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无花果(兄妹H)》 性爱同盟h 池一看了眼钟表。来拍照的男客人又嬉皮笑脸地缠着她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她已经走神到十万八千里。好在摄像的店长从楼上下来了,像一阵风一样溜过,留下一句“下班,走了”。 如蒙大赦。只是手机还是黑屏,她无法给李宵打个电话。暮色降临,池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无袖衬衫裙,走出店门时狭窄的风忽然拐过来,冲得她打了个寒颤。 再走进七弯八拐的小巷深处,路灯就不工作了。她的家就在这片错杂的矮楼中。楼道狭窄,四邻的生活状态都隐私匮乏地暴露在空气里,一路上能听到各种 嬉笑声、吵骂声、切菜声……池一故意重重地踩着楼梯,靴子的声音蹬得整个空间咚咚震响。李宵还没回来,墙上的挂钟也没电很久了,只是它的利用率不高所以一直没有人管它。 裙子勒得慌,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时间感,还是因为从早上起心里就惦记着那件事。 她把衣服换下来,套了件毛衣,难得地想起来给窗台的芦荟浇了点水,又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一股脑煮了汤灌下肚。还是渴,焦躁地煎着她。 坐立难安,她索性出门去修手机。 维修店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胖子,池一到的时候他刚蹲在里间吃面。大家都叫他“球老板”,用带点揶揄的方式来表示与他的亲近。池一始终不习惯这种称呼,但也不知道他究竟姓什么,就还是硬巴巴地叫了他一声老板,问他几点了。他喊说“七点”,又吃了几口才出来。 “哦,池一啊!你哥哪?”十几度的天气,他吃得一头汗。 “还没下班。”池一把手机递给他,“你帮我看看怎么开不了机了。” 老板摆弄了一会儿,找出病灶是电池太老旧了。 “我说你这手机也该换了!太老了!现在手机功能特别多,也好看——”老板从柜台摸出一只手机,“这个是触摸屏,带手写的!” 池一只是带了点笑意应付他,没有接过来。 换上电池,手机还是在开机界面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老板蹲回去把坨了的半碗面都吃完了。他吃得热火朝天,池一站在风中吸吸鼻子。 “开开没?”他心满意足地抹着嘴走出来,又用手指擦了擦屏幕,“诶,有两个未接电话。” 池一接过来,都是李宵的。 “我哥打的。”她掏出钱放到柜台上,“谢谢啊。” “改天来看看新手机呗!”老板冲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喊。 入秋了,夜晚温度降得很快,池一就随便套了一件网眼很大的毛衣,凉气从四面八方争相钻进她的身体,冻得她心里七上八下无法思考。好在南镇很小,不出几条路就能到家。匆匆推开门,她才终于意识到楼道里那股突兀的香精味是自己家飘出来的。 那是买一送一的沐浴露,壳子上分别印的是绿茶和兰花,但其实味道一模一样。 卫生间的门半敞着,李宵在拧他们的衣服,半截手臂隐入敞开的袖口里,手指被凉水冻得发红,一副低眉顺眼的乖顺样。他穿着那件洗得发透的白T恤,人造棉的,很细、很软、很滑,揉得发皱。空荡荡地垂下,映出单薄的身体轮廓。宽松裤管下的腿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有一颗滑落下来,和下面的交汇在一起迅速下坠,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 池一那颗在寒风中飘摇的心突然就稳稳地停泊了。 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在家里等她…… “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李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唤她。 “手机坏了,我刚去修。我以为你今天又加班。”逼仄的客厅通风很差。池一又吸吸鼻子,拿起他晾在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感觉喝进去的也是香精味。“你洗得好香啊,楼道里搞得都是这个味道。” “哦,我忘记开窗了。”李宵有呼必应,说着就停下手上的活过去开窗。窗户发出吱啦的刺耳声响。 “——修好了吗?晚饭想吃什么?”他挂完衣服,去拿还没来得及拎进厨房的菜。 池一坐在沙发上拉住他。 “我不饿。你现在饿吗?” “还好。”李宵顿住,低头看着她。 自己的T恤衣摆被她缠进手里,指缝一下一下地绞着摩擦。 “今天礼拜三了。”她说,声音也像那根缺乏润滑的窗轴般发涩。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做爱了。 一阵风从窗缝灌进来。今夜好冷,正适合拥抱。更适合肉贴肉的亲密接触。 李宵圈住她的手腕把衣摆抽出来,自始至终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潮湿,就这么被他圈着,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含进嘴里。 她需要他。 用最直白的表达。 李宵心底叹了口气。池一知道她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拿定了自己。 他也把手指攀上来,食指挤开池一的指缝。爱夹衣服的习惯让她的指缝异常细滑敏感,蹭了几下就忍不住痒得往回缩。但他没有停留很久,手指继续攀附向上,代替嘴唇和她交合。 嘴唇嫩肉被磨得发红,李宵才俯下身,切切实实地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湿漉漉的手指往下滑,经过她的乳尖。一只手隔着衣服挠了挠她的小腹。 池一浑身战栗了一下,被扶着躺倒下去,长发都披散在沙发扶手上,像是藻类在水里般野蛮浮散,把李宵的目光都密密缠住。 她的头发凉又柔软,皮肤也凉软。毛衣松松垮垮,在躺倒的时候就已经几乎敞开。他把手沿着小腿往上抚,撩起衣摆,贴合她的肉。周围的女孩都流行穿花花绿绿的打底裤。她向来不爱穿打底裤,也不穿丝袜,这些会让她感到束缚。 手指冰冷而修长,舌尖又湿热,经过时像上下两道冰火两重的水流蜿蜒爬行。 痒得慌。池一的呼吸急促起来,视线渐渐失焦,看出去李宵那双总是静无波澜的眼此刻也变得脉脉含情,被浓密的睫毛织着像是一丛黑雾。 他的手因为常年处理木头而长起一层茧,手心还带着一道短短的伤疤,抚摸大腿内侧时像粗粝的砂纸贴在脆弱的皮肤上摩挲。 腿间变得越来越滚烫,散发出潮湿的热气。他自下而上快速划过阴户,池一又毫无防备地颤动了一下,仰起头发出无声的喘息。 这次她的情欲来得好快,简单的触碰内裤就已经湿皱了,带来粗糙的摩擦感。他们的性爱总是沉静又汹涌,李宵做的时候不爱说话,但他很熟悉池一每一个动作和神态传达的信号了,想帮她把内裤脱下来,池一按住他的手喘息:“别脱了……”她还没洗澡。 “没关系。” 李宵安抚般地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下,把已经湿成一股绳的内裤拨到一边。舌头代替手指,俯下身隔着内裤慢慢舔她的阴唇缝隙。 “嗯……”池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尽管已经做过很多次,她还是会因为这样简单的触碰而感到享受。 不知道是保湿霜还是香水、昨晚涂的或早上涂的,总之就是她喜欢的那种香味,被裙子包裹了一整天,被体温烘成很淡的奶味,扑在李宵脸上都显得带春。他用鼻子蹭蹭凸起的阴蒂,然后伸出舌头含住细密地吮吸、反复戳刺,高挺的鼻梁陷进耻骨上绵软的阴阜顶弄。 池一从穴里流出来好多水,打湿李宵的下颏。她的衣服被卷到胸口,肚子上出现晚霞般的红晕,像画板上的颜料,慢慢晕染,蔓延至小腹、大腿和屁股。 李宵知道她快到高潮了,牙齿在那颗硬核上咬了一下。尖锐的刺激瞬间从腿间炸开,池一毫无防备地战栗起来,脚趾都蜷起,呻吟陡然变调。李宵改用手心贴住阴户飞快地来回摩擦,一把卷起她的毛衣,凑上去舔吻她的乳尖。 刺激来势汹汹。快感逐渐迭加,触感却慢慢钝化,让她分辨不出她腿间的是手指,嘴唇,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高潮倏然来临,一下子将她冲向顶峰。她感觉到身体腾空起来,又迅速从高空沉沉坠落,落到平面后还在持续深深地下陷。全身变得很沉甸甸,但心又迟迟没有恢复重量,空荡荡的,让她觉得刚刚好像是一场梦。 池一伸出手让李宵抱住她。李宵凌乱地亲吻着她的耳朵和脖颈,脱下宽松的睡裤抵着她的小腹快速撸动自己的阴茎,她下腹里的血液还在汩汩勃动着,李宵早已硬得发痛,只用力蹭了几下就射了出来。 冷风涌动,他们蜷缩在沙发上紧紧相拥。他逐渐回温的身体和自己滚烫的身体紧密相贴,只有这样才让她空洞的心产生实感。 李宵,她的哥哥,她的在外人眼里和她形影不离的好哥哥。 同时是她最为默契的性爱同盟。 哥哥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的呢。 一年前?两年前?池一一下子说不清楚,但她记得见到李宵的那个中午。 她爸欠下一屁股债去死以后,她妈池莹被迫卖掉了家里的房子,走投无路之下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她当时为了开始下一段婚姻留给前夫的儿子。 可是男人哪里值得信任,没过几年就不知所踪。也许是靠着吃百家饭,又靠着被一个好心婆婆养了几年长大,老人去世后他彻底无依无靠,早早就辍学去做工了。 那是夏天的一个中午,池莹带着她跨越一座城市来到一个家具作坊。烈日蒸腾下此起彼伏的刨木声盖过蝉鸣,有人喊了好几声李宵的名字,他才从里屋走出来。 池一对李宵的预想,参考于她同校那些几近被开除的坏学生。游手好闲、骂脏打架、品行教养极差……随着车辆驶进南镇越来越狭窄的道路,她脑海中的辍学打工仔形象又变成了唯唯诺诺、无知无能的草包类型。 但看到李宵的第一眼,她的轻视与恶感就消散了。 时隔多久池一回忆起来,依旧会记得那一刻,他就像一只白蝴蝶从粉尘漫天的昏暗工厂里飞出来,纤长、纯净、美丽。天井的一束阳光正好落在他易折的外壳上。 蝴蝶用手背擦了擦汗,莹白的翅膀沾上一道灰。 池家人都长得高,饶是如此池莹也要仰起头来看他。她上前捏捏李宵的手臂,感慨:“长这么高了。” 李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池莹走的时候他甚至都还不记事。 然后池莹就开始哭,边哭边断断续续地向他倾诉自己组织了一路的半真半假的故事。 池一站在后面打量着这张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脸,想着他被当做皮球踢来踢去的、亲人一直在离去的、比她还要可怜的悲惨人生。 他其实长得挺像池莹。 尖脸薄唇,鼻梁窄挺,面部表情总是不多,所有的神态都集中于那一双细长的眼,眼头尖尖地勾着,显凶相又显多情。 池一读不懂他的态度,见他始终冷着脸,以为她们今夜会露宿街头。 可是李宵最后竟被说动了。 于是她们就这样怪异地住进了李宵那个婆婆留下的房子。那间甚至只有一个卧室的老旧房子。卧室里只有一张窄床和一张更窄的折迭床,现在分别成为池莹和她的。 ——哦,她想起来了,应该是两年前。那是她毕业后的那个暑假的尾声了,她刚成年,没有打算再接着读书,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做些什么。 她度过了最空闲的小半年,李宵在作坊干活,至于池莹——池一向来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许又去哪里跳舞喝酒了。目的达成以后,她根本不在乎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大部分时间都是池一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躺着无所事事地乱想,想过去、想未来;又或者,琢磨李宵。 她原本以为李宵寡言的性格和漠然的脸色只是对生人,但住进来这么久了,他还是这样保持着着生分的疏离。如果说他是后悔了,但他又心甘情愿任她们霸着他的房间、吃着他做的饭菜。甚至,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些尴尬,刻意早出晚归以周全她们的自在。 每一天池一睡到中午才起,厨房桌上一定有李宵留的纸条:粥/玉米在电饭锅里。 如此种种,池一觉得李宵这个人简直有种神性。 引人亵渎。 她在屋子里东摸西看。卧室、厨房、卫生间都窄小拥挤,稍微宽敞的客厅又同时承担了晾晒衣服和堆放杂物的功用。淡绿色墙漆很多已经剥落,墙腰以下被薄薄的护墙板围住。缝隙里还能看到已经淡去的乱七八糟的涂鸦和小贴纸。 灯具是老式玻璃的那一种,因为灯罩里落满了灰所以很昏暗。通往卧室的门框只挂了一块带流苏的大花布——李宵说那是婆婆自己绣的。 门框上的数字在120那里重重划了一道,又在150那里重重划了一道,但是划到170就停止了。旁边有一个李宵自己做的大矮柜,摆放着他需要用到的各种工具。 很多的角落,这样那样的矛盾的组成部分。池一得以窥见李宵不乏波折的成长痕迹和他们努力经营的生活状态。她实在是恶劣,即便如此,也更好奇他的离轨、他的失态。 之后的一个春天的夜晚,池一在楼下看到池莹从一辆陌生的轿车上下来,俯身和驾驶座上的人亲昵地耳语。再然后,池莹就不打招呼地消失了。 池一拿着那部毕业以后池莹终于淘汰给自己的手机,再拨打她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是,她的漂亮又身世多舛的哥哥,在邻里还蛮受长辈的欢迎。那段时间他多到处上门帮了几回忙,池一在别人嘴里的称呼就逐渐从“那女的丢下来的拖油瓶”变成了“命也挺苦的妹妹”。 以及,他睡觉的地方重新回到了卧室。 池一使劲挤了四五泵,沐浴露掺了几次水以后流动性很强,一下子就从指缝流走了。她透过水声隐隐约约听到李宵在问她话。关掉花洒,李宵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门被敲了两下。“要给你煎一个蛋吗?” 其实池一刚刚已经跟他说了什么都不用给自己做,但她还是说,好吧。 李宵煮了番茄面,厨房飘满了酸味。池一不爱吃面,所以他只会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做。但是刚刚维修店老板狼吞虎咽那样子让她此刻还蛮想吃的。 “我尝一口。”池一坐在餐桌前支着头等上菜。 李宵把面夹到盛荷包蛋的碗里,池一又把那颗荷包蛋夹出来给李宵。 “我就只要吃一口面。” 空间有限,餐桌只是一块可以翻折的木板。他们并排坐着,膝盖都贴到一起。池一刚洗完澡,皮肤还带着潮气。李宵这回闻出来了,现在是涂的保湿霜。浓郁的无花果,青涩的汁液包裹椰奶的味道。池一常常会用来抹身体。 她跟李宵说起自己的手机该换了,还有客厅的钟表没电了,什么时候去买个电池。 “哎,你这礼拜六有空吗?刚好我们店长有事,店休,我们去市区玩吧。可以去游乐园,然后去逛那个大超市。——你明天问问。” “好。其实没关系的。”他对池一总是没关系。“我可以跟别人换班。” 池一用手圈住他的脖子,脸凑过去玩味地看他:“刚刚我一个人去修手机,那个老板问了你好几次。他们好像都觉得我没了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李宵端着碗似乎若有所思,没有看她只是问:“你是吗?” 池一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当然不是啦。但是我喜欢做什么事情都跟你待在一起。” 无花果陷阱(一) 如果你对无花果有一点了解,就会知道无花果并非没有花。 李宵看着床头那瓶印着切开果子纹理的香水,脑海中突然冒出很久以前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句话。 他和池一认识后的第二个七月,池一在照相馆工作第一次拿了工资。她来的时候只带了几身基本的换洗衣物,也都已经穿旧穿过时了,她在心里计划了很久要去买身高档套装。 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获得一笔可以完全自由支配的钱,说不兴奋和得意是假的,连带着她走进服装城时都变得春光满面。但是最终挑来挑去,她还是买了几件便宜的。 从小到大的习惯根深蒂固。面对物欲,她总是会压抑它,说服自己并没那么需要。 只是她也毫无理财的意识。回家路上看到水果店搞打折,她就买了整整一箱无花果。 口腹之欲。对她而言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满足。 池一把无花果掰开,招呼李宵过去看,问他知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无花果的花。 ——隐秘地埋生在果实内,只消剖开就会看到那馥郁的、硕大的、盛放的、糜烂般的花朵。 李宵人生中吃过的水果种类屈指可数,无非是网吧里的甘蔗橙子拼盘,和街坊邻居三不五时塞给他的香蕉橘子苹果。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自己买过水果,更遑论无花果这种甜腻不宜待客、携带又娇贵棘手的。 因此,当他初次看到无花果的内里时,简直都要移不开眼睛。 ——这么小巧可爱的一个东西,里面居然那么丑陋、那么张扬。 无花果变成池一把玩的对象,她用手指拨弄那肉红色的果实,肥而多汁的丝状物看久了像无数游动的邪恶的手,又像无数扭动的放荡的身体,层层包裹着中间神秘的洞穴。她的手指伸进那个凹陷,按压得汁水淋漓,红色的液体沿着指缝流向手臂。李宵觉得那实在像极了性器官,手指屈起的动作也充满了情色意味。 