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道士》 第一章 我的身份 港岛,泛亚的明珠,此刻淹没在蒸汽机喷出的烟雾中,显得朦朦胧胧。 自从英吉利亚人把港岛从皇帝手上“借”走之后,这里便成了东方最璀璨的贸易港,热闹而又嘈杂。 这会儿是晚上八点,早班工人们下班的时间。 在忙碌了十二个小时后,工人们从大门口蜂拥而出,脚步疲惫且匆忙,容不得拖延——为了给上夜班的工人腾出地方。 坐在门口的红发监工,正用那如鹰隼般的褐色眼睛,冷冷审视着从他面前经过的每个工人。 他脾气暴躁,心思却又十分的仔细,从没有一个工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将工厂的财产夹带出去。 但这双冷酷而又敏锐的眼睛,偶尔也会变得温和一些,比如在见到尹秀的时候。 “嘿!尹秀,今天还顺利吗?” “跟平常一样,没那么好,也没那么糟,你呢迈克?” 尹秀说着话,一边将身上的扳手和钳子统统放在检查台上,一件不漏,这是每天下班都必须做的事情。 可名叫迈克的监工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乐呵呵地盯着尹秀。 “我的工作?那有什么好提的?上四个小时的班,然后下班,去喝酒,找女人,每天都是这样。” 他眨了眨棕色的眼睛,像刀子般盯着另一个工人将工具放好后,才回过头来继续跟尹秀聊天。 迈克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我听说炼金师行会那边想招募你?” 尹秀没有出声,只是点头默认。 “恭喜你了老弟!”迈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你将会成为炼金师行会里的第一個唐人!” 尹秀面色平静,“我没答应他们。” 迈克张大了嘴巴,“为什么呀?要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加入,他们主动招募你,你一分钱都不用花,只要点个头就可以了。要知道光是那五千元的入会费,你就是在这厂里干上一百年都攒不齐啊。” “不,是两百年。把我卖进厂里的中介每个月从我这里抽走一半的佣金。” 尹秀掰着手指头,“炼金师行会想要的是一个助手,而不是什么炼金术师。” “助手?以你的能力去当一个没有资格证书的助手?这帮混蛋未免……” 迈克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猛然想起了尹秀的身份,一个唐人。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炼金师行会里从未出现过一名黄皮肤的炼金术师,这恐怕不仅是因为能力上的差异。 “那些自大的白皮混蛋,他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迈克忿忿不平,颇为尹秀的遭遇感到生气。 助手虽然和术师做的工作都差不多,但他们的薪资不高,而且没有资格在作品上署名,只能在幕后充当工具人,籍籍无名。 想到这,他不禁又叹了口气。 “太可惜了,尹秀,你是这批工人里资质最好的一个。” 尹秀本人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微笑道:“炼金术师本来就不适合我,烟熏火燎的,对呼吸道也不好。” 尽管明白他的想法,迈克还是有些担忧。 “你还是尽快找个行会加入吧,我听说港岛很快就要发布新法令了,一年内没有取得合法身份的人会被放逐的,一想到南太平洋上的那些荒岛,我只感觉头皮发麻。” 要不是白纸黑字写着,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脸孔俊秀,机械技术又十分高超的年轻人会是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奴工。
而且因为是奴工的关系,他也已经被断绝了获取正常身份的途径。 想了想,迈克又说道:“要不然就丐帮吧,那边好像没什么限制,而且你的身世挺惨的,只要把脸抹黑一点,混一个会员的身份还是不难的。” 见尹秀不语,迈克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夜空,正想再安慰他几句时,尹秀却已经跑远,身影融入了人流之中…… “两百零一,二零二,二零三……” 月光下,尹秀汗流浃背,每挥出一拳,都带起一声凌冽的破风声。 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年,过去的每一天他都在练习这套名为【归元功】的功法,风雨不辍,小小的天台便是他隐秘的练功场。 这是一套武夫强身健体的功法,西方的使徒们不得其精要,东方的炼气士又看不上。 而真正需要它的武夫们,也早已习惯于使用火枪和金属义体来提升自己的战力。 这种需要耗费很长时间钻研,短期内提升又不明显的基础功法,渐渐地也就无人问津了。 对于没有武学基础的尹秀来说,这套功法却很适合他。 不说多了一些防身的本领,起码通过习练,他的体魄增强了不少,即使是长时间的工作对他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负担。 可哪个贱骨头变强是为了更好的加班呢? 将一碗水灌进肚子里后,尹秀闭目,进入内视状态,身体各项信息以文字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名字】:尹秀 【等级】:玄关二重 【力量】:13(普通人的数值均为5) 【速度】:11 【精神力】:8 【防御】:8 经过这段时间的习练,力量和速度又提高了一些。 但是精神和防御力这两项,似乎很难通过单纯的练习而提升。 当下想要提升实力,身体的属性数值固然关键,可寻找一套合用的武功也十分重要。 他现在虽然能一个人按着几个混混打,但要对付那些武术家甚至炼气士,以归元功自带的那些基础拳法,还是太过勉强了。 【要是这个月能再接点私活,应该能多赚几块钱。】 加上原先存下的一些钱,那些名门的武术典籍买不起,但应该也够买一些市面上流行的武术注入器了,比如洪拳,蔡李佛那些。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搞定身份,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起码那些正规的公司他是没机会加入了。 毕竟在巡警看来,没有身份的人跟偷渡客没什么两样。 就在他思考时,通往天台的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尹秀从旁边拿过衣服,快速套到自己的身上,他刚一套好,便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跑了上来,气喘吁吁。 “阿花,跑这么快你也不怕摔倒吗?” “大秀哥,大秀哥,出,出……” 小姑娘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别急。”尹秀拍了拍她的后背,“而且我都说了,别叫我大秀哥,算了算了,到底怎么回事?” 阿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呼吸稳住。 “出事了,蛇仔伟死了,他被妖怪吸干了精气。” 第二章 吸血鬼还是僵尸? 蛇仔伟死了这件事,尹秀并不感到意外。 倒不是尹秀对他有什么偏见,只是那家伙天生就长着一副作奸犯科的嘴脸,不做点坏事都显得对不起这具皮囊。 在道上混的矮骡子,哪个不是一只脚踩在殡仪馆的,不死才叫稀奇。 但对于阿花所说的,蛇仔伟被妖魔吸干精血这回事,尹秀却难以相信。 在洋人把火车和蒸汽机引入东方后,或许是因为那些机器的轰鸣破坏了风水,原先猖獗的妖魔们一下子销声匿迹,好像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即使是大陆都不一定存在那样凶恶的妖怪了,更别说在英吉利亚人治下的港岛,尹秀更偏向于蛇仔伟是遇上吸血鬼了。 在洋人来到东方的时候,那些已经和他们共存了整个中世纪的黑暗生物也漂洋过海,来到了这古老的土地上,到处为非作歹。 眼下只有先到现场看看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尹秀和阿花,一前一后跑在光明里的狭窄巷道中,这里虽不像九龙城寨那样声名在外,但也是出了名的贫民区。 这里的通道七弯八绕,错综复杂,就是本地的居民,也时常有找不到方向的时候。 但阿花对这里却十分的熟悉,带着尹秀只是跑了一会儿,通过几段摇摇欲坠的楼梯后,便来到了另一栋居民楼前。 在蛇仔伟的住处前,已经围满了人。 有的人满脸愁容,有人惊惧不已,也有人是单纯来看热闹的。 在看到尹秀的时候,不少人直觉让开了一条路。 身为路易吉机械厂的高级技师,在光明里还是很受人尊重的,就连许多机械以外的事情,这里的居民也会找尹秀提供意见。 尹秀好不容易穿过人群,这才到了房门口,看清里面的状况。 蛇仔伟的尸体早已经被一条白布掩上了,旁边正站着三个巡警,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窗边则是几个居民,抽着烟,一言不发。 尹秀走上前去,向其中一个瘦小老头打招呼,“明叔,你也在这里啊。” 被叫做明叔的人穿着一身老旧的睡袍,看不出颜色,泛白的头发加上那副永远不会摘下来的圆形眼镜,显得颓丧而又忧郁。 但住在这里的老街坊都知道,对于明叔,绝不能以貌取人。 见尹秀跟他打招呼,明叔点点头,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嗯,街坊们说有妖魔出没,硬是把我拉来了。” 另一個老头立即插嘴道:“明叔,别的事情也不敢劳动你,可是涉及到妖魔了,咱也不能指望巡警,市里那些驱魔人,咱也请不到,所以就只能请你来看看了。” “是啊,是啊,明叔你是天师世家,降妖除魔对你来说是小儿科。” 明叔剜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将烟头狠狠丢到地上。 “我只是个炒糯米饭的,别的事情跟我不相干,驱魔人请不来,你们去找个和尚也成。” 说着他就要走,尹秀赶紧轻轻拉住了他。 “明叔,你是说这事真的跟妖魔有关?” 明叔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尸首旁,从白布底下拉出一截惨白枯槁的手臂,叫围观众人吓了一跳。 “你看,尸体还很新鲜,可血肉却已经枯竭了,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除了妖法以外,别的手段能做到吗?”
又有人问道:“那明叔,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僵尸还是吸血鬼做的?” “僵尸?”明叔朝地上啐了一口,“僵尸那臭味,我戴着口罩都能闻出来,港岛的风水都坏了,哪里还有什么养尸地。” “那就是吸血鬼?” 明叔又将白布掀开,露出了蛇仔伟同样苍白的脖颈,“吸血鬼只会在脖子处吸血,这上面没有任何伤口,不可能是吸血鬼做的。” “而且。”明叔又点上了一根烟,“吸血鬼也只爱吸洋人的血,他们嫌我们唐人的血寡淡,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到贫民窟来狩猎。” “那到底是……” “是狐妖。”明叔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而且还很可能是一只修成了人形的狐妖。” 众人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明叔,你说那妖孽,啊不对,那位大仙现在跑哪儿去了?” “跑?”明叔冷笑一声,“那狐妖在这里尝到甜头了,怎么可能会跑。估计它还要在光明山再待一段时间,多找点苦主呢。” 听到这话,就是尹秀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敢情那妖怪还要把这里当做食堂了。 就跟之前那老头说的一样,以光明里街坊们的财力,是不可能请到驱魔人来帮忙的,毕竟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而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厂里的工人,或者码头上的苦力,要不然就是像蛇仔伟那样,有今天没明日的人,没有出手帮助的价值。 “这可怎么办啊,明叔你一定要帮忙啊,大家又不可能搬家,终究还是得你出马才行。” 大概是看到众人眼神恳切,明叔叹了口气,说道:“伱们先把巡警送走吧,剩下的再说吧。” “记得明天找几个人到局里录口供!” 那几个巡警早就想走了,在这里既没有油水捞,还可能被狐妖盯上,明叔一开口,他们便着急地推开人群,往外走去。 见巡警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老头和地上的那具尸体。 “让街坊们凑钱请个和尚吧,蛇仔伟虽然不干正经事,但怎么说也没祸害过街坊,给他做几天斋超度一下吧。” “至于对付那狐妖的事情,还得明叔你多费心,您需要什么,我们这边也尽力协助。” 明叔点头,只当是应承下来了。 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龙币交到管事老头的手里。 压低声音道:“老伯,这一块钱,不管是捉妖也好,给蛇仔伟超度也罢,就当我的一份心意了。” 说完尹秀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阿花连忙跟了上去,紧贴在尹秀身边。 “大秀哥,你说明叔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狐妖啊?” 她拈着两根乌黑的麻花辫,显得十分不安。 “应该有吧。”尹秀摸着下巴,“不过你们这些女孩子可以放心,我听说狐妖是只喜欢找精壮男子的,不爱找女孩。” “为什么要找精壮男子呀?”阿花一脸的好奇。 “呃……等你长大点就明白了。” 第三章 小妹妹,你还不够秤啊 尹秀顶着黑眼圈,随手从桶里捞了一杯表面浮着咖啡豆残渣,黑乎乎的水,猛地灌了一口,这才感觉精神振作了一些。 连续上了一星期的夜班,纵使是尹秀体魄比常人强健许多,也难免感觉身体被掏空。 跟随着工人走出厂房,尹秀照例走到检查台前,将身上的工具统一放在台上。 “嘿,尹秀,怎么最近都改上夜班了?你不是一向都说熬夜伤身吗?” 迈克满面红光,显然是刚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尹秀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做过多解释。 相比起熬夜,晚上呆在光明里恐怕更加伤身,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又有三个人被吸干精气了,都是青年男子。 明叔虽然有些手段,奈何光明里太大,他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 最接近那狐妖的一次也是断了它一根爪子后,对方便逃之夭夭了。 连天师传人都没什么办法,这下光明里更加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家家门户紧闭,任谁叫门都不开。 “尹秀,我仔细考虑过了,以你的能力去加入丐帮确实有些可惜了。” 迈克十分认真,“我听说佐敦新开了一家阴阳双修会所,正在招一些适龄的男青年,我看你的相貌和身段就挺合适的。你加入了的话,也能有个男导师的身份。” 尹秀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些正经点的行会?” 迈克撇嘴,“正经的?我还想加入呢,轮得上咱们吗?” 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抱怨,尹秀冲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住处后,尹秀一把躺在了床上,这才有空整理思绪。 因为连续上夜班的缘故,这星期的习练也不得不迟缓了下来,归元功只有在晚上练习的时候才有效力,白天总感觉差了些感觉。 虽说有些可惜了,但在目前的状况下,大半夜还跑天台上练功,那不是嫌命长? 看来还是要找时间去黑市淘几套拳法,不指望除魔卫道,起码在遇上那些怪物的时候也能有保命的机会。 就在他继续考虑的时候,发着霉味的木板门上传来了叩门的声响。 尹秀坐起来,从枕头底下将一柄匕首藏到腰间,用衣服盖好,接着才慢悠悠地走到门边。 他将身形掩藏在墙后,这才开始应门。 “哪位?” 听到尹秀的声音,门外那人叩门的频率又快了起来,“秀哥,是我阿花。” “阿花啊。” 尹秀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边拉下了门上的锁扣,一边跟她打招呼。 “你今天不去戏院卖烟卷了?” 阿花没有回话,蹦蹦跳跳让过尹秀,一把坐到了床边,“我晚些时候再去。” “也是,现在还早,先坐一会儿吧。” 尹秀给她递了一杯水,这個喜欢穿花衬衫的女孩,是他在光明里唯一能聊上几句的人。 阿花伸手接过水杯,尹秀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左手的小拇指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他问道:“怎么,你受伤了?”
