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骄》 第1章稳住,别急 “什么?温婤醒了?” “砰”的一声茶盏在地上碎裂开来,茶水四处迸溅,跪地的侍女头伏在地上身体一阵瑟瑟。 “郎中不是说没救了吗?怎么又活了?”端坐在案后的中年美妇面色狰狞透着铁青。 婢女忙开口回道:“就在一刻钟前醒了,表姑娘身边的侍婢说已经能用汤药了,恐是缓了过来。” 没想到那病秧子居然能挺过这一遭,美妇心中一阵恼怒,在如此要紧的关头醒来,不能让她坏了婵儿的好事! 当务之急,是先要稳住人! 思忖片刻,她冷冷的吩咐道:“让婵儿去探望一下,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我的好侄女,让她在这里安心养病。” 听出主母话里的意思,侍女忙躬身应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美妇斜倚着凭几,眼睛盯着桌上的茶盏,良久冷笑一声。 公主之女又如何,还不是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温婤竟然醒了?”梁婵大吃一惊,面上带了几分慌乱。 温婤的病为何加重没人比她更清楚。 压住心中忐忑,她想起母亲的吩咐,抬脚往客房走去。 梁家三世为官,祖上还出过一郡太守,自是颇有些家底。府邸雅致精巧,虽比不得公主府奢华大气,却也美轮美奂。 穿过几道回廊,抵达偏门前,还未进门,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她不由皱皱眉头。 强压着不喜,梁婵推门而入。 一抬眼,就被斜倚在床榻上的身影锁住目光。 榻边女子脸色煞白,眼底一片青黑之色,鸦发披散在背后,只用一根浅色锦带束住,纤长瘦弱,即使如此,也掩不去她的美貌,一袭病弱之姿,反倒是更令人挪不开视线。
心中嫉恨一闪而过,梁婵面上堆起笑容,快步走过去,“阿妹,你终于醒了,可真是担心死我了,醒了就好。” 温婤抬眼望着梁婵,见她声音真挚,面带喜意,一副关切的模样。 若是之前,她必然心生感动。 可舞阳跟她说,她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了毒,她在自己的姑母家被人下毒! 若不是她差点死了,一个字都不会信! 温婤垂着眸,淡淡的说道:“多谢阿姐关心。” 温婤如此冷淡,梁婵心生不安,强压着心头的不悦,笑着说道:“你我是表姐妹,何必见外。你现在身体为重,务必要养好身体,有事情只管吩咐下人去做,无须客气。” 温婤撩起眼帘,看着眼前关怀备至,温柔娴雅的女子,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让阿姐费心了。” 梁婵细细打量温婤的神色,瞧着她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心头微微一松,笑道:“等你精神好一些,娘亲会来探望,如今她忙着府里事宜,一时脱不开身,还请阿妹勿怪。” 说完也不等温婤回话,她看着身边的婢女说道:“荷月,好好照顾表姑娘。”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服侍。”侍女荷月乖巧应下。 梁婵探了虚实,就不想再呆下去,起身告辞离开。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齐舞阳给对面的常管乐使了个眼色,常管乐立刻上前一步,看着梁婵留下的婢女,笑着说道:“荷月姐姐,姑娘的药已经不多了,劳烦你带我给姑娘抓药去吧。” 荷月紧皱眉头,眸中闪过一丝疑虑盯着二人,“我家姑娘吩咐我照看表姑娘,怎么好离开?” 第2章救人便是救己 厅中安静一瞬。 齐舞阳抬眼看着那婢女,上前一步,亲昵的挽着对方的胳膊轻声笑着说道:“有我在,荷月姐姐放心便是。我们姑娘的药方十分珍贵,不好假借别人之手,只能劳烦姐姐帮着走一趟了。” 话已至此,一句十分珍贵荷月也不好再推辞,只得领着常管乐告退离开。 二人一走,齐舞阳忙上前扶住温婤,“姑娘,快躺下。” 温婤支撑不住顺着齐舞阳的手劲顺势躺下,咬着牙,红着眼,低声说道:“舞阳,你放心,他日我若东山再起,必不负你救命之恩。” 齐舞阳做出欢喜的样子,“姑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位可不能死了,她死了,她们这些家奴都得被灭口! 救人便是救己。 齐舞阳轻轻落下帐幔,柔声说道:“姑娘,先养好身体为重,等您身体好一些,咱们逃出去,这吃人的地方不能呆了。” 温婤紧紧抓住齐舞阳的手,“你放心,我一定带你们活着离开。” 齐舞阳应了一声好,将帐子掩好,守在门口,一步不敢离开。 谁能想到呢,她齐舞阳穿书了。 穿成书中不择手段,排除异己,连杀四妃,抱养皇子,熬死皇帝,一心只想当太后,光复祖上荣耀的顶级美强惨女配的……狗腿子! 下场比主子凄惨百倍的那种! 书中那个战力彪悍杀人不眨眼的女配,谁能想到现在还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姑娘呢。 说起温婤的身世,那真是又强又惨。 她曾外祖母是太祖皇帝原配正妻。 外祖父是太子。 母亲是太子独女广安公主。 曾祖父是丞相。
父亲是固安侯。 本应是王炸出身,可是温婤的曾外祖母被太祖厌弃成为废后,外祖父为保命自动请辞太子之位,成为废太子,母子俩几年间相继过世。 温婤曾祖父丧期未过,大伯温穆获罪入狱致死,父亲固安侯受牵连也被打入大牢,不久也病死狱中。 母亲广安公主闻讯一病不起,不久撒手人寰,公主府被朝廷收回,温婤在王城无立锥之地,只能投奔温家外嫁之女姑姑温妱。 千里迢迢抵达屿州,哪知道却差点命丧姑姑之手。 齐舞阳心想这何止是惨,简直是惨不忍睹,明明是王炸出身,结果打出一手烂牌。 可怜温婤不曾享受祖上荣耀,小小年纪却不得不承受荣耀反噬带来的苦果。 温婤再可怜,也还是个主子,她呢? 嗯,她是公主府的家奴,死生都捏在别人手里的人。 更惨的是,她的主子是个下场凄惨的反派,而她是反派身边战斗力极强的狗腿子,可谓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她不想死,她想活。 “舞阳……” 齐舞阳猛地被这一声惊醒,忙起身快步走进去,掀开帐子轻声问道:“姑娘,怎么这就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婤一把抓住齐舞阳的手,脸色白的吓人,“舞阳,我一闭上眼睛便是噩梦,这里不能呆了,咱们回去,叫陆今安跟池南……” 温婤话音一顿,眼眶红了,池南失踪了。 这一路上南下并不太平,他们遇到了盗匪,池南断后让他们先走,说好追上来,但是现在还未出现,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先把陆今安叫来,我有事吩咐。”温婤咬牙说道。 第3章万万不可 齐舞阳虽是半路穿来的,但是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又看过书,记得些剧情,知道池南并未死。 看着温婤的神色这么吓人,立刻出言安抚,“池南武艺高强,一定会脱身,现在还未追来,许是路上被绊住了脚。” “对,一定是这样。”温婤深吸口气,黑漆漆的眼睛有些吓人,“先去传陆今安。” 温家虽然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舞阳跟常管乐是贴身的婢女,陆今安跟池南一个管着内务,一个管着卫队。 他们都是公主府的家奴,最是受主子信任。 齐舞阳立刻转身出去叫人,很快就带着陆今安回来了。 陆今安身材敦实,性子稳重,还不等他上前跟主子见礼,就听主子问道:“抵达屿州后,还有多少人?” 陆今安没想到主子问这个,愣了一下,立刻回道:“主子,咱们从王城出来时共有二百余人,但是这一路上折损不少,如今只剩一半,还有二十辆车。” 齐舞阳看着温婤脸色越发惨白,自己也吓了一跳,居然折损这么多。 这可不妙。 陆今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你是要用人吗?” 温婤先是摇头随即又点点头,看着陆今安问道:“如果以最快的速度回蔺县,需要多久?” 陆今安认真想了想回道:“全力赶路的话,至少也得三日。只是主子现在身体孱弱,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只要三日! 温婤长舒一口气,比起丧命,三日辛苦她受得住。 “明日一早我们离开。”温婤沉声说道。 陆今安唬了一跳,立刻看向齐舞阳,“这好端端的怎么要走?” 齐舞阳看着陆今安压低声说道:“姑太太与表姑娘在主子的药中动了手脚,幸亏被我发现,不然主子怕是……”
陆今安闻言脸上杀意尽显,“狗东西!当初侯爷与公主还在的时候,梁家母女在主子面前何等姿态,她们怎么敢!” “陆管事,如今主子虎落平阳被犬欺,性命要紧,先逃出虎口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齐舞阳生怕陆今安操起刀子就要跟温氏母女拼命,忙开口劝道。 陆今安阴沉着脸,胸口不断起伏,显然强压着火气。 温婤看着陆今安,“明早离开梁家,速度要快,且不能被梁家人追到,你能做到吗?” 陆今安道:“便是主子今日要走,属下定也能带着主子逃出去。” 温婤心下大安,“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你且去准备吧。” 陆今安退下自去准备明早离开事宜不提,这厢齐舞阳也在回想书中剧情。 这本书她看的有些久了,而且有时也会跳章,剧情记得零零散散。 她记得书中温婤为了从梁家逃出去,得知温氏母女是看中她从王城带来的财产,故而割肉放血拿出一笔巨资吊住那对母女,这才逃出虎口。 “舞阳。” “奴婢在。”齐舞阳忙收回自己的思绪,“姑娘,有何吩咐?” 温婤抬眼看向她,“你去跟温夫人说一声,就说我明早要去大佛寺拜佛,祈福,布施。留下十辆车给姑姑,请她帮忙在屿州城里给我置办一处宅子,最好与姑姑府上近一些,也好互相照看。” “主子,您这是要用十辆车的家资博取温夫人信任,然后逃出屿州城吗?” “她们害我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温婤嗤笑一声,“想送梁婵进王城参选?那通天的道路可不就是钱铺出来的。” 齐舞阳眉心一跳,“姑娘,万万不可。” 第4章插翅也跑不了 书中写到温婤回了蔺县之后,才知道生活如此艰难,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对当初扔给梁家的十辆车的家财后悔不已。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些,齐舞阳也不能让这些东西留下。 做主子的都要吃苦,当奴才的更要受罪。 “你有好的办法?”温婤看着齐舞阳。 她自是不想将自己的钱财凭白给梁家母女,但是,她得先保住自己跟身边人的性命。 钱与人,自然是人重要。 齐舞阳犹豫一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金蝉脱壳。” “能行吗?”温婤微微蹙眉,若是惊动了温妱母女,想要再脱身就难了。 “奴婢试一试。”齐舞阳道,“不行也得行!” 温婤很是信得过齐舞阳,她既然说这话,必然有把握。如今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豁出去,便道:“好,你只管一试,如若事败,保命为先。” * 齐舞阳先去梁府后院,做出一副整理的架势。 果然很快惊动了梁婵,她带着人快步而来。 “这是要做什么?” “奴婢见过表姑娘。”齐舞阳施了一礼,“主子说明日一早要去大佛寺求佛布施,请僧人为公主侯爷念经超度,所以让奴婢来清点下家资。” 梁婵闻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还用清点家资?表妹想要布施多少?” 齐舞阳面上带着几分悲戚之色,十分难过的开口,“主子想着留一半请梁夫人帮着在城里比邻梁府的地方买一处小宅子,也好有个安身之处。另一半请僧人摆道场,再点两盏长明灯。” 梁婵听着留一半买房子,先微微松口气,又听着要舍一半给佛寺又有些不满,忍不住说道:“表妹年纪尚小,总要留些傍身钱,佛寺那边哪里用这么多。” “主子一片孝心。”齐舞阳垂头哽咽。 “买了宅子,又要布施佛寺,那以后表妹可如何过活?”梁婵又问。 齐舞阳早有准备,“多谢表姑娘挂心,主子在蔺县还有公主殿下留下的土地,回头让人走一趟,以后把地里收成直接送到屿州来便是。” 梁婵听到这话心里更添几分妒忌,心思一转,便道:“既是这样,我让人来帮你一起清点一下。” “陆管事已经去叫人来,些许小事奴婢不敢给表姑娘添麻烦。”
齐舞阳直接拒绝了,梁婵的人上手,怕是要摸她们的底细,自然不成。 正说着话,果然陆今安已经带着几十号人来了,梁婵一看只得黑着脸拂袖走了。 温婤身边的人真是令人生厌! 梁婵一走,齐舞阳把陆今安叫到一旁低声数语,陆今安惊愕的扫她一眼,微微点头,“你放心,我会办好。” 齐舞阳假装没看到陆今安微妙的眼神,“表姑娘这一走必然去跟梁夫人通气,只怕很快就要来叫我去问话,咱们快一点。” 陆今安点头,叫人开始解开车上的麻绳卸车清点,几十个人将马车围的密密实实。 齐舞阳将东西重新分派,绸缎布帛,金银玉器,书籍笔墨等等,凡是不怕摔的装同一车,怕摔得另外装车,忙的热火朝天。 * “买房,布施?”梁夫人眉头紧皱,看着女儿柳眉微蹙。 买房她倒是想到了,她这好侄女过惯了好日子,怎么愿意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布施,做道场,点长明灯,让她出乎意料,哼,倒是个孝女! 梁婵有些不安的开口,“娘,温婤突然这样做,你说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夫人沉吟片刻,这才冷笑一声,“不会,她一个笼子里养大的娇娇女,能知道什么。公主府都没了,我们温家的财产我这个温家女自然能分一份。” 梁婵眼中闪出火光,“娘,这次王城选美,我是一定要去的。” 一朝选在君王侧,梁家就能飞黄腾达。 梁家在屿州还算尚可,但是跟王城的豪门贵族相比远远不如,所以温婤携带家财前来投靠,她就动了心思。 看着才貌双全的女儿,梁夫人面带欣慰,比起贪花好色碌碌无为的夫君,还有绣花枕头才学浅薄的儿子,女儿就是她最大的希望。 “好,去。”梁夫人点头。 公主府都没了,温婤一个小娘子,要这么多钱财做什么,倒不如给她女儿铺一条青云路。 未免广安公主在地下担心女儿,她一番善心送她们母女团聚去。 “既然她要去佛寺,那就让她去,这路上要是出什么意外,可跟咱们没关系。”梁夫人声音冷肃,“要紧的是让人盯紧了马车,车上的东西不能真的送进寺庙。” 留在府里的,插翅也跑不了。 第5章浅池王八多 第二天清晨,齐舞阳早早地起身,常管乐值夜,她先去灶屋简单地煮了粥,昨晚剩下的胡饼蒸了蒸。 一碗粥,两个胡饼吃下肚,务必要吃饱,今日怕是要跑很远的路。 她将另一个托盘上放温的粥与胡饼端起来送去主屋,跟常管乐低声道:“灶屋给你留了饭,赶紧吃,时间急。” 常管乐忙点头抬脚出去了。 “姑娘,吃饭了。” 齐舞阳将东西放在案几上,掀起帘子进了内室,就见温婤已经打理好了,一身素淡的衫裙,头发只绾了一个简单地发髻,簪了一根玉钗,是去佛寺为长辈祈福的诚意。 温婤起身,随着齐舞阳出来入座,她现在胃口不好,实在是有些吃不下去。 齐舞阳在一旁帮着将胡饼掰碎放进粥里,低声说道:“姑娘,吃不下也得吃,出了门这一路上怕是难以停下来用餐。” “我知道。”温婤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把粥带饼咽下去。 齐舞阳微微松口气,就怕温婤吃不了这样的粗食,金尊玉贵的公主之女,那里曾吃过这样的东西。 还不等温婤吃完,外头忽然响起荷月的声音。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她快速的把粥饼收进内室,扶着温婤进了内室。 齐舞阳这才起身出去打开门,就见荷月已经推开院门直接走了进来,如此无礼。 可见梁家上下都没把温婤当正经主子看。 “荷月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齐舞阳踏下台阶迎上去,满面的笑容看着对方。 荷月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齐舞阳,不阴不阳的说道:“我听说今日表姑娘要去佛寺祈福,就想着搭一程,不知小娘子可愿意。” 齐舞阳心头一震,荷月这个时候才来说要搭便车,肯定是受梁氏母女指使,想要监督温婤的。
“怎么不行?”齐舞阳立刻笑着说道,“荷月姐姐能与我们一起去,那是最好不过,也免得路上走岔了路,毕竟不太熟。” 荷月看着齐舞阳没有丝毫推诿的意思,心里想着莫不是夫人多疑了,但是不管如何,让她去倒是少了许多口舌。 “不知表姑娘何时出发?” “半个时辰后咱们在府外汇合如何?” 半个时辰,这倒是够早的,荷月不疑有他,点头说道:“好,那我就不进去扰表姑娘休息了,烦劳你帮我回一声。” 齐舞阳应下,笑着把荷月打发走。 等她回屋,温婤已经在内室将粥饼全都吃光了,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沉郁,显然知道荷月来做什么。 “简直是欺我太甚!”温婤看着齐舞阳怒道,眼眶都红了。 齐舞阳就见不得美人落泪,忙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有什么好气的,她们就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姑娘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也配!” 温婤:…… 这骂人的话挺新鲜的,但是听着心里舒畅多了。 她抬眼看着齐舞阳,“自打来了屿州,你瞧着可比在王城时活泼多了。” 嘴也毒了。 齐舞阳心头一跳,嘴上却说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姑娘是个读书知礼的人,管乐那性子您也知道,这屿州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的。 我要不厉害些,咱们主仆三都要被人连皮带骨给啃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咱们三,值了!” 温婤扶额,真是委屈她在王城装淑女装了那么多年,她愣是没发现一丝一毫。 但是,忽然觉得这样的舞阳令人很安心。 第6章坏蛋活千年 常管乐一溜小跑进来问,“舞阳,现在走吗?陆今安打发人来说准备好了。” “走。”齐舞阳果断的说道,拿过温婤的披风给她系上,“我把荷月稳住,你们出城就直奔蔺县。等梁氏母女得了消息,肯定会派人追你们,千万不要停,不要等我。” “这怎么行?”温婤皱眉看着齐舞阳,“不等你,你怎么办?” 齐舞阳压低声说道:“姑娘,我光棍一个,随便往哪里一藏,躲个几日再往蔺县与你们汇合就是。” “你一个姑娘家,使不得。”温婤不同意,太危险了。 “我有把握,姑娘快走,不然来不及了。”齐舞阳扶着温婤往外走,又看着常管乐叮嘱,“你一路上照顾好姑娘,不许回头,直奔蔺县。” 常管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舞阳,你可要一定来与我们汇合。” “放心,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我肯定好好地。” 常管乐哭不下去了。 温婤又气又笑,伸手戳了齐舞阳一指头,“我们在蔺县等你。” “那肯定,姑娘这金大腿谁也不许跟我抢。” 温婤用力攥了攥齐舞阳的手,然后带着常管乐大步离开。 温婤二人一走,齐舞阳立刻去找荷月,荷月见到她很是意外。 “不是说好半个时辰后汇合吗?” 齐舞阳面带无奈的说道:“姑娘说做了一晚的噩梦,总是梦到公主殿下跟侯爷,她一刻也等不得,就先带着管乐先一步去佛寺了。” “什么?”荷月大惊,“我怎么办?”
“荷月姐姐,你急什么,我不是还在呢?我这里正好有事情跟梁夫人回禀一声,等回完话咱们一起去。”齐舞阳拉着荷月的手笑着说道。 “你自去寻夫人便是。” 她要是跟丢了表姑娘,夫人不知会如何处置她。 “荷月姐姐,不瞒你说,我们姑娘留下十车的家财,就是想请夫人帮着置办处宅子,这么大的事情,还得请荷月姐姐帮着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齐舞阳拿出一个厚实的荷包塞进她手里。 荷包入手分量颇重,荷月面上带了几分犹豫之色。 齐舞阳立刻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荷月姐姐,等事成后,我们姑娘还有重赏。” 荷月闻言立刻说道:“那你跟我来,不过不能耽搁太久。” “那是自然。”齐舞阳笑道。 荷月带着齐舞阳到了梁夫人的正院,这么早的时辰,梁夫人还未起身,荷月跟梁夫人身边的大婢女低声数语,那婢女远远地看了齐舞阳一眼,这才转身进了内室。 齐舞阳就是来拖时间的,拉着荷月在一旁说悄悄话,故意跟她打听屿州的房价跟地段,又打听屿州的豪门望族都有哪些,言里言外都是安顿下来后,她们姑娘总得与她们往来云云。 梁夫人想要杀人夺财荷月自然不知道,但是也知道夫人怕是另有打算,因此说话间也是不尽不实。 足足过了一刻钟,梁夫人这才收拾妥当见齐舞阳。 齐舞阳估算一下时间,这会儿温婤应该快到城门了,她再拖延一会儿,到时候就撤。 第7章好不要脸 齐舞阳与荷月一起进去,见到梁夫人上前施礼,“奴婢见过夫人,夫人安。” 梁夫人斜倚着凭几,锦衣华服乌发堆髻,抬眼看着齐舞阳问道:“怎么这么早过来,是婤儿有什么事情不成?” 齐舞阳方才只请荷月帮着求见,荷月这边收了银子,又被舞阳捧的发飘,一时间竟也忘了回温婤带着人离府去佛寺的事情。 这边梁夫人还不知温婤已经离开,瞧着齐舞阳还在,一时也没多想,并不把齐舞阳一个婢女放在眼中。 “回夫人的话,我们姑娘确实有事情夫人帮忙。”齐舞阳一脸尊敬郑重开口。 “哦,什么事情?”梁夫人轻笑一声问道,眉眼之间带着轻慢之色。 齐舞阳看着梁夫人这般样子,心里想着广安公主与固安侯还在世时,这一位见到温婤不知道何等谄媚,如今温婤失去庇护,她倒是原形毕露。 小人一个! “我们姑娘想拜请夫人帮忙置办一处宅子,也好安身之用,总不好一直在梁府打扰夫人。”齐舞阳低着头轻声说道,“姑娘还说,留下十车家资,供夫人取用,置房之后,剩下余财赠与夫人,以谢夫人帮扶之恩。” 梁夫人心中很是满意,这还算是有规矩,嘴上却说道:“婤儿是我亲侄女,在这府里住着便是,何苦再去买宅子。不过,她既然在这里住着不舒适,我也只好替她奔波一番。” 听听这话说的,好不要脸,再住下去,命都没了。 “多谢夫人,东西放在了后院,夫人用时让人去取便是。”齐舞阳一脸感激的说道,“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
梁夫人摆摆手,齐舞阳躬身退下。 她走时,看了荷月一眼,轻声说道:“荷月姐姐,你不是要与我一起去佛寺吗?咱们这就走吧。” 荷月被齐舞阳这样一说下意识的点点头,她是要去佛寺,抬脚就跟着走了。 等出了梁夫人的院子,这才想起来,还没回禀温婤提前离开的事情,正要折回去,就被齐舞阳抱住了胳膊。 “荷月姐姐,这回多谢你,若不是你,也没这样顺利。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总不好让我们姑娘等我一个奴婢。” 荷月的注意力再一次被转移,“表姑娘还会等你?” 齐舞阳笑,“我们姑娘大病一场,身体不好,路上车走不快的,咱们快一些就能追上。” 荷月一想也对,若是她能追上去,就不用再去夫人那里回禀挨骂了,“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齐舞阳笑着点头,“不过,荷月姐姐你得等等我,我去拿点东西。” “拿什么?” “我爹娘也早不在了,我也想给他们点一盏长明灯。” “你倒是有孝心,那我在门口等你。” “好,有劳荷月姐姐。”齐舞阳一脸感激,“我快去快回,咱们在门口见。” 齐舞阳说完转身就一溜小跑,荷月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心里更是放心,直接去府门处等她。 另一边,齐舞阳回去之后火速换了一身粗衣布衫,头上裹了一块旧帕子,将要紧的东西贴身收好,胳膊上挎了一个小篮子,装作梁府厨房的下人,从后院角门快步离开。 第8章来得这么快 荷月在前头等了又等,见齐舞阳还不来,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又不敢相信。 她迟疑一下,拔腿就往府里去,直奔表姑娘住的院子。 一开始没敢直奔主屋,而是去了丫头住的偏房,推开门一看,就见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架上空空,镜台前也无一物。 她腿一软,也顾不上失不失礼,直奔正屋,猛地推开门进去,表姑娘日常用的东西都不见了,她进了内室,打开衣橱,只见里头也全空了。 荷月面色苍白,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边跑边喊,“不好了,表姑娘跑了!” 梁婵正在梁夫人屋子里说话,听到外头闹闹哄哄的,就要把丫头叫来问问,还不等她叫人荷月就冲了进来。 “夫人,姑娘,不好了,表姑娘跑了!” “什么?” “她不是去佛寺了吗?” 母女俩异口同声,随即脸色都变了。 梁夫人立刻起身往外走,梁婵随即跟上,她们先去了温婤的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果然什么都没了。 梁夫人大怒,面色铁青。 梁婵此时忽然脸色一白,道:“娘,快去后院。” 梁夫人回过神,立刻往后院去。 一进后院,远远地就看到地上堆的满满的东西,不由都松口气,外头盖了一层草帘,也瞧不太清楚,但是十大车的东西还是很壮观。 “打开看看。”梁夫人吩咐道。 “是。” 立刻就有家奴上前解开绳索,将草帘掀起,草帘之下,便是一摞麻袋鼓鼓囊囊。 麻袋之下是十几口箱子,摞的稳稳当当。 家奴去搬麻袋,没想到入手破轻,让他不由晃了下身子,他忙解开系的结结实实袋口,抬头一看,脸都变了。 “夫人,这里头是稻草!” “什么?”梁夫人大怒,快步过来探头一看,就见麻袋里头果真装的结结实实满满当当的稻草!