事实上她的本意也并不单纯。 李宵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样的把戏早在她住进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了。 夏天的暑气还没完全过去,李宵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池一空出浴室,突然听到池一喊他的名字。 “帮我拿下睡衣!在床上,我忘拿了。” 李宵攥着那条几乎要在他手里滑走的单薄吊带。卫生间门在他面前推开一条小缝,香气立刻混合着热气逸散出来。 池一伸出一只手,他递上去,但池一依然状似无意般用手从他的手腕捏到手背,再接过衣服。 李宵不是没和她有过肢体接触,但这次格外不同。不知道是她有意放缓了动作还是李宵意识里放慢了、加深了那一串动作,她的指尖从自己的手腕一直滑到手背,然后蹭着他的手心抓过去那件衣服,湿热的,像慢镜头在他脑海里重演,手指经过的地方像所有的神经都被集中过去,着火般燃烧。 很快又被打断。 “内裤呢?” “什么?” “在床上,你怎么不一起拿来?” 李宵其实看见了,但是他怎么会想到能够去触碰的。那块薄薄的、小小的布料,他甚至看到了也要避开目光。一听到她这么说,手背上的火又窜到脸颊上来。 为什么最近他总是会面对池一这些张皇的事。 燥,渴。明明已经入夜了,怎么温度还是那么难熬。 拖鞋声远了,不消多久又变近。池一依旧推开一条门缝,但是比先前更宽一些,甚至赤条条的一片裸露身体能沿着手臂冲撞进李宵的余光里。 白得刺眼。 他给她拿了睡裙的,但是她并没有穿。 偏偏,她的手还在空中胡乱试探,就是要错过他。 池莹今天难得地给池一提前发了短信说今晚不回,但是池一没打算告诉李宵。她的手像个笨拙的幼儿在外面乱够,嘴角早已经在门内狡黠地扬起。 真是好作弄…… 像只充满戒备的小兽。明明不是什么亏心事,但随时担心被撞破的紧张让他的手臂一被触碰就变得僵硬,好像自己的手指有什么石化的魔力。 之后又是在浴室。热水器刚巧罢工在池一洗澡的时候。李宵俯着身修理那些零件,池一就裹着浴巾站在旁边,看他的汗水都沿着已经洗净的脖颈滴落下来,纯白的T恤前面被喷出来的水流洒得湿了一片,弓起来的背中间隆起一道雪山般的脊梁。 他不知道池一就在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幅样子。 周全的、寡然的、难亲近的李宵。 此刻是狼狈的、投入的、不设防的。 易入侵的。 池一突然就想把手放在那条山脊上。李宵条件反射躲了一下,依旧投入干活。但只消那一刻,池一脑子里就充满了那个新发现——他的衣服好凉好软。她的心一下子像拉开拉环的碳酸饮料,瞬间滋生出无数细细密密的躁动。 她直接隔着衣服抚上李宵的背,细滑的触感让她惬意得咬起嘴唇。但又在李宵发出疑惑之前转而捏起他的衣服,轻轻扯了几下。 说出来的话是最磊落的语气: “你衣服都湿了,澡白洗了。” 无花果陷阱(二)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李宵越来越发觉池一不同于自己认识的所有这个年纪的异性。第一次见面,她远远地站在池莹后面,像是不想要掺和进来;一言不发,眼神却能把人看出一个洞,即使是和他对视上了也不避开。她似乎总是这样无所谓、但与那些早早步入社会的女孩相比,她又显得更矛盾、更难以捉摸。 池一住进来后没多久就完全不再拘谨。她常常光着脚在地板上走,走着走着突然踮脚跳几步。常常坐在沙发上把腿高高翘起,裙边都滑下来;常常吃糖吃得嘴唇一圈都舔得亮晶晶,凑近李宵说话时都冒着甜味儿。她不出门的时候总是披头散发,穿一件宽松的吊带,天气凉了就加一件系带睡袍,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或许会更喜欢不受任何拘束地裸着。 她似乎总是有丰富的精力。总是哼歌,总是不能安稳地保持一个姿势,总是停下来观察她的新发现,总是脑子时刻转动,产生很多不着边际的想法。开心时会突然给李宵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有时候还会抱住他哭泣却不说原因。 池莹很少在家,所以李宵不知道是她这样做惯了,还是应该当做他们之间需要保守的秘密。 冬天池一在雪地上摔伤了手肘,衣食住行都不便,那段时间池莹难得地每晚都睡在家里帮她料理。 她没有伤及骨头,手臂上缠着纱布也闲不住,除夕那天说什么也要跟池莹出去买年货。李宵在家准备了很多菜,煲鱼汤的时候听到客厅一阵响动,然后池一就跑了进来从背后环住了他: “什么好吃的?” 太近了,池一还带着寒气的外衣紧贴着他的后背。她的发丝都要钻进他的耳朵。 李宵心跳都漏一拍,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搜寻池莹有没有看到——即使这样的亲昵对于兄妹来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 “怎么你一个人?” “她说还要去个地方,就让我先回来了。”池一毫不在意般收回右手,另一只动弹不便的手臂还直直地垂着。李宵看了看,眉头又皱起来。 “那么多东西,你都自己拎回来的?” “是啊。”池一又把右手架在他肩上,委屈巴巴地,“手都要断了。” 李宵紧绷的眉间又柔下来,眼里溢出笑意,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那等会儿要人喂吗?” 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妥当。明明他本意是开个玩笑应和池一之前对凡事都得靠池莹的抱怨,可听起来却有一种古怪的暧昧。 那一天直到春晚的倒计时结束池莹也没有回来。李宵把饭菜热了最后一遍,端到客厅时池一已经做好了洗澡的准备。 睡袍是敞开的,光洁的皮肤刺着他,从脖颈到胸膛,然后滑入单薄的吊带里。她又在吃糖,张着嘴,用灵巧的舌尖把硬糖拨来拨去,叮叮当当撞在牙齿上像在敲琴。不是在吃糖,更像是在玩它。 没有事先跟他打过招呼,也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把浴巾丢给他。 就像无数次被她玩的他自己。 她就是这样的。裸露很多身体,做很多肢体接触,但是又大方得不像在做任何性暗示。李宵想池莹一定从来都不教女儿要隐藏什么、遮掩什么、避讳什么。她坦率得就像这种刚被切开的光鲜水润的水果,水光却在他的心里烈烈燃烧—— 李宵抓住池一还在反复搅弄无花果的手,撞上她还残留着红汁的嘴唇。 于是他们终于很重地接吻。池一抱着他的头,黏腻的汁液抹在他的脸颊、耳尖、后颈,后又被蹭到自己已经光裸的身上,淫靡无比。 那些被他刻意压制下去的记忆一下子得以在他脑海中悉数释放,如惊鸟般纷纷掠过—— 池一触碰他的脖子、脊背和手臂;池一穿着一条被她剪短几乎一半的裙子问他好不好看,手一抬起来就露出内裤的边;池一缠着绷带坐在花洒下让他帮忙擦洗;池一第一次和他亲吻…… 也许池一已经忘了,但李宵清楚地记得这并非他们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还是在春天。 那时候池莹刚消失没多久,他就撞到池一自慰——不对,那根本也是池一布置的陷阱。 他明明喊了池一的名字,明明询问过能否进去拿睡衣并得到了许可,可是他掀开门帘,那情景还是赫然入目:灯从客厅投射进去,落在躺在他床上的池一身上,像是打在舞台上的一束光。她的裙子高高撩起,下半身不着寸缕。一只手没进交叉的腿心,另一只手的指缝里夹着他的那件被揉皱的白色睡衣。听到声响她的眼睛渐渐聚焦起来看他,充满了无声的邀请: 过来。 帮我。 一如她之前在浴室门口丢给他毛巾说的: 过来,帮我。 池莹说池一长得像她爸,用池莹的话说他就是那种会被男人嘲笑的小白脸长相。小圆脸短下巴,脸颊肉薄而紧,嘴唇肉丰满,总是微微张着。皮肤又光又白,像奶油般色泽饱涨。只有上扬的眼睛和池莹相似,却不像她那样尖锐而富有感情。眼头偏钝,总显出游离感。 而李宵现在还知道她在濒临高潮的时候淡色的嘴唇会被咬得充血,脸颊和鼻尖会发红,湿漉漉的眼睛会眯起来遮住一部分瞳仁。 ——他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碰着跟池一有关的事他总是会昏了头。 他没有帮别人手淫的经验,仅凭借自己在黄色影片里看到的那些动作笨拙地在她腿心抚弄,但他看得出来池一得到了享受。逼近高潮,池一不受控地挺起腰身,双腿无意识地轻微搅紧,李宵突然停了下来。 池一睁开眼,埋怨地看着他。 李宵这才知道:“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后面的词他实在羞于出口,所以自动噤了声。 他是从那时起开始明白要学着去解读池一的表情的。 池一一下子就懂了她这个漂亮的便宜哥哥并没有什么性经历。说出来的话张皇地像一个做错题的学生,眼睛还波光粼粼地盯死了她。 正好让池一直勾勾地与他对视。她完全是出于好奇地问:“你没谈过对象吗?” 李宵摇头,眼神没躲,耳朵却变了颜色。 他那美丽又坚硬的壳,已经被摧得破绽百出了。 池一想再问下去人该跑了,但还是使坏地凑过去“也不看片儿吗?” 也没有等他回答,径自张大腿牵引他的手, “摸这,哥哥——” 无花果陷阱(三)指交微h 像是一枚零件蓦地掉落在地,她的这声“哥哥”在李宵的心里砸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他在干什么? 这是乱伦。 他的脑海中拉响了警报,可疯狂的冲动已经顶替了大脑的支配。 他从未表露出来的、不为人知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总是让他醒来后忏悔的旖旎梦、那些蒲公英般落在他皮肤各处的让他痒入骨的触碰、那些一次次蔓生泛滥最终牢牢困死他的念头,数不胜数的,此刻都叫嚣着沸腾起来,轰隆隆地喷薄而出,滚得他全身都在颤抖,摧毁他、把他的理智烧得寸草不生。 池一原本牵引李宵的手逐渐变成了被他带动。他试着无师自通,掰开她饱满而隐秘的阴唇,层层薄褶被撑开,表面鲜红湿润像要流出汁水。 一朵绽放的蝴蝶花。 他用指腹从黏膜自下而上滑动,把润滑的液体抹在那一颗躲藏在鲜嫩花瓣里的蒂心打圈,看着它充血变红,小小的鼓起来,像花蕊蓬勃生发。另一只手抚向她的大腿内侧。 很少暴露在外的皮肤此时温度高得烫手,皮肤细腻柔软,明明被自己按在手里却嫩得像要滑走。李宵有点发晕,觉得自己的手也快被融化成一滩液体,于是用力揉捏了几下。池一的穴里已经开始流水,他转而伸向睡裙,勾住她的吊带。 “可以吗?”他轻声问。 池一点点头。 她的吊带被脱了下来。 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个月的身体,每一个部位的弧度他几乎都快烂熟于心。但此刻池一就光裸地躺在他的面前,他们的距离不超过十公分,李宵突然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到何处。那片水光又开始烧,快要烫坏他的眼睛,烫坏他的神志。他勃起了。 可他顾不上自己。空气中散发若有若无的腥味,池一的乳尖在呼出的热气中硬挺起来。他抚摸那团白软的乳肉,按上顶端的乳粒揉搓,指甲轻轻刮蹭。手下的身体轻轻弹了一下。接着他又摸向池一的后腰,掐了掐那里的软肉。 池一的腰很敏感,麻了半边身子瘫软回去。李宵又摸她的耳垂,摸她咬得留下牙印的嘴唇和泛红的鼻尖、脖子,好像觉得新鲜似的这里也想碰一下那里也想碰一下,指尖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到处游走,如水珠走动般,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却隔靴搔痒般远远不够满足。 “痒死了。”李宵感到自己被赌气般往外推,知道池一不乐意了,马上安分地收手回到腿间,勾起手指抵着阴蒂那一颗挠。 李宵下手是不知轻重的。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池一又忍不住合上腿,李宵轻轻地分开她的腿,却整个人都跪坐到中间强硬地挤进去,手上的抠挠的动作丝毫没有减轻。 强烈的快感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充满了侵略感,避无可避。池一爽得失神,下唇都咬不住,下身被李宵按住,只有手在头顶无力地乱动。 李宵伸手过去让她抓,她死死地用十指扣住,越握越用力,指甲都陷进李宵的手背。紧接着浑身一阵哆嗦,腰高高地腾空起来高潮了。 快感流向全身,大脑一片空白。 毫无商量的高潮。跟自慰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池一无力喘息着,心里充盈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久久才回过神来。 李宵还握着她的手。她把手抽出来,摸了摸李宵被她抠出印子的地方。 眼睛不自觉地瞟到他运动裤里蛰伏着一动不动的鼓包。 池一想了想,坐起身。 李宵还恍然在梦里,下身涨得生痛都没察觉。池一突然伸手过来脱他的裤子,他一下子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他不知道自己还被附赠这样的优待。 池一也心跳得飞快,用手去握他的阴茎,他的兴奋瞬间就从大脑传达到全身,柱身胀大了一圈。 可是池一一碰到就烫得缩回了手,都来不及分辨那是真实的跳动还是心理上触电。她从来没有面对面地见过男人的性器,粗犷、狰狞、并不美丽。跟李宵给她带来的柔和的体验大相径庭。 她有点想反悔了,但是李宵已经涨红了脸的样子实在可怜。于是池一转而搂住他的脖子,用自己的嘴唇去贴了贴他的,在嘴唇上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在他想回应的时候又离开。 池一的唇肉丰满,嘴唇的皮肤又是那么薄而敏感,布满了快乐的神经。仅仅只是肉贴肉的擦碰,就给李宵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那里的血液像是重新被激活了,热烈地流动着。 他的眼睛睁大了看着池一,起了一层迷蒙的水雾,黑瞳仁在隐隐地颤动,倒映出池一红晕渐渐消下去的脸。 他在压抑,也在期待。 可他得到的回应却毫不留情。 “去冲个澡吧。”池一说。 无花果陷阱(四) 李宵头抵在浴室的墙上机械地撸动着。 他很久没有解决过生理需求了。他并非重欲的人,他开始疲于生计的年纪似乎要比他意识到自己需要自慰的时间更早。他没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空闲躺在床上,研究怎样的手法可以让自己延缓射精、增强快感。也没有那么旺盛的兴趣和精力,跟那些比他大好几岁的工友讨论哪里可以买到精彩的黄片、哪里可以“犒劳自己一下”。在成年之前,他甚至连怎样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他闭上眼,想着刚刚看到的池一奶油般的裸体和小猫般的哼叫,破碎地喘息着,很快射了出来。 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动情过。 水流一下子把精液冲刷进下水道,了无痕迹。 那之后池一没有再找他做过同样的事。她都没有再提起。 一切都恢复如初,似乎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荒诞淫靡的梦。 是的。池一唯一的身份是他的妹妹。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也许她早已意识到那天的荒唐,所以表现像完全失去了那段记忆。只有自己还在时不时地想到、梦到、在梦里继续做背德的罪犯。 于是他又重新专注于为池一辩护。他带着工具箱去那些爱嚼舌根的大爷大妈家里,帮他们修理陈年老旧又不愿为之花钱的沙发窗框、打一些简易的橱柜,并且只收一些诸如苹果鸡蛋的小恩小惠以增进关系。 他们的对话渐渐从“李宵你最命苦了自己碰上天杀的一对爹妈又塞进来一个见都没见过的没用妹妹人善被人欺凭什么哇真作孽”,变成“我们哪里不待见她是她自己不出门躲在个家里你改天叫她来我们这里打麻将好了不会就学呀”。 一段时间后池一也找到了一个照相馆接待的工作。为表庆祝池一提议把家里里外外都清理一遍。重新刷了一遍墙,把破损的护墙板全部都换掉。装修以后的家确实变得像模像样,似乎是要迎接什么新生活般焕然一新。 同时,一份工作也意味着池一在南镇有了自己的交际圈。紧随其后的就是有人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当初李宵也常常被介绍相亲,但是对方不是嫌他家庭情况不好就是嫌他性格闷,久而久之好事者们就明白了李宵只是完成任务般走个过场,反倒不好意思再介绍了。 现在同样年轻的孤身一人的池一出现了,他们的红娘瘾重新作祟,似乎撮合一对男女是他们贫瘠生活的唯一满足。 那天下午李宵经过街边喜姨的棋牌室,被硬是拉着给了个大西瓜,对方还一个劲地追问池一怎么就来打过一次麻将、下一次什么时候来,让他叫一叫。 喜姨是附近出了名的热情好事,李宵想牌局多半也会变成相亲大会。一个喜姨、一个专干红娘的红姐、还有一个就是随机出现的某个相亲对象的长辈亲戚……池一站在李宵旁边靠着墙掰手指,描述得像是什么游戏队伍的角色搭配。李宵只低着头切西瓜,脸上蔓延开笑意。 池一说着说着话题就到了相亲对象的身上,挨个细数那些某厂某单位的某某某,依次挑他们的毛病。 每一点都那么巧合地是李宵的相反面。 李宵的嘴角渐渐放下来,被她说得心思流荡,一个没注意手上的动作切偏了,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池一吓了一跳,止了话头跑到房间里翻找创可贴。 其实李宵本不该愣在那里的,他的手受过很多次伤了,对应付这样的伤口理应是经验丰富。可是他就是呆在那里,任凭血流到案板上、西瓜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重复着池一刚刚说的话。 池一最终在自己的包里找到了唯一一个创可贴。