阿花低头看了一下手指,只是笑笑,“小伤而已,在卷烟叶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秀哥,你说明叔能抓到那只狐妖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 尹秀摇头,“光明里太大了,人口又多,死一两个人短时间内也无法发现,我虽然相信明叔的法力,但要抓到那家伙终究还是太难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你已经上了一个星期的夜班了。” “哪条粉肠把我的隐私都爆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我去把那狐妖抓了吧。” 尹秀挠挠头,又看了一眼有些发霉的天花板,这个只放的下一张床和衣柜的小房间,一眼便可以望尽,就是再多一个人都嫌挤。 但这个地方的租金实在是很便宜,如果这里也不能住了,以尹秀的收入,很可能马上就要流落街头了。 阿花眨了眨眼睛,“要不然你去问一下明叔他老人家?再不济也跟他讨张符纸什么的。” “这倒是个办法。”尹秀点头,“可我听说明叔他老人家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好些人都在找他呢。” 这是早上,尹秀在路边的早点摊听到的消息。 “你去找找看嘛,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狐妖上门吧?” 尹秀正想回话,阿花却忽然靠到了尹秀的怀里,搂着他不放。 温润如玉的躯体,若有若无的花香味,叫尹秀的心中有些悸动,又有些苦涩。 可惜伱不够秤啊小妹妹…… 及时回复清醒,费了些力气挣开她的手,尹秀假装看不见阿花幽怨的眼神,走到柜子边,打开了抽屉,低头在里面翻找。 阿花歪头道:“秀哥,你在找什么啊?” “手套啊。”尹秀没有回头,“你之前卷烟叶的时候不是都会戴我给你的手套吗?那东西厂里每个月发两三对的,用都用不完。话说你今天怎么不戴了?弄丢了?” 阿花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挫败中回过神来,愣了一愣后才说道:“哦,我今天出门急,给忘了,下次一定戴着,秀哥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舍得丢呢?” “丢了也无妨,我这里还很多。” 尹秀说着将几样东西放到了台面上,又伸出一只手朝阿花招呼,“来,试试这对合不合手。” 阿花似乎不太情愿,她显然想做些别的事情,而不是找一只手套。 在尹秀又叫了一遍后,她才慢慢起身,走了过去。 她一边走着,声音也变得娇滴滴的,比之前更加妩媚动人,“秀哥,不如我们别找了,我喜欢刚才你抱我的感觉,你可不可以……” “可以。”尹秀的头还是埋在抽屉里。 阿花闻言,顿时娇笑了起来,“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说可以?真讨厌!” 接着她便欢快地张开了双手,朝着尹秀抱去。 就在这时,尹秀回头,手里已多了一罐不知名的液体,往她身上猛地一泼。 随着青烟升起,一阵野兽嚎叫的声音震得尹秀耳朵发疼。 “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阿花!” 第四章 好大的误会 青烟散去,原先那个身形单薄,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早已消失。 出现在尹秀面前的是一名通体雪白的“兽人”,与成年人类差不多的身高和体型,长着狐狸的头颅,身体却跟女性一样凹凸有致,起伏不平。 在它的背后,则是三条不停摇摆的绒毛尾巴。 尹秀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要看向哪里,他从未想过,狐妖会以这种形态示人,虽说他也不知道狐妖的真面目到底为何。 狐狸眼冒青光,用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同样毛茸茸的爪子,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很简单,因为你的称呼错了,我倒是希望那个丫头能叫对我一次。” 尹秀往墙边挪了挪,视线也在搜寻着房间中能用来护身的器具。 “就算她没去剧院,这会儿也应该在中环卖烟卷才对。住在这里的人跟我一样,都是穷光蛋,没时间为了一点小事耽搁生计。” 发现屋内确实不存在防身的家伙后,尹秀叹了口气,以他和迈克的关系,原本应该很容易从厂里顺把扳手出来的。 就算被人发现了,他一个机械技师,带把扳手在身上不是很正常? 无奈,他又看了看手中那个小瓶子。 这瓶子是从黄大仙庙的庙祝手里买来的,里面所装的液体,据说是净瓶里的露水,每日受着香火的供奉,有驱邪除妖的威力。 望着如今已空空荡荡的瓶子,尹秀心中叫苦。 净瓶露水确实有效,但又没有那么有效,它只是让狐妖现出了原型,尹秀原本还指望这么一泼,对方便立即魂飞魄散的。 这下好了,不仅没杀死狐妖,反倒还激怒了它。 望着那像刀锋一样反射出寒光的漆黑爪子,尹秀只感觉一股寒意直钻到骨髓里。 “大仙,也许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狐妖冷笑一声,“你有见过这么大的误会吗?” 尹秀看了一眼狐妖的脸,又往脖子底下看了看,沉吟道:“确实少见。” “死到临头了你还在占便宜!” 狐妖大喝一声,浑身毛发猛地竖起,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刺猬,脚下一蹬便朝尹秀扑来。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尹秀退无可退,他奋力将手中瓶子向狐妖一扔,同时大喝道:“黄大仙保佑!” 那狐妖听到这個名号,加上之前又被瓶中的露水伤到,下意识便有些忌惮,身形顿时一滞,扭身去躲那瓶子。 它稍一停滞的空档,尹秀爆喝一声,提起折凳就猛地抡向狐妖的头颅,眼中满是戾气。 “XXXX臭X!” 在这一港岛人民喜闻乐见的美好祝愿加持下,尹秀自信力量和气势都已达到巅峰,全身力量倾泻而出。 那狐妖看到折凳抡来,却是冷冷一笑,不闪不避,任由折凳砸在自己脸上。 砰! 随着一声巨响,折凳的木质合板椅面散架,狐妖几乎毫发无损,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尹秀的脖颈。 眼看就要将他的脖子咬断,尹秀却没有后退,身形如鬼魅般陡然加速,钻入了狐妖的怀里,顺势一个回马枪,手里残存的铁质支架尖锐的一头直戳进狐妖的肩头,再猛的一扭。
鲜血四溅!洒了一人一妖满头满脸,狐妖被血烫的眼角近乎呲裂,凶性大发一爪便拍在尹秀的腹部,使得他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痛!剧烈的疼痛几乎传遍尹秀的五脏六腑,令他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发生异变,寸寸皮肤崩裂,像墙皮一般脱落,露出隐藏在皮肤下的银色光泽,那是一截金属制成的手臂,除了材质,与真手无异。 随着一声好像水壶烧开的啸叫声,残存在手臂上的皮肤全部落下,阵阵白烟从手臂上的孔隙间飘出,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被煮熟了一般。 尹秀赶紧举手,藏在手臂上的一个小孔打开,被烧红的煤灰从小孔中被倒出,落在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如此,因为瞬间高负荷运作带来的超高热量才终于从手臂中散去,不至于把整截手臂烧毁。 “机械义体……”狐妖眼睛微眯,“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怪不得你只有玄关二重,却能伤到我。” 说着它似乎终于释然,将刺入肩膀里的椅脚扯出,随手丢到一边,闲庭信步般向尹秀走来。 见它慢慢逼近,尹秀心中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情。 这狐妖明显已观察他有一阵子了,绝不是像开盲盒一样随便找个人狩猎,不然也不至于会变成阿花的模样,还只一接触便清楚尹秀目前的实力。 恐怕在蛇仔伟被害前,这狐妖就已经盯上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不动手。 只有他左手的机械义体,因为藏在仿生皮肤下的缘故,那狐妖看不出来,因此才吃了亏。 可狐妖的反应还是太快了,纵使尹秀再怎么精心设计,它还是在紧要关头避开要害,躲开了这最狠厉的一击。 随着储存在左手义体中的燃料消耗殆尽,尹秀渐渐感觉到了从左手传来的些微迟钝感。 “乳臭未干的人类小崽子,你已经尽力了。” 狐妖抬起一根爪子在空中摇了摇,小拇指处断裂的痕迹十分明显,那显然是明叔带给它的创伤。 “说真的,你比在钵兰街混的那些刀客和马夫都要聪明的多,可也比他们可恶得多,跟那个死老鬼一样。” 摸了摸肩膀处的伤口,狐妖眼中的杀意更加暴烈。 见尹秀似乎已失去了垂死挣扎的心力,狐妖变得更加得意了。 它深吸了一口气,爪子上的肌肉舒张开来,爪子的面积一下子比之前扩大了许多,要不是长着那锋利的爪子,怎么看都只像两片宽大的蒲扇。 看来为了泄愤,它打算直接把尹秀的头颅拍碎。 就在它要动手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狐妖莫名感到心中不安,也不顾场合,脱口便问道:“谁在那里?” 回答它的是被踹飞的房门,和一柄泛着红光的长剑。 “茅山天道派第三十九代传人,毛小明!” 第五章 又来一个 狐妖看到来人是之前伤了自己的明叔,不禁又惊又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上前迎战还是抽身退避。 明叔则全然没有这种顾虑,随着脚下罡步踏出,身上灰色睡衣无风自动,猛地鼓了起来。 他身形如鬼魅般钻到狐妖的侧面,一下子将它的退路封死,手中长剑红光大作,手一抖长剑随即刺出,干净利落。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在尹秀的眼中却是带起了一串残影,就连那速度和反应极快的狐妖也躲得极为狼狈,被一剑刺在肋下,血流如注。 狐狸吃痛,张口便喷出一阵绿色的浓烟,明叔见状立即将长剑横在胸前,一道若有若无的黄色微光出现在身前,将浓烟挡下。 而微光以外的部分,绿烟一接触,立刻在墙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坑洞,显然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尹秀刚想上前助阵,便被这浓烟逼退,不得已只能往后退去。 而明叔有这么一面护盾存在,因此完全不惧,不退反进,又是一剑刺去,那狐妖手上的一大块肉便带着血,旋转着落到了地上。 狐妖吃痛,原先的恐惧荡然无存,浑身毛发再次炸开,带着无尽的怒火,狠狠一爪拍向明叔。 这一爪力大无穷,还未到达身前,爪子上带动的气流便将明叔的睡袍掀起,露出了底下光滑而瘦削的大腿。 明叔这次没有跟它硬碰硬,而是猛地抬起一脚踹在狐妖的胸口。 这一脚对狐妖来说不痛不痒,可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明叔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潇洒地躲开了几乎能将他半截身子撕碎的爪击。 狐妖一下打空,身躯登时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趁着这空档,明叔又是一剑,几乎像是对方自己撞上来一样,狐妖的耳朵立刻少了一只,血液直溅到天花板上,喷吐不止。 “道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要不我们谈谈?不管是钱还是别的东西,都可以谈,四四六六搞定它。” 狐妖捂着被削去的部位,狠狠盯着他,脸上却是一副讨好的表情,显得十分矛盾,要不是打不过,恐怕眼前这死老头已经连骨髓都被它啃食干净了。 “做人留一线?”明叔朝地上啐了一口,“你是人吗?” “我毛家从初代祖师爷传到我这一代,就没有跟妖精谈判的时候。” 明叔穿着拖鞋的脚又是重重一踏,手上长剑顿时光芒大作,道道金光扎向狐妖,在它身上升起缕缕白烟,比之前更惨烈的叫声从狐妖的口中溢出。 看到明叔手上的长剑好像科幻片里的光剑那样发威,尹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摇摇欲坠的折凳,终于决定退到一边,保下了这屋里仅存的家当。 “这畜生要做垂死挣扎了!” 随着明叔一声大喝,狐妖张嘴,一颗绿色弹珠般的圆球从它口中激射而出,开始射向明叔。 尹秀看到了那奇怪的圆球,只是一眼,整个人便晕晕乎乎,瞬间失了神,好像打了个盹一样。 仅仅一瞬,再睁眼时那体型与人类相当的狐妖,已经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一抹白光在屋内闪现!
原来那狐妖祭出妖丹后,尹秀和明叔便因为各自的原因,使得两人对狐妖的包夹之势出现了空隙。 加上黄大仙符水对它造成的束缚也已消退了不少,它立即缩小,变成了一尾只有猫咪大小的狐狸,蹦跳着就要从两人之间穿过,夺门而出。 “孽畜,哪里跑!” 尹秀清醒了过来,大喝一声,同时明叔的手也抓住了狐妖的尾巴。 只见他手上青筋暴起,肌肉高高耸立,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尾巴死死攥在手里。 狐妖发狠,对于死亡的威胁,恐惧,不甘混合到一起,原本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发出骇人的绿光。 生死博弈,只在一瞬。 它前半截身子像蛇一般扭转回来,对着明叔的手腕就要咬下,锋利的牙齿像一排泛黄的闸刀! 随着一声令人骨头发酸的闷响,血液伴随着牙齿一齐在空中旋转。 在紧要关头,尹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径直把自己左手的机械义体往狐妖口中一塞,那狐妖的咬合力再强,牙齿再尖利,在钢铁面前也显得无比脆弱。 只是一下,两颗犬牙和旁的臼齿就一起粉碎,让狐妖痛的几乎快晕过去。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藏在身上,没机会使用的的匕首也被尹秀抽出,狠狠捅进了狐妖的背部,没柄而入。 狐妖登时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多事!要你插手吗?” 明叔冷哼一声,手中长剑一抖便朝狐妖的身躯砍去,要将它砍做两截,彻底杀死。 就在这时,原本就已遭受诸多磨难的小房间,墙壁被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撞开,尘烟四起。 尹秀回头,只看到一头通体漆黑的狼人闯了进来,没来得及惊讶,那狼人的爪子便拍向两人的头颅。 尹秀和明叔同时松开狐妖,默契地往后退开,躲避它的锋芒。 只是明叔退却的脚步行云流水,看起来从容不迫。 而尹秀只能狼狈地在地上打个滚,好不容易才没被利爪伤到。 那狼人显然只是虚晃一招,在逼退两人后,它单手将狐狸抱在怀中,也不恋战,只是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屋内的二人,慢慢挪到门边。 狼人的眼睛又看向了在空中转悠的那颗圆球,它似乎已失去了许多魔力,这会儿尹秀就算直视它也没了之前失神的感觉。 “这家伙想把妖丹带走。”明叔沉声道。 尹秀立即举起手中折凳,两人一左一右,将那绿色的妖丹拦在了身后。 狼人见没有机会,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抱着狐狸便夺门而出,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声音消失了。 尹秀见状立刻看向明叔,“明叔,我们追不追?” “追……追上去送死吗!” 他瞪了尹秀一眼,又看了看狼人远去的方向,似乎心有不甘,叹了口气后才说道:“来扶我坐下,我扭到脚了。” “……” 尹秀把手里的折凳放下,撑在地上。 第六章 糯米饭 深夜,借着从高墙对面逸散出来的一些光亮,再加上一盏不大的煤油灯,一个小档口就这样支了起来。 明叔还是穿着那身旧睡袍,嘴里咬着烧得只剩烟头的香烟,一手抓锅铲,一手抓着锅把。 汹涌的火舌从灶台里蹿出,追逐着上下翻动的铁锅,火焰不时蹿进锅中,在粒粒分明的米饭上掠过,留下一抹淡淡的焦香。 尹秀坐在这这档口五张桌子中最靠角落的一张,正静静看着明叔炒糯米饭,一言不发。 据说英吉利亚人最开始,看到从灶台喷出的猛烈火焰时,还以为在厨房里工作的人都是火焰系的魔法师,不禁感叹泛亚灵气的充足。 在了解到实情后,英吉利亚人又鄙夷地将猛火灶视作野蛮的烹饪方式,并认为这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在尹秀思绪良多的时候,明叔已经将一碟糯米饭放在了他的面前。 示意尹秀开动后,他又拉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续上了一根烟。 “我们道士的主业是抓僵尸,因此身上随时会带一把糯米,就像维修技师会带一把煤炭在身上那样。” 明叔说着,果然从尹秀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煤灰,洒在桌上。 “糯米能驱尸毒,找僵尸,偶尔饿极了也能垫垫肚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生的糯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 “所以每个道士都会有一个相熟的米铺,只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买到糯米,而米铺即便在最缺粮的时候也不会随便涨道士的价,这种关系往往能维持好几代人。 我伯爷来港岛的时候,那时候这里,还是我们唐人的地盘。” 明叔敲敲桌子,空心合板制成的桌子不受力,摇摇晃晃。 “港岛那时候没有像我伯爷那样厉害的道士,因此他的生意很好。” “喏!”他指了指远处一栋五层楼高的旧楼,“那栋楼就是他挣下来的,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明叔又吸了口烟,雾气从鼻孔中喷出,像是蒸汽机在轰鸣。 “到了我这一代,僵尸被抓完,没得抓了,我只能去给人家看风水。 丢!港岛哪还有什么风水,都被洋人败光了,我又不愿意骗人,所以干脆就在这里炒糯米饭。” 明叔似乎一改平常沉默寡言的性子,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而尹秀只是听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将那碟糯米饭吃饭。 擦了擦嘴,尹秀认真道:“很好吃。” “这还要你说?”明叔斜了他一眼,“这附近的街坊,哪个不知道我的炒糯米饭好吃?” 他忽然伸手,敲了敲尹秀的左手。 尹秀这时候还没给那截金属义体裹上人造皮肤,因此手指一敲便发出金属的震鸣声,在午夜的档口显得特别清脆。 明叔扶了扶那几乎从不摘下的眼镜,问道:“你也喜欢学洋人那样,在自己身上做改装?” “我哪有这个闲心啊。” 尹秀摸了摸那截手臂,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 “在厂里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卷进机器里了,老板好心,没向我要维修机器的费用。后来我看这截手臂损坏的没那么严重,就拿着它去庙街换了個金属义体装上。”