梁婵眼前一黑,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臂,“娘,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要去王城参选,没有这些钱财如何开路? “去给我追!”梁夫人怒道,温婤在屿州人生地不熟,能跑多远? 此时荷月白着脸吓得瑟瑟发抖,更是不敢提温婤早早离开的事情,不然怕是性命不保! 另一边,齐舞阳逃出梁府后,并没有立刻出城门,她两条小短腿,哪里能跑得过梁府的四条腿。 盘算着时间,这时梁家母女应该已经发现稻草的事情,肯定会派人去追温婤。 她现在出城,等于是羊入虎口,正好送到对方嘴里。 四月的屿州春光明媚,街上的行人却个个一脸菜色,齐舞阳一身粗衣,毫不显眼。 她先去成衣铺买了一身粗布男装换上,又把头发解了梳成男子发式,然后往南市去,她得买一头驴代步,不然靠两条腿追去蔺县,能把她走废。 马太贵,买不起。 骡子不知道书中世界有没有,现在能想到的只有驴。 没想到驴也很贵,她消费降级,然而依旧买不起。 打量一周,没看到骡子,齐舞阳有点绝望,难道真的要腿着去蔺县? “小哥,你要去哪里,我的牛车能送你一程。” 齐舞阳转头,一老翁带着一个八九岁的童子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睛满带期盼的看着她。 “老丈,我要去蔺县,你们顺路吗?”齐舞阳压低声音扮作少年开口。 “去,去,怎么不去?”那老丈满面欢喜,他粗糙的大掌在衣襟上搓了搓,“不知小哥给多少路费?” 齐舞阳正要回话,忽然听到南市门口的方向传来尖叫声,她侧头一望,就见一列军士腰挎长刀,高声喊道:“巡查!” 齐舞阳:…… 来得这么快! 第9章盘问 齐舞阳看着那老丈,强压住心慌,做不经意的样子问,“你的牛车呢?” “在南市外头,这里头不让进来,进来要交税。”老丈忙说道,生怕齐舞阳不信,还用手指了指方向。 “我有急事,现在能走吗?” 老丈犹豫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军士,要巡查,他们走被发现就要挨打挨罚。 齐舞阳立刻说道:“五百个铜板。” 老丈眼神颤了颤明显动了心,压低声道:“你跟我来。” 齐舞阳点点头,那老丈牵着孩子的手,带着她沿着墙根绕到一处草棚前,从草棚处绕过,就见土墙少了半截,上面堆着两捆稻草做遮掩。 搬开稻草,从那个豁口爬了出去。 齐舞阳立刻跟上,她还十分机灵的转身把稻草再给搬回去堵上。 老丈惊讶的看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牵着孩子直奔拴在树下的牛车。 牛车旁有一老妇人守着,见到他们过来忙起身迎上去。 老丈不知跟她说了什么,那老妇人解了绳子,老丈驾车过来,看着齐舞阳道:“小哥,快上车。” 齐舞阳逃命要紧,谁想到梁夫人居然惊动官府全城搜查,慢一点就怕成了别人的下酒菜。 他爬上马车,坐在那孩子身边,老丈扬起鞭子,牛车慢腾腾的滚动起来。 齐舞阳暗中打量这对祖孙,衣衫破旧,补丁摞着补丁,但是浆洗的很干净,她看着那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了齐舞阳一眼,这才说道:“我叫大牛。” 真是接地气的好名字啊,齐舞阳感叹,古人医疗条件达不到,孩子夭折率很高,故而多是取贱名好养活。 齐舞阳在包袱里摸了摸,只摸到一小块石蜜,她递给大牛。
大牛忙摆摆手,“哥哥,我不吃。” “吃吧,这一路远着呢,你甜甜嘴。” 生产条件落后,后世很寻常的糖,在这里却十分昂贵。 大牛没吃过石蜜,只听着甜甜嘴,就知道是好东西转头看向爷爷。 老翁侧头看了一眼,对着齐舞阳憨憨一笑,“小哥,你自己吃。” 齐舞阳将石蜜塞进大牛的嘴里,大牛的舌尖滑过石蜜,整个人都呆住了。 齐舞阳莞尔一笑,拍拍他的脑袋。 很多年后,即便成为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大牛一直记得第一次吃到石蜜的滋味,即便是后来他再也不缺这些东西。 他一直记得齐舞阳看着他笑的模样,很温暖,很温柔。 后来,他才懂得那眼神里,温柔之后还带着一丝对这普天百姓的怜悯与心酸。 当然,齐舞阳自己是不承认的,后来听大牛偶尔说了一嘴,她茫然半晌,认定是善人眼里出菩萨。 这小子因为一块石蜜,对她有了超级厚的滤镜,收获了一个超级迷弟,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此时,他们的牛车被拦截在城门处,守城的护卫显然接到了命令,严查出入城人等。 齐舞阳瞬间紧张起来,她尽量的放松自己,不让守卫看出端倪。 “哪里人氏,去哪里?”兵士对着驾车的老翁呵斥道,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牛车,落在齐舞阳身上。 “军爷,我是城外三山村的,进城卖几把自己种的菜。”老翁驼着背弯着腰陪着笑脸,偷偷地塞了几个铜钱过去。 那军士接了铜钱脸色好了些,又问,“车上是你什么人?” 第10章早知如此 齐舞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军爷,那是我小儿子跟大孙子,来给我帮忙的。” 齐舞阳没想到老翁会这样说,她微垂着头,不敢让军士看出异样。 “快滚吧,别碍事。” “是,我这就走,不敢耽搁军爷的差事。” 老翁扬起鞭子,催着牛儿出城。 齐舞阳微微松口气,等出了城门,这才对老翁说道:“麻烦您了,回头我给您加钱。” 老翁咧着嘴笑的一脸憨厚,他只是想赚这一笔铜钱,家里等着粮救命。 出了城门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骑兵呼啸而过,扬起一片黄尘,呛的舞阳捂住嘴直咳嗽。 这古代的路啊,对呼吸道不好的人十分不友好。 好在她十分健康。 牛车沿着官道走了大半日,接连有数队骑兵经过,齐舞阳十分紧张,整个人如一张弓绷着。 官道年久失修,凹凸不平,没有减震系统的牛车,走在上面简直是在蹦迪,五脏六腑都要给癫出来了。 齐舞阳本来就绷着神经,半日下来,整个人萎靡不堪,像脱了水的蔬菜,蔫了。 大牛看她这样子,就让她躺下休息会儿。 齐舞阳十分听劝,立马就撂倒了。 在马车十分有节奏的颠簸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乡里,她蹦最野的迪,喝醉烈的酒,赏八块腹肌的美男,迪厅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尖叫欢呼声。 被人戳了一下,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哥哥,你没事吧?” 对上大牛有些担忧的目光,齐舞阳回过神。 嗐,她没穿回去。 真是心酸。 “哥哥没事,我是做噩梦了,吓到你了?” 大牛摇摇头,“爷爷让我叫醒你,问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再赶路。” 哦,到饭点了啊。 齐舞阳点头,让老翁停车,她从包袱里拿出提前买好的饼子,这里吃食委实匮乏,再加上朝廷连年征税,各地诸侯征战不休各自为政,百姓的日子很难过。
她递给老翁还有大牛一人一个。 “这可使不得。”老翁忙摆摆手拒绝,他送人是有车钱的,怎么还能吃别人的东西。 “吃吧,吃了好赶路。我们走得急,你俩也没备吃食,咱们先凑活凑活,到了前面镇子上再买一些。”齐舞阳道。 大牛吞了吞口水,这是夹了豆面粟米的菜饼子,他们家里的饼子,野菜多,粮食少。 爷爷不说要,大牛不敢伸手。 老翁看了孙子一眼,郑重的对齐舞阳道谢,这才接了饼子,分给孙子一个。 大牛吃的很是仔细,一点渣都用手接着,小口小口的慢慢往下咽。 老翁吃了半个就不吃了,把剩下半个又递给孙子。 大牛摇着头,“爷爷吃。” 齐舞阳生在后世物质十分充裕的时代,哪里为饿肚子犯过愁,她将自己的饼子分一半给大牛,把老翁那一半推给他。 “老丈,你吃饱了才好赶车。” 老翁捏着饼子的手一抖,没拒绝这份好意低了头应一声,将半块饼子塞进嘴里。 经过这顿饭,三人的情谊建立起来,齐舞阳趁机打听这周遭的信息。 大牛童言无忌,知道什么说什么。 老翁话虽少,但是语气真诚,聊了半天后,这才道:“小哥,听着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我是蔺县的。” 老丈听着也不像是蔺县,但是识趣的没再问了。 齐舞阳看着老翁问道:“老丈,您知道蔺县那边的情况吗?” 虽然书中看了些剧情,但是她是跳章大师,只想看自己愿意看的,旁枝末节没耐心。 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穿书,她一定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蔺县可是温婤万里长城第一步苦难集中营,她可不得知己知彼,才好百战百胜。 第11章美男虽好,性命更重要 聊着天赶着路,齐舞阳将周遭情况摸了个差不多,到了镇子上找了个脚店落脚,第二天接着赶路。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踏着夕阳,终于赶到了蔺县。 齐舞阳又跟人打听温府的庄子,坐着马车直奔而去。 走到半路,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挡在了路中间,领头与押后的皆是官差,手持长鞭棍棒,中间是被绳索串在一起捆绑起来的青壮男子,只是看服装不像是北燕人。 她一下子想起书中贩人的运奴队,脸色骤然一变。 她是一个在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人的环境中长大的五好青年,实在是见不得这种把异族人当牲口贩卖的情景。 但是她自己本身也是别人的家奴,实在是没办法没能力去拯救别人。 眼瞅着那些官差的鞭子棍棒抽在那些或蹲或站的汉子身上,口中还夹杂着斥骂之语,灰扑扑的一群人缩成一团。 人群中,被那群汉子护着的是一个少年,那少年狼一般的眼睛盯在那些人的身上,旋即又收敛了目光垂下头去。 齐舞阳看着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心里头很难受,她看着大牛问道:“能救他们吗?” 大牛皱紧眉头,“哥哥,救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是恶人,常来抢我们的牲畜粮食。官差抓得好,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 齐舞阳闻言沉默了,在这个各民族对峙的书中世界,是没有民族融合的概念的。 “只要抓到他们,就能买卖吗?”齐舞阳问道。 大牛十分兴奋的说道:“是啊。” 赶车的老翁闻言回头看了齐舞阳一眼,慢慢的说道:“这些羯奴身强体壮,又跟咱们汉人有仇,而且他们穷得很,只要抓到了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给口饭吃,当牛一样种地就成。”
把人当牛使…… 齐舞阳又看一眼那人群中的少年,他依旧垂着头,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衣衫褴褛,腰间捆绳,手戴镣铐。 她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并没多少家产。 她买不了这么多人。 齐舞阳让老翁停车,她跳下车朝着那群羯奴走去。 老翁一见一把拽住他,“小哥,你做什么去?” “老丈,我想把那个少年买下来。” “使不得,你身板这么弱,买回来怕是压不住,若是他把你杀了跑了怎么办?” 齐舞阳:…… 对上齐舞阳的神色,老翁叹气,“你现在看着这些人可怜,但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是会杀人逃命的,谁愿意给人当奴。” 人群中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猛地站起身,对着齐舞阳喊道:“你买我回去,我不杀你,给你干活。” 此时这少年抬起头来,齐舞阳才发现他高眉深目,挺鼻薄唇,一双眼睛是湛蓝的颜色,这该死的颜值,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少女心。 她犹豫了。 美男虽好看,性命更重要。 少年旁边的汉子忽然一把把人推出来,对着齐舞阳喊,“我们说话算数,说不杀你,绝不杀你。你把他买回去,是我们的恩人。” 这汉子的官话说的带着浓重的口音,舞阳连蒙带猜了解个大概。 舞阳瞬间懂了这个点,说不杀她,就不杀她,但是别人杀不杀,就不一定了。 第12章贺闵 领头的军士转过头盯着齐舞阳,面上带着不屑之色,“一个,不卖,赶紧滚!” 话音一落,那军士一鞭子抽到了那少年的背上,瞬间打出一条暗红色的印记,隐隐泛着血色。 齐舞阳给气坏了,若是不是她多事,这少年原不必挨打。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不顾老翁跟大牛的阻拦,上前一步看着那军士,满面带笑道:“军爷,把这些人运到广泽再去卖,这一路上可废不少口粮。总归是要卖掉的,卖一个也能省些粮食,不是吗?” 她伸手捏了一个银角子塞进那军爷的手中,低声说道:“军爷,你也看到了,我身板弱,买太多这路上压不住,这个年龄小,好使唤,您行个方便。” 那军士捏了捏掌中的银角子吃了一惊,这年头能拿出银子的,可不是一般人,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可没好处,顿时犹豫了。 齐舞阳一看有戏,立刻又道:“军爷,不知在哪里高就,我先带一个回去给我们主子看看,若是主子看的中,回头我再找您买一些羯胡如何?” 军士皱眉,“你家主子又是哪个?” “我家主子是广安公主之女。” 既然在蔺县落脚,名号迟早是要打出去的,广安公主只是病逝,皇帝并未收回封号,唯一可惜的是温婤身上没有皇家封号。 但是公主之女,拿出来也能唬唬人。 那军士一听态度立刻就变了,温家的事情在王城虽然传遍了,但是在蔺县这种偏远之地,消息没那么灵通。 “真是失礼,在下是义安郡郡守辖下卫兵曹手下什长关勇志。” “竟是关什长,真是失礼。”齐舞阳扯起虎皮做大旗,这会儿摆起了架子,看着关勇志,“您看,这人我能买了吗?” “自然可以。”关勇志一挥手,他手下的兵立刻把那少年带了过来。
关勇志从一摞契书中,挑出这少年的身契递给齐舞阳,扫她一眼,试探地问道:“还要不要再挑几个?” 齐舞阳心头一凛,知道他在试探她,立刻道:“你也知道,我们主子在王城习惯汉人服侍,如今来了蔺县,也只缺些粗使的人,先带回去看看,若是有需要,届时再上门请关什长帮忙。” 关勇志也存着巴上这位贵人的心思,立刻痛快的答应下来,看着那少年说道:“你莫要起其他的心思,好好干活,你这是遇上贵人了,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那少年低头不语,关勇志抬起脚又要踹过去。 齐舞阳忙拦住他,“哎,关什长跟他计较什么,等回头我带回去调教几天就懂事了。” 关勇志知道这些贵族们自有手段,对着齐舞阳说道:“小兄弟,还不知道你的名讳,改日若是有好货,我上门寻你。” 齐舞阳报上了大名。 “原来是五羊兄弟。”这名字够奇怪的,谁家取名叫五只羊的。 齐舞阳觉得关勇志口气怪怪的,但是也没时间耽搁与关勇志辞别,坐着牛车,带着那少年离开。 她坐车,那少年徒步,他虽然比不得他的族人高大威猛,但是却已经初见健壮体魄,跟在牛车之后毫不吃力。 齐舞阳看到,这少年的族人看着他被自己带走,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眼中带着期盼释然的神色。 好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齐舞阳看着那少年问道。 少年这才抬起头,一双眸子凝视着她,半晌才吐出几个略带着口音的字,“贺闵。” “哦,好名字。”齐舞阳笑。 随即,面色一变。 谁? 贺闵!!! 第13章人生从未如此挫败 书中写贺闵复仇时,一日之中斩首数万,尽诛诸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体掷于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 这句话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那个一天杀人二十万的贺闵? 那个残暴成性,杀人无数的狂魔? 她可真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小手一点,恶魔在手。 贺闵看着车上坐着的少年,见他眉头紧皱,面色奇怪,颇有几分后悔买了自己的意思,他默默地垂下头,抿唇不语。 齐舞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既然把人买下了,又不好再扔回去,先看看再说吧。 很难想象,眼下这么帅气的少年,以后会变成杀人狂魔。 想到这里,她看着贺闵再一次开口说道:“回府之后,我会带你去见主子,你恭敬些,要有礼数。” 贺闵猛地抬头,“是你买了我,我只跟着你。” “我是替主子买你,给你个吃饭活着的地方。” “是你出的钱。” “回头我回禀主子,主子会给我补上这份钱的。” “我只跟着你。” 齐舞阳不管再说什么,贺闵就只有这一句话,我只跟着你。 人生从未如此挫败。 远远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处庄园。 远远望去,高大的房舍伫立在山脚之下,一人高的围墙围绕在四周,围墙之外,便是成片的农田,果园,还有佃农在田中忙碌着。 赶车的老翁跟大牛惊住了,没想到送人送到这种地方,手脚拘束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齐舞阳刚跳下车,就听到远处有人喊道:“舞阳,你回来了?” 齐舞阳回头一望,就见常管乐撒丫子往他这里跑来,后头还跟着陆今安。 “是我回来了。”齐舞阳高兴地喊道。 兴奋之余,忘了伪装嗓音,她一把清脆婉转的少女嗓音展露无疑。
老翁、大牛还有贺闵都给愣住了。 常管乐一把抱住齐舞阳,眼泪唰唰往下掉,“你可回来了,我跟主子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陆今安就要去找你了。” 陆今安的眼睛却落在其他三人身上,扯了扯常管乐,然后看着齐舞阳问,“怎么回事?” 齐舞阳忙把事情一说,又邀老翁跟大牛在这里住一晚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回去。 老翁忙摇头,这种地方可不是他们祖孙能住的。 齐舞阳一看,只得拿出铜钱,在原本说好的价钱上,又多给了一百钱。 老翁忙推辞,齐舞阳笑着说道:“这多的是给大牛的。”她蹲下身看着大牛,“跟你爷爷好好回去,若是哪日遇到难处了,就来找姐姐。” 乱世人命如浮萍,齐舞阳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希望他能好好长大。 大牛虽然憨厚,但是也知道小哥哥变小姐姐,小姐姐身份不一般,忙点点头应下。 齐舞阳又问常管乐要了些吃食,包进包袱里,给大牛背上,“路上吃。” 老翁拉着孙子鞠躬道谢,不敢耽搁忙赶着车走了,走出好远才松口气。 摸着钱袋里的铜板,咧嘴一笑,遇上好人了。 爷孙俩走后,陆今安盯着贺闵,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齐舞阳,“怎么能随意买人回来?还是个羯奴。” 齐舞阳头大,看着一脸倔强的贺闵,又看着满脸防备的陆今安,民族之间的仇恨,有时候确实很难跨越。 想到这里,她脱口说道:“贺闵是我自己买下来的,跟主子无关,以后他只跟着我,你放心就是。” 陆今安就是怕羯奴威胁主子安危,那她自己揽下来就是。 贺闵此时猛地抬头看向齐舞阳,紧绷的唇角微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都暖了几分。 第14章太凶了 齐舞阳让贺闵先留在庄外等自己,她先去拜见温婤。 温婤见她安然无恙回来,大喜不已,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瞧着她一身土,又颇为嫌弃的松开她。 齐舞阳:…… 温婤看着齐舞阳一脸懵,瞬间就乐了,对她说道:“你先去洗漱,换身衣裳,咱们再来说话。” 齐舞阳自然是从命。 常管乐已经带着人给她备好了水,带着她去了她们住的屋子,又给她拿出衣裳来,十分殷勤。 齐舞阳狐疑的看着她,“怎么这么勤快,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没有!”常管乐立刻说道。 “如此反应,想来必然有了,你等我洗完出来再审你。” 常管乐欲哭无泪,从王城出来的齐舞阳大变样,眼睛利嘴巴狠,真是太讨厌了。 洗过澡的齐舞阳只觉得浑身轻松,换了新衣出来,就见常管乐居然没跑,还在外头等着她。 看来,是有大事。 “管乐,你跟我说实话,遇到什么事儿了?” 常管乐闻言看向齐舞阳,满面愁闷的说道:“庄子上的那些狗东西,看着咱们主子是个小女郎,个个不服气,陆今安又不善理这些琐事,我也不敢,就等着你呢。” 感情又是让她来当恶人。 “主子呢,没理这些事情?” “主子身体还未养好,我跟陆今安没敢跟主子说。”常管乐低声说道。 齐舞阳点头,“做的不错。” 她们要好好活下去,就不能离开温婤这面大旗,她一倒,她们这些人全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我先去见主子,这些事情回头说。”说完一顿,看着常管乐叮嘱,“我带来的那个贺闵,你给他弄些吃的。”
“你还真带着他?”常管乐急了,“那可是羯奴,我都不敢看他。” 太凶了。 齐舞阳灵光一闪,看着常管乐说道:“你不是说庄子上的人不听话,贺闵的身契在我手里,我用他来治这些人,你看如何?” 想起贺闵那张凶凶的脸,常管乐看着齐舞阳,“你能管得住他,就不怕他跑了?羯奴偷跑的事情可不少见。” “他们为什么跑?还不是吃不饱,在这里能吃饱他还跑什么?” 常管乐闻言就道:“这我可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说这些胡人凶残的很。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一会儿姑娘肯定要骂你。” “我去跟姑娘说。”齐舞阳抬脚去见温婤。 温婤捧着一卷书在看,听到声音抬起头,将书籍放在桌上,看着齐舞阳道:“收拾妥当了?” “让姑娘久等了。”齐舞阳上前见礼。 “坐下说话。” “奴婢不敢。” 温婤那双清冷的眸子望过去,看着齐舞阳笑,“舞阳,你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你救过我的命,坐。” 齐舞阳忙道:“姑娘待奴婢宽厚慈和,救您奴婢义不容辞,不敢当姑娘此言。” “我让你坐你就坐。” “……是。”齐舞阳跪坐在竹席上,“谢姑娘。” 温婤轻咳一声,面色微微泛白。 “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无妨,到了庄子上已经请郎中看过了,慢慢养着就是。” 齐舞阳蹙眉。 温婤看她这样子,轻笑出声,“怎地如今跟个小老头似的?” 第15章打狗还要看主人 齐舞阳一脸无奈的叹口气,“姑娘,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了,管乐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我可不得多费些心。您是姑娘,身份贵重,又哪里能费这个神。” 温婤轻叹一声,“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奴婢该做的。”齐舞阳忙道。 想要活着,活得好,活得体面,就要大权在握,谁跟她抢,她跟谁急。 “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算是顺利。” 温州就想起方才舞阳一身男装进来的样子,“你一向主意多,平安回来就好。” “姑娘,你们可还顺利?”齐舞阳问道。 温婤听到这话,面上浮起几分怒意,“幸亏陆今安与你商议过,派了一队人假装是我前往佛寺,我们坐另一路车迅速离城。 你绝对不会想到,我那好姑姑,居然让人埋伏在半路。舞阳,她可是我至亲的姑姑啊,我真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若是用钱,直接跟我说便是。” “姑娘,你就是太心善,跟您要钱,总是要还的,哪有这无本的买卖好做!”齐舞阳声音冷厉,“敢对您下毒的人,还能有什么善心。” 温婤心里总是难过的,“当初在王城时,她待我一向亲近,我以为来屿州投奔她,也算是有了亲人。” “姑娘不用伤心,梁夫人那是乌龟吃王八,六亲不认。等她日姑娘得遇良机扶摇直上,有她后悔的时候。” “会有那一天吗?” “当然!” 你可是书中第一反派,杀的差不多只剩书名的那种。 温婤自己都没这样的信心,但是舞阳这坚定的态度,还是让她心中愉悦不已。 “还有件事情,奴婢请姑娘恩准。”
温婤难得看她一脸为难之色,笑着说道:“什么事?” 齐舞阳把贺闵的事情一说,一脸无奈的说道:“大概年纪还小,一根筋,我是想着把他的身契给姑娘,但是先瞒着,对他说以后跟着我。等他再大一些,就知道好歹了。跟着姑娘,前程可有天地之别。” 齐舞阳心里清楚的很,她到底是温婤的家奴,家奴岂能再养奴隶,她不能仗着有功就为所欲为。 想想史书上那些自恃功劳在身,不把顶头上司放眼里的,有几个能善终? 谨记历史血泪教训,绝不重蹈覆辙。 “这么点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以后就让他跟着你,既然你买了他,自然就是他的主子。” 温婤说到这里,看着齐舞阳柔声说道:“舞阳,等我以后有了自保的能力,等咱们能彻底站稳脚跟,我就把你的身契给你。” “姑娘?” “现在还不行,我把身契给了你,你一旦成了良民,只怕护不住自己。”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 温婤就算是再落魄,祖上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广安公主没有被皇帝收回封号,平安入葬,这就是对温婤最大的庇护。 温婤的话让齐舞阳愣住了,自打穿越后,她一直想着,将来如何能脱了奴籍。 没想到,温婤就这么说了。 望着齐舞阳震惊的神色,温婤逗她,“等将来,我给你消了奴籍,择一个好夫婿,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齐舞阳还没感动完毕,就听着温婤又说道:“但是在这之前,咱们得先好好活下去。这温府上下不太听使唤,看你的了。” 齐舞阳:…… 她就知道,世上哪有掉馅饼的,还是纯金的! 第16章不出人命就成 齐舞阳告退出来,先去安置贺闵,跟他说以后就跟着她。 贺闵的眼睛微微一亮,“好。” 齐舞阳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这是我给你找的两身换洗的衣裳,跟咱们府上的护卫是一样的。住处也给你安排好了,跟护卫队一起,行不行?” 贺闵点点头,能有安身之地,有什么可挑拣的。 齐舞阳看着他,“你是羯胡,跟他们不一样,如果起了冲突,尽量避着些,不要闹出人命,不然我不好护你。” 贺闵全程终点在那句不要闹出人命,意思就是不出人命就成。 这很可以。 齐舞阳叮嘱完贺闵,还有事情要忙,托了陆今安护卫队的一个人带他过去,自己也急匆匆的走了。 齐舞阳还未去跟陆今安仔细问府上如今的情况,温府远看还算是壮观,但是进来之后就发现很多地方残破不已。 这里从未来过主人,屋舍也很少翻新,院墙也有多处垮塌之处,太没安全感了。 这可是皇帝在上,诸侯当家的书中世界。 她正想让人去把陆今安请来,跟他商议下修葺庄子的事情。屋舍可以晚一些翻新,但是院墙一定要加高。 “舞阳,乔管事想要见你。”常管乐急匆匆进来说道。 齐舞阳问,“乔管事是做什么的?” “管府里账册的。” 哦,账房先生。 “他来做什么?”齐舞阳又问,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是他先来才是。“除了他之外,府上还有几位管事?” “还有两个,一个管作坊的,一个管田庄的。”常管乐愁眉不展,“乔管事昨日就来过了,不过姑娘那时身体不太好,没有见他。今日你回来了,就打发他来找你,估摸着想要跟你要钱。” “跟我要钱?莫不是开玩笑?”齐舞阳气笑了,“庄子上去年跟今年的收益可没送去王城,我不跟他们要钱就罢了,还敢来跟我要钱?看着咱们姑娘是个女子好欺负?”
