶哑的,窒息的嗓音带着无边心如刀割的疼痛。 他说,“筝筝,不要去。” 顾时筝偏过头,看见一张俊美无俦的立体脸庞,撞进了他痛楚不止猩红起来的双眸。 她淡而释然的笑了笑,低声对他说,“盛斯衍,我爸错了二十几年,作为女儿,我对他敬了我该敬的孝,也作为他的女儿,站在人道主义,我该代他还你们一个公平公道。”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什么公平公道。”他幽幽深眸越来越猩红,胸口窒息撕裂般,连话音都带着颤意,“你下来了,你下来我来解决这些。” “最好的解决方式,是我这样。”她苍白的面容遍布苍凉,勉力提唇笑笑说,“而这些公平公道也不完全是给你的,还有白木白易,还有知道这件事的每一个人,更有……你的父母,以及杨叔。” 第98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39 盛斯衍肃穆摇头,话音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筝筝——” “只有我这么做,才能赎清顾家的罪过,才能慰藉得了你父母和杨叔的在天之灵,或许……我本来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她说着,顿了下,又由衷地朝他绽放出笑颜道,“盛斯衍,谢谢你跟白木白易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保护我,没有把这些事情算在我身上,我很感动,也很感激。” 他下颌紧收到了极致。 看见她淡淡落寞的含着笑,“但我也很难过,难过着为什么本就是受害者的你们来保护我,难过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计较还对我那么好的照顾我……” 盛斯衍仰头猛地闭上双眼,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看他这样,她不再多说下去,勾出的笑容溢满悲伤的轻柔,“一切都在不言中,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一定都明白的,对吧?” 他不说话,只是仅仅地闭着眼睛。 那一秒,好像让人听见男人无声撕心而哭泣的声音。 “好好照顾,好好保护她,别让她再牵扯进这些事情来。”顾时筝对他柔声交代道,“照顾好你们自己。” “下来!” 盛满崩溃的两个字,徒然间从他喉咙里悲恸发出。 顾时筝却转回头,对驾驶座的秦子骞说,“开车。” “我叫你下来!!” “开车。” 她不予理会,目光直视秦子骞,意思是在叫他开车走。 秦子骞面庞紧绷,咬咬牙,踩下了油门。 车门早在他们上车时便反锁上了,盛斯衍拧不动车门。 车子发动行驶,车窗外的盛斯衍,一边跟着走一边死死地扣在车窗口上。 他猩红地赤着一双眼,死死地盯住她的脸,“筝筝,我求你,我求你下来行吗?” 她面朝着另一边甚至不敢看他,怕看见他眼底的赤红,也怕他看见她眼中逐渐不受控制弥漫上的水雾,对秦子骞说,嗓音都哑了下去,“开快点,别让他继续跟着。” 这样太难受了,会让人崩溃。 秦子骞也不忍心了,既然她意已决,这样的纠缠只会让人看着难受而已,事态很难再改变扭转。 于是秦子骞只能加快车速。 可即使车速加快,盛斯衍用跑的,用最快的速度跟他们的车保持平行,也依然紧追不放地跟着他们。 马路上,有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驰而过。 盛斯衍这样跑着跟着他们的举动相当的危险,让人看得心惊胆颤头皮发麻。 虽是加了速,可秦子骞根本不敢开得太快,怕过于疾速的车速导致盛斯衍受伤,虽然车速也着实算不得多慢。 顾时筝心痛如刀割,终于忍不住地回头望向他,“盛斯衍你放手!” “不放。”他赤红到布了血一样的眼瞳遍布了偏执,俊脸骇然紧收,一字一顿的字眼从他薄浅的唇畔间流出,“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朦朦胧胧的水雾浮满了她整个眼眶,眼泪直接当即不受控制的顺着她面庞滑下去。 她喉咙哽咽而心脏像要窒息的无法呼吸,“盛斯衍,你不要再这么固执了好不好,是顾家欠了你的,你这样会让我——” 会让她崩塌崩溃,会让她疯掉的。 后面的话完全窒息在了喉咙说不出来,像被活生生的卡住了,痛意不止。 从她眼眶滑落下去的那滴泪,滴进了盛斯衍的心尖上,又疼,又凉。 现实逼得他们都无路可退,想退步后面却全是四面八方嘈杂不已的声音想将他们凌迟。 他在难受痛苦,他知道,她亦然。 “好。”盛斯衍红着眼睛,他忽然是笑了,“我可以放手。” 顾时筝猛然对撞上他的眼眸。 她心底刚因他的话而松了口气,盛斯衍却又缓缓带笑,那笑意中,是灼灼滚烫跟悲凉糅合,“但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以这样的方式来还清所有,原谅我也做不到,你被人所逼的这些闹剧皆因我而起,也该由我亲自解决。” 顾时筝心惊的一跳,有一种强烈而不好的直觉蔓延出来。 盛斯衍这个人是相当疯狂的,在四年前她便领略过他的疯狂,而他会疯狂的做出什么来,根本始料不及。 她唇瓣一抖的惶恐着,“你要干什么?” “只是累了,想结束掉这一切让它就此落幕了,也想还你自由了。”俊美如斯的脸庞裹挟扑面而来的凛冽冷风笑了笑,他轻声安慰她,“筝筝,不管发生什么,你别害怕,也别哭。” 他说,“我最见不得你流眼泪了。” 说完这句话,连让她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跟车身并行冲刺奔跑的一双长腿,蓦然停下来不动了。 然后,他的身体,被过快的车速惯性甩到车身上。 男人的身体与车身相撞,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顾时筝瞳孔剧烈骇然的收缩,“盛斯衍——” 她本能伸出手想去抓住他的手臂,可是双手牢牢扣在车窗上的男人,却自主松开了双手。 她抓了个空。 他被甩飞出去。 秦子骞惊惧地猛然踩下刹车,一帮跟在后面的记者发出惊恐慌乱声。 …… 逼得人无所遁形无路可退的闹剧,以盛斯衍的疯狂行为戛然而止,以赶过来的白易白木而驱散。 咄咄逼人把人架在火堆上灼烤的场面落下帷幕。 医院里。 弥漫着消毒水的走廊上,响起宋微若剧烈颤抖带着哭腔的嗓音,“滚开!我要去见他!都给我滚开!!” 第98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0 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心电仪器发出的轻响。 忽然打破这份安静的,是走廊上嘈杂不已的动静,分贝极高的灌入顾时筝的听觉里。 她半晌一动不动的模样,这才终于有了点动静,轻扯唇角问,“谁在外面?” 这是从盛斯衍从急救室出来以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出口的嗓音沙哑。 静守在一旁的白木白易纷纷注视向她,看见她脸色无血,浑身像有一股萎靡颓然的无力疲惫感,那种感觉就像三魂没了七魄的人。 而她空茫茫没有色彩焦距的眼瞳,涣散怔松地凝视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反应的男人。 无论是看着她,还是看着病床上没有醒来的男人,白木跟白易都是同样的沉重难受着,整个病房里似是蔓延着消沉的低气压。 白易回答说,“是宋微若,应该是她找到衍哥在什么医院,要过来看看衍哥。” 他们谁都没有通知宋微若,她直到现在才找到过来,估计费了不少一番功夫。 白易又漠无温度道,“不用管她,外面有我们的人守着,我已经吩咐过手底下的人,闲杂人等谁也不能放进来。” 这个闲杂人等的意思是包括了宋微若。 但就算宋微若进不来,她在外面走廊上吵吵闹闹还是太吵了,影响了医院里的其他人,同样更影响到他们,以及病床上的盛斯衍。 视线从男人那张脸庞上缓缓收回,顾时筝眼帘黯然低垂,忽然她的身子动了动。 发觉她从病床前起了身,白易跟白木的目光转向她,无意识地跟着起了身,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白木忧心忡忡,“大小姐……” “没事,我哪都不去。”知道他们现在生怕她离开,或者去做别的什么,顾时筝抿了下苍白的唇,低低的字眼溢满沉闷疲惫,像带着惆然叹息的从深渊里出来一样,“我出去倒点热水就回来。” 盛斯衍住的病房是最好的vip病房,有特供的饮水机跟热水,完全不需要出去倒的。 可白木白易瞧着她没什么色彩的低靡模样,猜想倒热水只是出去的理由,于是他们最终没有开口多言。 这么久了,她一直连半步都没有离开过病房,可能,她也需要稍稍出去透一下气。 顾时筝拿了水壶转身,打开病房门走出去。 在病房门打开那瞬间,宋微若的声音更清晰了,白易跟白木皱了皱眉头。 …… 病房外的走廊上,宋微若几次试图想硬闯进去,皆为被守在外面的手下冷酷拦住,无论她怎么骂怎么厉喝怎么想推开他们,他们纹丝不动的不让她上前半步。 而就在她跟几个冷酷无情的手下僵持不下时,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她一眼看见,提着水壶从里面出来的女人。 “顾时筝——”瞥见那抹女人的身影,宋微若蓄满泪光的双眼,霎时迸裂出尖锐的凄厉,“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带上病房门,顾时筝娇瘦的身躯停下来,毫无温度犹如冰锥的视线,定格在宋微若身上。 宛如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宋微若像疯了似的朝她冲过来,可她刚想靠近,便被守在外面的手下眼疾手快的拦下。 宋微若对他们怒声嘶吼着,“滚开!” 手下并不听从她的命令,完全的置若罔闻。 无法靠近顾时筝,宋微若捏紧了骨节泛白的双手,面目几近扭曲的遍布无边愤怒,冷冷锐利的咬牙斥声道,“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你凭什么守在医院里,你不是要去警局吗,你不是要替顾松明入狱赎罪吗?你去啊!” 顾时筝面无表情,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瞳如今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冰冷,面对着宋微若时,冷漠,而盛满了凌厉的尖刺。 “都是你害的,顾时筝!他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宋微若逐字逐句的红着眼眶厉声控诉,“你们顾家把他一生害得那么惨,你有什么颜面守在这里!” 无可否认,盛斯衍一生所有的灾难不幸,都因他们顾家。 顾时筝也从不否认。 但—— 顾时筝迈开步伐,向被手下拦截住的宋微若走近。 凝见她走近,宋微若顿时更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卵足了劲试图挣脱开手下控制在她手臂上的束缚,那模样像是想冲上来把她撕碎一样。 顾时筝完全不在乎她是什么眼神跟样子。 踱步到宋微若跟前,她脚步停下来,没有温度冰冷的眼眸,跟宋微若含着浓烈恨意的视线对撞而上。 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安安静静面无情绪的冷凉冰漠,一个恨意滔天像恨不能将人吞下腹中或者凌迟,各自神色对比极致鲜明。 激烈的愤怒令宋微若胸口跌宕起伏着,“顾——” “啪!” 话音直接被一记裹着冷风的清脆巴掌声打断,这个巴掌力道相当的重,重到宋微若脸庞偏到一边,凌厉的令她一边侧脸登时烙印上鲜红痕迹。 宋微若的激愤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巴掌,打得空白的一滞,凌乱的发丝贴到她脸上。 她愣愣地转回头,瞪向甩了她一个耳光的女人。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知肚明。”顾时筝慢慢放下右手,眼神弥漫着乌云密布,苍白面容像堆积了层层厚重的寒霜,“赶紧滚,别在这里吵着人。” 宋微若脸色沉沉,“凭什么是我走,要走也该先是你这个把他害成这样的人先走!” 白木白易尚且没有叫她离开,宋微若的话顾时筝岂会放在眼底。 顾时筝冷冰冰地道,“非要我叫人把你轰出去不可吗?” “你敢这么做试试!” 这个时候,还真没有什么是顾时筝不敢的。 白易白木会因盛斯衍跟宋家的关系,不好如何为难于宋微若,可是她不会。 得知宋家对盛斯衍的恩情,顾时筝本不想跟宋微若斤斤计较,她也知道宋微若很爱盛斯衍,都是爱得卑微爱到骨子里的,但这一次,看着宋微若这个人,是那么的让她感到面目可憎难以忍受。 第98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1 顾时筝不想给谁脸的时候,就算她宋微若是尊贵的太皇太后她照样不会给她脸。 她冰漠着一张白皙无血的脸蛋,不与宋微若多费口舌,径直朝那几个手下冷声道,“把她给我扔出医院,看着她,别再让她踏足医院。” 手下们有些迟疑,“盛总他们没有吩咐,我们擅自这么做会不会……” “不用担心。”顾时筝漠然着,“我跟她本来就有些仇,如果有人会怪你们擅作主张,一切都有我担着。” 宋微若纠缠了盛斯衍几年,跟在盛斯衍身边的人没有谁不认识她。 他们心想盛总几年不理会她,就算把她轰出医院应该也不会有人怪下来,于是他们犹豫一番后听话照做。 宋微若被两个手下一左一右的架住手臂,她难以相信顾时筝当真这么干,“你凭什么把我赶出医院?你别忘了宋家对他有恩而你们顾家是害了他的罪魁祸首,你没有资格赶——” “宋家对盛斯衍的恩情,是盛斯衍跟你们家的事,顾家害了他是顾家跟他之间的事。”顾时筝冷沉着脸道,“而我跟你之间,毫无干系甚至只有仇,我想把你赶走,就不会允许你站在我面前。” 宋微若唇畔一抖,怒而嘶声道,“我要见他,我要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时筝别开头的视若无睹,一语不发。 她态度毫无商量余地,两个手下也不由分说,架着宋微若便朝电梯走。 挣脱不开他们的控制,宋微若慌了,局促慌张地冲着病房喊,“白木!白易!!” 没有人出来。 他们绝对听见并且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没有出来,由着顾时筝将她驱逐。 宋微若震住,她难以置信的被手下架着进入电梯,而等到他们的电梯门关上,顾时筝适才转身走向另一边。 独自走在医院走廊上的女人背影,满身犹如堆积满了寒意风霜,显得孤寂萧条。 …… 病房外安静下来。 病房内。 白木扭头,凝眉问一旁的白易,“她想要见衍哥,以她那性格,肯定还会想办法要见到衍哥为止。” 顾时筝说要让人盯住宋微若,他们都听见了,但他觉得光是盯住宋微若,不让她踏足医院可能还不行。 白木问,“如果她去找宋老太太,搬出宋老太太一块过来怎么办?” 他们现在谁都不想看见宋微若,也尤其不想让她进来见到盛斯衍,更不想看见她对着昏迷不醒的盛斯衍哭泣什么,那很让他们反感。 “就算她去搬出宋老太太,也不可能让她见到衍哥。”白易没什么表情道,“倘若宋老太太过来,就以衍哥需要静养为由打发掉,总之不管怎么样,衍哥现在昏迷不醒,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 望向病床上安静不动的男人,白木极度的不是滋味,感性着脾气也压不住了。 他捏紧了双手,低声愤怒的骂了句脏话,忽然转身,“我去把那些记者揍一顿再说!” 白易蹙眉阻止了他,“你打那些记者有什么用?” 白木火大着,可又不敢太大声,压着声音怒道,“要不是那些记者咄咄逼人,大小姐跟衍哥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我出不了这口气!” 白易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木以为他是担心他做事没有分寸,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傻的直接冲到人家公司家里把人教训了,我会看好机会再动手!” “那些记者不过一群喽啰而已,教训他们那还不是一件简单轻松就能摆平的事?”白易捏了下眉心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情很蹊跷吗?” 白木怔愣,“蹊跷?”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记者一下子全部冲着大小姐去。”白易叹了口气的解释,“再好好想想,关于我们和衍哥跟顾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有几个人知道那么多详细的内情?” 无论这些年究竟有多少流言蜚语,可真正知道详细内情的人只有他们几个。 白易沉着语气道,“我很确定我没说。” 白木后知后觉过来什么,喃喃震惊着,“我也确定我没说……” “对,你我都没说,衍哥更不愿意让那些事情摆到台面上,他跟大小姐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白易扫视他,“那么,还有谁那么清楚?” 白木怒了,火爆的脾气登时冲上头顶。 看来他已经想到了什么,白易道,“你看,你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但你也没法冲教训她把她怎么样。” 白木愤懑的青筋暴起,“不能教训她,难道就这么算了?” 白易冷笑一声,“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那……” “但这是衍哥和宋家之间的事,他跟宋家有恩情在,所以也得由他自己出面解决,先等衍哥醒过来,看他怎么想再说。”停顿了下,白易面色阴沉下来,凉凉道,“万一若是醒不过来的话……” 万一若是醒不过来的话,那么,就不能怪他们对宋家再无一丝客气了。 白木领悟到白易的意思,紧接着转为想到什么,他冷哼道,“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她铁定不会认的,没有证据就动她,岂不是又要落人口实?” 虽然他们不在乎,可以衍哥跟宋家的恩情就……到后面,难保又是一场名为道德的言语制裁。 白易凝下眼神,“所以,趁着衍哥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要做点什么……” 白易白木俩兄弟在病房里暗搓搓的密谋着什么,直到顾时筝提着水壶推门进来,他们的话音这才打住。 白木曾跟顾时筝相处的更多,于是白易朝他示意了一个眼神。 接收到信息,白木鼓起勇气抬起眼皮望向顾时筝,“大小姐,我跟我哥有些事情要去办,这里就……” “你们去吧。”没待他把话说完,将水壶放下的顾时筝,微微侧过头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她抿唇轻声道,“我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到他醒过来为止,哪都不会去,若有什么事,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有她这句话,他们便放心了。 盛斯衍已从急救室出来很久,白木跟白易都觉得他们全部一直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做些更应该去办的事。 无论是他们刚才谈论的,还是公司那边,都需要可靠的人。 有顾时筝留在医院,他们相信她会照看好盛斯衍,顾时筝的为人他们是了解的。 思虑了下,想到顾时筝受到的高压不小,而现在盛斯衍又昏迷不醒,不知她现在是如何想。 如果她自责的话,衍哥应该不想看到…… 毕竟是连命都能为她豁出去的人,哪里舍得看她因他这个模样而自责。 白易思量片刻,低声道,“大小姐,你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衍哥会醒过来的。” 顾时筝眼眶蓦地一酸。 她别开头,没让他们看见她的神色,点了点头。 白易跟白木互相沉默地看了一眼,不再多待,觉得相比起说得再多,还不如让顾时筝跟盛斯衍静静地待着,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好。 他们转身欲要出去,这时病床边的顾时筝蠕动唇畔,“西西……” “小兰会照顾好她,这几天她们会一直待在御苑,哪里都不会去。”白木接了话,“大小姐你放心,御苑很安全,我们有让人守在那边的,不会有记者之类的人影响到小小姐。” 顾时筝点头嗯了一声,“暂时也别带她来医院了,如果她问起我们,就说我们有事出差了。” “明白。” 除了盛斯衍跟西西,顾时筝脑海中已经没法再想别的什么,西西那边不用她操心,白木跟白易便会把她安顿得很好,她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都只留在盛斯衍身上。 白木跟白易离开病房,病房内只剩下顾时筝跟病床上的盛斯衍两个人,静谧无话。 她坐在病床边,低眸注视着男人安静的脸庞。 情不自禁的,她手指动了动,手臂抬起来,指尖落在他俊容上,指腹轻轻描绘着他的眉毛,一轮流连到他阖在一起眼睛轮廓,高挺的鼻梁……然后到薄浅的嘴角。 透过指腹,她能感触到他的体温。 可他就躺在她面前,迟迟的没有醒过来…… 脑海中浮出医生的话,“身上多处伤得不轻,而相比起这些伤,最严重的还属他的头部受到的重创,生命危险没有了,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难说了。” 每每回忆起,他被车子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起来的画面…… 顾时筝每想起一次,心口的口子被撕裂更大。 疼的滴血,疼的撕心,胸口抽抽的疼。 她双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弯腰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他毫无感知的掌心中,低低嘶哑的失声。 四下无人静谧时,眼泪湿了他手掌心。 顾时筝就这样待在病房里守着盛斯衍,不知过去了多久。 天已经暗下去了,整个医院也愈发安静空荡。 她坐在病床上,一双手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掌,埋头趴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发自然散落覆盖于她,不能看见她是什么表情。 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时间点,一道低低的声音飘进她耳里,“筝筝……” 第98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2 寂静清冷的病房内,充满熟稔而温柔滴水的两个字称呼,让人的思绪中,第一时间闪过那张俊美深沉的完美脸庞。 俯身埋头趴在病床上的顾时筝,在听见那两个字时身躯一震。 惊喜的,她霍然抬起头来,“你醒……” 目光在触及病床上的男人时,一句喜不自胜的话语,没能完全出口的止住。 她看见,病床上,盛斯衍依旧无声安静的不动。 他一双狭长迷人的眸子阖在一起,没有丝毫的异样动静,原先躺在病床上是什么样,依然还是维持那个模样,根本没有任何醒来或者说话的迹象。 顾时筝眼瞳一滞的呆住了。 幻……觉? 是她出现了幻觉? 怔松着,以为他醒过来结果他却并没有任何苏醒的模样,令那份狂喜逐渐被一股深层浓郁的落差感取代,阵阵剜心的失落席卷而来,一片绞痛腐蚀了她的心脏。 “是我。” 空阔沉静的病房内,身后忽然再度响起男声。 顾时筝又是一怔。 她缓慢的回过头,望见的是不知何时站在病房里的秦子骞。 落寞的,她眸光暗淡,“原来是你……” 秦子骞神色复杂,“抱歉,让你误会是他了。” 她勉强扯唇笑了笑,表示没什么关系,继而转回头,凝望不动不响病床上的男人,话是问的秦子骞,“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子骞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她先前不知睡着了还是思绪空茫在想别的什么,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他就那样站在她身后看了她背影很久,最后实在没忍住,才情不自禁无意识唤了她一声,也不知那个时候,怎么会脱口而出的唤她筝筝,而不是一贯的大小姐这个称呼。 大约,是因为喜欢跟心疼的缘故…… 他没有在自己不同以往的称呼上解释什么,这个时候的顾时筝,全身心的落在盛斯衍身上,想来也不会留意到微小的其他。 秦子骞走过来,站到她身侧,目光同样看着那个久久未醒的男人,“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不言而喻。 一望便知的事实完全无需顾时筝回答,但她还是从沙哑暗沉的喉咙中轻轻嗯了一声。 秦子骞看向她,“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帮你看着他。” “不用。”顾时筝低落的半垂下睫毛,“我就在这里。” 秦子骞不是滋味的凝眉,“听说你不吃不喝已经守在这里很久了,你很累了,需要回去好好休息。” “没关系,我不累。” 秦子骞还想再劝她,但通过她的脸蛋神色,不难看得出来她固执的态度。 盛斯衍这一次让他自己伤得这么重,是为了她,若不是盛斯衍运气好,以他当时自动停下来又放手的情况行为,难保他的一条命不会搭进去。 盛斯衍没有醒过来,这个时候,大概谁来劝她回去休息都没用。 秦子骞无声轻叹,想到盛斯衍变成这样他也有点责任,于是他没有再劝她回去休息,默默地站在另一边,默默地陪着她守着盛斯衍。 没有人知道盛斯衍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连医生都无法保证。 他们除了等着守着,别无他法。 在盛斯衍不省人事的这段时间,除了顾时筝寸步不离一直守在病房,白木跟白易每天都会过来询问医生盛斯衍的情况。 他们两个人似乎特别的忙,忙着什么顾时筝没问。 秦子骞也会过来,每次过来一待就是大半天,什么都不说,默默无声的陪伴。 还有顾清韵也来过,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盛斯衍车祸重伤入院的消息早已满天飞,之所以除了他们几个人便没有其他人,是白木跟白易的意思,白易能说会道有分寸,又是盛斯衍的助理,有时候他的话便代表了盛斯衍,于是他三言两语谢绝了所有要来看望盛斯衍的商业合作伙伴等等之类的人,这其中更包括宋家母女。 而来到病房的顾清韵,看到盛斯衍跟顾时筝,虽然觉得以现在这个情况,有些事没有必要解释,盛斯衍也说过不用解释。 但她还是对顾时筝解释了一句,“上次餐厅外面的事,跟他无关,都是我擅作主张做的,他事先完全不知道我还出了那么一个下下策,为了重修于好而用那么低劣的手段,他不会做也不屑于那么做。” 顾清韵解释完,也不知顾时筝有没有听进去。 只见她神色不变,没有丝毫的涟漪波动,原先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令人看不出来她内心所想。 ……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盛斯衍,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全是关于他这一生,像影片一样走马观花的掠过。 一会儿是一张明艳夺目动人的脸,一会儿是他父母淌了一地的鲜血,一会儿是他们相处过的点滴,一会儿是曾被噩梦纠缠的片段。 种种好的不好的画面交织闪过,他像在梦里把自己过去的这一生都回看完了,然后慢慢发现,浓烈的爱跟浓烈的恨缠绕在一起,像把他的精力都榨光了。 令他很累,很疲惫。 几十年过来,第一次因为无法分隔的仇跟爱,感到了累这个字。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动,待他终于有意识的缓缓打开狭长眼眸,眼缝睁开的幽然深眸中,此时是一片木然的空寂。 然后第一眼,便发觉他在什么地方。 再下一秒,察觉他的一只手,被人紧紧握着,女人手心的温度跟他的融合在一起,暖意像透过掌心传递进心扉里。 盛斯衍轻轻坐起身。 这一动,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更疼,浑身上下宛如骨头散架又被重新组装起来一样。 但他未吭一声,仅仅蹙了下眉头,脸庞冷峻的一手强撑起身,动静轻微。 他以半坐的姿势倚在病床头,目光定格在那张俏落的脸蛋上。 她坐在病床前,双手抓住他的手,俯着身,脸蛋是面朝床头的闭着一双睫毛细长的眼睛,能听见她均匀沉沉的呼吸声。 盛斯衍恍惚失神地注视她疲惫而松散的睡颜。 第98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3 秦子骞推开病房门,跨步进来的同时间,一眼望见不知何时醒来的男人。 他一怔,重重松了口气的笑了开,“你……” “嘘!” 盛斯衍对他示意一个噤声的眼神。 秦子骞又是一个愣神,才留意到顾时筝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盛斯衍低着的目光,落在顾时筝的脸庞上。 病房里,那副画面落在旁人眼里看来,静谧的犹如一副画。 发现她并没有被秦子骞推门而入的动静打扰醒来,盛斯衍穿着病号服的身躯,这才将被单掀开而起身下床。 秦子骞凝视他下床的举动有点儿心惊,想上前过去搀他一下,但没等他走近,盛斯衍双腿已经落于地面。 随后,盛斯衍弯腰,把病床前的女人抱起来,又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动手脱掉她脚上的鞋子,拿过被单给她盖好。 整个过程中,骨头散架一样的疼,但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他动作很轻,显得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谨慎,没有把睡着的女人弄醒。 再之后,深眸深深地注视躺在床上的女人,盛斯衍唇角的弧度微弯,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熟睡中,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浅浅的亲吻。 凝视他们,秦子骞全程不出声。 直到盛斯衍站直了身躯,走过来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道,“出去说。” 秦子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熟睡的顾时筝。 盛斯衍率先走出病房,秦子骞在两秒钟后,只能抿唇不语的紧跟其后。 病房外的手下在见到盛斯衍出来,惊喜的正要出声,却盛斯衍抬手阻止,随之,盛斯衍和秦子骞来到医院走廊一处僻静的拐角处。 “如果她看见你醒过来,她一定很高兴。”两个人停下来时,秦子骞率先不解问他,“为什么不把她叫醒?” 盛斯衍淡淡说,“让她睡一会儿。” 顾时筝这几天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里,精神不济而眼眶周围都有了乌青。 长时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她是肉眼可见的疲劳,可是谁都劝不动她离开病房。 秦子骞暗想,好不容易她疲劳到沉睡过去,让她多睡一下也好,反正盛斯衍终于醒了,让她自然睡醒再知道也是一样的。 此时是夜晚,医院外面布满了浓墨夜色。 走廊拐角处的光线很暗,将他们两道黑压压的影子拉得很长。 脑海中浮出失去知觉意识前的种种画面信息,盛斯衍面色冷沉低淡的问,“我昏迷了几天?” 秦子骞抿下唇,“三天。” 三天…… 居然过去了三天…… 盛斯衍脸庞轮廓冷峻,“我昏迷之后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车祸昏迷之后,顾时筝便没去警局,一直守在医院里等着他醒来,也从那之后,没有记者再敢来为难指责于她的咄咄逼人。 秦子骞将自己所知的如实告知。 盛斯衍听完,立体刀削的面庞很沉静,沉静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秦子骞口吻凝重晦涩道,“她没有再去警局,记者也不再出来刁难她,可顾家当年犯下的滔天大罪,因为被人当场直播出去,已经是举国上下全民皆知。” 被公之于众显露在很多人的眼前,沸沸扬扬到这个程度,用权势压下也没用了。 “虽然你爱她,很多人都看到你因为不想追究,不想让她承担那些过错而付出多大的代价,但顾家当年犯下的严重过错已是深入人心,简而言之现在对你们是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秦子骞继续道,“而她向众人承诺父债女偿,会把她自己送进监狱……” 顾松明的罪,法律是追究不到她的责任,所以顾时筝如何把她自己送进监狱? 有人想从监狱里出来很难,可有人若想进监狱,法子多到数不胜数。 “你以那样自杀式的行为,阻止了她去警局,逼退了那些记者,可状况只是从死局变成了僵局,这一波又一波的动荡,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忘记得了顾霍两家的事,不会忘记你跟她的存在,未来她的生活,也必定会因顾家的罪过受到不小的影响,别人会对她另眼看待……” 说到这里,秦子骞稍稍止住话语。 凝视盛斯衍因创伤而失血苍白的深沉脸色,以及他被纱布缠绕的脑袋。 秦子骞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事情后面再慢慢解决也不迟,你刚刚醒过来,还是回到病房好好修养几天再说,医生说了,你伤得不轻,尤其是头。” 他说的这些,盛斯衍心目中早已大致有数。 盛斯衍没有听秦子骞的话转身回到病房里,他神色沉静而晦暗不明,“帮我一个忙吧。” 秦子骞微怔,“什么忙?” 盛斯衍五官轮廓冷峻,半阖着幽幽深眸,绵长道,“一个,让所有的一切就此结束,画上句号的忙。” 他想怎么让所有的一切就此结束画上句号? 秦子骞洞悉出来盛斯衍已有所打算,但彼时的他不知道,盛斯衍的打算远比他想的更多。 画上句号结束这一切,并不只是结束掉,外界人群会因为顾松明的罪过,给顾时筝带去怎样的高压。 …… 顾时筝是因为一个噩梦醒过来的,梦见了什么不知道,只是心悸的让她猛地惊醒过来。 醒来后,她额头遍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湿了她额头的发丝。 随之发现她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被单。 病房内的白炽灯,将她脸色映得更白,而窗外是一片幽凉夜色。 惺忪空茫了几秒,猛然意识过来了什么,她一喜,视线慌忙四下扫过去。 但病房内,并没有盛斯衍的身影。 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 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被换下来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以及手环而本缠在男人头上的纱布。 顾时筝慌忙掀开被单,惊慌失措的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冲到病房门口想问守在外面的人。 她拉开房门,恰好跟欲要进来的秦子骞迎面撞上。 顾时筝急忙抓住他手臂问他,“盛斯衍呢?” 把她焦急的模样纳入眼底,秦子骞轻蹙了下眉头,“他……” “他是不是醒过来了?” 秦子骞点头安抚她,“对,他已经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她满眼都溢上了欣喜,喜悦着,火急火燎的根本等不及他回答,“算了,这两个问题不回答。” 她又急急忙忙地问他,“那他人呢,去哪了?” 秦子骞面色略有凝重感,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了……”他这个反应,令顾时筝的喜悦着急凝固了几分,有一股不安感滋生出来,“难道他又出了什么事……” 发觉自己这样导致了她胡思乱想,秦子骞忙安抚她,“不是,他没出什么事。” 顾时筝困惑了,“那……” 秦子骞重重长吁了一口气,压下那份凝重感,故作轻松的朝她问,“你想见他吗?” 自然。 盛斯衍终于醒过来了,可是她却没有见到他,她自然相当的想见他。 秦子骞点头说,“我带你去见他。” 顾时筝感到哪里不太对劲,“他不在医院?” “他不在,已经离开医院了。” 盛斯衍为什么离开医院? 以他的伤,就算醒过来了也应当留在医院病房里好好修养的…… 第98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4 顾时筝被秦子骞带出医院,车子一路径直行驶,最后来到一处公寓区。 