这套话术他已练习了很多次,在外人看起来,这笑容里除了苦涩,还夹杂了一些戏谑和苦中作乐的情绪。 倒不是尹秀想骗人,只是他总不能跟别人说这是穿越时候自己带过来,一睁开眼睛就已经连在手臂上了吧? 这个连尹秀自己都没搞清楚的秘密,说出来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明叔没有深究,对于这些从西洋传来的机械,他谈不上多厌恶,但也绝对不喜欢。 他拉了拉尹秀的衣袖,将那截机械义体盖住。 “这东西在街上太扎眼了,你还是收好,别叫别人知道了。” 尹秀点头,他知道明叔的好意。 在光明里就已经出现过好几例了,喝的伶仃大醉的刀客被人拉进巷子里,第二天他身上的各种义体便出现在了黑市上。 金属义体值钱,特别是那些一看就出自大公司的义体更是稀有,只要一露出,难免会引来别人的注视。 尹秀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每次都用人造皮肤将义体裹得严严实实的。 明叔又掏出了一根烟给自己接上。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你帮了我一个忙,要不是你在早点摊提醒我,我估计再隐藏几天也还是找不到那狐妖,虽然还是让那孽畜跑了,但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不不。”尹秀连连摆手,“如果不是明叔你及时赶到,我早就被那狐妖吸干,跟前几位老兄一起去下面卖咸鸭蛋了。” 尹秀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们没有谁欠谁的。” “是你说的哦,我们无拖无欠了!” 明叔忽然一改之前的和气,重新变得冷冰冰的,转身便走。 “这碟炒饭我请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睡觉吧,为了你自己好,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说起。” “……” 虽然早就知道明叔性情古怪,但尹秀还是被他突然的转变唬的一愣一愣的,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今晚前来的目的,赶紧起身叫住他。 “明叔!” 明叔转头,眼睛在圆镜片后面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明叔,我想拜你为师。” 听到这话,明叔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怒气。 “仆街,含家产,叼你XX啊!我刚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在港岛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来当一个道士?” 他挥挥手,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走!走啊!要发神经到别的地方去,再不走我叫青山医院派人来抓伱走。” 被他这样呼喝着,尹秀还是面色如常,只是重复了一遍:“我想拜你为师。” 明叔苦恼地挠了挠头,显得十分烦躁,“你这家伙,说不听的吗?好端端的想修道?小说看多了啊?” 见尹秀没答话,他的音量又提高了一些。 “来,你说话,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收你?来?说话!” 尹秀眼神坚定,“时间快到了,我要是还搞不到一个合法身份的话,会被驱逐出去的。” 明叔顿住,眼神上下打量他一下后,又吃吃笑了起来。 “顶你个肺啊,你比外面那些人好一点,起码你很诚实。” 第七章 传度入门! 光明里的小贼们,虽然抱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不会闯社区里穷鬼们的空门。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光明里奇奇怪怪的地方都被这些人光顾过,许多好手甚至以此当做与同伴炫耀的资本。 有一次,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几个好手趁明叔在档口的时候,决定探访他设于家中的法坛,以此验证明叔是否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来自天师世家。 一夜过后,这几个人疯的疯,死的死,从此再没有盗贼谈起过关于明叔的事情。 尹秀听说过这个神乎其神的传闻,因此来到明叔家里的时候,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跟在明叔身后,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被设置成了一个小小的法坛。 一张供桌,两副香烛,桌子正中供着两柄剑,一柄是之前对付狐妖的长剑,另一柄则是稍短些的桃木剑。 供桌所靠的墙上贴着一副道人捉鬼图,图上的道士剑眉星目,须发怒张,左手持剑,右手抓着法尺,正要降服被他踩在脚下的恶鬼。 “这位就是我们毛家的祖师爷。” 说着他掏出香水和口气清新剂,朝着尹秀浑身上下乱喷一通,“来不及斋戒沐浴了,将就一下吧。” 喷完后他便示意尹秀在蒲团上跪好,目不斜视。 明叔取出三根檀香,恭恭敬敬地对着图画拜了拜。 接着他又看向尹秀,“说好了,你拜入我门下只是为了一個身份,而我,只是不想死了以后没面目见我伯爷,仪式做完以后,你还是打你的工,我继续炒我的糯米饭。” “到了外面,你也别叫我师父,还是跟别人一样,叫我明叔。明白了吗?” 尹秀点头,接着便在明叔的指引下行礼,接过他递来的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明叔又捧着经书诵念了一会儿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尹秀。 “呐,身体健康,大吉利是!” “使不得,使不得!” 尹秀眼里满是笑容,颤抖着接过红包后赶紧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看到尹秀疑惑的眼神,明叔骂道:“臭小子,这是让你包红包给我的。” 尹秀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堆零钱,大头的有一两张储值卡,小的则是一些钢镚。 明叔见尹秀是要把储值卡装进红包里,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一毛两毛就可以了,图个意头而已。” 两人喝过了拜师茶,对着画像又行了一次礼后,明叔递给他一张黄纸。 “这是我的推荐信,你找个时间到黄大仙去,花点钱登记一下,就能成为道士了。至于度牒那些,将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取得了。” 尹秀激动地接过黄纸,在他手指触碰到黄纸的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已达成里程碑:获得新身份。】 【里程碑奖励:止水之心,明镜之瞳。】 描述:止水之心,被动技能。身为道士的你,对等级不高于你的一切精神攻击免疫,有概率抵抗更高级别的幻术,技能随个体等级提升。
描述:明镜之瞳,被动技能。祖师爷保佑!初入玄门,你的双眼已开蒙,初得望气法门,低级妖孽在你面前无所遁形,可借助柚子叶进行加强,技能随个体等级提升。 一连串的提示和变化只发生在眨眼间,尹秀觉得一股暖流入体,眼睛和精神一下都清明了起来。 只要完成特定的事件,解锁里程碑就能获得奖励吗? 这些奖励应该也是来自于他左手上的那截义体,也许还有别的事件可以解锁,但目前这套机制对他来说还是一团迷雾,只能留待以后慢慢探究。 明叔似乎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感觉尹秀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但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有事到摊位上找我,不过最好是不要找我。” “对了。” 明叔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狐妖留下的那颗妖丹,此刻它表面已失去光泽,看起来只是一颗小泥丸。 “伱那屋子已经被拆的不成样子了,估计房东会找你赔,而且还住在那里的话,那狐妖也不会放过你,你把这颗妖丹拿去,庙街的商人们对这玩意应该会感兴趣的,能换一笔钱。” 尹秀小心翼翼接过珠子,又问道:“明叔,你是说那狐妖还会回来?” “那当然了。”明叔冷哼一声,“狐狸这类畜生,报复心极强,你就是在狐狸窝旁边折根树枝,它晚上也要跑到你床上撒泡尿才能解气。” 看尹秀如临大敌,他又说道:“你倒也不用那么担心,那狐妖经此一役,道行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儿已经不能变回原型了,没什么威胁,不过……” “你是说那个狼人?”尹秀补充道。 “没错。”明叔点头,“那家伙才是最棘手的,我也不知道那两个畜生是怎么纠结到一起的,但那畜生一定会过来报仇的。” “而且可能目标还不止是你我,整个光明里的居民都会变成它报复的对象,那狐妖也有可能要借着这里居民们的精气来修炼,再塑元神。” 尹秀立即问道:“那明叔,我们什么时候去把狐妖和狼人都干掉?” 我们? 明叔面无表情,可眼神里却有些不易被人察觉的诧异。 “臭小子,普通人遇到妖邪,还一次遇上两个,不被吓得丢掉三魂七魄,变成疯子就不错了,怎么你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你就不怕?” “不怕。” 冷笑了两声,明叔说道:“好,不怕就好,于其让它们躲在暗处,还不如我们自己打上门去,你知道那畜生在哪?” “它的老巢应该在钵兰街。” “钵兰街?那倒像是一个狐妖会呆的地方。” 明叔手托在下巴底下,沉吟了一会儿后又看向尹秀,“等我收拾好了以后,会通知你的。” “好嘞!” 尹秀走出门去,在回头将门带上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瞥,一团若有若无的紫气正在明叔的头顶氤氲。 第八章 omo 早上八点,工人们川流不息,一队从门内出去,一队又从外边进来。 迈克坐在检查台边上,哈欠连连,昨晚玩的太晚,果然有些事情还是两个人配合才会比较节制。 即便如此,他还是像一头没睡醒的狮子,一瞪眼便叫别人感到害怕。 睡眠不足总是叫人感到烦躁,因此迈克的嗓门也变得大了一些,特别是在有人拍他肩膀的时候。 他猛的回头,才发现尹秀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边,躁郁的心情顿时消解了一半。 “尹秀!你两天都没来上班,我还以为你跑路了!” “我请了假的,怕什么。” 迈克不禁骂道:“一个月才放两天,你一下全给请了,这可是要罚钱的。” “放心吧,路易吉先生是个大好人,怎么会随便罚别人的钱呢?” “他是不会。”迈克挠挠头,“但李元良会,你知道的,那家伙就是个狗腿子,只要路易吉先生冲他笑一笑,那家伙能高兴到晚上都不吃饭。” “放心,现在不一样。”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李元良的为人,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沾边,作为路易吉机械厂的一个小组长,他勤勤恳恳,一直专注于压榨厂里的唐人。 他手下有一批打手,从各個地方纠结而来,与迈克这些一天只上四小时班的洋监工不同,他们几乎全天都待在厂里,只是不像别的工人一样做事而已。 尹秀跟着早班的工人踱步进去,没走几步便被李元良在人群中盯上。 不知怎么的,这家伙对尹秀总是抱着一种不服不忿的态度。 “站住!” 李元良一声呼喝,身后几个马仔便熟练地跟了上来。 “尹秀!”李元良瞪着他,“你请了两天的假,厂里的规矩,不能连请两天,你不知道吗?” 尹秀点头:“我知道。” 李元良见他态度似乎颇为“诚恳”,不像平常一样谁都不理了,因此也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你总归是耽误了厂里的生产,这样我很难办啊。” “难办?” 尹秀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我的辞职信,帮我交给路易吉先生,或者随便哪个能管事的都行。” 李元良也笑了起来,脸上的肉几乎堆到一块,露出因为吃太多糖而蛀掉的几颗臼齿。 “你是没睡醒?” “我睡的不太好,但这会儿已经醒了。” 李元良冷着脸,把扇他巴掌的冲动压抑了下来,尹秀作为厂里的一件高级“工具”,即便他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损坏他,影响进度。 深吸了口气,他说道:“尹秀,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根据厂里的合约,如果我们不解雇你,你哪里都去不了。” “那你们会解雇我吗?” “不会。” 李元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路易吉先生很看重伱,就算是你两天没来上班,他也不会怪你的,最多交笔罚款就是了。” “可要是你不识抬举的话,我不介意帮他教训你一下。” 李元良掰了掰拳头,指关节嘣嘣作响,其余的打手也围了一个圈,将尹秀包围起来。
繁杂的人流里一下子出现一个真空地带,工人们纷纷躲闪,或是低头加快脚步,或是站远了看热闹,不时与旁边的人讨论。 尹秀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样东西——他的新身份证。 “道士!?” 李元良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马仔。 在确认尹秀没有从庙街买个假身份糊弄他后,李元良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一些。 “尹兄弟,恭喜你啊,我就说你不是普通人,不到一年就摆脱奴工身份,一步登天了!” 他搂住尹秀的肩膀,十分热情,“可你毕竟在这里也做了这么久了,老话说得好,做生不如做熟,不如别冲动,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尹秀瞥了他一眼,“我记得就算要好好聊,也应该去跟人事部谈吧?” “人事部的今天不在。” 尹秀动了动肩膀,“那我直接去找路易吉先生?” 李元良脸色一冷,将搭在尹秀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 “姓尹的,你这是要跟我撕破脸皮?你只是个道士,不是那些行会的成员?最好自己掂量清楚,现在,你坐下来跟我谈谈?” “跟你?”尹秀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会?” 李元良一下涨红了脸,看了看周围,被这阵骚动吸引过来的工人已经越来越多,都在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忽然,李元良发现,迈克也在朝这边看,高大的身形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迈克先生在看着我……】 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豪气,他一把抓住尹秀的衣袖,笑呵呵说道:“我们去仓库聊聊?” 即使是再贵重的工具,在需要进行校正的时候,不管是扳手还是螺丝刀,都要毫不犹豫地投入进去,只为了使那件工具重新发挥作用。 而仓库,正是他经常用来帮别人进行“修复”的地方。 尹秀没有反抗,任由这几个人把自己带进仓库里。 别的工人见状,只是摇头,没人敢凑近,只有迈克才大摇大摆地走到仓库门边,探头往里看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李元良几人便已捂着各个部位倒在地上,不断地呻吟。 李元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多势众,怎么没几下就全趴地上了。 他以前只知道尹秀修理机器厉害,没想到他修理人也有一套,力道比拧螺丝的时候狠多了。 大概是特别恨他,尹秀还往他身上多踩了几脚,叫他痛不欲生。 就在他不住打滚时,却瞥见迈克正站在门口,露出一只棕色的眼睛。 李元良一下子燃起了希望,看向这位人高马大,手段出了名狠辣的红头发监工。 “迈克先生!救命啊!这小子疯了!连我都打!” 他的喊叫让自己又被尹秀踹了几脚在面门上,脑袋上一下子多了一个清晰的鞋印。 迈克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这叫李元良心里越发绝望起来。 “迈克先生,迈克先生!你为什么只是看着,难道我们不是相亲相爱,合作无间的同事了吗……” 第九章 打工皇帝 “迈克,我记得最初聘请你,是为了让你维持厂里的秩序,现在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吗?” 路易吉留着金色的八字胡,微胖,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身穿绿色的马甲,下身则是一条棕色的灯芯绒裤子。 这会儿他交叠着双手,淡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迈克,在等一个解释。 “先生,我今天穿的可是夏奈尔。” 迈克起身,原地转了一圈,向路易吉展示自己身上的白色西装。 “哪有人会穿夏奈尔打架的?” 路易吉无奈地冲他摆摆手,“好好好,你先去忙吧,有别的事情我再找你。” 目送迈克离开房间后,路易吉又换上了一副笑容,看向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尹秀。 “尹秀先生。” 他伸出手,“我从以前就很看好你。” “我知道,路易吉先生。” 尹秀也握住他的手,“虽然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见面,说话,但我知道你一直是很看好我的。” 路易吉双眼还是眯着,抽回手后,他又坐回了椅子上,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 “恭喜啊,尹秀先生,你取得了合法身份,以后便能得到法律的保护了。” “保护?” 尹秀不置可否,随后抬起头认真对他说道:“路易吉先生,我是来辞职的,按照法律要求,自己辞职的话要向工厂赔一个月的工资,这钱我也带来了。” 路易吉赶忙按住尹秀伸进口袋里的手。 “尹秀先生,不着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新合同,把你的工资往上提了百分之五十。” 他将一份合同推到尹秀的面前,但尹秀看也不看,只是放到一边。 “一半?据我所知,在土瓜湾这一带的工业园里,没有哪个高级技师的工资会少于二十块一个月吧?” 路易吉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二十块是西洋技师的工资,本地的唐人从未有能领到这么多钱的。” “那现在就有了。” 尹秀掰了掰手指,“而且,我要的是二十五块一个月。” “二十五块!?” 路易吉手里的雪茄被他掐成了两段,但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露出一個职业性的微笑。 他小心翼翼提醒道:“在你获得正当身份以后,已经不需要再每个月支付一半给中介了,这伱知道吗?” “我知道。” 尹秀点头,“所以我的意思是,二十五块,一分都不能少。” 路易吉眉头紧皱,他站了起来,压低身子,淡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尹秀,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但过了许久,他还是放弃,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生意的事情,就得靠生意人的手段解决。 “这个价钱,我可以再找两个你这样的技师。” “你确实可以,路易吉先生。” 尹秀点头,“我衷心祝愿你能找到两个既懂洋文,又能跟厂里的唐工流畅交流,对图纸还十分熟悉的技师,毕竟你知道,我们厂里的工人大多都不识字,连图纸的上下都看不明白。” 说完这话后,他起身就要走。