“我也不太懂得这些,反正他就说没钱。”常管乐一脸迷茫,她以前又没学过如何管家也不爱学,哪里懂得这些。 齐舞阳知道指望不上常管乐,叮嘱她,“以后这些事情你不用费心,只管照顾好姑娘,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常管乐要是有这样的心思跟能力,她一定把她教出来,但是这姑娘憨吃迷糊睡的,丝毫没这个心计,她就是硬抓着她学,她也会想办法躲懒。 倒不如,让她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常管乐果然十分开心,“这个我一定能做好。” “我去会会他。”齐舞阳抬脚就往外走。 她出了二院门,直奔前院书房,就见厅堂中坐着一个身穿细葛布长衫的干瘦老头,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 齐舞阳抬脚走了进去。 乔广扬似模似样的对着齐舞阳点点头,“听说主子身体不适,老朽也不敢冒犯惊扰,不知主子现在可还安好?” 看着对方一脸虚伪高高在上的样子,齐舞阳不动声色。 不过是个管账的,这是把自己当这庄子的二主子了? 书中温婤主仆不善理俗务,被乔广扬欺上瞒下套取了不少钱财。还是池南回来后,才发现这里头的猫腻,将这个内贼捉了出来。 乔广扬此时有恃无恐,不过是以为自己一个内宅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事,故而没把她放在心上。 齐舞阳入座,温声细语的看着对方慢慢开口,“有劳乔管事挂心,主子只是赶路乏累,休息几日便好了。如今到了蔺县,这边府里的事情,还请乔管事与我说清楚,我也好回禀主子。” 乔广扬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面上却带着几分无奈之色,做足了架势,这才开口。 第17章打架 “齐姑娘有所不知,这几年蔺县旱灾兵匪祸不单行,庄子上的营生也一落千丈,若不好好整顿,只怕到了明年日子更是难捱。” 齐舞阳若不是看过书,对上这么一张为主分忧痛心裂肺演技十分自然娴熟的脸,只怕也会被蒙蔽过去。 书中温婤骤逢家变,初出温室,对外面的这些事务不是很清楚,这才被蒙蔽,但是她毕竟是战力惊人智商不掉线的绝顶女配,故而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只是这个很快,也得到今年冬日,那时秋粮寥寥,严寒难熬,庄子上下几百余口子人等她养活,这才发现原来想要管好这些庶务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如乔广扬这般欺上瞒下,为虎作伥,谋取私利的小人,惯会做这种小人手段,将两头吃的死死的,想要拿住他并不容易。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软。 一软,他就能趁机探你的底细,拿捏你。 因此,齐舞阳板着脸看着对方,“乔管事如此说,想来这几年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会如实回禀主子。” 乔广扬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就听着齐舞阳又说道:“主子让我将庄子上的账簿,名册收上去,还请乔管事先交于我,我也好去交差。” 听到要交账簿与名册,乔广扬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说道:“齐姑娘,主子一路奔波身体孱弱,哪里还能费神管这些俗务,不然要我们这些管事做什么,何必亲力亲为耗费精神,若是伤了主子贵体,倒是我们的过错了。”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 可惜,齐舞阳又不是那面皮薄不懂事儿的真丫头,对付这样的老油条,就不能来虚的。 “乔管事,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也奉命行事即可,主子要账簿,名册,你只管交上来就是。”齐舞阳一副狐假虎威的校长模样,眉心紧蹙一副不悦的神色,“还是说,这账簿名册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乔广扬立刻说道。 他原以为不过一个内宅的小丫头,糊弄两句就成了,没想到这么难缠。 哼!果然是王城出来的,就知道狗仗人势! 但是乔广扬也没办法,他要是直接说个不交,只怕这可恶的丫头,就能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一顿。 交就交,一个黄毛丫头,难道还能看懂那些东西不成? 再说,他做的账册,心里十分有把握,可不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打发走了乔广扬,齐舞阳微微松口气,乔广扬再快也得明日交上来。 她这一路奔波,都还没休息一下,就先去找管乐,看看主子给她安排住处在哪里。 常管乐被舞阳叫出去,她问乔广扬的事情,知道结果后大为佩服,“你现在真是越发厉害了,换做我可做不来,说不定就被糊弄了。” 边说边带着舞阳去了住的地方,他们以前在公主府,都是住在主子院子的后罩房,主子身边服侍的人多,住的地方不算是宽敞。 但是庄子上不一样,就只有她跟管乐两个侍婢活着跟来了,温婤大方的给了她们一人一间屋子。 虽然整体住宿条件远不如公主府奢华,但是胜在宽敞、单间,不用跟人挤。 舞阳的包袱也被管乐拿来了,正准备收拾一下住的地方,先歇歇脚缓口气再说,陆今安派人来叫她了。 贺闵跟人打架了,见了血。 第18章欺人太甚 前来传消息的是陆今安的手下王珉,以前原主跟他们是不熟悉的,但是这一路南下时常见面,也就有了几分面子情。 再加上她穿来后有意维持友好关系,王珉对她倒是十分友好。 “齐姑娘,你是不知道,你带回来的那小子拳头硬得很,跟田峰打了一架,愣是把田峰给摁在地上锤,这要不是我拦着非得出人命不可。” 田峰是陆今安另一个左膀右臂,齐舞阳深吸一口气。 贺闵是真行,来的第一天,就把陆今安的左右护法都得罪遍了。 齐舞阳跟着温婤住在庄子里高大的屋舍里,但是随从护卫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被安置在庄外的房舍里。 这些房舍原本是给佃户住的,因为眼下还不是收粮的时节,故而这些房舍还没有佃户前来使用,便给护卫们先住着。 这样的房子自然不算好,低矮不说,还十分简陋,窗户上连个窗子都没有,就这么敞着个口子。 齐舞阳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远处还有百姓佃户往这边张望,但是并不敢靠近。 王珉看她脸色不好,在一旁嘀咕道:“齐姑娘,这小子你可得好好管着,不然哪日命都没了也不好说。” 齐舞阳对王珉道:“多谢你提醒,她一个羯胡,没人教,没人管,哪里懂得什么礼数规矩,我会上心的。” 王珉听到这话心里舒服的很,果然是主子身边的人。 待走近了,齐舞阳首先入目的便是田峰那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他一擦也没擦,显然是等着给自己看呢。 再看贺闵,他眉峰如刀,身姿笔直站在人群对面,脸上挂了彩,眼下一片乌青,衣袖上染了血迹,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除了田峰之外,簇拥在田峰身边的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一群人看着贺闵的眼神十分不善。 齐舞阳头大如斗。 但是,人是她带回来的,是她的人她就得管! “陆今安。”齐舞阳走过去开口叫人。 陆今安不太想看齐舞阳那张脸,乌黑的脸拉得好长,深吸口气,这才转头,咬着牙说道:“你可算是来了。” 听听,齐舞阳不乐意了。 输人不输阵,她要是低了头,以后贺闵在这里没法混了。 她一个羯胡本来身份就低微,现在被人摁着头折了骨头,以后想要重新站起来就更难。 再说,她要是不给贺闵撑腰,这些原公主府的护卫,也不会把她一个丫头放在眼里。 不只是为了贺闵,更是为了自己。 此时,贺闵垂着头站在那里,肩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齐舞阳大步走过去,站在贺闵身边,看向陆今安说道:“怎么,这么多人打一个都输了,你这是没脸见我了?” 贺闵听到这话耳朵抖了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齐舞阳,然后又立刻收回眼神。 齐舞阳:……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的小动作! 陆今安被齐舞阳这么厚脸皮的话给刺激到了,被口水呛的直咳嗽,指着她的手指不停的打颤。 齐舞阳伸手在他手腕上用力打了一下,“再用手指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咱们只是从王城出来了,又不是把规矩脸皮都扔了。” 陆今安被烫到一样立刻收回手,看着齐舞阳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第19章战斗力天花板你们值得拥有 “我欺人太甚?你是怎么用你温开水的嘴说出寒冰般的话?要不你再看看,你们是几个人打一个?”齐舞阳气笑了。 “你为了一个羯奴,要跟我翻脸?”陆今安惊了。 齐舞阳看了一眼没抓住重点的陆今安,冷笑一声,“陆今安,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形势,咱们还没安稳下来,你就要内讧不成?池南如今还下落不明,你有这时间没事找事,倒不如出去打听一下他还活着没。” 提起池南,陆今安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看着齐舞阳道:“你别转移话题,一安顿下来,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你先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齐舞阳冷笑一声,“我要是你,我都没脸这么问。” 说着齐舞阳看向以田峰为首的一群护卫,高声说道:“平日在王城你们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平日操练也不见上心。如今咱们一路南下折损多少人,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能活下来,不是你们本事够大,是你们运气好,别人死在你们前面,替你们挡了刀!王府护卫,折了足足一半!贺闵以一敌十打败你们,你们不以为耻,不思己过,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我都替你们脸红! 就你们现在这本事,若是遇到山匪兵祸,自己尚且不能活命,还如何保住主子?贺闵一拳打醒你们,你们应该感谢他,他是在救你们的命!” 齐舞阳越说越气,转头看着陆今安,“当初若不是池南留下断后,你们能活着回来吗?他人生死不明,你却要在这里给这些窝囊废撑腰,你不是在帮他们,是在害他们!” 陆今安被齐舞阳这大义凛然的斥责之语给骂的抬不起头,他本就不是言语利落之人,此时更是无法反驳。
但是他也知道,齐舞阳这帽子扣的有点大,但是他不知如何反击。 齐舞阳看着陆今安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又气又笑又无奈,她是旁观者,知道书中走向,但是陆今安不知道啊。 他不会知道,兵匪之言不是危言耸听。 是真的要人命的。 “我的人挨了打,还要谢谢打他的人?”陆今安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看着齐舞阳反问。 “他们要是有本事,就把贺闵打趴下了,到时候你看我替不替贺闵说话?输了就是输了,输了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你们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有志气?” 陆今安臊红了脸,这话没法接了。 但是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那他以后如何服众? 一咬牙,陆今安看着齐舞阳,“好,以一月为限,一个月后再较量一场。” 齐舞阳看向贺闵,“你敢不敢迎战?将这些怂货一拳一个打趴下!” “敢!”贺闵立刻抬头大声应答。 田峰只觉得脸更疼了,那股子火气一下子涌上来,看着贺闵说道:“行,比就比,当着齐姑娘的面说清楚,谁输了,谁就给谁当孙子!” 齐舞阳看着田峰,“给贺闵当孙子他还不稀罕呢,换个赌注,谁输了,以后就奉谁为老大,听他号令行事,你敢不敢?” 是时候,给贺闵组一个小弟群了。 战斗力天花板的老大,你们值得拥有! 第20章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田峰一口应下了赌约,陆今安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这个蠢货,怕是上当了! 但是田峰是他的人,他也不能自打嘴巴再去毁约,说不得这一个月狠狠地把田峰等人往死里练! 田峰一群人还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地狱特训,另一边齐舞阳把贺闵带走。 去了贺闵住的地方,因为他是羯胡,身份低微,住的是大屋,里头装了十几个人。 这也就难怪冲突来得这么快。 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时空,小团体排外都是存在的。 齐舞阳虽然已经有清醒的认知,但是还是低估了现在汉人对异族的厌恶排斥程度。 贺闵看着齐舞阳站在他的床铺前一言不发,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 她叮嘱他跟别人好好相处,不要闹事,但是他第一天就没办到,她一定很失望。 会不会一气之下再把他给卖了? 不过,又想起还有一月之后的赌约,至少这一个月他还能呆在这里。 只要他打赢,有本事,就有留下的价值。 贺闵微微松口气。 此时,齐舞阳只是看着光秃秃的床榻陷入沉默,光秃秃的床板上,一片空白。 别人的床板上至少还有一个小包袱,带着几件衣裳,有一套被褥,但是贺闵什么都没有。 公主府的护卫在王城时装备都齐全,就算是这一路南下艰难,但是大家的装备还是七七八八的保住了些。 可贺闵是个羯奴,除了身上的她才给他的衣裳,可以说是别无长物,两袖清风。 是她大意了。 还是没有照顾人的习惯,想不那么周到。 也没想到,陆今安的人,连最简单的铺盖也没给他。
显然,在大家眼里,能给他一个羯胡容身之地,已经是大恩惠了。 齐舞阳就算是心里再难过,也知大势如此,她不能去责怪别人,这书中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强者为王,弱者为奴。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自己也只是个卑微求生的小家奴,没有那主角翻天覆地的大本事。 但是苟着更活不下去,她的命运书中已经注定了,想要活到大结局,只能奋起反抗。 贺闵这战斗值,很值得培养。 活着不容易,不如结伴生存。 “你跟我来。”齐舞阳看着贺闵说道。 贺闵一句话也不敢问,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二门与院门之间的一处小屋子前,齐舞阳停下脚步看着贺闵,“你在这里等一下。” 贺闵点头,也不问为何等着,她让他等,他就等。 这会儿看着这么乖,跟刚才打人的凶悍截然相反,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 齐舞阳去见了温婤。 她把事情仔细说了,没有丝毫隐瞒。 一来温婤是书中智商很高的绝顶女配,她做欺瞒之举只能是自掘坟墓。 二来于她而言,信任是合作的基础,但是从温婤这个古人的角度看,忠诚才是基石。所以,她对温婤要有绝对忠诚,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温婤知道贺闵,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闹出事情来,有些不悦的说道:“舞阳,到底是异族人,与我们汉人怎会一心,留下他只怕将来是个祸患。” 温婤此言,让齐舞阳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头微微一沉。 第21章你真行! 齐舞阳的脑子转的飞快,思量着慢慢开口说道:“姑娘说得有道理,但是眼下咱们还有一桩困境没法解决。” “你说说看。”温婤靠着凭几的身体微微坐正,她知道舞阳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齐舞阳轻叹口气,“姑娘,咱们的护卫队眼下只剩百余人,从王城一路南下折损过半,可见护卫队的战力令人忧心。” 温婤瞬间明白了齐舞阳的意思,叹口气说道:“当初在王城时,公主府的护卫队不好太过张扬。” 齐舞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毕竟温婤这一支,跟当今皇帝这一支是有点恩怨在身上的,你战力太强,很容易被惦记啊。 “姑娘说的是,只是如今咱们不在王城,护卫队眼下这样子,怕是真要有灾祸降临,姑娘安危难料。” “所以你才用羯胡?” 齐舞阳摇摇头,“奴婢哪有那样的本事,只是看他年纪小小十分可怜碰巧买下一个羯胡,没想到还有些本事,我看着用他来练护卫队,便不辜负姑娘收留他的恩情。” 温婤迟疑,“羯人怕是难以管束。” “他的身契在我手上,容不得他不听话。”齐舞阳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管得住贺闵,但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试看。 “身契这种东西……”温婤嗤笑一声。 她从王城出来时,公主府的家奴那么多,还不是有很多人求去,她又能如何,难不成一个个都打杀了去? 齐舞阳显然也想起了这一折,立刻说道:“所以,姑娘,您一定要强大起来,如此才能震慑府里上下。”说到这里,她又把乔广扬的事情一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管事罢了,若是以前在王城,哪里敢如此放肆。
如今奴婢想要账簿名册来看,他都推三阻四,可见这府里账目必然有问题。乔广扬敢如此做,不过是看着姑娘年纪小好欺瞒。” 温婤还不知乔广扬对舞阳如此失礼,她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由轻咳一声。 齐舞阳忙上前给温婤捶背,“姑娘,你现在养好身体为重,可不能动怒。区区廯芥之疾,待奴婢为你踏平他。” 温婤被逗笑了,伸手戳戳齐舞阳的额头,“你呀。” 齐舞阳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不断地画大饼,逗美人一笑也颇有成就感。 谁让她是温婤不可脱卸的防身装备,除了不断加强自身各种属性,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人活着谁还没吃过几个大饼呢。 书生说,待我高中状元如何如何。 将军说,待我功成名就如何如何。 太祖们说,待我夺得天下如何如何。 饼虽大,可它香啊。 齐舞阳现在自己也给自己画饼,等她攒够了功勋,从温婤手里拿到脱籍书,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良民。 这饼能不香吗? 是她活着的唯一动力。 “你非要用贺闵,陆今安那边你有什么打算?”温婤看着齐舞阳又问道,护卫队是陆今安管着,这样插手进去,他肯定不高兴。 齐舞阳当即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手下败将,何以言勇。他若不服,让他来战!” 温婤:…… 你真行! 第22章一刀劈了他 齐舞阳用她的无敌大饼与口出狂言,成功给贺闵申请了一个新的住处。 “这地方以后就归你了。”齐舞阳看着贺闵笑道。 贺闵被领到这里,心里就有了猜测,但是真的给他了,还是震惊不已。 屋子虽小,但是有门有窗,里头有张床,还有一张小桌子,门一关,便是他自己的地盘。 对上贺闵的神色,齐舞阳拍拍他的肩膀,对他又说道:“你也不是白住在这里,旁边便是二门,你要替主子守着这道门。陆今安就住在另一边,你这回要记住与他好好相处,不要轻易起冲突。” 贺闵抿嘴不语。 还是个倔种! 齐舞阳神色认真的看着他,“贺闵,你不想再做奴隶被人卖了吧?” 贺闵一僵。 “你要学会如何跟汉人一起生活,如何与他们打交道,如何融到一起。你若做不到,一旦冲突到了无法收场时,一个对无数个,你说被放弃的会是谁?” “……我知道了。”贺闵抬头看着齐舞阳,“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不要卖了我。” 齐舞阳眼眶微微一酸,“你好好学,我会慢慢教你,总有一日,你能挺直脊梁站在所有人面前。” 贺闵呼吸加重,“你愿意教我?” 齐舞阳笑,“怎么,你还想偷懒,让我一直养着你不成?” “没有,我会好好学。” 没有汉人会愿意教他们胡人东西。 “我去给你找一套被褥,你自己收拾下屋子。”齐舞阳细细的说给他听一些二门内的规矩,免得以后做错了事被人抓住把柄。 贺闵很聪明,齐舞阳说一遍他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交代完毕,齐舞阳就去见陆今安。 小伙伴是不能搞分裂的,该团结就得团结。 陆今安刚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齐舞阳坐在门阶上,托腮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今安不肯往前走了,瞪眼看着齐舞阳,她怎么还敢来见他! 齐舞阳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陆今安,咧嘴一笑,那叫一个春光烂漫十分友好,“陆今安,你怎么才回来?” 陆今安:…… 感情这也是他的错! “还不是托你的福!”陆今安没好气的说道。 齐舞阳一本正经点头,“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今日一闹,你怎么得了机会好好整一整护卫们的规矩。为了你的威严,我这张脸都扔出去了。” 陆今安蹙眉,是这样吗? 齐舞阳才不给他机会想明白,拍拍手站起身,朝他走过去,满面愁容的说道:“如今主子处境艰难,就指着我们分忧,咱们可不能给主子丢脸啊。” “你又想干什么?”陆今安一脸凝重道。 “打赌的事情我是认真的,你搞军事,我搞生产,咱们俩强强联合,让主子在蔺县站稳脚跟。” 陆今安:? 每个字他都明白,怎么合起来就读不懂了? 齐舞阳看着陆今安,就把乔飞扬又拉出来溜了一遍。 陆今安现在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毕竟这么多人吃喝嚼用那可都是钱,比赛的事情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这个老匹夫,如此背主,一刀劈了他就是!” 第23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你能杀一个乔飞扬,难道把这府上的管事都给宰了?以后谁还敢给主子效命?”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自然不能。” “你有什么办法?” 齐舞阳认真地看着陆今安,“所以,护卫队越厉害,他们这些小人才越不敢轻慢主子。如今这世道,有兵有粮咱们才能好好活着。” 陆今安就想起齐舞阳之前那句话,他管兵,她管钱。 “你跟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哪里学来这么多东西。”陆今安嘀咕一句。 齐舞阳面不改色的说道:“公主殿下在时,哪里需要我一个小小奴婢出力。何况殿下教导姑娘时,我们几个都会在一旁服侍,时间久了,自然就学得些皮毛。” 陆今安点点头,齐舞阳是姑娘的贴身侍婢,能有这样的机会也不奇怪。 他竟是丝毫没怀疑。 当然,齐舞阳也没骗人,她们的确是服侍在温婤身边,广安公主有时教导温婤,确实也不会特意把她们赶出去。 只不过,原主跟常管乐都没学的太上心,温婤身边自有管事婆子尽心尽力,这不是不巧吗? 从王城跟来的管事婆子,这一路上三个人都折了。 要不怎么造就温婤的苦难呢。 可是她穿越了啊,接过前辈的大旗完美闭环,呼呼往前跑。 “那乔广扬,你打算怎么对付?” “自然是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吐出来。”齐舞阳道。 陆今安被她这霸气的口吻震了一下,随即又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账册,是数年累积的,他能吐出来的?” “所以,这就要看你的了。” “看我的?” “是啊,毕竟跟性命比起来,钱又算什么。” 陆今安有种不妙的预感,总觉得又要被齐舞阳当枪使,可他还无法拒绝。 随即,陆今安又从齐舞阳口中得知,以后贺闵跟他一东一西住在二门内,脸彻底黑了。
理也不理齐舞阳,转身进了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就知道,绕了这么一大一圈子,说了这么多义正辞严的话,都是有目的的! 不管如何,陆今安没说把贺闵赶走,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齐舞阳又去给贺闵凑了一套被褥,这些东西是那些死在半路的护卫留下的遗物。 眼下物资困难,也顾不上忌讳,有得用就不错了。 温婤身边没了管事婆子,陆今安又要管着外头事宜,齐舞阳就身兼数职开始了她职场生涯。 她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装作庄子上农户的姑娘,围着温府周遭转了两日,将整个温府周遭情形摸了个遍。 乔广扬第二天没交账册,第三天齐舞阳把周遭摸遍了,他还没露面。 齐舞阳也不急,强龙难压地头蛇,她贸然出手,说不定几个管事要联起手来对付她。 所以她要分而化之。 “你要开一个新作坊?”温婤放下手中的书籍抬头看着齐舞阳。 “为了赚钱。”齐舞阳点头道。 “府里不是有作坊?” “是有,但是管事们不听话,与其费心与他们周旋,倒不如我另开炉灶,等我赚了大钱,他们自然就老实了。”齐舞阳道。 温婤又气又笑,“赚钱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这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等秋粮收上来咱们就宽松了。” 齐舞阳没想到温婤居然愿意把压箱底的钱给她用,立刻说道:“这怎么行?这可是姑娘最后的傍身钱,谁都不能动。” 温婤也没想到齐舞阳这么倔,主仆俩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时,常管乐跑进来,微微喘着气说道:“姑娘,蔺县县令夫人身边的人来拜访,说是送拜帖的。” 齐舞阳不由一凛,这位县令夫人是梁家人,梁婵的堂姑。 莫不是温妱让她来的? 第24章我们要小心了 显然温婤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顿时变了。 “请人进来。”温婤沉声说道。 齐舞阳起身站在温婤身侧,常管乐立刻退下去传话。 很快一个身穿浅褐色绫绸衣裳管事婆子模样的女子进来,倒是很有规矩,也不四处乱看,进门就给温婤见礼。 “奴婢是蔺县县令夫人身边的管事张婆子,奉夫人之命来给温姑娘请安。” 温婤斜靠着凭几,眼睛微抬看向那张婆子,不过她没开口,眼尾扫过齐舞阳。 齐舞阳立刻上前一步,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说道:“史县令可还安好?两年前史县令因蔺县灾情被弹劾,写信求助殿下,殿下为他在御前求情,容他上折子自述,一晃两年余,我委实令人惦记。” 温婤唇角微微一勾,随即面色恢复如常。 舞阳,果然甚得她心。 张婆子之前还有些倨傲的神色,此刻立刻收敛起来,微微弯腰,垂声说道:“我们大人一直记得殿下之恩,所以夫人知道温姑娘来了蔺县,这才特意请温姑娘上门赴宴。” 齐舞阳立刻嗤笑一声,“史夫人若是真的感恩,便该亲自登门拜访,莫不是认为我们姑娘年纪小,折辱了史夫人的身份不成?” 给人道谢,还要人上门去,这架子摆的真够大!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史夫人确实有试探之心,那么换言之就是温妱给她递了信。 常管乐被齐舞阳惊到了,这么横的吗? 殿下不在了,她们这么嚣张能行吗? 常管乐心中战战兢兢,面上却不敢露怯给主子丢脸。 那婆子听着齐舞阳如此质问,可见是胆气十足,一时摸不清楚深浅。
温姑娘秉性如何尚且不知,但是她身边这个奴婢倒是嚣张的很,若无底气,何敢放肆。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已经病了半月,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这两日才轻松些。若不是因此,姑娘抵达蔺县时,就亲自登门了。”张婆子忙开口说道。 齐舞阳闻言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早知今日,她就要去县里转一圈打听打听消息。 此时,温婤才慢慢开口说道:“史夫人既然大病初愈,我便不上门惊扰了,让她好好养病便是。” 说完,也不待那婆子再说什么,看着常管乐道:“你送送张婆子。” “是。”常管乐屈膝应下,转身看着张婆子,“请。” 张婆子事还没做完,但是看着温婤端了茶,眉眼都不抬一下,到底是王城公主府出来的,这通身的气派,她也不敢冒犯,只能跟着出去了。 张婆子离开后,齐舞阳看着温婤说道:“主子,我明日就去打听消息,看看这位史夫人是不是真的病了!” 温婤蹙眉,“若是温妱之意,我们要小心了。” 齐舞阳听着温婤直呼温妱名讳,就知道她对温妱再无姑侄之情,想了想说道:“史县令当初可是受殿下庇佑才有今日,他妻子所为他未必知晓。姑娘以后在蔺县常住,史县令那边就不能不往来。” 温婤却道:“当初史县令求母亲相帮,正因他的妻子出身梁氏,与温妱丈夫同族。有了这份亲属关系,他才能摸到公主府的门槛。此时公主府不复存在,史县令未必就愿意得罪屿州梁家。” 第25章是它,是它,就是它 “他若想背负不义之名,只管这样做。”齐舞阳沉声说道,“世人做官皆爱惜羽毛,史县令未必就愿意名声有污。若是此事传出去,人人知道他是个忘恩负义之辈,以后还如何做人?” 温婤微微点头,“且看看吧。” 看看史简如何反应。 “若是史县令不知道他妻子所为呢?”齐舞阳道,“若是受人请托,怕是史夫人不会将今日之事告知。” “你说得有道理。”温婤眉心紧蹙,“若是我令人告知一声,倒是显得我挟恩求报。” “这个好办,明日让陆今安带着人去县衙周围晃一圈便是。”齐舞阳笑,“只要那史县令不是个聋子瞎子,必然知道姑娘到了蔺县。” 看他如何反应,就能猜出几分心思了。 温婤点头,“依你之言。” 齐舞阳去找陆今安跟他把事情一说,陆今安满口应下。 第二天陆今安带着人去了县里,齐舞阳带上了贺闵出了庄子。 贺闵身上背了个大布袋,身上穿着护卫队的衣裳,发髻也梳成了汉人的样式,从背后看已经看不出是胡人。 屿州,蔺县与光泽府周遭多山,林深又密,寻常一个人都不敢往深处走。 带上了贺闵安全感大增,齐舞阳窄袖衣衫,脚踏猪皮小靴,行走其中很是便捷。 日头渐高,热气上涌,就算是在林子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后背上也湿透了。 齐舞阳叉着腰喘气,贺闵气息稳定,面上无汗,对比之下不要太惨烈。 “你要找什么?”贺闵看着齐舞阳问道。 齐舞阳也不知道走了多深,看向日头,不能耽搁太久,就对贺闵说道:“斑鸠叶子,知道吗?有的地方也叫它臭黄荆,也叫神仙树,长得跟桑叶差不多。”
贺闵摇摇头。 齐舞阳就道:“这种叶子一般长在地势高的地方,你们是游牧民族逐水而走,想来是没见过的。” “斑鸠叶子跟斑鸠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啊,因为斑鸠喜欢在这种树上搭窝。”齐舞阳笑道。 贺闵点点头,跟着齐舞阳继续前行,不过这次他总是抬头往远处看。 也不知走了多久,齐舞阳实在是走不动了,正要说明日换个地方再找,就听着贺闵说道:“我看到斑鸠了。” 齐舞阳一愣,道:“有斑鸠,也不定就有斑鸠叶子。” “你坐下歇歇,我去摘回来给你看看。” 齐舞阳还没说话,贺闵伸手把她拎起来放到树杈上,自己如豹子一般跑远了。 齐舞阳:…… 她好歹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深山密林,确实在树上比在树下安全些。 她握着手里的树枝,在周遭的树枝上都敲打了一遍,若是有蛇便会被惊走了。 又渴又饿,嘴巴上起了皮,也不敢用舌头舔,越舔越渴,强自忍耐着。 过了一刻多钟,贺闵手里抓着一把叶子回来了,“你看是不是?” 齐舞阳从他掌心捏起一小枝,拿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一亮。 是它,是它,就是它! 齐舞阳那双眼睛闪闪发光,贺闵的唇角微微一勾,眼里也带了几分开心之意,他知道自己找对了。 第26章还有这种好事? 齐舞阳跟着贺闵走,就看到了十几棵神仙树掺杂在密林中,瞬间精神大振,不累也不渴了。 “咱俩摘叶子,选那种颜色翠绿,叶片厚实的那种。”齐舞阳对贺闵笑道。 贺闵点点头,一言不发开始摘叶子,他个子高,就摘高处的。低一些的叶子留给齐舞阳,免得她踮起脚薅叶子,累。 很快就摘满了满满一口袋,贺闵背在背上,二人开始返程。 从头到尾,贺闵都没问摘这种叶子做什么。 还没走到庄子里,就见有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齐舞阳微微皱眉,心里知道是谁,不过眼下也顾不上,假装没看到直接进了府里。 贺闵跟护卫队还有赌约,送了齐舞阳安全回去,又自去练习。 田峰跟王珉憋了一股子火,非要把他揍趴下,天不亮就带着护卫队开始在庄子外操练,相比之下贺闵单独一个,气势上瞬间被压了下去。 因着护卫队每日操练时间长,护卫饭量大增,故而口粮耗损加快。 乔广扬账册还没交上来,倒是先贼兮兮的跟齐舞阳告了一状,说是护卫队口粮耗费剧增,给庄子里的粮仓很大的压力。 乔广扬这一告状,齐舞阳心头就是一个咯噔,温府的两个大粮仓是很可观的,如果装满了粮食,庄子上的人吃上两年也足够。 但是,乔广扬却来说粮食不足。 如果没猜错,粮仓只怕是存粮不足,乔广扬有点慌了。 她没理会他,只道:“护卫队操练是主子的意思,难不成来了盗匪,乔管事上前提刀杀敌不成?” 乔广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气呼呼的走了。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院门,将斑鸠叶子洗净晾干,又把枝子也收起来晒干,晒干的斑鸠树树枝烧成灰,她也有用。 她拿了个小竹筐,去了厨房锅底挖了些草木灰,厨娘赵婆子吓了一跳,“齐姑娘,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脏兮兮的。” “我有点用。”齐舞阳看着赵婆子道。 赵婆子不敢拦着,看着齐舞阳走了,还在嘀嘀咕咕,草木灰能有什么用,这东西他们都用来去填茅房,压一压味道。 难不成齐姑娘也做这个? 这么一想,赵婆子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齐姑娘这样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哎呀,她该多问一句,要不要帮忙的。 齐舞阳可不知道赵婆子想到茅房去了,若是知道,怕是东西都没法做了。 她回去后,将草木灰水找了块粗麻布过滤,将草木灰水再一次沉淀后,就去把斑鸠叶子烫熟,再将它捣碎,然后过滤成树叶汁。 这个过程相当辛苦,只是把叶子全都捣碎,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了。 将过滤出的树叶汁放进宽口陶盆里,又把静置过的草木灰水倒进去搅匀,看着天色,想来天黑前能凝固好。 然后,她去了二门口,没见到贺闵,倒是看到了刚回来的陆今安。 她忙跑过去跟人打招呼,笑道:“陆管事,请你帮个忙成不成,我给谢礼。” 陆今安头皮都炸了,一脸谨慎的看着齐舞阳。 还有这种好事? 就算是有,能轮到他? 第27章我一定会为最强的那个 “你先说什么事情。”陆今安谨慎的说道,压根都没敢想谢礼的事情。 如今齐舞阳精的跟猴一样,她的谢礼收了,怕不是得十倍还回去。 齐舞阳低声说道:“晚上你帮我探探粮仓的虚实,看看还有多少存粮。” 陆今安看着齐舞阳,“怎么想起看这个?” 齐舞阳笑,“乔管事来跟我说,护卫队最近粮食耗费多,怕是粮仓的粮食不够吃。” 陆今安看了齐舞阳一眼,沉默一下道:“我知道了。” “那就多谢了。”齐舞阳摆摆手走了。 陆今安却有些心情沉重,如果粮仓出了问题,这可不好办了。 另一边贺闵又往山里跑了一趟,他脚程快,力气足,回来时又背了满满一布袋斑鸠叶子,然后送去齐舞阳那里。 齐舞阳正在小心翼翼的看凝固情况,贺闵把这么一包东西往她跟前一放,吓了她一跳。 “你又进山了?” 贺闵点点头,“反正也是练,进山不耽搁。” 齐舞阳胳膊酸痛的很,扫了贺闵一眼,身强体健的人就是不一样,自己是不能比,就对他说道:“你现在若是没事,就给我帮个忙吧。” 贺闵点头,“做什么?” “把这些叶子洗净晾干,再烧一锅开水。” 贺闵二话不说就去干活,一手拎着一个木桶,很快提了两桶水来,将叶子浸泡进去,来回几趟就洗干净了。 把叶子晾上,又把锅里填满水,看着院中柴不多,没多会儿抱着一捆柴回来了。 齐舞阳就没见过干活这么利落的人,没忍住问道:“你以前也常做活吗?” 贺闵点点头,垂着眼点了火,坐在锅灶前添柴说道:“小的时候爹娘与族人常四处迁徙,后来我爹死在战场上没能回来,我娘被人抢走下落不明,我就跟着族人一起过活。”
所以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慢慢就学会了。 齐舞阳想起那日他被族人护在中间的样子,因为战争,为了延续血脉,部落长者护着幼崽已是常态,轻叹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草原部落之间争斗也很多,死生是常事,所以贺闵提起来时神色如常,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见得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你想念你的族人吗?” 贺闵好久才点点头。 齐舞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有那样的本事,帮着他把族人都能买回来,不要说她,便是温婤现在也做不到。 “所以我们要强大,等你有足够的本事时,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齐舞阳笑。 贺闵侧头看她一眼,又极快的收回目光。 他知道了,她喜欢有本事的人。 他也很厉害,在族中时就是神射手,他的马术也很强,但是没有用,整个部落太弱了,他还是被抓住当物品贩卖。 她说的对,他要学很多的本事,变得很强。 “我想学汉字可以吗?” 齐舞阳正在切野蒜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着贺闵,笑,“行啊,这样吧,我每天抽点时间教你。” 她要是敢跟温婤或者陆今安说找个人教贺闵读书识字,他们一定以为她疯了。 在他们眼中,贺闵只是个奴隶。 贺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没骂他痴心妄想,她还想亲自教他! “我一定好好学!” 他一定会成为她心中最强的那个人! 第28章神仙点化 在这里不仅读书是奢侈品,便是跟读书有关系的那都是十分昂贵。 笔墨纸砚每一样都特别贵,在这里做官不是靠科举,而是靠举荐,读书基本属于垄断资源。 齐舞阳买不起任何一样,想着回头给贺闵做一个小沙盘,让他在上面练字。 脑子里想着事儿,手中的刀也没停下,将野蒜,山椒,野葱,黄姜备好,又去调了酱汁来备用。 此时,陶盆中的树叶汁已经凝固好了,颜色碧绿,还大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用刀将凝固好的树叶汁切成大块分割开,又把大块切成小块,淋上酱汁,撒上切好的野蒜,山椒等物。 将托盘拿来,给温婤一小盘仔仔细细放进托盘中,又把其他的切块分好,盛了一小碗调制好递给了贺闵。 “给我的?”贺闵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小碗。 碗中的东西颜色翠绿,淋上酱汁后,更是散出一种奇异的味道。 从未见过,更从未吃过这种东西。 “你帮我做出来的,自然有你一份,快些吃吧,吃完你就先回去,我要去主子那边了。”舞陽笑着离开。 贺闵端着小碗站在那里,齐舞阳的身影都看不到了,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口中。 他没读过书,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只感觉到凉生生的,带着一丝丝的苦味,但是被酱汁一调和,那点苦味又被山椒的味道遮去。 百般滋味在舌尖婉转,最后只留下俩字,好吃! “用这个东西宴客,赚钱,博取美名?”温婤放下手中的筷子,惊讶的看着齐舞阳。 这也能行? 齐舞阳点头,“主子,您觉得这味道如何?”