车子到达目的地,秦子骞没有下车。 他转头,示意她下车,口吻低淡,“去吧,他在等你。” 这个他,毫无疑问指的是盛斯衍。 盛斯衍跟秦子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时筝不知道,一觉醒来不但盛斯衍不见了,连秦子骞都令她感到哪里有些不同往常。 秦子骞不跟她多说别的,只是让她自己去见盛斯衍。 顾时筝迷茫的推开车门,下了车。 环顾四周,周遭的景物并不陌生,眼前的公寓楼也同样的熟悉。 是南桥名邸的公寓区。 她曾经生活过,也跟盛斯衍同居过的地方。 顾时筝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进入公寓楼,乘坐电梯,来到那间格外熟悉的公寓门外。 公寓门是关着的。 在抬手按下门铃还是输入密码间,顾时筝迟疑两秒,然后选择了后者。 她抬起手指,按下印象中那串熟悉的数字密码,那是这个公寓曾经所用的密码。 果然,输入密码后,公寓门应声而开。 所以之前买下这个公寓的人是…… 没心思去想那么多,敛了敛眼皮,顾时筝一手推开公寓门—— 实际上,当秦子骞开车载她来到南桥名邸公寓楼下,说盛斯衍在这里等她时,她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因为想不出,盛斯衍在这里等着她做什么。 但当推开公寓门的那一刻,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一眼映入她视野内,顾时筝黑白分明的眼瞳微微扩开。 里面的男人亦在公寓门打开的片刻间,掀起狭长眼眸凝视向她,他唇角弯出一抹浅薄的弧度,嗓音似温柔滴水,“来了。” 盛斯衍穿着黑衬衫跟西裤,高挺的鼻梁上戴着斯文眼镜,他半倚半靠的坐在沙发里,有些懒散感,有些优雅感,又透过他孱弱苍白的脸色而彰显出几分病态感,黑色风衣外套搭在他一旁的沙发扶手上。 直至看见他,她如梦似幻的感觉这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顾时筝疾步进来,“你才醒过来,怎么能下床还离开医院,医生说了你……” 她焦急担忧的话,被他淡笑着阻断,“我没事。” 如果他这叫没事的话,那什么才叫有事? 他终于醒过来就乱跑,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让顾时筝看着挺生气的。 她几步来到他跟前,脸蛋严肃的不由分说拉起他的一只手,“跟我回医院。” 对盛斯衍来说,只要没死还有力气,没有缺胳膊断腿没有虚弱到无法动弹,没有颅内失血重创到记忆缺失,那么这个伤,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鬼门关,他也不是第一次走。 所以他抬起另一只手臂,落在她的手腕上,制止住了她想拉他起身的动作。 他轻声带着浅笑说,“来都来了,比起回医院,不如先坐下来,在这里陪一陪我?” 在这里陪一陪他? 顾时筝滞滞地看了看他,“回医院我也一样可以陪……” “今天是我生日。”他说。 顾时筝空茫几秒,“……你生日?” 盛斯衍淡淡嗯了一声,“你以前以为我的生日,不是我真正的生日,醒过来后,忽然想起来,今天有些凑巧,貌似正好我真正的生日。” 他的身份信息不是他真实的身份信息,但以前顾时筝不知道,往年每次到了他假的生日时,她都会送他一个礼物,虽然盛斯衍从不过什么生日,也从不收什么礼物。 现在想来,他从不过生日,大约是因为那本不是他生日,以及他过去所背负的,也没什么心情过什么生日吧…… 他含着微末的笑弧,“难得想过一次生日,所以,不想待在医院里,闻着那些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公寓里没有开灯,客厅茶几上的边角边,摆着四支蜡烛,蜡烛燃烧跳跃着星星火光。 几支蜡烛,一束摆在花瓶里娇艳欲滴的鲜花,一块二十二寸的蛋糕,一瓶红酒,摆在茶几上。 没有隆重布置,这样的生日场景甚至简单普通,但整个屋子还是被暖色调的烛光以及这些简单布置,粉饰出一股宁静而温馨的浪漫氛围来。 可看着眼前景象,还是在南桥名邸的公寓里,这幅画面令顾时筝感到似曾相识。 压下心房滋生出来的那股异样感,顾时筝默默把今天的日子记下,对他挤出笑颜道,“好,既然今天是你生日,那就不着急回医院,不过……” 她扫视一圈整个屋子,抿了抿唇回头来,对他道,“你之前都没有告诉我,今天才是你生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稍稍想了下,她温声道,“现在时间不算太晚,很多店铺应该还没有关门,我出去给你买一份生日礼物,顺便叫上白木跟白易和西西他们过来,这样人多热闹一些,我们一起给你庆祝。” 透明眼镜片后的那双幽眸,一直定定地注视她精巧的面孔,直到她说完转身欲走,盛斯衍适才再度拉住她的手腕,“不用生日礼物,也不用叫其他人。” 顾时筝身形一顿的侧回头。 对视上她的眼睛,他唇畔带出薄浅的弧度,说,“我只想跟你两个人。” 只想跟她两个人…… 这句话,不仅传进了她听觉里,更是透进了她心尖里。 “好。”她低声顺了他的话,“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叫他们。” 盛斯衍片刻不移的凝视她,顾时筝丝毫不介意他如何将目光烙在她身上。 她对他道,“那我先去把门关上。” 进来时,她没有顺手带上公寓门,公寓门还是开着的。 盛斯衍没吱声,也没有松开她手腕的意思,顾时筝也没等他回答,动作轻柔的拿开他的手。 他的手被她放下,娇瘦身影兀自径直地走向公寓门。 盛斯衍狭长眼帘垂了垂,低低黯然的不自觉凝了眼被搁在沙发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动了动。 自嘲似的勾了勾唇,他压下那份不经意而微末浅淡的空落感,不露痕迹将手掌搭在腿上,继而又注视向她的背影。 第98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5 公寓门被顾时筝伸手拉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随后,她没有迟疑的转身回来,自然而然折身来到他身旁坐下。 进来以后,虽然光线是暖色系的浪漫昏暗感,不过顾时筝还是发现了这个公寓很干净,所有的设施装潢,跟她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没有多大的改变。 这是她当年离开以后,第一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公寓,先前把公寓卖出去她没过来,而是委托给了房产中介处理。 顾时筝偏头凝望身旁男人,“这几年,是不是有人一直来打扫这个公寓?” 盛斯衍从喉咙应声,“嗯。” “是谁?”她好奇翘唇,微微挑眉的语调轻快着,“你,还是顾清韵?” 自然是他。 这是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房子,处处角角落落都有他们的身影,所以这几年,盛斯衍一直有请家政保洁过来打扫过,不让这个屋子蒙尘,想让它持续保持着,它的女主人并未离开的样貌。 而他自己也曾数不清多少次,在夜深人静无以聊以慰藉时,来过这个公寓。 一待,便是直到黎明。 但这些话,盛斯衍并不想说,他回之以同样的低愉,缓缓道,“是谁不重要,今晚不谈这个。” 顾时筝其实能猜到,只有谁才会来打扫这个公寓。 他不想聊,她没有感到什么兴意阑珊感,也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而盛斯衍从头至尾的视线专注在她身上,一瞬不瞬而眸色深深,这令她一时找不到其他的开场白。 她组织着语言瞟他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花了?” “没有。”他浅浅弯唇道,“很干净。” 她困惑不解,“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可能因为好看。”盛斯衍一派施施然的靠着沙发,一手食指点了点他眼角的部位,不知真假的笑笑说,“人是视觉动物,无论见到好看的景物,还是好看的人,单纯因为欣赏,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属于正常现象。” 顾时筝如花似玉明艳动人的样貌,是公认的云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但,只是因为她好看,他单纯欣赏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长了一张让你喜欢的脸?”顾时筝轻轻挑眉的微抬下巴,故作娇嗔像极了过往的她,“难道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正好长在你的审美点上,才让你一直盯着我看?” 盛斯衍亦是微微扬眉,他身躯往后靠,一手胳膊肘抵着沙发撑着他脑袋,状似兴味的反问了一句,“是么?” “不是么?” “不是。” “……” 顾时筝被他的一句话,堵得相当哑口无言,她哼了一声不悦扫他一眼,“这么不解风情,你真是个纯种直男。” 盛斯衍饶有兴味,“我直男?” “你不直男?” 问完顾时筝发现,其实用直男来描述确实不太贴切。 要知道,这男人肆无忌惮说起情话来,那是动不动就对她一通狂轰乱炸,炸得她头皮发麻让她都忍不住双手捏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时筝又哼了一声,“你不直男,那你承认就是喜欢我这张脸,就是喜欢看我怎么样了?我又不是不给你看,又不会笑话数落你……” 深深凝视她俏落迷人的五官,盛斯衍渐渐失了笑,“但我喜欢你这张脸,跟你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在不在我的审美点上,有关系但关系也不是很大。” “否认之前,先想想你曾经偷拍过我的那些照片。”顾时筝差点都要呵呵了,“不要以为事情过去很久我就忘记了,那些照片我一直记忆犹新呢,你的否认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人是视觉动物,盛斯衍不能否认,他年少时第一眼确实被她外貌所吸引而多看了几眼,但真要论喜欢她,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是因为她是顾时筝,是因为她身上那份鲜活洒脱,肆意张扬而明媚如骄阳,坦荡到光彩四溢的感觉。 那是压抑在囚牢里的他,无法做到的坦荡肆意。 所以他羡慕她。 又被那份令人着迷气质吸引,所以他爱慕她。 他坐在那里但笑不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不吱一声,顾时筝睨着他,终于忍不住张了张嘴。 “好了。”可她还没出声,盛斯衍率先敛回神,朝她笑吟吟的低柔道,“这些事情也不重要,不谈这些。” 那他想谈什么? 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依依相望任由沉默蔓延吧…… 忽而这时,顾时筝凝见他身躯动了动,想到他的伤她便有些紧张,忙按住他朝茶几方向伸过去的手,“你要干嘛告诉我就好,我来。” 盛斯衍觊她,“开酒。” “你想喝酒?” “喝点。” “不行。”她想都没想便义正严词的严肃,“虽然今天是你生日你最大,但你的伤还没恢复之前的这段时间,滴酒不能沾。” 他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所以是就算知道也还是提了,就像明知他不能下床更不能离开医院,他也还是下床离开了一样。 知道他身体强悍,什么伤什么疼他都比普通人更能承受和忍受,可顾时筝看着他这样还是不免担忧。 她顿了下又抿唇道,“酒就免了,直接点蜡烛吹蜡烛吧,吃完蛋糕,你跟我回医院好好修养,不准再这样偷跑出来了。” 盛斯衍没答话,顾时筝更不等他回答。 她弯腰,伸手把蛋糕的包装绳带解开,拿开包装盒放在一边,找出细小的蛋糕蜡烛,想了想,拿出三根插在蛋糕中心。 她没有火机,正想拿过茶几边角的一支蜡烛过来,忽而一支银质的打火机递到她眼皮底下。 眼角余光瞥他一眼,她接过打火机,将蛋糕上的三支蜡烛逐一点燃。 “好了。”打火机被她随手搁在茶几上,她双手捧起蛋糕托在他面前,笑颜如花的勾起靓丽唇瓣,“许个愿,吹蜡烛。” 从来只有盛斯衍伺候她的,哪怕是一些很细小的事,她都是享受被伺候的那一个。 而今天,她完全不让他有任何动作的坐在沙发里,什么都是她来。 让他……挺不习惯。 盛斯衍注视面前的蛋糕跟女人,他淡淡笑说,“我没有愿望,蜡烛你直接帮我吹了吧。” “这怎么行,过生日哪有不许愿的?”顾时筝娇俏认真道,“不许愿吹蜡烛的生日,过的就没有灵魂,没有愿望你也得想出一个愿望。” 其实对于过生日吃什么蛋糕许什么愿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他真的毫无兴致,愿望又不可能当真因为许了愿而实现。 可她说得一本正经。 跳跃的烛光映入他幽深眼底,泄露了他眼底的几分宠溺,“那就许愿,愿你跟西西,永远无忧无虑,平安喜乐,自在安稳。” 顾时筝怔住了。 话音落下以后,蜡烛被他吹灭。 她呆滞着,“没了?” “没了。” 如果一定要许愿的话,他的愿望只有这个,只有她跟西西。 不意外他的愿望里,有她跟西西。 可顾时筝还是觉得,他的愿望太少了,或者说,愿望里有了她跟西西,却少了他。 但这么点事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她敏感了些,于是顾时筝不露痕迹的笑了笑,把蜡烛熄灭的蛋糕放回茶几上。 她动手要切蛋糕,却被盛斯衍阻止。 他说,“我不喜欢吃蛋糕,想跟你一块单独过一个生日的想法已经达成,我已心满意足。” 今天的盛斯衍,有一些微妙的反常。 顾时筝止住了动作,强行屏退心头那股源源不断的异样感,回头朝他浅笑道,“那我们回医院……” “筝筝。”盛斯衍突然阻断她,眸光色泽幽然深沉,“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给我五年的时间吗?” 第98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6 给他五年时间…… 经由他提起,记忆逐渐浮现出来,顾时筝怔松空茫地看他。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或者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听完就忘了。”盛斯衍浅缓道,“但我一直都记着。” 烛光照亮的光线,萦绕着昏黄感。 顾时筝不明所以,不知他突然提及这件事有什么含义。 “盛斯衍……” 她唇畔蠕动,张了张嘴想说话,盛斯衍轻声道,“你先听我说完。” 不知道怎么的,他毫无前兆的话语,令她无端端有一种格外不好的预感覆盖而来,她落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起来。 指尖冰凉,抿唇,静默不语的等着他说下去。 盛斯衍身躯倚靠着沙发,目光专注的定格在她透过昏黄光线照亮的脸蛋上,他轻缓提唇说,“那个时候我说,给我五年时间,如若五年之内我没能让你想留在我身边,我便放你自由。” 是的,他曾经确实对她这么说过。 “而如今,距离当初许下这个承诺约定,过去了四年多,仔细算算时间是四年半。”他半垂眼眸哂笑了一下,“五年之期虽然时间未到,但也将至了,就让它提前一些,该我履行诺言的时候。” 该他履行诺言的时候…… 顾时筝脸色渐渐白了下去,他让她等着他说下去,可她还是禁不住喃喃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掀起狭长眼帘,平静而含笑的看她,嗓音温柔的滴水,“我放你自由,不会再跟你纠缠了,筝筝。” 他平静而温柔缱绻的眼神和他的话语,令她感到惊心动魄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一瞬间,她恍惚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不会再跟我纠缠了?” “是的。” 他眼中平静含笑的温柔,跟他肯定的两个字通通令她感到不真切,就像此时烛火跳跃的火光,影影绰绰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将整个屋子包括人都镀上一层缥缈虚晃的面纱。 顾时筝脑海雪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落在腿上的双手忽然握住他的一只手,又笑又僵的甚至连语言都组织不清的惊慌急匆,“你在骗我,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只是在跟我开一个玩笑,故意逗我对不对?” “不是逗你,不是骗你。”话语从他浅薄的唇畔间流泻出来,“更不是在跟你玩笑,而且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他怎么可能舍得,拿这种话来逗她骗她跟她开玩笑。 盛斯衍的神色始终带着温色,寻觅不到半点冷漠,那是对着心爱的人,用他最温柔的一面,来告别。 嘴里说着放弃的人,他越是温柔就越是……认真。 顾时筝心脏猛然紧缩的难以呼吸,握住他一只手的力量不由自主的用力,她的整张脸写满了她的不安跟无措,“盛斯衍——” “当年不顾你的意愿,自私的把你强行带去领了结婚证,虽然很抱歉,但我并不后悔。”他又一次打断她,也能通过她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而感知到一些她现在的内心,可他还是缓声道,“在你杳无音讯的这几年,我没有去跟法院申请离婚,所以时至今日,你的名字,仍旧在我配偶栏上。” 她的名字在他配偶栏上那么多年,可是她没有一点真正当过他太太,没有一天光明正大,以他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但,他并不遗憾。 因为这几年,在她像人间蒸发毫无踪迹时,他只要待在他们曾一块待过的这个公寓,躺在那个他们曾躺过的床上,想着她的名字还在他的配偶栏上,他就……很开心。 他开心的自我安慰的想,觉得她不是消失再也见不到了,觉得她只是暂时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离家出走完了迟早还会回来,于是他又开心,又落寞。 盛斯衍低低暗沉了片刻,接着才仿佛释然般的扯唇道,“我会对法院申请离婚,你我有四年分隔两地不曾见面,申请离婚时,只要我提供这四年我们不在一起的证明,法院会判我们自动离婚,所以不用你出面。” 没有离婚协议书,不用跟他去民政局,顾时筝想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不行,想不跟他去民政局也不行。 只要他提供他们这几年不在一起的证明,离婚就不是什么难事,他有律师能把这件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办妥。 顾时筝事先完全不曾料想过,他会跟她说这些话。 她整个人仿佛连带着心脏都是凝滞的,嗓音不自觉的暗哑下去,“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不完全是为了过生日,而是为了想对我说,你跟我离婚。” 不可否置。 他以生日的名义,将场景布置得简单温馨,原来是因为,后面有忽如其来的离婚…… 顾时筝还没有完全他提出离婚的事情消化过来,胸口遍布着无法呼吸的窒息刺痛感,盛斯衍在深深注视她须臾后,他身躯有了别的异动。 因为身上受了伤,于是动作不似平日那么敏捷利落,显得有些缓慢的,他抬起另一只手臂,轻轻拿开她握住他的双手。 她冰凉僵固的手指,被他重新放回她的腿上,随后又是慢慢的,他另一边身侧的沙发里,拿过一个黑色锦盒。 他拿起锦盒,一手撑着沙发,强忍来自身体以及脑部的痛意,冷峻而艰难起了身。 顾时筝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视线本能地跟随着他的身影。 只见盛斯衍缓步踱到落地窗前。 他挺拔落拓的身躯站在那里,在昏沉的光线里,像一尊黑压压的塑像。 他视线低垂,凝着手里的锦盒。 安静的空间里,几秒过去,锦盒被他打开。 里面是一对男女戒指。 “这是当初,我为我们准备的那对戒指。”他唇角轻勾,“本以为有一天我们或许会戴上,不过现在,它们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话音落地,他取出那对戒指。 望见他的举动,大约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行动,顾时筝眼瞳骇然蓦地一缩,“不要扔!” 第98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7 顾时筝慌张惊恐,猛地起身。 然而,即使她用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身形踉跄的冲过来,盛斯衍还是先把手伸出通风的窗口,张开手掌,任由掌心里面的东西掉下去。 她没能阻止他。 不相信他就这么把戒指给扔出去了,在他收回手臂时,她慌乱无措的拿起他那只手,掰开他的手掌心来看。 可是他纹路清晰的手掌心里,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了。 顾时筝冰凉的指尖一颤,水雾迅速弥漫上她的双眼,她昂起脑袋,望着跟前俊美深沉的男人。 嘴唇动了动,她的唇皮肉眼可见的微抖,“你真的扔了?” “嗯。”深深看着她,他低声说,“真的。” 顾时筝心尖猛地一颤,撕心的痛。 水雾汇聚的眼眶里,湿热的眼泪当即从她眼睛里掉下来,她沉痛的快要呼吸不上来,想说话却痛得难以言语,胸口在剧烈收缩的窒息。 “为什么?”好久,她嘶哑的嗓音才终于问出来,“你不是说,你的配偶栏上只能有我的名字吗,你不是说,要你放手除非你死吗?” 她不明白,不明白那么信誓旦旦的他,那么多事情都坚持过来的他,为什么突然要跟她离婚。 还……把那对戒指都扔掉了。 她遏制不住的崩溃嘶哑,“你那个什么五年约定我根本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五年的约定!” 盛斯衍想尽量轻松些,但无论面色还是语调都在不由自主的沉重,“你在不在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过的话,就得言出必行。” “那你不是还说——”泛白干涩的唇畔微微抖动着,顾时筝努力的组织词汇,声线是溢满颤音的暗哑,混合着掉下去的眼泪,“你说放我离开的前提是我不愿意留在你身边吗,你还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留下来,你怎么可以——” “筝筝。”盛斯衍呼吸一沉,胸口也跟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喉结上下艰涩困难的滚动了几番,他适才低声道,“我累了。” 顾时筝僵滞的呆住,“累了?” “是。” 先前他车祸昏迷之前,他好像,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他说他只是有些累了,想还她自由了。 胸口更疼而眼泪掉得更凶了,伴随着滞痛的呼吸,她沙哑问他,“累到不想知道我是什么回答,累到就算我说我爱你,想留在你身边,你也不想听或者不会改变主意了,是吗?” 她难受而撕心,潸然淌下泪痕的水眸,娇楚可怜的让人心生不忍。 盛斯衍神色想尽量显得柔和,可五官却又不自控的俊冷,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然后又被猛地一拧。 他忍着那股汹涌的澎湃感,双手捧上她的脸,指腹拭去她的泪痕,低柔含着浅浅的笑意,“不想听了,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越是擦着她的眼泪,她炙热的眼泪掉得越是控制不住的汹涌。 “以前是我太执着自私跟贪心不足,一边要报仇一边又想留住你,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他眼眸色泽暗凉,嘲弄笑了笑说,“明明不是不明白,鱼跟熊掌不可兼得,你是顾家的女儿我是霍家的儿子,我们彼此都无法摆脱各自身份,无法改变各自身上流的血,无法当顾霍两家的恩怨不存在。”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蛋,“以前我就知道,我们注定很难有什么结果,事实也正是因为我的偏执,想要鱼跟熊掌兼得,才导致了我们彼此都活得负累重重,谁都没有真正轻松快乐过。” 她含着晶莹泪光的看他,朦胧的雾水令她眼前一片模糊。 “我很抱歉,作为霍家唯一的儿子,我不得不夺回公司要让顾家付出代价,从而伤害了我喜欢的姑娘。”他温声轻轻地道,“我也很抱歉,在明知道会让你受很多伤的情况下,还那么贪得无厌的偏执不肯放弃,更抱歉,由于我的关系所以那些过往被流传出去,导致我喜欢的姑娘承受了本不该她承受的沉重罪过。” 他说,“倘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一切本不会演变至此,我累了,不是因为爱你而累了,是因为我们彼此身上流着的血让我累了,也让我厌恶了。” 他从容不紊的低柔说,“我现在只是希望,我们之间,顾霍两家之间,就让过往所有的恩恩怨怨,是非善恶悲欢离合,像那对戒指一样,随风而逝没于尘埃,让它成为过眼云烟躺在无人所知的地方,让它再也不要来干扰我们彼此的生活。” 他对她说了很多话,她一直出不了声的听着。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半分冷漠,反而言辞神态语调间,遍布了柔情蜜意的疼惜。 他深深注视她的脸蛋,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烙印进脑海记忆最深处。 然后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说,“我放过我们彼此,给彼此一个自由洒脱跟轻松的生活,你也无需再留念,跟秦子骞一块离开云城,再也不要回来了,在去国外好好生活。” 后面好像关于他们离婚,她跟秦子骞离开云城以后,他们的女儿西西如何安排,他也有说。 但顾时筝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从混沌的空白中渐渐灵魂归位,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空空荡荡,凄凄凉凉。 以及,撕心裂肺的疼,泛滥成灾。 …… 楼下。 当望见一道黑影从公寓楼出来以后,秦子骞不知在想什么的思绪收了回来。 他正色看向盛斯衍。 盛斯衍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低沉道,“机票已经给你们订好了,去带她走吧。” 秦子骞眉头轻蹙,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要我带她离开?” 盛斯衍晦暗的眸子偏过来,“你答应过了。” 伴随顾家的罪过掀起的波澜,短时间内没有人会忘记得了盛斯衍跟顾时筝的存在,而那些事情无法避免的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以及心情,摧毁折辱她的羽毛。 他爱她,见不得她的羽毛受损。 她的羽毛,是当年最吸引令他着迷的地方。 所以他要他离开,要她远离云城,远离国内的是是非非,去到国外过着再也不受顾霍两家的事干扰影响。 他要她,宁静的生活。 秦子骞凝重而复杂,“在这种风尖浪口上,只要我带她离开,你不走么?” “不走。” 他无法离开云城,他也不会离开,他要解决要平息的事情,还有很多。 “就这么安排她离开云城,还跟她离婚放了她自由……”秦子骞不知滋味道,“那你这么多年坚持找她,之前连命都要豁出去了,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什么,盛斯衍没有回答他。 他迈开长腿走了开,而在不远处等候的白木跟白易,看他跟秦子骞说完话,便急匆匆地过来。 “衍哥……” 俩兄弟都很担心他的伤势,怕他支撑不住而倒下,赶忙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他。 可是比身体更无法忽略的痛,是来自于心。 当胸口那颗心脏体无完肤到达一定的程度,身体上什么痛,简直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盛斯衍五官轮廓冷峻,眸光逐渐森寒下去,低低道,“去枫北苑。” 白木跟白易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清楚枫北苑住着的是谁。 “是。” 盛斯衍一行人前脚刚走,没有得到回答的秦子骞失神地站在原处,目光他们身影。 渐渐的,秦子骞纳回目光,心头沉沉的。 他正想着该上去把顾时筝带走了,然而却在偏回头来时,瞥见一抹女人的身影从公寓楼冲出来。 而她冲出来后,方向并不是朝着盛斯衍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是朝着公寓楼后面方向疾步如风。 秦子骞怔愣,紧忙追上去。 第99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8 枫北苑。 整个别墅里,伴随着一身凛冽寒意的男人到来,萦绕在一片肃冷庄严的低气压中。 佣人都被驱散出去,客厅里只有坐在沙发里的穆真和宋微若母女,以及空地中的盛斯衍和白木白易俩兄弟。 不知盛斯衍为何会突然来枫北苑,还把佣人们都打发开。 他身上仿佛还带着从外面来的冷意,脸色失血般的苍白写满了病态感,瞧着他这个模样不在医院好好修养,反而是顶着一身的伤痛来了枫北苑,着实令人无法不会感到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斯衍,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醒过来了不在医院好好躺着,反而来这边了?”作为这里唯一的长辈,穆真不禁有些担忧的起身,率先开口道,“有什么事找我们,不能在电话里说的,叫我们过医院去也是一样的。” 说完又觉得,他人都已经过来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穆真朝他跟白木白易招了招手,“都过来坐,坐着慢慢说。” 可她话音落地,不仅白木白易没有动,就连盛斯衍,也迟迟没有动静。 他们几个人,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穆真一头雾水地凝望他们,“斯衍……” 盛斯衍的目光,直直地盯在沙发里的宋微若身上,那双幽然犹如黑夜墨色的眸子,寒芒毕露,裹挟在他周身的气场更是笼罩着沉沉的低气压,摄人心魄的叫人惴惴不安的同时,也叫人望而却步的不敢靠近。 从他们几个人出现在别墅里,坐在沙发里的宋微若便一直低垂着头,不敢对视上他们,令人看不见她低埋的脸是什么表情,只见她落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捏着腿上裤子的布料,彰显出她的几分紧张不安。 盛斯衍的眼神跟宋微若紧张不安的反应,实在过于奇怪。 他们都是相熟多年的几个人,而今共处一个屋檐下相处在一起,气氛却是不同以往的凝重肃冷,那种感觉,甚至都不是把宋微若继续当成透明的隐形人,而是一个俨然深深刺在他眼中的那根刺。 把这幅画面纳入眼中,不太好的预感,愈发在穆真心底蔓延。 同时她也茫然不解,视线在宋微若跟盛斯衍身上来回,木讷着,“究竟怎、怎么了……” 没有人答话。 屏退开白木白易的搀扶,盛斯衍在这时迈开长腿朝着她们靠近。 他铮亮皮鞋踩在地面上的步伐,仿佛一步一步的踩在人的心尖上,叫人的神经思绪不由跟着紧绷。 在他们通通都沉默的情况下,穆真忧心忡忡却不知还能问什么,只能看着盛斯衍走近。 盛斯衍的身躯,最后在茶几边停下来。 穆真讷讷的,“斯衍……” 盛斯衍一语不发的冷峻,寒芒遍布的视线,慢慢从宋微若脑袋低垂的身上,移转到一旁的穆真。 最后,他目光又从穆真那张写满忧心不安的脸,无声无息流转到跟前的茶几上。 铺着白色布艺的茶几上,摆着一个装着雪梨跟苹果香蕉等水果的水果盘,水果盘旁边搁着一把水果刀。 透过客厅灯光的映照,将静静躺在那里的水果刀光滑的刀面折射出光芒,刀口极其锋利。 盛斯衍眸光一沉。 倏地,他右手一把抄起水果刀,对准同时放在茶几上的左手手背,猛然刺下去。 动作流利毫不拖泥带水,盛满雷厉风行的凌厉果决。 客厅里的几人,皆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吓得心肝胆颤,顷刻间惊诧声骤然响彻整个别墅。 连白木白易都没有事先料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大惊失色地疾步冲过来,“衍哥!!” “斯衍——” 穆真跟白木白易瞬息间惊慌失措,可还不等他们靠近,盛斯衍沉沉犹如深渊而来的嗓音出口道,“别过来!” 语调不怒自威,且不容抗拒。 于是穆真跟白木白易,通通都呆在原处。 低着头,谁都没看的宋微若,也是在片刻间被他们慌乱惊恐的声音吸引,而当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她下意识抬起头时,映入她眼底的画面是—— 锋利尖锐的刀尖,没入盛斯衍的左手手背。 鲜红刺目的血,霎时从他的手掌汩汩而出,浓稠的鲜血很快便顺着茶几桌面,流淌到半边而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钻心的疼直逼五脏六腑,让本就伤得一身惨不忍睹的盛斯衍,脸色顿时白到几近透明,太阳穴边的青筋突跳,他下颌线瞬间收紧,额头上冒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涔涔冷汗。 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宋微若不敢相信,眼瞳剧烈骇然的缩紧,身上寒毛竖立的胆颤,心脏更是紧紧收缩在一起的恐惧,“你在干什么!!” 她慌张的起身欲要冲过来,然而眼神却在对撞上盛斯衍散发着冷厉寒漠的幽眸时,她身躯倏然一僵的停下来。 在他逼仄的眼神下,宋微若呆住了,一动没法再动的凝固,硬是无法再上前一步。 “先礼后兵。”盛斯衍的视线再度流转到一边的穆真,他轻扯泛白的唇畔,字眼清晰不乱,“穆姨,这一刀算是我对不起你多年恩情的赔罪,今天就算她是你的女儿,请恕我不会再看在你的份上,对她再有半点宽恕。” 此话一出,让人心底猛地一凉。 宋微若僵住了。 “斯衍你这是在干什么呀?有什么事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要这么伤害自己啊?”穆真手足无措,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不停来回地看着宋微若跟他,着急担忧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用得着这样吗……你们不要这么吓我好不好?” 他这个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惊人举动,着实把穆真这个没经历什么血腥场面的人,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发憷。 “到底发生了什么……”盛斯衍面容冷峻,他一边硬生生把插入掌心的水果刀拔出来,哐当一声随意扔掉,一边冷冽的眸子扫过宋微若,“她最清楚不过了。” 宋微若脸色惨白,跟失血了他比起来也没好太多。 盛斯衍漠然温度的寒声问,“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坦白,还是由我揭开?” 宋微若绷着脸抿紧唇,目光闪躲的不敢看他,那是心虚的表现,但她嘴上却是倔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斯衍低低冷笑一声,懒得有任何的争辩,不说一句废话的果决而干脆,“那就把人带进来。” “是。” 第99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49 白木神情冷冷的点头,迅速转身走出别墅,白易则留意着,从盛斯衍手掌心中流淌出来的那大片鲜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他真是要把他自己彻底搞废了。 盛斯衍男儿血性的狠,他们不是不知道,可看他一次次这么自残自虐的,白易仍是哀叹不止。 