【一,二……】 还没在心里数到三,路易吉便拉住了他的手,又把他请回了座位上,同时亲手斟了一杯咖啡送到尹秀的面前。 “尹秀先生,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但出于对你的尊重……” 路易吉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胸口里咽下去。 “我答应你,二十五块一个月,其他方面的待遇也跟高级技师一样。” “谢了。” 尹秀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对了,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名道士,以后可能因为修道的事情,会耽搁一些时间,这方面还请路易吉先生你包含一下,有什么不对的,直接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十天!”路易吉伸出两只手,“我给你十天的年假,不够你再跟我说。” “好好好!怪不得大家都说路易吉先生是土瓜湾最好的老板。” 对于尹秀违心的称赞,路易吉没有回应,只是举起咖啡猛灌一口,喉咙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对了。” 尹秀的脸色忽然变冷,“那个把我卖到厂里的中介,路易吉先生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差不多一年前,尹秀刚睁开眼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还一脸的兴奋,以为自己要在异世界闯出一方天地,开启新人生了。 没想到,他竟然被中介登记成了“奴工”。 别的工人,虽然也是被中介半哄半骗从外地骗到港岛来的。 但他们在注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合法的身份,除了身上要背负好几年才能还清的“介绍费”外,别的地方跟本地居民并没有差别,来去自由。 尹秀“前世”精通机械工程,在基础上比起那些连字都认不全的工人,已经强了太多,所以迈克才说他资质好。 可因为这个奴工的身份,他即使是高级技师,在厂里的工资也跟普通工人差不多,甚至因为那个黑心中介的关系,少了足足一半,收入还不如普通工人。 一提起那个中介,他的脸就冷到滴水。 路易吉明显也被尹秀的表情吓到,踌躇了一阵后他说道:“那家伙好像是叫盲标,一直是跟人事部的布莱恩先生交接的,别的人也不认识他,可你知道,布莱恩先生已经回英吉利亚去了。” 见尹秀的神色还是不悦,他又补充道:“要不我写封信给布莱恩,叫他帮忙提供些线索?” “不用。”尹秀摇头,“盲标是吧?我自己会去找他。对了,还有那个李元良,我把他打的有点惨,你说怎么办?” 路易吉不以为意,淡淡说道:“那个粉肠啊,他姐夫得罪雷总探长,被调去守水塘了,这种渣滓,我等下就辞退他。” “好,那没事我先走了。” 路易吉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走近他问道:“尹秀先生,你这是要……” 尹秀瞥了他一眼,“怎么,路易吉先生你还有事情?” 路易吉连连摆手,“没,没别的事,我就是想问尹秀先生你接下来的安排是?” 尹秀不耐烦地摊手,“还能干嘛?上班啊,不上班你养我啊?” 说完尹秀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便走了出去,留下满头大汗的路易吉。 第十章 九重玄关 “先坐一会,我炒完这碟饭再说。” 明叔快速地颠着炒锅,火光把他的脸映的通红。 他这样说了,尹秀也不着急,跟摊位上的几个老头打个招呼后,便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好。 “何伯,你的炒饭,走青。慢慢吃!” 招呼完最后一位客人后,明叔才坐到尹秀的身边,慢悠悠给自己点了根烟。 “钵兰街那种地方,龙蛇混杂。我身上有罡气,不方便去,那两个畜生很容易就能发现我。” “那明叔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面生,可以去。” 明叔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木匣子,示意尹秀打开。 尹秀接过,只感觉那盒子虽然看起来很普通,可入手却沉甸甸的,传来一股凉意。 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三道黄色的符纸。 尹秀愣了一下,对着眼前的三张符纸一时不知所措。 “看不懂吧?” 明叔拿起符纸,依次将它们放在桌上。 “这张是雷火符,这张是六丁护身咒,还有这张,你逃命的时候可以用。” 明叔又拿出了一个古朴的六角铃铛,递给尹秀,“你带上这铃铛,那些妖孽靠近你的时候,这個铃铛就会响,这样你便能发现它了。” 尹秀接过铃铛和符纸,符纸应该能派上用场,至于铃铛,他不打算用,这东西他能听到,狐妖和那狼人就听不到? 大概是明叔以为他还没开天眼,不能分辨妖怪,所以给了这么一个铃铛护身。 领受他的好意后,尹秀说道:“明叔,你是要我去做掉他们吗?” “你?” 明叔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寿星公上吊,你嫌命长啊?跟踪它们,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是能把它们的老窝找出来,这就可以了,别做多余的事情。” 明叔这么说,尹秀反倒还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称是。 虽然他隐隐觉得杀掉那狐妖和狼人,应该能够解锁里程碑,获取什么奖励。 但上次的事件后,短短两天,他的实力并没有得到什么提升。 只能说是多了一些对敌的经验,以他目前玄关二重的武力,不管是那狐狸还是狼人,绝对都可以轻松将他干掉。 “臭小子,我知道你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明叔瞥了他一眼,“但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人体有九重玄关,练通以后可以一探三大秘藏,开启了三大秘藏之后便是天人之境,据说有望证道飞升。 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啊,两百多年间是没出现过这样的人了,普通人拳脚功夫好些的,便去给富人当保镖,有一手修炼法门的,就跑去看风水,炼丹。长生不死?证道圆满?谁信啊。” 明叔的一番话勾起了尹秀的好奇心,他虽然隐约听说过有九重玄关的说法,但对于其中的划分和讲究,他基本还是一头雾水。 特别是对于九重玄关的进阶方式,虽说有可能只要一直练习下去,他的境界也会随之水涨船高,但尹秀又怕自己错过了些什么,走了弯路。 于是他赶紧问道:“明叔,那这境界提升,有什么窍门吗?”
“窍门?”明叔冷笑两声,“倒也不是没有,基因改造,磕药,全身义体改造,加装经脉,总有一种方式适合伱。” 明叔说的轻松,尹秀却只感觉冷汗直流,就是历史上那些精神不太好的邪修,恐怕也很少有人会使用他口中的方法进行强化。 “寻龙分金看玄关,一重玄关一重天,修炼一途,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正说着话,又来了个熟客,嚷嚷着要买糯米饭。 明叔说道:“你有空就去钵兰街看看吧,记住,不要跟它们动手,有什么事赶紧通知我。” 用眼神又告诫了尹秀一次后,他便起身去招呼客人。 …… 尹秀没有第一时间便赶去钵兰街,他先回了一趟住处。 上次那两个妖怪,把他的屋子搞得一团糟,包租婆过来看的时候还以为是打仗了。 在婉拒了包租婆邀请他去家里小住的邀请后,对方黑着脸提出了赔偿。 还好卖妖丹得到的钱不少,足够尹秀赔了损失后,又换了一处地方住。 依旧是那个包租婆名下的物业,比原先宽敞了许多,就连所在的天台也比周围的楼栋要高出一截。 越是要做危险的事情前,越是不能轻易地改变习惯。 在习练了一遍归元功后,尹秀只感觉浑身舒畅了不少,工作一天带来的些微疲劳也瞬间消散。 从天台下来后,他开始收拾东西。 黑色的风衣,刚好能遮住大部分面容的毡帽,还有一副深色的防割手套,便是他最好的着装。 先是将明叔给他的三道符咒贴身放好,放在不同的口袋里,以避免在紧急时候掏错。 那个铃铛,他想了想还是带上,只是包了块海绵,将动静降到最小。 毕竟尹秀也不确定,他的【明镜之瞳】是否能一下子就看出那两个妖怪来。 接着便是准备武器。 虽然火枪是很便捷的东西,但他们两个毕竟不是道上混的,跟枪火贩子扯上关系眼下难免会有些麻烦。 因此,尹秀手边只有一把匕首,虽然短,但是锋利,还能很好地藏在风衣里。 然后是检查他的手臂。 尹秀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上面的仿生皮肤揭下,露出那泛着银光的机械义体。 熟练地打开燃料舱盖子,将里面的煤灰从口子里倾倒出来后尹秀又拿起一个小碟子,将碟子里新鲜的煤粉顺着口子往下倒。 在终于将燃料舱装满后,他的手臂泛起火光,同时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声,那是感受到充足的动力后,齿轮和发条愉悦的嘶鸣。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辛勤了一天的人都早已熄灯睡觉,就算是睡不着的人也舍不得点灯,浪费多余的钱。 因此尹秀所在的光明里此时一片黑暗,除了虫子的叫声以外便只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而在远处,港岛灯火通明的主城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 钵兰街 街边不停变换着暴露内容的霓虹灯牌,穿着入时的男男女女。 双脚换上了机械义体,正在马路上狂奔的人力车夫,比犀牛还大一圈,站在路边不时打着喷嚏的驼马…… 一切的一切,都叫尹秀感到新奇。 这里是钵兰街,混迹于各个帮会的不良少年,以及时尚女郎们聚集的地方。 没走几步,便有个面相十分猥琐的人凑到了尹秀的身边,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显然是个马夫,一张嘴便是浓郁的烟味,“小哥,需要放松一下吗?” 尹秀只是笑笑,冲他摆了摆手拒绝。 但那人并不打算放弃,还是继续向他推销,“我们店里什么样的都有,考虑一下吧小哥。” 看到尹秀脚步好像顿了一下,他又赶忙说道:“小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洋妞?本地妹?北姑?家庭主妇?老师?” “老太婆?男人?扶他?尸体?狗?蟑螂?” 尹秀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那马夫见状反而暗暗打了个冷战。 尹秀想了想后说道:“我想要找一個女人。” “嗯!您说。”马夫愉快地搓着手,“在钵兰街,不管什么样的妹子,就没有我皮条峰找不到的。” 尹秀当即就笑了起来,显得十分高兴。 “峰哥是吧?我确实想找一个妹子放松一下。但我又有点特殊的喜好,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大概是受到尹秀的感染,马夫也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我肯定是没办法满足您的,但那些女孩可以。” 尹秀看起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找一个女孩子,最好是个唐人。她应该要像我的梦中情人那样才好,面容姣好,身材怎么说呢,该凸的地方像充了气,该凹的地方像是被刀子硬生生凿出来的一样。 那种女孩子啊,肯定有一对美丽的眼睛,只要看你一眼,你的魂就丢掉了,整个人好像做梦一般,晕晕乎乎的。” 听着尹秀绘声绘色的描述,就连皮条峰的心里也涌现出了刚入行时的青涩与冲动,痴痴笑了起来。 皮条峰喃喃说道:“先生,这样的女孩子我好像认识几个,也仅有几个,我们现在就去?” 他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不像是要为客人带路,反倒像是要自己前往,还在催促同伴一样。 “别急。”尹秀轻轻按住他的肩头,“你知道,人都是难免有缺陷的,再精美的瓷碗,难免也会磕碰一下,缺了一个角。我的梦中情人啊,应该是个手上受了伤的姑娘,有可能是小拇指,也有可能是无名指。” 皮条峰皱紧了眉头,“先生,您的喜好也太奇怪了吧?”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白玉微瑕嘛。” 尹秀说着掏出几张钞票,在皮条峰面前晃了晃,“如何,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可以,太可以了。” 皮条峰望着那几张钞票,眼睛都发直了,乐呵呵地接过来,确实放进口袋后,他才说道: “先生,确实有这么个女孩子最近手受伤了,就是在小拇指那里缠了个黑色的绷带,我记得是叫小梦?嗨,反正都是艺名,我也记不清,应该是这个没错。
说起来也奇怪,她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连招呼也不跟我打一声。” 尹秀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找对人了。 他脸上笑容不禁更甚,在皮条峰看来显得更加诡异了。 “走吧。带我去找她。” “可我不保证她会在那里的先生,你知道这些女孩子老是到处跑,居无定所的。” “没事没事,就是去看看,你把我带到楼下,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尹秀催促道。 皮条峰考虑了一下,这里反正是和力胜的地盘,就是再狠的角色也不可能敢在这里闹事,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才对。 更何况,有钱不赚,有违他的本性。 这样想着,皮条峰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始给尹秀带路。 两人走过一条又一条既昏暗,又五颜六色的巷子和街道后,终于在一栋看起来老旧的独栋公寓前站定。 皮条峰摸了摸下巴,“小梦,她应该住在三楼才对。” 尹秀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有别人和她一起住吗?比如男朋友之类的?我听说这些女孩身边都有保镖的。” “嗨!这里是钵兰街,谁敢在这里闹事,就是那些巡警平常都不进来,哪里需要什么保镖?” “至于男朋友啊,我就不太清楚了。” 皮条峰往地上啐了一口,“反正这些人都是各玩各的,两个人白天都见不着面呢,更别说晚上了,这会儿可是高峰期呢,多个人不是影响她做生意吗?” 看着那个没有亮灯的房间,尹秀考虑了一会,决定上去看看。 “好了,你可以走了。” 尹秀拿出一张钞票塞进皮条峰衬衫的口袋里,他的脸色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和善,反而变得有些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别人提起。” 皮条峰用力拍了拍胸脯,“放心,在这里只有客人记得住我,我从来记不住别人,干我们这行的,记性不能太好,这我是懂的。” 他收了钱,转身便要走,可突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喊住了他。 “峰哥,你怎么来了?” 皮条峰和尹秀同时愣了一下,在小巷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撑着红伞,身穿黑色旗袍的女子。 她的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撑着伞的那只手,小拇指包着一块黑色的绷带。 “哟,是小梦啊!” 皮条峰嬉皮笑脸,一把将还在愣神的尹秀拉到身边。“这位小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来找你,伱可要好好陪他。” 说着他又看向尹秀,“忘了问了,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来着?”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小梦淡淡说道。 “认识啊?那就好办了,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小哥你今晚可要玩的开心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 皮条峰大声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盯着尹秀看了一会,像是接受了现实,小梦垂下眼眸。 “你终于还是来了。” 