“这东西从未听说也从未吃过,味道很是独特,清香味浓,清冷爽口。”温婤微微点头,确实不错。 “这只是咸口的,还有甜味的,用饴糖或者蜂蜜化成汁调制,再加上些橙橘皮或者薄荷叶,味道也很不错。今日匆忙,未能调制,明日做来给姑娘尝尝。” 温婤爱吃甜食,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看着齐舞阳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仙豆腐。” “豆腐?豆腐不都是白色的吗?味道跟这个可完全不同。”温婤皱眉道。 “豆腐是用豆子做成的,但是神仙豆腐却是用神仙树的叶子做成的,自然不一样。” “神仙树?我竟从未听过,你如何知晓这个?” “姑娘,你还记得在王城时,咱们府上的谢厨娘吗?” 温婤摇摇头,公主府厨娘就十几个,她哪能记得每一个人。 “您最爱吃的芙蓉羹,就是她的拿手好菜。” “是她啊。” 提起芙蓉羹,温婤稍微有了些印象。 “对,我以前嘴馋常往灶房跑,跟谢厨娘关系极好,是她教我的。她也是跟人学的,说是一个叫王生的人,家乡闹天灾颗粒无收,他经神仙点化,带领乡亲们找到了神仙树,用神仙树的叶子做成了豆腐度过了灾年。 因为是神仙点化,后来大家就称之为神仙豆腐,做神仙豆腐的树称之为神仙树,这就是神仙豆腐的来历了。” 温婤看着齐舞阳,“怎么谢厨娘在公主府时,不曾将这种东西做出来?” 况且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舞阳如何拿来给她买名声,赚钱? 第29章我看你是皮痒了 齐舞阳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姑娘,这东西是百姓之食,粗陋至极,哪里是您吃的。谢厨娘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送到您的食案上。” 温婤听了齐舞堂的话,面色微微一滞,随即叹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谢厨娘现在在哪里?” 齐舞阳面上露出几分难过之色,“人已经没了,出了王城三百余里,咱们就遇到了流民盗匪,谢厨娘没能逃过一劫死在了乱刀之下。” 温婤想起那一场祸事,脸色也跟着白了,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刻。 温婤不再提起谢厨娘,让齐舞阳微微松口气。 她想要赚钱,就少不得借用后世的一些东西,但是来历很难做个说明,只能拉出一个人来做盾牌。 谢厨娘谢芸以前在公主府跟原主确实有些交情,她人运气不好没能避过那一劫。 至于谢芸的来历,她是公主府以前买回来的家奴,至于家在哪里,公主府都没了,想要再查也很难了。 温婤沉默过后又看向齐舞阳,“你说要设宴?不是还要等史简那边的动静?” 提起正事,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些,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又是以那样的方式,总是令人心中难过。 齐舞阳点点头,“奴婢是这样想的,等史简的回应不假,但是咱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压在他身上。姑娘,咱们得自己立起来才成。” 温婤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抬眸看向齐舞阳,难得笑了笑,“你说说,你想做什么?” 阿娘阿爹没了,可她还要活着。 她要好好活着,终有一日为他们讨回公道! “当然是赚钱啊,没有钱,咱们什么都做不了。”齐舞阳脸色严肃起来,“姑娘,庄子上的粮仓应该出了问题,我让陆今安今晚探一探,若是粮仓被下头那些人动了手脚,今年咱们必然极其难过。”
温婤这一路磨难下来,自然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她看向齐舞阳。 齐舞阳对上温婤隐隐带着怒火的眸子,轻叹口气又说道:“除了粮仓之外,姑娘,这庄子的围墙破损很多,而且过矮,如果真遇到危险,陆今安说根本不能据府自保。 他还说,想要以温府为中心,以庄子为边线护卫起来,咱们带来的人根本不够,还要从募人操练,不管哪一样都要花很多钱。” 温婤心头一阵大惊,这才发现形势比她预料的还要恶劣。 难怪舞阳急着要赚钱,难为她以前四肢不勤,就爱偷懒喜欢口腹之欲的人,如今为了她竟如此殚精竭虑。 “当初你总爱去灶房跑,管事不知道抓了你几回,每回都要我把你拎回来,让我跟着你也丢脸。没想到今日,竟靠着你爱吃的本事要赚钱了。” “可见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当初姑娘一片善心不忍苛责我,纵着我,我今日才有机会报答姑娘呢。” 温婤听着也笑了,看着齐舞阳说道:“好,咱们主仆同心协力渡过难关,舞阳,他日我若乘风起,必让你跟我飞黄腾达。” “有您这话,奴婢一定会为姑娘扑汤蹈火在所不辞。”齐舞阳怪模怪样的拍拍胸口,把温婤逗笑了。 温婤拉着齐舞阳在她身边坐下,仔细问她,“你既然有了主意,必然还差本钱,你要多少?我的私房钱都给你用。” 齐舞阳瞬间捂住小心脏,“主子,你这话可不能随意跟人说啊,幸好你是个姑娘家,若是个公子哥,奴婢说什么也不能放了你娶别人去。” 温婤:…… 我看你是皮痒了! 第30章来的够快的啊 齐舞阳哈哈大笑。 温婤气的要来扭她的嘴。 主仆俩笑闹一阵,温婤的心情明显直线飙升,齐舞阳这才跟她又说起正事。 “这个神仙豆腐,本钱极低,但是有件事情要跟姑娘商量。” “你说。”听到本钱极低几个字,温婤的眼睛一亮。 哎,曾经她视金钱如粪土,从不曾为了金银之物伤怀,如今……不能想啊。 谁让她现在穷呢。 “奴婢从屿州一路来蔺县,就见百姓生活很是艰难,少有生活很富足的人,大街之上衣着带着补丁的人大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大家花大价钱买神仙豆腐没有百姓会舍得买。” 温婤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 “若是将神仙豆腐高价卖给豪门望族,但是那些人家日日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这东西只能当个乐子偶尔吃一吃,做咱们的营生怕是赚不了钱。” “那你怎么想的?” “与赚钱相比,有一件事情更重要。” “你是说?” “是,温妱虎视眈眈,如今又有梁夫人在侧,姑娘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所以,姑娘想要在蔺县尽快立住脚,就得获得人心。” 温婤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齐舞阳的用意。 她让她用神仙豆腐拉拢民心,如她所言,这东西本钱极低,温府做出神仙豆腐,低价卖给百姓,得了美食的同时,既能果腹又省钱,能以最快的速度为她扬名。 “果然是个好主意!”温婤大喜,“难怪你说要开作坊,是不是那时就想到要这样做了?” “姑娘果然厉害,奴婢这点小聪明真是瞒不过您。”齐舞阳立刻拍马屁道。 没有哪个主子,真的愿意底下的人比她更厉害的。
她可从不妄想跟温婤处成好姐妹,在贵人眼中,家奴就是家奴。 她只盼着有朝一日看在她如此忠心的份上,她能痛快给了自己的身契,若是在她飞黄腾达后,真的再给自己一份前程就更好了。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温婤扫了齐舞阳一眼,伸手虚虚点了点她,“你就知道逗我开心,那你想把作坊开在哪里?” “当然在咱们温府,但是姑娘得给我批块地,这东西不难学,得保密。”齐舞阳神色认真的说道。 温婤这才想起,府里的事情还没理顺,她先是点点头,又看着舞阳问道:“之前你说乔广扬的事情,他还没交账簿名册上来?” 齐舞阳摇摇头。 温婤神色就沉了下来,此刻深刻体会到舞阳那句话,她若是不立起来,便是这府里小小管事都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好,你只管去挑,挑中哪里,我就把哪里圈起来给你做作坊。”温婤痛快的说道,“舞阳,我如今就指着你跟陆今安了,你只管放手去做。” “那姑娘把山脚那块地给我吧。” 温婤:…… “感情你早就挑好了?” “这不是靠山,我好做事嘛,神仙树就在山里,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就给你,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你要把作坊建起来,需要多少钱?”温婤看着齐舞阳大气的问道。 齐舞阳却是抿唇一笑,“一个铜板都不用姑娘给,您瞧好吧。” 温婤正要说话,常管乐挑起帘子进来了,“姑娘,史县令求见。” 齐舞阳眉心一跳,跟温婤对视一眼皆感意外,这来的够快啊。 第31章试一试史简深浅 “请史大人去正厅。”温婤看着常管乐说道。 “是。”常管乐躬身退下。 齐舞阳扶着温婤进了内室,去给她拿见客的衣裳,打开箱笼,挑出一件遍地洒金广袖长裙,双臂间搭上鹅黄色的披帛,脚上是一双软缎嵌珍珠的绣鞋,走起路来衣带当风,颇有贵女气派。 对镜理妆,温婤满意的点点头,似是漫不经心的看着齐舞阳问,“见到那史简,你说我摆个什么姿态才好?” 齐舞阳还未回话,就听着温婤又道:“罢了,问你也是为难你。” 齐舞阳:…… 虽有点伤面子,但是好像也没错。 她一个魂儿是后世的人,这种贵族架子,她还真有点端不起来。 齐舞阳跟着温婤出了内室,待要靠近正厅时,齐舞阳就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温婤的气势瞬间一变。 从春风日暖变成了秋风凛冽。 她立刻敛眉垂目,面带恭敬跟在温婤身后进了厅堂。 这里远不能跟公主府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奢华气派的宫殿相比,但是温婤气势不坠,年纪虽小,却肩背挺直,仪态大方。 齐舞阳微微侧眸扫了一眼,见厅中坐着一名面容清俊,年过而立的中年男子,身穿石青单袍,颌下留着一缕长髯,风度翩翩,气质悠然。 这真是有点令人意外,居然还是个美大叔。 史简听到脚步声微微侧过头,见到温婤后,先是一愣,随即起身,“下官见过温姑娘。” 温婤的母亲虽然是公主,但是她身上并无册封,史简见到她可不用行礼。 但是此时,史简见温婤还是礼数周全。
温婤微微侧身,并未受礼,道:“史大人,请坐。” 史简微微一笑,等温婤入座后,这才落座,轻叹一声,“下官远在蔺县,公主与固安侯的事情也才得了消息不久,不想温姑娘回了蔺县,史某来迟,请温姑娘莫要见怪。” “史大人说笑了,父母离世,王城已成伤心地,故而来蔺县小住。本不想惊扰史大人,没想到大人还是得了消息,倒是累得大人奔走一趟。” 齐舞阳听着温婤与史简一来一往说着场面话,从态度上并不能看出史简的真实想法,而且书中史简对温婤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眸,听着史简与齐舞阳提起当初广安公主对他的帮助,满口感恩之语,但是即便是感恩,也并未开口许诺帮扶温婤什么。 温婤与史简聊到最后,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史夫人差人请我上门做客,只是我长途跋涉身体不适,倒是拂了夫人一番美意,待我身体好些,再请夫人来温府赴宴。” 齐舞阳听着温婤说起这话,一双眼睛就悄悄关注着史简,就见他眼中一抹惊讶一闪而过,面上的神色晃都没晃一下,听他笑道:“内人鲁莽,温姑娘莫怪,改日等姑娘身体养好些,我再与夫人前来赔罪。” “赔罪便言重了,我一个小姑娘担不起,只是梁夫人一番美意,我无福消受罢了。”温婤回了一句,随即端了茶。 史简一见起身告辞,温婤看向齐舞阳,“替我送一送史大人。” 齐舞阳立刻明白了温婤的意思,忙踱步出来,是时候展现她狗腿子的本事了。 告状这种事情,她最拿手。 正好,她也试一试史简深浅! 第32章翻脸无情的小丫头 “史大人,您请。”齐舞阳快步走到前头,福身一礼。 史简看也未看齐舞阳,只轻轻点头,“有劳。” “大人客气。”齐舞阳在前引路,带着史简往外走。 史简一边往外走,一边观察府中情形,长廊漆面斑驳,远处围墙低矮,有些地方墙砖损毁少了半边,成年人微微用力就能攀爬进来。 这温府多年未曾迎来主人,不曾修葺,处处衰败,与当初他进王城踏入公主府时,那奢华高大的府邸简直是天地之别。 他慢慢收回自己的眼神,扫了一眼前面带路的小婢女。 齐舞阳一直心生警惕,此时被史简的目光扫过,立刻就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莫说回头,脚步也不曾停顿一下。 “鲁莽问一句,那日我夫人遣人前来可有冲撞温姑娘?” 齐舞阳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回头看向史简,放慢了脚步,“大人何出此言?史夫人也只是‘好意’请我们主子上门做客罢了。” 齐舞阳语气中微微加重上门二字,就很微妙。 广安公主对史简有恩,他们夫妻出于感恩也好,出于道义也好,温婤到了蔺县,史夫人都不该如此失礼。 即便是请温婤上门做客,也得亲自登门以示郑重,结果她只是遣了个管事妈妈来。 这是打谁的脸? 方才温婤言语中处处温和,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样子,但是舞阳身为心腹,此时为主子鸣不平才是最恰当的反应。 主人越是温和大度,身边人越要为她鸣不平,讨个公道。
这么一想,此时此刻,齐舞阳忽然就有点体会到原书中原主为何为温婤如此疯狂了。 就很微妙,不应该这样做,做了就是纯纯狗腿子,但是她好像也没别的路可走。 是的吧…… 果然,史简的脸色与方才在正厅有了不同,这才看了齐舞阳一眼,这一看微微一怔,没想到温姑娘身边的这个婢女竟是如此美貌,丝毫不输主子。 此时齐舞阳横眉冷目,本该令人觉得不适,偏偏配上这张脸,竟是令人厌恶不起来。 齐舞阳就感觉到史简方才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正琢磨着,就听他说道:“温姑娘此行前来蔺县,想必经过屿州,不知可在屿州停留前往梁府与梁夫人相见?” 来了,终于要打听了。 齐舞阳瞬间狗腿子戏精再次上身,当下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神色冷下脸来,“我们姑娘可没梁夫人这样吃人的亲戚。” 史简眉心一凛,一下子就明白为何温婤拒绝见自己的夫人了。 “姑娘何出此言?梁夫人乃是温姑娘的亲姑母。” 对上史简略有些虚伪的问话,齐舞阳当场表演一个翻脸无情,冷笑道:“史大人,令夫人也出自梁家,您不如回去问问她。我们姑娘前脚到蔺县,令夫人后脚就派人来,这消息真是好灵通啊。” 史简何曾被一个小丫头就差指着脸骂了,此刻脸上颇有些火辣辣的,抬眼看向翻脸无情的小丫头,在温姑娘面前如此温顺,在外头倒是颇为嚣张。 第33章这还要不要脸啊? 齐舞阳以为他要甩袖而去,哪想到他深吸口气,竟是缓下神色,对着她说道:“此事我会查明,若是内子有错,必然会带她登门致歉。” 史简一拱手离开,齐舞阳倒是愣了一下。 这人可以啊,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气度。 君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换做她,怕不是当场与人来一场口水大战! 正因如此,她对稳如老狗的史简反倒是更忌惮了。 “齐舞阳!” 齐舞阳正要回去,听到陆今安的声音,转头望过去,就见他一路跑过来,微喘着气问道:“我去粮仓看过了。” “什么?大白天你就去了?”齐舞阳惊讶的看着陆今安,“不是说夜黑风高好行事吗?” “我听了你的话,就去那边转悠想要先打探下地形,哪知道过去的时候,粮仓那边守门的正好不在,我就偷溜了进去。” “怎么样?粮仓还有多少粮?”齐舞阳立刻问道。 史简这一刻都没粮食重要。 陆今安的神色凝重,“两个粮仓都不足一半存粮。” 齐舞阳傻了眼,“你再说一遍?” 陆今安满面怒火,“你没听错,我要杀了那些狗东西!” “等一下。”齐舞阳一把拽住陆今安,“杀了他们多便宜他们,得让他们吃进去的吐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这么一群小人,吃进去的还能吐出来?”陆今安怒道。 “只知道提刀杀人,跟莽夫有何不同?主子把外院与护卫交给你,难道你不该长长脑子吗?池南不在,你就成个蠢材了?” “齐舞阳,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不打女人的人。” “你打一个我看看!”
陆今安头疼不已,他还真不敢,池南若是回来,怕不是要跟他决斗。 陆今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半晌才说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有,但是咱们得先找到他们把粮食卖到哪里去了。” “你想顺藤摸瓜?” 齐舞阳叹气,“这瓜要是太大,咱们怕是也接不住,先看看对面是谁,也好有个准备吧。” 瓜太大…… 这奇奇怪怪的话,齐舞阳自打出了王城,真是越来越疯了。 以前也只是对他翻个白眼,如今都敢指着鼻子骂他了。 “行,瓜我去找。”陆今安没辙,瓜就瓜吧,开口把这事儿揽下来,“但是,让乔广扬那群狗东西吃进去的吐出来就是你的事儿了。” “行,没问题。”齐舞阳一口应下,“不过,你那边借几个人给我用用。” “你又想干什么?”陆今安瞬间警惕起来。 齐舞阳懒得看他炸毛的样子,“我又不白借,你放心,回头我让你们护卫队天天有肉吃。” 黄毛丫头好大的口气,粮都吃不上了,还吃肉,他都很久没吃肉了。 心里不愿意,但是陆今安也不敢不借。 回去后,十分头疼的把田峰跟王珉叫到一起,“齐姑娘那边缺人用,你俩谁带人过去帮几天。” 田峰跟王珉四目相对,皆一脸震惊。 王珉小心翼翼的说道:“陆哥,咱们不是还要跟齐姑娘身边的那个胡人一比高下,这就去给她干活,不是坠了威风?” 这还要不要脸啊? 早知如此,当初打什么赌啊? 第34章感情在这里等着她 “让你们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陆今安不耐烦的说道,“谁去?” 田峰不想去,那天被贺闵揍的一点面子也没有。 王珉一见,只得说道:“那我去吧。不过,陆哥,带几个人啊?” 陆今安一愣,齐舞阳也没说要几个啊。 他挠挠头,看着王珉说道:“带五六七八个吧。” 到底是几个? 陆今安拔腿就走了,王珉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看向田峰,“你说我带几个?” 田峰哼了一声,“那胡奴不是很能干吗?我看少带几个就是。” 王珉一想有道理,他跟田峰是兄弟,总不能偏着外人,“那我带四个吧。” 算上他五个人,陆哥那边问起也能有交代了。 另外一边,齐舞阳回去跟温婤仔细回了她跟史简之间的对话。 温婤良久无语。 齐舞阳也没说话,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婤才慢慢开口,“如此一来,倒是不知他到底知不知情了。” 齐舞阳点头附和,“主子说的是,不过史简知不知情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他以后如何做。他如今是蔺县的县令,县官不如现管,咱们以后跟他打交道的地方少不了。” 反正实力没有强大之前,翻脸是不行的。 温婤微微点头,“若是池南在就好了。” 齐舞阳知道池南没死,但是也没这么快回来,就笑着说道:“陆今安已经派人去找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我想派人去屿州那边打探一下温妱的消息,你看如何?”