她抓住李宵的手指冲洗干净、贴严胶带,然后扔掉了西瓜。 沉默流过他们之间。 “没关系。我把剩下半个切了。”李宵打破尴尬,“你出去吧。” 几分钟后他端着切成小块的西瓜出来时,客厅已经充满了奶香。 池一吃了好几个无花果,嫩红的果肉芳香四溢,夹杂着树枝的味道,新鲜清甜。 她舔舔嘴唇让李宵坐过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在他面前搅动那颗果实。 李宵无心再听进去。他想池一就是在一步步引他堕入陷阱,三番五次,戏弄着他,他的心也快变成那一朵充满怯意的花,春季就生发出来,在漫长的隐秘的、密不透风的压抑中已经蒸透了、熟软了。一旦剖开那个禁忌的果实,就可以得到那一滩成熟的爱意。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他甘愿的。 她要引他,他便去。 无花果陷阱(五)h 池一的嘴唇饱满、柔软而湿润,李宵凑上去一下一下地含她的下嘴唇,然后舔开她的唇缝,伸进去缠住她的舌头。 舌面相贴的部分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噼里啪啦地炸开。 她的嘴里满是无花果的奶浆味,又在舌根融化掉。李宵没有经验,只是用力地吸吮那些可口的汁液吞咽入腹,想把甜津都吮食透。他吻得渐渐凶了,池一舌根发麻,头往后躲,舌头又被他勾出来反反复复的上下舔吻,顺着舌头去咬她的下唇,扯住轻轻拉动。 她腰软得坐不直,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瘫下去,把他带倒在沙发上。 他们贴在一起,伸出舌头交缠,缠得池一浑身快散架,兜不住的涎液抹得嘴唇下巴粼粼。她的手上还带着无花果粉嫩的汁液,胡乱地抓李宵脑后的头发和耳朵,又马上离开,但是湿润的触感久久停留不去。 往下摸,她攥紧李宵的衣服。 她真的很喜欢那块布料的触感,总是那么顺从地与她的手心指缝严密相贴,丝滑冰凉像永远烘不干,长年累月已经渍满那种洗完澡后体温的味道,妥帖地解她心里的不安与渴。 布料在她的手掌下严丝合缝地贴着肉往上滑,她意外摸到一条凸起的伤疤。 池一从来没见过李宵光裸上半身的样子。她掀起他的衣服,看到一道狭长的伤疤。他衣服下的皮肤尤其白,显得伤疤更加狰狞。 “怎么弄的?”她细细密密地摸过那些缝合的针脚。他的腹肌薄而紧实。 李宵说是好几年前被其他学徒意外划伤的。说着拉住她的手摸向自己的皮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在用力。指尖摸到的腹肌也变得更为明显。 池一几乎快笑出来了。这么笨拙但也直白的讨好。 她想着,手往下抚,隔着裤子揉了几下已经鼓胀的腿间。李宵立刻颤动了一下,隐忍地闷哼出声,缠她的舌头一下子脱力般松开了。 池一低下头勾勾嘴角,然后走过去关上了灯。 周围一下子暗下来,只有一侧的窗户透进几条微弱的光柱,灰尘转着圈,又被一下子扰乱。空气中传来低低的喘息。 他的裤子被脱下,涨大的阴茎完全暴露出来,直直翘起,贴着池一手心的皮肤,被自下而上撸动。摩擦顶端的小孔,痒的同时带来密密麻麻的快感,让他一阵眩晕。 手上的青腥味和奶脂味似乎有催情的效果。勃起的阴茎很烫,烫得池一的手心几乎是痛的。敏感的龟头很快渗出液体,李宵握住她的手抹得柱身湿滑一片。 池一细密地抚摸他的肌肉、肚脐和小腹。她能感受到李宵舒服得颤抖,但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她不喜欢这样,偏要让李宵叫出来,用柔软的手心包裹成温暖的穴,围绕着阴茎快速按压抽拉,碰到上部的时候重重揉搓过沟壑……李宵的喘息无法自抑地陡然拔高。 “不要忍着声音……”池一鼓励他。 蛊惑般的语言吹进他的耳朵,下身又胀大了一圈。池一觉得手里就像握着一根坚硬的榫,榫底的肌肉因为濒临高潮小幅度地抽动着。她看不到它的颜色,但能感受到几乎每一条筋脉,随着她的抚弄突突跳动,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里血液流动的形状和方向。 他充满生命力的、同时也是最脆弱的部分,此刻被她掌控着,让他的欲望如潮汐般落涨。 客厅很静,飞快的心跳震得胸膛像在跳动。李宵的大脑被灭顶的快感支配。池一在抚慰他,这一认知带来的精神刺激要远远大于生理上的。 他的脑海中突然烟花般炸开许多和现在类似的画面,似乎是他曾经梦到过的,但是模糊得又像是确确实实经历过的记忆,在快速地闪回。他的眼眶居然一下子变得潮湿,不受控地分泌出了生理泪水。 他垂下头埋在池一的颈窝,剧烈的喘息带着潮气抽打般扇动她的耳朵,扇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紧紧攥了一下,手上一用力,一股粘稠的液体射了出来。 李宵抬起头来看她,细长的眼睛在昏暗中水光闪动,迷离地织着柔丝。身体还因为喘息微微起伏着。 池一觉得自己像一块泡在水里的雪糕,快要融化了。 春日复苏h 情欲像是一瞬间被打翻的鱼缸,湿滑地到处流淌。 李宵激烈的吻凌乱地落在池一的脖颈、胸口和指尖,又回去舔吻她的嘴。她的嘴唇都被吸得红肿起来,李宵用粗糙的指腹细密地擦过,两根手指伸进去按压她的舌面。 池一敏感地动了动舌头,在李宵的手指下像鱼一般游动。他重重地贴住摩擦了几下,往外伸时触碰到柔嫩的唇肉,池一按捺不住地把他的手指含住了,满是情欲的眼睛看着他。 牙齿轻轻地合上咬,双唇都翘起来,随着他的进出,下唇里面被含得透明的粉色黏膜也拖着翻出来,像是用来交合的器官。 那最接近血液的唇面,此刻湿润得像是春天的土壤,荡出万物复苏的春波,一直从下巴蜿蜒到脖颈,引人啜饮。 李宵吮吸上去,又把那里舔得水光潋滟。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腿心。 湿透了。 李宵脱下她的内裤,却保留她的裙子,伸进去爱抚那片温软的阴户。像是软弹饱满两片嘴唇,把腿间的肉都长到那里。 但那并不是最让她快乐的地方。光线昏暗,李宵又摸开一盏小灯。把池一的腿分开,俯下身去。 池一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 李宵的嘴唇贴在她的腿心,然后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 他在给她口交。舌头比起手要灵活温软得多,而且潮湿得似乎永远不会干涸,如同接吻般肉贴肉,绵绵的却带来灭顶的快乐。 李宵又觉得那岩浆般炽热的冲动开始在他身体里滚动。这种极度私密的接触和他此刻情色的伺候让他激动得要命。 他用舌头弹拨阴蒂,然后从下往上紧紧地贴住舔,延缓她的快感。间或含住阴唇的粉色褶皱深深地吸吮一下,吸得池一头皮发麻。 池一喘得越来越大声,视野内变得明亮,从她的角度甚至能看到李宵伸出舌尖快速地弹拨着阴蒂,接着又用嘴包住整片阴户嘬吻,发出淫靡的水声。 穴水流出来就被他舔走,又混合着涎水舔抹到已经大张的阴唇壁上。 但这样还不够,李宵用手把那一片藏在褶皱里的皮肤都大大地撑开,布满细小颗粒的舌面摩擦过每一寸脆弱的黏膜,鲜红的像是要溢出血。快感一下子起火般蔓延烧开,爽得池一灵魂都快出窍。 高潮冲刷着她的全身,池一抑制不住地颤抖。但李宵还没有停下来,依旧变着花样孜孜不倦地舔弄她。 太刺激了。高潮过后的阴户敏感得要命,每一次舔弄都在之前的快感上迭加,层层堆积着。 又要达到高潮,湿滑的舌尖突然离开了那颗一直被折磨的小核,转而伸向穴口打转。那里被水泡久了,已经绵软得过分,穴肉都被泡得漾开。像是被捣成泥的花瓣,软烂地溢出花汁。李宵用舌头浅浅地戳刺了一下,立刻感到里面的肉争先恐后地挤上来。 这里也是一颗汁水饱满的无花果,里面的果肉具有生命。 他试着伸进一根手指。但是穴道里紧得要命,异物感难受得池一下意识往上躲。李宵只好把手指停在那里,拇指捻着已经完全绽开的小阴蒂打圈揉弄。 “裙子脱掉,好吗?” 池一躺在那里不想动,手臂往上一伸,让李宵把裙子脱出来。 乳尖在刚刚的高潮后已经立了起来,暴露在空气中起了一片小疙瘩。李宵含进嘴里吮了一下,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池一低低地喘着,但是李宵明显地感觉到她舒服了,因为下面又快乐地涌出了水,变得更加滑腻。 他卖力地服侍着她的乳头。那片柔嫩敏感的皮肤被衔着反复舔舐、弹动,轻轻地叼住磨。酥麻的快感让池一仰直脖颈。从李宵的角度看过去那修长光洁的脖子几欲折断,急伸手去托住它。 他们的视线又处于同一平面,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表情,手指慢慢地伸进她的穴道。 穴道的褶皱像无数的触手来吸他,吸得李宵竟然产生一种缺氧的窒息感,让他的整段手指无法动弹。 那是彻底柔软的、彻底裹触的、彻底温热的池一身体内里的一部分,彻底紧密地缠住他的皮肤他的肉,像是一圈一圈吞咽着猎物,麻痹他的神志。 是他主动探入的,但是此刻他却像被捕获、吸收。 池一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住了,不适地动了动。李宵拇指揉按着阴蒂,食指轻柔地翻搅起来。 一种细密而复杂的感受在身体里蔓延开。借由李宵的抽插,池一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温软的穴肉在具象地缠绕和蠕动,直到指腹按压到一个地方,她立刻颤动了一下,一种酸胀的感觉伴随着一层一层的刺激延伸到深处。花穴里像是一下子被全部唤活了生机般渗出水液。 李宵心领神会,手指加快了滑动的速度,刻意转动着方向搅弄那凸起的一点,搅出咕滋咕滋的淫靡水声。 太深了,池一能清晰地感受到穴壁深处被带着薄茧的指面摩擦过去,蔓延开阵阵激起全身酥麻的快感。 “去床上……”狭窄的空间已经让她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李宵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把池一抱起来。她的身体因为高潮变成溽热的一团,贴着李宵让他瞬间起了一阵战栗。 他们是摔在床上的。李宵拨开池一的碎发,手把她的双腿折起来分开,让小穴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穴口挂着晶莹黏腻的水,在他的注视下求欢般翕张着。他比刚刚更慢地把手指伸进去,像是要做什么观察一般。温软的花穴里湿透了,滑腻得像要从指缝里流出来,裹得他头皮发麻,很快吞进了他的整根手指。 他找到那个一拨弄就会让池一忍不住喘息的刺激点,只是触碰了一下,池一的腰背就不由自主地拱了起来。 她已经尝试过了那种全身触电的快感,但偏偏李宵只是软绵绵地拨弄着,看她如离水的鱼般无法自控。 明明她的身体里有那么多的爱液,却又实实在在地被情欲煎熬到干涸脱力,曝在白炽灯下闭上眼睛等待施救。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握住了李宵的手腕。 她需要救援。 她欢迎李宵来救援。 “快点,李宵……” 李宵准备搞的小花样一下子全都灰飞烟灭。她喊他的名字,这比催情药更好用得多,让他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快乐。 他弓起手指对着那一点快速地抠挖,柔嫩的穴肉被指尖挤压成各种形状。剧烈的刺激变成无数道电流铺天盖地地贯穿她,李宵接着俯身下去,用舌头舔了一下饱胀成透明的阴蒂。 李宵几乎是同时感受到穴道剧烈地收紧了一下。 “啊——” “怎么?”李宵抬起脸演不懂。 “好爽啊,哥哥……” 荒唐,池一一句话就能让他快要到高潮。 李宵也呼吸急促得厉害,又伸了一根手指进去并在一起重重地刮蹭,嘴唇细细舔吻吮吃着阴蒂。 池一舒服得浑身像要痉挛,突然感觉到身体里的手指拔了出去。她刚想胡乱踢他,甬道里就进来了一条湿热软弹的鱼。 软厚地往里面钻,舔开穴道里面细密的褶皱,灵活地搔弄每一处肉壁。 分泌的汁液被李宵舌头卷着吸走又淋淋漓漓地漾出来,来不及吸走的就堵在穴道里,把穴肉和舌肉都泡得熟烂。 李宵用舌头和手指交替着翻搅,两种不同的刺激感弄得池一快发疯。快感累积到了极点,她的身体泛起片片红晕,阴户胀大莹亮,阴蒂红得快要滴出血。 李宵狠狠啜吸了几下阴蒂,池一爽得小腹都抽搐起来,腰腹高高弓起,攀向了极乐。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刺激而绵长的性,整个身体与灵魂都像被打散成了气体,升腾在情欲的空中,轻飘飘地忘记了自己的形状。 意识恢复以后,她才发现自己每一寸肌肉都在战栗着,大腿麻了很久,血液才慢慢流回到脚心。 风雨之中 池一去拉李宵的手。阴户那里还残存着揉搓的触感和战栗感,接触到空气都会脆弱异常。然后和他接一个深长缠绵的吻。 性爱之后疲惫席卷得很快。房间里许久无言,只有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 “李宵。”不知道并排躺了多久,池一喊他的名字。 李宵很快回应:“嗯?” “你还记不记得有次我看完恐怖片晚上不敢睡觉。” 李宵记得。那还是个雷雨天,整片居民楼都停电了。他刚准备睡下,周围就倏然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同时传来池一的大叫。 “房间里面太暗了,又一直打雷。我说你就算呆在这儿我也感觉不到你在,还是害怕。”池一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好笑,“你就要给我讲故事,讲的还是特别老土的故事,把我当小孩儿啊!” “你不是也没有让我讲很久吗,”李宵被她说得也扬起嘴角,接着又想到她那恩将仇报的不耐烦态度,学她凶巴巴的语气,“我记得你当时说——‘你能不能讲点自己的事情啊!’” 只是李宵学起来也攻击性不足。池一理直气壮:“你不知道我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呀?看你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出了汗以后又有点凉意,池一把被子拉上来一点,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总是摆出的冷淡表情,蹬了他一脚。 “我对你,”李宵难得话说,想了想说,“应该不是拒人千里的吧。” 池一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讲下去: “然后我就想,我要把你给睡了。 这样再碰到这种事,你只要抱着我一起睡觉就行了。” 真是直白得无情无义。但李宵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情感,那似乎是生平第一次的被需要的感觉。池一说的,他都无条件应下。心里酸酸涨涨的,他轻轻把池一揽进怀里,又把手臂垫到她的脑后。 沉默像一张被盖住他们,池一翻过身去。不知过了多久,李宵脑子里还一直在想东想西,他以为池一已经睡着了,决定起身给她清理一下,突然感到手臂上有一点湿意。 那感觉微不可闻,直到那变成一道水痕直直地流下去。 李宵一下子慌了,支起身想看看池一的脸,问:“怎么了?” 池一把脸侧得更深了,但同时与李宵的手臂也贴得更近了,恰好坐实了她的眼泪。 “我突然想起我前几天做的一个梦,梦到——池莹。” 李宵心里一紧。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听起来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但其实距离那件事过去也不过三四个月。 “这个梦,很血腥,很吓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虽然只是在我梦里,但是……” 萦绕在池一心头好多天的乌云,像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巨石,总是在她兴致高昂的时坠她下沉。现在她得以说出来,眼泪也像豁开道口子倾泻出来。 “但是我觉得自己特别罪恶、特别恶毒。最重要的是, 我是因为怕她害我,我才把她、看到她走过来,我用刀把她……” 池一实在描述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该把矛头指向谁,池莹无情、失格,但也只是冷漠,没有对她这样挥刀相向。更何况,在梦里,她才是那个凶残暴力的施害者。 “我真的有这么恨她……为什么要这样又出现……” 要解剖这样隐秘的心事对池一来说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力气。李宵听着她抽噎着说得吞吞吐吐,直到哽咽着说不下去。 她哭得那么厉害,像是要把全身的水分都哭干。李宵不是没见过池一流泪,但那大多出自对别人敏感的共情。对自己经历的一切,她总表现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松弛。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那是因为池一还远远对他有所保留。她或许有一颗很柔软的内心,柔软到可以化解所有的审视,柔软到可以承接暴风骤雨。 他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多地卸下她的负担,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事的,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池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得那么厉害。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准备学校和宿舍要用的一切,一个人仿照家长在不论成绩好或坏的试卷上签名,一个人不敢应门害怕是债主,一个人忐忑不安地放警察进门。 