第十二章 少阳太阴 尹秀怔怔看着她,尽管表面上很平静,可口袋里铃铛传来的剧烈震动,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在他的眼里,小梦的头上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气,这显然是妖怪的特征。 小梦说道:“尹秀?我感觉你整个人明显跟之前不同了。” “你也变得不一样了,狐妖,或者小梦?” 小梦凄然一笑,“肯定会有些不一样的,在上次的战斗里,我的妖丹被夺走,道行已经毁于一旦了。” 她撩起长长的头发,露出一只残缺的耳朵,那是上次被明叔伤到的痕迹。 尹秀也感觉得到,相比起之前,狐妖的气机确实虚弱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狐妖给他的威压像一只老虎,那现在则只能算是一只弓起后背,浑身炸毛的小猫。 尹秀不是明叔那样的老江湖,但他熟读孙子兵法,因此即使狐妖已出现衰弱的迹象,他还是保持着警惕。 毕竟狐狸是很狡猾的动物,谁知道它是不是在耍花招? 不理会尹秀的警惕,小梦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许多事情。 “我不是本地的【妖】,说起来我的老家在秦岭,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树木遮天蔽日,比这些楼宇还要密集高大许多。 我今年五十岁,对于一个狐妖来说,这是很小的年龄。原本我不该来港岛的,这里不适合狐狸或者别的猛兽生存,但我不来不行。” 小梦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明显的惆怅,逼得尹秀又将孙子兵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也许这止水之心,也间接巩固了我的心境?】 不管怎样,尹秀表面上还是保持沉默,同时一边用眼神寻找逃跑的路线。 之前救下小梦的狼人,即便这会儿没有藏在暗处窥视他的一举一动,也还是随时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击杀狐妖的机会难得,但尹秀不打算冒这个风险。 “没有哪个地方的灵气能比得上秦岭,就是钦天监那些丹鼎师的聚灵阵,也很多是截留了秦岭灵气的支流,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蓄水池,水流过去,水池便满了。 对于秦岭来说,灌满一個个水池甚至都谈不上是顺手的事情,它只是不经意间造就了这些奇迹而已,就好像鲸鱼进食时落下的一点残渣,就足够让别的小鱼小虾吃饱了。 可谁能想到,秦岭的灵气也有枯竭的一天呢?像是一条汹涌的大河突然就断流了。” 回想起之前的遭遇,小梦的脸色在灯光映照下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地颤抖起来。 尹秀的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好看了,“是因为蒸汽机和火车吗?” 小梦点头,“没错,自欧罗巴人把那些【工业】带到东方后,九州的灵气便开始急剧下降,就连秦岭也无法避免衰竭的命运。” 她将手上缠绕的黑绷带取下,露出空洞洞的手指,展示给尹秀看。 “这种小伤原本不算什么的,最多也就是两个礼拜便能养好,留个疤而已。可你也看到了,这伤口完全没有复原的迹象,它彻底成一处残缺了。 这也是九州灵气衰竭的表征之一,另一方面,我已经越来越难以变回原形,换而言之,我被束缚在这人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她靠在墙上,低头玩弄着手指。
尹秀隐隐觉得,北方的状况恐怕更加糟糕,不然狐妖也不会跑到被公认为灵气稀薄的港岛上来。 工业的伟力,移山填海,只是一眨眼便将叫大自然面目全非。 “我跑到光明里吸男子的精气,正是因为我的灵力越发衰弱了,原本在这之前,只要在钵兰街跟人厮混便能吸取足够的力量,可如今似乎也不行了。” 只是厮混吗? 尹秀不由地想起来的路上,皮条峰对他有意无意的告诫。 “那个小娘们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她的那些主顾,别的人也就算了,之前有个人高马大,两米多高的水手,手臂上能站个人的那种,在光顾完她之后,第二天就死了。 躺在床上,衣服都没穿一件,整个人瘦的可怕,像是害了什么重病。可这也不是第一例了,她就没有什么老主顾您知道吧?碰过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人间蒸发,这事我也不敢对别人提起。 反正说了您也不信不是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跟哪位客人提起这事呀,只会让人家更加兴奋罢了。” 不知道“前世”听来的传闻,在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用,尹秀听说过,三尾的狐妖,可不是仅靠天地灵气便能修成的。 “尹秀,你讨厌这里的英吉利亚人吗?”她突然问道。 尹秀点点头,“不止港岛的,也不止英吉利亚人,那帮金发碧眼的家伙就没几个好人。” 小梦还是靠着墙,路灯映照出她眼睛里的亮光。 “如此的话,你就能理解,失去了灵气的我们,对所有人类抱持的恨意。” “不。”尹秀摇头,“这不是你吸干别人精气的理由。而且,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 “为什么你一个星期内连续吸干三名男子的精气,可对我,你却好像观察了很久才下手,以至于连我的武功境界摸清楚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小梦怔怔望着尹秀,眼神古怪,“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特别之处吗?” 尹秀摊手道:“总不能是因为我比较帅吗?” 小梦噗嗤笑道:“原来你真不知道啊,你的八字,少阳太阴,不管在哪,都是修行,或者助人修行的好材料。” 尹秀眉头一皱,“伱从哪里知道我的八字?” 小梦的笑声显然有些得意:“没想到吧,之前我在别的地方吸干过一个人的精气,他桌上有一本员工的名册,上面就有你的名字和生辰。” 尹秀猛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那应该是厂里的员工名册。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他进厂的那段时间,港岛巡警对工人的信息管理突然严格了起来,要求登记每个工人的出生年月。 而工人们又普遍说不上自己的生日,有的连自己今年多大了都没搞清楚。 因此那中介就随便找了个算命的老学究,给他们这批人编了一些出生年月上去。 那老头算命不怎么样,对这些现代化的东西就更搞不懂了,他以为洋人也要看生辰八字,算命看风水的,因此照着命书编了一大堆生辰八字,而不是单纯写上年月日。 也许是审查的人根本没看,反正这份名册是通过了检查。 在当时,尹秀还把这当做笑话看,如今,这笑话是闹到自己头上来了。 第十三章 三张符纸 该怎么说明白呢? 尹秀很是苦恼,他要是直接跟小梦说:“这是个误会,算命的老头把我的生辰记错了。” 对方估计也不会信,而且这毫无意义,之前结下这么大的梁子,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尹秀也不说话,只是弯下身子,做出动手的准备姿态。 小梦媚眼微眯,“怎么,你要替天行道?” “算不上,只是有的仇怨,隔夜了容易发馊。” 小梦冷冷一笑,将手中的红伞一丢,转身便开始逃跑。 她将后背完全留给了尹秀,丝毫没有防备,看起来像是在仓皇跑路。 可在这种怯懦中,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算计。 小梦的高跟鞋在暗巷中踩出连串的回声,同时她也在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身后。 高速后退的景色中,尹秀的身影越变越小,这家伙也在逃跑! 她惊讶地停了下来,可尹秀却还在跑,有力的脚步声证明他不是在诱敌,而是真的在跑路! 眼下虽然机会难得,只要几步,便能擒下这连逃跑的脚步都有些晃悠的狐妖,但尹秀还是不想冒险。 这里是钵兰街,不是光明里,对方真有什么后手的话,等到明叔赶来,他都被吸成人干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要转弯时,耳后一阵破风声炸响。 一头通体漆黑的狼人撞碎了砖墙,一爪拍向尹秀的头颅。 尹秀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这头浑身冒出黑气的狼人扑过来,此刻想要闪避已来不及了。 既然躲不开,那就直接来吧! 他眼里戾气暴起,从口袋里掏出雷火符就往狼人射去。 轰隆! 狼人的胸口升腾起一朵耀眼的火花,灼烧的它身形一滞,不禁愤怒地咆哮,站在原地将火焰拍散。 一声巨响后,尹秀像一个破布袋般从烟尘中倒飞出去,飞出去数米后才重重落到地上。 摸了摸头颅,发现没有哪里被破开一个大洞后,他才松了口气。 六丁护身咒无火自燃,变成了一堆灰烬,散落在地上。 从刚才的战斗中,尹秀发现明镜之瞳也提升了他的动态视力,狼人那奋力一击他竟看的一清二楚,只是身体反应不过来而已。 尹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与那狼人对峙。 三道符纸,他已经用了两张,只剩下那张“逃命”用的符咒了。 之前他跟明叔多要几张的时候,对方只说三张已经够了,没有法力的人用太多符咒会伤身,因此不肯多给。 要是明叔能知道他眼下面对的状况,怕是三十张都会毫不犹豫地塞给尹秀,命都要没了,哪还管它伤不伤身啊。 【没办法,雷法没得用了,还是用一下孙子兵法吧。】 尹秀大摇大摆地将符咒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对着两人挑衅似的扬了扬。 这符咒似乎对小梦这样的妖精具有天然的威慑力,特别是尹秀所使的雷法,只是看一眼她便头发发麻,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狼人,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符咒散发的特殊气息,它之所以不轻举妄动,只是因为不想再被雷火糊一脸而已。 “尹秀,那个老鬼收你做徒弟了!?”
小梦咬牙切齿,但摄于雷法的威力,她还是不敢靠的太近。 “是啊,这还得拜两位所赐,要不是你去找我,明叔也不会发现我是个不世出的道门天才。” 狼人冷哼:“呵,道门天才?二十多岁才修道,是不是有些超龄了?” 尹秀看了它一眼,“我还以为你只会汪汪叫呢,没想到还会说话,二十多岁是有些晚了,但是对付你们够用了。” “跟他废什么话?” 小梦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与这副温柔,甜美的面孔实在显得不搭,“这家伙身上少阳太阴的命格,我要定了,佛祖来了也保不住他!” 随着她一声大喝,狼人不再犹豫,脚下一蹬便射向了尹秀,像一颗黑色的炮弹。 对方不闪不避,显然是打算硬扛道法了。 尹秀没办法,只能作势要将符纸射向狼人的面门,这才换的对方身形稍缓,来得及用自己的左手格挡。 铿锵一声,火花四溅,尹秀被重重掀翻出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符纸也缓缓燃烧了起来。 【神行太保符!】 这是传入尹秀脑海里的信息,在这瞬间,他的身体也变得如同一团棉花般,轻飘飘地但又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尹秀整個人原地弹起,来不及犹豫,左手上的义体功率全开,泛出火光,缕缕蒸汽也从手臂缝隙里喷出,将尹秀的脸烫红。 他奋力一挥,速度提升了一大截的拳头与狼人的爪子撞在一块,血肉和铁屑齐飞,糊了一人一狼满脸满身。 因为冲击力,尹秀整个人又被推得往后走了几步,不由地头昏目眩。 而那狼人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无视已经齐齐折断的小臂,继续朝尹秀猛攻过来。 尹秀见状,骨子里的狠劲又被激发,牙齿用力一咬,原先藏在牙缝中的神经药剂猛地灌入口里,使他眼睛也同狼人一样,变得通红。 神行太保咒和药剂的作用方式似乎并不相通,所以竟神奇地没造成什么影响,让尹秀爆体而亡。 随着药剂注入,尹秀的反应和速度大幅提升,一个下潜便躲开了狼人的攻击。 不与它纠缠,尹秀脚下一蹬,直奔向小梦,不管是挟持还是击退她,都足以让尹秀逃出生天。 小梦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实力大减,但她的双手还是露出了原形,一对锋利的爪子泛着寒光。 放在平常,面对这么一双利爪,尹秀肯定会犹豫一下,但他眼下没时间了,不管是狼人,还是药剂,都在催促着他赶快行动。 “这少阳太阴的命格,我便收下了!” 她毕竟是只狐狸,天性里就带着凶狠,想都不想,利爪狠狠刺向尹秀的眼睛。 尹秀被前后夹击,神经和血管也因为快速的扩张而产生剧痛。 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尹秀却感觉自己灵台空明,不仅没有丝毫焦躁的情绪,反而还多出了几分淡然。 轻轻侧头,小梦的爪子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血液盖住眼睛。 而尹秀的手,也洞穿了对方的胸膛,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机械义体接触的地方,竟也传来了某种温热,柔软的感觉。 在身后传来的怒吼声中,尹秀与小梦交错而过,抽身远遁! 第十四章 抉择事件 不知道是她化作人形太久了,还是她修炼到了一个境界,小梦的血在尹秀看来,与普通人的血似乎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他也分不清这是谁的血,在洞穿小梦胸口的同时,那狼人也在尹秀的后背上留下了一记重创,伤口深可见骨。 能坚持到这会儿,完全是意志力还有那神经药剂的作用。 说起那药剂,尹秀记得是在庙街小贩手里买的三无产品,港岛人民都相信,越是土法制作的玩意越强,因此对于大公司的出品都不屑一顾。 强忍着失血带来的晕厥,在转进另一条巷子后,尹秀一个踉跄,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手脚发麻,终于脱力跌倒。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已达成里程碑:首次杀死妖怪】 【里程碑奖励:体质强化,当前各项属性提升百分之三十】 尹秀只感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使他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身上的疼痛好像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小梦死了? 他正想说话,脑海里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在他的意识里,还出现了三块颜色各不相同的石碑。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狐妖(1/9)】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下三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取狐妖部分能力】 【千变万花】:幻术,在短时间内幻化成任意人类的面孔与身形(需见过本人),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迷人之躯】:被动技能,在战斗中有几率对敌人的精神造成干扰,对手精神力越低,成功几率越高,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毒液喷射】:主动技能,通过在喉咙进行挤压,喷出高强度的腐蚀性毒液,距离和威力随力量而提升,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不知怎么的,对于没有获取到那狐妖身上的阴阳调和大法,尹秀莫名地有些失望。 不过脑海里的声音是说随机抉择,再加上那个进度条,也就是说如果下次再击杀一个狐妖,也许就有机会刷新到别的技能…… 驱散心里的失望,在三個选项里看了看,尹秀首先剔除掉了毒液喷射。 倒不是觉得闭上眼睛,冲别人张大嘴巴这个姿势不雅。 他目前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个道士,从手上的义体喷出毒烟还好,可以说是使用了暗器,要是在嘴里喷射的话,只怕会被人当作邪修吧? 千变万花倒是个杀人越货,居家旅行的好技能,不管是跑路还是刺杀,都很好用。 只是当下尹秀已有了合法的身份,又不在通缉名单上,就算要刺杀,以他当前的身手也够呛一个照面就能干掉别人。 现在借着这个技能逃跑也没用,因为那些妖怪的鼻子可是最灵的,他样子变了,但是气味没变,反倒更容易引起注意。 想了想,千变万花目前唯一的用处,恐怕就是在街上看到哪个漂亮的女孩子后,他自己回家对着镜子摆姿势。 因此,尹秀选择了当下最适合他的【迷人之躯】,虽然名字有些尴尬,可要是在交手中能让对方在一瞬间稍微失神那么一下,便很有可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在选择了技能后,不知怎么的,尹秀又抽搐了一下。