“还是主子高瞻远瞩,有了史夫人这次的事情,打探消息很有必要。” 温婤看着齐舞阳,“是啊,在别人眼皮下,不能处处受制于人。正好,我打算再买一些家奴回来,你这边要开作坊,护卫队还要添人,温府的佃户名册还未拿到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用。” 与其日日担心他们心怀二心,不如买新的人回来用。 听到温婤要买人,齐舞阳眼睛一亮,立刻说道:“主子,买来的人要做护院,那就得买身强体健,最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人。” “这样的人哪里能随意找到。” “眼下就有啊。” “哪里?” “您想想贺闵。” 温婤一愣,“你还想买胡奴回来?” “不用太多,十几个就足够了,他们个个身材高大,能打能抗能干,而且有贺闵在也能压住他们。陆今安手下的两员大将田峰跟王珉都打不过他,这样的人加入到护卫队,也能唬住一些宵小之辈。” 温婤想起今日史简的言行,顿时很是心动,“那就试一试。” 齐舞阳面带喜色,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姑娘,那我要是把贺闵的同伴买回来行吗?” 温婤:…… 感情在这里等着她! “你是不是对这个胡奴太上心了?”温婤蹙眉,她知道舞阳是个嘴硬心软的,以前在公主府时,也常常护着下头的小丫头。 可惜,公主府一朝树倒,又有几个心甘情愿留下来的,舞阳当初护过那么多人,那些小丫头知道能离开,还不是个个求了身契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5章她想买,那就买! 齐舞阳心神一凛,生怕自己马甲不保,面色如常慢慢的说道:“姑娘,胡奴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同一部落的人更能齐心协力。贺闵跟我说,他们部落的人已经不多了,若是能有一份安分的日子,谁又愿意提刀打仗,他们是愿意安定下来的的。” 温婤深深地看了舞阳一眼,最后轻叹一声,“但愿他日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不过,贺闵与他的族人分开这么久,你去哪里把人带回来?” 要说这个,齐舞阳还真有办法。 “奴婢买下贺闵时,跟卖他的人打好了关系,是义安郡兵曹手下的什长,这世道敢买胡奴的也不多,这才过去没多久,说不定人还在他手里。” “你想去义安郡?”温婤看着齐舞阳问道。 “姑娘,史简夫妻是友是敌尚不好说,咱们总得再找条路子,蔺县之上便是义安郡。” 温婤此时也忍不住冷吸一口气,“舞阳,你当时买贺闵时,就这样打算了是不是?” 齐舞阳倒也不是只为了温婤,她也想活着不是,但是现在这么好的表忠心的机会怎么能错过,立刻说道:“奴婢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当时只想着先攀一攀关系,万一以后主子能用上呢?” 温婤内心十分触动,舞阳也只是个小丫头,却能为她做这样多。 不就是十几个胡奴吗? 她想买,那就买! “你自己去不安全,带着贺闵一起。” “奴婢正有此意,而且我打算做些神仙豆腐带过去。” “你想送与那什长?” 齐舞阳点点头,“是,奴婢有此意,不过更是想借他的手,在义安郡把神仙豆腐的名气打出来,如此一来,咱们就能在义安郡慢慢扎根,蔺县这边就算是史简夫妻有什么动作,主子也不用怕了。”
“这个办法不错,你先试一试,若是不行也不用着急。”温婤看着齐舞阳说道,“你打算什时候走?” “明日一早,越快越好。”齐舞阳说道,“我跟贺闵骑马,等我们从义安郡做完事再从屿州打探消息折回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大概三四天就能回来。” 温婤应了,去了内室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递给齐舞阳。 齐舞阳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犹豫一下,这才说道:“主子,这种地方银子少见,你还是留着吧。” 这书中世界流通用铜钱,但是因为世道不稳,各地诸侯胡乱铸钱,导致通货膨胀,铜钱的价值波动很大。 金银与布帛粮食才是硬通货。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只盼着你能安全回来,银子该花就花,不用舍不得。”温婤把盒子塞到齐舞阳手里,“行了,你回去吧,明早也不用来辞行了。” 齐舞阳只觉得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握紧了锦盒,随即说道:“姑娘,你等我回来。” 我一定帮你赚很多钱,咱们都能早一日脱离苦海。 齐舞阳从温婤这里回去,就见王珉带着几个人正在跟贺闵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不怎么友好的样子。 这才想起来她跟陆今安要人的事情,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贺闵。”齐舞阳出声喊人。 另一边王珉见到齐舞阳回来也暗暗松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他这顿揍怕是跑不了。 第36章是不是有病 “齐姑娘,陆管事让我们来听你差遣。”王珉立刻上前看着齐舞阳说道,“不知道齐姑娘要我们做什么?” 齐舞阳笑着说道:“先进来吧,有话慢慢说。” 贺闵跟在齐舞阳身后十分乖顺的进了门,哪有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 王珉暗中翻个白眼带着人也跟了进去。 进了院子,就发现这院子里摆了很多东西,之前做的神仙豆腐还有剩余的,齐舞阳本来就打算分掉的。 她先盛出两碗调制好,让贺闵给陆今安送去。 贺闵没动,眼尾看了看王珉。 王珉假装看不到,反正齐舞阳没吩咐他,他就是看不见! 齐舞阳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不已,面上却假装不知,对着贺闵接着说道:“我正好与王珉说要做什么事情,等你回来,还要带他去山里一趟。” 贺闵耳朵动了动,去山里? 这回没吭一声,端着碗就跑了。 齐舞阳看着王珉与他带来的几个人,扫了一眼陶盆中剩下的神仙豆腐,浇上料汁,调制好后分给他们,笑着说道:“我新做出来的吃食,你们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王珉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里接过去的却很快,这一天操练下来,肚子里根本存不住东西,能有吃的挑什么。 就是这颜色看着怪好看的,但是没见过也没吃过,他夹了一块入口,眼睛瞬间一亮,“齐姑娘,这是什么东西,还怪好吃的。” 其他几个人跟着拼命点头,这样的天气来一碗,真是爽口啊。 几个汉子都是大饭量,这一小碗根本不顶事,几口就下了肚。 吃完还意犹未尽的扫了一眼陶盆,可惜没有了。 齐舞阳笑眯眯的开口,“你们还想吃就帮我做,做完了有你们吃的,让你们来就是做这个的。”
“做吃的?”王珉有点意外,不过有吃的,立刻撸起袖子,“齐姑娘,你只管吩咐。” 齐舞阳也不客气,之前贺闵已经叶子清洗过晾干了,她就让王珉几个人开始捣叶子,这可是力气活。 几个大男人觉得怪有趣的,轮着来也不觉得累,就是看着这叶子捣的粘乎乎的,不敢相信之前吃的那么好吃的东西,是这种叶子做出来的。 齐舞阳重新滤了草木灰水,听着外头哐当哐当的声音,一时也不觉得累了。 沉淀上草木灰水,她出去又指挥着几个人将捣出来的叶子放进麻布中过滤出汁液。齐舞阳力气小,每次只能弄一点点,但是他们几个力气大,每次量大速度就快得多。 陶盆中很快就要满了,她忙换了个盆。 此时,贺闵回来了。 齐舞阳对着贺闵道:“你带着王珉几个去山上认认路,跟他说我要什么样的叶子,然后你们再弄一些回来,剩下的这些我自己来做就成。” 贺闵扫了一眼剩下的活儿不太累了,这才带着人出去了。 这一趟回来后天都黑透了,齐舞阳让神仙豆腐凝固着,把之前给常管乐留的那一碗神仙豆腐给她送去,又匆匆折回来。 等她回去后,就看到院子里满满几大筐子神仙叶子堆了半院子,还有一些枝蔓,也晾晒在院子一角。 她微微思考一下,对着贺闵说道:“明日一早你跟我出门,今晚你早些回去休息。” 出门? 贺闵一愣,没有多问出门做什么,只抬眸看向王珉。 王珉:…… 是不是有病,看他做什么? 第37章吃人嘴软 哎,不对,齐舞阳跟贺闵出去做什么? 齐舞阳忙的顾不上他们之间的小心思,小恩怨,打发贺闵跟其他几个人离开,只留下王珉,教给他草木灰水兑入神仙叶汁的比例,又细细叮嘱他几句。 王珉一脸惊讶,随即郑重的点点头,“齐姑娘,你放心,我肯定替你办好此事。” 关系到他们的口粮啊,这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等到这一盆做好,已经很晚了,王珉也累得不行,跟齐舞阳辞别拔腿离开。 齐舞阳打着哈欠,洗漱过后关好门倒头就睡。 外头鸡刚叫一遍,她立马翻身起床,等坐起来,使劲捂捂脸,她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太苦了。 穿好衣服鞋子,简单地把头发束成男子的发髻,又去看了凝固好的神仙豆腐,拿了备好的陶罐,将豆腐一块一块小心放进去。 又将料汁调好,倒进另一个小陶瓶里,塞好盖子。 此时,贺闵来了。 看着齐舞阳正在端陶盆,大步跨过来伸手接过去。 齐舞阳笑道:“来的正好,把这一盆放屋子里分成两份,一份给常管乐那边送去,一份给陆今安。” 贺闵不言不语手中动作很利落,拿起刀一分两半,各自装好。 齐舞阳将调制好的酱汁倒上去,贺闵拿过麻布盖在陶盆上端起来就往外走。 在门口遇到了王珉一行人,各自都没说话,眼神都不带碰一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王珉一进来,瞧着齐舞阳都忙上了,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们来得晚了。”
“不晚,今日我要出门,这才早了些。”齐舞阳擦干手,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们,“王珉,昨晚上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 “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就照昨日那个流程来,记住不能偷懒,叶子一定要彻底捣碎,比例你也要掌握好,不然很难成型,到时候就废掉了。” 王珉郑重点头。 很快贺闵就回来了,齐舞阳把小包袱一背,带着他就走了。 齐舞阳一走,其他几个人这才活络起来,看着王珉问个不停。 王珉顿时头大,“好好干活,齐姑娘做了好东西想要卖出去给咱们买肉吃,大家都精神点,别耽误事儿。” 他立刻安排两个人上山摘叶子吗,又安排人将昨日带回来的叶子洗净晾干,还要捣碎,挤汁……活那么多,哪有功夫浪费。 一听有肉吃,大家撸袖子就干。 另一边,陆今安吃了一口神仙豆腐,惊讶无比,没想到齐舞阳还能做出这种东西,立刻就把人叫来分了下去,好东西大家一起吃。 一说是齐舞阳做的给大家吃的,众人连带着那日齐舞阳气汹汹上门骂她的印象都淡了。 姑娘身边的大红人,又能做吃的,还肯分给他们,这样的好人哪里去找。 骂几句怎么了? 只要能吃饱肚子,多骂几句也成啊。 看着这一群没出息的,陆今安气的眼皮直跳。 不过,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哎,没办法,他现在都不敢放开肚子吃,每顿只吃个半饱。 吃人嘴软啊。 第38章进城被拒 从蔺县往义安郡山多林密,出了蔺县之后,官道之上到处可见身穿麻衣背着行囊的百姓,个个灰头土脸,一脸麻木。 齐舞阳与贺闵纵马而过,这一路上见到不少这样的百姓,看着方向都是往义安郡去的。 二人骑马不过半日就到了义安郡城门外,只见城门紧闭,城门之外到处都是路上见到的百姓,甚至于有不少人见到他们骑马而来,眼睛都在闪烁着光芒。 这种光齐舞阳以前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 这些人想要抢他们。 不过碍于一脸凶相的贺闵在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怎么回事?”饶是齐舞阳胆子大,这一刻也有些浑身发毛,被这么双眼睛盯着,很难做到镇定自如。 贺闵就道:“我去问问。” 齐舞阳就见他翻身下马朝着人群大步而去,那些百姓见到他一哄而散,他顺手拎住了一个跑得最慢的人。 齐舞阳:…… 很快贺闵就回来了,“这些人都是从广泽县来的,那边遭了灾,县令不仅不开仓放粮,还趁机强行买下百姓手中的地,这些人没活路了,就往义安郡来了。” 齐舞阳眉头紧皱,不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灾民想要口吃的,就得卖房卖地,甚至于有的还典卖儿女。 齐舞阳深吸口气,抓紧了自己背上的背篓,“咱们走!” 贺闵上马跟上去,二人一路到了城门前。 齐舞阳下了马,对着守城门的士兵笑道:“两位大哥,我们从蔺县来的,想要去城中探望好友,您看能让我们进去吗?” “没看到城门都关了吗?进什么进,若是让流民混进去,你能担得起吗?快滚!”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赶人。 贺闵闻言就欲上前。 齐舞阳一把把他拽回来,她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钱塞进拿人手中,“两位大哥行个方便,那能帮我给兵曹大人手下的什长关勇志递个话吗?”
“咦,你认识关哥?怎么瞧着面生?”另外一个一直没吭声的士兵打量着齐舞阳问道。 “这位兄弟你也认识关大哥?这可真是太好了。”齐舞阳十分热情的笑道,又拿出一把铜钱塞进他的手里,压低声说道:“我住蔺县的,不常往这边来,瞧着面生也是有的。这不是有点急事,不然也不敢麻烦两位大哥帮着传个口信。” 两人对视一眼,掂了掂手中的铜钱。 虽然铜钱不那么值钱,但是这世道能随手抓一把给人的也不多,寻常百姓进城也就两个铜板。 “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帮你问一句。” “多谢,多谢。” 齐舞阳瞧着二人面色不善,也不敢多问,带着贺闵在一旁等着。 贺闵的长相十分有辨识度,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千奇百怪,多是不屑与鄙夷,他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齐舞阳一时也顾不上他,只盼着关勇志在城里才好,不然今日怕是城门都进不去,那就糟了。 不知是不是她乌鸦嘴,那士兵出来跟她说,“关哥不在,去广泽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齐舞阳听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让她进城的,知道纠缠无用,反而会让人心生厌恶,索性干脆说道:“那我去广泽寻他,多谢两位兄弟帮忙,有缘他日再见。” 齐舞阳带着贺闵上马离开,等他们一走,帮着问话的士兵说道:“说话文绉绉的,像是个读书人,不知是哪家的。” 这年头能读书识字的人,都不好轻易得罪。 “管他是哪家的,咱们当差做事也没为难他,怕什么。”另外一人毫不在意的说道,读书人怎么了? 没落的小士族,还不如他们守城门的大头兵日子好过呢。 这一个还不是点头哈腰求着他们? 第39章算你小子狠 两人策马直奔广泽县。 齐舞阳知道广泽县肯定是出事了,流民皆是从那边来,关勇志是义安郡府兵曹手下的人,照理说没有大事,也不会轻易去下头县里做事。 这一路上齐舞阳见到了更多的百姓成群结队的行走在官道上,这次的情形更为恶劣,衣衫褴褛,面带菜色,可比之前的流民看上去情形更糟糕。 齐舞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已经到了这里,少不得得找到关勇志再说。 进入广泽县境内后,就见土地龟裂,秧苗枯萎,入目之处树皮都被扒掉了。 齐舞阳骤然想起书中一件事情,南鹜州刺史李思敬筑堤拦水办千船盛宴,导致广泽县水源被断,田地干旱颗粒无收。 广泽县豪强乡绅趁机逼迫百姓以极低的价格卖地活命,导致大半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 齐舞阳为何没想到这件事情,是因为这件事情到了书中中后期才被提起,且是女主为了扳倒另一重量级女配李兰茹查到此事上禀皇帝,因此李兰茹失宠被皇帝彻底厌弃。 而李思敬正是李兰茹的父亲,是朝中李贵妃的族侄。 可谓,头上有人,胆大妄为。 万万没想到,书中中后期的情节,她现在居然出现在了事情起因初始地。 她的心更加沉重起来,她一个小小家奴,就算是知道事情真相,又如何能力挽狂澜救这一县百姓。 她不是作者笔下的女主,遇山能开路,见水便搭桥,逢凶可化吉,她只是个顶级炮灰的狗腿子,身上叠加的DEBUFF已经让她艰难求生了。 她尚且还不能渡自己,又如何去渡别人。 “你怎么了?”贺闵看着齐舞阳眉头紧皱,面上的神色十分凝重,也不由的跟着语气都重了几分。
齐舞阳摇摇头,“没事。” 说给贺闵又怎么样,他恐怕都不知道李贵妃是谁。 贺闵将水袋解下来递过去,“先喝点水吧。” 齐舞阳确实渴了,接过水袋灌了一大口,她心事重重,面色自然不好看。 贺闵微垂着头,自己拿出另一个简陋的水袋也喝了口水,好半晌才问道:“还继续往前走吗?” “走。”齐舞阳站起身语气坚定,她救不了这一地百姓,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不是个舍己为人的好人,但是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坏蛋。 两人重新骑马前行,一路上不停地跟人打听关勇志,起初没什么人知道,等进了广泽县城之后,有人给他们指了路。 “有灾民闹事,县令大人让关什长他们去抓人了,就在东北角那边,小哥去看看就知道。”说话的人速度极快的将齐舞阳给的两个饼子塞进怀里,说完消息拔腿就跑,生怕被人看到抢了去。 东北角? 齐舞阳跟贺闵对视一眼,贺闵便道:“我先去看看,你在城里等我。” 齐舞阳摇头要拒绝,就听贺闵说道:“我一人更快。” 齐舞阳:…… 算你小子狠! 如今都敢嫌弃她是个拖后腿的。 又不是谁生下来就能是马背上长大的,这点骑术是她在马术俱乐部学过一点,原主也会一些,她能骑马跑长途那都是超水平发挥。 自己都要给自己点个超级赞,他居然还敢嫌弃! 看着贺闵要溜,齐舞阳立刻叫住他,“你见了关勇志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人乖乖跟你来吗?” 贺闵:…… 他不知道! 第40章另有用处 贺闵又乖乖的走回来,一双眼睛盯着齐舞阳,特别虚心的问,“我该怎么说?” 齐舞阳又气又笑,低声跟他交代几句,贺闵连连点头,这才骑着马跑了。 齐舞阳也没闲着,就在周围探索广泽县新地图,县城内青石铺地,两边店铺虽有大半关门,却还有一小半开着,甚至于还有酒楼茶馆营业。 粮食紧缺的情况下,这种铺子还能开门,必然是大户家的产业。 再看其他米粮铺子大门紧闭,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无粮两个大字,齐舞阳抿了抿唇。 为了将百姓手中的土地拿到手,便是有粮食这些人也不会卖,只会逼着百姓以极低的价格卖地换粮。 她走了大半条街,肩上的背篓越来越重,肩膀也勒的疼,这才重新折回去。 天色越来越暗,还不见贺闵回来,齐舞阳就有些担心起来。 早知道如此,她应该和他一起去。 他一个胡奴就算是骑着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套了去。 越想越担心,正准备上马寻人,就听着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抬头一看,瞬间眼睛一亮。 贺闵带着关勇志回来了。 两匹马在她面前停下,关勇志跳下来,笑着说道:“还真是你啊五羊兄弟。” 齐舞阳暗中打量关勇志,瞧着他比上次见面黑了瘦了,可见这些日子必然是忙的不停转。 “关大哥,这不是做了点好东西,就想送来给你尝尝。那日若不是你帮忙,我也不能把人带走。”齐舞阳十分爽朗的笑道,好像真是个英气的少年一般。 关勇志很是意外齐舞阳还记着他,难得触动一下,看着她说道:“广泽县如今不太平,幸好你在城里,这要是在城外,可就危险了,先跟我来吧。”
齐舞阳跟贺闵跟着关勇志到了他住的地方,是个小院子,里头住了不少人,门关着,显然这会儿人都不在。 关勇志推开了东厢房的门,边走边说道:“这鬼地方,住的地方也破破烂烂的,舞阳兄弟别在意。” “广泽县现在乱成这样,能有个落脚地就不错了。”齐舞阳叹道。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靠窗的地方一张单人床,上头胡乱的堆着被褥,当屋一张小矮桌,关勇志拎了小凳子给他们坐。 三人坐下了,齐舞阳这才打开背篓,从里头的陶罐中盛出一碗神仙豆腐,又把倒在瓷瓶里的料汁浇上去,放到关勇志面前,“关大哥,你尝尝。” 关勇志瞧着这一碗颜色碧绿的东西,闻着一股草木香的味道,混合着料汁,味道浓郁,以前从未见过,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关大哥,你先尝尝再说。” “行。”关勇志凭着齐舞阳有好东西能想着给他吃,这会儿对着她可比之前要亲近三分,也不摆架子了。 东西一入口,那股子鲜香浓郁的口感,让他惊讶的看向齐舞阳,顾不上说话三两口一碗下了肚,随即把碗放在桌上,竖起大拇指,“味道不错。” 关勇志也不傻,肯定不会认为大老远的齐舞阳真的给他送点吃的,看着她直接问道:“五羊兄弟,你直说吧,找我到底做什么。” “关大哥,不瞒你说,我起初是真的只想给你送来这东西尝尝,但是现在我想这东西也许对关大哥另有用处。” 关勇志一愣,这么个小吃能有什么用? 第41章有钱不赚小王八蛋 齐舞阳叹口气说道:“不瞒关大哥,我们家主子一向是个心善的人。” 温婤的好名声一定要尽快打出去,这也是一道护身符,毕竟书中这一位的坎坷实在是太多了。 只要温婤活得好,她就能活得又好又久。 关勇志笑了笑没接话,好不好的他没见过,跟他关系也不大。这位就算是王城来的,眼下这边的情况,结果如何且不好说。 他之前是存着交好的心思,但是看着现在这情况,他能不能活到明年都不好说呢。 “本来做出这东西就是要惠及百姓,让百姓桌上多一道菜,没想到竟遇上广泽县大旱。” 听着齐舞阳忧心忡忡的话,关勇志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广泽县为何出现旱情?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与兵曹大人关系亲近,还是听了些风声。 但是那又怎么样,李刺史他是得罪不起的,那位一根汗毛都能压死他。 “关大哥,广泽县的百姓一路逃难去了义安,郡守大人爱民如子,必然会想办法安置灾民。” 听了齐五羊的话,关勇志心里不免吐槽,郡守大人若是有良策,就不会让他们来广泽县了。 “五羊兄弟,你不知道,郡守大人也有自己的难处,这么多灾民不说别的,只说吃,就是极大的难题。”关勇志摇摇头叹道。 “所以啊,这不是巧了嘛?”齐舞阳大笑。 什么巧了? 关勇志狐疑的看着齐五羊,就见他扫了一眼方才给自己吃的东西,又想起之前她的话,不免心头一跳。 之前他说他们家主子要给百姓桌上添道菜,能让百姓常吃的,必然不会贵价。
关勇志脑海中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五羊兄弟,你跟我说实话,这东西你们本来打算怎么卖?” 齐舞阳伸出一巴掌。 关勇志声音有些发颤的问,“五个铜板?” 铜板现在不值钱,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你不要开玩笑。”关勇志不信,哪有人白费功夫不赚钱的。 “关大哥,我之前就说了,我们主子是个心软的,怎么会与民争利。何况,广泽县遇上这样的情形,若是我们主子知道了,一定也会略尽绵薄之力。” 关勇志心中长叹,世上竟有这样的傻子,有钱不赚还往外白送的。 更没想到,这样的傻子还让他遇上了。 “五羊兄弟,你直接说吧,你想做什么。”关勇志隐隐猜到了,但是他不敢相信。 齐舞阳叹口气,“我是想求见郡守大人,所以请关大哥帮忙。我们温府给郡守大人提供这种吃食,只要四个铜板。” 话说到这里一顿,齐舞阳压低声音,“关大哥,我肯定不能让你白白出力,这件事情我会跟郡守大人请求让关大哥与我们温府联络,届时我给你三个半铜板的价格,如何?” 如此一来,一大块神仙豆腐,关勇志能赚半个铜钱,这数量一多,他的酬劳就相当可观。 关勇志一下子动心了,有钱不赚小王八蛋! “五羊兄弟,就冲温府这份宽厚之心,我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郡守大人。” 赚钱能等吗? 必然不能! 赚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第42章没有拆穿齐舞阳 关勇志牵了自己的马,带着齐舞阳跟贺闵出了广泽县直奔义安郡。 也是巧了,义安郡郡守唐舟刚从城外巡视回来,一身的黄土,满心疲惫,脸上的神色凝重中透着铁青。 李思敬这个王八蛋为了自己取乐,置百姓于不顾,让广泽县出现这么大的旱情,连累他四处奔走不说,若是惊动朝廷怪罪下来,李思敬肯定踢他出来做顶罪羊。 他虽出身肆州唐氏,却只是旁支,唐家主支也不会为了他跟李家那位贵妃娘娘掰手腕。 他如今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听说有人献策解围,唐舟都没听清楚是谁,就赶紧让人请进来。 等人进来报上家门,他先是一愣,随即大为失望。 广安公主之女? 广安公主都死了,留下这个女儿朝廷连个恩赐都没有,从王城灰溜溜回了蔺县,现在找上他能有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唐舟心中虽然失望,但是面上却并未显出来。 关勇志他倒是熟悉,不冷不热的说道:“关什长,你说良策,什么良策?” 齐舞阳见唐舟脸上的神色那一瞬间变幻极快,她就知道这一位怕是知道些温婤的底细,心里越发的警惕起来。 你说她当初看书的时候,为何就觉得这些细微末节好烦人,直接跳章看呢。 她现在努力回想,也着实想不太起书中有关唐舟的剧情,大概就是温婤一路拼杀夺权路上的小怪,篇幅不多,她还跳章,自然没记忆,更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没关系,便是敌人,她也会想尽办法变成友军! 唐舟的冷落,齐舞阳不以为意。 一个人没有价值的时候,不要奢望别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不过,她是有价值的,所以不担心唐舟会继续无视她。 果然,等关勇志把话说完之后,唐舟再看着齐舞阳的眼神都火热起来,“我竟不知温姑娘已经回了蔺县,广安公主病逝着实令人痛心,只盼着温姑娘能节哀。” “多谢郡守大人,我家主子正是不想在王城睹物思人,也不想给人添麻烦,这才回了蔺县。没想到初到蔺县,就遇上广泽县的旱情,故而遣奴前来见郡守大人想尽微薄之力。” 关勇志心头一跳,齐舞阳这话说的,跟之前不太一样,怎么低价惠及百姓的神仙豆腐,这会儿竟成了直接为郡守分忧了? 但是,他没有拆穿齐舞阳。 “关什长方才也说了,就算是有这什么神仙豆腐,难不成顿顿都吃这个?只怕贵府也无法供应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要以粮食为主。”唐舟蹙眉说道。 温姑娘心是好的,就是想得太简单了。 齐舞阳笑了笑,看了贺闵一眼。 贺闵立刻上前一步,将背上的背篓拿下来,十分熟练的将神仙豆腐盛出调制好,双手送到齐舞阳跟前。 唐舟很是意外的扫了贺闵一眼,这个羯胡倒是跟别的胡奴不一样,不仅衣衫整洁,而且看上去十分有规矩。 贺闵将东西送上,根本就不看唐舟一眼,直接退到齐舞阳身后,微垂着头盯着地面。 唐舟:…… 齐舞阳将神仙豆腐放在唐舟身边的小几上,笑道:“大人,您先尝一尝味道。” 她加上温府所有人就算是有五六七八只手,也做不出那么多灾民的口粮,这东西肯定不能这样用。 第43章五羊兄弟果然厉害 唐舟鼻尖动了动,这东西看上去十分新奇,而且味道透着一股子清香,果然是从未见过。 端起碗夹了一块送入口中,鲜香中透着丝丝椒麻味,入口爽滑,味道清新,这样的天气吃一碗,着实令人心中舒适。 是个好东西。 “神仙豆腐?以前从未听过,味道果然不错。”唐舟不吝啬的赞赏道,“不知这东西是何来历?” 齐舞阳浅浅一笑,“回郡守大人,这是公主殿下留给我们主子的方子。” 秘方这种东西,若是再问那就逾矩了。 既然是秘方,自然不能告知别人。 唐舟笑了笑,“既是这样,本官就不多问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温婤看着落魄,但是她祖上根基深厚,谁知道在王城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脉。 他就算是不想与之交好,但是也不想得罪。 何况对方主动示好,他自然不能做出卑鄙之事。 “多谢郡守大人。”齐舞阳道。 “不知道温姑娘如何用这一碗小小的神仙豆腐为广泽县解围?”唐舟又回到之前的话题问道。 齐舞阳便道:“大人,敢问一句是不是只有光泽县出了旱情?” 唐舟面色不太好的点点头。 “既是这样那就好办了。”齐舞阳笑。 “愿闻其详。”唐舟看着齐舞阳道,此刻也不因为他出身低微而看轻。 只要能解决他眼前的困境,在他眼中那都是能人。 “大人,此物只有我们主子手里才有。” 物以稀为贵嘛! 唐舟先是皱眉,随即想明白了什么,看着齐舞阳的神色立刻郑重起来,“当真?天下独一份?” “是。”齐舞阳肃道。