但是再孤独、再不安、再难过,总会等到大人回来的那一天。那或许是某一天她爸妈突然提出要带她出去过生日,或许是某一天她用了很多零花钱她妈却爽快地给了她更多,或许是某一天她再次考得吊车尾、专业技能也一窍不通、她爸却醉醺醺地认真给她规划未来,或许是某一天她恐惧于一团糟的生活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以跑去和妈妈躺在一起。不管那是不是出于真心,是不是早就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但毕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是可以被称为温暖与亲情的回忆。 直到有一天,给她最后安全感的妈妈也不见了。她感受到的所有放大了的温暖都坍缩为无数个微不足道的错觉。 她一直都是累赘吗? 记忆被翻了个面再次席卷而来。从小到大他们总是对她有意无意地喊穷,那些只言片语累积成盘错的根深深虬生在她心里,埋下愧疚和胆怯的种子;她过得越平顺,就越觉得他们是在掏空自己供养她,让她觉得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有罪的、让她不敢索取。 可是最终,那个男人欠下债务的金额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在她出生的这些年里,她到底有没有被欢迎过呢? 也许对早就失去亲人的李宵说这些很残忍。毕竟她现在还应该感谢世界留下一个李宵可以给她依靠。 可是,李宵可以分享她的伤心和快乐、可以让她不用害怕黑夜雷声和敲门的陌生人、可以纵容她的一切、他做得远比人父人母更好——可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履历不过人生四分之一页纸的人。十八岁的她被迫成为大人,从今以后她终究只能自己负责自己。 她现在彻底跟李宵一样了。 “李宵。你怎么都没有眼泪的啊?” “你也可以哭的……” 她一直背对着李宵,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有没有也流眼泪。他只是一直从背后紧紧环抱着她。 做彼此唯一的小舟。 模范兄妹(一) 池一吃完那一箱无花果之后爱上了无花果。也爱上了和李宵亲密接触。 走出门他们依旧是最和睦的兄妹,接受着街坊邻居“都是兄妹,看看人家怎么那么亲”的比较和“毕竟是有血缘关系,是要相互照应的”的喟叹。 池一开始拉着他跑来跑去做很多事情。像是作为以前家里人经常关她一个人在家,让她很少能自由出门的发泄。 她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放风筝。已经入夏,过了放风筝的好时节。他们带着风筝赶去空旷的草地,才发觉那天平静无风,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 池一说,改天再来吧,从来没放过风筝都没经验。 李宵让她等一会儿,就跑开了。回来的时候借了一辆自行车,让池一牵着风筝坐在后座上。 他用力地蹬,风筝就高高地飞到天上。 池一惊喜地连连拍李宵让他回头看,又因为车头一个没稳突然抱住他的腰。 李宵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成一个气球,鼓满了雀跃的风,被赋予了无限的能量和力气,脚重重地踩下去,把自行车蹬得快要飞起来,似乎这样才能按捺住自己不幸福得飘然升起。 池一想李宵这么骑应该也挺累,正巧风也有灵性地来了,就让他停下来。他们在空无一人的草地上跑着跑着就滚到一起去,风筝丢到了一边。池一揪一把草扔到李宵身上、他无奈地拂开、池一又丢过去,反复几次,李宵也趁她不备搞偷袭,引得她大叫。玩累了,池一躺成一个大字,内心被前所未有的自在包围着。 她觉得自己终于拥有了春天。 “好开心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会让人发笑的那种开心,就是觉得心情很好。” 她转过去戳李宵,问你呢,你也是第一次放风筝吧。 “嗯。”李宵点点头看向她,看到她头发上还有一小截没有摘干净的草,伸手帮她轻轻拿下来,心情也飞到了嘴角上,“你开心的话,我也开心。” 池一看着几片白云慢慢地往左飘动,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时间变成他们拥有的最富足的东西。 他们还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他俩到处吃喝、买花买衣服、看电影,后来觉得太费钱了,就变成去公园喂鱼、逛街但不买东西、租碟片。李宵被分享了一半池一的生活,才知道日子是可以这样饱满地过的。 他们爬上山顶去看日落。不巧云层密布,把太阳给遮得严严实实。李宵无奈:“出门得看好天气预报的。” 池一把手往后一撑,不知怎么的就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没看到日落,但是我们都知道太阳一定已经正常落下了。每天都是这样,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所以无所谓啦。” 李宵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听池一说到“以后”。 其实从那次说了自己的噩梦以后,她一沉默下来李宵就会开始忐忑。 他的成长环境里最不缺的就是疯子,自虐、暴力、通过危险寻求刺激。所以他尤其担心池一的精神状态,操心到他都觉得自己快神经质。做完以后睡着了还抓住池一不撒手、算着她的下班时间跟她发短信、她在浴室一呆久就要找话喊她、他甚至还去了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再去过的书店: “你之前说你做的那个梦,我听他们说—— 梦只是,一个人看到过的所有东西的随机组合。就好像,你的大脑是一个仓库,做梦只是随机把几个货物放在一起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你真的不用担心……” 池一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件事。“听谁们说?” “书上。” 池一心里一下子笑开了。 她看李宵脸上挂着的认真表情,特别像以前给她努力讲题的那种好学生,显得特别好逗。于是不动声色地为难他:“啊?那我经常梦到自己变特别有钱也不是预兆?” 李宵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池一觉得他真是嘴笨,笑着把他手臂挽过来:“我知道啦,但是你还是要一直陪我。”开玩笑的话却让人有点悚然, “——时刻小心我的心理问题。” 李宵依旧很认真。“那你一定要记得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顿了顿,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们聊着天,都没注意到云层悄然变厚了。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天色是在顷刻间就暗下去的。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阵雨。 山路变得泥泞,他们狼狈不堪地冲下了山,李宵举着外套遮雨,但也挡不住他们被浇得湿透。 偏偏这偏远的地方公交车站只有一块歪斜的站牌。 车久久不来。头上依然在下雨。池一问:“你手酸吗?”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浸湿透的那件雨棚,不约而同咧开嘴。 池一看着李宵被雨打湿的嘴唇,弯成少见的灿烂笑容,两颗虎牙都笑得露出来。眼睛也闪闪的,像荡起了粼粼涟漪。跟平时那副全世界都与自己无关的表情完全是两个样子,显得特别单纯,特别乖巧,特别温驯,特别好摆弄…… 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朵乌云,湿淋淋地开始淌水。 李宵刚把手放下来,眼前就撞上来一张放大的脸。 非常迅捷的一个吻,但是吻得李宵心一下子猛烈地跳起来。 “好想赶紧回家啊……”池一把手钻进李宵的手掌里挠他的手心,声音也像羽毛一样轻而痒, “下一辆车来了,我们拦下来让他带我们走吧?” 下雨天其实是更安静的,因为它把所有的声音都切碎、搅拌,混成一团隔绝在层层雨幕之外了,宛如子宫里的嘈杂声。 在雨幕形成的没有干扰的容器之中,面对池一的触碰和言语,他那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疯了一般飞速地搏动。 加速唤醒他所有的感知、重塑他所有的情感与欲念。 让他获得爱的新生。 模范兄妹(二)舔胸微h 李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照做的。 他拦下的是辆小面包车。大雨没法开窗,车上的味道闷得难闻,后座还高高地挤着一堆杂物,挡住了一边的窗户。车子颠簸着,让他不太好受。恍惚里他冒出了一种,他们也即将要一起被拉去天涯海角丢弃的眩晕感,池一忽然凑过来跟他耳语:“告诉你个秘密。” 李宵坐在昏暗的那一边,看过去池一的脸也在背光里朦朦胧胧,更像是绮梦。 他就有那么一种预感,心虚地看向司机提前确认司机是否专注。 同时,在轰鸣之中,池一的气息清晰地吹进他的耳朵—— “——我下面也湿了。” 这算哪门子的兄妹呢。在车后座悄悄把手伸进对方的衣摆,在楼道里就黏在一起接吻,一关上门就解掉所有的扣子。 李宵呆的那个小作坊快倒闭了,他因此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气温还在持续攀升,让两人都不太愿意出门,一有空就呆在家里。连带着池一还变得胃口缺缺。 李宵试图做点好吃的给她。他们挑在活动或者临近关门的时候去超市和菜市场,在打折区里找平时舍不得买的那些肉和菜。李宵的厨艺娴熟但是并不精湛,毕竟他以前对于吃的需求只停留于吃饱就够。为此他特地买了几本菜谱来研究,可是不管是炖鸡、鱼汤,还是什么“最受欢迎的开胃菜”,池一都吃不下多少。 有时候她来了兴致想自己下厨,但是每次都会搞出乌龙,三番五次她就觉得没劲了——虽然每次李宵都像味觉失灵一样照单全收。 李宵每年夏天都会买啤酒。起初是因为婆婆去世,他有一段时间喝酒喝得很凶。之后就喝习惯了,再喝不下甜腻腻的饮料。 去年他顾忌于池莹的长辈身份没有买,现在还是照例搬回来一箱,家里没有冰冻的地方,就把啤酒浸在水里保持凉意。结果池一比他酒瘾大,泡在水里的酒总是被她先拿去喝,喝了一半又厌了还给他,然后拉着他一起看碟片。 她看到很多有触动的部分都容易流泪,看喜剧又会笑得流泪,结果李宵只是淡淡地在那翘着嘴角。踹他一脚,被他抓住脚踝搁在自己腿上。 一整天连续的爱情片看得池一也有点无聊起来,她一走神,余光注意到李宵正在看自己。 “看我干嘛?” 光影打在她脸上高起的地方,眼睛、鼻背、脸颊忽闪,看到专注时眉心总是会微微皱起。碎发乖顺地垂下来,被她不自觉地拂开。她开头介绍女主角是如何的美丽,可是李宵的眼神总是落在她身上。 他老老实实说“因为你好漂亮”。 池一就没骨头般黏上去抱他脖子咬耳朵,唇舌间还有酒气:“那你想不想帮我舔舔……” 想得不能再想了。 李宵搂住她的后腰,手伸进她的长裙,从下往上摸到她的胸肉。手指抵着一边的乳晕一下一下往上推,在乳尖边缘逗弄。听她喘息低下去的时候就重重地弹拨乳头,听她急促喘叫起来又离开。反复几次她的呼吸彻底变得杂乱无章。 失控的她具有真实的媚态,耳后的碎发再次滑落下来,挠得李宵颈窝发痒。他为她轻轻别回去,另一只手也伸进去抚摸,摸到了一块粗糙的长条。 李宵马上松开她掀起她的衣服,看到她乳晕上贴了一个创可贴。 “怎么了?” “刮眉毛的时候刀片掉下来刮破了。” 其实是她刮眉毛的时候想到以前看到过,说是乳头上有很多神经末梢。她鬼使神差地就把刀片试探着对上去,结果真的不小心划了一道口。 李宵很小心地把创可贴撕开,小小的伤口绽开着,还没有愈合。 “还疼吗?” 池一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有点辣辣的感觉。” 紧接着就倒抽了一口气——李宵在舔舐她的伤口。 其实还是很痛,但是刺痛的感觉掺杂着酥麻感,渐渐麻痹了她的大脑。她看着李宵的发旋动来动去,从胸前渐渐蔓延开针刺般的奇异的快感。另一边无人问津的乳尖也挺立起来。 温吞的舔弄让她舒服得像泡在水里。 她又想起来更久远以前的,她刚发育的时候和池莹一起洗澡。池莹说她的乳头总是瘪的,以后喂奶肯定会很痛。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小年纪她的身体就要被一件默认要去执行的任务衡量价值,甚至不需要过问她本人的意见。可那时候她第一次接收这样的评价,呆呆的真的被吓住了。 想着李宵就在那里含了一下。舌尖打圈舔弄乳头上凸起的小颗粒,然后又含住重重地吸食。 她似乎也正以哺乳的姿势迎接着李宵,但是她不用感到痛苦。 纪念长夏h 池一还是因为胃口不好明显瘦了下去。做爱的时候,李宵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那些骨头的生长形状。他总是很认真地观察池一的表情,和她身体的每一寸。小心地摸过去,虔诚地像要把这一切刻入自己的脊髓里。 每次轻轻摩挲她的肋骨,揉捏她的耻骨,抚弄她的髂骨,那些如精心雕刻的山脉就会变得连绵起伏,让他甘愿朝拜。 像是一整个夏天都被他们用来做爱,从白天睁开眼到夜晚入眠。李宵洗完澡趴在窗台上开了罐啤酒,池一就从背后抱上来,嘴唇像只蜗牛濡湿他的后颈,又爬到耳垂,一只手脱下他的裤子另一只手从衣摆伸进去点他未擦干的水珠。 为了省电费,池一和李宵约定了每日开风扇的时间,但三伏天实在是热得受不了,又还是把风扇常开着,改为不开灯。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总做得浑身汗涔涔,最后到达高潮时索性不管不顾地把体液都搅合在床单上。无数的树叶簌簌地响,女声和男声放浪的喘息湿津津地在高温中混杂蒸腾着,屋外的蝈蝈也热烈地叫起来,用各自生命的沸腾纪念着长夏。 爱欲就这样在夏季肆意疯长,结成饱满多汁的水果。 池一的心也在这样的爱欲里浇灌得沉甸甸,不用再通过什么方式去确认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 唯一麻烦的是他们得经常拿被单去天台晒。天台很小,位置是需要抢的,有时候位置只剩下一块了,邻居们又相互在楼道上打了照面就会很尴尬,因此晾晒成为了一件不事张扬的事情。 但池一和李宵例外。准确的说,是池一执意要跟着李宵一起上去的时候例外。两个人在天台上,各种花色的被单被风掀起一道道飞扬的帷幔,他们晒衣服晒着晒着就打闹起来,连这样幼稚的事情也觉得愉快,毫不吝啬地放任时间流过去。 天气日渐炎热得难以忍受,天台更是像一个大笼屉。前一天池一缠着李宵犯懒没有把被单拿去顶楼晒,第二天就很突然地下了一整天的瓢泼大雨。 池一原本以为雨很快会停,但是之后的连续很多天都是如此。 一下子整个世界变成了湿热的,天色浓稠得化不开昼夜。池一和李宵做完,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汲取凉意。池一躺在李宵怀里,两个人像两只光滑的海豚依偎在一起。池一抱怨说什么鬼天气,又晒不了被子了。屋外的广播声正好传进来: “最近气候异常,有连续暴雨,多地引发洪涝灾害。” 异常得像是突然要把世界吞没。 池一跟李宵说,昨天听隔壁小卖部的阿香提起有哪个村已经被水淹了、失踪了好几个人。 阿香还很起劲地跟她说了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她听人说以前有人发大水以后是靠着一块门板划出来的,在水里泡了很久,救上来的时候精神都出问题了。你想他求生欲多强,全世界都淹了,根本看不到尽头,又饿又冷又累,是我的话坐在浮起来的东西上就睡死过去了。” 李宵从背后紧紧环住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如果发生的话,就拼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最想要做的事。” 什么是最喜欢的东西、最想做的事呢? 池一想不出来,索性不再去想,头仰靠在李宵的颈窝里无赖般来回蹭,发牢骚地说怎么突然会这样呢,雨下得这么凶。 李宵把她蹭乱的头发轻轻地梳好拨到一边,看着窗外喃喃:“得疯病了。” 池一腰眼倏然发麻。哪怕只是被指尖掠过耳廓、后颈、肩膀,也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每条神经都张开嘴巴贪婪地渴求更多。 谁得病了?是这个世界还是他们?她也像得了性瘾般,双腿源源不断地为欲望涌出无尽的水。 但是跟世界毁灭相比起来,他们的病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雨依旧没命地下,他们依旧没命地做爱。没有窗户的房间尤其昏暗潮湿,青色的碎花壁纸像巨大的苔藓裹得池一呼吸滞涩,感官也变得尤为敏锐。 有的时候李宵会故意拖住她的腿弄得她接连不断地高潮好几次,灭顶的快感让她大声呻吟、泪流不止。她咬着李宵的肩膀,爽得一句话都断成好几截,还不忘逗他,问好哥哥、从哪学的、怎么突然花样、突飞猛进。 李宵凑在她耳后,低低地说, 看片儿。 热气钻进耳蜗,她一下子抽搐着失禁般喷出水,看到周围的一切变得一片空白,无数的蝴蝶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来,恍惚之中发现它们的翅膀原来都是自己的血肉碎片。池一想这大概就是濒死的感觉。 她只有紧紧地抱住李宵,靠这样抓住有实感的东西才不至于溺失在高潮里。 他的睡衣脱下来攥到她的手里,就像她从小用到大的安抚巾一样。他们每一天都在黑暗中依偎着入睡,在熹微中相拥着苏醒。