他的身下立即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 “兄弟,你搞错人了!我是男的,你火气再大也别搞我啊!” 他这么一叫喊,旁边愣着的几个人才赶紧行动,将尹秀架了起来。 “大哥,他身上有血,很多血!” 听到小弟惊讶的叫声,躺在地上的那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满脸的横肉在灯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小子,你是不是迷路了?在我大丧的地盘上搞事?你不知道整条钵兰街都是我陀地吗?” 大丧一把拽住尹秀的衣领,手上却立即传来黏黏腻腻的感觉,令他感到一丝不安。 这么重的血腥味,不管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都叫人不敢小觑。 “说话呀,大丧哥问你呢!” 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马仔想去抓尹秀的头,可尹秀只是一个眼神便将他逼退。 大丧顿了顿,将手放开,又将尹秀胸前的衣服整理好,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一些。 “说说吧,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就是有人怼烂了你老豆,你也不能在钵兰街动手,这是规矩。” 他又瞪了尹秀一眼,“不要想说谎,也不要想着逃跑,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躺在街上,说吧,你混哪个字头的?” 尹秀脸色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大丧。 “我是个道士。” “哦,道士。” 大丧翻看着证件,脸上显得漫不经心,“道士啊,道士也可以来玩的,洪德寺那帮和尚也经常在这里过夜的,他们玩的还挺花的。” “嗨!我这嘴。” 大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又亲手将证件塞回尹秀的口袋里。 “说吧,怎么回事?就算是道士,也有社团,也有大哥罩的吧?警告你,我的耐心很有限,你要是再说什么废话,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还想说什么,远处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嚎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这里。 大丧只感觉风变得冷嗖嗖的,不由紧了紧衣领。 这时候尹秀才稍微缓了过来,说话也顺畅了一些。 “刚才我杀了个狐妖。” 众人俱是一震,“狐妖?” “嗯,这会儿你们听到的动静,应该是那只狼人发出来的。” “狼人!?” 不止是小弟们,就连大丧的脸也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着,接二连三的怪异消息使他恍不过神来。 他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但尹秀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兄……大师,伱的意思是,这里有妖怪?” “没错。”尹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身上沾的就是那狐妖的血。” 大丧连忙把手在小弟的衣服上擦了擦,这还不够,他又往墙上抹了几下,然后才回头说道:“那大师,这会儿怎么办?要不我们先跑路?” “来不及了。” 尹秀指了指前边,那狼人几个蹦跳后来到了众人的身前,满眼通红,嘴角滴着口水,似乎是要把见到的每个活人都生吞活剥。 第十五章 平平无奇的剑 作为港岛的土著,虽不像北方大陆的人那样,对吸血鬼和狼人感到陌生,但突然蹿出一头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狼人,大丧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大师,那家伙好像一直盯着你,这应该算是你们的私人恩怨吧?” 尹秀噗嗤一笑,满是血污的手搭上了大丧的肩膀,吓得后者又是一个激灵。 “私人恩怨?大哥,人和妖之间的战斗可没有什么中立者,你信不信,它把我杀了的话,你们也跑不掉,不管是躲到哪里都不行。” 皱紧眉头,看一眼尹秀,又看了一眼狼人后,大丧自言自语道:“要是被十三姐发现这里有狼人的话,钵兰街估计我也不用混了。” 打定主意后,他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杀气,朝身后众人挥手道:“妈的,抄家伙!” 老大发话,小弟们的狠劲也涌了上来,纷纷掏出了别在腰上,形制各异的火铳,打开保险对准狼人。 狼人对这些长枪短炮视而不见,只是恶毒地盯着尹秀。 它之前筋骨寸断的手臂似乎已完全恢复了,连一个小创口都没留下,狼人的生命力果然十分茂盛。 与尹秀对视了一会儿后,它忽然口吐人言,声音显得粗糙而又嘶哑:“胖子,不关你们的事,走远点。” “至于你。”它看向尹秀,“你杀了小梦,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舒服的。” 尹秀点头,这一下还牵动了背上的伤口,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才应道:“我知道,但你就这么有把握?毕竟我们这里有……” 尹秀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这里加上他,只有四个半人,不禁心头一凉。 他伸出五根手指,对狼人说道:“我们可是人多势众,你最好考虑清楚,别误了自己的性命。” 大丧这时候已经断定自己不能走了,他回头悄声问道:“大师,你不打算替天行道了?” 尹秀摇头,“替天行道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于一时。” 见尹秀这样说了,大丧拍拍胸口,毕竟这里是他的陀地,不管是道士还是狼人,要干什么总归还是要他先发话。 他冲着狼人亮了一下腰间别着的两把家伙后,朗声说道:“这位狼人兄弟,都是出来混的,大家都是求财,没必要打打杀杀的,就当给我大丧哥一个面子,我们和力胜一直都是崇尚以和为贵的。 有什么事都好说,你先回去,改天我摆桌和头酒,大家坐下来四四六六搞定它,怎么样?” 狼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绿色的粘液落在地上,升腾起一阵轻烟。 “大丧哥?吃史吧伱!” 它猛地扑了上来。 大丧怪叫一声,像牛仔一样从腰带上将两柄火铳拔出,对着狼人狠狠扣动扳机。 一时之间,小巷中火光四射,烟雾弥漫,众人的身影都被硝烟遮盖。 狼人护住头颅,被子弹的冲击力打的连连后退,皮开肉绽,身上绽放出朵朵血花。 这叫大丧越发兴奋,手上一边发射,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进行配音。 可尹秀却是面色沉重,狼人的要害在头部,别的地方受伤对它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且他们使用的也不是咒术弹药,恐怕对它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果然,在枪声停息后,原先钻入狼人体内的子弹,在它呼吸之间竟全都被肌肉挤了出来,纷纷掉在地上。 而它浑身的弹孔,也在眨眼之间愈合,看的大丧张大了嘴巴。 在众人手忙脚乱装弹的间隙,那狼人已经扑了上来,双爪稍微一舞动,大丧的一个小弟便被撕成了两半,鲜血泼洒一地。 “大师,子弹对它没用!” 尹秀淡然点头,“我知道。” “那你倒是用无敌的神通想想办法啊!”大丧喊道。 尹秀心中苦涩,他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能干什么,如今恐怕只剩一個办法了…… 他刚要开口,怎料大丧在看到又一个小弟惨死于狼爪下后,直接将手中两把枪往地上一扔,拔腿便跑了。 【他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尹秀也连忙转身,有句老话说得好,遇上老虎的时候,你只要比同伴跑的快就行了! 可他们两个一个只剩半条命,一个又是满身肥肉,哪里跑得过狼人。 在解决完最后一个手下后,狼人已经追到了他们的身后。 腥风从背后扑鼻而来,尹秀咬牙,拼着伤口再次扩大的风险,转头便打算与狼人殊死一搏。 就在这时,两道黄色符纸激射而来,贴上了狼人的身躯,随后又是一阵耀眼的火光,狼人的身上仿佛亮起了两个小太阳! 是雷火符! 狼人被火焰一烧,立即跳开,停下了对尹秀和大丧的追杀,只顾扑灭身上的火焰。 与此同时,一道穿着睡衣,手持利剑的熟悉身影从矮墙上翻了下来,正是明叔。 大丧一眼便看出来人是他的救命稻草,立即扑了上去,“大师救我!” “滚开!” 明叔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胖脸上,将他踹飞出去后,又是两道符纸射向狼人。 那狼人明明看到符纸射向自己,可身体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任由符纸落到了它的身上。 随即它便感觉身上好像被压了两座山,格外沉重,寸步难移。 “是搬山符!” 不知怎么的,狼人想起了小梦跟它说过的东方神话传说中,那只被妖怪捉弄,搬来了三山五岳镇压他的猴王。 符纸贴上去的同时,明叔也提剑大跨步奔上前去,每走一步他的气势就陡然增长一些,在旁人眼里的形象也随之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明叔大喝,剑身反转,拍在狼人的头顶上,那狼人承受不住这巨力,竟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它发出一阵不甘的吼叫声,爪子刚想去抓明叔的下半身,明叔手上的剑却是猛地一偏转,划向它的脖子。 随着一道寒光闪过,狼人的头颅和身体分了家,一道血柱像喷泉般从它体内射出,溅的墙上都是斑驳的血花。 明叔一手持剑,一手抓住狼人的头颅,嘴里念念有词。 尹秀离得远,只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字。 “斩业非斩人。” 第十六章 狐妖家族 “我给祖师爷上香的时候,五支香,三长两短,我一看便知道你出事了。” 明叔倚在柜台边上,叼着香烟,拖鞋在脚上晃来晃去。 “我只是叫你来打探一下,又没叫你把那狐妖杀掉。不过我也想不到你还挺有本事的,能在那狼人的眼皮底下把它做掉,毕竟我们道家的符纸,对付这些西洋的畜生并不是很管用。” 明叔难得说这么多话,尹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默默听着。 在喝了明叔给他的一碗符水,又从大丧那里拿了一些药品后,尹秀的状况已经明显好多了。 “明叔,你说港岛还有狐妖吗?” 明叔瞥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港岛没多少妖怪,听我伯爷说,他以前在北方,那里的狐妖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子子孙孙加上那些奴仆,一个家族得有上百口子。 赶上夏末秋初,狐妖嫁女儿的时候,方圆百里内的狐妖都会来参加宴会,敲锣打鼓的,能闹上一整夜,附近的村庄都能听见。” 尹秀听了,也不禁感慨:“那得是多热闹的景象啊。” “热闹?”明叔冷哼,“不吓死人就不错了,谁要是偷看了狐妖嫁女儿,被它们发现了,那一家人整年都不得安宁。” “不过你大可以安心,就像我说的,港岛没多少妖怪,你杀了那狐妖,也不会有一大家子来找你报仇,还是先担心那狼人的家族会不会找上门来吧。” “明叔,你是说……” 尹秀话刚到嘴边,大丧便光着膀子过来了,遇见那狼人,害得他从上衣到裤子,就连底裤都换了一遍。 这会儿他的身后正跟着十几个精装的马仔,手上都拿着家伙,往尹秀这边走来,一个个脸上杀气腾腾。 尹秀不禁眉头一皱,这死胖子带这么多人来找我报仇了? 他当即站了起来,这顿打看来是免不了的,毕竟自己可是害得他死了三個小弟,挨一顿打都算轻的了。 大丧迈着大步,两边的腮肉随着走动的频率晃荡着,一双眼睛也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尹秀。 尽管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尹秀还是不免有些脚软。 “大丧哥,你听我解……” “大师!”大丧忽然朝他九十度鞠躬,“今晚要不是您,我就交代在那狼人手上了。” “……” 大丧紧紧握住了尹秀的手,力道之大,令尹秀额头青筋直冒。 “要不是您机智,来了一招引蛇出洞,让狼人以为我们要跑路,那家伙估计也早跑了,哪里能等到这位……” “这位大大师出手!” 大丧松开尹秀的手,又要去跟明叔握手,被后者冷冷用眼神拒绝后,他也不恼,只是陪着笑脸站在一边,眼里满是崇敬之情。 “大师,大大师,今晚给我大丧一个面子,留下来吃个宵夜再走吧!” 明叔翻了个白眼,冷淡道:“哪来什么大师不大师的?叫我明叔。” “好的,好的。”大丧连连点头。 随即他又望向身后众人,音量抬高了八度,“还不快叫人?” “明叔!” “胖子,你发神经啊?”
矮骡子们整齐划一地向他行礼,反而搞得明叔浑身不自在,一下从柜台边上跳了下来,恶狠狠盯着大丧,“伱把手尾搞定了没?” 大丧连连点头,用力拍了拍胸脯:“明叔你放心,钵兰街我话事,让个把人消失都没什么要紧的,而且那两个家伙又是妖孽,没人会注意到。” 明叔又瞥了他一眼,点头道:“那就好,别宣扬出去,你也知道,这件事要是被外面人知道了会很麻烦。” “对了。” 好像想起什么,明叔又问道:“那狐妖,它的尸体你有收拾吗?” 大丧回答道:“有,已经照尹秀大……尹秀小哥说的地点去收拾了,只是……” 他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后才说道:“小梦,也就是那狐妖,跟狼人好像不太一样,它没有现出原型,看起来就像……” 明叔眼睛微眯,接上了大丧不敢说的话,“跟人类的尸体没什么差别,对吧?” “是……” 大丧点头,随即又猛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没有怀疑明叔你的意思,我只是说那尸体确实有点古怪。” 明叔只是冷哼道:“港岛灵气稀薄,那狐妖先前困在人身里太久,死了法力消散,尸体自然也就成了人类的模样了。” 大丧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只是连连称是。 明叔扶了扶眼镜,“把她的尸体收殓好,牌位什么的就不立了,烧点纸钱给她吧。” 吩咐完剩下的事宜后,明叔看向尹秀,“怎么样,还能走吗?” 尹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走吧,该回去了。” 明叔挥手,径直便要走出去。 大丧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他也不敢拦住明叔,只是说道:“明叔,你们真不留下吃个饭再走?我们钵兰街的香肉煲一流,不比城寨的差,一定要尝尝啊。” 他还想劝尹秀,可尹秀只是跟在明叔后面,冲他默默摇了摇头。 “那要不两位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我去找你们?”他又说道。 “喂,胖子!” 明叔停下脚步,伸出两根手指对着他,“你要是不想要自己这对招子了,就尽管去打听我们的消息。” 明叔这一下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光是那眼神,就吓得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大丧不住后退。 两下就能把狼人头颅摘下来的道士,可比社团里的双花红棍更吓人! “明叔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大家有缘再会就是了,或者你们没事也可以来钵兰街找我喝茶。” …… “给祖师爷上香。”明叔淡淡道。 尹秀接过他递过来的五支香,对着墙上祖师爷的画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才抬起头。 “明叔,怎么这么晚还要给祖师爷上香?” 明叔只是淡淡说道:“要结坛授法,自然要请祖师爷见证了。” 结坛授法? 尹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满脸的兴奋:“明叔,你是说你终于肯真正收我做徒弟了。” 明叔从鼻孔里挤出笑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结坛授法 “这原本是拜师仪式的时候就该顺带做的,但那时候我也没真心把你当徒弟来教,所以就没做。” 明叔又抽出五支香,点燃后朝画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接着他又招呼尹秀:“今天虽然算不上什么吉日,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就今天给你结坛吧,免得延误了。” 对于道士的仪轨,尹秀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只是默默跟在明叔的后面,照着他的指示搬东西。 然后,他从那不大的储物间里搬出了几台探照灯,歌剧团用的镜子,五颜六色的布条,还有两块随意放置在一边的翡翠。 “小心点,那两块玉是树脂做的,可别碰断了,还有那些灯,电影徐放我这里的,都帮忙摆好。” 照明叔所指示的位置,将灯具,玉,镜子还有布条一一摆放好后,明叔才示意他在蒲团上坐好。 他终于将那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睡袍换了下来,改穿了一身杏黄色的道袍,胸口印着一个八卦,两条长长的飘带垂在后边。 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后他才缓缓说道:“结坛分为上中下三等,虽然三等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就算授了上等天仙坛,也不见得有谁能修成上仙。 我伯爷给我结的就是中等坛,臭小子,你运气好啊,现在的玉和灯什么的都很便宜,刚好可以给你结个上等坛。” 尹秀无语,祖师爷看来也是很好说话的,这种在他“前世”五块钱一个都不一定有人要的玉牌,上边竟然也认。 吐槽归吐槽,进行仪式的时候尹秀还是很认真,照着明叔的要求,眼观鼻,鼻观心,一丝也不敢懈怠。 明叔将嘴里的香烟往旁边一丢,神情变得肃穆庄严,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拿起香炉围着他转了几圈后,尹秀只感觉这充当法坛的狭小房间里,忽然多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 好像有个人正在注视着他们,又不带丝毫的感情,只是淡漠地看着,令他越发敬畏。 明叔拿起符纸,往尹秀面门上猛地一扬,一缕看不见的清气便从尹秀的脚底涌起,直冲上天灵感。 这时候尹秀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灵台清明”,他脑子里先前的疲劳和淤塞似乎一下被清空,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正晕晕乎乎,明叔的声音似乎隔着薄薄的纱帐传了进来。 “跟我念,我说什么,你便说什么,三清祖师在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明叔在他肩膀上拍了三下,尹秀才突然惊醒过来,呆呆地看着对方。 “已经好了,起来吧。” 明叔难得没有抽烟,而是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修我茅山道法的人,必定五弊三缺。我呢,终生孤寡,无儿无女。” “而你。”明叔瞥了一眼尹秀的左手,“也算是承过戒了,至于今后还有没有别的因果,那我也不好说。” 【呸呸呸!你是在咒我?而且,收我为徒前,你也没提过还有这茬啊!】 尹秀从脸上挤出一個难看的笑容,对明叔说道:“祖师爷不至于这么狠吧?”