这个别墅是当年盛斯衍让他为穆真母女购置的,什么东西也都是由他准备布置的,所以对于这个别墅的布局,白易自是了然于心,他一言不发的上前,在客厅电视机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家庭备用药箱。 药箱里的东西不多,都是一些感冒发烧药之列的常见药,但还好,里面也有碘酒跟纱布创口贴等。 检查完药箱里的东西,白易提着药箱折回身,来到盛斯衍的身旁道,“衍哥,你的伤口得先做个紧急处理,我先给你止血。” 盛斯衍五官轮廓俊冷如霜。 在白易的搀扶下,他身着黑色风衣的身躯在沙发里坐下来。 白易拿出棉花碘酒纱布等用具,给他止血包扎手上的伤口,而白木不到两分钟,便带着一个戴着一副黑眼镜框的女人进来。 戴着黑眼镜框的女人披头散发,身形踉跄而模样狼狈。 一头雾水的穆真更迷茫了,“她是……” 但凡见过之前那场记者咄咄逼人的浩荡景象,或多或少有人会对这个女人有点儿印象,因为她正是那群记者中的其中一个。 宋微若在见到她时,本就坠入万丈深渊的心,顿时重重跌进了谷底。 果然,他们是有备而来。 戴着黑眼镜框的女记者,怯懦的被白木带到客厅中央。 她抬眼望着坐在沙发里正被处理伤势的男人,虽然男人浑身写满羸弱虚态的病态感,可他的气场却丝毫不减,凌厉而摄人,让人不敢直视。 女记者更唯唯诺诺的畏惧几分,“盛总……” “说。”白木冷声道,“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全部在这里交代出来,如果有一个字的谎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后果她承担不起。 得罪了盛斯衍他们,白木跟白易早已用行动让他们领略是什么代价,她再敢说一个字的假话,别说以后在媒体行业混不下去,云城或者国内她永远都别想再待。 女记者硬着头皮,畏畏缩缩的开了口。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得知,之所以先前有那么多记者去包围了顾时筝,顾时筝成为众矢之的甚至那个场景被直播到了网上,是宋微若所为。 宋微若联系了她,将顾霍两家的恩怨,顾松明犯下的罪过等等所有的事告知于她,然后又由她联系上各大记者媒体,将种种他们闻所未闻的真相在各个记者中间奔相告走,于是他们一帮记者联合在一起,对顾时筝群起而攻之。 是宋微若利用了他们记者想要话题焦点的心理,把那个惊骇世俗的真相告诉她,让她联系其他记者也是宋微若的意思,现场直播到网上更是宋微若的暗示。 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盛斯衍拖着一身残败病体来到枫北苑,宋微若便早已清楚他为何而来,再看见被带进来的女记者,她更清楚矢口否认或者阻止她说出事实也毫无意义,那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而这些事情,即使没有记者没有证据,盛斯衍几人心中早已有数,之所以把这个女记者带来,无非是想让穆真听见宋微若的所作所为。 “这……”穆真听完女记者的话,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无语伦次涣散的望向宋微若,“她说的,都是真的?” 宋微若沉默不语,睫毛半垂而抿紧唇。 她在这个沉默,无疑相当于默认。 穆真惊讶不已,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宋微若引导出来的那一场无所不知的大新闻,她一时间都震惊的不知能说什么,“你……” 宋微若在这时抬起脸,目光从那个女记者身上扫视过去,然后落在盛斯衍身上。 她凉凉死灰的面容上,倏然扯唇一笑道,“对,是我联系的她,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假话。” 盛斯衍浑身笼罩着阴霾感,从善如流的道,“想来,为什么这四年,有关于我跟顾家有恩怨仇恨存在,一些模棱两可真假参半的消息,也是你通过一些人的嘴里散布出去的。” 宋微若还是笑,“没错。” “你不否认就好。” 虽然她否认他也不会相信,他根本不在乎她承认还是否认。 盛斯衍抬起一只手,示意白木把那个女记者带下去,白木领悟到,叫着那个女记者出去。 宋微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房那股翻涌的情绪,依旧维持着从容的笑意,“可是就算我承认那些事情都是我传出去的,承认是我把详细的真相告诉的记者又如何,我犯了什么法了吗?” 掀起色泽幽冷的眸子,盛斯衍睨向她。 “我没有犯法,犯法的是他们顾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松明谋财害命买人顶罪,藐视法律逍遥法外直到去世,你们追不追究是你们的事情。”宋微若冰冰凉凉的笑着说,“而我,只是把事实的真相告诉记者,希望能通过记者的播报,让顾家的罪行大白于天下,仅此而已,所以,就算你让那个记者过来揭露这些,又怎么样呢?” “你闭嘴吧!”穆真听着她的话却紧张了,“做错了事情你还在有恃无恐,还不给斯衍道歉!” 宋微若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笑出声,“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做错了什么,还是犯了什么法,有哪一条法律能给我判下什么罪名?” 退一万步说来讲,就算她有那么点罪名,她又会因为那么点罪名而付出什么代价呢? 付不出什么代价。 “还没做错?那些事情是你能拿去跟别人说的吗?跟顾家的恩怨斯衍有他自己的处理方式,谁让你口无遮掩去跟记者说的,啊?”穆真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恨铁不成钢的冲过去,朝着她身上给了她几个巴掌,“我看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智!快点给斯衍他们道歉!” 宋微若被穆真连连打了几个巴掌在身上,她却咬紧牙关一语不发,完全不听穆真的话。 她冷笑着说,“他是希望我给他道歉,还是其实是想让,我给另一个人道歉?” 这个另一个人,指的是顾时筝。 然而盛斯衍却忽然说,“没有人,想要你的道歉。” 这句话出口,穆真又是一愣,呆呆的回头来,“斯衍……” “道歉解决不了这次的事情,谁都不想要你的道歉,你也确实没有犯下多大的法律责任,而我——”盛斯衍幽幽眸子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从善如流的冰冷起唇,“并不是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他解决事情的方式,从来不用法律那一套,只会用他自己的个人准则。 穆真听出来,宋微若这次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她慌慌张张的过来,“斯衍,微若她就是……” “穆姨,我希望你不要为了她来跟我求情。”盛斯衍低沉说,“别的事情,她过去所有的一切,我尚且可以看在她是你女儿的份上宽恕她,不与她过重计较,可是这一次,她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我对她容忍的底线范围。” 穆真不安着,“斯衍,穆姨知道这一次是她不对,是她做错了事情,不该把顾霍两家的事流传出去告诉记者……” “穆姨,你知道就因为她的这些行为,让我们都遭受了什么?” “我知道,如果不是她把那些事情告诉记者,引导记者去围堵那位顾家小姐,你不会车祸重伤进医院,你车祸受伤的事跟她难逃千丝万缕的干系,所以我让她给你们道歉。”穆真凝重叹息道,“斯衍,看在……” “我怎么样,我可以通通看在您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不伤害她。”盛斯衍含着冷漠的桀桀笑弧,“毕竟我的命都是宋家救的,没有宋家就没有今天的我,也许早在当年那一场高烧而命绝于此,所以如果宋家想要取走我这条烂命,我毫无怨言不反抗半分。” 他一顿,眸光寒芒遍布,阴翳至极,“但这一次,她却是想让另一个人,身败名裂沦为过街老鼠,从此在云城再无立足之地,背负上世俗的指责骂名,还险些要逼得一个清清白白的去犯罪入狱,恕我不能再原谅她。” 穆真呆呆的。 “而那个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背负上骂人的人,是我深爱的女人。”盛斯衍说,“宋家想要我的命可以,可是不代表她能一味的伤害到我喜欢的人,一而再的踩踏我的底线。” 穆真几乎快要垭口失言,“斯衍……” “穆姨,今天无论你如何求情,都没有意义了。”他的一句话,彻底堵死穆真想要再度开口的机会,“刚刚那一刀,已经对您赔过罪了。” 言下之意是,已没有她为宋微若求情的余地。 第99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0 一个不顾自己身体的孱弱,连自己都能痛下狠手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决断。 那是半分都不会看在任何人的情面上,毫无一丝转圜余地的冷硬。 穆真哑口无言,失了再度开口求情的底气。 她左顾右盼的看着他们,好一会儿过去,才踟躇惶惶的问他,“如果道歉解决不了这次的事,那,你想怎么做呢?” 他想怎么做? 白易在一旁给他小心处理手上的伤势,白木站在身侧,客厅里气氛严峻肃冷。 盛斯衍视线流转,流转在宋微若身上,“你认为呢?” 宋微若低头失了笑,“顾家害你父母,夺你家产,你尚且没有过重计较,还一而再的保护顾时筝,而我只是把真相让记者公布出去,让顾时筝去承担本就该是他们顾家承担的东西,却踩到了你的底线,让你彻底容不得我……” 他对仇人的女儿视若珍宝,却对她这个恩人的女儿无情残忍,为了不让穆真求情,他甚至先给了他自己一刀。 “真是讽刺。”宋微若摇着头,讥讽扯唇,“你真是从来都没有公平公正可言,什么偏心都给了她,什么无情冷漠都给了我,有时候真让我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你仇人的女儿,谁才是你恩人的女儿。” 闻言,白易拧眉,白木差点想要脱口而出的愤懑。 衍哥对她的容忍还不够多? 无论四年前还是这四年里,换了别的女人做了她做的那些,或者她若不是穆真的女儿,她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待着,还有她搞出这么多事,让大家这么水深火热的机会? 她倒反而来埋怨衍哥不公平? 可笑! 白木愤愤不平到了极点,但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于是他只能用神情表达他强烈的不满。 而盛斯衍只是幽冷的道,“是你太多管闲事,我跟顾家之间的恩怨,我容不得任何人来左右局面。” 宋微若低低咀嚼着字眼,“你容不得任何人来左右局面……” “而你也最不该动,让她身败名裂的心思。”盛斯衍漠无温度的说,“顾家的罪行已是全民皆知沸沸扬扬,如你所愿,她承担了顾家应该承担的东西,如你所愿,云城再无她的立足之地,那么你,也该为自己踩到我底线的行为,付出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付出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罢了。”宋微若仰起头,用力逼退回眼眶里蓦然浮出的酸涩,冲着盛斯衍笑了笑,“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你不喜欢把顾霍两家的恩怨公之于众,我也知道,我要让顾时筝成为过街老鼠,沦为世人指责唾弃的存在,以你素来的偏心程度,知道以后必定不会轻易罢休,我更知道,你那么聪明,稍微想想就不难清楚,背后是我做的这些。” 毕竟,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对他,她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可是,虽然她已经事先便已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当他不会再管宋家的情面而要追究的时候,还是彻彻底底真正的伤到了她。 “我真的累了。”宋微若长长用力呼出一口气,心如死灰的点头,“事已至此,法律追究不了我的责任,而你也一定要让我付出代价不可,那么,就给我一个干脆吧。” 白木跟白易略有错愕的看向她。 呆如木偶在一旁的穆真,更是心惊肉跳的震住,“微若,你在说什么呢?” “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累的一件事。”对穆真的话置若罔闻,宋微若注视着沙发里的男人,绝望的无声无息,“顾时筝说的没错,本来我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完全不需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时候,我真的也不想再爱你,不想把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以前她以为,只要把他身边的女人都赶走,再以行动来证明,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他,也许他会稍稍回头看她一眼,会稍稍心疼她一点,会知道她是多么爱他。 可他也用漫长的四年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真的,不会爱她。 宋微若轻扯唇角的嘲弄,“顾时筝离开的那四年,她成了你的心病,可是斯衍你知道吗,你也是我的心病。” 他对顾时筝无可救药,她对他亦是无法割舍。 “我无数次想过要放下对你的感情,但实际上,我连一秒钟都做不到,每一次想要放下,都很撕心裂肺的疼,像疼在五脏六腑里。”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嘲弄而灰冷的像自言自语一般,“明明我们是同样偏执的人,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回头看一看,同样偏执的我呢?明明我什么都不图,唯独图你的感情……” 但他偏偏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爱情这种东西,他独独吝啬给她。 “要我看你跟别的女人,还是一个杀害自己父母之人的女儿共偕白首,我实在做不到,所以明知不可为我偏偏还是要为之,而你说的也对,现在事态的局面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我已经如愿以偿,也就得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讽刺笑笑的一口说,“所以你给我痛快解脱吧,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没能让你回头看我,但能死在你手上,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满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穆真扩大双眼,心惊肉跳,“什么死不死命不命的?你们至于——” “至于的。”宋微若凉声嘲弄,“他连命都可以为顾时筝豁出去,不讲情面以后,我的命他自然也敢拿,我现在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要拔掉这根刺,而拔掉这根刺再也不受这根刺来扎他毁他心爱之人,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让这根刺永远消失,毕竟我若是好好的活着,难保什么时候我会不会又去刺他烦他以及伤害到他喜欢在意的人,我说的对吗,斯衍?” 盛斯衍唇畔抿成薄冷的弧度,没有出声。 “但没关系,早在那么做之前,我就想到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宋微若无所谓般的含笑摇头,布满酸涩水雾的眼底,净是晦暗色泽,“而这么多年,我也很累很疲惫,可以死在他手里,我反而彻底解脱了。” 第99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1 不爱他,她怎么都做不到,可爱他,真的太苦太累遍体鳞伤。 她一直活得压抑崩溃而痛苦,早就想要一个,能让她自己放下一切的解脱。 如果能死在他手里,她真的,简直求之不得。 一直静默不语的盛斯衍,一直拿着幽冷的眸子无声审视着宋微若,审视着她是否当真如她所言那般,想要一死了之的解脱。 而他端详良久后,发现,她那双眼黯然无光,死灰一片。 她是真的已经不想再活着。 甚至由于把深压在心底的话通通说出来以后,她还有几分释然感。 她想死。 释然的想要通过他的手,来了结她这一生。 “可惜很抱歉。”盛斯衍终于开腔,薄冷冰漠的起唇,“我没有兴趣成人之美,了结你很容易,可就是太容易太让你轻轻松松,并不是我要你付出代价的方式。” 宋微若微震,震惊地对望上他。 穆真悄悄松了口气。 可是接下来盛斯衍的话,反而令她们的脸色都差了下去。 盛斯衍无波无澜的漠然无情,“了结救命恩人的女儿性命,这样罪名我背负不起,要拔掉你这根刺一劳永逸的法子,并不是只有要了你命这一条,你想死,但我非你活着,活着好好受罪。” 宋微若唇畔一抖,“你说什么?” 盛斯衍冰漠着,“从今往后,你在疯人院好好待着,度过你的余生,永远,都别想再出来。” 疯人院这几个字,大大刺到了宋微若的神经。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脸色徒然失血的煞白,“你要让我去跟一群疯子待在一起?你把我当疯子?” “你的性格跟做事方式,向来偏激极端,不顾别人不顾自己,跟疯了也没什么区别。”盛斯衍冷峻道,“而我也确实已经害怕,放任你自由让你再做出什么事来毁掉所有人,所以疯人院,是你最好的归宿。” 宋微若眼泪直接掉下来,攥紧双手猛地上前一步,咬着牙的含恨道,“你这是在羞辱我!” “在你蓄意践踏别人的骄傲尊严时,你也该想到,你的尊严骄傲,也同样会被人践踏在脚底。”他从容不乱的道,“你要公平,这就是公平。” 疯人院里关着一群精神不正常的疯子,而宋微若是个正常人,但她这个正常人却要顶着一个疯子的名义,去跟一群真正的疯子生活在一起,那是在侮辱她。 那种精神折磨,更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是活活受罪。 而盛斯衍有权有势,跟她们更是亲近多年的熟人,他是完完全全有那个能力,打点打点便能轻易将她送进疯人院。 宋微若呆在原地,双眼失神的没有焦距,像灵魂出窍了一般,她久久的难以相信,不要她命的他,却是以比要她命更残酷的方式对待她……那还不如让她死了解脱了的好。 盛斯衍说完,没有再留的意思。 他坐在沙发里的身躯要站起来,在他们说话间,白易早已给他处理好伤势,顺势跟白木扶起虚弱的他。 宋微若窒息的缓不过神了,而穆真也意识到盛斯衍是当真要把宋微若送进疯人院,她着急害怕极了。 盛斯衍在白木白易搀扶下出了别墅门口。 他低声对白木吩咐道,“让人进去,把她带走。” 白木点头,立刻去叫手底下的人来带走宋微若。 “斯衍……”而这时,穆真惊慌无措的追出来,“斯衍,你等等!” 盛斯衍步伐不由停下来,白易只好也跟着停下。 匆惶赶来他们身边的穆真,抓住他手臂哀求道,“疯人院不是人待的地方啊,那种地方没病的人待在里面,都能给折腾出病来啊,你不要这么对她好不好?” 白易蹙眉。 盛斯衍俊美的脸庞,在暗沉的光线中显得晦暗不明,只听见他的嗓音毫无涟漪的冷漠,“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知道是她做的不对,这一次太过火伤害到你们所有人。”穆真一双苍老的眼里溢上湿润的水光,“可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进了那种地方,这一辈子都彻底毁了人也会被逼疯的,斯衍,穆姨求求你,求求你原谅她这一次可以吗?” 凝视她白发苍苍而脸上皱褶遍布的模样,跟面对宋微若不容,面对穆真,他心底仿佛有一片波涛骇浪。 盛斯衍气息沉着冷冽,“她这个女儿,你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您对我的恩情,未来我也一定会给您养老送终。” 但作为母亲,怎么可能会舍弃自己的骨肉,何况那是她独独的一个女儿,穆真怎能见得到她一辈子都毁在疯人院那种人比鬼更可怕的地方。 “我不用你养老送终,我也不用你报什么恩情。”穆真的泪水潸然而下,“穆姨只希望你能放过她这一次,只要你能放过她这一次,我会带她离开这里,回到海城让她永远都不再来打扰你们。” 白易在这时出声道,“宋老太太,不是衍哥不愿意放过她,衍哥有他在乎的人,还有女儿,这一次她来伤害衍哥喜欢的人,令衍哥跟他喜欢的人成为别人评头论足攻击的对象,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不是会打起衍哥女儿的主意,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出手伤人了,她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太过危险,衍哥不为自己也得要为喜欢的人跟女儿的安全考虑,而你也根本管不住她。” 宋微若若是会受穆真的管束,她便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做出这么多事。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败,不会教她怎么处事做人,又管不住她一味放纵她。”穆真泪眼婆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她活活变成一个疯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斯衍,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放过她这一次行吗?” 穆真说着便要双膝弯下去。 盛斯衍气息一沉,脸色倏然一变。 白易更是大惊,眼疾手快的匆忙扶住她,不让她跪下去。 “宋老太太,你素来明事理,这一次也请你做一个明事理的人,不要来为难衍哥。”白易脸色难看的道,“再者,衍哥刚刚已经赔过罪了。” 盛斯衍被紧急处理包扎起来的手,直到现在还在淌出血迹。 穆真看了看他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又哀凉祈求般地望向他,“真的,就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吗?” 盛斯衍麻木道,“我很抱歉。” 再之后,他的黑色身影便离开了,没有再看穆真那副哀戚的模样。 也许穆真会永远难以原谅他这么做,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连自己偏执爱了多年的人都可以放她离开,曾经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人,会不会因为他的冷酷而滋生出恨意,又有什么在乎的。 人世间,本就炎凉无比,变化多端。 …… 另一边。 四个小时过去,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凌晨深夜里。 将公寓楼后面那片地带,一点一点一处不落,仔仔细细地找了个遍。 终于,透过手机电筒的照亮,在一处花圃的小树枝上,一枚女戒映入顾时筝的眼底。 她白得跟鬼似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一抹浅末的惊喜,慌忙伸手拨开花圃树枝,将那枚女戒取下来,“找到了。” 不远处跟她一块在找的秦子骞听闻,赶忙循声迎过来。 “找到了就好。”瞧见她手里的戒指,他不禁松了口气,“那我们……” 顾时筝的喜色很快又消散下去,继续弯腰低头挨处挨地的用手机照亮,“还有一枚男戒,应该也在这附近,再找找。” 还有一枚? 秦子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眉头皱起,对她道,“别找了,机票就定在早上五点,现在估计整个云城没有人不认识你,这个时间点离开是最好最不引人注意的时候,赶紧回去洗漱一番收拾下东西,我们该去机场了。” 机场…… 顾时筝身形一僵,想起来,盛斯衍要秦子骞带她离开云城出国的事。 她小脸肃穆,抿唇道,“我不走。” 秦子骞一愣,“不走?” “时间太晚,你先回去吧,我再继续找找。” 第99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2 秦子骞叫顾时筝跟他去机场离开云城,顾时筝拒绝了,她让秦子骞先回去,看她仍旧固执的弯腰寻找着戒指,秦子骞也没走,继续陪着她找。 整整一夜过去,黎明无声而至,天际边逐渐露出鱼肚白,朝阳金色的光辉洒落人间。 清晨的云城,笼罩在一片风平浪静的静谧中,少了那份繁花似锦的喧嚣,多了一丝平和的宁静。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这个夜里已经结束,可却又并未完全结束,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懂。 顾时筝跟秦子骞,终于离开南桥名邸的公寓区。 离开南桥名邸的公寓区,她第一件事,是给盛斯衍去个电话。 然而电话拨过去,却发现,他的手机提示关机。 打不通了。 白木跟白易的联系方式她没有,她只有盛斯衍一个人的,于是顾时筝果断让秦子骞开车,载她去了盛斯衍住的那个医院。 但来到医院,盛斯衍根本不在。 病房里也没有其他人,就连守在外面的手下也不见踪影。 望着空无一人的病房,顾时筝滞了滞,转头去问护士站的人,通过护士的嘴里得知,盛斯衍自从离开医院以后,整整一夜不曾回来。 他竟然没有回医院? 顾时筝茫然而不安的转头问一旁的秦子骞,“他去哪了?” 秦子骞摇头,“我不知道。” 看着他,顾时筝不太信他的话,“秦子骞,你不要骗我。” 盛斯衍让他带她离开云城,他们两个男人间,明显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让人直觉觉得,秦子骞应该会知晓一些盛斯衍的行为举动。 “他只是让我带你离开云城,其他的,他要做什么,去了哪里,我真的不清楚。”秦子骞说的诚恳,“他没有告诉我。” 秦子骞是个跟顾霍两家恩怨无关的外人,依照盛斯衍的性格,除了让秦子骞带走顾时筝这一点,其余他不会告诉他,因为那是他认为,该他自己去解决的事。 他大概是真的不知盛斯衍的踪迹,顾时筝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忽然转身,大步往外。 秦子骞赶忙跟上她,“你要去哪?” “御苑。” 抛下两个字,她头也不回。 驱车来到御苑,这一次宝蓝色的车子进入御苑别墅,门卫保安没有拦下她的车,直接抬起挡车杆放行。 为什么这一次她进来畅通无阻,这么点小事没有功夫多想。 宝蓝色车子在别墅前的停车坪停下。 顾时筝解开安全带迅速下车。 御苑别墅的下人,没有人不认得她,“顾小姐。” 由于是清早,西西刚醒来不久,小兰正带着她在餐厅里吃早餐。 听到其他下人的称呼,小兰略有惊讶地转头,果真看见顾时筝的身影出现在别墅门口。 小兰站起身问,“顾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西西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惊喜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朝顾时筝奔过去,“妈咪!” 小姑娘欢欢喜喜,轻快的从小跑过来,顾时筝弯腰蹲下去,小姑娘奔进她的怀里。 没有想到会突然见到顾时筝,奶香奶香的小姑娘兴高采烈,笑容欣喜清甜,“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是来找我的吗?” 顾时筝怔松,想起来,西西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而她跟盛斯衍这段时间没有出现,让白木跟西西说他们出差为由糊弄过去。 踏进别墅以后,整个一楼只有下人跟小兰和西西,一眼可以洞悉出来,盛斯衍不在。 顾时筝随意含糊应了西西两声。 小兰跟在后面走过来道,“顾小姐,我们正在用早餐,你要不要也……” “我不吃。”回了小兰的话,顾时筝扭头对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温声道,“你先去吃早餐,我有点事找你小兰姐姐。” 西西噢了一声,耸拉下脑袋,“那好趴!” 安抚完西西,把她小身板在地上放下来,随后起身叫来其中一个下人,把西西牵到餐厅继续吃早餐,顾时筝适才接着问小兰,“盛斯衍昨晚回来过吗?” 这么多人里,只有年纪幼小的西西,被所有人瞒在鼓里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而其他人则没有谁不知道那场声势浩大的动荡。 小兰摇头道,“盛先生没有回来。” “那白木跟白易呢?” “也没有。”小兰说,“昨晚到现在,没有见到他们谁回来御苑。” 顾时筝脸色凝重的蹙紧眉梢。 “盛先生他们不是都在医院吗?”小兰见她神色不太对,不解而担忧问,“顾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兰显然同样的不清楚,盛斯衍几人的行踪,对于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 医院不在,他们谁都没有回过御苑,那他们还能在哪里? 公司? 不可能,盛斯衍一身的伤,他没法去公司,而白木跟白易在这种时候,一定会守在他身边。 没有余力跟小兰逐一解释清楚,顾时筝朝小兰道,“我联系不上盛斯衍跟白木白易他们,你看看,你能不能联系上。” 盛斯衍昏迷的那几天,一直都是她守在医院的,她居然联系不上他们,小兰倍感吃惊。 小兰忙说,“好,我联系盛先生试试。” 匆忙去找了手机过来,小兰给盛斯衍的号码拨过去,可得到的结果跟顾时筝一样,打不通。 西西对盛斯衍而言是和何等重要,她是西西的保姆,没道理她都联系不上盛斯衍。 “可能是盛先生的手机没电了,顾小姐你不用担心。”小兰赶忙说,“我再联系白木看看,他一定跟盛先生待在一块的。” 小兰拨下去白木的号码,可是手机里同样传来,一个机械而冰冷的嗓音。 “也是打不通……”小兰疑惑了,“怎么回事?” 小兰疑惑,顾时筝更是紧绷。 “我再联系联系白易……” 小兰想再找出白易的联系方式,顾时筝却低落的出声道,“不用了。” “顾小姐……” “大概,也是联系不上。”她说。 第99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3 盛斯衍的手机关机,可以解释为他手机刚巧没电之类,可如果连白木的都联系不上,说也是没电之类的巧合……两个人同时手机没电而关机,有些稍稍的牵强。 低落而失落溢满了顾时筝的心扉,但很快她压下那份情愫,朝小兰道,“你找一张纸跟笔给我。” 小兰不知所然,只能点头去办。 拿来纸跟笔,将纸张压在客厅茶几上,顾时筝动作行云流水的在上面写下一行字迹工整的字。 放下笔,她把那张纸交给小兰,“如果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们,而他们有谁回来了,你把张字条给他转交到盛斯衍的手上。” 御苑住着西西跟小兰,也是盛斯衍如今的住所,虽然联系不上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哪,但他们总会有人回来的。 小兰收起纸条,点头,“我知道了。” 交代完,顾时筝看了眼那边正由下人带着吃早餐的西西,表情平静内心却掀起波涛骇浪。 小兰望着她的神情,轻声问,“顾小姐,你要不要过去跟西西一块吃点早餐?” 顾时筝晦涩抿唇,“我还有别的事情,不在这里多留,西西就先继续麻烦你照顾了。” “不麻烦,照顾西西小姐是应该的,顾小姐你有什么事的话先去办吧,西西小姐这边有我照顾,你们不用担心。” 应了声,朝着那边西西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嘱咐了她几句话,随后顾时筝离开御苑。 …… 离开御苑别墅的顾时筝,辗转去了很多地方。 盛斯衍曾经独居住过的公寓,又重新折回南桥名邸以及那个医院,通通毫无盛斯衍几人的踪迹可寻。 盛斯衍重伤在身,却一直没有回原本的那个医院,于是顾时筝又找了很多个其他医院。 但结果皆是一无所获,她找过的其他医院,没有盛斯衍入住其他医院的信息,也没有见到白木跟白易的身影。 御苑那边,他们什么时候会回去不知道,而电话也是一直处于联系不上的状态,顾时筝甚至还去了一趟曾经的顾氏如今的盛京。 四年多时间过去,公司里有熟人,也有新面孔。 新人前台没见过顾时筝,但也知道盛京的前身是顾氏,也通过最近沸沸扬扬传遍大街小巷的新闻内容,认得她那张极具过目不忘的脸。 当顾时筝出现在公司前台处,整个一楼的职员一片哗然,惊讶不已。 前台惊讶的起身,“顾小姐……” 顾时筝没管别人都是什么眼神,径直问,“盛斯衍来过公司吗?” 理应来说,盛斯衍等人的行踪是保密的,可看着她,前台几乎是下意识的答,“没有……” 顾时筝毫无不意外,紧接着又问,“白易呢?” 前台摇头,“前两天倒是见过白助理,这两天就没有见过他了。” 她拧眉,“那公司是谁在坐镇?” “公司里其他的高层……” 盛斯衍没有来过公司是常理之中,可白易都没来便有些稀奇古怪了,毕竟他相当于盛斯衍的左膀右臂,然而他也没有来过公司,公司由其他高层坐镇…… 看样子,公司里不会有几个人知道多余的其他什么。 望着她孤独的身影失魂落魄的从公司大门出来,一直无声陪伴在她身旁的秦子骞不由自主地上前,想开口对她说什么话,却又发现不知能说什么来安慰她。 于是他张了张嘴,又出不了声。 顾时筝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身影经过他身边没有停顿下来,埋头失神的继续往前走。 秦子骞终于忍不住拉住她手腕,忍不住地出声问,“去哪?” 顾时筝暗淡低沉,推开他的手,将手腕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还要找吗?”秦子骞皱紧了眉头,“每一个能找的地方,你通通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还能去哪里找?” 是啊,每一个盛斯衍可能会在,每一个能找到的地方都找过了……他到底在哪里? 悄悄捏紧了双手,强行压下心头涌起的波涛情愫,顾时筝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他的伤那么严重,既然之前找过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他们,他们一定在别的什么我还没找过的医院,我再去别的医院找找。” 云城的医院很多,她之前找的都是比较有名的大医院,还有一些规模小点的医院没有找。 看她这么像个无头苍翼一样,四处乱找乱撞,秦子骞禁不住的叹息,低声道,“我查过了,除了之前那个医院,没有盛斯衍在其他医院的入院登记信息。” 他的话出口,顾时筝脸色更白,眼里的光泽更暗。 但她还是不甘心,“可他一定在什么医院里,只是……” 秦子骞打断她,“有没有可能,你找了这么多地方都找不到他包括他身边的人,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云城?” “不可能。”顾时筝几乎想都没想,“他一定在云城,不然除了云城他会去哪里?” 再者盛斯衍身上有伤,他拖着一身的伤病,能去哪里? 秦子骞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皱着眉,“可事实又是,他人在哪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么多人没有谁知道他们几个人的行踪,你这样找根本不是办法。” 顾时筝心头滞滞的,用力咬下泛白的唇。 “你不是留了字条吗?”秦子骞说,“如果他们有人回御苑,他们就会看到那张字条,如果盛斯衍想见你,看到字条他一定会来见你。” 但怕就怕在,盛斯衍看见字条也不来见她。 他说过,让她不用再留念。 秦子骞也想到盛斯衍不来见她的可能性,“倘若他看见字条也不来见你,那么你这么找他,更没有意义。” 顾时筝心急不安,近乎祈求般的视线凝视他,“秦子骞,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吗?” 秦子骞无奈喟叹,“看着你这么四处找他,我如果知道他在哪,押我都要把他到你面前来了。” 顾时筝失落的低下视线,胸口像被一团黑压压的阴霾萦绕,驱之不散。 “别找了。” 秦子骞觉得有极大另一种可能性,盛斯衍在对她刻意避而不见,才导致她找了这么多地方都一无所获。 