温暖的身体,深长的呼吸,柔软的味道,笼罩成为一个密闭空间,胸口牢牢贴住胸口,平稳的心跳同频共振,李宵湿润的手掌盖在池一的肚子和腰上,让她在无数个从梦里醒来的夜晚获得如羊水里婴儿般的安心。 —————————————————————————————————————————— 想看到大家的留言! 胆小鬼 池一后来回想起来,她和李宵在一起的回忆总是伴着湿雨、燥热。这些不安分的因子弥漫在空气里,也终日流窜于他们的身体,让他们醺醺然的耽于其中,像是腐烂在雨季的芦荟。那些日子就是淹没土壤的雨,一点点把她的根茎泡烂,拽她堕入不堪的泥。 可是虽然不堪,却是真实的快乐。 这样的性爱一直持续到某一天,李宵朦胧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池一在旁边蜷成了一团。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凑过去看才发现池一在浑身发抖,脸上都是汗珠。 “怎么了?” “肚子痛……” 李宵把她揽在怀里揉肚子,但是疼痛依然毫无缓解。他要送池一去医院,可是她执意只吃了止痛片就睡回去了。 疼痛断断续续了几天,池一终于跑去网吧看病,最终查出的诊断是: 性高潮后子宫收缩或盆腔炎症导致腹痛,请及时就医。 她觉得离谱又好笑,怎么会痛得那么严重。但是她自动忽略后半句,回来以后正襟危坐地拉着李宵列出防沉迷声色守则一二三。讲着讲着李宵低下头,池一看到他嘴角勾起来了,推了他一下。 “笑什么笑?” 李宵抬起头正色:“你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吗?” 池一生气:“我刚刚说的你都听明白了没有?” “嗯。”李宵点点头,“都听你的。” 池一往沙发上一躺,思维又开始乱飘。过了半晌她问: “李宵,我们这样会遭报应吗?” 他们的身体里连接着相同的血脉。 李宵沉默了一会儿。 按照他们以往的糟糕人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时候,就已经在预支惩罚了。 “如果真的有报应,也轮不到我们的。”他说。 事实上李宵也开始变得忙碌。他进入了一个离家挺远的道具厂。上班要早很多。开始的一段时间因为不适应常常到半夜才回家,池一已经睡着了。他们的睡眠都很浅,很容易被惊醒,只好又把床分开睡。 几个月以后除了偶尔临时加班,李宵的工作时间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他的表现不错,奖金都要比同一批进去的工人多一点。 所以那个年关还发生了一件值得记录的大事件,就是李宵给家里添置了一台冰箱。他们终于不用每次像试毒一样试放隔夜的饭菜有没有变质。 过年那会儿,池一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故意极为夸张地表扬李宵一番,然后盯着他看直到他绷不出无奈地笑出来。 逗李宵满足了她生活百分之八十的乐子。 池一在照相馆也安稳地呆了一年多。闲着的时候这也学那也学,有时候会给客人化妆、洗照片或者修照片,还能帮忙按下快门。店长蛮喜欢她,好几次上班的时间让她去卖场挑几件拍照换装的衣服。 她还买过婚纱和喜服。店里的二手服装是不能试的,但她看到那条层层迭迭蓬松的粉色婚纱,就已经陷入了旖旎的甜蜜泡沫里。 她就这样莫名被蛊惑着买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纱很繁复,但是依然显得很轻盈很柔和,簇拥着她像要把她载到闪亮的云里去,让她飘飘然的。 服装店老板还在赞不绝口:你看我就说这个绝对适合你,太好看了,以后结婚不得美死新郎官?…… 池一心想是个人穿着这衣服都会漂亮吧。但是衣服拿回去挂在照相店里,意外地使用率并不高,也许大家都更看重穿婚纱的场合和次数。时间久了那件婚纱就被挤到了角落。 她跟李宵说起这件事情,埋怨客人都没有眼光,“明明那条婚纱特别特别好看!” 李宵脸上露出笑意。这段时间以来,他能从很多细碎的事情中感受到池一面对他的时候越来越打开自己,表现之一就是她越来越自在地向他倾泻负面情绪。 这是无关于肉体亲密程度的,他认识到更加生动、完整的池一。她高兴的时候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生起气来也是真的会吹胡子瞪眼。每当这时候他就尤其柔着声音: “老板也没眼光。应该请你当模特的,你穿上以后,大家一看效果这么好,就都抢着穿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看到。光是听池一描述那条婚纱,他的脑海中就已经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她穿着是什么样子? 那梦幻的、粉色的,一定会让她非常非常漂亮。 可是他要用什么理由让她穿给自己看呢。 “那你,穿着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想亲眼看看。 池一瞧出来了他的心思,但就是不顺着他意说。往他身上一躺:“反正就是很好看很好看,你想啊。” 天下第一无赖。 买完衣服如果时间还早她还会去到处逛逛。工作日白天的市场很冷清,整个南镇都冷清。久而久之,池一发觉偶尔一个人乱走也是有意思的。 她第一次很仔细地观察这个她没有感到过归属感、也不想融入的地方。 南镇比起她成长的地方更小更偏,它就像无数城市边缘区域的缩影,是地图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很多很多的小巷交叉,使得地面上没有开阔的一整片阳光,到处都是阴影。再往外走一点,是稍微宽敞的街道,两旁也都是低矮的建筑。邮筒、流浪汉、灌木丛、晒在灌木丛上面的被子或者箩筐,躲藏在高大的老树、电线杆、路灯下面。 池一连续好几次给一个乞讨的瞎子扔了钱。有一次看短信错过了,那个瞎子居然一不小心叫住了她。 从那之后她就不走那条路了。 再往外走一点,就是连绵的山丘了。近一点的山头池一和李宵一起爬过,远一点的山上还有一座当地人经常会去拜的寺庙。 池一从来没去过寺庙,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隔壁小卖部老板的女儿阿香闲着没事来找她聊天,她就问,去拜佛要准备什么? “带上香火钱就行,求不同的事情拜的菩萨不一样的,你求什么?姻缘啊?” “有哪些菩萨?” 阿香就跟她说有哪些、哪些,最好按什么顺序,要怎么拜。还说可以求签,上上签、下下签诸如此类。 池一说她年纪跟自己差不多,怎么这些也都知道。 阿香老成地叉起腰:“生活经验啊。” 颠簸的公交车不知道开了多久,一路上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风景。村庄、挑担的人、河里洗衣服的人、村庄、挑担的人、山、树。她看着车窗外地上的人和物,被阳光拉长或缩短,然后被飞驰而过的车碾过。然后又不顾一切地冲向下一具周而复始。 什么是阿香口中的生活呢,大概这样的就叫做生活,但是池一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到了那座寺庙,池一在门口闻着香烛的烟火味,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情很荒谬,没有进去就走了。 她并非不是迷信的人,但对于很多事情她会选择记录下来、抒发出来,获得一个实实在在的承载和回应。而不是抛向空中,然后漫长地等待着明天那希望会落下。 她的秘密,她宁可随便找几个陌生人来听,也不想说给虚无缥缈的神佛听。这本就不是需要什么庇佑和求福的事。 —————————————————————————————————————————— 修改了前面章节的一些内容,不影响剧情的 下一章终于结束回忆继续开头的时间线啦-- 大张旗鼓 礼拜六天气很好。游乐园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池一和李宵都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对所有项目都新鲜得不得了。 池一一早就计划好要坐过山车,拉着李宵去排队。但是听着尖叫声不断在头顶划过,她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不停找话问李宵: “一趟有多少人啊?” “好像快轮到了。” “这个车轮靠什么不掉下来的?” “你说倒过来的时候如果呕吐怎么办?” 李宵一一回答她,看着她这话痨的样子觉得好笑:“要不我们不坐了。” “不要。”池一干脆地拒绝,“太没种了——” 说话间已经排到闸门前,工作人员引导游客一个个进入坐好。李宵看了一眼还在左顾右盼的池一。 “还很紧张吗?” 池一点点头,问:“你不紧张?” “我也是。” 压杠一排排落下,池一拽着李宵走下了座位。 “哎哎,你们干什么!”工作人员迅速发现了,朝着他们大喊。 池一拉拉李宵的手臂:“不坐了,等会儿上去肯定会后悔的。” “太危险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快坐回去。”工作人员边疾步朝他们走来,边伸出手,像是要把他们拉回去。李宵确实觉得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池一拦在身后对他说:“对不起,我们不坐了。” 话是礼貌的话,但工作人员被他那失温的表情给怔住了,就那一两秒的停顿时间,池一拉起李宵的手,拽着他逆向人流跑了出去。 奔跑会出于很多原因,躲雨、迟到、逃逸,但李宵就是在这时候突然联想起自己在退学前参加的最后一个运动会。他长跑不错,一次两次冠军,声名远扬,到后来班干部都不过问他的意见就给他报了名。 他知道全世界的喧嚣都围绕着他,但他都用不着去管,除了赛跑以外再没什么能让他再有这种体验。现在他被池一拉着跑,再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正午日头高悬,两人都跑得额头流汗。池一气没喘顺,兴奋得像当众干坏事:“刚刚、好多人看我们、” “嗯。”李宵掏出一包纸给她,玩笑,“还有小孩笑我们胆小鬼。” “胆小鬼就胆小鬼。”池一拿纸巾扇风,朝李宵抛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眼神。其实她还听到了更难听的,猜李宵应该也听到了,“——没种就没种啦,没种也不是坏词呀。没种挺好。” 池一的手还无意识挽着他,李宵看着她这副傲傲的样子,觉得心里打翻了一罐春天,淌得全身都柔下来: “我觉得你挺勇敢的。你勇敢地救了我。” 只是池一并没有和他对上眼神,挽起他的手臂说:“勇士饿了,去吃饭吧。” 快餐店为了捆绑销售,餐厅把单价都定得很高。两人站在餐台前算来算去,不如点一个情侣套餐最划算,还送两条毛绒手环。 池一给自己和李宵带上。套餐的可乐是无限续的,所以他们去接了一杯又一杯,喝到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冰冰凉。池一在这种畅快中油然而生一些感慨:其实长大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能吃汉堡薯条吃到爽。 看一眼李宵。以为他吃不惯这么油腻的东西,毕竟他做菜最多的就是蒸煮,但他也低头吃得蛮开心的,包括自己挑给他的所有沾上番茄酱的薯条和鸡柳…… 李宵啊。 池一的心突然就像被水打湿的纸,皱了下来。 她的这个长着漂亮眼睛、漂亮鼻子、漂亮嘴唇,吃东西一向很专注的哥哥。 她的这个还保留着很多拮据生活的习惯,因此也大概不会有自己这种感慨的哥哥。 池一被自己紧随其后萌生的下流念头吓了一跳: 他舔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视角,高挺的鼻梁蹭着她滑动,比手指更硬、更莽撞、更生涩…… 所以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嘴里也停下来不吃了。 “你吃饱了吗?”李宵问。 池一没有回答,托着脸意味不明地看他。 李宵以为她没听清,刚想再问一次,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在桌子底下,他感受到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勾着。 池一今天穿了一双尖头的凉鞋。此刻正像一柄利剑,一下一下挑起他的裤子。 “好哥哥。”池一轻快地喊他。 李宵登时抬起眼来看她。除了在床上,她从来不叫他哥哥的。 池一看他如惊弓鸟般警觉的样子,嘴上依旧煞有介事地说:“空调好热。你不热吗?” 李宵没法回答。因为池一整片脚背都贴了上来。光滑的皮肤贴着他的小腿,还有几道鞋面的绑带,凉丝丝地硌着他。 “你别这样。”他看着她,明明眉头是忍着生气的,可眼睛里就是显出慌乱和恳求。 池一实在是藏不住笑了。 他们都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还那么胆小啊。 更何况,这样的话和这样的语气一点拒绝的力道都没有。 她勾起脚趾,在李宵的小腿内侧挠了一下。小腿皮肤还是凉的,但他发红的耳根应该已经烧烫了。 如果有旁观者目睹这一幕,会不会觉得这是个恶霸在逼迫良家子。 池一心里一下子就发了痒。他婆婆把他养得可真好啊。同样是没了妈、碰上个畜牲爹,怎么她就长成了恶人,他就长成了良民。 是不是注定他的好哥哥就是让她来欺负的…… “池一?——是池一吧?” 有人的喊叫打断了她。 意外相遇 熟悉的名字搭配陌生的声音传入耳,池一收回脚,跟李宵一起朝声源找去。 一个挽发长裙的美丽女人小步走近,辨不出年纪,左手牵了一个小孩。 “老远就觉得像,还真是啊!这么巧!”女人快速打量着池一,又伸出手来拍她。“哦哟,不认识我啦?”她推推男孩,“扬扬,叫姐姐呀!” “方方阿姨。”池一想起来了。说不清楚是什么阿姨,总之是她爸那些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亲戚。 “上一次见一一姐姐你还在读幼儿园呢!”女人拍了拍男孩,“真是好多年没见了,被你那个废物爹害惨了呀!——啊,你们最近怎么样?还可以?” 池一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她没有小名,家里人从没叫过她“一一”。后几句话更是假惺惺,“你们”指的一定是她和池莹,想必她们都还不知道池莹跑路的事情。池一无意多说,只说挺好的。 “哦,你跟你妈现在住在附近?听说你们搬走了,就是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想看也没处看!” “不是。挺远的。”池一有点不耐烦了。 “交男朋友啦?”她扫一眼李宵,终于顺势问出一直牵动她好奇心的问题。 李宵本来一直默默地吸着可乐杯里剩下的冰块,一下子想否认,但又不知道池一会愿意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 “是啊。”池一干脆地说。 “挺般配的——真是大姑娘了,我刚刚都差点没认出来!”女人又铃铃地笑,掏出了手机,“那我们留个电话吧?长大了,以后有事我们也好直接联系。” 池一刚想找借口拒绝,话到嘴边,放到桌面上的手机就被她眼疾手快地拿走给自己拨了个电话。 有所收获,就该告辞了。 女人拢了拢头发,让儿子跟他们挥手: “那我们就不在这碍事了。——哎,以后结婚了要叫我啊!” 价格不菲的一顿饭,却也没有吃痛快。池一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有了前车之鉴,她索性不去玩危险项目了。 旋转木马光顾的人很少,就拉着李宵坐了一遍又一遍。旋转木马、摇摇车、游戏机,池一觉得这样也算是对自己贫乏童年的一种填补。只是她已经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这种乐趣当中,不自觉地就开始走神。 这种状态似乎又回到她中学的时候。她在课堂上几乎不听讲,人被困在教室里,但思想已经碎成一百片,飞往各种不同的世界。 因为无知,所以更加好奇、渴望,让她永远无法满足地安分下来。可是现在当她一件一件实现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之后,她又会陷入一种“好像也没什么意思”的无措中。 只是由很多片刻的喜悦和激动,连缀成一整个幸福的情绪。比如怀里这个大号毛绒狗熊,是刚刚李宵打气球打来的。她完全没想到李宵这么厉害,百发百中,引来好多人围观。 “你怎么了?” 下了旋转木马,李宵似乎心不在焉,池一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没得到回应。 他把手伸过来:“我来拿吧。” 池一把手往旁边一避,问他:“我是说你想什么呢?” 李宵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在想我们等会儿去干嘛。” 池一觉察出他的状态不太对劲,但也没太关注他的神情变化。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从游乐园坐车到超市附近,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超市附近的公园都支起了各种摊位,空气也喧闹起来。虽然中午吃了很多,但很难不被各种交织的香味的勾起食欲。 池一拍拍李宵怀里的狗熊头:“那家蛋卷店现在好像人很少哎。” 这家超市他们之前来过几次,旁边的蛋卷店久负盛名,门口总是队伍蜿蜒。这时候倒是难得的顾客不多。 “去买点回去吧——”李宵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再买点别的?” 恰恰好和池一想到一起去。“烤红薯吧,你去买,我在这排队。” 池一在排队的间隙抬头仰望,看到晦暗的天际有几道彩色的光线,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射过来的。