“不至于?” 明叔回头朝画像拜了拜,然后才说道:“我们祖师爷比你想的可狠多了。年轻的时候他抓一个老虎精,那畜生一爪下来,祖师爷肠子就流出来了。 比油麻地那些矮骡子脖子上的金链子还长,都垂到地上了,他也没多想,混着泥土和树叶往肚子里一塞又继续去追那畜生,足足追了五里地,眼睛都没眨一下。” 尹秀感叹道:“祖师爷可真是一心向道啊。” “废话!”明叔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这样,都跟你这么混,还能成我们的祖师爷吗?” “我也没混啊……” 明叔兴许是犯困了,没跟他继续扯皮,转身从桌子上抽出了一本典籍,递给他。 “现在教你打坐炼气什么的也有点晚了,画符什么的又太难,至于炼丹……” 明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厂里估计也已经吸够【仙气】了,就先不学了,多活几年也好。” “喏。”他将经书递给尹秀,“这是我茅山的一套身法,习练一段时间应该也多少能让伱脚程快一些,先从这个学起吧。” 尹秀双手接过经书,明叔却打着呵欠走进了卧室,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睡觉。 尹秀赶紧告退,托邻居给自己上了一遍药后,他趴在床上,周身都是酸痛的感觉,却不怎么睡得着。 明叔给他结坛授法后,脑海里却没像之前一样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想必是之前里程碑结算的时候,并没有把结坛当作单独的项目来进行结算。 毕竟拜师仪式里就包含了那些流程,只是明叔没做而已。 虽然没有解锁里程碑奖励,可尹秀并不感到失望,如今他算是彻底踏入了道士的世界之中,世界在他的眼里已经变得不太一样。 之前他好像画中的人,对一切浑然无知,如今则变成了看画的人,似乎能从事物的表象上看出一些细小的端倪,同时也感知到了周边的微妙变化。 灵气!稀薄的灵气正漂浮在他的周边。 大概明叔头顶和肩膀上的那些紫气,正是自身所凝聚的灵气形成的,尹秀眼下还不会使用,但能感知到这些灵气的存在,想来离运用它们也已不远了。 …… 一个月后,伤势已经大好的尹秀在天台上挥洒着汗水,肌肉上的汗珠反射着月光,使得他身上也像披了一层银霜。 在这一个月里,除了工作外的时间,他只是休养,除了翻一下明叔给他的那本经书外,别的修炼一概不作。 虽然放下了一段时日,但或许是因为身体素质得到了强化,一拳一脚反而更显得精炼,干脆了许多。 打完两百下后,尹秀只感觉体内的气血乱窜,之前从未察觉到的血气在血管中奔涌,每一分每一毫似乎都能隔着皮肤和血肉感知到。 在他的丹田,正有一股劲力盘踞,随着呼吸的节奏而收缩舒展,生生不息。 “玄关三重!” 第十八章 野狼帮 油麻地,地如其名,富得流油,与旺角和尖沙咀一起,被港岛的各大社团视作必争之地。 在果栏后的一个小房子内,尤里正倚靠在桌子边上,从寒冷的北方来到这里,港岛的湿热一直叫他头脑昏沉。 “约瑟夫死了,都是那个狐妖害的!” “不,害死他的是他自己,为了一个狐妖脱离我们野狼帮,结果在钵兰街被一帮小混混干掉,尸体像野狗一样被人卖到黑市,论斤卖!真是耻辱。” “别说了,怎么说他之前也是我们野狼帮的成员,他死了,最应该感到羞愧的,是身为他手足的我们。” 尤里被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吸引,转过头便和强尼锐利的眼神对上。 两人似乎都不想与对方发生交集,只是一接触便各自移开。 强尼是野狼帮的老大,长着一张刀削的脸庞,那对倒三角的蓝眼睛总是习惯性地怀疑,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强尼在帮内的地位超群,他一出场,房间内嘈杂的声响便都停了下来。 “都安静点,真正的狼只会用牙齿叫敌人战栗,而不是像狗一样吠个不停。” 他在屋子正中间那张红木八仙桌边坐下,用眼神冷冷地扫视众人。 “约瑟夫还没有真正脱离我们野狼帮,别忘了,他还没向我交血契呢。” 血契,指的便是犬齿。 在野狼帮内,任何人要退出社团,都需要拔下自己的一颗犬齿交给老大,以示永不回头。 “也就是说,钵兰街那帮混蛋,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杀了我们的手足!” 说话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微微散发出油光。 他是雷文,社团的军师,野狼帮各种意义上的二把手。 见众人有些疑惑,雷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是不合江湖道义的,钵兰街的管理应该是和力胜?他们应该给我们一個交代,对吧强尼?” 强尼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支雪茄丢给雷文,又看向众人。 “都听见了吧?和力胜破坏了规矩,于情于理都应该向我们赔罪。” “他们得把人交出来。”雷文补充道。 “没错,交人。以眼还眼!” 强尼高举拳头,随着他一生怒喝,屋内众人的情绪一下子都被调动了起来,也跟着他高声呼喊。 尤里看了看屋内的状况,只觉得更加闷热了,他默默推开房门,跑到屋外找了个地方抽烟。 半个月前,他刚刚到达港岛,离开了生活二十多年的西伯利亚,这里的一切显得陌生而又神秘。 约瑟夫是何许人也,尤里并不清楚。 他可以是某个人的弟弟,也可以是谁的仇家,但现在,约瑟夫死了,还成了野狼帮发动勒索的借口。 尤里沉默地抽着烟时,雷文也推门走了出来,慢慢踱到他身边。 “能给我一根烟吗?” 尤里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你不是有雪茄吗?” “雪茄?” 雷文微笑,从口袋里将刚才强尼丢给他的雪茄拿了出来,递给尤里,“这东西我抽不惯,要不我拿它跟你换一根香烟?”
“不巧,我也不抽这玩意。”尤里回过去一根香烟。 雷文将烟点着,猛吸了一口后才缓缓说道:“你觉得我们野狼帮,跟和力胜要多少赔偿才合适?” 尤里嗤笑一声:“赔偿?你们看得上那点钱?强尼想要的应该是钵兰街的管辖权吧。” 被尤里看穿心思,雷文也没多做表示,只是笑笑。 “野狼帮确实需要一个地盘,我们社团二十多个坏小子,总不能一直挤在这果栏里,就靠着给本地的行会当雇佣军过活吧?” 他的双眼闪着兴奋的亮光,“别忘了,审判庭可管不到港岛,在这里我们可以有一番大作为,我记得你也是因为被罗刹国的主教通缉,才跑路来这里的吧?” 被说到痛处,尤里脸上明显的不高兴起来。 事实远比雷文说的严重许多,他不是被通缉,而是被追杀,西伯利亚当地的狼人和教士联合起来,都要置他于死地,不然他也不至于跑到港岛来。 刚来几天,他便被野狼帮吸收了,这个在东亚黑暗世界中远近闻名的帮派,也是港岛最大的狼人聚落,拥有足足二十多头狼人,还有数量数不清的狼奴。 尤里将话题转开,“本地的官僚会同意吗?” “他们?”雷文冷笑。 “这些家伙只关心每个月能不能收到足够的规费,至于是谁向他们交这笔钱的,他们才懒得关心呢。大不了到时候将规费再加个一成就是了,这些官僚还能有我们狼人的胃口大?” 雷文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像一头没吃饱的饿狼。 “你是不是觉得强尼的野心太大了?还是说担心我们搞不定本地的帮会?” 尤里没说话,只是抽烟。 他刚来野狼帮才几天,帮里的事务是说不上话的,而且强尼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想来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不管野狼帮再怎么与时俱进,与时代接轨,它终究还是一个狼群。 而狼群,只能有一个首领,强尼会将所有敢觊觎他地位的狼人击败,或者流放出去。 顿了顿,尤里将烟头掐灭,“强尼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没得选,也不会选,上头下命令,下面的人尽心去做就是了。” 对尤里的态度很满意,雷文向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野狼帮。” “这欢迎仪式未免有些晚了,好几天前我就已经加入了。”尤里吐槽着,伸手与雷文相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才算真正融入了野狼帮,起码强尼暂时不会对他起什么疑心了。 强尼估计也没这功夫了,那家伙现在应该是一门心思想着从和力胜手里抢地盘,还有打点那些同样贪心的官僚。 哪里都是这样,表面繁华光明,背地里却邪恶,混沌,尔虞我诈。 不管是在远东,还是在东亚,关于权力与金钱的丑恶勾当,从未停息过。 尤里舒展身体,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没有那么陌生了。 第十九章 红棍 自从正式“转正”,尹秀在厂里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作为土瓜湾唯一的唐人高级技师,他自然也会收获各种各样的目光,除了少女的爱慕之外,更多的是男人们因此产生的不解,疑惑还有嫉妒。 对于各种各样的目光和想法,尹秀通通接受,他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在港岛,道士大多是赚不到钱的。 就连明叔那样的人都要靠炒糯米饭来维持生活,尹秀要是在目前把修道当主业的话,恐怕很快就要蹲在天桥底下给人算命了。 在厂里的这份工作也没那么糟糕,起码他现在的待遇与那些高级技师齐平,工作时间还比原来缩减了三分之一。 没事的时候他可以呆在自己单独的小工作间内,不是打坐修炼就是补觉,这样的工作在港岛上哪找去? 当然,厂里的工作时间也并不固定,总有些时候会出意外。 就像今夜,临近下班的时候,一台机器突然不动弹了,尹秀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将它修好,取出几枚被口香糖缠在一起的齿轮。 “人两班倒也就算了,机器也要从早开到晚,一年到头就没停过,能不坏吗?” 尹秀嘟囔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还打算下班后,找明叔请教几个修行上的问题的,可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只能放弃,明天再问。 自进入玄关三重,感受到气血的流动,并且能熟练运用后,他的气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一改以前看起来纵欲过度的虚弱模样,变得更有活力了一些。 这是一件好事,起码走夜路的时候,那些走在前头的女孩子也不会一步三回头,紧张地手心直冒汗了。 盘点着近来的变化,尹秀不知不觉便快走到了家门,街口的那盏时亮时灭的路灯终于彻底灭了,只有月光在地上洒了一层银霜,照的人眼睛发亮。 借着月光,尹秀看到在路口,一个壮汉正依靠在电线杆上,抽着烟,双眼冷冷地盯着他。 光明里什么怪人都有,因此尹秀并不打算理会他,只是径直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好像这里压根没多出一个人。 就在他要越过那壮汉时,对方把烟头往他脚前狠狠一丢,火星四溅,落到了他新买的皮靴上。 尹秀眉头一皱,“老兄,你有事?” “没有。” 尹秀点头道:“哦,那就好。” 他正要继续往前走,那壮汉却猛地一脚踢向他的肋骨,巷弄中霎时起了一阵劲风。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两手一架,硬生生挡住对方这凌冽一踢,同时脚下一探,单脚卡住了对方的后膝,遏制住对手退后的趋势,一记上勾拳狠狠抡向对方下巴。 那人见避无可避,竟毫不犹豫地用额头砸向尹秀的面门,势大力沉。 【这什么烂仔打法!】 尹秀一惊,立即改拳为掌,在对方侧脸旁一托,这记狠辣的头槌便擦着自己的鬓角过去,两人的肩膀重重撞在一起。 那人身上吃痛,却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双手用力抓住了尹秀的腰带,同时手肘紧紧贴在尹秀的两侧。 一抓住腰带,那人便心道一声好,自觉已经占了上风。 他正要用力将尹秀投掷出去时,眼前却忽然一黑,像是不经意间打了个盹。 再睁眼时,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出来,一记膝顶撞向他的面门。
这一下要是撞结实了,恐怕掉几颗牙都算轻的,那人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猛地下腰,身体反弓,头部几乎贴在了地上,硬生生躲开了这记膝击。 尹秀落地,还想攻击时,那人却抬手示意他停下。 “兄弟,我是为了大丧来的。” “大丧?” 尹秀没有再继续动手,但仍保持着架势,想了想后试探道:“我那天在钵兰街没见过你。” 壮汉噗嗤一笑,“你没见过我?我还没见过你呢!对了,我叫串爆,是和力胜的426。” 他伸出手表示和解,但尹秀没搭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串爆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大丧说你和那個老家伙很厉害,三下两除二就搞定了一头狼人,我不信,所以来试试,还望你不要介意。” 说着他低头伸长脖子,“要是老兄还不满意的话,我给你打一拳就是了,绝不还手,也不会记仇。”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矮骡子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有错就认,挨打要立正。” “好,那你可别后悔!” 尹秀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道:“好了,已经一笔勾销了。” 串爆哈哈一笑,一把搂住了尹秀的肩膀,“兄弟,真够意思!我原本还以为你们这些修道的脾气都古怪,看不上我们这些混江湖的呢。” 尹秀没有挣开,也没有应和,只是问道:“有什么事吗?是大丧叫你来找我的?” 讲到正事,串爆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先递一只给尹秀,尹秀没有接,他便自顾自抽出一只叼在嘴上。 “上次被你们怼烂的那只狼人,是混社团的,现在它的社团踩过来向大丧讨说法了,好像是叫什么野狼帮。” 这些狼人竟敢明目张胆地出动,颇叫尹秀感到意外,但他还是淡淡说道:“野狼帮要伱们交人?” “嗯,他们要大丧三天内交人。” 串爆点头,吐出一团烟雾,他看了一眼尹秀,又慢慢说道:“但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想要的可不是我们交几个人出去,而是要钵兰街的控制权。” “那大丧怎么说的?” “丢!” 串爆将香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 “他还能怎么说?他肯定不会交人,地盘就更别想了,本来按规矩,摆几桌和头酒,大家四四六六说定,再包个红包,这事就算了了。” “结果野狼帮不答应?” 串爆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怒气,“那些家伙都是鬼佬,怎么可能答应,过几天肯定有场架要打了。” 他又看了一眼尹秀,“劈友这种事情,我出来混以后,平均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早就习惯了,不过这次的对手是一帮狼人,这我们可就没经验了。” “行,我明白了。” 尹秀点头,“我会去问问明叔怎么说的,到时候给你们一个答复。” “好,那就拜托了,你这几天要是有什么麻烦就跟我们说,光明里也有我们的兄弟,很好找的。” 串爆冲他挥挥手,转身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第二十章 明叔的性格 “我们能走吗?” “能走,但这不是明叔你的性格。” “我的性格?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明叔放下锅铲,手在睡袍上擦了擦,点上一根烟。 “这事说起来也是你我引起的,因果还得我们来了结,不过……” “明叔你是怕茅山术对那些狼人作用不大?”尹秀问道。 明叔白了他一眼,“我毛家茅山术博大精深,什么妖孽对付不了?” 他拉过椅子坐下,“不过对手毕竟是狼人,不是什么僵尸妖怪,所以破邪咒,符水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明叔你的意思是?” 明叔似乎也在思考,顿了顿后说道:“先把家伙带上,我们去胖子那里看看。” 自从在钵兰街露了脸后,尹秀就知道大丧要是想找,便必定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和明叔,不管他们两个怎么把自己收藏起来。 这些社团的手段和情报网通天,很多时候巡警们做不到的事情,矮骡子们一出手,却简简单单就能搞定。 因此遇上棘手的事情,小市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向社团求援,而不是去找巡警。 大丧的眼线确实灵通,尹秀和明叔刚到钵兰街,几个之前见过的小弟便迎了上来。 “明叔,尹大哥,我们大哥已经在堂口等你们了,这边请。” 虽然没亲眼见识过明叔的本事,但单单是那具狼人的尸体,加上大丧的口述,他们便明白眼前这两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因此他们一路上都恭恭敬敬,生怕得罪了这两位“奇人异士”。 原本尹秀还摆出一副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希望能从这些小弟的嘴里套点消息出来。 可在发现这些人嘴巴都很严实,显然是被特别叮嘱过的以后,他便打消了念头,只是默默跟在了后边,任由他们引路。 他们这次走的不是正常的路线,避开大部分灯红酒绿的店面,沿着暗巷走了一段后,终于来到了大丧的堂口。 说是堂口,其实就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唐楼,从那些被放在一边花花绿绿的灯牌来看,往日里这地方也是用来做生意的。 只是今天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都不见了,唐楼前只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不良青年,远远望一眼便叫人退避三舍。 尹秀和明叔来到唐楼前,立即就有人迎了上来。 “抱歉,虽然两位是大丧哥的朋友,可今天情况特殊,任何人都得搜身。” 明叔冷哼一声,和尹秀一起张开双手,示意他随时可以开始。 那人说了一声告罪后,便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在他们身上查了一遍,不放过每个部分,这再次说明了情势的严峻。 搜查完后,那人又看向了尹秀手中提着的木箱。 “两位,方便将箱子打开给我看看吗?” “不方便。”明叔冷哼一声。 这下那搜查的人面露难色,又看着尹秀,似乎是在求他解围。 尹秀无奈摊手,“这里面装着的都是些法器,不适合见光,你知道的,见了光,沾了俗气就不灵了。”