可这话说出来,怕伤到她,于是他没说出口。 他低声劝慰道,“跟我离开吧。” “我要见到他。” 顾时筝却固执坚定。 “他想对你说的话,他已经说完了,你还这么找他要见他做什么呢?” 她还要找盛斯衍见他做什么? 顾时筝站在公司外面的台阶上,明媚的阳光却暖不进她的心,她轻扯唇角道,“他的话他是说完了,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有什么话,以后见到他再说也是一样的。”秦子骞轻声道,“你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就算现在见不到,以后一定还有机会见到。” “不。”顾时筝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衣角,垂眸暗凉像喃喃自语一般,“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过了这段时间以后等到将来再说,就没有意义了。” 深深地望着她,秦子骞沉默下去。 第99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4 夜里,御苑别墅。 吃完晚饭,小兰陪着西西看了一会儿动画片,突然听见坐在沙发里,伸着一双小腿的人儿叹了口气。 小兰呆了一下看她,“西西小姐,你怎么忽然在叹气?” 西西低耸着头,“不高兴。” “怎么了?”小兰有些惊讶,“这个动画片不好看吗,那我帮你找点其他的?” 向来没心没肺活泼天真的小姑娘,却表现出对什么动画片都毫无想看的欲望。 “小兰姐姐。”她昂起小脑袋,困惑不解,“妈咪跟爸爸最近都怎么了?” 小兰一愣,“呃……” “不是说爸爸出差了吗,那为什么出差这么久都没有打一个电话给我呢?”西西双手扒拉着头,低落的道,“妈咪也是,最近看起来都不高兴。” 小兰只负责照顾西西,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完全清楚,面对年纪幼小的小姑娘,她更不知如何说明。 不过盛斯衍跟白木他们都没有音讯,而顾时筝又一直在找他们,这属实是有些奇怪。 小姑娘虽然未经历人世,但这种气氛似乎难免多少都影响到了她,以至于一向笑容清甜可人的小姑娘,都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于是小兰想了一下,温温柔柔地道,“西西小姐你不用多想,盛先生跟顾小姐估计最近都遇到了些比较麻烦的事情,等处理好这些麻烦事就什么都恢复正常啦。” 西西嘟着小嘴,“是吗?” “肯定的。” “他们在忙什么?” 小兰轻声道,“大人总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的,等他们忙完就好了,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可是她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爸爸不在,妈咪也不开心,她不喜欢这样。 西西抓了抓头,小小的脸上有些苦恼的拧起一双小眉毛,“那我能帮爸爸跟妈咪什么忙吗?” “我们帮不了什么忙。”小兰耐性解释道,“我们呢,就每天好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不要盛先生跟顾小姐分心来操心我们,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忙。” “好吧。”西西恹恹的,圆溜溜的一双眼睛有些忧愁的望着小兰,“那爸爸和妈咪会在一起吗?” “这个……” 小兰迟疑,西西神情低落,连语调都低落的软糯下去几分,“我想要他们在一起。” 小兰有些惊讶。 据她所知,西西长这么大,基本没有怎么待在顾时筝身边,跟盛斯衍相认也不是很久。 她年纪小,活得快乐无忧,她应该不会纠结,甚至不会想到顾时筝跟盛斯衍在不在一起的问题。 她会突然说出那句话,是因为那份浓厚的血缘牵引么? 难得见到一向笑容开怀的西西,露出这么低落而稍显成熟的一面,小兰一时心情复杂。 时间稍晚一些,小兰便带着西西上楼洗澡哄她睡觉,西西心情不高,哄了没一下她便睡着过去了,睡过去的一张小脸都还挂着低落感。 小兰叹了口气,留了一盏光线不刺眼的台灯便离开儿童房。 她刚下楼,恰巧见到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进来。 “白木?”小兰怔了怔,用力揉了一下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赶忙过去问,“你们都消失去哪了?” 白木顿住,“消失?” “你们去哪了?” 白木一头雾水,“我们没去哪啊,一直在云城啊。” “一直都在云城,那你们的手机一直处于联系不上的状态,人也不见踪影没有一点消息?” “这个……”白木心事重重的凝重摆手道,“出了些事,最近手机不方便开机。” “什么事?”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也不用知道这些。” 他不多说,小兰便朝他身后的门口方向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盛先生呢?” “衍哥不方便回来,我代他回来看一下小小姐,看完了等会就离开。”一边说着,进入别墅的白木一边扫视了客厅一圈,“小小姐呢?” “睡了,她今天不太开心,睡得比较早。” 白木回来,是考虑到小兰等人联系不上他们会不安多想之类的,但没想到不巧,西西比他到之前睡着了。 他点了下头,尽管西西已经睡着,他也还是要上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白木上楼,小兰想起什么,忙朝客厅那边的方向踱步而去。 西西睡得沉,看起来就是心情有些不太好,没其他什么大碍,白木没吵醒她,看了两眼心底踏实了些,接着转身走出儿童房。 他出了房门,迎面而来的小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你把这个给盛先生带过去。” 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段话。 白木不解望向她,小兰道,“是顾小姐留给盛先生的字条。” “大小姐来过?” “对。” 白木诧异至极,“她没有离开云城?” “没有。”小兰摇摇头,“联系不上你们的这两天,顾小姐好像在找盛先生。” 白木惊呆了。 小兰严重怀疑道,“你们最近一直联系不上不见人影,是不是故意在避着顾小姐不见?” “怎么会?” “那你们干嘛都手机关机,人也不见一个?” “这是因为——” 手机关机人不露面,是有原因的,而那个原因跟顾时筝无关,他们以为顾时筝早被秦子骞带走出国,哪里想到她居然还在云城。 本欲解释的,但转而想到了什么,白木又没解释了,他凝重地皱紧眉头摆手道,“算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以后再说。” 顿了下,白木朝她交代道,“最近顾霍两家的事满城皆知,小小姐是衍哥跟大小姐的女儿,极有可能成为别人盯上的目标,你最近千万不要带她出门,免得她被什么八卦记者之类的人骚扰,对她影响不好。” “我知道。” 嘱咐完,白木火急火燎的离开别墅,来到外面的停车坪驱车离开,车子逐渐消失于夜色中。 …… 位置偏僻而森严的私人医院里。 白易看完白木递来的那张字条,表情也略有错愕,“大小姐怎么没有走?” 第99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5 他们这两天都没有心思再去管别的事,白木自然跟白易一样,不可能知道顾时筝为何没有听从盛斯衍的安排,跟秦子骞一块离开云城。 白易问完也发觉自己问得多余,不禁凝眉沉思道,“以她的身份,她不合适再继续待在云城。” “但她要见衍哥。”白木滋味复杂道,“这怎么办,要告诉大小姐,衍哥现在的情况吗?” 白易觊向他,“你忘了衍哥昏迷之前说什么了?” 白木无声望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盛斯衍又昏迷了。 他车祸受伤才刚醒来,便强撑着下床离开医院,还给了自己一刀,从枫北苑离开上车以后,他孱弱失血而终于支撑不住,再次倒下陷入昏迷中。 昏迷之前,盛斯衍紧紧抓住白易的手臂说,他的这些情况,对谁都不能透露出去。 于是他们没把他送回之前的医院,而是来了盛斯衍曾经买下的这家信息隐秘的私人医院,将盛斯衍再次受伤昏迷的事隐瞒下来,他们则一直守在这个医院里哪都没去。 白木挠了挠头,“衍哥再次受伤昏迷,不能被外界的人知道我明白,可是大小姐也不算外人吧,她又不可能会把衍哥受伤的事说出去……” “除了不能被外界捕捉到风声这点除外,衍哥要瞒着所有人,这其中也包括了大小姐。” 白木讶异地望向他,“是吗?” 白易叹气解释,“衍哥既然安排了大小姐离开云城,他还会愿意让她因为他再次受伤而乱了安排吗?” “可是大小姐现在也没有离开啊……” 这也着实是白易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白木试探问,“我们要不要把手机开机了?” “怎么开?开机宋老太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要是继续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哀求你,你怎么跟她说?” 该说的他们已经说过了,再狠一些的言辞,对着一个年过半百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着实说不出口。 如果穆真跟宋微若一个样子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她一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单单通过当年她能收养盛斯衍,并且在盛斯衍病入膏肓背着他去医院,便能知道她没什么文化但实在质朴而心善。 她的哀求不是不能理解,那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女儿尽一些绵薄之力而已。 白易板着脸肃穆道,“都说养育之恩形同生育之恩,况且还是一个老人,你说倘若她要是往你面前一跪,你怕不怕被折了寿,怕不怕被雷劈?” 白木也知道,宋微若刚被他们送走,这段时间,其他什么都做不了的穆真,无论如何一定会尽办法的哀求他们。 但他们不能放了宋微若。 所以除了关机消失不见,他们也不知如何应对穆真。 再者盛斯衍现在又陷入昏迷当中,那些一桩桩的事足够让人烦躁的了,不关机根本不能清静,烦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白木踟躇犹豫,“但之前不知道大小姐没有离开云城,一直在找衍哥也就罢了,现在我们知道她还在,也还是不告诉她衍哥的情况么?” 白易也很为难。 “还是先不说了,衍哥还没醒,让她看到衍哥这个样子也不好想。”思虑片刻,白易道,“距离衍哥昏迷也过去了不少的时间,医生说衍哥差不多该醒了,等到衍哥醒过来让他自己决定吧。” 白易话音刚落,哀叹低落的白木,下意识又朝病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看过去。 这一眼,令白木那双眼睛惊讶地渐渐扩大,“衍哥——” 白易本能也朝着病床那边投去视线。 然后看见,躺在病床上原本一动不动毫无意识的男人,身侧那只骨骼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他紧忙跟白木一块迅速过去,“衍哥……” …… 早上,清晨。 顾时筝打开公寓门出来,秦子骞站在她公寓门外。 把她俨然又要出门的模样,他拧着眉头道,“还是要继续去找他?” 顾时筝表情不高不低,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够了。”秦子骞沉叹道,“你已经找了他整整三天,他怎么也该知道你在找他,他会露面他早就已经露面了。” 顾时筝摇头,“也许他出了什么事露不了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会叫人联系你。” 秦子骞一语中的说进了顾时筝的心坎里,她神色有些无法继续维持镇定。 但还是强行压下心头那抹不适的异样感,她一语不发越过秦子骞的跟前往电梯走。 “你知道你住在这个公寓的事,已经被记者知道了吗?”秦子骞匆忙抓住她手臂,“我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公寓楼下有好几家的记者在暗中蹲守,时刻关注你的举动信息。” “无所谓。”这几天没少有记者跟踪她,她也不是没发现,但她不在乎,“想要窥探我的隐私生活报道出去随他们的便。” 可这样天天活在别人的密切监视中,随时掌握她的隐私行动,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何况她曾经最讨厌这点。 秦子骞看她茶饭不思的找着盛斯衍,几天下来是愈发看不下去,更见不得她天天被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跟踪,他忍不住说,“跟我走,离开云城,出去暂避一段时间风头。” “我说了,我不走。”顾时筝把手臂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我也一定要见到盛斯衍。” 秦子骞极其不赞同道,“以你现在的处境,你不合适再继续待在云城,出国暂避风头是消失在大众视线内,等到顾霍两家的事件平息下去,被人逐渐遗忘是最好的,盛斯衍也是对你这么安排的。” 顾时筝抿下唇,面无表情的麻木不仁,“我的人生只由我自己选择,不由任何人安排,所以就算是他的安排,我也不会听。” “但你现在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千古罪人的女儿,别人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你会活在别人的有色眼镜里,你说如果你出去吃一次饭,别人就拿那些事情来阴阳怪气你,那饭你还吃得下去吗?” 第99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6 而顾时筝偏偏又是那种,长相走哪都极度惹人注意的存在。 她的名字已经众口相传众所周知,她现在就是往大街人群中一站,人人都知道她是谁。 顾时筝半垂睫毛,口吻平漠无波,“意料之中也做过心理准备的事,到了现在我没什么在意的,别人喜欢说什么让他们说就是。” “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盛斯衍在乎,他不愿意你生活的环境里,摆脱不掉那些过往之事的纠缠,所以他才要安排你离开。” 顾时筝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秦子骞严肃道,“别人阴阳怪气几句影响还算是好的,你要明白,真正的现实会远比这还要更糟糕,世界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人没有,你待在云城除非永远都闭门不出,否则别人会利用顾家那些事给你带来多大的影响难以预料。” “你无需再劝我这些叫我离开,倘若连这些都承受不起,当年离开以后我就不会再回来。”顾时筝定眸看向他,不喜不怒,“我回来,面对这些本就是我想过的一部分,现在事情终于暴露出去,我更不会临阵脱逃当个逃兵,害怕畏惧别人的眼光跟未知的事远离云城。” 她心硬似铁,是下了决心的。 秦子骞摇头不止,顾时筝却不想再多说了,拔腿朝着电梯踱步而去。 “那么等到你找到盛斯衍以后,跟他说完你想说的话以后,继续留在云城你打算怎么办?”秦子骞盯住她背影,猝然出声,“那些记者为什么现在暗中盯着你,因为你的身份,也因为你之前说,会父债女偿把自己送进监狱。” 顾时筝脚步倏然一顿。 “盛斯衍不想要你这么做,而你已经向众人承诺,无数双眼睛都在密切关注你究竟会怎么做,这个时候你不当个逃兵,难道要信守承诺继续把自己送进监狱么?”秦子骞晦涩着,“你应该也不想,为了阻止你,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没有那么容易,要么信守承诺,要么当个出尔反尔的人当自己没说过,前者别人佩服你的勇气,后者别人又是一通流言蜚语的诟病。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说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扪心自问,谁都不是圣人,有几个人能做到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秦子骞实事求是的道,“所以你必须得离开云城,远离这一切,这也是盛斯衍所希望的。” 顾时筝心扉像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霾。 秦子骞后面的这每一句话,她都听进去了,可是无论信守承诺还是出尔反尔,她都不想选。 盛斯衍的命她赌不起,而逃兵,她也不想当。 这场全民皆知的动荡,顾时筝不打算让它以被人渐渐遗忘的方式而落下帷幕,不想要以他们离婚她离开来彻底为两家恩怨画上终结的句号。 盛斯衍的安排跟心思,她懂,可她不要这样。 所以,两难的境地由她起,也该由她结束。 顾时筝脸蛋霍然转头看向他,“你刚刚说,楼下有记者在蹲守对吗?” “没错。” 她点头。 见她迈开步伐,秦子骞感到她问那句话必然是她已有所想法,他赶忙追上去,“你要去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乘坐电梯,下了公寓楼。 下了公寓楼,站在外面,顾时筝目光四处眺望,“记者在哪?” 秦子骞不知她想做什么,迟疑地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指了指。 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顾时筝瞥见,不远处的停着一辆不惹人瞩目的面包车。 于是她目光笔直地看着那辆面包车,伸手朝面包车勾了勾手指。 面包车内的几个人一脸懵逼,“她这是叫我们?” “看起来,貌似是的。” “这是什么操作?”其中一个男人极其匪夷所思道,“我们秘密跟踪她就算了,她还直接叫我们过去,她叫我们过去干嘛?”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感到难以相信,但车内的几个人,还是赶忙推开车门下去。 亦步亦趋走到顾时筝跟前,毕竟是秘密跟踪被发现后难免心虚,他们尴尬的呵呵直笑,“顾小姐,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三天后,我要举行一场记者会,公布一些事情。”顾时筝背脊挺直地站在那儿,不急不缓的从善如流,“对顾霍两家的事,以及我之前对你们说的话感兴趣的记者们,欢迎你们如约而至。” 三天后?记者会? 几人懵逼脸,“顾小姐你要公布什么?” “不急,届时你们就会知道了。”一手拢了下微卷长发,顾时筝翩翩然然道,“我需要你们帮我把这件事公布出去,麻烦标题取得轰动一点,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 有人小声道,“你不这么说,我们肯定也会肯定这么做的。” 由此令人觉得奇怪,本应该想把所有一切压下去的她,为什么反其道而行,要召开记者会还要他们把记者会的事大肆报道出去? 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时筝葫芦里没卖什么药,她默了默,朝他们又道,“在你们公布三天后记者会的这条新闻里,我想让你们再帮我加点内容进去。” 他们的工作直接就被她安排上了? 几人互相懵逼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概是领头的男人试探问,“你想让我们帮你加点什么内容进去?” “一句话。”顾时筝微抬下巴,神情严肃认真,“我在等你。” 他们一头雾水,“呃?” “我想加的内容,就是我在等你,这四个字。”她解释完,轻淡道,“怎么写这篇内容随你们,但这几个字,一定要醒目。” 她想,三天后记者会的消息够惹眼的话,盛斯衍他们总会看得见的吧? 她不想,再继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跌跌撞撞的找他了。 既然她找不到他,那她就站在最瞩目的位置,让他可以一眼看见。 以他受车祸的伤势来算算时间,三天后,他应该没有大碍了……那几个字,他一定能看懂她在等谁。 她不知道,看到这个消息的他,会不会来。 也许会,也许……不会。 而她希望他来。 有些话,她一定要对他非说不可。 第99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7 顾时筝不卑不亢的姿态中,有一种无形的强势感,让人无法拒绝。 几个记者于是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依照她的意思,将三天后她要召开记者会的新闻报道出去,并且在标题上醒目的加上她要求的几个字。 顾时筝本就正处于话题焦点中心,消息一出,几乎又是无所不知,引起一片轰动关注。 三天的时间,晃眼而过。 公寓里。 不仅秦子骞在这里,就连江城也在。 这个记者会虽是顾时筝主动召开的,但他们不想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作为朋友,多一个人在她身边,总归多一份力量。 虽然,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公开处刑过,再糟糕的场面,也不会比前面那次更糟糕。 而这一次,江城在得知消息后,自动请缨安排了些人,去维护现场秩序之类的问题,以免再有一哄而上把她包围困住,咄咄逼人让人下不来台的现象,以及避免其他意外事件的发生。 江城站在一边接着电话,顾时筝坐在客厅沙发里。 秦子骞无声站在她身侧方,注视她面容良久,适才忧虑的低声问,“确定好真的要这么做么?” 她点头,“我很确定。” “好,那我就不多说别的什么,支持你的决定。”说完这句话,秦子骞遂尔又凝眉问,“他呢,这三天联系过你了么?” 顾时筝清楚,他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细长睫毛半垂下去,她神情不悲不喜,落在腿上白皙纤细的手指,指节微微弯曲。 她抿着唇没答话,秦子骞却一眼洞悉出来,“看来并没有联系你。” 否则她不会是这个反应,否则也不会三天过去,都没有见到盛斯衍的人影。 秦子骞微微深吸气,胸腔里满满的都不是滋味,“看来,他也不会出现了。” 她突然坚定地说,“他会的。” 盛斯衍如果会出现,那在这三天时间里,他早就会联系她了,别说他到这个时候,仍然不知她找过他,不知这个记者会的消息。 可这句话,到了嘴边绕了一圈,秦子骞最终没有说出来。 不是很想击破她的坚定。 他只是不忍的轻声道,“别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就算他没有出现,或许有他的什么原因跟想法,事已至此平常心看待吧,就算没有出现,也不必失望或者失落。” 盛斯衍挺疲惫的,那种疲惫不用看,稍微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就能感受到,所以他不联系她,不出现,秦子骞觉得其实都可以理解。 人都有累的时候。 盛斯衍这几十年过来,背负的东西太多,本就活得相当的累。 顾时筝也知道盛斯衍是真的累了,所以即使说得坚定,心目中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肯定。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哪怕这三天来他没有联系她,她仍旧觉得—— 他会出现。 顾时筝抬起脸蛋,冲秦子骞挤出一抹笑意道,“记者会不是还没有开始么,不到记者会结束,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 那记者会结束,倘若盛斯衍也没有出现,那她是不是就心灰意冷终于肯放弃了? 这个问题在秦子骞唇齿间来回了一下,同样最后也终究没有问出来,轻轻嗯了一声认同她的话。 一边的江城结束通话,走过来对她道,“闻讯而来的记者们,都已经陆续提前到达现场等候,大小姐,你再准备准备,我们差不多也该动身去现场了。” 顾时筝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手机里依旧没有电话跟任何短信过来,安安静静的。 而现在,现在距离她定下的记者会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该准备的她早已准备过了,把安安静静的手机收入掌心中,她起了身,“走吧,去现场。” 没开顾时筝那辆车,江城另外安排了车子等在外面的马路边。 他们一行人从公寓楼出来,还没上车,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她,“顾小姐……” 这个声音于顾时筝是陌生的,她本能循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 只见马路边的不远处,站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 老人穿着普通平常,从头到脚的没有哪一点惹眼的地方,她站在那里,若不是出了声,根本叫人无法留意得到。 但顾时筝几个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年轻鲜活的气质样貌,站在哪里都格外吸引目光。 老人步履蹒跚地过来,“你是顾小姐对吧?” 秦子骞跟江城带着询问地看向顾时筝,“你认识她么?” 顾时筝摇头,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这个老人。 秦子骞说,“那便不用管了,上车吧。” 换做往常,她会礼貌询问对方找她什么事之类的,但这个时候,顾时筝也没有太多心思把时间浪费在跟她无关的人身上。 她神情淡淡的点头,收回视线。 顾时筝转身欲要跟秦子骞和江城上车,然而那个老人见他们要走,步子跨得更快更急了,“顾小姐,请你等一等!” 对方找她似乎很着急,令他们难以忽略。 “你确实不认识我,我们之前没有见过。”老人道,“但我认得你,我在之前的新闻上见过你,认得你的长相。” 驻足下来的顾时筝凝视她。 虽不认识这个老人,但心目中对于对方的身份,隐隐有了个什么答案。 顾时筝轻蹙眉梢,“你是……” 老人接话道,“我是微若的母亲。” 果然。 没有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老人的银发跟脸上的褶子纳入眼底,顾时筝眼底潜藏着几分晦涩,面上是神色不变的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唐突的来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穆真态度诚恳而低微的道,“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腆着老脸来冒昧找你。” 毫无心理准备的见到穆真,顾时筝心底无措的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对待。 她是宋微若的母亲,同时也是收养救了盛斯衍命的人,这种感觉,让她滋味万千的复杂。 第100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8 顾时筝维持着不动声色,“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无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顾小姐,那我就直说了。” 她点头。 “顾小姐,微若做了些错事伤害到你,把你推到风尖浪口上,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困扰。”穆真佝偻着腰弯下身,“我先代微若给你道个歉。” 顾时筝心底一惊,匆忙上前扶住她双臂,“宋老太太,请你不要这样,宋微若做的事,不用你来跟我道歉。” 一旁的秦子骞跟江城也是心下暗诧。 穆真伛偻着腰身说,“她是我女儿,她做错了事情伤害到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从小到大没有把她教育好,是我太失败,更应该代她对你道个歉。” 顾时筝眉心微微拧了拧,抿了下唇一语不发。 “顾小姐。”穆真浑浊的一双眼望着她,皱褶苍老的脸上,神情格外憔悴哀伤,“是她做错了事,我不祈求让你原谅她,她也确实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但让她承担后果的方式,可不可以换别的?让她待在那个地方,她会跟别人一样精神失常疯癫的。” 宋微若怎么了,顾时筝不知道,但通过穆真的这些话,不难得知应该是盛斯衍做了什么。 盛斯衍让宋微若付出怎样的后果代价,她不问,也不是很想知道。 “如果她付出的后果不够严重,让你没有办法解气,我可以给你磕头认错,还是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穆真哀求道,“我只求带她离开,我也保证从今往后会好好看住她,让她永远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打扰你们。” “宋老太太,你来对我说这些话,是没有用的。”顾时筝脸色微凝,“她的命运不是我来决定的,我也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后果代价,你完全找错了人,求错了情。” 穆真没有觉得自己找错人求错情,因为她现在唯一能找的,只有事件中心旋涡点的顾时筝。 “我联系不上斯衍他们,现在能求的人只有你。”穆真哀戚道,“你是斯衍喜欢的人,如果你肯为微若跟斯衍说两句话……” 说到此处,穆真似乎也感到,后面的字眼很难以启齿,于是就有些开不了口。 宋微若令顾家臭名远扬,让顾时筝声名尽毁名誉扫地,而她现在却来求顾时筝为宋微若说好话,着实没有底气挂不住老脸。 “宋老太太,实不相瞒——”顾时筝领悟到了穆真的话,而她沉默了三秒,平静无波的起唇道,“我跟你一样,也联系不上盛斯衍。” 穆真呆了呆的错愕看向她。 “他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找他。”顾时筝说。 穆真着实没有想到,居然连她也联系不上盛斯衍,呆呆失神了很久,“那如果你能见到斯衍……” 顾时筝暗暗的微吸气,直白的道,“就算如果我见到他,我也不会为宋微若跟他求情的。” 穆真一僵,“果然不可能吗……” “宋老太太,你对盛斯衍有莫大的恩情,无论是以顾家的身份,还是单纯作为一个爱他的人,我都十分敬重你,感激你。”顾时筝晦暗道,“但我也不是圣人,宋微若跟我之间无法不计前嫌,要我开口为她求情,是绝无可能的。” 她不落井下石把宋微若往死里弄,都是因为盛斯衍跟她们母女的深厚关系。 盛斯衍对宋微若有了处置,想必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跟决心。 纵然她不知代价是什么,但也想得到很严重,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让他付出的代价,付之东流? “宋老太太,或许你很不好想,难以接受,但也请你接受这一切,你从小看着盛斯衍长大,了解他的性格为人。”顾时筝神情笃定道,“就算没有宋微若,未来他一定会好好给你养老送终,肩负起照顾你的孝道。” 说着这些话时,顾时筝的态度神情并不锐利锋芒,甚至是和气的。 穆真哀哀戚戚的,却颓败的无能再次开口。 “我还有我需要去面对的事情要办,恕我没法送你回去,宋老太太,请好好保重自己,再见。” 委婉的留下这些话,顾时筝叫上秦子骞跟江城,转身上车离开,穆真没法开口再叫住她。 穆真看着盛斯衍长大,她知道如果他不是忍无可忍到一定程度,他不会对宋微若这么无情果断,不会避免她的哀求而消失了这么久联系不上。 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以后,穆真也绝望了,抹着湿润的眼泪心灰意冷地转了身…… 与穆真分别,乘车离开的顾时筝几人,也来到记者会的现场。 记者会现场的地点,就定在上一次的那个地方。 也就是她租下的那个写字楼大厦外面。 大厦外面有一片宽阔的空地,而此时宽阔的空地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像蚂蚁一样,一眼过去,人数远比上一次更多。 除了江城安排来维护秩序的人,其余的人都是好奇顾时筝到底要公布什么赶来的。 她乘坐着黑色低调的轿车,车子在马路边停下以后,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到来。 不过站在人群后面马路边的顾清韵,倒是一眼发现了他们。 顾清韵走过来,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顾时筝那张脸。 顾时筝有点儿意外的微微挑眉,“你也来了?” “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顾清韵打趣完,又解释道,“我是觉得你既然敢召开这个记者会,一定是有应对的方案,不过我妈担心你再出什么事,怕你再说出什么一语惊人的话,一定要我过来看看,见情况不对就阻止你。” 这个记者会,比顾时筝想象的更引人关注。 她目光往外面扫视了一圈,顾清韵看得出来她在找什么,“找斯衍?” 顾时筝还没答话,顾清韵如实地说,“我到这里好一会儿了,没有看到他。” 顾清韵说的不假,人群中并没有盛斯衍的身影。 顾时筝垂了下睫毛,沉默良久,没有立刻下车,而秦子骞跟江城和顾清韵三人,谁也没有开口催促她。 他们大约都知道,她在等谁。 …… 时间倒退,退回顾时筝等人抵达记者会之前—— 私人医院。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霍然推开,一道身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站在门口。 “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没气了?”他面庞英俊绝伦,视线直直地盯向病床上的男人,“还有一口气的话,吱个声。” 熟悉的男声灌入耳里,盛斯衍拿掉搁在眼睛上的一只手臂,不冷不热睨向门口的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待在国外的傅庭谦。 傅庭谦没闲心回答他这个问题,迈开步伐走进来,“别管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也别管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倒是我想问问你,你究竟在干什么?” 盛斯衍缓慢的支起身躯,坐了起来,低声淡淡,“我在干什么?” 傅庭谦双手抄在西裤的裤兜里,身躯在病床前停下,不冷不热睨着他,“我们在国外都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听说了顾时筝在今天召开记者会,别说身在云城的你,半点不知情。” 盛斯衍确实知情,而他的掌心里,还捏着那张顾时筝让人转交给他的纸条。 他昏迷醒来,身体状况稳定了以后,白易便将顾时筝没有跟着秦子骞离开云城的事实告知他,也把那张纸条交给了他。 纸条上写的内容是—— 见她一面。 而顾时筝让记者散布记者会的消息出来,他也看到了“我在等你”这几个字。 顾时筝在等他,等他见她一面。 “距离记者会不剩什么时间,到这个时候你还藏在这里没有去记者会,是几个意思?”傅庭谦睥睨审视着他,“她为什么召开这场记者会,你最清楚不过,你打算让她一个人,去站在那个面对世人的战场上解决掉一切,而自己就这样藏在这里不露面?” 盛斯衍的一双长腿撑在地面,他微微弯下腰身,手指撑着额头而将自己的神色掩盖,气息是源源不断的颓败消靡。 只听见他低哑暗沉的嗓音道,“我已经叫白木跟白易过去了。” 傅庭谦轻眯黑眸,“只叫他们过去,你不去?” 盛斯衍没有答话。 傅庭谦精湛的黑眸,留意到盛斯衍身上穿的不是病号服,而是衬衣西裤和风衣外套。 这可不是一个,不打算离开医院的病患,应该有的穿着。 傅庭谦随即了然过来什么,再度问出声,“你在犹豫什么?” 盛斯衍眉头深深地皱起,眉宇间都是深层挣扎的痛苦,闻言良久还是不作答。 傅庭谦没有多大的耐性,干脆果断的倏然转身。 不知他是不是要离开,盛斯衍不问他,也没有抬头看他。 而很快,拔腿离开病房的傅庭谦,嗓音再度在病房门口响起,“你看看,谁来了。” “爸爸!” 