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自然现象,看了一会儿,透过光线的变化才意识到原来是广场中心的聚光灯。 光线居然有这么强的穿透力。池一觉得很震撼,就拿手机拍了下来,像这是一种值得记录的大城市才有的奇观。 在店门口等了会儿,还没等到李宵。池一站上台阶上越过人群寻找。李宵在摊位的不远处打电话。 他就在原地站着,脸上看不清情绪。她也这样看着,看到觉得时间像一把沙子从手心缓缓疏过去。怎么他这通电话这么漫长、对他而言,应该除了工作不会有这么久的事情可讲、可是工作上的事有什么要避着她的? 今天的种种,又变成断了线的串珠散落一地,让她心烦意乱。 善良的人,残忍的人 超市很大,池一和李宵之前来过几次,在里面依然几乎要迷路。 琳琅满目的货架有着充足的吸引力,让池一一下子多了很多想买的东西。但是犹豫再三,还是都纷纷放了回去。 “难得来一次,想买就买了。”李宵又把她放回去的东西一件件端过来。 “不行,要省钱。不是还要考驾照吗?而且家里的也没买多久。” “考驾照的钱当然有呀,我们平时的开销也不大。”一套陶瓷的餐具被传过来传过去,李宵看得心惊胆战,最后要放进去时,池一已经推着车离开这块让她流连忘返的区域。 等李宵赶上她的时候,她正好选中两瓶沐浴露,椰子味和柠檬味的。她闻来闻去,分辨不出所以然,想让李宵闻闻,叫了他几声却发现他又在走神。 他脸上不显出情绪时,真是寒得吓人。那是一种很浓重的与万物隔绝的感觉。 “哎,你总不会是还在想刚刚吃饭的时候的事吧?”池一猜度着他的心思,“那就是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亲戚而已。” 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真的正中李宵的心事,只是他的心事一重迭着一重,还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好在他突然想到还有件事没和池一说,于是不置可否地岔开话题: “想起来一件事情忘了跟你说。我明天要去东城一趟,大概呆两天才能回。” “干嘛去?” “最近厂里接外地的活,有套定制的家具要送过去装一下。” “哦。”池一兴致又上来,“你这算是,第一次出差?” 李宵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算什么出差呀……” 池一说,小时候她爸总是出差,其实她一边因为他陪伴的缺位而生气,一边也觉得厉害。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他精英般西装革履飞来飞去的画面,所以心里会很佩服。后来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他只是去赌博了。 “所以你刚刚接的电话是说出差的事吗?” 李宵愣了一下。 耳边又响起刚刚红姐在电话里说的话: “这次的男的真是金龟婿啊,你可要让她抓牢机会了……” “姐是实在话跟你讲,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说自己什么家庭不好啦、想先赚钱啦,这样那样真真假假的,我现在也不来管你了。但是池一那儿你怎么着也得好好劝劝,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这样——这样耗着?阿香的喜酒你们不是也去喝过的?人哪,一辈子也就这么几桩大事,你看看人家现在多安心啊……” “再说了,以后小梁真成了你妹夫,你不也沾光吗。她这个性子有时候真是拧的很,咱们毕竟是外人,说也说不来。就是想给你们打算,也有心无力啊……” “就教她照我刚刚那样说!宵啊,你也是明事理的。其他的怎么跟男人聊天、打交道,使点手段,你点拨点拨她呀!嘴巴讨巧一点。其实像她这样的,怎么会一个都成不了……” 烦躁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被他深呼吸压了下去。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这才对池一说:“是红姐。说最近有个男的想安排你们见见。她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是建材厂老板的儿子,留学回来的。” 池一顾着闻手上的两瓶沐浴露,心不在焉的:“又来了?而且怎么老找到你那去?” 没等李宵开口,又轻飘飘地说:“以后这种事情你帮我应付一下就好了嘛。”她无心地玩笑般补了一句,“你到底哪边的?” “不是哪边。” 李宵却因为她这样打哈哈的态度认真起来,“伴侣、婚姻,这些事情,如果你考虑过的话——其实她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意思?”池一放下其中一瓶,看向他,“那些人议论什么我不知道的了?” 当然。很多的闲言碎语,克制的直白的,越来越多,如柳絮日渐覆满空气,让他无法安稳下去。 李宵原本想粉饰太平的,但在各种复杂情绪的挤压下,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为什么不能告诉池一?池一也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的。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他、结束他们这种荒唐的关系。在此之前,他要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清醒的,知情的,不是含糊不清陪她寻乐子的。 “他们说话一向那样的。所以红姐她们,就是想给我们安排个她们觉得合适的出路。” 他已经尽量说得婉转,但池一并不领情,锋利地刺向他: “什么他们她们的,他们那些人不都一样吗?因为我们两个这样的关系,破坏了他们觉得正确的秩序。所以他们就难受得不行了。”她手里还拿着那瓶挑好的沐浴露,眼神却早已失焦在别处,想到李宵还给好事者们划分出三六九等,忍不住嗤笑了一下: “明明自己的婚姻都是烂泥一样,还那么喜欢劝人一个个跳进去。” “你怎么知道?” “女人就是知道。”池一转过身,把沐浴露如惊堂木般在推车里重重地一搁,斩断他的话根。 她对上李宵的眼神,看到他那眼睛又变得泛着水光。 无论是出于激动、压抑、懊恼、无奈还是恳切,总之只要是带了感情,就都会显出那可怜样。 现在池一觉得那真是充满了欺骗性。因为那究竟代表什么情绪就出于他说的话。 他说:“反正——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的。” “而且你总会交男朋友。” 因缘际会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吹气般,但是一字一句池一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充当那群人的说客吗? 池一的心像是被无名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憋得慌。 “所以你现在是怕了是吗? 李宵,我真的很讨厌你总是这样。每次他们跟你说什么,你也不知道拒绝。你就这么怕得罪他们,之前还去巴结,帮他们装什么柜子、修什么沙发窗户,他们付你钱了吗?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 从一开始,你就是这样。池莹来找你的时候,你也不知道拒绝,随随便便就把两个外人留下来养着。那段时间她问你借了多少钱?有一分钱还你了吗?”她想要平心静气的,但是说着说着,一句句话已经先于她的脑子蹦出来,顾不上难听的措辞,“你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给别人摆弄啊!” 她责骂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和他放在一条战线,和其他所有的阻碍者成为对立面,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她骂的那些“外人”中的一员。 那些模棱两可的无数的小事,原本都是他充满吸引力的、好入侵的证据,现在在池一眼里统统变得那么不堪,让她甚至在当下对李宵产生了一丝恨意。 她真的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尤其是那些永远爱管天管地的街坊的评价,可为什么李宵也变得受制于他们了。 但是,发泄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李宵只是借他们的口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罢了。 ——是她对李宵太熟悉了,所以会自动对他的表情进行补充说明。但是任何一个刚见到他的人,看到他这张漠然的脸,都会觉得冷落。她怎么会忘了李宵也是有别的情绪的呢,一向随和的李宵,也会鲜有地感到厌倦的,比如在面对乞丐的时候。他厌烦自贱的人。 池一随即又想到,自己对他的勾引也全是她在主导,他从来没有什么明确的抗拒。现在他后悔了,因为在众人面前保全自己比这个更重要,他就要跟她撇清关系了。 是啊,合适的出路。他刚刚早就说了。 心被越攥越紧,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感觉?所有的血液都紧张地往上涌,让她的呼吸急促、眼眶酸胀、大脑也混沌起来。她猜想自己的脸现在也大概充血了,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慌乱。 她等待着李宵的回答,又想回避李宵的回答。 所以她逃了。 产生这些念头的时间不过十几秒,她抢在李宵说话之前别开脸,已经从购物车里把东西挑出来。“说白了,不就是不想要我跟你这样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吗?那就分清楚吧。”她干脆利落地把东西捧在手里,“自己管好自己的。” 她走得很快。飞快地走出超市、走出广场,多走了一段路去上一个站点等车。她一直没回头看,她也不再想应对李宵说的话。 天色暗得一点光芒都看不到了,已经到了很偏的路。 车站附近人烟稀少,周围的店面也关得差不多了。池一心烦意乱,突然感觉脚背发痒,低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从哪来了一只白毛的狗在蹭她。她吓了一跳,狗立刻跑了开去。 她朝着狗跑走的方向看去,是一间很窄的店面,门口挂着:算命看相、卜卦占星。 池一像是受到蛊惑般莫名其妙地走了进去。 门口的铜铃叮铃铃地响。一个长发女人半隐没在吧台后。池一说,刚刚有只狗跑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狗。 “在这儿呢。” 女人抬起手臂,白狗赫然安睡在她的臂弯里。 “哦。” 池一点点头,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墙上挂着的八字图。女人早已看出她的意图:“想看什么?运势?事业?桃花?” 池一想了想,好像是三个只能选其一的样子,就说,运势。 “出生年月、时间报给我。” “我,不知道出生时间。” 她原本也并没有很强烈的想得知什么的欲望,谁知女人说,本来准备收摊了,那就给她免费算一卦吧。 三枚铜钱夹入手心,聚精会神,心无杂念地默念你要测算的事情,摇动铜钱然后掷于桌上。一共六次。 昏暗的环境中,女人静无波澜的低语让她头晕目眩。她闭着眼,还能感受到烛火在眼皮上的跳动。 铜钱撞击桌面发出一次次细碎的脆响,池一不受控地开始走神。她产生一种恐慌,恐慌于这种环境,恐慌于她会得到的结果。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一家算命的店。 “好了。 看这个卦象……” 池一听不懂女人说的一些高深的术语,直截了当地问:“所以我之后应该怎么选择发展道路呢?” “简单地讲,就是要保持中庸之道,不要贸然行动。时常头脑清醒,亲力亲为,不要过于依赖他人,以防亏空。该进则进,该退则退。” 她把这番话在心里咀过来嚼过去,也感觉都是模棱两可的,品不出一个所以然。想到以前听阿香说过的那些禁忌,问: “如果我要测生辰八字,什么时候来找你比较合适?” 女人兀自轻松地收拾着东西,说:“我这里明天就关了,我要去养老了。” “啊?离开这里吗?” “嗯。” “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累了就休息了。了无牵挂,来去无累。” 女人整理妥当,池一以为她要送客了,谁知她又提起: “当下之事,不必过于执着、过于期待。人生大多是因缘际会,伤心伤神,都只是损己。——不过人都是看不到前景璀璨,只困顿于眼前迷雾。” “还不走吗?车要来了。” 角落 池一往车站走的路上,突然一阵鼻酸。 她明明应该惊叹于对方的料事如神的,但是,很微妙的,女人那样子让她想到了池莹。 大概是血缘的关系,池莹有时也会对她产生这种奇妙的来自心灵感应般的关怀。这种母性本能的联结所带来的安全感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述的。 算了。她搞什么。 但凡池莹为她的未来打算过一点,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流出了眼泪。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哭。荒芜的生活、迷蒙的生活、让她生羡的生活,纵容着他的李宵、唯一能信赖的李宵、让她无法掌控的李宵…… 末班车上人很少。但是池一还是坐到了最后排的角落。擦掉了眼泪,脑子里还是恍恍惚惚,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车很快行驶到下一站。 李宵在车站焦急得站不住,上了车看到池一才知道原来她是去了不同的站点。安下心来以后,反而又有点抬不动脚。手上抱着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步一步地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在想什么呢? 刚刚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铺天盖地的话不由分说地打得他晕头转向。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他甚至原本庆幸于自己把问题放到台面上来讲,掀开了一个口子,他就有了契机来提出自己的困境、疑惑。 他时常惴惴不安于他人对池一的评价,也不知所措于他们的关系。尤其是刚刚那个亲戚出现后,他急切地想,如果再问她一次,她会怎么定义他们的关系? 他不能不在意,如果那个人看到池一蹭了他的腿,她却说他是自己的哥哥怎么办?如果换做不是那个远房亲戚,而是就住在附近的,他叫了无数次某某叔、某某姨怎么办?但她是那么满不在乎,让他觉得自己越缩越小。纵使他有无数的勇气,也在她那句“怎么心甘情愿给别人摆弄”的诘问中变得徒劳,像聚集起全身的力气却打进了棉花里。他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使劲了。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没接。”车厢里格外安静,他也压低了嗓音,“我很担心。” “嗯。” 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冷冰冰的应答,但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把李宵吓了一跳。 沙哑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哭腔,连池一自己都没想到。明明她已经平息下来很久了。 这样一来,气氛就变得有点古怪。 李宵这才转过去端详她的脸,刚刚一直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看不清晰。现在他发现了,池一的眼眶是红的,鼻子、脸颊也是。 他的勇气就这样悉数消散了。 他做不到那么直接、他问不出口。尤其是面对一个流过泪的池一——她向来都不对他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但起码起码,他可以为自己有些辩解。 “你知道,”李宵紧接着自嘲般地轻笑了一下,似乎要说的话很荒唐,“你们来的那一年的过年,我是怎么想的吗?其实我挺开心的。婆婆在冬天走的,没熬过年关。所以过年对我来说总是,沉重、很多禁忌。但是那次过年,你们在那里布置房子、出去买东西,我在那里做菜,第一次觉得,这个好像就是家的感觉、团圆的感觉。 我小时候经常会想,我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没看过她的照片,不知道她的长相,想来想去,她也没法在我脑子里形成一个完整的形象。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就是那个人。我跟她,那么像。——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很傻对吗。你肯定又要说我很笨、自作多情。她说我做饭好吃也好、一句两句关心也好,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在一点点重组起我对妈妈的想象……” 不知不觉就这样说出来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但最多只能讲到这里了,脑海中有很多很多散乱的想法,甚至没有成形为词句段。