齐舞阳此时才把之前跟关勇志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自然重点是宣扬温婤的善心。 唐舟的心思一瞬间活络起来,温府只给他独家提供神仙豆腐,定价只有四个铜板。 价格如此低廉,这不是等于变相的给他送钱吗? 只要他把神仙豆腐卖到别的府县去,就能换来粮食,粮食到手,流民的事情就能解决。 他的官职保住不说,还能赚钱。 这个钱,可不是一时的,只要温府在,就如流水一般不绝。 唐舟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他在郡守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换个地方吗? 可他家底太薄,肆州唐家那边又不看好他,不肯拿钱为他奔走。 可要是他自己有了钱呢? “温姑娘大义,本官十分钦佩,不知道温姑娘在蔺县可还好?”唐舟若是个蠢的,也不能在郡守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温婤让人越过蔺县县令来寻他,肯定不简单。 齐舞阳闻弦知意,立刻恭敬的说道:“我们主子能在蔺县安居乐业,多蒙大人治下有方。” 唐舟明白,这就是请他庇佑之意。 “蔺县在本官治下,只请她放心就是。” 齐舞阳心中长舒一口气,有了这句话,便是史简夫妻做什么小动作也不怕了。 齐舞阳一脸真诚的歌颂一番唐舟,夸的对方眉开眼笑,胡子都要抖起来,这才又仔细说起这桩生意,当然不忘提了一句关勇志。 她跟关勇志熟,唐舟果然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关勇志看了齐舞阳一眼,心里竖个大拇指。 他五羊兄弟果然厉害,这就办成了! 第44章拳头硬了 从郡守府出来,关勇志脚下还有些发飘。 他这就借着五羊兄弟的光直接在郡守大人跟前挂上号了? 郡守大人知道他,也只记得他是兵曹手下的什长而已。 此时此刻,关勇志这才真的把齐五羊当成兄弟,对着她低声说道:“广泽县的旱情有内情,温府算是给大人解了急困。” 齐舞阳自然知道书中所写,但是面上一派惊讶,“关大哥,还请指点一二,这有何内情?” 关勇志压低声音一说,齐舞阳就跟书中对上了,果然是这样。 “多谢关大哥,没想到竟是这样。”齐舞阳轻叹口气。 关勇志拍了拍齐舞阳的肩膀,“五羊兄弟,这事儿你可不能外传。我信得过你才与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咱兄弟俩命都保不住。” “关大哥,你放心,小弟可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怎么会连累大哥。”齐舞阳爽快的应下。 贺闵的眼睛扫过关勇志拍了齐舞阳的手,抿了抿唇,大步走过去将二人隔开,看着齐舞阳说道:“该回去了。” 齐舞阳扫了贺闵一眼,她也没说今日回去啊? 还要去屿州打探消息呢。 贺闵避开齐舞阳的眼睛看向远处,脚却一动不动。 齐舞阳一脸莫名,好家伙,这还有小脾气,闹什么呢? 关勇志也皱了皱眉,看着齐舞阳说道:“兄弟,胡奴可得好好教,哪有像他这样没规矩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可不能太纵着,别闹出祸事来。” 贺闵:…… 拳头都硬了! 齐舞阳一把将贺闵往身后拽,这小子身材高大有力气,猛一拽没拽动,但是她横他一眼,他自己就让开了。
关勇志不悦的扫了一眼,又说了一句,“你若喜欢用胡奴,改日我再挑几个听话的给你送来。” 说起这个,齐舞阳这才想起还有一事,就看着关勇志说道:“关大哥,我正好想问一问,那日与贺闵一起的胡奴还在不在你手里?” 关勇志想了想这才说道:“卖了几个,不过还有几个脾气不大好的没卖出去,怎么,你想要?” 话一出口,不等齐舞阳说话,他就语重心长的劝道:“五羊兄弟,不是哥哥不舍得给你,那几个性子都跟这小子似的又臭又硬,你都带回去怕是不妥当。” 这也压不住啊,若是他们联手跑了,往哪儿去追? 脾气又臭又硬的贺闵:…… 为了同伴,他忍住没吭声。 齐舞阳就道:“嗐,这算什么,我们主子有护卫,把人带回去交给护卫队便是。这不是要做神仙豆腐,手下人不够使,这才想着多买几个。买生不如买熟,他们都是认识的,有时候反而是好事。” 齐舞阳凑近关勇志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关大哥不用担心,我压不住,但是我们陆管事功夫好武艺高,肯定不是事儿。我就看中他们身材高大有力气,好干活啊。” 关勇志立刻明白了,就道:“那行,我让人去把人带来,今日你就带回去。” “行,那就麻烦关大哥。”齐舞阳立刻拿出准备好的铜钱,满满一袋子足有十几贯递过去。 关勇志摆摆手,“就当哥哥送你的。” 齐舞阳这么好的生意带着他赚钱,他怎么好还黑她的铜板。 几个胡奴而已,他送得起,不值钱。 第45章总有一日把贺闵打趴下 这回齐舞阳没有客气,与人往来礼物相交乃是常事。 虽说这礼物是人,她十分不适应,但是以后跟关勇志打交道的地方相当多,她若是太过推辞,反而会让人不悦。 果然,她这里痛快收下人,关勇志十分高兴,让他手下的小兵把人带了来,七八个人被绳子连成串捆在一起,大多身上都有鞭痕,齐舞阳撇开头假装没看到。 这世道便是如此,她无力改变天下,只能尽量让自己从众,人到了她手里,怎么对他们自然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几个人被驱赶来,口中说着胡语,脸上夹着怒火与颓丧,等他们看到贺闵时,全都惊呆了。 贺闵扫他们一眼,抿了抿唇,开口说了句话,就见那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齐舞阳扫了贺闵一眼,没去管他,侧过身对着关勇志笑道:“关大哥,你看咱们交货的地方定在哪里比较好?” “五羊兄弟,你怎么想的?” “嗐,这种小事,我听关大哥的,你对这边比较熟。”齐舞阳大笑道。 关勇志也爽快,就直接说道:“这样吧,先送去我那里,回头我跟郡守大人回一声,再找个院子如何?” 齐舞阳自然是没问题,货交了,往哪里放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关大哥,这东西不能久放,最好是当天的当天卖完,若是天气冷一些倒是能多放一天,但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你要上些心。” “行,我知道了。”关勇志点头记下,“第一批货什么时候送到?” “关大哥想什么时候要?” “我想要你就能送来?”关勇志开玩笑道。
“若是别人自然不能,但是关大哥与别人怎么一样。”齐舞阳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这样吧,我让人回蔺县传信,明日一早就送一批过来如何?” 关勇志一愣,这么快? 他眼睛一转,郡守大人此时肯定更着急,灾民一旦全都变成流民,这事儿就闹大了,稳住民情肯定是当务之急,粮食就至关紧要。 若是明早自己就能把东西送到大人面前,可不是就能显出他的能干来。 “那自然好。”关勇志立刻应下,还给了齐舞阳一块可以出入城门的令牌,方便运送货物。 这边齐舞阳与关勇志商议交货细节与数量,那边贺闵与几个同乡也在说话。 “我们真的要跟你在一起了?”石保身上的伤最多,性子最烈,是最不好卖出去的那个。 所以他挨打最多。 他们这一群人,全靠他才能留到今天,不然早就被卖光了。 贺闵点头,看着石保,一字一字说道:“你得听话,不许闹事,不然不要你。” 石保:…… 他身边的张豚跟胡桑都笑了,石保气呼呼的说道:“要不是我,哪能保住这么多人,你小子如今都敢教训我了!” 贺闵直直的看着他,“不然,你跟我打一架。” 石保瞬间哑了火,他力气大,但是贺闵力气更大,他打不过他! “拳头没我的硬,就要听我的话,你若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回去。” 石保狠狠地点头,“你小子,行!” 总有一日,他能把贺闵这小子打趴下! 第46章动她我先了结你 与关勇志辞别,齐舞阳带着贺闵一行人出了城,二人骑马,石保几个人可没代步的工具,只能徒步跟着跑。 齐舞阳停下马看着贺闵问道:“不如先让他们回蔺县去。” 这又不是行军打仗,心里头怪怪的。 贺闵点头,“可以,不过他们孤身上路怕是又被官差抓走。” 齐舞阳这才想起方才匆忙,忘了从关勇志手里拿身契,关勇志肯定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估摸着也是一时没想起来。 正想着,就见一小兵骑马追来,看到他们大声说道:“齐管事,什长让我送身契来。” 想什么来什么,齐舞阳接过身契,抓了一把铜钱给那大头兵,大头兵笑着道了谢骑着马回城复命。 “有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了?”齐舞阳看着贺闵又问道。 贺闵摇摇头。 齐舞阳眉心一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胡奴的地位如此低,看来被人掠夺售卖常常易主已属寻常。 即便是有了身契在主人手里,只要胡奴被人掠走再卖到远处,就等于易了主。 简直是无法无天,偏偏又没办法。 贺闵看着齐舞阳犹豫一下,这才轻声说道:“你若是信得过我,将令牌借我一用,我送他们回蔺县,然后再赶去屿州与你汇合。” “这个?”齐舞阳拿出关勇志给他的通城令牌,“这个有用?” “郡守府的令牌,还是有用的。” 齐舞阳就扔给贺闵,“给。” 贺闵下意识的接住令牌,抬眼看着齐舞阳,这就给他了? 这么信任他? 就不怕他拿着令牌带着族人跑了? 贺闵想要问一句,但是对上齐舞阳的目光,忽然又不想问了。 她信他! 他岂能辜负她的信任! 他们这样的胡奴,就算是回了家乡又如何,没有粮食没有草地没有牛羊,甚至没有力量自保,最终下场还是要被人抓住当牛羊卖了。
“你一路上小心,我很快就去找你。”贺闵说道。 齐舞阳与他约好见面的地方,摆摆手道:“我先走了。” 她骑术还需锻炼,速度不快,就贺闵那骑术,说不定她前脚到了屿州,他后脚就能追上了。 所以她要笨鸟先飞。 看着齐舞阳走了,贺闵这才收好令牌,看着大家说道:“你们跟我走,路上我先与你们说一下温府的情形,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是齐姑娘买了你们,以后你们效命的也是她,其他的不用理会。” 姑娘? 不是个少年吗? 大家面面相觑。 很快,石保跟张豚几个人点点头,就方才那瘦不拉几的姑娘,确实需要他们保护,风吹就倒的样子,都扛不住他们一拳头。 唯有胡桑眼神微微一凝,看着贺闵问道:“你既然说温府,那就是她上头还有主子。” 贺闵看着胡桑,“你管那么多,只要记住她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胡桑给气笑了,“怎么能不管?她也是听差做事的,咱们听她的,这要是她头上的人不高兴,倒霉的还不是咱们?” 贺闵知道胡桑聪明主意多,只道:“我不是活得好好的?胡桑,你若是敢做出背主的事情,不用别人动手,我先一刀了结你。” 石保几个人都惊住了,齐齐看着贺闵,疯了吧? 贺闵看着他们,“族人,土地,牛羊什么都没了,你们就算是逃回去,能活下去吗?” 张豚的眼睛都红了,就是活不下去才一次又一次的被抓被卖。 贺闵轻叹口气,“你们信我,他把我当人,也会把你们当人。” 当人吗? 胡桑也微微低了头,谁又愿意被人拴着当畜生一样到处贩卖呢? 第47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齐舞阳一路急奔,原想着是能在城门关闭前抵达屿州城,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大晚上的也不安全,她就想找个茶舍要住一晚。 没想到转了一圈在城外遇到了大牛,他正被一群小孩围堵,脸上还有伤,但是他咬着牙闭着嘴也不肯认输,她大步走过去,喝道:“干什么呢?大牛,你没事吧?” 其中一个小孩朝着大牛啐了一口骂道:“吕大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就拿房子跟地抵债,走着瞧!” 齐舞阳心头微沉,也没拦着那几个孩子,等他们走了,这才走过去,伸手在大牛肩膀上拍了拍,“怎么回事?你爷爷呢?” 吕大牛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哭着说道:“齐大哥,爷爷伤的很重,他们逼着要我们的房地,都是我没用,护不住爷爷……” 大牛说的没头没尾的,齐舞阳只好让他领着自己去找吕老翁。 他们就住在城外吕家村,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见到老翁时,齐舞阳都惊呆了,这才多久,人已经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背上的伤口都溃烂了,她的眼眶红了红,“老丈,我去给你请郎中。” 老丈费力的抬起手抓住齐舞阳,随即想到什么又松开手,轻咳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齐姑娘,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不用请郎中了,我撑不住了。” 齐舞阳使劲眨眨眼,将眼眶中的泪意憋回去,这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老丈吊着一口气,眼睛盯着孙子,好半天才把事情讲明白。 吕老丈有三间石屋,三亩良田,被人盯上了,那天他赶着牛车回村,有人故意往他车上撞,至今昏迷不醒,他家里人打上门来非要他偿命。 原来他一身伤这么来的。
吕老丈知道自己不行了,挣扎着起身要给齐舞阳磕头,“小哥儿,老丈求你给大牛一条活路,带他走吧。留下他一个,在这里活不下去了。” 说着他摸索着从身下的被褥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喘着气说道:“这是房契跟地契,都给你做报酬。” “我不要。”齐舞阳知道老丈的意思,是怕她嫌弃大牛是个累赘,不想管闲事,所以才用这些东西为大牛买条路。 “老丈,你放心,我会带大牛走。这房子跟田地我帮他卖了换成银钱傍身,你看好不好?” “都给你。”老丈拼命摇头,求人就得有求人的诚意,大牛能活着就好,这些东西在他手里,指不定就是祸害。 大牛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孙子脸上的伤,老丈的态度就更坚定了。 让大牛跪地上给齐舞阳磕头,吓得齐舞阳一把拖住大牛,“老丈,你放心,我也没个弟弟,以后把大牛当弟弟,您就放心吧。” 老丈的眼睛亮了亮,使劲喘着气,盯着大牛,“叫姐姐。”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赖,但是他没办法了,他活不了多久了。 “姐。”大牛放声大哭。 齐舞阳应了一声,对着大牛说道:“你先去烧点热水,一会儿给爷爷喝。” 大牛看了一眼爷爷,这才抬脚出去了。 大牛出去后,齐舞阳看着老丈轻声说道:“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他的。” 老丈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一串眼泪,“你是好姑娘,拖累你了。”说完顿了顿,平息了下心情,又接着说道:“明早你们就走,趁我活着,今晚先把房地给卖了。” “这怎么行?”齐舞阳不同意,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第48章大意了 “好姑娘,你听我的,不然等我死了,就算是有契书,只怕你也卖不了。”老丈一脸灰败的神色道。 “难道府衙不能主持公道吗?”齐舞阳沉声说道。 老丈苦笑一声,“村里遇事,先禀宗族,再禀村正,里正,府衙也不会越过宗族断案。想要我家东西的便是族里人,哪里能求公道去?” 齐舞阳此时才想起,是了,古代本就是宗族为本,再大的事情也得族里先做处置。 宗族里年龄大,有威望的耆老,便是县令见到了都要尊敬几分的。 吕老翁没有了儿子,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子,若是儿子还活着,也不会被人如此欺辱。 老丈的主意是对的,趁他活着先把房产地产卖了,他人还在,买家才敢买。他若是没了,大牛一个小儿,家中财产自然是族里做主。 想卖是真卖不了。 “好。”齐舞阳应下,心中一阵阵无力。 蚍蜉难撼大树,她一个小家奴在这个王权社会实在是太渺小了。 只能尽力帮着大牛保住家里最后的财产,其他的,她暂时真的无能为力。 齐舞阳应下后,老丈长舒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跟她低声说了个人名,齐舞阳趁夜去找人。 找的这个人是个掮客,知道吕老翁家的情形,他敢买下也是担了风险的,不过他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有风险也能扛得住。 见到吕老丈的样子后,也还有一分良心,没有把价格压得太低。 三间石屋,几亩良田,总共不过卖了五两银子,齐舞阳知道自己不收起来,说不定老丈都死不瞑目,到了地府也担心她会把大牛当累赘扔了。 于是她就把银子收了,以后给大牛娶媳妇盖房子用。
大牛这一晚上格外的安静,那双眼睛里已经没了之前天真活泼的样子。 齐舞阳知道他们爷孙有话说,就找了借口去了院子里守门。 仰头望着星空,这糟心的世道,人活着真的太难了。 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大牛压得极低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令人揪心。 齐舞阳没有进去,她知道吕老丈已经回天乏术,她也知道自己带不走也救不了他,更知道自己没办法为他办丧事,不然大牛她都带不走。 吕家村的村民会阻拦她,更有可能连她也走不出这村子。 这一晚大牛守在爷爷身边,齐舞阳在隔壁浅浅睡了一会儿,只不过心绪难平并未睡沉。 天还未亮,大牛就来敲她的门。 背上背上一个小小的包袱,就是他全部的家当,眼睛哭的肿了起来,还残存着几分泪意。 “姐,爷爷说让咱们直接走,你不用去辞别了。”大牛低声说道。 齐舞阳抿抿唇,使劲搓了搓脸,这才说道:“好,大牛,放心跟姐走,终有一日,你能报了此仇。” 大牛狠狠地点点头,二人踏着夜色牵着马儿出了门。 大牛将大门掩好,猛地跪下狠狠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跟在齐舞阳身后。 齐舞阳就跟做贼一样,也不敢惊动村里人,马蹄上都裹了麻布,一直走出了村子,这才带着大牛上了马背急奔离开。 走出没多久,忽然就听到有人追了出来,齐舞阳大惊,怎么这么快? 转瞬她又想到那掮客,心思一沉,为了将房地顺利拿到手,说不定就是他通风报信两头卖好。 还是没经验,大意了。 第49章笑话,她怎么敢停! 齐舞阳骑术一般,又带着个大牛,眼瞅着村民越追越近,隐隐的还听到了让他们停下的叫喊声。 笑话,她怎么敢停! 大牛浑身紧绷,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他知道姐姐冒着生命危险在救他,若是被觊觎家财的族人带回去,以后的日子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眼泪迎风落下,大牛低着头,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齐舞阳后悔死了,早知道她就该先练练骑术,至少逃命的时候能跑快点。 距离越来越近,齐舞阳也害怕起来,她只是个娇弱的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逞一时之勇捞大牛,这怕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快停下,把人留下,放你走。” 屁话! 齐舞阳一个字都不信,再说她把大牛真的留下了,这孩子只怕就活不久了。 突然,背后有劲风袭来,齐舞阳下意识的一偏头,好家伙,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脸飞过去! 齐舞阳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手脚都要软了,只是凭着身体记忆狠狠地抓着缰绳不敢松手。 都要哭了! 她就是穿个书,走的是宫斗的路子,为什么还要上演荒野求生戏码? 老天爷不开眼,她这么人美心善的小仙女,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磨难! “齐舞阳,趴下!” “齐姑娘,低头!” 齐舞阳听到声音几乎是本能的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摁着大牛伏在马背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擦过她朝身后飞去,她似乎听到了人的惨叫声,又好像是没有,马儿飞速狂奔,风声凛冽,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听错了还是真的。
她只想快点逃,活下去! 忽然之间,身边出现一匹十分熟悉的马儿,齐舞阳微微侧头,就见贺闵身背长弓,单手握缰,另一只手长臂一伸朝着大牛伸去。 “松手!” 齐舞阳松开大牛,转瞬间大牛就到了贺闵的马背上,随即贺闵控制马速与齐舞阳并骑,听着他又说道:“坐稳,别动。” 齐舞阳还没回话,就见贺闵再一次伸手抓住了她手中的缰绳,伸手一勒,马儿扬起前蹄,吓得她立刻抱住马脖子。 太TM刺激了。 她保证不打断贺闵的狗腿,勒马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还坐稳,别动,不动她就成马蹄下的冤死鬼了! 贺闵翻身下马,顺手把大牛拎下来,随即狐疑的看着脸色煞白抱着马脖子浑身发颤的齐舞阳,他好像做错了点什么。 齐舞阳软着手脚从马背上翻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现在大惊过后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终于明白书中写的也不是假的,受惊过后,确实浑身无力。 大牛看看贺闵,又看看齐舞阳,犹豫一下,走到齐舞阳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姐,你没事吧?” 有事! 齐舞阳摇摇头,怕大牛更怕,只能装个样子。 她真是太难了。 此时,齐舞阳忽然才想起来,抬头看着贺闵,“你带人来了?” 贺闵摇摇头。 齐舞阳一愣。 那方才另一道声音叫她的又是谁? 第50章武力值爆满的池南 齐舞阳转头往身后望去,就见三匹马朝着那群村民的方向追去,马蹄飞扬,尘土四溅,瞧不清楚灰尘中的人。 这可真是天降盖世英雄来救她! 恩人啊! 贺闵顺着齐舞阳的眼神也望了过去,他嘴角撇了撇,三个废物! 就那么几个村民,若是他追上去,一箭一个,早就收拾了。 贺闵伸手解下腰间的水袋,然后递到了齐舞阳面前。 齐舞阳没客气,她伸手接过去仰头倒了一口,嗓子跟着了火一样,温润的水滑过喉咙,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她把水袋递给大牛。 大牛犹豫一下还是接过去,不过学着姐姐的样子,隔空灌了一口,然后又还给贺闵。 贺闵看了大牛一眼,这才接过去又挂在腰上。 远处尘埃逐渐散尽,追逐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齐舞阳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毕竟是她的恩人。 她不能做白眼狼不是。 正想着,就听到隐隐有马蹄声传来,仔细一看,那三人折了回来。 风驰电掣般,转瞬人就到了眼前。 齐舞阳还不等起身,就听着来人张口说道:“齐舞阳,你胆子真是大了,什么人都敢招惹是吧?” 齐舞阳被骂蒙了! 这人谁啊? 好大的狗胆! 她还没还嘴,就见当先一人从马背上跳下来,直直走到她面前,“没受伤吧?” 等等! 齐舞阳瞧着眼前这个小伙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面容白净,唇色浅淡,似是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羸弱感,一身粗衣也挡不住他那张出色的俊脸。 忽然,齐舞阳惊愕的看着眼前人,“池南?”