傅庭谦的话语刚落,忽然响起清脆稚嫩的孩童声传入耳中,盛斯衍错愕。 他挪开手指,猛地抬起视线。 病房门口,是池念牵着西西站在那儿。 第100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59 凝望被傅庭谦跟池念带到医院来的西西,错愕住的盛斯衍,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你们——” “你这段时间一直躲在这个私人医院里倒是清静了。”傅庭谦低沉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你清静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 盛斯衍当然没有忘记西西的存在。 但傅庭谦不冷不热,“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有见过西西了?” 从车祸之后,两次昏迷的他没法回去见西西,而清醒的时间里,尤其是这几天,他—— “这要不是我们去了御苑,才得知她这段时间一直被你们丢在一边,你什么时候才回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傅庭谦英俊的脸庞彰显出些许的不悦,“做父母的都不陪在她身边忽略她,盛斯衍,你若是顾不上西西你就直说,我们半点不介意把她带走。” 直直地看着门口长相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盛斯衍下颌线微微收紧,体内气息忽然凌乱,而胸腔里陈杂打翻。 池念松开西西的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道,“西西,过去。” 西西的小身板,迈着小碎步走近。 盛斯衍同时下了病床,一腿弯曲的半蹲着身形,走过来的西西,一双小手臂顺势圈住他的脖子,瘪着小嘴软糯糯地叫他,“爸爸,你去哪里了,最近都没有见你,没有你哄我睡觉给我读故事,我好想你呀。” 小孩子的情绪不懂得掩饰,什么心情都是写在脸上,平凡普通的一句话,她的口吻却是低落的,跟平常她欢喜的没心没肺,甜滋滋的模样大相径庭。 盛斯衍发现,她白白嫩嫩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竟让人读出了几分忧愁感。 这是西西以前几乎不会有的情绪。 知道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最近一直不露面确实不像话,盛斯衍眼眸专注地望着她,心底涌起的愧疚感浓郁了几分,“对不起西西,爸爸不是个称职的好爸爸,最近一直忽略你了。” 注视一大一小的父女俩人,并肩而立站在门口的傅庭谦跟池念互相对视一眼。 父女相处的场面是温馨的,让人不好打破,但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这份温馨持续蔓延。 跟池念交换完了眼神,由傅庭谦开腔,“西西,来这之前,你不是说还有话想对你爸爸说么。” “爸爸。”西西很快想起什么,圈住盛斯衍脖子的小手松开,闷闷不乐的道,“我想妈咪了。” 盛斯衍心房倏然一僵。 “我们去找妈咪。”西西的小模样脆生生的,“好不好?” 心脏骤然剧烈收缩,像掀起了一场海啸般的波澜,盛斯衍抬眸凝向门口的两个人,“你们教她的?” “用得着我们教她这么说么。”傅庭谦口吻不咸不淡,“你是她爸顾时筝是她妈,她想你当然也想她,她这么说完全是出自于她自己的心理想法,是你们最近太不关注她,不知道她现在整天都在想什么。” 西西现在整天都在想什么,一连多天没有见过她的盛斯衍,确实是一无所知。 视线调转回来,重新落在跟前的小姑娘身上,她那双溢满星光似的明亮眼眸,此时却遍布着思念的忧愁,充满了渴望感。 “爸爸,我们去叫妈咪和我们待在一起好不好?”带着那样惹人心疼的表情,她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地说,“我不喜欢这样了,不喜欢妈咪不高兴,不喜欢你难过,我喜欢你们待在一起,想要你们和我待在一起……” 一个孩子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她现在说的话代表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这也是以前西西从来都不会说,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 盛斯衍胸口的陈杂顿时翻了一地,那滋味也像绵绵密密的针,悄无声息的扎进他心头的血肉里。 动容着,却也窒息难受着。 “对不起西西。”盛斯衍下颌绷紧了几分,低低柔软的愧疚,嗓音沙哑,“你妈咪她,不能和我们待在一起。” 西西愣了愣,茫然困惑,“为什么呀?” “现在跟你解释,你听不明白,等你长大一些,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池念终于忍不住的皱紧眉头,“西西听不明白,我们总归听得明白,盛斯衍,你现在算几个意思?” 傅庭谦的脸色也有点难看的沉下去。 盛斯衍幽深眼眸望向他们。 “这几年死活要找她的人是你,现在不去见她的人又是你。”池念不禁不愉,“她不能跟你们待在一起?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盛斯衍没有着急回答,他半蹲在地上的身躯站起来,一手将西西捞起来放在病床上坐好,适才淡淡然的抛出一句话,“我说过,放她自由。” “放她自由?” “我已经和筝筝说过离婚,等离婚的手续办下来,从此她便是自由的。”盛斯衍五官轮廓肃紧,而语调是低低淡淡,“我不会再纠缠她,她也不用再留念。” 所以他才不去见顾时筝,只让白木跟白易过去? 池念不假思索的皱眉狐疑,“你愿意就这么放开她了?” 唇畔抿成一条冷硬薄削的直线,盛斯衍没有转身回来,也没有答话。 他的沉默,像默认。 看不见他的表情,池念心绪有微微不平的起伏,“以前叫你放弃的时候你死活不放,现在她在等着你你又要放了,盛斯衍你真是——” 发觉她有些动了气,傅庭谦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一下示意她镇定,“别动了胎气。” 但池念着实被气得火上头顶。 傅庭谦上前一步,朝背对着他们的男人道,“所以尽管西西想要你们待在一起,你这个做父亲的却并不打算让她如愿,反而还主动放弃了她的母亲?” 一瞬不瞬注视着顾时筝缩小版的女孩儿,盛斯衍胸口里宛如被波涛巨浪撞击着,一下又一下,沉闷的钝痛像要剥夺他的呼吸。 傅庭谦溢出不显山露水的锋锐,“以前你们当父母的几乎都不在她身边情有可原,但未来你们也依旧让她继续有爹没妈,有妈没爹的一生?” 第100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0 盛斯衍情绪不明的口吻道,“即使我们离婚,不在一起,我们依旧还是她的父母,谁对她的宠爱都不会少。” “盛斯衍,你看着西西的眼睛,再说这句话。” 对于他们大人之间的对话,西西虽然一知半解不能完全听懂,但也能听得懂她爸爸妈咪不会在一起的意思。 “爸爸……” 她盛满渴盼的双眼里,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哀愁感,那本不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模样,那模样更是直击人的心灵,让人柔软而不忍。 “你跟顾时筝离了婚放了她自由,照你这么个意思……”傅庭谦黑眸半眯起的锐利,“以后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也能大方成全不在意了?” 盛斯衍唇畔抿得更紧一些。 傅庭谦冷哼,“你都跟她离婚放她自由了,难道还要她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不婚不嫁。” 盛斯衍嗓音低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半晌才阴鸷沉沉的吐出字眼,“秦子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值得嫁的男人,如果对象是他的话,我会很安心。” 不错的人选?值得嫁的男人? 他会很安心? “盛斯衍你他妈真够豁达啊?”池念当场就要被气笑了,“豁达得都要让我怀疑,那个一直偏执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逼问我她下落的人到底是谁了。” 既然他能成全顾时筝跟别人在一起,他干什么纠缠这么多年不肯放弃? 洞悉出来盛斯衍原本想去记者会,但又犹豫没去而派了别人过去的傅庭谦,在盛斯衍的沉默不语中,他凉凉道,“都是一把年纪的成年人,个人情感的问题个人解决,你要钻牛角尖不露面那就由你,但错过了今天这个记者会,你别遗憾终身。” 话音掷地,傅庭谦牵住池念的手,“我们走,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去见顾时筝把话当面说清楚,那就让他自己想,或者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根本不需要我们浪费口舌。” 顾时筝正要一个人面对那个召开的记者会,而盛斯衍却待在这里,池念顿时生了一股想把他打晕带去的冲动。 但也只是有那种冲动,没有当真那么做。 傅庭谦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带,池念却不想走,她气质清丽婉约的身形定在原地不动,脸色不太好看,“盛斯衍,你今天直接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还爱不爱她?” “……” “只要你说一句不爱,她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好!我立马闭嘴转身就走!”池念气得整个脑袋都要冒烟了,怒意沉沉的道,“从今往后大家各走各的阳光道,除了西西以外,以后你永远都不要再去见她,我也绝不会让她来见你!” 她一番带着怒气的话语落下,病床边身躯背对着他们的盛斯衍,依然良久不作声。 他静默不语的,令池念越来越火大的压制不住,突然间觉得他们来到这里,看来是完全多此一举,顿时,她无言以对再也不想说什么话。 池念带着一身的火气果断转身,“我们走吧。” 而她跟傅庭谦转身离去的步伐,还没有走出去两步,身后的方向蓦然传来盛斯衍低低地笑声。 那笑声沉沉而低哑,有一股子的颓败味儿。 傅庭谦跟池念脚步忽地停下。 “是啊,我能这么豁达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嘲弄地弯出弧度,盛斯衍缓缓偏过头,“可是爱就一定是要将对方据为己有吗,爱就是一定要在一起不可么?” 池念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 盛斯衍嘲弄勾唇道,“我也意难平,想给西西一个完整的家,想去跟她共同面对那个记者会,不想看见她迟早为另一个男人穿上婚纱,可偏执的非要在一起,一定是正确的吗?” 他最大的贪念贪心跟渴望是想有一个家,和她一起组建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但以他们千疮百孔,被顾霍两家恩怨纠缠于身的人来说,在一起能幸福吗? 他最近从秦子骞的身上,明白一个道理—— 爱,不一定是非要跟对方在一起不可。 盛斯衍喉结上下滑动的艰涩,“真正的爱,不是为了自己自私的想法情感,不顾对方心情快乐强求在一起,以前我很自私,不顾她的心情意愿强行把她关在身边,而事实也证明我是错的,她那段时间并不快乐。” 池念的怒气,随着他终于出声的话,而稍稍消散了些,但她脸色依旧很沉,“你们已经有西西了。” “西西是我跟她之间纽带,是羁绊,但因为西西而强行在一起组建成一个家庭,不管对方是否快乐,这不是一样的自私?”他神色晦暗不明,“现在西西什么都不太懂,等她长大以后,她会渐渐明白,为了组建一个家庭而组建的家庭,并不是什么能称之为好的家庭。” 池念眉头皱得更深了,“你问过时筝了么,你知道她跟你在一起,她会不快乐?还是她亲口说了,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他没有问过,顾时筝也没有那么说。 “以顾霍两家的恩怨,就算她愿意留下来待在我身边,和我组建成一个家庭,也是带着愧疚补偿的心理,而我,恰恰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心理。”盛斯衍气息冷冽低沉,五官轮廓冷肃收紧,一言一语的道,“是为了我们的女儿才在一起,还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才在一起,我通通都不想要。” 他自己本身就觉得,由于这些各种因素结合在一起,令人感到不适的讽刺。 那太世俗。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从来都不敢,也没有利用顾家欠了霍家,就对她要求过什么。 “我们若要在一起,我只希望她是纯粹的想跟我在一起,觉得我跟西西在她的世界中缺一不可,没有其他的原因杂质掺杂其中。”盛斯衍俊美的脸庞,仿佛笼罩在一片阴霾暗沉中的颓靡,“这分明是一件很简单不过的事,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放在我跟她各自的身上,就注定很难有可能。” 他低声嘲弄的含笑,气息模样净是阴阴沉沉的暗凉着,“所以我厌恶的自己,厌恶我自己身上流着霍家的血,我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她我其实姓霍,而我身上流着霍家血的事实我改变不了,她跟我在一起,她很难由衷的感到高兴快乐,她若并不快乐,那么我们在一起,那样的价值跟意义,真的有价值跟意义么?” 所以他只能跟她离婚,放她离开,让她远离他,别再愧疚想要补偿了。 与其这样消耗了时间年华,不如让她走。 所以即使她在等他,他确实也几番动了想去见她的念头,最后想到这样并不快乐的纠纠缠缠,他还是抑制住了那份冲动的念头。 “盛斯衍。”池念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难搞定,“尚且连你都开始会这么想了,你认为依照她的性格为人,她是会带着愧疚补偿的心理,而跟一个人在一起么?” 顾时筝是那种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但要因为愧疚补偿就跟对方在一起,她绝不干。 如果有人利用她愧疚补偿的心理,来要求她这些东西,她可以答应,但她绝不是心甘情愿,反而会因此而在心理上距离一个人越来越远。 盛斯衍眉头轻蹙,轻淡吐字,“她不会。” “对啊,你也说了她不会,她是爱情至上的人,她想跟一个人在一起,只会是因为她真心想要跟那个人厮守终身,没有别的任何原因。”池念简直火气爆棚得很,她脾气向来温顺的好,这辈子都没有几次这么生气过,“她离开四年,好端端的为什么她突然回来了?为什么回来这么久,她没有跟你在一起?而现在,她却在等你见一面?你不是很了解她吗,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盛斯衍是多么聪明的人,池念连接抛出来的几个问题,令他幽幽深眸变换起来。 “但凡她还带着愧疚补偿的心理,她绝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等你去见她!对于霍家的愧疚,顾家的过错,这四年她已经赎得差不多了!而这一次两家恩怨被公布出去,她已经彻底放下坦然了!”池念用力的一只手,用力压了压突跳的眉心,“盛斯衍,一味相思跟东走西顾,你究竟懂不懂?” 盛斯衍心尖猛地一悸,诧异整个人都震住了,“一味相思,东走西顾?” “她爱你,所以对于顾家对霍家所做的事情才那么愧疚放不下去,正是因为爱你,才那么耿耿于怀感到亏欠你太多难以面对你们,而现在这些她都已经放下了,就在真相被公布出去之后!”池念控制不住恼火,“是不是还要我说,这四年她在墨西哥,究竟是怎么给霍家赎罪的?” “……” 不声不响的傅庭谦,在这时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从这里到记者会的现场,需要四十分钟,而现在距离记者会的时间所剩不多。” 停顿,傅庭谦偏了下一头碎短墨发的脑袋,“你怎么说,去,还是不去?” 第100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1 记者会现场。 顾时筝在车内等了很久,时间的指针悄无声息的流走,而被她捏在手里的手机,直至这时依然安静的没有动静。 秦子骞低声提醒道,“时间到了。” 外面的记者已经等候多时。 睫毛动了动,顾时筝暗暗地微吸气,强行按压下心头那股不知名的情愫,半垂的眼帘终于敛回,她将手里的手机倏然收起,不露情愫的淡声,“下车。” 车门被她一手推开,她身穿一袭暗红长裙的翩翩身影,从后座车门下来。 当她惹人瞩目的身影出现,立刻便引起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们,窸窸碎语声此起彼伏,“她来了!真的来了!” “还以为她会躲躲藏藏不再露面,没想到她居然敢主动召开记者会还真的来了,顾大小姐挺有几分勇气跟魄力。” “我倒是很好奇,召开这个记者会,她会说什么?” 顾时筝的身边,站着秦子骞,江城以及顾清韵,他们一行几人拥护在她身旁两侧,在别人视线焦点以及无数闪光灯中,从容不乱的走近。 “大小姐!” 纷纷杂杂的杂音中,从顾时筝身侧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称呼跟声音,那声音洪亮,令她在纷扰嘈杂里也能清晰捕捉到。 顾时筝步伐停顿,转头循着声音来源处看去,见到的是不远处的马路边,白木和白易从车内下来。 “我们路上堵了车。”白木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瞧了眼顾时筝等人也是刚到不久的模样,他松了口气道,“还好,我们来的不算晚,总算是及时赶到了没有错过!” 定在原地的顾时筝失了失神,“你们……” “这次的记者会是为了顾霍两家的恩怨,我跟白木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所以这场记者会,我们没有不来的道理。”在后面走过来的白易解释完,又说,“也是衍哥安排我们过来的,他知道你召开这次的记者会,是为了平息所有的事件,既然要平息所有,我们一块出面,比让你一个人面对的效果好很多。” 她没有跟秦子骞出国离开,还召开了这个记者会,不以逃避的方式躲避所有的麻烦,而是直面面对世人的非议,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能让她一个人,站在别人的视线焦点中。 白木拍了拍胸脯道,“大小姐,这场子有我们给你撑着,看看谁还敢咄咄逼人试试?” 顾时筝倒是不用他们来给她撑场子,让他们的身份态度来压得一些人闭嘴,不过他们能来她还是挺高兴,由衷感激。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他们一样,不在乎她的身份,不把顾松明犯下的罪过连同对她一起憎恨。 他们从来都不恨她不怪她,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能挺身而出站在她身旁,顾时筝觉得自己也不应该拿着愧疚的心态对待他们,不应该将他们彼此的关系那么复杂化。 他们应该是朋友。 很好很好,像一家人的朋友。 唯有以简简单单,真诚似亲人般的朋友心态来对待他们,才不辜负他们一直以来,对她的那份更为简单而真挚的心思。 她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拥了拥他们,红唇微勾道,“与你们相识,是我之荣幸。” 一个拥抱,一句话。 不肉麻,不多言。 却幻化成了一份最简单真挚的情谊。 白木跟白易在顷刻间都懂了,那份阻挡在他们中间无形的屏障已经消失了,她放下了面对他们时的那份心理负担。 白易很淡定,白木就有些控制不住欣喜,摸着头有些羞赧的咧开嘴道,“大小姐,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啊。” 是她用她的人品,性格,征服了他们。 “有什么话,等到这场记者会结束以后再说把。”白易示意道,“时间到了,别让那些记者等久了,他们都看着的。” 白木赶忙收起笑嘻嘻的样子,“对对对,先解决完眼前的事!” 顾时筝点头,但没有立刻转身。 她的目光,朝他们身后来的方向投过去一眼,而他们的身后方,在白木跟白易下车以后,那辆车子便驱使离开了马路边。 白易洞察了什么,变相解释道,“大小姐,只有我跟白木两个人。” 盛斯衍没有跟他们一块来。 他没有出现。 顾时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那一秒钟,是否感到了暗淡的空落,但无论现在是何心情,他出现或者不出现,她该去面对的事情依然要继续。 她敛回目光,扫过身旁以她为中心点围绕着她的一行几人,不露痕迹地提了提唇。 随之,她低声对白木跟白易道,“等会你们不用说别的什么话,不用否认或者洗脱顾家的罪责,你们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了,我有我解决这些事情的方式。” 倘若他们因为她,来出面否认顾家犯下的罪过,试图为顾家洗脱罪责,那太讽刺,太对不起已故的霍家父母,也对不起杨叔。 顾时筝自己都不想否认,自然更不想要他们否认开脱。 白木跟白易面面相窥了一眼。 他们原本是打算来否认掉一些事实,为她化解困境的…… 听闻顾时筝的话,他们只能点了下头,“我们明白了。” 放了心,随后,顾时筝转身—— 她提起翩翩然然的红裙裙摆,款款踱步向属于她的“站场”。 …… 私人医院里。 病房内,只剩池念跟傅庭谦和西西三人。 傅庭谦渐渐纳回视线,瞟向身旁长相清丽而气质温婉的女人,饶有兴味的挑了下眉,“听你刚才对盛斯衍说的那些话,怎么让我觉得,你是顾时筝肚子里的蛔虫?” 池念抬了抬眼皮,“你不是一直都说,我跟她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么?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那还不是正常操作?” “言之有理。” 她们相识那么多年,顾时筝消失的那四年里也只有池念能看得见,就算顾时筝不说,心思细腻的她,对顾时筝一切想法自然都能了然于心。 池念转身,将坐在病床上的西西抱下来,牵在手里,对傅庭谦笑容温婉道,“走吧,虽然我们现在才赶过去,到的时候记者会估计已经结束了,但还是过去看一眼吧。” 傅庭谦看了一眼她跟西西,但笑不语的也牵起西西的另一只小手。 第100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2 盛斯衍没有把西西一块带走,他让她留在后面,由傅庭谦跟池念两人带去记者会。 他开着车,只见他左手手上被纱布包扎起来的手,有轻微的血迹,从渐渐愈合的伤口出渗出来,将白色的纱布染红了些许。 可他却像感知不到疼,顾都不顾一下。 或者说,狂乱的思绪,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能力,当思维意识尽数被别的事情沾满,肉体上的疼痛感,渺小到微乎其微。 黑色的迈巴赫,疾速行驶在马路上,车速像狂飙似的,车窗外的景物犹如光影似的一掠而过。 此时此刻的盛斯衍,整个人都处于极致的凌乱当中。 而他的目的地,也只有一个—— …… 记者会的现场布置得很简单,只搭着一个不足半米的高台。 顾时筝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发丝梳理整齐,一袭暗红红裙,踩着一双不高不低的高跟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一身穿着打扮简简单单。 但她一身极具标志性的风格跟铮铮傲然的气质,极其容易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她站在高台上,面对众多闻讯而来的记者,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而白木白易跟秦子骞和江城顾清韵几人,则站在高台前面底下。 简单的开场白过后,有记者对白木和白易的到来,率先提出疑问。 记者们知道盛斯衍是霍家的儿子,但却不知白木跟白易的真实身份,只知白易是盛斯衍的得力助手,询问他们来这里是不是代表了盛斯衍,因为盛斯衍前段时间出了车祸,他没有来而是派了得力助手来也是正常中。 相当有着处理问题的白易上前一步,应对着记者的问题,表达了他们不但是代表盛斯衍而来,同时也代表了他们身为杨叔儿子的身份。 此话一出,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代表了盛斯衍也代表了他们自己的兄弟俩人,他们往那一站,分量是可想而知的重,尤其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还是站在顾时筝那一方。 顾霍两家的恩怨,是围绕着顾松明跟霍家身亡的夫妇以及杨叔这三个关键人,如今三个关键人都已不在人世,没想到他们的儿女却全都站在了一起…… 底下唏嘘声起伏不定。 不过,盛斯衍跟白木白易几人的立场态度令人在意,但他们更在意的是,顾家犯下滔天罪过却没有付出相对的法律责任的代价,反而站在权势地位的顶端享受了太多的荣誉,获取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地位,高高在上权倾几十年风光无两,这才是令世人对顾家不满而口诛笔伐的关键点。 于是记者们的注意力仍旧对准顾时筝,问题也一个一个朝她砸来,问的无非也就是那些问题,比如她要公布什么,接下来想怎么做等等之类的。 “还是之前那句话,杨叔的案子,我会去警局主动翻案,还杨叔一个清白洗去污名,顾家确实是犯了令人不耻的罪过,且没有付出法律责任的代价掩饰了那么多年,所以顾家更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大家的谴责。”坦然无畏的星眸扫视过一干人,顾时筝不慌不乱的应对,“而我父亲已故,作为他的女儿,大家对顾家的谴责我照单全收,绝无怨言,也作为他的女儿,同样享受了二十几年违背良心道德所得来一切,我有义务去承担我爸没有承担过的责任,但——” 话到此处,她一顿,适才继续孤勇无畏的微张红唇,“很抱歉,我要食言之前说父债女偿把自己送进监狱的话,我改变主意了。” 记者们不屑的心想,果然如此。 哪里真有几个人能做到,会因为自己父亲的罪孽,而把自己送进监狱来赎罪的? 有人低低碎语的轻蔑道,“原本我就压根不信,她会为了赎清罪过承诺把自己送进监狱的那些话,没想到她现在还真的反悔了。” “本来就是顾松明几十年前犯下的罪过,法律追究不到她的责任,她爱怎么逍遥不可以?”另外的人应了他的声,“我们又不能架着她进监狱,如果再拿她承诺送自己进监狱的事来多说,就相当于是我们记者逼她去犯罪入狱的,我们同样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现在她要反悔谁敢说话?” “说是不敢拿这件事再出来说,可之前那么承诺的人是她自己,我们又没逼她那么做,她自己承诺了却反悔,不就是又当又立么?” 明面上,没有人敢拿顾时筝反悔的言辞来说事,怕引祸上身,但秦子骞等人几乎都能听见,那些隐隐约约暗暗响起的轻蔑言辞。 他们几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不等他们不悦出声,顾时筝在这时微微抬起下巴,“接下来,我要宣布召开这场记者会,最重要的一件事。” 底下瞬时噤声,焦点落于她。 顾时筝背脊挺直,不紧不慢的道,“我将用我所有的身价财产,以及我爸遗留所有的遗产,建立一个公益基金会,用于捐赠小学,救济贫困儿童,修建道路等等一切公益事宜。” 忽然间一片安静,众人惊讶地看着她。 好久有人才不敢相信地问,“顾小姐,你说的是,你跟顾总所有的财产跟遗传?” “没错,所有。”她傲然挺立而红唇齿白,“并且,实不相瞒我现在是个有点名气的画家,手里头在这几年积攒了些积蓄,我也将拿出我这几年所得的所有积蓄,以及未来一生所得的所有钱财将它用于公益事项,为了一些孩子,或者贫困家庭,又或者为了社会公共的其他贡献。” 人群中一片噤若寒蝉。 她说,“我认为,好好做个对社会众人有价值帮助的人,比起父债女偿把自己送进监狱这种事,更有意义且是社会所需,你们认为如何?” 这番话,瞬间高度就立起来了。 虽然外人谁都不清楚,没有公司以后,顾家的财产还剩下多少,但你得知道,即使顾家比起过去的风光是落魄了,可他们所拥有的东西仍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点。 更何况,还有她靠自己能力所得的积蓄,以及未来一生所获得的钱财。 这不比其他什么父债女偿的方式,更有价值和意义? 秦子骞手里有三份资料袋,那是顾时筝在这三天里,将她跟顾松明所有财产遗产的公证证明,以及各个账目的流水信息等整理出来的文件。 “在这之前,所有还属于顾家的东西,没有财产转移,没有弄虚作假,这三份资料里有所有的详细信息,你们可以仔仔细细的看。”顾时筝示意秦子骞,将那三份资料袋拿给那些记者,道,“而公益基金会成立以后,所有账目流水也会公开透明,依旧请你们来监督,如若有哪点不实的问题,同样欢迎你们谴责于我。” 她宠辱不惊的轻描淡写,从善如流的应对,可她所呈现出来的一切,不开脱不不辩解而勇于承担,那份魄力跟果断,令人看出了她的风骨。 那不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如果为了堵住他们的嘴,她只需要拿出顾家所有的一切就好,不需要拿她未来所得的所有,毕竟那是她自己个人能力所得。 所以,那是刻印在一个人骨子里,坦坦荡荡光明敞亮的东西。 是傲骨,也是风骨。 让人钦佩,折服。 记者们都在看着那三份资料里的信息,白木跟白易则是心中触动颇深地望着她,而顾时筝则一直留意着右手里紧紧攥住的手机。 安安静静的手机,在这时忽然响起。 顾时筝心尖一紧,忙拿起手机来看,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是—— 刹那间,悬着的那颗不确定甚至渐渐空落的心,被一股骤然而来的喜悦席卷而上。 顾时筝眼瞳微微扩开,但她却没有划过接听。 一股强烈的直觉,令她慌忙抬起视线,往诸多人群后的方向凝视而去。 于是见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马路边停下来。 一道修长挺拔的黑影,站在那儿。 他们距离得很远,可在那一秒钟,他们的目光似是透过人群与距离相撞而上。 顾时筝心尖刹那间悸动不停。 她提起裙摆,下了高台,伸手拨开将他们相隔的人群,嗓音不自觉地带着轻颤,“让让,都让让。” 一帮记者们下意识纷纷让出了一条路,好奇她要去哪里,于是本能转头朝身后方看过去,随后他们见到的是,男人放下了手机,在她急匆拨开人群的同时里,他箭步如星的过来。 谁都认得那个男人,所以此刻谁都很惊讶。 没有了人群的阻挡,顾时筝提着裙摆踢掉碍事的高跟鞋,小跑着和疾步而来的男人共同靠近彼此。 然后,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 注视多日未见的男人,他脸庞依旧俊美如斯的熟悉,挺拔的身形比她高出一个头。 她昂头看着他的五官轮廓,想如负释重轻松而喜悦的笑,可眼眶却先酸了起来,“不是故意的。” “什么?” “我是说,你爸妈,不是我爸故意害死的,是失手不慎导致他们双亡。”她强忍眼眶里的酸意,抿了抿微微抖动的唇,“但这件事口说无凭,我也不想对其他别的人解释。” 她是听顾松明亲口说的,而她相信顾松明的临终之言。 顾时筝睁着水雾逐渐汇聚的眼眸,“我只想知道,你会相信吗?” 会不会觉得,她是在为她爸的罪过开脱狡辩编造出来的…… “我相信。”盛斯衍深深凝视她,“你说的,我都信。” 顾时筝抿紧了抖动不止的双唇,胸口里瞬息间涌起一片难以平复的波澜,是欣喜的,感动的,喜欢的等等情绪交织缠绕在了一起。 “一味相思,东走西顾?”盛斯衍定定看着她的脸蛋,喉结滚动而嗓音渐渐沙哑,“你在那四年思念的人,是我?” 第100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3 顾时筝萦绕着雾气的双眸愣了愣,脑海空白了一瞬,白皙精致的脸蛋神情呆呆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不久。” 准确来说,他卧室墙壁上挂着那幅画的作者一味相思,他才刚刚得知原来是她。 而东走西顾,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之前以为,西西一直待在池念身边,这个寓意是池念当初为了缅怀傅庭谦,是池念教西西那么自我介绍的,后来更是把这点抛之脑后。 池念若不提起,他兴许不会再想起来,也不会将这些跟他们关联上。 “是我糊涂,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盛斯衍胸腔里滋味万千而声线暗哑,“筝筝,你思念的那个人,是我?” 分明是能完全笃定的一件事,不再需要任何的不确定的疑问和怀疑,可他还是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由她完全肯定的答案。 他带着渴盼的视线落于她的脸,将她五官不留余力地纳入眼底深处,顾时筝能够清晰地看见,他黝黑幽深的双眸里,映满了她模样的剪影。 在他小心翼翼试探而期盼的目光里,她闭上水雾缭绕的双眼,点了下头提了提唇,哽咽着也欣喜着,“是你。” 伴随由她亲口而出的肯定回答,盛斯衍脑海中,忽然间浮出池念的言辞—— 池念说,“盛斯衍,你父母双亡是由她父亲所致,纵然她心里有你,也得考虑跟你在一起,对不对得起你已故的父母,你父母是否能接受得了她成为霍家的儿媳。” “但你父母已逝,她连表现争取他们同意的机会都没有,你父母永远都没有办法回答她,于是她愚蠢的,用最傻的方式,在墨西哥的那几年里,每天都会给你父母抄写经文烧过去。” “虽然这么做很傻很蠢,但那是一个人最真挚的虔诚态度,而现在又不是古代了,这种事也只有当今那些信佛信神的人才会干,偏偏她是无神论者也本不信佛,她曾经从不在乎这些,可因为你的缘故,她做了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是她会做得出来的事。” “这件事,她一坚持就坚持了四年多,一日不落。”池念说,“她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抚慰你父母的亡灵,赎顾家的罪过,也是为了如若有一天她成为霍家的儿媳,你们能彼此毫无心理负担压力,你父母在天有灵能接纳她的存在。” 是因为爱他,她才这么在乎,才做了依照她的性格,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傻而虔诚的事。 “她爱你,未必比你这四年怎么执念疯狂找她的那份爱少,盛斯衍,为了你们能互相靠近不掺杂质,单纯因为相爱的在一起,她已经尽她力所能及的所有努力,求了一份无愧,坦然,释怀。” “你如果也爱她,就不要在坚持了这么多年后,又在这个时候放弃她,你是她第一个喜欢且坚持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在经历这么多千疮百孔的事情以后,她已经……没有再爱别人的能力了。” “我也相信,对你而言放弃她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否则这四年里,但凡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改变了心意转为跟别的人在一起,你们便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交集,即使有西西的存在,也不会成为你们重逢的羁绊。” 池念不吐不快的每一个句话,不停回荡在脑海中,盛斯衍眼眸不眨,定定地注视面前给了他一个肯定答案的女人。 胸口里那抹波涛骇浪般剧烈冲击感,直至这时,仍久久不散。 他们的重逢,与任何其他一切都无关。 重逢,只因他们彼此深爱。 即使,他们遗失空白了四年,那份互相对彼此的思念,却未曾减少,反而是被加深而变得更为浓厚深沉。 那四年的思念很安安静静,却很幽远绵长。 盛斯衍在她话音落下以后,迟迟抿唇不语地望着她,顾时筝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 但不管他现在在想什么,极度希望一定要再见他一面的她,不想要沉默在他们之间流淌。 她还有话想对他说。 