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们诉说出来,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池一总是这样,泾渭分明、分门别类地喜爱着、厌恶着不同的人。而他总是半推半就地接受着一切。也许是由于婆婆一直反复灌输给他的知恩图报为人良善,也许是由于他从小到大的生存经验给他下达的指令,他始终不会去破坏和那些藕断丝连的人的表面和谐。 或者,也许是由于他根本也无法阻止他们一次次出现在他的经历里,干涉他的生活。吃饭、生病、当学徒、逢年过节办事、给婆婆送行……哪怕他再怎么不想欠别人人情,再怎么疲于应付这种社会关系。但他实在无法独自负担起这一切。 这些心事,如同沼泽最深处的泥淖一样,连同其他的部分长在他的心底,不起眼的、可怜的以及卑劣的,见不得天日。 无人知晓 池一从李宵坐下起就一直看着窗外。车辆从大道驶向小路,四周的路灯一点点暗下去,道路两旁从楼房渐渐变成空旷的远山。 盯得久了,车灯从一盏盏亮点变成一闪一闪的珍珠,汇成一条流动的河。 她脑海不停复现刚刚李宵上车时的样子。 他跟在一个老太太后面。左手拎着沉甸甸的大袋子,右手抱着玩偶、挂着一袋蛋卷,这么自顾不暇,还帮着老人提了一下麻袋。 然后就朝她这边走来。 他真是长了一张很中看的脸,身体又白又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即使在回应老人道谢时也是如此。倘若是不熟悉的人,恐怕会被吓到。 但是她知道,这样肃不可侵的一张脸,在高兴时是怎样咧开嘴充满孩子气、在做爱时是怎样动情的。 那一双幽潭般的眼睛,是怎样波光流转的。 光是看着他走过来,她的身体里就像有拉开拉环的汽水,涌起不安分的滋滋冒泡声。 把刚刚算命女人说的话全部都抛在了脑后。 是他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她怎么也不会放过他。 池一在听李宵说话,也没怎么听他说话。 总结李宵剖白的心事,无非就是,那些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李宵其实很在意。 可是她又想,难道要她反过来去安慰他吗?难道现在的问题不是他在提出要断开吗? 所以李宵只得到了她的一句:“是吗?我还以为你当时收留我们是因为我呢。” “池一。” “可是我不想听你的苦衷和理由,李宵。”池一打断他,“因为我没有想要结束。 我刚刚想了想,再不合适,也已经做了这么久了。你现在一个人说断就断掉,没有这种事情。” 池一顿了顿,接着给自己开脱:“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有拦着你去喜欢别人。 我们本来无非也就是这样的关系。你不用说得好像是我在拖累你一样——” 她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的话未免太硬巴巴了。于是又缓下语气说: “就像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兄妹啊,是一辈子的、断不掉的关系。想做的时候就做,其他时候,依然可以当三好李宵。你不也挺爽的吗,干嘛要这么拧巴呢。” “那个男的,我会自己联系的——” 没有再提问的必要了。更何况她也没有给他再表达的机会。 没有什么比她刚刚这番话更壁垒分明了。的的确确是对他直言不讳的池一。 可是,她的共情能力是多么强啊。看电影的时候、听别人故事的时候,总是能感同身受他们的处境,总是有许多眼泪。 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残忍呢。 他不知道池一是出于什么原因哭的,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了。 但他的心里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在夜幕下颠簸的末班车里,没入黑际,无人知晓。 陈时 照相馆周一客人不多。池一在店里等了很久,店长还是迟迟没到。她上去把设备打开,身后有人把空心的楼梯踩得踏踏响,像是两三步跨上来的。 “我是不是来晚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气喘吁吁地问。 池一转过去看,一张同样年轻的脸出现在眼前,头发蓬蓬乱乱地梳上去,咧着嘴跟她打招呼。 “我叔腿摔了,我来帮几天忙。”他说话每个尾音都轻快,听着像是在说什么喜事。 “伤得很严重吗?” “没事没事!不严重。”他边说边把牛仔外套脱下来挂到墙上,“就是可能得躺一礼拜。——我叫陈时。” 池一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怔了一下,接着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跟他轻轻握了握,完成这郑重的仪式。 他收回手,在兜里插了一下又拿出来,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放。 “呃,是依旧的‘依’还是伊人的那个‘伊’啊?” “一二三四那个‘一’。” “哦——”他认真地消化着,像是在把这个名字牢牢印刻在心里,随即又一笑,“挺好听的!” 池一说那我先下去了。他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应该补充一下自己的,朝她背影喊:“我的那个时是时辰的时!”池一在楼梯上转过身来,他还是笑脸。“蛮好记的还。” 陈——时——池一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重现他刚刚那表情。 肉圆的下唇,显得好亲近;上唇缘有波浪般的弧形,嘴角翘起来,因此不笑的时候看着也开朗。笑起来的时候一侧嘴角更上扬,脸颊陷进去一个凹。他只有一个酒窝,不知道是因为这样他更喜欢歪嘴笑,还是因为喜欢歪嘴笑才让单边的酒窝更明显。 “我就说看着你的衣服觉得眼熟,原来我们见过!”陈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手里拿着自己的相机。 “上次在寺庙门口,我想拍风景的,你刚好走进我的镜头了。”陈时把照片给她看,“这是你吧?” 池一来回看前后两张照片,天地蓊郁之间一名僧人拾级而下,正好有一阵风吹下无数落叶。另一张是同一背景下多了她小小的侧影。穿的就是今天这条绿裙。 “嗯。”她有感而发,“你当时应该让我走开的。” “我拍了好几张啦。而且其实这张也挺好的,有种很奇妙的交错感。” “哦,是啊。”池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陈时开心地说其他的照片你也可以随便看看,都在这个U盘里。 客人断断续续地来,池一就对着电脑断断续续地看了好几个小时。临近下班,陈时走下楼,她把U盘还过去说:“你去了好多地方。” “还好。”他不好意思地笑,“都是很近的地方。” 池一来兴趣了。“所以你之前就是这样到处去拍照片吗?不用上班吗?” 陈时嗯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嗯嗯否认,傻兮兮的。“应该说,这个就是我的工作。而且我以前其实是拍婚纱照的。” “婚纱照跟这个比,赚得怎么样?” 陈时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犹豫了一下,还是为难地说:“说实话的话——我叔应该营收挺惨淡的。” 池一想那他大概本来就很有钱吧,看着也的确是不太在乎收入的样子。站得累了,她屈起一边腿俯在柜台上,撑起脸看陈时:“感觉你工作的时候就好像在度假啊。你休息的时候都干什么?” “修照片啊,还有骑摩托、看电影……没有分得很开,就是平时走走拍拍,比较自由啦。” 跟陈时的对话像是为池一打开了人生新的入口。 “所以你平时就用镜头的视角观察所有东西吗?” 她看向店外喃喃,眯起眼睛试试能框进去什么样的画面,“区分为适合入镜的和不适合入镜的——” 咔嚓。 她迅速警觉回过头来,作案的人还举着相机。 “我现在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子的。”陈时把屏幕转过来说。 画面里的她放松地托着脸,光影被侧脸的线条分成几块,发丝也在阳光下变成深浅不一的颜色。 见池一没有反应,陈时以为她生气了,忙说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删掉。 池一盯着他看,实在是被他的种种样子感染到笑了出来:“删之前能把它洗出来给我吗?” 渴(自慰h) 下班之后池一没有急着走,在电脑上搜跟摄影师有关的信息。 这台电脑有时候被她闲来无事挪为私用,店长也不在意,因此搜索记录也没有清空。下面几条是“狗会来月经吗”“养一条狗一个月要多少钱”,“养狗的注意事项”,“为什么结婚要带头纱”“无花果吃多了会怎样”“麻将发明时间”。 看着看着终于感觉到饿了,就去附近吃了个面。李宵不在家,池一有点无聊。洗完澡,空气中充满了她刚用的椰子味沐浴露和无花果保湿霜的味道,奶腥味浓得像要滴下来,一抓就能抓到一把黏腻。 她是在付款的时候才发现拿错了味道,但急着逃走,就买下算了。 她闻着觉得有点渴。 昨天本来是要做的,但是来了这么一出,她也不想立刻又缠上去,显得谁没了他不行似的,索性倒头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李宵已经离开。 翻出一部他们以前看了一半的黄色影片,池一躺到沙发上。 一对男女在阳光明媚的泳池里调情、接吻,下半身在水中交缠。 画面切换,他们浑身湿透地躺倒在沙滩椅上,男人脱下她紧身的泳衣,镜头立刻拉近她丰满嫩滑的双乳,还挂着水珠。乳头随着手指的玩弄挺立起来。 慢慢褪下那件轻薄的布料,白皙的腰身、分开的双腿、饱满的屁股、粉嫩的逼、贴着逼舔舐的舌头…… 池一咬着下唇,把手伸进裙底。屏幕里无所顾忌地叫着“好爽”“快一点”,男人用手指飞快地抠挖透红的花核,穴口已经大张,涌出来失禁般的汁液。 整个画面都是湿的,他们吻得水声作响,红发湿得缠在一起,脊背上的水珠流进股沟,阴唇被抹得大片水光,湿透了。 她很久没有自慰过了,手指没有舌头黏滑粗糙,干涩地抵着阴蒂硬籽。于是翻过身跪坐在沙发上,咬住自己的裙摆。又抹了点乳霜揉捏自己的乳肉,夹住乳尖摩擦。 抹得多了,湿漉漉的奶味厚重得像被她喝下去,流进喉咙里呛得她晕乎乎的。男人粗而长的柱身从身后缓缓插进穴口,慢得能看到嫩红的肉紧紧勒住被挤入。 光裸的躯体交迭,池一的眼前都是大片洁白的肉和红艳泥泞的肉的抽送。她咽了咽口水,把手伸向腿间,想象李宵埋在她的腿间给她口交。 更殷红的内壁随着阴茎的退出被缠绕着带出来,又用龟头破开阴唇的嫩肉紧贴着阴蒂摩擦,挤得小小的阴唇如淫靡热烈的花不断地往外翻开。 男人退出来,让她保持两腿大张的姿势,快速地扇打着那片已经艳红鼓胀的阴户。女人爽得大声哀叫,满脸放浪的痴态,下半身如同离水的鱼一般痉挛,穴口颤动着流出一股一股白色的液体,像果实里流出的奶汁。 池一也黏糊糊地高潮了。但她还是好渴。她躺到李宵的床上,睡衣被他带走了,她把头埋进被单去深深地嗅找那个味道,但是什么都没有闻到,只有不太光滑的面料和冰凉的触感。 影片 夜晚漫长,就显得工作时间过得很快。陈时话很多,池一偶尔好奇提出的问题他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后来发现池一已经在看别的地方或者做起别的事情了,他就不好意思了。 外面进来四五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应该是刚放学,说要拍合照。 “给她化好看一点哦姐姐。”女生们推推搡搡地笑着。 池一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们拍照,觉得她们这幅精力永远耗不尽的样子也恍若隔世。她们进来之后整个店里的空气都变得活跃起来,拍完之后还是吵吵闹闹的,沙发上堆满了她们的外套、书包和袋子,零零碎碎拿起时不小心把池一挂在墙上的包也带了下来,东西散了一地。 于是陈时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池一跪在沙发前,手使劲往里够,整个人几乎要钻进去。 “找什么呢?” “有张碟片滑进去了。我够不到。” 陈时找了根杆子划出来,捡到手上递给她。“你的吗?” “我租的,等会要去还。” 他看了看沙发上其他还没收起来的碟片,几乎都是同一个导演的电影。 “你很喜欢这个导演吗?” 池一想了想,说还行吧。“你也知道他吗?” 陈时叫唤:“他很有名哎!” 池一对电影和导演其实没有研究,她就是单纯凭感觉租的。不过陈时很兴奋,说起来如果你喜欢看这些的话,他知道一个好地方。 “什么?” “有一个海边的露天电影院。”陈时又咧开嘴,整张脸都明朗地牵动着,“好像就是音像店老板朋友搞的!其实我也没看过啦,但是我之前去过一次,有点远,可以骑摩托去—— 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得找人问问,他们都是看心情放的。票价也很便宜……”陈时说了一大堆,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大堆,可都不知道对方感不感兴趣。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一起去啊?” 池一看他这样子好想笑。 她觉得很新鲜、很奇妙,在陈时描绘的时候已经展开了想象。她从来没有去过海边,也没有看过露天的电影,甚至影院也只去过一次。但她发觉陈时说话真是充满了感染力,有天赋般地能调动人的兴趣。 “可我不确定那天有没有空。” “没事儿!我到时候跟我叔说一声就行!” 池一租电影一向只看光盘的封面合不合眼缘,这一次在音像店多停留了一段时间特地去搜寻其他同时代的台湾导演,看看自己的喜好是否有迹可循。 看了一会儿,感觉哪怕是很喜欢的一部电影的导演,也有让她毫不感兴趣的作品。索性拿了部看起来挺精致的动画片,打算晚上看。 她捏着手指心里正思量着不知道李宵明天什么时候会回,手机就响了。 “喂?” 李宵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听起来闷闷的,像是隔着遥远的雨幕: “池一,吃饭了吗?” 池一看了一眼桌上的零食袋子,说嗯。 电话那头感受到她的冷淡,沉默了几秒钟,不知道是不是又产生了愧疚。还是这样僵僵的,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我这边的活有点问题。可能得礼拜天才能回来了。” “哦。好吧。” 李宵说什么,她就答什么,绝不主动提起话题。 “我整东西的时候,忘记带充电器来了。现在手机快没电了,想着跟你说一声。如果,能借到充电器的话,有什么事情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天回去之后池一就径自去洗漱睡觉了。他怕吵醒她,整东西也在黑暗中蹑手蹑脚的,结果就忘带了充电器。 “知道了。”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李宵最后说的“再见”也没有得到回应。 可是放下手机,动画片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优先占有 其实无论如何李宵本来今晚也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她多半也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是突然一下子,她就像泄了气一样失去了做所有事的兴致。 很无聊。 池一拿着那只掉了漆的手机翻来看去,最后打开相册。 最早最早的一些池莹留下的照片还没有删。有池莹拍的、有不知道谁给池莹拍的、还有她爸的。还有几张是她和池莹的合照,那大概是她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了。在公园里,她穿着一条下摆硬挺挺的裙子,傲气地插着腰摆pose,池莹在旁边笑着模仿她,背后是茂盛的垂柳。 这些照片池莹都没有带走。她想道,就像这部手机里也完全没有她第一段婚姻以及之前的任何痕迹。 像是每一次更换都代表着她与一段人生经历的告别。真是厉害。 与池莹有关的照片压在相册的最底部,她每次打开都会选择性地忽略过去,却一直没有清理掉。 之后就是她拍的照片了。拍的不多,大部分都是风景和偶然间看到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因为手机太旧了,拍出来的照片也像是褪了色般,索然无味。尤其是看了陈时拍的,再看自己的更是觉得目不忍睹。 手机加载相片很是卡顿。池一又打开信息和电话本,这个池莹不知道是删掉了还是带走了,倒是都清空了。 然后池一才发现原来她之前还和李宵发过几句很没营养的笑话,和不知道哪里看来的爱情小语录。她自己都忘记了。 不知道是不是礼貌驱使,明明短信是按条计费的,李宵还是每条都回了: “哈哈”或者“好的”。 哪怕她发的这条: “你是风儿我是傻,你是哈密我是瓜,你是牙膏我是刷,你不爱我我自杀,我有一首无名诗,走遍天下无人知,只有笨蛋和我知笨蛋正在看此诗。” 他也回“好的”。 好的什么好的? 李宵在电子屏幕里惜字如金,打电话的时候倒是有着一些朴素且执着的仪式感,比如挂断前一定会说再见;每次开口,一定会先叫一声她的名字。 池一收起笑容,往沙发上一仰。 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出了点问题,会是什么问题呢?棘手吗? 是不是在加班加点画图纸、测量、铺架?那肯定又是那副勾着眼睛垂着眼皮,嘴抿成小小一条,总是不动声色、却看起来难以接近的样子。 单薄的身体——白而长却很多细小伤痕的手指,抬举时用力的臂肌,弓起身的背肌…… 想着想着就又心痒痒的。 