池南冷笑一声,“短短时日不见,怎么瞧着你都不认识我了?” 他就是池南? 书中诚不欺我,确实是个大帅哥,跟贺闵截然相反的类型。 温婤身边另一个天花板级别,能与她一较高低的顶级狗腿子! 这可是武力值爆满的池南啊! 就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小白脸,颜值与书中匹配,但是武力值……想想方才他好像也救了自己…… 好像原主跟池南关系不错,比跟陆今安要近一些。 她应该没有露馅吧? 这人可比陆今安厉害,那得更小心一些才是。 这么一想,齐舞阳立刻说道:“就是很意外,自从你引开敌人失踪后,大家都很担心你。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受伤了?” 池南盯着齐舞阳,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现在好多了,打听到你们回了蔺县,我正要去那边找你们。” 齐舞阳看着池南没什么异样,微微放了心,这才看向跟在池南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二人。 叫什么来着? 齐舞阳心里发虚,使劲回想书中的剧情,但是不知是当着池南的面太紧张还是怎么回事,越着急越是想不起来。 就在她眼睛扫过去的一瞬间,顶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憨憨一笑,“舞阳姐姐,让你们担心了。” 一句舞阳姐姐,瞬间唤醒了齐舞阳的记忆。 真是个大好人,好少年! “池放,罗齐,你们能平安回来太好了,这回大家都能安心了。” 我滴妈,总算是圆过去了。 她的小心脏啊,今天又是超负荷运转的一天! 第51章坏人不好干 池南的眼睛落在贺闵身上扫视一圈,贺闵抬头对上他,二人四目相对,落在齐舞阳眼中那就是火星撞地球! 知道这些古人对胡人有很深的成见,她立刻对着池南说道:“这是贺闵,以后就跟着我了。” “什么叫做以后就跟着你了?”池南皱眉问道。 齐舞阳知道书中池南是个谨慎多疑做事又慎重的人,她尽量用十分寻常的语气,把那日买下贺闵的事情一说,又把温婤同意贺闵跟她的事情讲了。 池南沉默一瞬,又扫了齐舞阳一眼,这才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吕家庄的人吃了亏,未必不会卷土重来,咱们还是先进城再说。” 此时,太阳高悬,城门已经开了。 齐舞阳撑着膝盖起身,距离城门不远了,也就没有骑马,一行人交了入城的铜钱牵着马进了城。 入了城,池南看着齐舞阳道:“你们跟我来。” 齐舞阳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尽量表出一副受了惊不想说话的架势,白着脸跟着池南走。 池南带着他们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一处距离梁府不远的小宅子里。 齐舞阳心头一跳,幸好她谨慎,池南居然在这里弄了处小宅子盯着梁府。 “这宅子怎么来的?”齐舞阳问道。 一进院的小宅子,三间屋,石墙黑瓦,收拾的还挺干净。 “赁的。”池南头也没抬的说道,“你饿不饿?” 齐舞阳还真的饿了,于是点了点头。 池南看了罗齐一眼,罗齐立刻出了门。 贺闵没有跟着进屋,就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大牛跟其他人都不熟,只有贺闵稍微熟悉一点,就靠着他也坐在了石阶上。
贺闵没有赶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牛心里念着爷爷,也低着头没有开口。 室内,齐舞阳与池南正在说分开后的事情,池南果然受了伤,罗齐跟池放拖着他寻了郎中救回一命。 池南说得轻松,但是齐舞阳已经在这个时空呆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险。 “等我清醒过来后,池放已经打听到姑娘去了梁府,我本想着等伤养好一些再去梁府,没想到没几日就听说梁府正在四处追你们,我就知道出事了。” 齐舞阳立刻就把温妱母女谋财害命的事情一说,“当时那种情况下,不逃肯定不行了,只能先保住命再说。” “你以前没这么大的胆子,怎么这回还敢留下断后?” 听了池南这话,齐舞阳一副无奈的语气说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姑娘还在养病,管乐那性子软的跟泥一样,陆今安又不能进内院,我也是被人逼的没办法,不厉害起来只怕被人剥皮拆骨给吃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豁出去,许是能挣出一条活路来。这样的世道,我算是看清楚了,好人是不能做的。” “是啊,好人不能做,坏人也不好干。” “你说什么?” 池南的声音有些低,齐舞阳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是说你能立起来是好事。” 齐舞阳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池南说的不是这一句。 第52章这日子太糟心了 罗齐拎着一摞饼子回来了,给池南还有齐舞阳买的是肉饼,其他人吃的都是菜饼子。 菜饼子就是把青菜活进面里蒸出来的蒸饼,味道很一般,但是能顶饿。 池南将自己手里肉饼分出一个掰开几块分给大家,换了一块菜饼子吃。 贺闵没有接,大牛一看也没接。 齐舞阳一看怕池南下不来台,立刻说道:“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我的分给他们,你自己也多吃点,身体才好的快些。” 池南将肉饼塞回自己嘴里,转身去一边坐了。 齐舞阳将手中另一块肉饼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贺闵,一半给了大牛。 贺闵不要,齐舞阳塞到他手里。 大牛毕竟年龄还不大,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低着头吃自己的,喘气儿都压低了声儿。 吃完饼,齐舞阳跟池南商量去打听梁府的事情。 池南就道:“梁府的人见过你,你还是不要露面,我让池放跟罗齐去,打听了消息咱们就走,天黑前出城。” 齐舞阳没有反对,池放跟罗齐拔腿就走。 池南抓着齐舞阳问蔺县那边的情形,齐舞阳说的很是仔细,乔飞扬几个老滑头,说不定还得让池南出面,自然是事无巨细分说清楚。 果然池南眉头紧皱,冷笑一声,“胆子不小。” “可不是,这是瞧着公主府多年不曾让人来蔺县,他们倒是自己当起主子了。” “陆今安查到粮食去哪儿了吗?”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消息。” “得先存粮。”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今冬难捱。”
至少温婤今年不会离开蔺县,就算是要进宫参选,那也是明年的事情。 “神仙豆腐,你真的是跟着谢芸学的?我怎么不知道?”池南又问道。 齐舞阳心头一跳,立刻以倒打一耙的气势压回去,“你又不下厨,跟你说了又如何?再说我为何要跟你说?你跟谢芸熟吗?” 池南被怼的哑了火,又扫了齐舞阳一眼,不过到底没有再追问。 齐舞阳微微松口气,这可真是比温婤难应付多了。 她立刻将话题从神仙豆腐转移到与郡守合作的事情上,她肯定不能常出门,以后压货送货就得是他跟陆今安的事情,多了解一些没坏处。 “你就那么信得过唐郡守?” “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蔺县的史简还不知敌友,温妱虎视眈眈,能压住史简的只有唐郡守。让几分利也没什么,先在蔺县站住脚才是最要紧的。” 池南没说话。 齐舞阳瞧着他的脸,看不出他的心思,心里不由嘀咕几分,还挺会装相,真不如陆今安可爱。 至少陆今安心思浅,对着她也没那么防备,他的心思她能猜的七七八八。 池南这幅样子,一眼望不到底,看着就让人发憷。 总觉得他跟书中写的不太一样,但是好像又一样。 她一个冒牌货,自己身上七窟窿八漏风的,也不敢去探别人深浅。 尤其是池南这种看上去就唬人的,别试探不成,再把自己搭进去。 齐舞阳乱七八糟的想着,越想越烦。 这日子太糟心了。 第53章一看就没安好心 齐舞阳不想看池南那张脸给自己添堵,索性起身去了院子里。 大牛呆呆地坐在贺闵身边,贺闵仰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竟十分和谐的样子。 “贺闵。” 贺闵闻声低头看向齐舞阳。 “以后让大牛跟着你怎么样?” 贺闵蹙眉,显然不愿意。 齐舞阳现在也有点摸清他的性子,大牛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没一口拒绝,就有回旋的余地。 “我是想你有空的时候,指点下他武艺,一来他能自保不用拖累我,二来他将来有机会,还要给爷爷报仇。没有武艺傍身,何言报仇?” “习武很苦。”贺闵干巴巴的说道。 大牛“腾”的站起身,“贺大哥,我不怕苦。” 齐舞阳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又看着贺闵说道:“你跟你的族人都跟着我,以后大牛肯定也要跟着我,他若是太弱,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 贺闵抿抿唇,看了大牛一眼,“记住你今日的话。” 大牛太弱,就给齐舞阳添麻烦,是麻烦都不行! 大牛眼睛一亮,“多谢贺大哥,我肯定能吃苦。” 贺闵又闭上了嘴。 齐舞阳眼睛一弯,对着大牛眨眨眼。 大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都带了光。 那是希望的光。 屋子里池南望着这一幕,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好像齐舞阳跟记忆中又重合起来,还是那么善良。 罗齐跟池放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见到二人就说道:“梁府那边出事了。” 齐舞阳瞬间精神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池放有些兴奋的说道:“梁夫人将梁府大半家财给了梁婵,偷偷送她去了王城。”
罗齐忙点点,“明年宫中选美,看来梁夫人这是志在必得。” 池南看着二人问道:“谁送梁婵去了王城?梁夫人亲自去的?” “那倒没有,梁夫人还留在屿州,听说是梁夫人的亲信。哥,你说温家都没了,梁婵的人进了王城,会去找谁?”池放道。 池南摇摇头,“梁夫人毕竟是在王城长大的,温家也曾是豪门大族,想必在王城还有些人脉。” 齐舞阳没想到池南居然一语成谶,温妱在京城有个手帕交李三夫人,正是李贵妃的弟媳妇,书中她也是托李三夫人搭线,送梁婵参选。 只不过,书中梁婵可不是拿了梁家大半财产铺路,而是用了温婤的财产。 如今温婤的钱财没落在她们手里,温妱用梁家的家财给梁婵铺路,梁家父子肯定不同意,必然会闹起来。 果然,罗齐就是这么说道,“梁瑛大怒要休妻呢,听说梁弘也站在自己父亲那边,那边府里热闹着呢。” 齐舞阳乐道:“真是没想到温妱如此豁得出去,也算是有魄力。不过,就梁婵那样的,只怕是让温妱失望了。” 池南看着齐舞阳问,“为何这样说?梁婵生的很丑?” 齐舞阳侧眸看向池南,“你是从哪个字里听出我说梁婵丑的?” 这关注角度着实有些清奇。 “梁婵不仅不丑,相反还算是个美人,不过跟咱们姑娘是没法比的。”齐舞阳又补了一句,随即一乐,“此事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你想做什么?”池南看着齐舞阳问道。 她这滴溜溜转的眼睛,有跟他记忆中的人不太像了。 第54章不能被池南比下去 齐舞阳心思多缜密,一瞧池南看着她的眼神略有不对,心口顿时一跳,并没有立刻收敛自己的神色,而是继续说道:“梁夫人曾下毒手害咱们姑娘,这件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过去?若不出了这口气,委实令人寝食难安。” 是吗? 池南心思一转,看着齐舞阳问道:“你说说你想怎么做。” 齐舞阳笑道:“梁夫人在王城有一手帕交,乃是李贵妃的弟妇,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托她提携梁婵。梁婵拿走的梁家的金银,至少得有一小半落在她手里。” 这是开路的钱。 就算是手帕交,又不是真正的好姐妹,若无利字在前,谁愿意为了别人的女儿费心费力费事。 池南看着齐舞阳,“你是想把消息透给梁弘?” 齐舞阳点点头,“梁弘才学浅薄是个绣花枕头,我曾无意中听到梁婵私下里抱怨这个哥哥不学无术,对她没有助益。” “所以,若是梁弘知道梁婵如此看她,且她又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财产,有了确切的目标,必然会追到王城去。”池南说着语气也有点兴奋起来。 “你也这样猜想?”齐舞阳眼睛一亮,“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就算是梁弘没那个胆子前往王城,必然也会想办法给梁婵添堵,梁婵在王城就不会那么顺遂了。” “只要绊住了梁婵,梁夫人满心都在女儿身上,就没有更多的心思盯着蔺县。” 齐舞阳用力点头,对,她就是这样想的,借力打力。 池南看着齐舞阳脸色渐渐柔和下来,笑着说道:“没想到出了王城,你倒是真的开窍了。” 齐舞阳:…… 给他一个白眼! 池南轻笑一声,上前一步站在齐舞阳身边说道:“这件事情我带人去做,不过怕是明早才能离开了。”
“没事,不过一晚。”齐舞阳只要想想温妱能吃瘪,就算是在这里多呆几天都乐意。 “你不要轻易出去,被梁府的人看到不安全,等我们回来。” “好,你放心去。”说完一顿,“不然让贺闵与你们一起,他是有些功夫的,身手不错,许是能帮上忙。” 池南摇摇头,“一个梁弘而已,这也太抬举他了。” 池南带着池放跟罗齐出了门。 齐舞阳总觉得池南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就是不愿意带着贺闵出门。 哎,这年头当胡奴实在是太委屈了。 大牛等池南一走,立刻去关上了门。他可听到了,池南说了姐姐被梁府的人看到会有危险。 齐舞阳索性也没事情,就带着贺闵跟大牛识字,折了树枝在泥土地上写了大牛二字。 这两个字简单好学。 “大牛,你看,这就是你的小名。” 大牛捏着树枝歪歪扭扭的在一旁照着写,手都有些发抖,姐姐教他识字!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人教他识字! 他一定好好学! “我的名字怎么写?” 齐舞阳听到贺闵主动开口,就用树枝写了贺闵二字。 繁体字啊,这可真是有些复杂,写完之后她就乐了,对着贺闵说道:“你的名字有点复杂,初次学,慢慢来,不急。” 贺闵拿过树枝,一笔一画照着写。 他之前就看到了,那个池南说话的气质跟他就不一样,肯定识字。而且看他的眼神,他也不喜欢。 不能被比下去,再难也要学。 第55章人脑子都要变狗脑子了 一直到深夜三人才回来,轻轻叩响大门,贺闵立刻起身过去开门。 猛不丁的身材高大的胡奴出现在面前,池放跟罗齐都还有些不习惯,池南倒是没有异样,看了贺闵一眼,这才问道:“齐姑娘睡了没有?” 贺闵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池南微微点头大步走了进去,正屋内点了一盏油灯,灯光微弱,远远地就能看到齐舞阳正伏在桌上不知在些什么。 他放缓脚步进了屋,“在写什么?” 齐舞阳听到池南的声音抬起头来,“你回来了?也没写什么,就是在想着神仙豆腐的事情,你之前说的也有道理,万一要是唐郡守高价售卖,这也不是好事。咱们急需钱,跟他不能耗。” 说完之后,齐舞阳放下笔,“这个不急,广泽县还有灾情,他应以安抚灾民为重,就算是要谋利也不是眼下。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梁弘确实是个草包。” 齐舞阳闻言十分有兴趣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池南在齐舞阳对面坐下,伸手抓过她面前的本子扫了几眼。 齐舞阳面色无异,心里却跳得厉害,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是笔迹这个东西还是很私人,就算是有肌肉惯性,但是她行笔时,难免会带上些微自己的印记。 她已经很谨慎放慢速度去写,但是不能保证池南那双眼睛能不能找出茬来。 “你这字……”池南微微蹙眉。 “怎么了?是不是比以前写得更好了?”齐舞阳眉眼间带着一片欢悦,“姑娘总说我爱偷懒,唯独这一笔字我是下了功夫的,如何?”
池南一本正经点点头,“确实有进益。” “那是当然!”齐舞阳一脸得意洋洋。 池南扫过她的面容,又接上之前的话题,“梁弘在花楼喝花酒,我让人故意在他回府的路上等着他,然后提起梁婵的事情,他居然毫无疑心的就信了,果然是个蠢材。” “就这么简单?”齐舞阳也是惊了,“他难道都不问问消息哪里来的,也不问问大半夜的怎么就这么巧这样的消息送到他耳边?” “本来是想打他一顿,然后再借机让他得知。哪想到他如此上道,倒是免了这顿打,真是可惜。” 池南一本正经的说着可惜,齐舞阳却有些发毛。 这个池南,怎么觉得比书里要变态呢? 她立刻起身说道:“事情办好那就安心了,时间不早了,咱们都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回蔺县。” “好。” 池南看着齐舞阳离开的背影,半晌没有动。 齐舞阳选了东厢房住,贺闵跟大牛住对面西厢房,池放跟罗齐住在西侧间,很快院子里就安静下来。 齐舞阳躺在床上,仔细回想一下,今日应该没有露什么马脚,没说什么不对劲的话,她就是总觉得池南偶尔眼神怪怪的,但是又挑不出错来。 罢了,车到前必有路,难不成池南还能猜到她是穿书的不成? 那他岂不是大罗神仙。 这么一想,齐舞阳立刻安下心来,眼睛一闭,一秒入睡。 这一天给她累的,人脑子都要变成狗脑子了。 第56章人不如马 天还未亮,贺闵就早早的起了身,他一动,大牛也跟着醒了,立刻就爬起来。 贺闵对上他不安的眼神,神色顿了顿,这才说道:“我要出去转一圈,你去吗?” “去。” 姐姐说了,让他跟着贺大哥。 “走吧。”贺闵等大牛穿好衣服,带着他出了门。 池南听到声音就起来了,另一边池放跟罗齐也跟着起了身,唯独齐舞阳那屋还没动静,大家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 池放跑到大哥面前,“哥,我去买些吃食回来,今日给舞阳姐姐买什么?” 池南看了看弟弟,“买些蒸饼或者豆饭回来就成,咱们得赶路,吃些耐饥的。” 一听吃豆饭,池放脸都要绿了,“那我去买蒸饼。” 他宁可吃蒸饼也不想吃豆饭。 罗齐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这话就笑了,谁又愿意吃豆饭呢,他也不愿意吃,但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有豆饭吃饱也已经很不错了。 齐舞阳并没有睡的很沉,池放虽然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到了,定定神,立刻起床穿衣。 对着镜子把头发束起,依旧做男装打扮。 此时,她才想起来,怎么池南几个人见到她穿男装不意外,还把她认出来了? 她这么想着,推开门出去,就见到池南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把刀比划着,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齐舞阳看了他手中的刀一眼,这才说道:“昨天你们怎么认出我来的?” 池南还未说话,罗齐听到了,探出头来说道:“舞阳姐,我们哪里认出你来了,我们是认出了咱们府上的马,然后池大哥认出了马上的你。”
人不如马系列! 齐舞阳一本正经点头,“如此说来,还是咱们府上的马救我一命,那我可得好好喂它。” 池南听到这话低头一笑。 齐舞阳看着他,“那么远,你是怎么看到我的脸的?” “对于习武的人来说,那点距离不算远。”池南道,随即又加了一句,“再说,能在马上坐姿如此特别的,也很少见。” 齐舞阳气的给了他一脚,“我那是护着大牛。” 池南没有躲,转开话题道:“回去后,你打算先做什么?” “先把作坊弄起来,也不对,陆今安应该已经开始弄了,我出门前已经教了王珉,贺闵之前送人回去,我也让他给带了话,陆今安肯定不会偷懒的。” “乔广扬他们你打算怎么办?”池南又问。 齐舞阳皱眉,“还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根基深,想要动不容易,我打算以利诱之,分化他们,再用粮仓一事多加震慑,最好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不过此事还得回禀姑娘,请姑娘做主。” 说完她看向池南,“你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池南摇摇头,“你的办法就不错,先试试看。” 齐舞阳狐疑的看着他,“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嫉妒贤能一样,你有好办法就直说。” 池南正要开口,大门猛地被推开,“大哥,舞阳姐,不好了,听说城外来了好多流民,城门都不敢开了,咱们怕是出不去了。” 第57章试探 齐舞阳一愣,出不去了? 流民? 这又是哪里来的流民? 难道是广泽县的流民? “哪里来的流民?”池南看着池放问道。 池放摇摇头,“我得了消息就先回来了,没顾上打听哪里来的流民,我现在再出去打听一下。” “回来。”池南把池放叫住,“我去看看,你留下。” 罗齐从后头蹦出来,“我也去。” 池南带着罗齐就要出门,一抬脚,就见贺闵带着大牛回来了。 贺闵高鼻深目本来就显得很严肃,此时唇角抿起,眉峰轻蹙,更添几分煞气。 池南微微一蹙眉。 贺闵看也不看他,直接越过他走到齐舞阳身前说道:“城门关了,广泽县的流民来了。” 池放:…… 他还不如个胡奴打听的清楚。 被大哥目光一扫,池放头垂得更低了。 齐舞阳哪里顾得上她的小心思,看着贺闵问道:“广泽县来的?” 贺闵点头。 齐舞阳面色有些不安,广泽县距离屿州最远,流民最先去的应该是义安郡跟蔺县,现在却到了屿州来。 “先想办法出城,其他的再说。”池南果断的开口。 齐舞阳看着他,“城门已关,想要出城哪有这么容易?” 他们无权无势也无令牌,城门口的兵士谁会给他们开门? 池南跟贺闵几乎是同时看向齐舞阳。 齐舞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几个意思? *** 与此同时,温妱正坐在花阁之中,与几位贵妇围坐品茶,厅外花团锦簇,春光正好。 “听说梁夫人将女儿送去了王城,可真有此事?”
坐在温妱对面的美妇人开口问道,一双眼睛含笑看向对面,嘴角微微勾起,一派亲近和煦。 温妱知道此事瞒不住,笑着说道:“是,李三夫人来信说很是想念婵儿,使了人接她去王城小住。” “李三夫人?”另外一人有些意外的开口,“可是丞相府上的那位?” 温妱含笑点头,“正是。” 她面上虽然一片平淡,但是眼睛深处却带出几分得意来,娘家一倒,这些人背后不知如何讥讽她。 今日约她出来喝茶,不过是打听消息罢了,既是如此,她又何必遮掩着,倒是要让她们看看,她温妱就算是没了娘家支撑,也不是好惹的。 “没想到梁夫人与李三夫人还有这样的交情。” “都是在王城长大的,我们自幼就相识,情分自然不比寻常。”温妱笑的越发从容。 众人眼神流转,心中各有思量。 世家大族便是如此,即便是大树倾倒,总还有根扎在土里。 梁夫人这个时候让梁婵去王城,不管是不是李三夫人真的想念喜欢她,总归明年宫中选美,怕是温妱剑指此事。 一名身穿紫衣的妇人微微抬起头看向温妱,面上笑容如春风和煦,徐徐说道:“听说广安公主之女在梁夫人府上,素闻温姑娘容色昳丽,才名远扬,怎么不见夫人带出来与我们见一见?” 温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一脸无奈的说道:“我那侄女痛失双亲,悲痛难抑,只在我府上小住几日,便去了蔺县。许是我招待不周,总难令那孩子开怀。” 这紫衣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屿州县令王不群之妻惠氏,此时她眼神闪了闪,继续说道:“是吗?你是做姑母的,此时该体恤些才是。既是这样,改日我去蔺县拜访便是。” 温妱面色一僵,什么? 第58章肯定是故意的 惠氏肯定是故意的! 温妱强压住心中不悦,忐忑不安,面上依旧一派和煦,笑吟吟的说道:“此事也不急,等我书信一封送去蔺县再议不迟。”说着就看向乐妓,“如此好风光,再奏一曲来。” 乐声悠悠响起,温妱心里烦乱,哪里听得下去,只是在惠氏面前却不能露怯。 惠氏端茶抿了一口,瞧了温妱一眼,心中隐隐生疑。 温妱以前仗着娘家在屿州行事素来狂傲,如今温家倒了,公主府也没了,她本是想要看她笑话,没想到她把梁婵送去了王城。 她隐隐听说了些温婤的事情,温婤与温妱是亲姑侄,但是温婤却匆匆离开,若真是姑侄和睦何至于这么快就离开,故而才有方才试探之语。 只是温妱倒是稳得住,看来她还是得往蔺县走一趟才成。 非要把事情查清楚不可! 另一边,齐舞阳仔细思索剧情后,又解锁了一个人物。 这边从花宴刚回府的惠氏,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让人去蔺县走一趟,便有下人前来回禀温婤身边的婢女求见。 惠氏一愣,这么巧? “让她进来。” 齐舞阳随着王府的下人一路进了后院,王县令的府邸倒是朴素,一路行来打理的十分干净利落,不见奢靡之物。 进了后院花厅,就见花厅之上坐着身穿华服的妇人,手中摇着绢扇,旁边有两名婢女随侍。 “奴婢拜见王夫人。”齐舞阳上前见礼。 惠氏见了齐舞阳先是一惊,一身男子装束,虽是粗麻布衣,却气质脱俗,行走之间便带着大族气派。
一个小小的婢女尚且如此,可见当初温家鼎盛之时,又该是何等模样。 尤其是这婢女姿容甚是出众,做了男子装扮,更显几分俊秀之姿。 “起来吧,你怎么这般装扮?不知温姑娘如今身在何处,一切可还好?”惠氏看着齐舞阳口吻温和中又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齐舞阳微垂着头,听到这话眼珠微微一转。 有点意思。 她果然没来错。 让她这个跳章大师能想起来的配角不多,但是这个王夫人也算是有点存在感的。 齐舞阳深知他们主仆如今的地位很是尴尬,不高不低,不上不下,因此与这位王夫人对话更是要慎之又慎。 “回夫人的话,非是奴婢对夫人不敬,委实是没想到屿州会封城。”齐舞阳抬起头看向惠氏,面色平缓言语有力,又透着一丝无奈。“奴婢奉主子之命前往义安郡拜会郡守夫人,又蒙郡守大人召见,不想今日被困于此。”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但是却点出了重点人物唐郡守。 惠氏心头一跳,那温婤不是去了蔺县,怎么又跟唐郡守搭上关系了? 温婤让身边的婢女去拜会郡守夫人,但是唐郡守却见了她。 她可不认为,唐郡守会无缘无故见一个婢女,就算是温婤身边的婢女,也没这个分量。 “你既去了义安郡,怎么如今又在屿州?”惠氏笑着问道。 齐舞阳方才故意没说明白,就等着王夫人问她,心头微微一松,这就成了。 第59章顺风船 “今日城外出现流民的事情,不知夫人可提前得了消息?”齐舞阳很难拿捏现在的态度,太过谦恭就怕对方轻看温婤,面带倨傲又怕对方心生厌恶。 不卑不亢落在对方眼中,只怕也非上乘,她只是个家奴而已。 温婤是广安公主之女,不管是身份地位都曾十分荣耀过。 她琢磨着自己现在应该端出一种尊敬又夹着三分傲骨的姿态,想得很美好,行动起来却很难拿捏到位。 生怕漏了怯被人发现,故而打起十分精神与王夫人周旋。 每一句话,每一丝表情语气,都要斟酌仔细。 比如这句话,虽是问句,但是却又带着三分对方肯定知道了的肯定。 早知她演戏尚有几分天赋,当初说什么也得报个电影学院考一考。 王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齐舞阳,浅浅笑了笑,似是随口说道:“年年有流民,早已经不稀奇。” 齐舞阳琢磨着这句话,没说提前知不知道,用话术打发自己,那么就很有可能这些流民来的很突然,王夫人不知内情。 心念一转,齐舞阳面上带了几分迟疑之色,轻声说道:“夫人说的是,不过今年流民与往年大有不同,是广泽县那边来的。” “广泽县?”王夫人这回是真的有几分惊讶了。 义安郡下三县,其中就属广泽县最富裕,蔺县最穷,屿州夹在中间不上不下。 现在广泽县出了流民? 她的神色微微凝重起来。 “是,正是广泽县。”齐舞阳重重点头应道。 “广泽县一向富庶,怎么会突然出现流民?”王夫人惊道,“我还以为流民是蔺县那边来的。”
年年蔺县都有流民,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齐舞阳又不傻,肯定不能直言李思敬干的好事,又想让王不群夫妻看重温婤,说不得她得借唐舟出来刷刷存在感。 “广泽县出现了大旱,百姓田地绝收,无粮果腹交赋税,便有大户此时趁机低价买地,百姓苦不堪言,故而拖家带口当了流民。” 广泽县大旱? 王夫人心里翻了天,广泽县距离屿州并不算远,快马一日可达,从未听说广泽县会有大旱,那边水域丰富,怎么会有旱情? 而且广泽县大旱的消息居然没有传过来,这就更奇怪了。 “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奴婢前往义安郡正好路过广泽县,故而知道了些。” “你既然知道了消息,那见唐郡守时,可有回禀此事?” “奴婢区区一个家奴,如何敢议论政事。”齐舞阳轻声道。 王夫人又扫了齐舞阳一眼,此时已经能猜到,这个齐舞阳来寻她肯定不简单。 既是如此,她反倒是不着急了。 “你说得对,朝廷政事自有朝官出面处置。”王夫人笑道。 齐舞阳心里骂一句老狐狸,这是要拿话点她。 不过,能跟温妱唱对台戏的人,又怎么是好相与的。 “夫人说的是,唐郡守已经有办法安置流民,自然不用担心。” 什么? 唐舟已经想到办法了? 王夫人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不知能不能让丈夫搭上顺风船。 第60章架子摆的足 齐舞阳瞧着王夫人面上惊讶之色,就知道自己押对了。 这年头做官要靠着举荐跟名声,科考只是个样子工程,不然这些世家阀族怎么会如此张狂。 齐舞阳听王夫人拐弯抹角从她这里打听唐舟的行动,就隐晦的把神仙豆腐的事情提了一嘴,当然功劳全都堆在温婤身上。 温婤好,她才能好。 务必要把温婤的名声刷出来。 如此,她才能自保,才能慢慢立起自己的根基。 书中温婤为何最后还是倒了,就是因为她失去了母族父族的庇护,后宫之争又牵涉到李贵妃跟太后的内斗,她夹在中间固然趁机封了后看着很风光,但是其实根基虚得很。 只有把根基夯实了,才能真正的有底气。 太后是真的喜欢温婤吗? 不是,只是用她来对付李贵妃。 李贵妃为何同意温婤封后,是因为温婤根基浅薄,这个皇后想要撸下来很容易。 她们都在利用温婤,温婤不知道吗? 她知道,但是她走在独木桥上,早就没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细细回想起来,还是女主最聪明,扮猪吃老虎,明明出身比不得温婤,却偏偏能利用各方局势,让她自己惬意生存。 温婤的一腔孤勇,败给了女主的伺机蛰伏。 不能说谁对谁错吧,看书的时候她觉得女主真厉害,能屈能伸,现在嘛,立场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了。 毕竟未来她是女主砧板上的肉,现在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 神仙豆腐是什么,王夫人没吃过。 但是她脑子转的极快,唐郡守要用神仙豆腐换取粮食稳住灾情,安抚流民,屿州有粮啊,丈夫完全可以先人一步去义安郡。