顾时筝重新昂头,望着他轮廓线条清晰的面庞,蠕动唇瓣道,“盛斯衍,我……” 指节修长的右手,忽然轻轻捏起她的脸蛋,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顾时筝水雾弥漫的双眸眼瞳微微扩张,她恍然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如斯的脸庞。 他一边轻轻吻着她的唇,一边墨黑深眸逐渐泛了丝丝缕缕像充了血的红晕,喉结艰涩滚动而声线低低嘶哑,语调却又是绵柔带笑的,他说,“知道你对我的心意,知道你这四年做的努力,知道我们的心原来其实一直都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她又一次,用她自己的行动,打破他对她的了解认知,用一千多个日积月累的日日夜夜,做了他完全设想不到也无法设想的事。 盛斯衍胸口撕裂的般疼,阵阵颤抖的撕心,但这样的疼却又并不痛苦,反而是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喜悦幸福,笼罩在心头融化成了一片春池波荡的爱意。 “明明已经觉得很爱你了,但是怎么办呢?”他又痛又笑,“还是会觉得,怎么爱你,都嫌不够……” 没有灼烈狂热的深吻,他吻得很轻很柔,只是唇畔跟唇畔间亲密流连的触碰,令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些带着颤而笑的话语从他唇畔间轻轻流淌出来。 她想说的话,他都已明了。 忽然间,似乎确实不需要她再用言语表达她的心意,他们便已经心意相通。 任何千言万语情意绵绵的话语,还没有现在他们交汇交缠在一起的眼神,更能直抵对方的心底。 于是顾时筝吞回了那些想了无数遍的词汇,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推开了些,推到她能清楚他五官神色的距离。 她视线牢牢锁住他的面容,抿了下唇说,“虽然看样子也不需要我再问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话。” 第100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4 她模样认认真真的。 他道,“你问。” “你还要跟我离婚么?” 离婚…… 盛斯衍失了下神。 “当初我不想结婚,你硬生生拽着我去扯结婚证。”顾时筝娇嗔的冷哼一声,“要结婚的人是你,结果要离婚的人也是你,从来都不让我选不管我的意思,简直霸道又自私。” “……” 结婚是不想放她走,离婚又是自以为对她更好而放她走,好像,总是不顾她意愿的他,无法否认确实很霸道又自私? “我这么霸道要强的人,我的人生大事连我爸都做不了我的主,结果反而被你一而再的压制。”顾时筝沉下脸色抱怨道,“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结婚离婚,通通都被你强势做主了,让我没有半点选择权,你这样,让我相当的不高兴。” 女人的哀怨不悦,充分表达了她的不快不满,那模样让人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四年多前,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什么都还是平平和和的安稳,不曾历经千疮百孔的风霜雨露,不曾改变。 盛斯衍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这是……秋后算账?” “不然呢。”顾时筝轻哼控诉,美艳精致的脸蛋娇俏而俊俏脱俗,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娇味儿,“你让我那么没有面子,我不该跟你算这笔账么?” 别的事情都好说,也不在乎了,但他强势做主的结婚离婚,让她简直耿耿于怀不高兴。 盛斯衍又好笑,又内疚,低低轻吐字眼,“sorry,都是我的错,我的问题,是我不对,万死难辞其咎。” “承认是你的不对就好。”顾时筝抬了抬小巧的下巴,“不过不要以为,你承认不对说了对不起,我就能轻轻松松随便原谅你了。” 为什么她在不满他,可他却那么高兴而愉悦到甚至感到幸福呢? 简简单单纯粹的爱,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盛斯衍低眸柔柔的注视她,双眼中是情不自禁抑制不住而由衷的绵柔笑意,“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顾时筝挑了下眉梢。 “我知道求得一个人的原谅,应该是看自己怎么用实际行动做出来,而不是让对方给一个答案出来,照着那份答案去做,你也不喜欢我抄着你的答案而是想看我自己实际行动。”微顿,他手指轻点了下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低柔无奈的勾唇道,“但我这里,现在装着的都是你跟我,有些不够用想不到别的什么,怕乱做什么出来,没有平息你的不快让你原谅,反而火上浇油的惹你不高兴,最后变成我不想离婚了,你一气之下想跟我离婚了。” “……” “现在,是我害怕,你会生气的跟我离婚。”他深深看着她说,“我怕被你甩了,扔下我跟西西不要了,毕竟我比你大好几岁,脑子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有点什么大病,还带着一个孩子,估计是被人嫌弃没有别人要了,所以,我得谨慎一点。” 啧,他这嘴能说会道的真是四年过去,功力依旧不减啊,句句都能戳进她的心坎里,还说的那么的……一本正经。 顾时筝忽然起四年前在那个小别墅的日子,突如其来的摇头感叹道,“真的,太屈才了。” 盛斯衍挑眉,“嗯?” “当什么总裁呀,以你的口才,不去当律师简直是业界的一大损失。” 他的巧言善辩,经常都能把黑的给说成白的,不但说得人哑口无言,甚至也觉得他竟然还挺有道理? 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还行,过奖。”盛斯衍徐徐低笑说,“没有一点小本领,哪里能拿得下你,敢跟你站在一起。” 顾时筝狐疑地瞥了瞥他,“油嘴滑舌把我捧得跟天高,我深刻怀疑你在捧杀我。” “冤枉。”他挑唇,“这分明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 瞧瞧,裹了蜜的话他简直信手拈来啊。 偏偏她还挺吃他这一套…… 就……很喜欢。 “言归正传。”盛斯衍敛去那抹含着蜜意爱恋的戏谑,微微正色了几分,抬起右手拨了拨她刚才跑来过来有些凌乱的发丝,目光是定格着她娇美脸庞,“你还没说,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自私又霸道强势的行径。” 关于这点,顾时筝原本也没指望,要他自己去思考而付出什么实际行动,因为她早有主意。 她伸手,将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 之前盛斯衍没有留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链,更不会知她项链上串着什么而隐藏于她胸前的衣服里,直到她把项链取下来,然后将串在项链上的东西拿出,把手掌心摊开在他面前,他才看见—— 她白皙干净的掌心里,是一对男女戒指。 是他自己构图设计出来,前段时间被他扔掉的那对戒指。 盛斯衍瞳孔微缩,错愕的震撼感,令他的视线从她掌心的那对璀璨戒指中,猛然掀起看向她。 “以前你去找过我扔的戒指,但你没有找到,因为我当时没有真的扔掉。”顾时筝滋味万千道,“而被你扔掉的这对戒指,我找回来了。” 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她掩去苦涩,勾了勾红唇,“以前你不能答应娶我,后来又是我不想戴你准备的戒指,那现在时过境迁以后,我们可以戴上这对戒指了吧?” 盛斯衍喉咙一哽,低哑粗声,“当然。” 在他伸手欲拿戒指时,顾时筝很快又挺直背脊说,“不过要我戴上戒指还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他动作一顿,深看她,“你说。” 他什么都可以答应,要他的命都行。 只要她能戴上这个戒指。 死,他也无憾了。 “求婚会吧?婚礼会举办吧?”用力压下心头像冲破胸膛或苦涩或高兴的万千情愫,顾时筝红唇轻翘,“虽然证领了,娃也给你生了都可以打酱油了,但不代表求婚跟婚礼就能简略带过了,我这人,如果没有一个正式庄重的求婚跟婚礼,我会很不乐意,结了婚也感觉跟没结一样。” 注视她眼眶里的酸涩,盛斯衍眸色深了很多。 四年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结婚证,实在是……太委屈了她。 俩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眼底容不下其余的人。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忘记了别人的存在,忘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跟环境,忘记了周遭所有。 他们的眼中跟世界,只有此时映入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个人。 但这时,忽然传来白木控制不住激动的嗓音大喊道,“衍哥,你还在等什么呢,赶紧求婚啊!” 他这一开头,顷刻间别人跟着起哄,“对!求婚!” “求婚!快求婚!” 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很快响起的人声更多,响彻一片的灌入顾时筝跟盛斯衍的耳中。 他们转头,这才发觉,在他的正前方,不仅站着白木、白易、秦子骞、顾清韵、还有江城和所有前来参加记者会的记者们。 是和他们相熟似亲人朋友的人们,还有一些并不相熟但也是因他们而来的一干人等。 而那些记者们也跟着起哄怂恿这求婚,他们好像全都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有感性的女记者抹了抹眼泪说,“天呐,我这是当场见证了一场爱情的诞生吗?” “还记得上次盛总为了阻止大小姐去警局,还把自己搞出车祸重伤,他们的爱情,是真的啊。” “双向奔赴的爱情,也太美好感动了……吗呀,之前真的是我们太咄咄逼人做的不厚道了,完全没有在意过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没有想到过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因为那些家仇恩怨,为了互相靠近付出了多少……” “所以赶紧求婚啊盛总!”有人扯高音量道,“我们都祝福你们啊!” 他们真的服了。 无论是盛斯衍也好,顾时筝也好,他们两个人用实际行动来征服了他们。 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傅庭谦跟池念,手里牵着西西。 “爸——” 西西想要朝着盛斯衍跟顾时筝过去,却被池念拉住了。 池念抬手揉着她的小脑袋,“西西乖,先别去打扰他们。” 西西茫然不解地昂头,眨了眨圆溜溜的眼,迷惑地望她,“为什么?” 池念带着清浅的笑,“因为,现在世界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 西西还是不懂,又望向傅庭谦。 傅庭谦言简意赅,“听你念念妈咪的,等会再过去。” “那好趴!” 庭谦爹地跟念念妈咪都这么说,那她就先不过去了趴。 反正,妈咪跟爸爸都在那里。 西西没有感到失落,看着盛斯衍跟顾时筝,反而突然是觉得甜滋滋的。 而这边的盛斯衍跟顾时筝,皆不曾料想这个局面,两个人都有些错愕。 是盛斯衍先将视线从别人那里收回,流转向她,“现在求?” “气氛都莫名其妙被他们烘托到这里了,感觉你不求这个婚,有点不好收场……”顾时筝调转回头,不确定地望望他,“还是,你不愿意?” “愿意至极。” 他笑出了声,宠溺至极。 盛斯衍一手拿过她掌心里款式好看精致的女戒,一腿膝盖落于地面,抬头望着面前红裙摇曳而光芒耀眼的女人,眼中盛满灼热滚烫的缱绻爱慕之情,唇角勾勒出薄浅的弧度,“嫁给我。” 顾时筝破涕为笑,心满意足,点头,“好。” 在众人瞩目的视线焦距中心处,她伸出右手,他将戒指戴上她细嫩的无名指。 随后,他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低头,闭眼而嗓音轻颤,又控制不住的欣喜,“筝筝,我爱你。” 他单膝跪地,深深吻着她无名指和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她是他在这个世间最为珍视的瑰宝,是他热爱的一切,她也像他的信仰,他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他迷恋她,爱慕她,以前是,现在更是。 且不可自拔。 “我也是,盛斯衍。”顾时筝唇角绽放出如花笑靥,“我也爱你。” 其他人在这时爆发出欢呼声,场面像抵达高潮的沸腾热闹,而他久久吻着她的手不动。 他对她的爱情,是—— 大雾四起,我在无人处爱你。 云雾消散之际,我爱你人尽皆知。 第100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5 自这次记者会结束以后,人们不但得知顾家的过错,更知顾时筝与盛斯衍的彼此相爱,他们的爱情,成为破除两家恩怨仇恨的一段流传佳话,让人津津乐道,原来有些人的爱,可以比恨更深。 而顾时筝也一诺千金,后来不仅主动去警局为杨叔的案子翻了案,还了杨叔一个清白,还拿出她名下所有财产以及顾松明所有遗产,找了一家账目公开透明且信誉良好的公益基金公司,全部奉献于公益事项。 经此之后,她也以她果敢坦荡的态度,再次换来别人对她尊称一声—— “大小姐。” …… 半年后,法国。 国际艺术大奖的颁奖台上,作者“一味相思”再以一幅《天堂》的油画,斩获今年国际年度最佳绘画艺术作品大奖。 而顾时筝也终于以一味相思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国际年度大奖的舞台上。 “前有《星空》后有《天堂》,一味相思可谓是近几年画坛中势头最强的黑马。”底下惊艳一片,“以前从不见其人出现在大众视野,低调神秘,没想到今日一见,居然还是个大美女!” 顾时筝一袭黑礼服,站在颁奖台上,从主持人手中接过代表荣誉的奖杯,说着获奖感言的致辞。 她站在那里,长发妩媚,星光璀璨,光芒万丈,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随着她的获奖感言结束,底下爆发出掌声,她手拿奖杯正欲下台,而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格外清脆激动的响起,“妈咪好棒!” 顾时筝下台的动作一停,其他人纷纷不由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镁光灯也投射过去。 只见颁奖台下的第二排,一个长相甜美娇俏的女孩儿坐在那里,一双小手拍得欢快,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咧开小嘴笑得甜蜜。 而小姑娘的身旁,则坐着一个戴着斯文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长相俊美沉稳,气质贵气优雅。 他带着星光似的笑意,和小女孩一样热切望着颁奖台上那个美艳脱俗而夺目的女人。 其他人立刻懂了,一味相思这是携老公孩子一块出席了这次国际艺术奖上。 俊男美女外加一个长相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各个颜值能打,顷刻间有人羡慕他们,有人吃了一嘴狗粮,有人扼腕遗憾才貌双全的一味相思原来早已名花有主还有了个孩子,被断了想要追求的心思。 而顾时筝一手压了压眉心,脸都燥热的微微红了,随后则是忍不住地划开唇角,笑了。 她的笑,幸福甜蜜,温暖照人,像春日里的那抹骄阳,洒落人间,让人明媚而如沐春风。 盛斯衍看得比任何人都着迷,唇角也轻轻勾出了弧度。 …… 颁奖结束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回到下榻的酒店。 进入酒店套房,顾时筝让随行而来的小兰,把西西带去房间。 适才,顾时筝转身看向在沙发落座的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正翘腿端着茶水喝的盛斯衍,闻言微微抬起眼帘睨她,“嗯?” “西西突然在颁奖礼上说了那么句话。”顾时筝半眯眼眸走近,“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支她故意喊得那么大声?” 盛斯衍微挑眉梢道,“不可能是她看着你获奖,小孩子天性单纯不动低调,激动之下脱口而出,说了那句引得别人关注的话么?” “休想狡辩。”顾时筝才不信他,哼了一声道,“这种事一看就是你怂恿支她的,你那点小心思小算盘我还看不出来?” “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婆大人的眼睛。”盛斯衍放下茶水杯,伸出一只手牵她,“主要是老婆大人你站在颁奖台上太发光太亮,引得太多人垂涎,我不宣誓一下主权,万一有一堆男人对你魂牵梦绕追求你,我岂不是要多了一堆的情敌?” 这里是国外不是国内,没有那么多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而她又是第一次以画家的身份站在国际视野里,在那种场合下,他不便高调引人注意,但西西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小就算稍微声音拔高一点,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 把她带到他腿上坐下,盛斯衍另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啄了啄她的唇,“我可不想,我们出来一趟就招了一堆难缠的情敌回去,你都是我的了,所以你身边的桃花,最好要把他们掐灭于摇篮之中,省得后面让我头疼。” 顾时筝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 “有。” 她在台上领奖,所以她没有听见台下的男人们都在如何对她感到惊艳,但坐在台下的盛斯衍耳朵可尖得很。 顾时筝双手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俏皮而好奇的眨眨眼,“你都说我是你的了,还担心我身边有别的桃花,盛总这是对自己没自信?” 盛斯衍勾起唇角,“有一个才华与美貌集于一身的太太,有自信也会难免担心,不怕你心动,就怕别人痴缠你不放。” 顾时筝的追求者素来不少,什么类型的都有,虽然没有一个能让她心动而看上的,但盛斯衍还是特别热衷于掐灭她身边一朵又一朵的桃花,他总是可以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处理掉,让别人稍对她有点火苗都被他灭得死死的。 对此,顾时筝也特别乐意让他掐,因为她也不喜欢应付麻烦,偶尔甚至会因他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机而感到无奈又好笑。 顾时筝白嫩的双臂圈着他的脖子,笑眯了眼睛,“盛总的嘴就是甜,我喜欢。” 盛斯衍唇角勾出薄薄的笑弧,“你尝尝它,也许更甜?” 顾时筝,“……” 他幽幽深眸意味深长了很多,“盛太太,你今天获奖,不犒劳犒劳我庆祝一下么。” “我获奖,不应该是犒劳我给我庆祝?” “好,犒劳你给你庆祝。”他笑出声,搂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唇,“那我们回房间,好好庆祝如何?”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顾时筝脸蛋绯红,忍俊不禁的好笑,“三句话里,你有一句话是陷阱,两句话都在不正经。” 第100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6 盛斯衍含着笑的亲吻她,“陷阱我承认,但哪有不正经?” “正经吗?” “正经。”他说,“傅总跟池念的孩子都要出生了,西西也这么大了,我们的婚期也将至,是时候该为二胎提前做个打算了,所以回房间,不是最正经的事么?” 他的狡辩能力一向都挺强的,顾时筝自知说不过他,于是并不跟他争辩。 她转为有些好奇的挑挑眉,“你想要二胎?” “嗯。”他吻着她的唇慢慢流连到她的下巴,轻吐的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他低低地说,“还想跟你再要一个……” 虽然现在有她跟西西,他很圆满,可他还是很想再要一个。 再要一个,有他亲眼看着她怀孕,有他陪伴在身边,一同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降临。 她怀西西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错过了她怀孕需要人陪伴照顾的那段时间,错过了西西降临于这个世界的第一眼,错过了四年多的时间。 他错过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但顾时筝忽然说,“可我不是很想生了。” 盛斯衍亲昵吻着她下巴的动作停了停,掀起眼皮凝视她娇美迷人的脸蛋,“不想生了?” “怀孕跟生孩子太难受痛苦。”她不乐意的撇了下嘴,“当初怀西西生下她的时候,没少把我往医院折腾去了我半条命。” 从那之后,她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顾时筝道,“再生一个又要经历一遍,我不是很想再要一个。” 盛斯衍轻轻蹙眉,“有那么难受痛苦吗?” “你若是能怀孕,你体验试试就知道了。” “……” 那他属实这辈子都不会有那种体验感。 顾时筝表达了自己不想再生的意思,而盛斯衍又着实想再要一个。 不过,女人怀孕生孩子虽然很平常,但那也确实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盛斯衍稍稍思虑了一下,“你稍微考虑考虑?” 顾时筝对这件事一直没什么好考虑的,目光调转向他俊美的脸庞,“你那么想再要一个?” “有一些。” 看他那表情,那岂止是有一些,那双眼里分明透露出来的是他特别想要。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西西现在上幼儿园了,也有小兰带着不会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再要一个孩子……”顾时筝上下瞥了瞥他,“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二人世界了,都得围着两个孩子转了。” 这半年来,由于西西的年纪到了,盛斯衍给她安排了一家幼儿园。 西西上了学,属于他们二人世界恩爱的甜蜜时光,他已经享受了很多,现在的盛斯衍,目标便放在再生一个孩子上。 他一手圈着她的腰肢,另一手抚着她的发丝,“二人世界想要多少以后还会有,只要你愿意答应再生一个,其他都不是问题。” 顾时筝拧了拧眉。 他望着她双眼,“再生一个?” “……” “考虑考虑?” 他征求着她的意见,也让人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相当想再要一个了。 顾时筝撇了下嘴,“改天再议。” “……行。”盛斯衍再次吻上她的唇,蜜意缱绻,“那就改天再议。” 再议总比再也不议的好,起码这代表了她也不是那么的决绝坚持再也不要,而盛斯衍也不是那么着急的,立刻要让她点头答应不可。 毕竟他们婚礼都还没举行,目前他也只是心血来潮有了这么个打算……嗯,他是个想法总比现实进行的事情快很多的男人。 …… 半年前,盛斯衍当众求婚以后,他们的婚礼并没有立刻就办,因为当时那些各种事情的动荡不平,不是举行婚礼的最好时机。 除此之外,顾时筝还用先前租下的那个写字楼,成立了她的个人工作室,将一味相思工作室所赚取所得来的钱,除了养活支撑工作室以外,她把自己个人名下所得的所有,如她曾承诺那般全部投于公益事项。 做公益是一件好事,盛斯衍在乎她的羽毛,而这样也护住了她的羽毛,让她即使站在人前也是光明坦荡,所以他相当支持她的决定,让她完全无需有后顾之忧。 顾时筝曾打趣地说,“那以后赚钱养家的重任,完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盛斯衍面露宠溺,“应该的。” 她又说,“但我可是很娇贵的,我败家的能力你是知道的,现在还有一个西西呢,我们母女俩未来所有的生活开支,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个盛京集团摆在那儿,你们母女俩若是能败光它,我出去要饭养活你们行不行?” 他笑容徐徐的温润,她被他逗得乐了开。 即使她跟盛斯衍在一起,但盛京集团并不属于她名下所有,不参与她个人所得用于公益事项中,这是不需要问也想当然的事,何况她名下所有财产跟顾松明的遗产,以及她一味相思工作室所带来的收益,本就是一笔极其大的数目,这些全部都用于公益了,谁都不可能再要求她更多。 而这一次来法国,是盛斯衍特意抽空,带着西西陪着被邀请的顾时筝一块来的,出席完这次的年度艺术颁奖典礼之后,在巴黎又玩了两天,他们一家人便打道回府回了国内。 回到云城以后,盛斯衍也照常回了公司,在公司与婚礼筹备之间忙碌,顾时筝每天多数时间也都待在工作室。 这天,医院里。 自半年前池念跟傅庭谦回了云城以后,池念便没有再离开云城,一直待在云城养胎,而她的预产期到了,正住在医院待产。 顾时筝过来看她,躺在病床上的池念忍不住问,“婚礼快到了吧?” 顾时筝嗯啊一声,“快了。” 池念扫视她脸色两眼,“那怎么看起来,你有点闷闷不乐的?” 顾时筝最近确实有点苦恼,她一手托腮,慵慵懒懒的靠着病床,“盛斯衍最近催我生二胎。” 池念懂了,“不想生?” 顾时筝默认般的道,“但他貌似很想要,让我考虑考虑,我正在纠结犹豫中。” 第100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7 在纠结犹豫么…… 池念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跟池念待在一起,顾时筝几乎无话不谈,她放下托腮的手,坐直了身子,不太理解的不解道,“你说,西西上了幼儿园,我和他轻松又自在,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他干嘛还想再生一个?” 池念试探道,“可能他想要热闹一点吧?” 顾时筝唔了一声,“但我们现在就挺热闹的啊。” 御苑里不但住着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小兰和一帮下人,白木跟白易和他们更是形同亲人,顾清韵和江城也经常和他们聚在一起,至于秦子骞,则在几个月前离开了,说等到他们婚礼的时候,会来参加。 “兴许这样形式的热闹,对他来说还不足够。”池念想了想说,“盛斯衍无父无母,从小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大概是想要身边多一些,有血缘关系真正的亲人?” 经由她这么一提点,顾时筝怔松了一下。 盛斯衍跟他们都不太一样,他从五岁开始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寄人篱下形单影只。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的孤独,但顾时筝细细品味下来,忽然发现,他这几十年其实一直活得……相当的孤独。 孤独而冷冽。 这样的人,好像确实会比一般人,更为迫切地想要多一些自己的孩子,填补上心灵某些角落的空缺。 顾时筝有点儿不是滋味,沉默不语了下来。 池念心知她已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对比不再多言,转为温浅一笑的好奇道,“对了,盛斯衍不是姓霍么,他还没改回自己的姓氏?” 关于盛斯衍怎么还没有改回霍姓这个问题,顾时筝也问过他。 “他的意思是,姓盛姓了太多年,叫习惯了懒得改回去。”顾时筝解答道,“所以他就不改了,但会让西西改回姓霍,列入霍家族谱。” 其实盛斯衍不改回姓霍,她知道他有点儿在照顾她的心情,因为霍家跟顾家总归太微妙。 但他没有明说,只说懒得改回去,所以顾时筝没能对此表达她的意思。 不过,就算她说她并不介意他改回姓霍,盛斯衍大抵还是不会改,他想维持现在这样,并不想纠结于身份姓氏的问题。 而至于让西西改回姓霍这点,她则是无条件赞成的,西西理应姓霍。 池念表示明白的轻点下头。 “傅庭谦呢?”说完她跟盛斯衍的事,顾时筝目光扫过靠着病床半躺着的池念圆滚滚的肚子,挑起眉梢道,“你预产期到了都快生了,他还没有回来?” 池念手指抚上肚子,溢出清浅的笑弧,“回来了,算算时间,飞机应该差不多到云城了。” 池家跟傅家的公司都由傅庭谦接手,傅庭谦两头兼顾着实忙得不可开交,而云城傅父傅母都在,为了不影响他的公事且让他安心,池念则跟傅父傅母留在云城养胎。 她怀的这个孩子,傅父傅母跟傅庭谦一样紧张,所以即使傅庭谦多数时间几乎不在身旁,池念都是被他们一家子小心照顾着。 还有就是,纵然她没有随他一同出国,这半年来傅庭谦几乎是有空便往云城飞,而他每天所有的行程他都主动的跟她报备,大概是怕她怀着孕而他们分隔两地会胡思乱想吧? 池念觉得其实没啥必要那么详细的报备行程,但傅庭谦高兴那么做,想当个二十四孝的好老公,她也就乐意由着他。 病房里没有别的人在,顾时筝便跟池念天南地北的聊着天,俩闺蜜相处在一起,什么都能聊什么都能说,等到傅庭谦抵达病房时,顾时筝才起身离开医院,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俩。 …… 晚上,御苑别墅。 盛斯衍跟顾时筝和西西一家三口,以及白易白木跟小兰几人,一块坐在餐厅里吃饭。 这是他们这半年来的相处模式,没有什么主仆亲外高低之分。 御苑别墅很大,有准备白易跟白木的房间,有时白易跟盛斯衍在书房处理公事晚了,或者懒得回去之类的情况,他则留宿在御苑,白木就更不用说了,他几乎就是快要直接住在御苑。 而顾时筝也喜这份热闹,对她来说,白易白木跟小兰也是她的亲人了。 用过晚餐,小兰跟白木带着西西,牵着那条通体黑白毛的边牧犬,在别墅外面消食散步,盛斯衍跟白易则还有公事要处理,于是进了书房,顾时筝则去了她的画室。 在得知她画家的身份以后,盛斯衍将别墅里一个空置的房间,改为专修成了她的画室,让她就算没去工作室,待在别墅里也有环境雅致独属于她的空间,做她自己感兴趣的事。 但坐在画室里,面朝着画板,顾时筝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回荡着白天在医院里池念说的话。 无心画画,过了一会儿,听到二楼外面传来犬叫声,猜想是白木跟小兰带着西西回来了,顾时筝起了身,慢慢踱步到窗前,一手掀开窗帘往下面看去。 随之映入她眼底的画面是,别墅楼下的外面,小兰不知因为在生气什么,正气冲冲地揪着白木的耳朵,白木疼得龇牙咧嘴的道歉求饶,牵着边牧犬的西西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笑得开怀。 凝望这幅画面,顾时筝略有惊讶的咦了一声。 她暗暗惊讶的声音,恰好灌入身后正踱着沉稳步伐靠近她的男人耳里。 盛斯衍来到她身旁,循着她的视线看下去,顾时筝转头问他,“白木跟小兰……” 注视着那副画面的盛斯衍笑,“早就有情况了。” “……早就?” “是你太后知后觉。”盛斯衍纳回视线,“没有留意到他们平时相处的状况。” 微顿,他睨睨她,“你以为白木每次都来找西西,单纯是为了来找西西玩么?” 西西几乎都是由小兰带着,所以白木其实…… 顾时筝顿悟过来,但还是很惊讶,“他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第101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8 “应该是在那四年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互有好感的,至于确定关系应该是最近。”盛斯衍淡淡答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白木跟小兰都没有说过,只是看他们日常相处的状况推断的。” 盛总的洞察力,果然要比她强很多,若不是突然瞥见楼下那副亲昵的景象,她估计一直不会发现白木跟小兰之间的状况。 “当初是看小兰家境困难,做事牢靠淳朴还懂事细心,才把她带到云城留下来的。”盛斯衍兴味道,“倒是没想到,一颗好好的白菜被白木这小子给拱了。” 顾时筝直接就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白木也不赖的好吧,就是……憨了点。” “自家人,不好夸,夸多了怕他骄傲。”盛斯衍饶有趣味道,“不过,他们倒是挺般配,性格互补。” 白木性格大大咧咧的逗逼一个,小兰心细会照顾人,这样一看,貌似还确实挺般配的? 顾时筝颇为赞同地点头,接着注视身旁面庞俊美的男人,“白易知道他俩的事么?” “应该也清楚,他俩双胞胎兄弟,白易比谁都更能看出白木的心思,估计很早也已经发现了。” “这么说,白易其实挺支持他俩的?” “都是该成家的年纪,小兰的为人白易也看得到,他们能互相看对眼,他做亲哥的没什么不支持的。” “那我们婚礼结束以后,是不是该立马着手安排他们的婚礼了?” “届时找个机会,问问他们两个人的意思,都没有异议的话,让白木跟小兰回她家见过她家长辈以后,就可以商量他们婚礼的事。” 也对,小兰家里还有长辈,跟他们不太一样,得先去见过她家里长辈再说。 着实没太想到,白木跟小兰居然凑成了一对,顾时筝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好像不用很讶异,看着他们在一起她也挺高兴。 不过高兴中,转为又想到了另一个。 “小兰跟白木这边成了……”顾时筝仰着视线问盛斯衍,无不好奇的轻挑眉梢,“那白易呢,他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单身狗一个。” “这么多年一直单身?” “一直单身。” 她惊讶住了,“就没有哪个喜欢的姑娘?” 盛斯衍回忆般的想了想,随后笃定道,“印象之中,他喜欢过的女生,为零。” 顾时筝觉得人但凡没有出家都有七情六欲,这么多年白易居然都没有喜欢的女生,简直不可思议。 她对盛斯衍顷刻充满了怀疑,瞥瞥他道,“是不是你一直给白易安排了太多工作,将他的私人时间都给挤满了,导致他没有时间去认识追求别的女生?” “……” “别的事情我不管,不过白易追求女生的私人时间,你可不能让工作霸占,让他把时间跟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一把年纪因为工作而耽搁了成家。” 盛斯衍好笑着,一手搂过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往他的怀里带,他另一手捏起她精巧的下巴恶作剧的晃了晃,“我是这么没有人道压榨别人的人?” 顾时筝啧啧有声的戏谑,“这可就有点难说了。” 她的印象中,白易几乎整天都是围着工作转,感觉比盛斯衍还要忙,这可保不准他是不是被盛斯衍压榨了。 “我不压榨别人,他要醉心工作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要压榨人,我也只会压榨你。”盛斯衍俯下俊美的脸庞,在她柔嫩绯色的唇瓣上啄了一下,低低蛊惑的含笑,“而且,只在床上。” 顾时筝登时便有些面红耳赤,脸颊爬上一层浅浅的红晕,推开他的胸膛,转身娇嗔便走,“不正经。” 然而她转身的步子还没跨出去两步,男人顺势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量将她带了回来。 她重新回到他怀里,他双手圈住她的腰身,低头在她的耳畔边耳鬓厮磨的撩人道,“为什么我们用的分明是同一款沐浴乳,你也不怎么用香水,身上的香味却那么好闻?” “有吗?”顾时筝抬起手臂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眨了下明媚而疑惑的星眸,“没有呀。” “有。”盛斯衍低声,“只是你自己的体香,你从小到大习惯了,闻不到。” 顾时筝对他将信将疑,狐疑而意味绵长道,“你是不是又在撩我?” 盛斯衍一阵愉悦低笑,“我说的是真话,你身上真的很香,很好闻,我喜欢这个味道。” 但忽然说她身上很香他很喜欢,说他也不是在撩她,让人有点难以信服。 最重要的是,他撩得她真是身心愉悦,心扉间的春水,好似伴随着他含笑蛊惑的话语而荡漾开,一股子的飘飘然。 而盛斯衍接下来的话,让她荡漾开愉悦的春水的,顿时更不能平静了。 