李宵的一切都分解为一个个零散的象征欲望的符号,整体的形象反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连带着她脑海中回响的电话里李宵的声音,也变得迷蒙而陌生。 这很不妙。黄片里男主人公总是对着相片纾解自己的欲望,她想她也需要一个具体的东西,来承载她的想、她的渴。而不是被困在幻想之中不得喘息。 周五是休息日。连续几天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洗漱做饭,池一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无所事事,没由来地焦躁,哪怕是看着电视也总是走神。 总是想到李宵在的时候他们会做的事。 她已经适应了跟李宵一起生活的状态。他之前还提什么结束现在的关系、“反正不会一直这样”。她怎么可能同意。 除此之外,池一越发强烈地萌生的一个念头,是要给李宵拍点照片。她很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李宵的照片,家里也找不出任何他的近照。 她的哥哥,似乎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都没有留下什么能够被人把握得住的痕迹。 那么,记录也好纪念也好,优先拥有权全部让她来获得好了。 肉与肉(花洒微h) 周六南镇下了一天的大雨,还是少见的雷雨天。池一回去上班的时候店长已经伤好了,陈时没有再来。 池一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个电影的邀请还作不作数。陈时变成了她生活中萍水相逢又消失的人,很快就会被忘记。 回家路上雨势似乎更猛了些。满世界都在发泄般泼洒,雨柱密得看不见来人,池一低头赶路,被人撞了一下,伞没握住斜出去,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远处的闷雷打得让人心惊。窗外突然被映亮了一下,池一下意识捂住耳朵,紧接着就炸开一阵隆隆响声。 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尽管如此还是觉得不踏实。吹风机的噪音张牙舞爪,池一在这种环境下莫名地不敢用,只是一直用毛巾裹着头发,筷子胡乱地把蛋打得叮叮当当响。等蛋散透了才反应过来她煮的是红糖姜茶,蛋不用打散。稀里糊涂地全部倒进去,她突然听到门锁旋开的声音。 李宵站在门口收起伞,连帽衫没有拉起来,里面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白T恤,总是那样要受冻的样子。灰色的衣肩湿了一片,刘海也潮漉漉地贴着。刘海很长了,眼睛都有些被遮住。他抬起眼睑,嘴还是薄薄地抿起来,但此刻狼狈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还先关心她: “在做饭吗?” ——原来只要这样,记忆里所有的碎片就都飞来重组为一个具象的完整的人。 “我来吧。”他把包放下来,“等我冲一下。很快。” 还做什么饭。池一几乎是跑上去抱住他亲他。 她实在太依恋这种肌肤相亲的亲密接触了。胸膛贴着胸膛的时候甚至让她有点鼻子发酸。心跳与呼吸传递的感觉是那么真实、那么鲜活,一下子就能润泽她这朵干渴的花。 怎么样也不要和李宵分开。 “我好想你。”池一贴着他的耳朵说。 他们互相含吮着嘴唇跌跌撞撞进卫生间,花洒洒下水,把他们整张脸都淋湿,一部分流进嘴里,一部分因为舌头交缠流掉。池一剥下李宵湿漉漉的衣服。屋外传来低远的雷声,让李宵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室内还是室外,心跳得更快。 好几天里都悬着的那颗心此刻终于落了下来。 他才是好想好想池一。 肌肤相贴,池一先急躁地去摸他的下身,就着水流一下一下地摩挲,感受到它胀大起来。 这几天她不止一次想这样做了。 她把花洒拿下来,调成更集中的水流,从李宵的胸口冲到腹肌。 他的阴茎直而长,朝上硬挺着戳在肚子上,摸上去光洁炙热。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池一不喜欢这样,偏要听他叫出来。花洒又被转了一下,水流突然变成几束冲打在脆弱的性器上,李宵一下子蹙起眉来表情痛苦,但是没有避开。 池一扶着他的肩,拇指抚过他的喉结看着他。 “舒服吗?”她问。 “嗯……”李宵失力地靠在墙壁上。也许是因为着了凉,他的哼叫都带着鼻音,黏黏糊糊的。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回答得很明显。水柱的拍打越来越刺激,强硬得甚至带有凌虐感。他脖颈和手臂上的青色筋脉都渐渐显现出来,在薄薄的水瀑下虬生出具象的快感。 浴室的门窗紧闭,水汽渐渐弥漫得雾蒙蒙,把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暧昧。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激流声和深重的喘息声,欲望也在越积越热的空气中燃烧,筑成密不通风的热巢。 “池一……”她的手一离开,李宵全身就像失去了支撑点,破碎地喊着她的名字。 这带给池一极大的满足。自持的李宵、急欲的李宵,冰霜般的李宵、灼烧般的李宵,都是属于她的。 只有她见过的。 愈发想要折磨他,把水调成最细密的激流。 阴茎在突如其来的冲打下变得越来越猩红,红得简直像要涨出血。李宵呻吟着,喊得越来越急促,腰猛地绷紧,终于抽搐着喷出一股一股浓精。 高潮来得狠而慢,他浑身还在阵阵地抽搐,池一继续用花洒对准柱身冲,他的下腹又剧烈地抽了一下,抑制不住地俯下身粗喘。 池一很喜欢听他不受控的喘息,这是他少有的不那么自我压抑的时刻。 水珠挂在腹肌的沟壑上都在颤动,李宵爽得大脑一片空白,腰深深地弓起来,阴茎才慢慢垂下去。 他拿过花洒,慢慢把射在身上的浊液冲掉。池一抚过他结实的大腿内侧,他的大腿肌肉还在因为刺激而打战,皮肤的温度很烫。他高潮时眼眶总是红红的,瞳孔湿漉漉地噙着水。他抬起眼看她,受到抚摸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细长的眼睛里都盛满春水般的流动的情欲,脆弱而勾人。 池一把花洒挂回去,挤了一点沐浴露抹在他的肚子上,又按住他的喉结摩挲。他的脖颈修长,泡泡反射着微弱的光,把白皙的皮肤装在一个个小小的球形里。 他平时总是那么高,肩那么宽,拥抱她的时候那么有力,但此刻池一突然觉得他也可以变得那么小。窗外时不时划过闪电,她整个人投下的阴影盖在他身上,像一件宽大的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暖的香味,池一突然有点委屈得鼻酸。她捧着李宵的脸,怜悯地亲吻他的眼睛。李宵觉得痒,但还是顺从地让她亲着,突然觉得脸上冰凉,睁眼一看,是池一流的眼泪。 高潮的是自己,怎么她先哭了。 “李宵,我想好了。”她颤着声喃喃,“就当是我缠你吧。我要的,你都满足我……” 浴室(一)h 李宵听得喉咙发紧,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好想对她说爱,对她说自己其实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池一已经靠到墙上,把他的头按下去。 喷头洒下水,随着池一抬起腿在小腹汇成一条河,汩汩留下来与体液混在一起搅成泥泞。 池一的腿架在李宵的肩上大张,他用舌尖搔刮着阴户的每一寸黏膜,嘬住内阴唇的薄肉猛吸,用牙齿衔起一小块软肉拉长,然后用舌面的颗粒重重地磨过整片被撑平的褶皱。 他舔得那么凶,舌头圈起来伸进穴口,勾出来许多失禁般涌个不停的穴水,用嘴唇贴住快速来回吮吸,舔出淋漓的水声,把整片阴户蹭得晶亮黏腻。 池一被舔得双腿发酸,整个人失了力坐在李宵脸上。所有的水从穴口流出来都被他卷进去,越舔越渴,越渴越湿,似乎永无止境。 “李宵——啊……”池一的声音骤然变调,唯一支撑的腿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整个人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李宵把她的腿放下来,因为抬得太久大腿都有些发酸。她背贴着墙壁蹲坐下去,又被李宵捞起来,拖了角落的板凳让她坐上去。 高潮过后的脑袋昏昏沉沉,池一搂着李宵的脖子被他缠着舌头亲,整个人飘飘然,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朵睡莲,舒服地醉倒在水里。 李宵给她仔细地抹了沐浴露,一点点冲洗干净,从胸口冲到指缝,再冲到腿心,然后分开她的阴唇把水流对了上去。 池一被毫无预兆的刺激激得腰猛地抬高,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李宵托住她,顺势分开她的腿。他自己刚刚试过,怕池一会痛,所以用了柔和的水流,但尽管如此还是太过激烈了,激烈地让她有点难以忍受。薄薄的小阴唇在水流下虔诚地绽放,像是受洗般,褶皱如同裱花的缎带花边。 李宵看她渐渐适应了,就把水柱对准上面的小核。 池一一下子攥紧了他的头发。 快感和痛感,原来是本源的。 池一无法分辨这是痛还是快乐,太过于疯狂的激打,蛮横地征服了她的一切感知。她的脑子都嗡嗡作响了,看不到、听不到、只能彻底沉浸在高度紧绷中,感受阴蒂像被无数张嘴暴力嘬舔弄着,周围的肌肉都酸胀到有了麻意。 她的阴蒂也涨得透明,像蕊头要涨破束缚,喷洒出无数的花粉。李宵见她动情得急,不想她高潮得那么快,又移开水柱,埋下头从膝盖慢慢舔到她的腿根。 刚刚抹了沐浴露,那里的皮肤格外柔软嫩滑,李宵放慢的动作让池一能清晰地感受到湿滑而带着颗粒的舌头的轨迹。但她只缓神了一会儿,就觉得这样的舔弄只是隔靴搔痒,自己按捺不住去拿李宵手里的花洒。 就在她手碰到花洒的那一刻,李宵不着痕迹地把它拿远了一点。 他的脸还埋在她的腿间啄吻,仿佛无事发生。 池一觉得李宵在这方面真是越来越混账了。以前他对自己都是有求必应的。 “好难受……哥哥、用力点呀……” 反反复复,池一实在是要被他搞疯了。全身的情欲都调动起来,她用力地抓李宵的头发,试图用力来缓解。 李宵吃痛地往前栽了一下,顺势撑住她的腿重重地舔吮起来。 浴室里充满蒸腾的热意,熏得池一昏昏涨涨。但她的感官却前所未有的清明,神经被挑逗得紧绷到极致。她能感受到李宵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用舌尖绕着阴蒂转圈,舌面大范围地抵着舔扫阴唇,又用嘴唇含着阴蒂那一点,舌尖来回戳弄,绕着画8字。 她浑身都瘫软下来,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发现她的皮肤都升温到了一种吓人的程度。 背后贴着已经被她体温烘热的瓷砖,前面是像要把她吞食干净的李宵。 潮气严丝合缝。 太舒服。 她快要被熬熟了。 浴室(二)h 李宵的动作没停,在池一情迷意乱的间隙伸手抚弄她的穴口。 一下一下,按住往里伸。 她湿濡的小穴自然地就开始翕张。温暖的水流顺着李宵的指尖进入,激得她犹如被电一般,穴道紧紧收缩了一下,吸含住他的手指。 里面已经湿透了,暖湿地绞着他。他轻轻勾起手指抠了一下,池一就轻颤一下,而后又停住不动了。 满涨得池一腰眼发酸。穴水滞堵于他的双指,像陷于一汪水的鱼,温吞却不得纾解。她自己动起来磨,湿滑的穴壁软得像是没有形状。李宵一下子就想到那种多汁熟烂的果实。浸湿他、吞噬他、消化他。 李宵突然发了狠地吸她,手指也弓起来指腹挠着敏感点,引来更剧烈的夹吮。 淫液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带出来,把穴口磨得湿哒哒黏糊糊,晶亮的液体挂在阴户上,被李宵抹开,又用舌头舔出水。 她爽得沉浮在涌动的欲海里,即将到达高潮,李宵的舌头又离开了。 没等池一反应,激烈的水流就如同狂风骤雨般抽来。 更要命的是他还像早有预料般按住了池一的小腹。 水是温的,但像无数火星一粒粒在她的灵魂深处溅开,把她的神智烫得千疮百孔。快感已经冲破阈值,让池一甚至感到害怕。 她彻底被恐怖的情欲所支配。李宵不知道什么时候俯到她的上方,身体遮挡着上方的光源,像是一个密不通风的巢穴让她呼吸急促。她全身都是湿的、烫的,到处都蔓起红晕,阴蒂也被折磨得红透了。 欲死般极乐。 高潮前所未有的久,像潮水一阵一阵袭来,直至遍及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褪去的时候把池一的力气都抽走了。 她栽下去,眯着眼靠在墙角平息。 李宵没有关水,怕骤然降温会让池一着凉。原本想把她抱起来,但看到她这样子就移不开眼睛,蹲下来,只是看着她。 池一也睁开眼看他。 他的脸上似是有水雾,给他打上一层柔和的滤镜,睫毛上都挂着水珠。池一把他湿透的刘海都梳到后面。 就这样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有她缺失了一部分的生命,此刻像是经过一个雨季,她生发出了无数的自我。 事后 雷声弱了,呜噜噜地在远处翻滚,像巨兽的呓语。 分着喝完了已经凉掉的姜茶,他们躺在床上。只是没有窗户的房间,只能想象雨的样子。 “我们把床挪到客厅去吧。” “闷吗?” “看雨。看下雨。” 他们把弹簧床搬出去,放到狭窄的窗户前面。床很小,所以他们只能紧紧挨在一起。 居民楼里前不久终于换了大灯,太阳能的,光亮奢侈地高悬了好几天,此刻收敛下来,倒是便于池一观察。雨落下来,一部分变成大珠子,一部分变成粗白针,一部分变成蒸腾的水雾,通过它们的形状可以感知屋外的风和寒冷,但是屋内是那么安宁。 “其实雨声很吵,但是因为它盖过了其他的所有声音,就会显得很安静。” “那片叶子是不是快要掉下来了。你看到没。” “就是窗户有点小。” 尽管窗户紧闭着,但香樟的味道还是若有似无地越过雨幕飞进屋子里,柔和地萦绕在他们的身周。 李宵伸手把池一揽过来。借着事后的由头,他得以对池一大方地做出这种恋人般温存的举动。 池一突然想到有意思的,又说: “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骂镇长啊?” 镇长新上任没多久,就因为要装灯的事跟镇民掰扯了不少日子。到现在骂声都没停过。 池一听到李宵笑了一下,她也无声地笑了。笑他们共同的这种作壁上观的小坏心思。 “你之前说的活儿,出什么问题啦?搞定了吗?没骂你吧?” “都好了。”李宵补充,“没事。我就是负责帮他们善后的。” “李宵哥哥真可靠。”池一翻了个身,趴到他身上。李宵绕着她垂下来的头发,说下礼拜可能又要去外地。 “这次去的会比较久,是给一个剧团做大型布景。” “怎么又要去?” “——但是这样去几次,钱还挺多的。” 池一若有所思:“我给你剪头发吧。” 她边说边用手指捻起李宵的一截刘海,“刘海长了。” 李宵被她呼出来的气息惹得起鸡皮疙瘩:“你会剪头发?” 池一来劲儿了,支起身子。“我上次特意观察了,就这样用梳子梳着剪过去,我都在心里练过好几遍了。”说着拍拍李宵,“快,你去把刘海打湿。” 雨似乎小了。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四周格外静。这在他们这栋总是充斥着各种剁菜声和大嗓门喊话声的楼里是格外稀有的。 只剩下金属绞动发丝的脆声。 咔嚓。咔嚓。 池一若久若离翻飞的指尖,虽然没有触碰,但是比触碰更缠绵。 再平常不过的秋夜,因为此刻深刻在李宵心底后来的很多很多年。 呼吸都交织。整个天地,只有她…… “李宵?” “嗯?” “你明天跟我去照相馆拍照吧。” 李宵还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问:“怎么突然想到拍照?” “眼睛见不到的时候,脑子记不住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了。” 他的心跳停了半拍。 看过去,池一只是捧着她的脑袋端详,视线越过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他的头发上。 “——好。所以你才要给我剪头发吗?” “嗯……”池一收起剪刀,过了几秒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你自己去厕所看一下。” 李宵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刘海。 怎么形容他的发型呢,李宵在当下想到了他的一个工友,不会裁纸,每次对半裁,最后都会偏到十万八千里。 他当时在心里默默想,真笨啊。 现在却发自内心地认真评价:“其实,还是挺好的。挺精神的。” 池一看看李宵,看看镜子里的李宵,又被逗笑了,两只手胡乱地把他的头发都梳上去。 “没事儿,我明天给你搞个背头,也很帅。” 她的手一离开,被剪短的刘海就像杂草一样歪歪斜斜地支棱在了那里。 池一笑得整个人没骨头般往他身上倒: “你这样,好像那个冠毛犬。就是特别丑的一种狗,只有头顶有毛,特别难养。——啊!” 李宵扶住她,因为她不着调的话也伸手偷袭了一下她的头发。 池一喊了一声,把揉乱了的头发顺下来,突然来了兴致: “李宵,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狗啊?” “不喜欢。” 她随便问的,本以为依照李宵的性子会说“没感觉”或者“还行吧”的,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表示恶感。 “为什么?” “小的时候被咬过。” “啊?怎么回事?严重吗?咬在哪了啊?” “他们家狗咬了挺多人的。我住在旁边,有一次经过的时候它就突然冲出来——”李宵指了指脚踝,“在这。不严重。” 池一拉他到床上捞起他的腿看,一个淡淡的长痕。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小李宵被比它还高的恶犬追逐的可怜画面。她又想到小时候班里那些沉默寡言的男生,李宵读书的时候大概也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