用屿州的粮食换取唐郡守手中的所谓神仙豆腐,解了唐郡守的燃眉之急,既能让郡守对丈夫心中满意,又能拉近关系,还能博得流民的赞誉,简直是一箭三雕。 王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丈夫,让他立刻带粮去义安郡。 她再看向齐舞阳,就觉得这小婢女生的美不说,人更是机灵,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自己,是别无所图吗? 自然不是。 王夫人想起了温妱。 “温姑娘此举大义,不只是郡守大人因灾民心生感念,便是我等也是长舒口气啊。”王夫人叹息一声,“回去后还请告知温姑娘,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若是主子知道夫人大驾光临,必会扫榻以待。”齐舞阳躬身一礼道。 王夫人笑了笑,招招手让身边的人过来,低声吩咐几句,那婢女脚步匆匆离开。 王夫人又跟齐舞阳闲聊几句蔺县的事情,言语中提到了史夫人,似是不经意的笑道:“史夫人跟梁夫人关系极好,说起来跟温姑娘也算是有亲戚关系了。” 齐舞阳笑,“夫人说的是,我们主子前脚到了蔺县,后脚梁夫人便得了消息,遣了个婆子上门,可见是心生关切。” 王夫人微微挑眉,看来温妱果然跟梁夫人打了招呼。 梁夫人只遣了个婆子上门,架子倒是摆得足! 所以,当初温婤离开梁府必有原因,不过这小婢女嘴巴紧的很,想要打听怕是难了。 很快之前出去的女婢回来了,双手将一块令牌送到齐舞阳面前。 齐舞阳心头长舒一口气,没有拿取令牌,而是转头看向了王夫人。 第61章你干的? “这是出城的令牌,路上出现了流民,有些不安全,我让衙役送你们一程。”王夫人笑着说道。 齐舞阳有点意外,这个王夫人倒是有点意思,“多谢夫人。” 王夫人笑着端了茶。 齐舞阳告退。 随着婢女到了衙外,果然有两个衙役在等着,齐舞阳带着他们去找池南一行人,双方一见面,池南也有些意外。 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听着齐舞阳说是县令夫人派来送他们安全出城的,还特别上道的拿出一贯钱酬谢二人。 衙役拿了好处,这态度本来也不差,现在更好了,没几句话的功夫跟池南就差点称兄弟了。 齐舞阳:…… 队伍中有个胡奴,衙役看了一眼倒也没奇怪,这年头胡奴不值钱,温家有胡奴更不奇怪,虽然大树倒了,但是树大根深,人家底蕴在那儿放着呢。 到了城门,有衙役在令牌都没拿出来就让通行了,城外到处是衣衫褴褛的百姓,个个面带菜色,拖家带口,围在城门外。 齐舞阳让自己不去看,看了真让人受不住,她又没本事救这么多人。 衙役将他们送出城外十里,瞧着安全了便折了回去。 池南这才缓口气,转头看向齐舞阳,就见她面色不太好,他神色顿了顿,这才说道:“你在可怜那些流民?” 齐舞阳听到这话看着池南,“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池南冷笑一声,“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只要肯出力,自然能活下去。” 齐舞阳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觉自己是智障,听不太懂的样子。 “我让池放暗中打听过了,这些流民不只是广泽县的,光泽县的流民其实很少,这些人更多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齐舞阳心头一跳,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池南看着齐舞阳似乎明白了,他沉默一下又加了一句,“这些人宁肯做流民,也不愿意去开垦荒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齐舞阳问道。 “因为,他们每到一处城池,城中的官员便是为了名声也会拿出一些粮食救济他们,他们已经习惯了被施舍的日子。” 齐舞阳沉默了。 这就是后世被人称为职业乞丐的人群? “走吧。” “好。” 二人带着一行人一路赶往蔺县。 贺闵从头至尾都没吭声,他只是沉默的跟在齐舞阳身后。 他不说话,大牛就更不敢吭声。 池放跟罗齐满心兴奋,盼着回蔺县,盼着与陆今安他们相见。 在外流浪的日子,真的是过够了。 他们快马前行,一路上停也不停,刚出屿州城时流民很多,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蔺县,路上的流民反而越来越少。 这样的变化,让齐舞阳心生奇怪。 等远远地能看到温府的庄子时,便是齐舞阳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回来了。 池南带着罗齐跟池放活着回来了! 这消息一路传进去,陆今安飞奔而出,见到池南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池南肚子挨了一拳,一把捏住陆今安的手臂,笑着说道:“大家都还好吧?” “好,都等你回来呢。” 齐舞阳打断他们兄弟情深开口说道:“先去见姑娘,给姑娘请了安,你们再叙旧。” “对,先去见姑娘。”陆今安忙点头,又看着齐舞阳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郡守府那边来人了,你干的?” 第62章这个胡奴有什么好 齐舞阳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止温婤要扬名,她也得立威,不然没有威望,她以后也只能是个小小的婢女。 所以现在她毫不迟疑的点了头。 陆今安竖起大拇指,“舞阳,你真行,这回我服气!” 池南扫了二人一眼。 陆今安被这眼神看的发毛,立刻收起笑容,“快,快进去吧。” 齐舞阳转头看向贺闵,“你带着大牛先去安置下来,让他跟你一起住吧。” 贺闵沉默的点头应下。 齐舞阳现在也顾不上贺闵,在大牛肩膀上拍了拍,“跟着贺闵就好。” 大牛拘束的点点头,自从进了这里,他连喘气声儿都放轻了。 这里的护卫腰间佩刀,个个身材高大健硕,站在他们面前,自己就跟小鸡仔一样,力量上的绝对差异,让大牛心生不安。 二人一路进了内院,常管乐得了消息飞奔出来,见到池南的时候眼泪都没忍住落下来,满面欢喜的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池南面色微微一僵。 齐舞阳看着常管乐这般神色,顿时乐了起来,“这回你可算是安心了。” 常管乐伸手捏了捏舞阳的脸,“说什么傻话,我是替你开心,快进去吧,主子等着你们呢。” 齐舞阳一脸懵,什么叫做替她开心? 常管乐抓着齐舞阳的手往里走,池南在后面慢慢跟上。 二人进正堂之前,理了理衣衫,这才踏进门槛。 温婤坐在竹席上,靠着凭几,一身竹色衫裙,衬的面容白嫩如玉,姿容玉秀。 “奴婢见过姑娘。” “属下拜见姑娘。” 温婤见到二人立刻坐直身体,“快起来。” 二人起身。 温婤招招手,齐舞阳就走了过去,距离两步之遥停了下来,笑嘻嘻的说道:“姑娘,我这还没换衣裳呢,一身黄土,别呛到您。”
温婤打眼一瞧,果然二人还未梳洗,可见是进了庄子先来拜见她。 她笑着说道:“不急在这一时,你们先去收拾下,吃点东西再过来。” 齐舞阳忙点点头,这一身土确实不舒服,跟池南先退下,池南自去找陆今安,齐舞阳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常管乐已经给她烧好了热水。 她肯定是拎不动的,就去叫了贺闵来帮忙。 贺闵一手一只桶,满满两桶热水,他毫不费劲的就拎了过去。 常管乐对着齐舞阳低声吐槽,“这个胡奴傲得很,别人的事情使唤他,他一动不动,你的事情他倒是勤快。” 齐舞阳伸手戳戳常管乐,“你招他做什么,有事情让陆今安给你做。” 贺闵骨子里就透着野性,一般人降不住。 只要想想他以后会杀了二十万人……不能想! 所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这小子不仅武力值高,仇恨值更高。 “这个胡奴有什么好,你怎么这么护着他!池南不是去找陆今安了吗?”常管乐柔声抱怨,“他现在只顾着好兄弟呢。” 齐舞阳一乐,这倒也是。 常管乐帮着齐舞阳收拾妥当就要赶紧回去,“我先走了,姑娘身边离不得人,你自己能行吧?” “我又不是残废,你快些回去吧。” 常管乐眯着眼笑,“我给你准备了口吃的,就放在外面桌子上,等你洗完出来吃一口再过去。” “好。” 常管乐还是这么贴心温柔。 泡进热水里,疲惫一下子疏散了很多,整个人都舒服了。 齐舞阳便是洗着澡也不敢放松,脑子里在想着一会儿如何跟温婤回话。 她只是温婤的奴婢,又不是姐妹,自然要谨慎一些。 第63章他懂得还是太少了 洗了澡换了衣裳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桌子上盘子里盖着两块蒸饼,一小碗米汤,齐舞阳是真的饿了,坐下后大口吃了起来。 这屋子里也没别人,自然顾不上吃相,不用端着了。 古代这规矩是真的磨人。 另一边池南也在吃东西,陆今安陪在一旁,池南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你的伤怎么样了?”陆今安关切的问道。 “已经好多了,不妨事。”池南咽下最后一口饼,“我瞧着齐舞阳这性子变了不少。” 陆今安叹道:“多亏了她,若不是她,咱们要从梁府那个泥潭爬出来怕是要脱层皮。我是真没看出来,她骨子里是这样的性子,以前在王城的时候,倒是装得好。” 池南闻言抬头看向陆今安,“是吗?” “是啊,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齐舞阳现在扎手的很,你这闷葫芦的嘴,想摘这朵花怕是更难了。” 陆今安一脸看笑话的神色,池南理都不理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陆今安一下子跳起来,跟在他身边边走边说道:“你看到她身边的胡奴了吗?那是她自己的家奴,你可当心些。” 池南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陆今安一眼,“田峰跟王珉打不过人,那是自己无能,怎么能怪敌人强大。” 陆今安:…… 他就知道池南遇上齐舞阳那心就是偏的! 听听这话说的,良心不会痛吗? 池南扔下陆今安往内院走去,在二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齐舞阳正在跟那胡奴说话,那胡奴虽还是个少年,但是身姿挺拔,此刻微微弯了腰,在齐舞阳面前姿态谦恭。
贺闵不知说了什么,齐舞阳笑的花枝乱颤,显然心情好极了。 忽然,贺闵往这边看了他一眼。 齐舞阳随即也转过头来,对着他招招手,“池南,你快点。” 池南微微加快脚步过去,在齐舞阳面前站定,看着她便道:“你今日倒是早得很,以前在王城时,慢腾腾的,总要我等你。” 齐舞阳:…… 是吗? 原主的记忆又杂又乱,这些枝微末节她哪里能一一清楚。 池南这小子不会是试探她吧?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能跟以前比吗?”齐舞阳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快些吧,总不能让姑娘一直等着你,池管事好大的架子!” 池南看着齐舞阳,“可见你如今是真不待见我,这都叫上池管事了。说什么担心我安全,想来也是骗我的。” 齐舞阳如遭雷劈,怎么回来的池南跟在屿州的池南不一样了呢? 这是开了什么奇怪属性不成? 她应该怎么回? CPU都要烧干了! 贺闵微微侧身,看着齐舞阳道:“时辰不早了。” 齐舞阳立刻就坡下驴,借着这话看着池南催促,“赶紧的吧。” 池南扫了贺闵一眼。 贺闵依旧站在那里,眼神也不回他一个。 池南跟上齐舞阳,边走边说道:“你之前跟我说的义安郡的事情,我有点别的想法……” 贺闵看着二人的背影,听着池南的话面沉如水。 他懂得还是太少了! 第64章她怎么敢! 义安郡的事情齐舞阳仔仔细细回了温婤,池南在一旁沉默不语。 温婤为皱着眉头,看着齐舞阳道:“你的想法可以,只是庄子上怕是做不出那么多。” 齐舞阳就道:“如今也不是农忙时,正好让佃户们来帮工,只管饭不给工钱他们都会抢破头。” 温婤就看向池南。 齐舞阳随着温婤的视线也看向池南。 池南便开口说道:“姑娘不用担心,舞阳的办法不错,再说还有护卫队。” “护卫队不能动。”齐舞阳皱眉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平常护卫队还是多操练,万一遇到事情也能护住姑娘安危。” 池南抬眼看向齐舞阳,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所以你带回了那几个胡奴?” 齐舞阳听着这话不太对味儿,扫了池南一眼,想了想才说道:“这跟胡奴没有关系,他们骑射都不错,正好拿来历练护卫队。” 温婤看着二人,眼睛落在舞阳身上,“这些胡奴你打算用来历练护卫队?” 齐舞阳回的更加谨慎,仔细斟酌后开口,“咱们与唐郡守那边的生意往来也只是开始而已,以后用人的地方越来越多。 从王城带来的人远远不够,若是不用胡奴,只能佃农户,这花的钱可就多了。而且,到了农忙时,农户脱不开身要忙田里的活计。” 温婤蹙眉,她以前哪里做过这种事情,听着齐舞阳说就头疼的很,索性说道:“你看着办便是,只是不要闹出乱子来,确保你能管得住那群胡奴就成。” 齐舞阳不能保证啊,贺闵这种大杀器,谁抱在手里不战战兢兢地。 但是当着池南的面她不能认怂,就果断的说道:“姑娘放心,奴婢用命作保。” 温婤失笑,“倒也不必。”
池南看向齐舞阳。 齐舞阳有点心虚,总觉得池南的眼神很奇怪,索性不与他对视。 熟人局就是这样,太难熬了。 “作坊的事情你看着办,若是缺钱就来找我。”温婤慢慢说道,“唐郡守那边也由你去周旋。” 齐舞阳没想到温婤给她这么大的权利,她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啊。 这年头,权力在手,才是最基础的根基。 “姑娘放心,我一定做好此事,姑娘将来只管数银子就是。” 温婤被逗笑了,随即惆怅一叹,“数银子有什么乐趣,总有一日,我要再回王城去。” 齐舞阳心头一梗,果然,绝顶女配决不放弃复仇大业,王城,皇宫是她最终的归宿。 齐舞阳从正院出来,紧皱着眉头,也顾不上池南了。 赚钱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温婤刷好名声,简直是迫在眉睫。 走了两步,齐舞阳方才想起来,还没有说梁婵的事情,立刻又折了回去。 池南看着她来去如风的齐舞阳,乌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的背影一片幽寂。 “梁婵去了王城?”温婤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是。”齐舞阳轻声应道,“应该是为了明年参选的事情。” “李三夫人?”温婤冷笑一声,“我竟不知温妱跟李家关系如此亲密!” 李家跟温家没有恩怨,但是跟温婤外曾祖母有夺后位之仇!跟外祖父有夺储君之仇! 温妱倒是藏得深,她母亲活着时,她从未透露跟李家还有这样的往来。 好,真是好! 温婤红了眼,抓着齐舞阳的手没忍住落下泪来,“她怎么敢!” 第65章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温婤的哭声中带着愤怒跟失望,带着悲切与惆怅,眼泪如珠落玉盘,齐舞阳跟着也难受起来。 此时此刻,终于知道为何原主为了她甘愿赴汤蹈火了。 “姑娘,即便是梁婵进了京也无妨,李三夫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凭空帮温妱母女。再说,温妱将梁家大部分家财给梁婵带走,如今后院起火自顾不暇,这对姑娘也是好事。” 温婤泪声慢慢止住,她靠在软枕上,看着齐舞阳道:“当初她毒害我,就是为了有银子送梁婵去王城。” “温妱母女也是昏了头,为了权势地位不顾一切,当今陛下年事已高,说句冒死的话,不知还有几日呢。” 温婤看着齐舞阳,“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奴婢也只敢在姑娘面前说说。”齐舞阳忙道。 温婤的眼神却逐渐犀利起来,“温妱无利不起早,怎么愿意让梁婵搭上一辈子。” 齐舞阳心头一跳,我滴妈,果然是顶级女配,这智商绝! 她只是拿话先稳住她,没想到温婤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此时,绝对不能比主子更聪明,于是齐舞阳一脸疑惑的问,“姑娘,你的意思是?” “她肯定是得了什么消息。”温婤立刻说道。 齐舞阳配合着做出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姑娘,你是说……” 温婤看着齐舞阳,齐舞阳立刻捂住嘴。 “父亲过世后,母亲曾求见皇上。”温婤慢慢的开口,“那时皇上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所以温妱送梁婵进京,是为了新……”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选秀吗?
温婤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若是如此,咱们更应该早做打算。” “姑娘说的极是。”齐舞阳立刻点头附和,“皇后娘娘无子,李贵妃生下的恭王身体孱弱,陛下至今未立储君。” 温婤嗤笑一声,“皇后虽无子,但是王贵人生下的昌王却依附于皇后。” 若不是这般,皇上为何迟迟不立储君? 皇帝喜爱李贵妃母子,但是恭王的身体实在是太弱,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储君? 皇后养着昌王,虽并未正式养在名下,但是谁不知昌王被皇后养大? 皇帝不想李贵妃母子伤心,因此迟迟不立储君。 皇后手握昌王又怎么会罢休。 齐舞阳立刻说道:“姑娘,奴婢记得您说过段美人母子投靠了李贵妃。” 温婤闻言点点头,“李贵妃这人不到最后一刻,又怎么会舍弃自己儿子捧别人的儿子?看着吧,宫里头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所以姑娘当初避出王城是对的。”齐舞阳笑道。 温婤面色戚戚,“不过是没办法罢了。” 她若是留在王城,以她的身份,只怕会身不由己早早地卷进皇后与贵妃之争,只有避出来,等她们分出胜负,自己再择机杀回去! 温婤想到这里,看着齐舞阳说道:“看来温妱这是把宝压在了李贵妃身上。” “姑娘说得有道理。” “那我就要压皇后跟昌王!”温婤沉声说道。 齐舞阳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姑娘,你想要做什么?” 第66章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温婤的眼睛凝视着前方,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 齐舞阳其实知道她要做什么,书中有这一段,但是现在她不应该知道,所以要问出口。 “外祖父留给母亲一块太祖令牌,给马皇后送去。”温婤轻声说道。 皇上在,这块令牌自然无用,但是若皇帝驾崩,就能有用。 齐舞阳立刻说道:“姑娘,您可要想好了。” “就这么做。”温婤看着齐舞阳,“他日我要回王城,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这块令牌便是开路的先峰。 前提是,马皇后要赢。 “现在送去是不是太早了?”齐舞阳劝阻,书中便有这一段,令牌送给了马皇后,马皇后并未放在心中,对温婤也是毫无顾惜。 “早吗?”温婤蹙眉,“若是他日有了变故,我怕是手握令牌也无法入城,那便成废物了。” 这也是一道难题。 齐舞阳思量着说道:“若是能有亲信入王城静待时机最好。” 但是派谁去又是难题。 温婤身边的亲信本就不多,再放到王城一个,还不知何时才能有用,对于人力资源极度匮乏的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浪费。 温婤蹙眉,“我再想想。” 齐舞阳微微松口气,第一步算是劝住了,雪中送炭才会令人心生最大的感激,获取最大的价值。 “梁府那边……”温婤又看向齐舞阳,“也不能就这样放过,王夫人那边你要上点心。”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如何做。”齐舞阳应下。 温婤看着齐舞阳眼下发青一脸疲惫,便摆摆手,“你也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齐舞阳告退。 温婤靠着软枕沉默不语,唐舟此人还要再看看,但是史简夫妻她却要多加小心。 幸好有舞阳在,这么快跟唐舟搭上线,倒是能让她缓口气。 王城那边,让谁去呢? 温婤很是头疼,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至于梁婵……温婤嗤笑一声,倒是不急,王城现在不过是大乱之前最后的平静,等她撑过这一遭再说不迟。 温妱那边她念着亲情本不想与她彻底撕破脸,但是没想到她竟跟李家有这样的往来。 温婤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她父亲的死,温家的倒塌,李家不知在里头使了多大的力气。 温妱难道不知道吗? 温婤越想越气,为了利益,什么兄弟手足,家族仇怨,她倒是扔得快! 温婤的意难平,齐舞阳能猜到几分,只是这也不是她一个小婢女能随口评论的,反正温婤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 她哪有时间去休息,先去见王珉,王珉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她一进去,没想到池南也在,不由愣了一下。 池南一身常服,长袍的下摆束在腰间,正在拎着棍子用力捣神仙叶子,侧头看到齐舞阳来了,随手把棍子扔给身边的人,大步朝着她走来。 “你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异口同声。 池南看着齐舞阳,“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齐舞阳:…… 总不会发现她货不对板,到自己的地盘上继续盯着她吧? 她就知道池南最难应付! 第67章实在是忍不住给他一脚 “我过来看看你说的神仙豆腐如何做成,以后跟义安郡那边的事情我来跑,这下你就安心了。” 齐舞阳心想能安心才怪。 不过来回跑确实很辛苦,齐舞阳是个女子,虽然心里把自己当女汉子,但是一来要考虑路上安全,二来她这体力委实跟不上。 “你看过了觉得如何?” 池南看着齐舞阳,“你这买卖做的不等于是白忙活一场?” 齐舞阳这就不高兴了,看着他说道:“如何是白忙活一场?神仙树的叶子是无本的买卖,这山里头多的是,咱们顶多是费些人力功夫把东西做出来罢了。三文半给关勇志,至少能落一半,再说跟唐郡守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齐舞阳忧心忡忡,“史县令夫妻现在不知敌友,就在他眼皮下过活,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池南抬眼望着齐舞阳,见她眼睛里都充满了愁绪,便道:“史简那边我也去走一趟。” 齐舞阳:…… 你真把自己当万能的,大哥! “史夫人跟温妱夫家同族。” “你说过了。”池南道。 “行,你想去就去吧。”齐舞阳索性不管了,池南是个有本事的,哪里需要她提点。 王珉在远处小心翼翼的观望着,看着池管事跟齐姑娘似乎相谈不悦的样子,他立刻假装自己不存在,使劲的干活。 瞧着滤好的神仙汁液,他立刻去拿了烧好的草木灰,按照比例搅和进去。 今日做的这些要连夜送去义安郡,时间紧的很。 齐舞阳本想拔腿进屋的,忽然又停下来看着池南,“别的都不要紧,但是山脚下那个作坊得赶紧弄出来。”
不然这么一群人整日挤在她这里,成何体统。 “陆今安早就带着人在弄,今日应该差不多。”池南回了一句,“田峰也带着人进山砍叶子去了,今日砍来的就直接放在那边了。你这边做完这些,王珉就把东西都收走,不会碍你的事。” “那就行。”齐舞阳点头,“我过去看看。” 还是不太放心,总得自己看一眼。 “我陪你去。”池南道,“正好顺便看看府内外的情形。” 齐舞阳拒绝的话被咽了回去,没搭理他自己抬脚往外走。 池南抬脚跟了上去,边走边说道:“还有件事情,只靠着这神仙豆腐怕是不行,这东西是季节性的,等到了秋日叶子落尽了,到时候又该如何?” “你有好办法?”齐舞阳头也不回的问道。 这个时空但凡是后面的朝代物资稍微丰富一些,她也不用抓破脑袋做什么神仙豆腐了。 “没有。” 听了池南的话,齐舞阳恨不能给他一脚,合着他就是个甲方,只管提条件来为难她这个乙方? 齐舞阳闭麦了。 池南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气鼓鼓的往前走的背影,眼睛里带了几分笑意。 还未走进山脚下,远远地就看到了大牛正背着一捆叶子下山,见到她用力的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姐!” 齐舞阳脸上这才带了笑,快步走过去,看着大牛问道:“怎么今日就做上活了?” 池南慢慢跟过去扔下一句,“这年头谁家养闲人?” 齐舞阳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身给了他一脚! 怎么池南今日这么贱兮兮的! 第68章什么人啊这是 池南微微侧身躲过去,伸手拎起大牛放下的一捆树叶,大步进了新作坊。 大牛看着姐姐脸色不好,小声说道:“姐,池南哥说了,要想在府里理直气壮地呆下去,我得自己立住脚。我觉得池南哥说得对,再说我干惯活的,一点也不累。” 齐舞阳:…… 这就叫上池南哥了? 看着大牛一脸的真情实意,齐舞阳没打击孩子,反而说道:“好男儿就要自立自强,你这想法很好,好好干,过几年等你长大了,攒些钱也好娶个媳妇。” 大牛红了脸,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我才不娶媳妇呢,挣了钱都给姐花!” 齐舞阳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傻小子! 田峰看着跑进来的大牛,想到了什么,立刻往门口走,一抬头就看到齐舞阳来了,他立刻迎上去,“齐姑娘,你看看这里建的怎么样?” 齐舞阳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院子不小,分前后院,前院算是粗加工,后院细加工,还知道保密,干得不错。 她狠狠地把田峰夸了一顿。 田峰喜滋滋的说道:“齐姑娘,你看我这差事干得不错,跟贺闵比武那事儿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嗯? 齐舞阳惊讶的看着给他,“你这就认输了?” “怎么是认输,齐姑娘一句话,我们这不就平了吗?”田峰厚着脸皮说道。 本来是存着一较高下的心,他不服气啊。 但是今日进山,他亲眼看着贺闵一斧头砍断了碗口粗的树,这谁能比? 这小子天生神力吧? 齐舞阳瞧着田峰神色不太对,就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可不管。”
田峰急了,陆管事不敢替他说话,池管事那里他问都不敢问,就指着齐舞阳了! 田峰顾不上在齐舞阳面前丢人了,叽里咕噜就把事情一说,眼一闭,心一横,道:“你说,这还怎么比?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有力气?” 齐舞阳也惊住了,她知道贺闵以后会很厉害,但是没想到现在就这么厉害了。 碗口粗的树,一斧头就断了,这得多大的力气? 这碗可不是后世那种小碗,而是真真正正的粗陶碗,比巴掌都大。 “不比不是不可以,但是操练不能停。”齐舞阳看着田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非要摁贺闵做什么? “肯定不会,现在陆管事每天一早带着我们操练,累的跟狗似的。”田峰忙说道。 “行,贺闵那里我去说。”齐舞阳答应下来。 田峰千恩万谢的走了,这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他现在看到贺闵挥斧头就发憷。 “齐舞阳!” 齐舞阳正要去后院看看,就听到陆今安的声音传来了。 她转过身,见他面色铁青的朝着她走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陆今安看着她,“查到粮食去哪里了。” 齐舞阳闻言脸色一下子也严肃起来,“我把池南叫来,咱们一起商量下。” “叫我?什么事?” 齐舞阳被突然冒出来的池南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大白天的装什么鬼呢。 “你问陆今安。”齐舞阳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人啊这是。 第69章干一票大的 陆今安扫了池南一眼,这才把事情一说。 池南的眉峰也紧紧皱了起来,“粮食运去了屿州?” “是啊,这谁能想到呢。”池南冷笑一声。 齐舞阳也没想到啊,她以为顶多就是乔广扬几个人把粮食就近销赃,赚取点私利钱,几个人一分就完事儿了。 “运去屿州给了谁?”齐舞阳隐隐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漏了,但是她实在是不能从自己看过的有限的剧情中提炼出来。 恨不能给跳章的自己一巴掌! 陆今安看着齐舞阳,抿了抿唇才说道:“是梁府的一个管事。” “温妱?”齐舞阳的音调都不由高了三分。 如果是温妱的话,这几个管事怎么敢? “看来这些粮食是不是乔广扬他们卖了,而是被温妱弄走了。”池南肯定的说道。 陆今安点头附和,“我也是这样想的,当初侯爷很宽待这个出嫁的妹妹,公主待她也极好,若是她想要做点什么并不难。” 齐舞阳脑子转的飞快,都要冒烟了,忽然开口说道:“当初这几个管事哪里来的?” 能坐到乔广扬等人的位置上,在外替主子管着一处庄子,必然是受信任的。 要么是侯爷指派的,要么是公主的人。 若是二人的管事,应该不会如此嚣张。 陆今安愣了一下,“我没查这个,我现在就去问一问。” 这种事情很好查,很快陆今安就回来了,脸色有几分古怪,看了齐舞阳一眼。 齐舞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庄子是公主的,原来的管事因为年事已高便荣养回乡了,这几个管事都是温妱举荐来的。”
“所以根本就不是公主府的人?”池南那张紧绷的脸都给气笑了。 三人面面相觑。 陆今安看着二人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齐舞阳冷笑一声,“难怪姑娘前脚到蔺县,后脚史夫人就得了消息,咱们这里可不是一个内鬼。” “此事要回禀姑娘。”陆今安道。 池南点头,“那是自然,这几个人哪里来的就让他们滚回哪里去!” 齐舞阳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看着二人说道:“若是拿不到铁证,温妱肯定不会认下,咱们不能就这么让她得意。” “你想怎么做?”陆今安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池南却跟齐舞阳眼神一对,忽然说道:“捉贼捉赃!” 齐舞阳抿唇一笑,“是这个道理。” 陆今安一头雾水,明明是三个人议事,他怎么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陆今安恼了。 齐舞阳看着池南,“你跟他解释,我去见姑娘,此事还需姑娘点头。” 要用温婤做引子,然后把温妱钓出来,干一票大的! 池南瞧着齐舞阳风风火火的已经走远了,转头看着陆今安,“怎么如今她性子这么急了?” 陆今安听池南的问话没有丝毫的疑心,随口说道:“可不是嘛,脾气还大得很,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是当初在公主府的小舞阳让人舒心,这世道啊,把好人都逼成了狼。” “是吗?”池南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