他轻轻含了下她耳垂,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饮饱思淫欲,我的欲现在好像上来了。” 顾时筝,“……” “筝筝……” 他喉结一滚,嗓音忽然低低哑哑的,又酥酥麻麻的,耳厮鬓摩间像一股轻微的电流窜进心尖,让本来丝毫没有其他想发的她,跟着也要饮饱思淫欲的有了欲望。 盛斯衍这人,在那方面从来不会让人有拒绝的能力,因为他总会事先挑逗你自己本身也会冒出点儿想法为止。 顾时筝心扉波动不停,但没让自己完全沦陷到头脑昏花的地步,轻咳两声努力维持镇定道,“你不是跟白易在书房忙么?” 他轻声细语,“已经忙完了。” 她还以为他从书房暂时出来一下看看她,原来都已经忙完了…… 那…… “欲就欲吧。”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盛斯衍看向她双颊微微酡红的脸蛋,顾时筝本就长得精致美艳而有一股妩媚感,脸蛋微红起来的时候,那种妩媚感便浓郁了,娇俏脱俗的妩媚,十分勾人。 他忍不住地抬起她的下巴,笑容不止的吻了吻她的唇。 顾时筝的画室就在盛斯衍书房的隔壁,当他们从画室里出来时,恰好跟从书房里出来的白易迎面撞上。 “衍哥,大小姐。” 白易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便朝楼梯口走,好像在想着什么事,都没多看他们一看。 顾时筝听见他嘴里在念叨着什么,疑惑问身旁的男人,“白易在碎碎念什么?” 盛斯衍道,“遇到了点事没弄明白。” 她随口一问,“什么事?” 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盛斯衍低淡答道,“大概在一年前,公司的股市里有一笔几十亿的资金投资进来,直至至今为止,无论公司股价涨跌,那笔资金到现在都没有动过,我想弄明白是谁投了这么大的资金进来,但白易试图用各种渠道却一直都联系不上对方。” 顾时筝,“……” 沉默了三秒的顾时筝试探问,“确定是在大概一年前?” 盛斯衍挑挑眉,“自然。” “几十亿的资金?” “嗯。” 顾时筝心里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犹豫两秒道,“一定要联系上对方?” “这么大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不弄清楚不行,这件事耽搁了很久,得尽快想办法弄明白。” 这样好像会给他们添加工作量了…… 她晦涩着,“你们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去联系对方。” 盛斯衍望着她,“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顾时筝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你们想联系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 盛斯衍,“……” 第1011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69 那么一笔庞大的资金,居然是顾时筝投进来的,别说白易吃惊至极,就连盛斯衍亦是感到不可思议的震惊。 一年前的她,还在墨西哥足不出户,即便她在绘画上天赋异禀,那笔钱也绝对不可能是她依靠画画能赚得了的钱,她去哪里来的这么多资金,投进了盛京的股市里? 他们疑惑不解,顾时筝很快便解释了那笔资金的由来,因而他们才终于知道—— 白易喃喃自语的震惊着,“原来当年顾总变卖股份所得的钱财,一部分用来壮阔公司,还有一部分藏了起来……” 那笔资金,在早年就被顾松明分散藏在了国外的几家银行里,甚至不在他自己的名下,只有他跟他的心腹陈助理知晓所有资金的下落。 顾松明过世以后,顾时筝联系上陈助理,陈助理去墨西哥见了她,顾时筝拿到了那笔资金…… 万万没想到,顾松明居然还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倘若不是他年事已高已是油尽灯枯的年纪,依靠这笔资金顾家一定还能重头再来。 而顾松明留给了顾时筝这么一笔庞大的资金数目,想来应该是希望她能好好重头再来重振顾家,亦或者是希望她跟西西用着这笔资金永远衣食无忧过上富裕的生活。 但顾时筝却没有依照顾松明的期许,她在陈助理的帮助下,将所有的资金尽数投入盛京的股市…… 盛斯衍看着她,眸色深了很多。 这一晚—— 回了房间以后,盛斯衍相较以往禽兽了很多。 这半年来在床底间,他对她几乎都是温温柔柔,总以她的感官感受为最大,她说不想的时候他便就此打住,无论是否得到满足都用强大的自制力遏制住了自己,她未曾尽兴时,他便像有着无限的精力。 旖旎的春池进行了不知多久,忽而他腾出一手打开床头抽屉去拿什么东西。 顾时筝知道他要拿什么。 她伸手握住他的那只手臂,呼吸短促的道,“不用戴了。” “不戴了?”盛斯衍微怔,低眸注视像水一样的女人,“你不是还不想生……” “我改变主意了。”她脸红得娇俏,“可以给你再生一个。” 之前表示不想再生的顾时筝,为什么忽然决定可以给他再生一个孩子,盛斯衍不知道。 他深深看着她,没问她,欣喜的难以言表。 几秒过去,他笑了开,俯下身来亲吻她勾人的眉眼鼻子流连到绯色的唇瓣,低低缱绻的呢喃,“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筝筝……” 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做了那么多事,一次又一次,一件又一件。 明明那么不想再生,还是因为他想要而决定可以再生一个…… 真要论付出,这几年下来她所付出的东西,方方面面无论从哪一点,其实都不比他少。 承受的也并不比他少。 胸腔里持续流淌着微妙而悸动的某种情绪,盛斯衍带着缠绵悱恻的缱绻爱意,想要把他们彼此,融入进灵魂深处牢牢融合在一起一般,温柔,却又酐畅淋漓的疯狂。 …… 关于顾时筝投入盛京股市的那笔数目庞大的资金,她这么做的时候,便不打算自己挪用这笔钱,无论股价涨跌,只要盛京还在,那笔钱便会一直被放在盛京股市里。 等到西西长大的时候,她或许会把这笔钱从股市里拿出来交给西西,毕竟西西是盛斯衍的女儿,如果钱不放在盛京的股市,给西西也算合理。 对身为顾家女儿的顾时筝来说,这笔钱她绝对不会染指的钱,只有要么放入公司,要么给西西这两种,没有第三种。 而今盛斯衍已经知晓那笔钱的来路,当告知了盛斯衍以后,那笔钱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以放在股市的形式投给公司,要怎么处理这笔钱,顾时筝直接便把账户之类的信息全部交盛斯衍,需要她配合什么她的都配合,让盛斯衍自己决定这笔钱的用途。 反正,现在西西也用不上那笔钱,而他们现在也决定再生一个孩子,这钱除了拿来对公司合理应用,没有别的什么用途。 她的态度盛斯衍明白,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们没有什么争议的,毕竟公司在他之后也会是他们孩子的所有物,是顾霍两家后代的所有物。 这笔资金用于公司,最合适不过。 …… 早上,在盛斯衍的陪同下,顾时筝照常来到医院看池念,池念的预产期是这几天,但到现在羊水还没破。 盛斯衍把顾时筝送到医院以后没有多留,捏她的脸蛋低声交代道,“你们闺蜜俩相处的时间,我就不掺和了,先去公司,等中午再过来接你。” “好,你去吧。” 盛斯衍乘车离开医院,顾时筝进了病房。 病房里,她轻轻摸着池念圆滚滚的肚子,笑着打趣说,“西西当年像恨不得早点出生,你这个倒好,时间都快到了还没有动静。” “总归就是这几天,晚也晚不到哪去。”池念以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病床上,清浅而笑的应着她的话,“不过当初你生西西的时候,确实弄得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西西当年早产了半个多月,顾时筝突然肚子疼羊水破的时候,是在墨西哥的那个家里。 一点前兆都没有,头一次怀孕生孩子的她又痛又慌,那个时候若不是有池念在身旁,她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有些手脚慌乱。 回忆起曾经,顾时筝跟她一样忍不住笑着,随后,她无声握上她的手,“害怕吗?” “不害怕。”池念愣了下笑道,“有你们这么多人在我身边,我哪有什么害怕的。” 孩子是一份爱情的结晶,对池念来说,幸福多于生孩子的那份恐惧心理。 顾时筝点头,“对,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熬过那一阵就好了。” 在病房里侃侃而谈的聊了很多,顾时筝待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离开医院,傅庭谦回来了,池念的身边有傅家一家人紧张地陪在她身边,顾时筝有心陪着池念也不好独占了时间。 第1012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0 离开病房时,顾时筝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恰好中午。 她正欲给盛斯衍去个电话,拿在手里的手机,却骤然率先响起他的电话。 顾时筝靓丽的唇角微勾弧度,划过接听,手指绕着发丝道,“盛先生还挺会掐时间,知道我正准备给你电话么?” “可能夫妻之间,有某种心电感应?”彼端的盛斯衍半开玩笑地回话,“我在医院外面的车里,出来。” “ok。” 她心情愉悦的收起手机,脚步轻快地走出医院,果真在医院外面的马路边,见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和站在车旁一身斯文优雅的男人。 顾时筝的步伐更轻快了。 分明都已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房间里都半年的时间,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都可以用年轮来计算了,然而他们却还是像刚谈恋爱的情侣一样,见面都少不得一个拥抱的亲吻。 他双手圈着她的腰肢,她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笑容蜜意的问他,“去哪?” “去接西西吃午饭。”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无声柔和,“上车。” 青天白日,光天化日,医院外面人来人往,他们却旁若无人,恩爱甜蜜的肆无忌惮。 路人们吃了一嘴羡慕的狗粮。 盛斯衍跟顾时筝来到西西所读的幼儿园,带着小姑娘一家三口在附近的一个餐厅,温馨而愉快的用了午餐。 吃完午餐,到了下午,先将西西送回学校,再将顾时筝送到写字楼的工作室,盛斯衍适才继续乘车回了公司。 写字楼的工作室,门被人叩叩两声敲响。 顾时筝抬头,见到的是顾清韵站在门口,她挑眉,“现在不是上班时间点么,这么有空?” “我就是一个挂着职位拿着工资的闲人,没什么太重的工作,今天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你。”顾清韵走了进来,“忙不忙?” 顾时筝耸耸肩,“还行,没什么忙的,不过如果找我吃饭的话估计是不行,我刚吃完没多久回来,吃不下去了。” 顾清韵跟盛斯衍待在同一个公司里,盛斯衍每天中午没事就离开公司是出来干嘛,顾清韵用脚趾想都知道。 “不找你吃饭。”顾清韵走近,冲她神秘一笑道,“我是来带你去个地方的。” 顾时筝挑高了眉梢,“去哪?” “见个熟人。” “熟人?” “别再多问了,跟我走,见到你就知道了。” 顾清韵故意卖关子,顾时筝将信将疑地瞥瞥她。 好奇顾清韵带她见什么熟人,犹豫了下,顾时筝最后还是跟着她一块离开了写字楼。 …… 车在一家疯人院前停下来。 顾清韵打点好了关系,顺利带着顾时筝进去。 疯人院里,你可以说是住,也可以说是关着一群有精神疾病的患者。 有人疯癫,有人痴傻,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有。 因为无法医治或者医治不好,或者具有攻击性对社会别人的安全构成威胁,于是这里成了这些人的归宿,被看守圈禁在这片小小的天空里。 看着那些衣衫包括头发都格外凌乱的人,有些人在那里破口大骂的咒骂着什么,有人在那里阴暗扭曲的诅咒着什么,有人痴痴傻傻的笑,有人癫狂的跑来跑去…… 这些画面映入眼底,看得人简直头皮发麻得厉害,心理上产生了极度严重的不适。 顾时筝眉头蹙得很紧。 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顾清韵带她来,她此生都不会踏足。 因为,无论是这样的人还是这里的气氛,都太阴暗扭曲,正常人都受不了这股氛围。 以免被有带着攻击性精神问题的人攻击,在来这之前,顾清韵也是早做准备,她特意请了两个临时保镖跟着她们过来。 每当有人想要靠近她们时,通通都被保镖给挡下,没有人能近得了她们的身。 “我最近打听到,半年前宋微若被斯衍给安排进了这家疯人院。”顾清韵扭头看了眼顾时筝,“你不想知道,半年过去,如今她变成什么样子了么?” 半年前,宋微若便彻底消失在了他们视野,关于宋微若去了哪里,盛斯衍是如何待她,顾时筝不知道。 她没有问过盛斯衍他们,他们也是对此只字不提,不对任何人吐露半点信息,好像通通权当没了宋微若这个人。 而自那次穆真来找过顾时筝以后,她也没有再见到穆真了,据白木有一次无意间说,穆真回了海城。 没有人赶她走,盛斯衍甚至说过,会肩负对她养老送终的责任依旧对她好,但穆真还是离开了……想来,应该她来求他们都没有用,她彻底伤了心也寒了心,心灰意冷而离开的云城。 或许执意离开的穆真,是因为她们母女在云城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盛斯衍给的,无论是宋微若的所作为,还是盛斯衍执意要把宋微若送到这种地方,穆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继续留在云城享受他对她的好。 不过就算穆真无论因何而不愿意再接受盛斯衍对她的好,顾时筝觉得,盛斯衍还是会以另一种不那么明显的方式照顾到穆真的。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在宋微若的事情他也不会退让。 顾时筝其实不是特别想看到宋微若如今变成什么样子,她没有在别人落难狼狈时,落井下石拍手叫好的心思,但既然来都来了,迟疑了下,她还是跟着顾清韵,从破旧的楼梯走上三楼。 虽然是三楼,但这里的楼层走廊外面,都有安装着铁网,想来是怕这里的人太疯狂,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她们来到三楼走廊处的其中一个房间外面。 顾清韵指着眼前的房门,“听这里的人说,她就住这间。” 门也是那种铁门,关着的。 看着这些所有景象,让人感到这种地方简直没有比监狱好到哪里去。 顾清韵转头看她,“进去看看么?” 顾时筝眼神复杂的还没有答话,里面忽然传出来轻轻哼着的歌声,“郎骑竹马来,绕青梅……” 第1013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1 低低轻哼的腔调传入耳中,令顾时筝刚刚落在门板上的手指停住,复杂的晦涩感瞬息间罩上心头。 白皙细嫩的手指,渐渐收了起来。 终究没有推开眼前的那扇门,没有去看里面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她倏尔转身便走。 瞥见顾时筝的背影走开,顾清韵一怔,急忙追上去,“你怎么了?” “没怎么。”顾时筝下楼,淡淡的道,“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进去看了,我们回去。” 正常人被关在这种环境压抑的地方,多么正常的人都会渐渐变得,精神恍惚错乱的不正常。 宋微若在这里待了半年,不用亲眼看到她的模样,也不难想象出她大致是什么样。 站在情敌的立场,她觉得,宋微若应该挺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她的。 谁都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模样被情敌看见。 恰巧,顾时筝也不喜欢去笑话奚落一个狼狈的人。 从破旧的楼梯下到一楼,她们离开了疯人院。 车上。 由保镖开车,顾时筝跟顾清韵坐在后座。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僻静马路上。 望了眼身旁有些心不在焉的人,顾清韵拧了拧眉,“你同情她了?” 顾时筝微怔,侧眸睨她。 “没有必要同情她,她现在所受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应得的。”顾清韵凝眉说,“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没有分寸的踩着斯衍的底线做事,把斯衍实在激过了头,她本来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宋微若曾在她们面前多么洋洋得意,时常以恩人女儿的身份自傲,顾清韵素来不待见她,但她也仅仅只是不待见宋微若,跟宋微若没有什么仇怨。 和宋微若有仇的是顾时筝。 所以顾清韵便想带着她一块来看看宋微若的下场,让顾时筝大快人心一把出口恶气,不然,她就算知道宋微若是什么下场,她都懒得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看。 但顾时筝显然没有感到大快人心,也并没有当面见到宋微若出口恶气。 “为了逼你离开,把顾霍两家的恩怨全部透露给记者,让你成为被世人道德绑架的对象无法在云城立足,算盘打得可真够好的。”顾清韵冷哼一声道,“斯衍宁愿让别人误以为,是他狼子野心谋图的顾氏,都没有把顾霍两家的恩怨拿出来说,她倒好,直接什么都给捅出去,所以她落得现在这个处境,完全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怪就怪在她自己不懂适可而止悬崖勒马,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踏破斯衍对她容忍的最后范围,我带你一块来看看她的下场,不是让你来同情她的,你可别对她心软。” 顾时筝的脑海中,浮现的是盛斯衍左手手掌上,直到现在也留着的那块消不去的疤痕。 刀子没入掌心,那是一种怎样常人难以忍受的疼? 时刻叫人铭记,为了不顾宋家的情面而处置宋微若,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每一次看见那块疤,都让她的心像滴血一样。 顾时筝轻抿下唇,须臾后才淡淡的惆然叹息一声,“我不是同情她。” 顾清韵愣了愣,“那你还……” 顾时筝不知道怎么具体形容现在的滋味,飘忽的目光流转向车窗外,视线落在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眼眸没有焦距点,她淡淡的出声道,“只是突然想到,她跟盛斯衍青梅竹马,有些感慨。” 郎骑竹马来…… 宋微若跟盛斯衍青梅竹马,她对盛斯衍的喜欢谁都能看得见,那份爱也深厚得毋庸置疑。 被自己青梅竹马喜欢的人,亲手送到这种地方是什么绝望感受,不疯的人,也得疯。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那也还是只能怪她自己,是她自己得不到斯衍的心,没法令斯衍喜欢上她。”顾清韵冷蔑道,“她喜欢斯衍没有错,可错在她明知道斯衍的心里容不下她还不肯放弃,偏执又极端的把主意都打在你身上,她若早点放弃那种偏执极端的喜欢,以宋家对他的恩情斯衍能亏待了她?” 是的,宋微若做过的所有原因都很简单。 只是因为她爱盛斯衍。 但她从小到大坚定不移认定的白马,却偏偏不爱她,这么多年下来,那份爱大体成了宋微若的心魔,她割舍不下千疮百孔又极度的不甘,所以才叫她那么破罐子破摔干脆什么都捅出去。 顾清韵说,“如果她能醒悟,这几年也早就该醒悟了,以她越来越疯魔癫狂的程度,待在外面指不定哪天又会干出什么事来,她待在这种地方挺好的,起码没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只是苦了穆真,被伤透了心。 也令盛斯衍跟穆真之间,终究到底还是有了隔阂嫌隙。 而今也事已至此,都已经无解了。 顾时筝没有焦距的眺望车外一闪而逝的景物,思绪飘忽淡淡的想,还是看看以后找些合适的机会,多弥补弥补穆真吧。 起码,不能让她头发花白的年纪晚年凄凉。 否则若是那样的话,盛斯衍就算表面上没什么,心底估计比任何人都不好想…… 从偏远的疯人院乘车回到市区,这一去一回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顾时筝跟顾清韵分道扬镳,看时间不早,便没有再回工作室的念头,想给盛斯衍去个电话,但考虑他可能在想忙,于是转为发了个信息给他。 “准备下班了么?” 编辑发送完这条短信,顾时筝将手机收起。 原以为盛斯衍在忙,回信息会晚一些,但她刚把手机放入口袋里就传来电话。 睨见来电显示,顾时筝无声弯了弯唇,接听,“不忙?” “忙。”盛斯衍低低的声音带着愉悦宠溺感,“不过手机就在一旁,再忙看见消息回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站在马路边的顾时筝,唇边笑容的弧度加大了些,“大概还有多久能结束工作?” 彼时的盛斯衍,正坐在会议室的主位里。 他低声淡淡答道,“在跟公司高层们开个临时会议,今天估计得晚一些才会回家,你自己开车回去,还是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第1014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2 在开会么…… 此时还没到下班时间点,看样子,这个会议还要很久才能结束。 “那我就不等你啦。”顾时筝一手握着手机,带着如常的清甜笑声说,“也不用让司机来接我,我去接西西,现在刚好准备到她放学的时间,我跟西西和小兰他们一块回去。” 他应了一个字,“好。” “拜拜。” 她正欲挂断电话,手机忽然传来男人微微试探的嗓音,“听你的声音,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怎么了?” 顾时筝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什么异样,愣了一下疑惑道,“有不对劲么?” 盛斯衍笃定道,“有。” 她的语调跟平常他们通电话没什么两样,但盛斯衍对她是何等的熟悉,纵然她轻快带笑的口吻与平常无异,可他还是从细微中洞察到一些微末的不同。 哪怕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也能敏感捕捉。 “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还是我要晚点才能回去,让你不高兴了?”他轻轻问她,绵柔道,“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可以……” 顾时筝不想小题大做,赶忙说,“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真的?” “骗你干嘛,不高兴我都直接说了,哪里还会跟你藏着掖着。” 她真的没什么心情不好不高兴的,只是可能刚刚去了一趟疯人院,心尖有点儿微妙。 顾时筝没想到自己这么点微妙的心情,都能被他察觉,哭笑不得的无奈抚抚眉心,“好好开会忙你的工作,我的收入可是承诺要缴出去的,西西和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水准都靠你了,别开小差想一些有的没的,你要勤奋努力赚钱养家,知不知道?” “好,我勤奋努力赚钱养家。”盛斯衍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绝不拉低你跟西西的生活水准。” 顾时筝也低笑,两个人在电话里打情骂俏似的说了几句话,通话结束。 放下拿着手机的手,顾时筝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高楼大厦,她眸光温和,犹如洒落的夕阳照人。 笑了笑,大概在半分钟后,适才转身离开盛京公司的大厦前。 …… 西西所在的幼儿园离御苑不是很远,开车大约十多分钟就到,顾时筝跟盛斯衍没空时,小兰每天都会提前十几分钟抵达幼儿园。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小兰早早便等在幼儿园外面,等着西西放学。 顾时筝到达幼儿园时,小兰一眼瞥见她,朝她招了招手,“顾小姐,这边。” 顾时筝点头,朝她走过去。 幼儿园外面,接来孩子放学的家长很多,小兰就没带她挤在那堆家长中,找了个稍稍宽敞的地方站着。 这不是顾时筝或者盛斯衍,第一次出现在幼儿园,经常来接送孩子的大人们,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样貌都很印象深刻。 有人互相交流说,“一家子的好基因,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小兰耳尖的听见,碰了碰顾时筝的胳膊肘,笑着打趣说,“顾小姐,别人都在夸你跟盛先生和西西小姐呢。” 可能被人夸赞样貌这种事情,顾时筝从小到大听得实在太多,除了盛斯衍时不时的撩拨她,别人的夸赞让她有一定的免疫力,完全没有什么自豪优越感。 好像那就跟要吃饭喝水一样的普通平常。 顾时筝反而是冲小兰戏谑的俏皮眨了下眼,“白木也很帅气啊,如果你跟他有一个孩子,基因肯定也不赖。” 小兰登时面红耳赤像火烧一样,“顾小姐你突然提他做什么……” “催你俩赶紧生个可爱的小宝宝,让西西多一群弟弟妹妹呢。”她脸红的让顾时筝更饶有兴味了,“倘若以后西西的后面有一个足球队的弟弟妹妹,啧啧,那画面多有意思多热闹啊。” “这、这……”小兰紧张无措着,“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赶紧撇了吧。” 小兰,“……” 顾时筝红唇齿白的笑,“我们可都是很期待你们俩的好消息呢,只要你们点头,民政局我们都立刻给你们搬来。” “……” 不料想她跟白木的事他们居然已经知道了,小兰脑袋当即当机。 放学铃声响起,一群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欢快的出了教室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顾时筝跟小兰接到西西。 她的小书包被小兰接了过去,顾时筝牵着她的小手,正把她带上车,走了两步的西西突然长长地咦了一声。 顾时筝停下脚步,“怎么……” “了”字还没说出口,手里的小手抽出去,跟在她身旁的小姑娘,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小奔过去。 顾时筝跟小兰几乎同时紧张,“顾小西——” “西西小姐,你去哪?” 只见从顾时筝身边跑开的西西,迈着一双小腿跑向停在路边的银色轿车旁。 西西甜甜地冲着那辆车喊,“陆叔叔!” 顾时筝闻言一愣。 那辆银色的轿车,她有点儿印象,在她到这之前就停在路边了,她没多看也没多想。 而此时,先前关着看不见里面的车窗,被降了下来,露出后座中一张棱角分明贵气而妖冶的脸庞。 他朝一脸喜悦小跑而来的小姑娘挑眉道,“好久不见,西西。” “好久不见陆叔叔。” 他勾着一抹浅笑,“回来以后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想呀!” “是么。”他将信将疑般的道,“你那么没心没肺的性格,我还以为你转头早就已经忘记我是谁。” 她小嘴张开成o型,“怎么会?” 清甜可人的小姑娘,一脸的天真烂漫,双眼澄澈干净又俏皮精灵。 他坐在车内逗着她,小姑娘小小的身板站在车窗外,顾时筝跟小兰在这时走过来。 掀起眼眸瞥向她,他稍一颔首,“顾大小姐。” 顾时筝回之微微一个点头,“陆三少。” 小兰在意大利的时候认得陆祁,知道陆祁跟池念他们的关系,也知西西跟在池念身边时,陆祁对她的照顾不少,随之恭敬打了声招呼。 陆祁望向活泼烂漫的小姑娘,话是对顾时筝说的,“好久没见西西,我来是看看她,腿脚行动不便,我就不下车了。” 顾时筝了然,落落大方的邀请道,“陆三少想见西西不如去御苑坐坐,我通知盛斯衍……” “改天吧。”陆祁掀眸道,“我是回来看池念的,听说她快生了。” 她便作罢,堆出笑容道,“见到你忽然回来,念念跟傅庭谦他们一定很高兴,那你先去吧。” 陆祁微一点头,跟西西告了别,“后面再见,我先去看看你念念妈咪和庭谦爹地。” 西西甜甜地应了一个“好”字。 …… 夜晚,盛斯衍回来以后,顾时筝把陆祁回来的事告知了他。 盛斯衍对此不是很意外,淡淡的说,“池念在意大利那几年,都是陆祁陪在她身边,他们的感情挺深的,池念要生了,他是会回来。” 对于这些事顾时筝也知道,不过从池念那里,她听说陆祁深居简出很少再露面了。 这一次他赶在池念生产前特意回了云城,这样的感情……也挺难得的。 半夜时,盛斯衍收到来自医院的消息,把顾时筝轻轻叫醒,“池念被送进产房,据说羊水破了要生了,你要去么?” 顾时筝惺忪的睡意顷刻全散,惊喜的溢于言表,“要生了?” “嗯,去么?” 她双眼明亮,“当然去!” 盛斯衍猜想会是如此,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温浅道,“换衣服,我跟你一块过去。” 第1015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3 换下睡衣,顾时筝随便套了件衣裙,一边手指搭理着头发一边火急火燎的出门。 半夜里的温度不如白天,较为冷凉一些,看她急不可耐的,后面的盛斯衍给她拿了件薄款的外套,适才跟上她。 驱车离开御苑,来到医院。 顾时筝跟盛斯衍来到产房门外时,走廊已经集聚了好几个人,有傅父和傅母以及傅家两三个下人,陆祁也比他们先到,身后站着他的手下阿哲。 跟他们一干人打过招呼,盛斯衍牵着顾时筝的手,无声来到陆祁身边,低声道,“还没出来?”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摇头。 顾时筝望着产房的门,“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左右。” 两个小时…… 扫视了圈产房门外,顾时筝转头随口问道,“傅庭谦呢,怎么没见到他?” 陆祁抬了抬下巴示意,“在里面陪产呢。” 她表示明白的点了下头,之后便没吱声,盛斯衍牵着她的手,到一旁空着的座位让她坐着等,随后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一语不发倚靠着墙壁站在她身旁。 池念生产,傅家的人紧张的不言而喻,傅启正老脸严肃紧绷,何慧蓉双手握紧,跟傅家的下人在低低碎叨着什么,都有些顾不得其他。 除此之外,半夜里的医院走廊格外静谧,仿佛落针可闻。 时间的指针一分一秒的走过,这样安静的等了不知多久,终于,产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随同而来的是婴儿的啼哭声。 傅启正跟何慧蓉顷刻急匆聚过去,“我的小孙孙生了?” “是的。”接生的护士,抱着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儿出来,“恭喜傅老先生,傅老太太。” 何慧蓉忙从护士怀里接过孩子,俩老激动欣喜地围着孩子,悬着的心放下来,那份凝重的紧张感终于散去,笑容满面。 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顾时筝也由衷高兴。 身旁的盛斯衍低声问她,“不过去看看孩子?” “先让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多抱抱看看。”顾时筝扯开笑容说,“他们可比我们紧张激动多了。” “也是。” 一个崭新的生命降临出生,气氛是温馨而美妙的。 不过孩子被送出来了,却不见池念跟傅庭谦,不止顾时筝跟陆祁等人都发现了这点,沉浸在喜悦中的何慧蓉也留意到,没等他们开口便听到她忙问护士,“大人呢?” “傅老太太当心,母子平安。”护士笑答道,“傅太太生完后暂时脱力昏睡过去,等会会转移到病房,傅总现在陪着她,让我们先把孩子抱出来给你们看看。” 走廊上的几个人松了气的放下心。 顾时筝看着这一幕,满满的都是欣慰。 身旁有自己爱且爱自己的人陪伴,再看着眼前温馨而美好的所有,幸福的指数似是双倍的。 但盛斯衍却跟顾时筝此刻感到双倍幸福的滋味不同,当他望见从产房里被推出来,一脸苍白无血满头大汗到头发都湿了还在昏迷中的池念,他脸色凝了凝,眉头拧了拧。 在跟着傅庭谦和池念等人去往转移的病房时,倏尔,盛斯衍一手拉住身旁的女人,把她留在后面,“你生西西的时候,也像她这样跟命都要没了似的?” 顾时筝漫不经心道,“唔,应该差不多吧,我那个时候也是顺产,生完以后也不省人事了。” 据说生孩子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很不容易,但没有亲眼看到,那份不容易只是一个印象概念,并不实际具体。 而现在看到生完孩子的池念那个模样…… 那简直跟去了一趟鬼门关走一遭没什么区别。 顾时筝一生娇滴滴的,哪里磕着碰着都委屈得很,最不能忍受肉体上的疼痛。 虽然,她曾经落魄流离在外的那段日子,她舍弃了娇贵什么苦什么怕都能吃能忍的顽强,从那之后整个人像涅槃而生脱胎换骨了一样。 但…… 越想胸腔滋味越是繁复凝重,盛斯衍蹙紧了眉头,下颌收紧了些突然道,“那我们还是不要再生了。” 什么? “不生了?”顾时筝惊呆了,愣愣地望着他,“为什么,之前你不是想再生一个……” 盛斯衍先前确实满心都想再跟她生一个,但得到一个孩子的代价,是她要经受大半年的孕期,经受分娩之痛。 那份得到的欢喜,是建立在她所忍受的痛苦之上。 他发现,他忽然间也不是那么想再要一个。 盛斯衍不是滋味的嗓音低哑了些,“你当初能生下西西我便已经很满足,有一个孩子的一家三口,像你之前说的这样就很圆满,其实就算不生了,也无所谓没那么重要。” 瞧着他俊美如俦染着三分凝重感的脸庞,顾时筝恍然领悟了什么过来。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眼中精光遍布,娇俏的带着狡黠的味道,“舍不得我像念念一样啊?” “嗯。”盛斯衍从喉咙里应了一声,注视着她漂亮惹人的脸蛋,“你不是说不想生,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痛苦么,那便不生了,我们有西西已经足够,不必再一个孩子来影响我们的二人世界。” 顾时筝含笑的偏了偏头道,“可是我现在想生了怎么办?” “筝筝,你不必考虑到我之前说想生,迁就我的意思让你自己做你本不想做的事。” 他说得很认真很一本正经,让人半点不会怀疑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 他对她的爱,她能从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事情中,通通都能感受到。 这样的男人,明知他过往的孤独冷冽,明知他内心的渴盼,她又怎能让他未来的人生,带着遗憾? “盛斯衍。”顾时筝踮起脚跟凑近他,柔情蜜意的吻了吻他的唇角,“不是为了迁就你,是我自己想跟你再生一个。” 以为他说可以不再生她会松一口气,不料她却反而…… 盛斯衍眸色深了很多,“但——” “我愿意跟你再生一个,高兴再跟你生一个。” 第1016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4 顾时筝笑眯眯地阻断他。 无论是她笑眯眼的脸蛋,还是她的话语,盛斯衍无法不承认自己一时听得失神,看得失神。 她宛如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勾着他的心,诱着他的眼。 让他……神魂颠倒。 顾时筝唇角勾着止不住的笑意,又道,“而且,貌似生第二个,没有生第一个的时候那么要紧难受,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担心的多想。” 他微滞,“真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每个女人的体质不同,得亲身经历过才知道。” 他轻蹙眉。 瞧着他,顾时筝忍不住地饶有兴味,“如果你实在舍不得我再怀一个那么难受的话……” “如何?” “唔……”顾时筝想了想,又看了看他,“想叫你怀来代替我忍受那份难受吧,你一个男人又没那个功能。” 盛斯衍顿时,“……” “那你就好吃好喝的伺候好我,把我服侍的服服帖帖的。”她绽放开笑颜说,“让我每天心情都好得一塌糊涂,估计就没什么难受的。” 伺候她服侍她,她没怀孕他都一直是这么干的,这么做,倒不是他想因此举动而表达他对她的爱,而是单纯的习惯。 他伺候她习惯了。 从以前开始,无形之中养成的习惯。 “你怀孕了,我当牛做马就可以,不过……”盛斯衍看着她的眼神深得浓郁,“什么叫,我一个男人又没有那个功能?” “?” “措辞严谨点,我没有生孩子的能力,但我有能让你生孩子的功能。” 顾时筝,“……” 确实他只是单纯在纠正她,而不是在开车? 明明是想纠正她,但说着说着盛斯衍忽然确实是有些心猿意马,他勾出薄而绵长的弧度,“光说不做假把式,池念他们都生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抓紧点,无缝衔接?” “……” “回去以后,我们办点正经事,嗯?” “……” 他果然把车开起来了。 偏偏……她也并不想拒绝。 孩子他们都看到了,池念后面也已醒过来且平安无事,池念还很虚弱需要休息,而他们人太多会让她无法好好休息,在天快亮的时候,顾时筝跟盛斯衍以及陆祁几个人率先离开医院。 半夜醒来在医院待到清晨才离开,再回到御苑,顾时筝跟盛斯衍毫无困倦睡意。 他把她从车上捞下来,进入主卧后,门被带上反锁的同时,她娇柔的身躯被他抵在门板上。 男人热情灼热的把她吻得有些情迷意乱,一身淡雅的气息混合着强势的入侵感,无端端的令顾时筝有些紧张得喉咙都干涩了,“办……正经事?” 他长指掐着她的腰肢,笑容迤逦无双,“办正经事。” 清晨的微光投射进来的卧室里,温度节节攀高,像枯燥遇见燎原的大火,干柴烈火的碰撞,欲罢不能。 …… 傅庭谦心心念念想要个小公主,然而池念生的是一个儿子,不过这事在当初做b超时就已知晓孩子的性别,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在意的了。 再当顾时筝跟盛斯衍出现在医院,他们是带着西西一块来的。 西西看到襁褓里的孩子,兴奋喜欢得不得了,因为,她也是个有弟弟的人了! 以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凑在顾时筝身边,满眼新鲜好奇的瞧着顾时筝怀里抱着的孩子,西西抬头望向顾时筝,“妈咪,弟弟为什么皱巴巴的,跟我不一样?” 顾时筝心直口快地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皱巴巴的,比你弟弟还皱。” “啊?” 半躺在病床上的池念温柔笑答,“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是正常的,以后他就会跟你一样了哦。” 西西似懂非懂的抓了抓头,原来她以前也是这样的啊? 想不到诶。 随之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西西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眨巴眨巴地望着比她还小很多的婴儿,小小的婴儿挥着一双小手咿呀咿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西西伸出一只手握着他的一只小手指,喃喃自语地说,“弟弟真的好小一个,好软好可爱……” 顾时筝跟池念互相对视一眼,笑了。 池念望着她说,“西西,你喜欢弟弟吗?” “当然喜欢啊!” 顾时筝接了池念的话,“那以后弟弟就由你照顾了,你得肩负起处处让着弟弟带着弟弟玩照顾好他。” 西西愣了愣指了下自己,“我吗?” “当然是你啦。”顾时筝道,“以后你就不再是最小的那一个,你是姐姐,要有责任感了,懂了没?” 自己都才几岁大的西西,忽然被灌输了责任感这种东西,一时间忽然有种奇妙的神圣感。 何慧蓉带着傅家的下人进来,说要带孩子去做个什么小检查,顾时筝把孩子小心翼翼递给傅家的下人,围着孩子转正新鲜好奇又兴奋欢喜的西西,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 有小兰跟着,对她顾时筝没什么不放心的,由着她,转头问池念道,“孩子的名字取了么?” “还没呢。” “还没想好取什么名字?” “不是。” 原本其实她跟傅庭谦都想过名字,但后来他们又决定…… 池念抿唇而笑,“等着他干爹取。”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几道脚步声和轮椅声。 是盛斯衍跟傅庭谦,还有轮椅中的陆祁出现在那儿。 三个男人,一个俊美优雅,一个英俊刚毅,一个妖冶冷贵,那场景像构成了一幅画。 而打破这幅画安静的人是傅庭谦。 他觊向轮椅中的男人,“你看,不是我随便要你给孩子取名字,是她也这么想。” 陆祁满满的一言难尽,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怎么落到他的头上了? 方才在外面傅庭谦跟他突然说起来,他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现在池念也是这么说…… 简直毫无预兆,让他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怎么,别说你不想当这个干爹了。”傅庭谦有点吃味道,“我回来两天,那小家伙都没有动静,你一来小家伙当晚半夜直接生了,陆小三,这个干爹,你想推卸都不行。” 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眼镜的盛斯衍笑而不语。 陆祁无言以对的默了默,“取名字的事,容我再想想。” “还要再想想?” “取名字,又不是随随便便乱取一个就行,我总是需要点时间,仔细斟酌取个什么名字。”陆祁轻轻扬起一侧眉梢,“你们应该也不想,我随便胡乱取一个?” 池念含着清浅的笑,“由你,不着急。” 关于让陆祁给孩子这事,不但池念跟傅庭谦商量过,也是征求了傅家两位长辈的同意的。 陆祁知道他们让他取名字意味着什么,而他……也是惊喜。 他曾经本也该有一个孩子,但他的孩子和他爱的人,都是死在他手里,令他无法释怀,而池念跟傅庭谦,想让他释怀,想让他被救赎。 谢这个字,陆祁觉得没有亲口表达出来的必要。 他们之间,无需口头表达出那个字。 第1017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5 没过几天,池念出院被接回傅家,而她跟傅庭谦的孩子也取得了一个名字,叫傅佑。 佑,寓意保佑庇护之意。 “傅佑……”池念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笑容清丽温婉,“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傅庭谦也很满意,但不形于色,只浅浅扬眉说,“还不错。” 坐在轮椅中的陆祁低眉淡笑,望着摇篮里新生的婴儿,婴儿的双眼干净澄澈,咧着小嘴微微地笑着,看得人的心灵仿佛也跟着清澈起来,格外治愈,他禁不住伸手逗留着孩子小小的手指。 注视着他,池念忽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那干爹都有了,什么时候,小佑有一个干妈呢?” 陆祁微怔,掀起睨向她,“干妈?” “不打算给他找个干妈么?” 什么好的不好的事都过去了很久,作为不打不相识到无话不说的朋友,看他始终一个人,池念对他挺不放心的。 但陆祁说,“算了吧。” 她轻蹙眉,“算了?” “没什么兴趣。”陆祁把手收了回来,搁在腿上,淡淡的道,“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打算接纳别的女人,也不打算让别的女人接纳我。” 他是个有身体缺陷的残疾,性格阴冷孤僻,原本他就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好友,而如今真正能算得上他至交好友的人也只有池念跟傅庭谦这两个。 对于别人,他毫无深交的念头。 再喜欢别的女人或者被别的女人喜欢,他更是没有丝毫兴趣,毫无欲望再组建一个家庭娶妻生子。 而恰恰正是因为他无情无欲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深居简出独来独往,孤僻的好似随时都能跟人断了往来,让人联系不上他,池念才觉得哪怕他已经是孩子的干爹,也想让他再成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 这样,他跟这个世界的羁绊便更深,多了些烟火的气息。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坐在她身旁的傅庭谦,却在这时轻轻按了下她的手,深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他既已这么选择,你劝不动他也不用劝他,让他以他自己选择的方式过。” 池念看了看他。 “傅总说的对,在这种事上你劝不动我,也不用劝我。”陆祁说,“就算对过往之事彻底释怀,但再跟一个人相知相爱成立一个家庭,于我而言太麻烦,我跟阿哲独居惯了,不喜这份麻烦。” 微顿,他轻轻挑起唇角笑道,“再者,我不已经是小佑的干爹了么,虽不是亲生但也是一份亲情牵绊,友情跟亲情我都拥有了,这样的人生对我而言便已经足够满意,其余的,我想维持原样,你也不必因为这些而担心我。” 维持原样,其实也代表着还在缅怀已故之人,哪怕已放下释然,但也缅怀。 池念对他很无奈,最后也不再劝了。 她忽然觉得—— 未来的人生还很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如果他还有结婚生子的际遇,那份际遇或早或晚都会来,无论陆祁现在如何想。 若有命中注定的缘分,缘分迟早会来。 若没有,那也强求不了。 …… 池念出月子的那天,傅家办了满月酒,傅佑是傅家第一个孙子,所以这个满月酒办得相当隆重,所有的亲朋好友不但都来了,就连一些没有邀请的名门世家或者国内外的商业伙伴,都因傅家高不可攀的地位跟名气闻讯而来的参加。 顾时筝跟盛斯衍携同西西一块出席了满月酒。 来到傅家以后,池念生下来的傅佑,跟是西西自己的亲弟弟没什么区别,活泼欢快的小姑娘一来就去找了傅佑围着他转,盛斯衍则被一些相熟的商业人世邀请谈论着什么,顾时筝则上了二楼来找池念畅聊着闺蜜间的话题。 傅家主宅人来人往,宾客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整个主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好不热闹喜庆。 站在二楼的窗口边,眺望楼下乘车进进出出的宾客,顾时筝在一众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站在外面不远处,伫立如古松不动的男人。 他不在那群来玩的宾客中,就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不进入傅家主宅,也不离开,一身气质溢满沧桑感,与别人显得极其的格格不入。 其实在这么热闹的情景下,没有人能怎么留意到他的存在,不过顾时筝还是捕捉到并且留意到了。 顾时筝恍惚了一下,有些不能确定的迟疑,“他是……” 身旁的池念,轻抿下唇,淡淡漠无情绪的答了两个字,“池渊。” 顾时筝惊诧地凝视向她。 池渊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再从池念的嘴里说出来了,也没有人还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对池念意味着不幸,而偏偏这个人,又是她的至亲之人。 池念淡淡的彷如没有看见那个人一般,转身说,“也许他是从哪里听说了今天的满月酒,所以赶过来看看,但他不会进来的,我们也不用管他。” 她跟池渊之间曾说过—— 此生不复相见。 看着远远站着的池渊,顾时筝感觉自己看到了,孤家寡人最淋漓尽致的诠释。 你看着他,感觉他身上哪里都很好,却偏偏让人读出了千疮百孔沧海桑田的味道。 池念跟池渊父女这辈子都没有再修复裂痕的可能,他们的关系也由不得旁人劝解,顾时筝更深知很多事情虽已过去,可不代表它不曾发生,那些亲身历经过来的不幸不曾存在。 作为最亲密的闺蜜,她并不想在这个热闹喜庆的日子里,让话题围绕着池渊徒添一些不必要的低迷,所以她不会问池念将来能否原谅得了池渊,就像她也不会问盛斯衍是否原谅得了顾松明。 有些事情不需要原谅,就这样顺其自然便好。 …… 傅家的满月酒办完半个月后,顾时筝跟盛斯衍的婚礼随之缓缓如期而至。 在婚礼准备举行的前几天,顾时筝和盛斯衍一同去了一个地方—— 墓园。 第1018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6 今日的天气格外明媚,在灿烂的阳光照射下,常年固定的人打扫的墓园很干净,并不荒凉凄冷。 今天并不是清明扫墓祭拜的日子,也不是忌日,而两座左右相邻的墓碑前,则摆放着两束百合花鲜花。 顾时筝一身穿得很朴素,浅色系的穿搭风格,跟以往她风格鲜艳惹眼的穿着不同,她一头微卷长发也挽了起来,扎成一个丸子头。 盛斯衍偏头,深深凝视向身旁画着淡妆的女人,“为什么忽然想来看看他们?” 他们跟前立着的两块墓碑,不是别人,正是盛斯衍的父母。 但却不是盛斯衍提出要带她来的,而是她突然对他提起,让他带她过来看看。 顾时筝注视着墓碑,轻抿下唇淡声说,“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只是突然觉得,应该先过来看一看他们两位长辈。” 婚礼前来墓园,在某些地方的习俗来说是很不好的一件事,但顾时筝跟盛斯衍皆不迷信,不爱那些条条框框的习俗,所以都不在意。 不过,他父母之死虽是顾松明无心之举,不是故意而为,但到底还是死于顾松明手中,对她来说那种滋味还是很微妙的。 为了避免那份微妙而沉重的气氛,这大半年来盛斯衍从未带她来过他父母所在的墓地,从不再谈论那些任何不愉暗淡的过往。 为了避免那份会压在心头的凝重,跟他父母有关的一切,他甚至都在她面前刻意掩去不提及…… “你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身为霍家唯一的血脉儿子,连霍姓都不改回去。”顾时筝掀起细长睫毛,对望上旁侧的他,堆出一抹浅淡弧度道,“我们婚礼都要举行了,身为霍家的儿媳,我却始终不来看看他们,那多不像话对不对?” 她的这份心,盛斯衍心底是感动的。 倘若不是她主动给提出要来看看他父母,兴许这辈子,他会带西西来,却不会带她来。 可他其实是希望她来的。 以霍家儿媳的身份,以他妻子太太的身份,以他最爱的女人,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父母的墓碑前。 注视着她,盛斯衍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片后的幽眸深层了些许,眸色深意绵长。 片刻后,他突如其来道,“说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才不改回姓霍这点,其实不对。” 顾时筝挑眉,“嗯?” “人活着哪有那么多的无私奉献,自私才是人类真正的本质,所以正确来说——”轻顿,他与她眼神交汇,缓缓噙笑道,“我是为了维护好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为了维护我们夫妻的和谐关系,所以实际上我其实是为了我自己。” 顾时筝,“……” 沉默两秒的顾时筝,终是忍不住地不解问他,“盛先生,你是怕我对你太感动了吗?” “实事求是而已,说实则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单纯为了你,不是更真实没那么虚伪么。”盛斯衍轻勾唇角的弧度,“本来你心情的好坏感受如何,对我的人生幸福跟人身性福,的确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你愉悦,我才会愉悦,我们两个人都愉悦,婚姻和谐幸福了就会性福了。” “……” 他辩解的自私自利好像是为了他自己,直男得不言而喻,但她却莫名的不会感到生气。 她也很想生气啊,可是他说她愉悦了他才会愉悦诶? 盛总的嘴上功夫是真的了得,就算直男的时候也直男的极其高明,尤其是最后那两句—— 人生幸福跟人身性福,婚约和谐幸福了就会性福了…… 品着这两句话的顾时筝想笑,不吝夸赞的愉快的撩唇道,“你说的话真好听,每一句话我都很喜欢,盛先生有什么诀窍么,我也想学。” 盛斯衍饶有兴味,“你亲一个我,把我亲高兴了,我就教你。” “嗯哼?”顾时筝微微抬起下巴,“你刚刚才说我愉悦了你才会愉悦,这么快让你教我说点情话都得先把你亲高兴了?” 他徐徐低低的含笑,一手搂过她的腰肢捏了捏她下巴道,“毕竟你想从我这里学是哄人的甜言蜜语,万一你若是从我这里学过去,不是用在我身上而是用别人身上,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不划算?索要你一个亲吻,合理。” 顾时筝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猝不及防踮起脚,在他嘴角上亲了亲。 她重新站回脚跟,“我亲完了,该你教我。” “嗯,你亲了,我是该教你。”盛斯衍好整以暇,短促的戏谑一笑,“可怎么办才好,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诀窍。” 顾时筝啧了一声,“骗子,哄我上当受骗,我亏了。” 他笑声吟吟,狭长的眼帘都半眯了起来,“那我再还你一个亲吻?” “……” 顾时筝不是真的想学,盛斯衍也不是真的想教,他们单纯就是在日常打情骂俏,甜言蜜语也确实没有什么诀窍,只是心灵所致,真情实意罢了。 打情骂俏了一会儿,他们点到为止的收敛起来。 顾时筝正面朝着墓碑,心情想放松的,但还是禁不住些许的凝重。 好久,她喃喃低语的话语,问的是身旁的男人,“你说,他们会认我这个霍家儿媳吗?” 不在人世的人是什么想法态度,活着的人谁也不知道。 而盛斯衍则想起,池念对他说过顾时筝在墨西哥的那四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做过什么,如果真有在天之灵这种东西,那他们便能看得到。”并不相信鬼神之论的男人说,“倘若他们知道你做过的一切,也知道顾总过世以后,你并没有让过往之事随着顾总的过世而尘封于尘埃,反而坦然面对了所有,承担了其实本不是你该承担的东西,无论从哪一方面,他们对你一定也是认可的。” 她用自己的方式记住了他们,把顾家所得的一切还回霍家以及奉献于社会公益,这样的态度,盛斯衍觉得没有人还能再苛刻挑剔于她。 他有条不紊的低语道,“他们去世的早,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模糊,但我想,倘若他们还在人世,他们会很喜欢你。” 或许他是在安慰她,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还是有稍稍的被安慰到了。 通过盛斯衍跟顾松明曾经描述的话语中,她对霍家两老的印象是为人仗义,在顾松明走投无路时对他施以援手,那么仗义援手的人,心地一定很善良。 只是偏偏后来—— 她曾经以为,盛斯衍跟顾家是农夫与蛇,结果没想到,农夫与蛇的是顾松明跟霍家。 顾时筝忽然恍若失神的浅浅喃声的道,“我们居然互相爱恋兜兜转转最后还在一起了,缘分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缘分?” “如果没有发生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估计就没有后来我们这么多的交集,有时候感觉很复杂,和你相爱结婚生子我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我觉得幸运的事是建立在你不幸之上。” 倘若不是顾霍两家的恩怨,他想报仇夺回霍家的公司,蓄意接近顾家那么多年,他们之间不会交集得这么深。 或者,他不爱她,对顾家只有复仇的心思,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个结果。 顾时筝用眼角的余光瞟他一眼,滋味复杂的撇了下嘴,“但假如能换回你的不幸,就算我没有这份幸运,也挺好。” 如若霍家还是好好的,他父母还在,她跟他没有交集纠缠不会相爱,没有故事没有现在的结果,她也愿意。 注视着她精巧的面容,盛斯衍咀嚼着她的含义,淡淡的说,“事实无可挽回,而世间所有的事,存在既合理,假不假如这种假设性的事不用在意,不过,无论有顾霍两家恩怨存在与否,我们……” “我们怎么?” 骤然的,他低低失笑,意味深长看向她,“我忽然想起来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秘密是……”他顿了下,认真看着她,“想知道秘密是什么,你得先答应我一个前提条件。” 顾时筝有点懵,“你说。” “听完了秘密,不要再去想,如果霍家没有发生那些事,我父母还在这种假设性的情况。”盛斯衍深深凝视她,认真道,“你就当,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趣事。” 不知所以的顾时筝只能点头,“可以。” 她也并不是很喜欢旧事重提,翻来覆去假设并没有真正发生的另一种结果。 就像他说的,假设性的事情,毫无意义。 活在当下,才是现实。 顾时筝答应了他不多想,但盛斯衍忽然又是神秘噙笑道,“先吊你一个胃口,等我们婚礼那天,我再告诉你。” “……” 第1019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7 关于他们婚礼举行的地点,盛斯衍认真询问过顾时筝的意见,让她挑选她喜欢的风格地点而他来准备。 他给她提议过几个地点,比如巴厘岛的海岛式婚礼,英国古堡的中世纪式婚礼等几种风格迥异的方式,但顾时筝却哪也没选哪也不去,婚礼举行的地点被她定在国内且在云城的酒店举办。 这令盛斯衍有点儿意外。 她素来是个很讲究排面的人,尤其是在人生大事上,以她的性格她的婚礼排场更不能低,一定是要浪漫奢华而隆重热闹,他以对她的了解,推荐了几种感觉是她性格会喜欢的婚礼风格,然而她却选择了最简便的一种。 顾时筝对此是懒洋洋地说,“有点懒,懒得折腾到国外去举行这个婚礼,我觉得在云城的酒店举办也挺不错的,想就在云城的酒店举办不想去别的地方。” 他们结婚证都扯了那么多年,西西也那么大了,她觉得求婚跟婚礼都一定要有,但婚礼其实不必弄得那么奢华隆重的繁复。 但即便她把婚礼选在了云城酒店举办,盛斯衍应了她的意,这个酒店的婚礼他还是花了大价钱精心布置,连点点滴滴的角角落落,都很在意的着重。 哪怕她选择了简便不折腾的这个婚礼形式,他也还是想要给她一个足够浪漫且奢华有排场的婚礼,并不想随随便便的应付过去。 至于他是怎么布置的婚礼现场,顾时筝就不知道了,这些事都被他包揽过去,他没让她管。 婚礼这天,很快抵至到来。 酒店房间里,一个造型团队的人围着顾时筝,给她做造型化妆。 顾时筝本身底子就很好,化不化妆都很好看,她不化妆,是干净白嫩的自然美,化了妆,就更加像个精致的瓷器娃娃,美而脱俗的妖。 待在她身旁的池念,望着化妆镜里女人的倒影,揶揄温婉的笑说,“盛斯衍看到你这一身打扮,他必定惊艳到心花怒放,眼珠子都要镶刻在你身上移不开了。” 顾时筝微勾唇角的应话,“哪有那么夸张,他看了我那么多年,我什么模样打扮他都见过,高兴是会高兴,但早就屡见不鲜没什么惊艳感,不至于移不开视线。” “以他那种痴汉属性可难说。”池念饶有趣味道,“连我都觉得你今天格外惊艳迷人,更何况是他,他别惊艳到当场呆住就不错了。” 闺蜜之间的话题是无话不说的,特别是如今一切都很美好,过往便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顾时筝跟盛斯衍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有意思的事,这大半年里池念听她说过不少。 比如什么盛斯衍十几岁实际上就痴恋她,偷拍她各种年少的照片保留下来被她发现,比如盛斯衍被她捅伤她想弄死他,他还没脸没皮动不动就拿情话砸她,弄得她简直心塞至极好想当场弄死他等等。 那些曾经感到头皮发麻无可忍受的事,时过境迁而今再回忆起来,骤然发觉竟然会感到好笑,让她又生气又开心,又恨又爱。 池念不让顾时筝无聊,在她被造型师们摆弄造型时全程陪在她身旁,聊着各种各样轻松高兴的话题。 “对了。”顾时筝忽而想起来,“小佑呢,怎么没看见他?” “把他留在傅家了没带他过来,小孩子哭闹得很,让他留在家里让人照看他好一些,不然我就不能好好陪在你身边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池念是一定要全程陪着她的,不想被孩子分了心不能好好陪着她。 顾时筝道,“傅庭谦也来参加婚礼了吧?” “来了,现在他跟盛斯衍和陆祁几个人待在一起呢。” 傅佑的满月酒过了以后,陆祁还没有离开云城,而是被盛斯衍邀请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顾时筝说,“你们两个人都在婚礼,把孩子放在家里能放心么?” “傅家那么多人都围着他转,饿了也有人喂奶,我们在不在这一时半会没关系。”池念起身来到她身后,按着她的双肩,俯身看着镜子里精致漂亮的女人,笑了笑道,“这点小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准备自己,做个漂漂亮亮惊艳全场的新娘。” 顾时筝也笑了下,微顿,尔后在镜子中跟池念的目光对望,“你跟傅庭谦,真的不打算再办一个婚礼么?” 池念抿唇浅浅的弯唇道,“不办了。” 顾时筝曾想,如果她跟池念的婚礼一块举行,她们闺蜜穿着婚纱一起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那样的场面一定更热闹更有意思,但当她跟池念提起,池念却说,她和傅庭谦不会再举办婚礼。 傅庭谦是想再给她一个婚礼的,是池念不想。 她跟傅庭谦结过婚也离过婚,第一次结婚的婚礼都不是他们双方自愿,等他们双方自愿想再办一个郑重的婚礼,却发生意外导致婚礼没了,这种形式上的事情她不是完全没有过,时至今日婚礼对池念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她并不渴望再有一个婚礼,也没有心力再去筹备一次婚礼什么的。 顾时筝语调有点儿可惜,“不会遗憾吗?” “不遗憾。”池念清浅柔声道,“对我来说,现在这样,一切都恰恰好。” 她说这样正好,顾时筝则忽然想起来这个城市发生的一些明显改变,“我记得当初我们离开云城之前,印象之中这座城市里没有什么梧桐树,但现在这座城市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很多地方都能看见,隐约听说……好像那跟傅庭谦有关?” 池念含蓄浅笑,轻轻道,“是他种的。” 是她说她喜欢,当年,他在云城给种下了很多梧桐树。 顾时筝了然过来,终于明白不再举办婚礼池念也不遗憾了。 因为—— 傅庭谦做了让人感到最浪漫的一件事。 她们大方分享着彼此爱情的秘密,然后由衷替对方感到喜悦,看着对方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爱情,连自己似乎都被幸福洋溢。 第1020章 顾时筝VS盛斯衍378 造型师给顾时筝弄好造型化完妆,房间被人轻轻敲响后推门进来。 走过来的顾清韵提醒道,“婚礼马上要开始,白易说宾客已经到场,斯衍那边在等候了,让我来问问你们这里好了没?” 跟顾清韵一块进来的,还有西西跟小兰。 西西蹦蹦跳跳地来到顾时筝身边,“妈咪,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 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在隔壁房间也被造型师弄了个造型,她穿着一身小礼服跟水晶鞋,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碎钻的发冠,一身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公主。 顾时筝不吝夸赞道,“好看。” 一边的小兰则对顾时筝跟西西表达出了各种羡慕之情,顾清韵上下打量的视线在她们母女中来回,也是忍不住地一番赞叹。 顾时筝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池念温声提醒,“婚礼要开始了,我们下去吧,不然迟迟见不到今天的新娘,等会某个人就要急不可耐了。” “对对对!”小兰应和道,“白木他们一直想上来看看顾小姐跟西西小姐,还好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老实在下面等着,一直守在外面没让谁进来,我们再不下去,等会他们就要有人冲上来了。” 她们几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好不融洽欢愉。 而楼下婚礼现场的宴厅外,这里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轻松融洽的愉快了,因为有些紧张。 白木安慰着盛斯衍道,“衍哥,你不用紧张,大小姐跟小小姐很快就下来了。” “衍哥紧不紧张我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你挺紧张的。”白易扫白木一眼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你结婚呢。” 白木紧张得直咽口水,“我这不是担心吗?” “担心什么?”白易道,“怕大小姐跑了还是怎么的?” “呸呸呸!哥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这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大小姐跑了,等会你要是乌鸦嘴大小姐真的跑了怎么办?” 白易,“……” 但凡稍微动点脑子……不,就算不动脑子也应该知道,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放衍哥的鸽子在婚礼上跑掉? 白木又朝盛斯衍担心道,“衍哥,婚礼的流程你都记住了吧,等会可千万别出错啊!如果还没记住的话,赶紧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再背一下。” “……” 婚礼的流程,以盛斯衍过目不忘的本领,看一遍都能熟记于心。 所以白易愈发得白木紧张得有点降智了,于是他忽然对自己的这个亲弟弟格外嫌弃,都开始有点为他将来跟小兰的孩子智力产生担忧。 此时在盛斯衍身旁的,不止白木和白易,还有傅庭谦跟陆祁,以及秦子骞和江城等人。 傅庭谦待在这里是等池念,陆祁是不着急进去,而秦子骞跟江城,则是想对顾时筝穿着婚纱的模样一睹为快。 除了盛斯衍本人,来出席这场婚礼的他们,人人西装革履,穿着也十分正式讲究。 他们一群年纪相仿年龄适中的男人们站在一块,穿着正式优雅的贵气,长相或俊美或英俊或妖冶轻佻帅气,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场面也是格外养眼。 几个男人低声侃侃而谈着什么,唯独盛斯衍始终一语不发的沉默,气息内敛令人看不出他心情感受如何,直至—— “来了来了!”去观察顾时筝等人动静的白木,去而复返的跑回来,比盛斯衍这个做新郎的人还要开心高兴,“衍哥,她们来了!” 顾时筝做造型的酒店房间,就在婚礼宴会楼上的一层,当白木嗓音灌入耳中,沉默不语的盛斯衍霍然掀起眼帘,随之见到从铺着长长红毯的旋转楼梯下来的鲜艳倩影。 她对红色情有独钟,于是她的婚纱是深红色。 西西是他们的女儿,于是她跟西西穿着母女款深红色的婚纱礼服。 她们母女俩人,不但长得如同成人版和同款的缩小版,造型也几乎一模一样,一头海藻般微卷的长发蓬松自然,用两簇发丝编织了两条麻花辫别于脑后,她的麻花辫上用了些碎钻做点缀装饰,西西则戴着一顶公主发冠。 她牵着西西的手,穿着迤逦的深红婚纱礼服,踩着跟西西同款的亲子大人水晶鞋,款款从容下到跟他同一个层面。 她们母女俩耀眼夺目的似是身上透着璀璨的星光,一颦一动间,将人的视线吸引得无法转移开。 盛斯衍那颗并不紧张但也并不轻松淡然的心,在望见她们母女时忽然被满满的心动取而代之,是一种久违的,止不住心尖悸动的心动。 “盛先生。”打破他失神恍惚的,是她清脆如银铃般含笑的嗓音,“你不过来接我们吗?” 她跟西西站在他前面的不远处,盛斯衍也不知自己的三魂七魄到底有没有全部回来,他长腿好似本能地朝她们过去。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一身气质斯文优雅而绅士深沉,他双腿在她跟前停下来,她看见他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点点猩红。 西西昂着小脑袋,冲他甜滋滋的挤出笑脸,“爸爸,我跟妈咪漂亮吗?” “漂亮。”他点点猩红的视线望着她们母女,喉结滚动而嗓音低低暗哑,“都很漂亮。” 顾时筝红唇微微撩起,“我们母女好看到都让你想哭了么?” 万千情愫犹如海浪汇聚在他胸腔里拍打,久久不散,盛斯衍扯唇意蕴着浅笑,伸出一手牵上她的一只手,“也许是因为,突然看到了最让我心动着迷的画面,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切了。” 令他失神的好似在梦境里一般。 当初他一直以为,迟早有一天会为别人穿上婚纱的人,最后却是为他穿上了婚纱……他们早就领过证,照理来说,婚礼这种事对他这样的人并没有多么大的波动,但此刻他却心尖止不住的波动。 好像真正直到此刻,她才是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真正的属于他。 她们母女婚纱盛装,一大一小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他的全世界,画面映入他眼底,烙印进他骨血的灵魂深处。 拥有这种感受的还有顾时筝。 曾经他说给他五年的时间,五年如期而至时,她带着他们的女儿,真真正正的嫁给了他—— 身为今天焦点瞩目的主角,他们的周围聚集满了人。 是池念、傅庭谦、陆祁,还有白木白易、秦子骞、顾清韵、江城、小兰,除了他们,婚宴上更是宾客满盈,苏敏也在其内。 从大门敞开中可以看见,宴厅里的婚礼现场,被布置成鲜花星空式的浪漫格调,水晶吊灯奢华迤逦,处处充斥着白色与蓝色的基调,排场与隆重感面面俱到。 主持婚礼的司仪,站在星空萦绕的台上等着他们,所有人此刻都在看着他们,等着他们。 场面寂静无声,却充满盛景热闹。 顾时筝一边拉着西西的小手,她的另一边是俊美如斯而优雅绅士的男人。 他手掌带着他温厚的温度握着她的一只手,对她低蕴温浅道,“进去吧。” “嗯。” 她努力压下涌动不止的悸动,和西西随同他一块往宴厅里面走,西西一脸的阳光灿烂。 走了几步,顾时筝忽然想起来,被他吊了两天的也始终没能撬开他嘴的胃口。 她压低声音问身旁俊美不凡的男人,“秘密是什么?” 盛斯衍长腿微顿,偏头过来睨向她,“现在就要知道么?” “你该说了。” 他本来是想等他们婚礼仪式结束以后再告诉她的,但她既然问了…… 盛斯衍垂眸一笑,再缓缓抬起狭长幽深的眼帘,“秘密是,娃娃亲。” “嗯?什么娃娃亲?” 盛斯衍禁不住低笑,“你刚出生的那两年,我们就被定下了娃娃亲,你是我从小就有娃娃的人。” 顾时筝,“……” 她直接当场就被惊呆了。 脑海一片雪白,黑白分明的眼瞳扩大到极致,顾时筝惊讶错愕的无以言表,轻喃的难以置信,“我怎么不知道?” “不敢相信么,但那是顾总亲口所言的话,而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事实,毕竟他没有理由拿这件事来骗我。”他兴味的愉悦挑眉,把她的手更握紧了几分,“有没有忽然觉得,今时今日再回想起这件事,感到一种看来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注定会有这个姻缘缘分的奇妙滋味?” 错愕不及的惊讶过后,顾时筝渐渐笑了出来,她以前真的不知道,他们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竟已有姻缘的牵绊。 虽然娃娃亲并不是多么重要,未必做得了数的事。 可是—— 忽然就是有一种,她跟他是命中注定的姻缘羁绊,令她突然觉得,这个婚礼更令她心之向往的悸动,奇妙而神圣,说不出来的滋味充盈满了她心扉。 与他十指相扣的握在一起,与他携手并肩的款款踱步向婚宴,她失笑的眼眶有点酸涩,满心满眼的通通都是身旁的这个男人。 “盛斯衍。”她脚步不停,低低轻吟地问他,“你会爱我多久?” “即使春来秋去花开花落,即使旭阳东升西落。”他唇角轻翘,勾起薄薄浅浅而温柔缱绻的宠溺弧度,偏侧着头对望上她明媚如星辰灿烂的双眸,“我的意思是,直至将来葬在你身旁,方可休止。” 她笑靥如花,“我也是。”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其他的就不写了,感谢大家这一路的陪伴,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顺遂如意! 别的话不在这里多说,评论区跟你们聊(* ̄3)(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