见他这样说了,那人也没办法,只能放两人进去。 进到楼道里,尹秀才发现这里的人更多,从楼上挤到了楼梯间,一个个凶神恶煞,看向尹秀和明叔的眼神也不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恭敬,反而还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冷意。 这让尹秀隐隐有种“前世”江湖片的感觉,似乎只要一個眼神不妥,双方就会厮杀起来,血流成河。 还好这些人默默地让开了一条路,不至于让尹秀他们无路可走,只能呆立在原地。 他们每往上走一节楼梯,站在他们面前的几个人便会像卷帘门一样向左右两边分开,叫尹秀感到十分地有趣。 明叔则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冷着脸往上走,看都不看两旁的矮骡子一眼,大概是因为这种阵势他已见惯了。 两人刚到楼上,大丧便揭开门帘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容,与楼梯上那些小弟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叔,尹秀兄弟,你们终于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吗?” 明叔一把将要拥抱二人的大丧推开,冷冷指着楼梯上那些人道:“胖子,你是要向我晒马啊?叫这么多人来。” 见明叔有些生气,大丧连忙陪笑道:“我怎么敢呢,明叔你是天师世家,港岛毛家的唯一传人,南毛北马,大名鼎鼎啊!” “尹秀小哥呢,也是一表人才,路易吉机械厂的高级技师,土瓜湾唯一一位唐人高级技师,这谁不知道啊?” 这下连尹秀的脸色也变得冰冷起来,大丧这明显是说自己已经摸清了他们两人的底细,这是在威胁他们呢。 明叔没搭理他,一把坐到了太师椅上,安然将双手交叠在一起。 “胖子,你以为摸了我的底,就能威胁我吗?” 大丧表情很是无辜,连连摆手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有也无所谓。”明叔冷哼一声,手指快速活动起来,“你在家里排行第五,本来还有两个哥哥的,在伱老母肚子里的时候就流掉了,三岁的时候你发了高烧,家里担心你养不活,所以给你认了关二爷当干爹。 六岁的时候,你和同村的玩伴跑到人家坟头上撒尿,得罪了阴人,被冤亲债主纠缠,好不容易才把人家送走,结果还是折损了阴德。 本来有两个女人为你生孩子,但你的面相一看就福薄,没子嗣缘,两个小孩都没满月就死了。最近你是不是……” 明叔话还没说完,大丧就连连告饶。 他哭丧着脸,“明叔,大师,半仙!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就是我那死鬼老爹都不知道我这么多事情啊,我这下真服您的神通了。” 明叔没理他,只是继续说道:“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吧,我们既然来了,就是准备对付那些狼人的,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过家家。” 在见识了明叔的本事后,大丧已经不敢造次,明叔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他正要说话时,楼梯上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在一阵吵闹后,一个小弟闯到了他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睁得老大,浑身是血。 “大,大哥,死了,全都死了……” 第二十一章 新和力胜 随着手下将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抬上来,就连明叔都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丧一把抓住那小弟的脖子,破口大骂道:“仆街!就出去一趟,三个死了两个,蚊子,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叫做蚊子的小弟被他抓住脖子,再加上本来就受了惊吓,一时喘不上气,憋得满脸通红,声音倒真变得像蚊子一样,既小又含糊不清。 “冷静点,先听他怎么说。” 尹秀上前,手掌在大丧手腕处轻轻一搭,后者便有如触电般,收回了手,神色古怪地看向他。 “是,是狼人!” 蚊子终于说出话来了,“我们回来的路上被一头狼人袭击了,高佬和阿伟,家伙都没来得及掏就被那家伙干掉了。好惨啊!只是一下,高佬的肠子就流了一地……” 大丧一听整个人三尸神暴跳,在地上蹦的老高,两百多斤的体重震得那水泥楼板都猛地一颤。 “那些混蛋,昨天还在跟我们和和气气谈判,今天就动手?还有没有点礼貌了?他们是真觉得我们和力胜好欺负了?” “昨天是昨天的事了,情况已经变了大丧。” 串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也是一脸严肃。 见过命兄弟这样说,大丧不禁疑惑道:“串爆,你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串爆点点头,给他散了一根烟,慢悠悠说道:“老新那边的堂口决定支持野狼帮了,几个堂主出钱又出力,殷勤地很啊。” 老新,即是新合力胜,新老和力胜分裂也是大概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社团里的许多老人都已说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只有一点非常确定,那就是两边一见面就要打架,不打出几条人命决不罢休。 近年来在别的社团和港岛巡警的斡旋下,大规模的战争才终于消停下来,但两边仍是小摩擦不断。 大丧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他们这样搞,就不怕十三姐回来,分分钟把他们的皮给收了?” 串爆看了他一眼,“十三姐不是还没回来吗?她陪天叔到马来谈生意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然老新那帮人敢这样跳脚?” 大丧叹了一口气,整個人也显得萎靡了许多,“那帮混蛋跟我的过节,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有机会落井下石他们还不往死里搞我啊。” 岂止是老新,这些年来为了争夺钵兰街的陀地,大丧都数不清自己砍了多少人,他的仇家加起来可以从旺角排到尖沙咀了。 就是老新不动手,别的社团也会趁机给他下绊子,就是不能在钵兰街插只旗子进来,也能恶心一下风头正盛的大丧。 这些还是其次,串爆压低了声音,“你要是顶不住,十三姐那边也不好看。” “这我知道。”大丧紧咬着牙齿,“这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让十三姐丢过脸面了?我大丧就是死在外边,也绝不会拖累十三姐半分。” “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不就是打架吗?大家都把人马拉出来,看谁打得过谁,我把这栋楼卖了凑安家费就是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絮叨许久,明叔早坐不住了。 “喂,打妖怪还行,你们社团之间打打杀杀可别带上我们。”
明叔说着,走到蚊子的面前,双手捏出一个剑诀,在他的眉心猛地一点,蚊子整个人便立马变得晕晕乎乎的,眼神空洞。 “这是……” 尹秀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别人看不懂就算了,他在明叔身边待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此刻他正在作法,搜寻之前那头狼人的下落。 蚊子之所以能活着回来,绝不是因为他的运气好,就是把狼人的腿卸掉一只,那些畜生也跑的比他快多了。 狼人是故意留了他一条命,好让他回来报信,借以试探这边的反应,或者说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 过了一会儿,明叔睁开双眼,冷冷望向大丧。 “怎么,钵兰街里有个狼窝你也不知道?不是说这里是清一色和力胜吗?” 大丧被这样一说,顿时噎住,脸色也红一阵白一阵,不停地变化。 显然他也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底子下,野狼帮竟然插了一只旗进来,这要是被十三姐知道,恐怕他也不用混了。 串爆的反应比他快的多,立即大喝道:“明叔,你直接说吧,这帮粉肠的窝在哪里,我直接带人去把他们劈了。” 大丧看向串爆,通过对方决绝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这事回不了头了,而且串爆刚才的话语也是在帮他减轻责任。 于是他也拍着胸脯道:“没错,明叔,你告诉我他们在哪,今晚钵兰街不做生意了,我把门关起来,专门打这帮落水狗!” 现场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变得十分激昂,矮骡子的狠劲和戾气,在此时显露无遗。 …… “尤里,刚才动手的时候,说好一人一个的,你怎么只是看着?” 面对同伴的质问,尤里只是吸了一口烟,没有回应。 “怎么,是不是因为港岛太热了,你这西伯利亚的孤狼给热趴窝了,一时动不了手啊?”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便都哄堂大笑起来,肆无忌惮地拿他打趣。 在狼群里,从外面进来的新成员地位都是最低的。 在野外,猎物到手后,往往要别的成员都吃饱了,新成员才能上去享受那些残羹冷炙,但那往往只剩几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野狼帮不是普通的狼群,他们也不生活在野外,因此,这种“区别对待”也就变成了言语和行动上的针对。 狼群用这种原始的方式维系着群内的等级制度,即便是尤里,也只能默默忍受,直到他获得足够的战功,或者有新的成员加入。 尤里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望着夜空。 他忽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城市的喧嚣仿佛在一瞬间退散了,尤里有种回到了西伯利亚荒原上的寂寥感。 往街道两边看了看,他轻声笑了起来,头也不回地从狼窝走了出去。 “那家伙这就要回油麻地了?” “大概是要去找妈妈告状吧,毕竟这个乖宝宝可是受了委屈呢。” “反正强尼老大也没要求他一定要待在哪个地方,随他去吧,我还不想跟这北边来的混蛋待一块呢。” 这些议论很快又被觥筹交错的声响覆盖,今夜,狼窝内的每头狼都沉浸在酒精里,欢乐而且兴奋。 第二十二章 人狼大战 “我们毕竟不是烂仔,打群架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等下跟他们离远点,免得狼人没打到,先死在他们的火器下面了。” 虽说是暂时联合,但明叔显然是看不上这些矮骡子,不屑于跟他们混在一起。 尹秀“前世”电影也看得多了,知道只要跟社团沾边了,最后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不是走路上被人砍死,就是骑摩托车骑一半七窍流血摔车,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老话说得好,江湖路就是不归路。 放以前,走投无路的时候认个大哥,跟着一起吃白切鸡,拜一拜关二爷也就算了。 现在?虽称不上前途大好,但也不至于说是山穷水尽的状况下,还去混社团,只能说是炼丹炼傻了。 【在搞定那帮狼人后,就跟这些不良青年把话说清楚。】 尹秀将剑柄在手上又转了转,裹上一些汗液,让它变得不那么容易脱手。 这里是和力胜的地盘,大丧自然不愿意让尹秀他们先出手,抢了自己的风头。 因此他和串爆各带一队人,两人单手持刀,并肩走在最前头,互相策应。 而尹秀和明叔,则分列左右,远远地与和力胜众人分开,负责掠阵。 不用自己打头阵,那自然是最好的,玄关三重在那帮狼人面前可能还真不够看。 大丧和串爆走到那大门前,正两眼相望,打算要踹门,就连在远处看着的尹秀也感觉空气为之一滞,呼吸沉重了许多。 他们两个刚抬脚,那陈旧的大门却从里边被猛然掀飞,一头通体漆黑的狼人冲了出来,一爪抓向大丧的头颅。 “丢!” 大丧身形虽然肥胖,但反应和速度却不慢,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开了狼人的袭击。 串爆的速度比他更快,一刀捅进了狼人的肋下,那狼人的腹部顿时鲜血四溅,洒了两人满身满脸。 在血红色的视野里,串爆越过这狼人的身影,看到在它的后边,还有十几头狼人正在往外奔出! “开火!开火!” 随着他一声怒喝,众人也不管瞄准,手忙脚乱地对着门口就扣动扳机。 弹丸一下将门撕得粉碎,火药产生的硝烟也把门楣染黑,场面一时像火烧那般,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在浓烟之中,一头体型稍小,毛发干枯的狼人冲了出来,一口咬在当先一人的咽喉处,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它刚要起身,另一颗弹丸便旋转着射入了它的右眼,也断绝了它的生机。 经过明叔的提点,众人都已清楚,对付狼人,唯一的方法便是砍下它的头颅,或者破坏它的脑袋。 不然就凭子弹和刀斧的威力,以狼人强大的生命力,眨眼之间便能恢复完好。 “看到了吗?那些体型比狼人小很多的便是狼奴,他们也是由中了狼毒的人类转化而来的,不过智力没有开化,也不能化作人形,看起来更像是一般的野兽。 不管是力量还是恢复能力,都比狼人差了一大截,但这些家伙也不好对付。”
果然,明叔刚说完,又有人的咽喉和手臂被那些狼奴咬断,狼人们则混杂在其中,趁机将几个人撕做两截。 这些狼奴看起来更像是狼人们的肉盾和助手,为它们抵挡第一波火力,同时也吸引住了和力胜众人的注意力。 以至于他们只顾着对付眼前的危机,完全没注意到从左右两边杀出来的敌人,原本就说不上紧密的阵型在瞬间被狼群撕开。 “这些畜生果然没那么简单,应该是老远就嗅到我们的气味了,只是藏着。” 明叔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尹秀则照之前的计划,在他的侧边掩护。 呼哧! 随着一阵尖锐的颤鸣声,尹秀一剑刺入一头狼奴的胸腔,再猛的往上一掠,腥臭的气味立即从对方的腹腔中传出。 没等那声呜咽从咽喉传出,尹秀已经将它的脑袋劈做两半了。 “尹兄弟,好狠的剑法!” 发出这声喝彩的是串爆,他也刚刚用手中的开山刀将将一個狼奴开膛破肚,手上同时多出了一个骇人的伤口。 最难对付的还是那些狼人,刚开始众人靠着火力优势,集火将一头狼人打的粉碎之后,其他的狼人便开始用速度与他们纠缠,反正只要不被击中头部,别的地方受再多的伤也无所谓,眨眼便能恢复。 “扑你个街!” 大丧堪堪避开一头狼奴的爪子,要将对方的爪子砍下时,便被一头狼人拍飞,两百多斤的身体像皮球般狠狠砸向墙面,带起一阵烟尘。 那狼人浑身上下冒着森森黑气,显然实力不俗,而且眼光更是毒辣! 它没有去跟明叔交手,而是转身奔向了尹秀。 毕竟在这里,他是唯二有灵力的人,看起来好像更可口一些,最重要的是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显然是不敢招惹明叔,有什么火气全冲他来了! 尹秀当即转身,丢出两张雷火咒将挡路的狼奴炸翻。 在体内炼化出了一丝罡气后,尹秀丢出去的符纸也有了某种灵性,几乎是指哪去哪,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只是随缘乱丢。 杀死狼奴看来是不会得到什么奖励了,在斩杀了三头狼奴后,尹秀便已打算要试着去击杀一头狼人,看能否获得些什么。 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犹豫,催动身法和符咒,脚下速度猛地提升一截,便引诱着狼人从主战场脱离了。 这些狼奴和狼人的默契极高,几乎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因此只有在摆脱了那些狼奴后,尹秀才有机会心无旁骛地和正主交手。 明叔听到动静,只是瞥了尹秀那边一眼,没多搭理,转头只是挥舞几个剑花,便又砍下了一个狼人的头颅。 随着死在明叔手下的妖孽越来越多,他手中长剑红光大作,看起来竟隐隐有一丝魔气,像是渴求活物精血的魔剑。 旁人只是望他手中的剑一眼,便感到头昏目眩,连精神都会遭遇重击,更别说那些直面他剑锋的狼人了。 鲜血和嚎叫,将每个人的眼睛染得通红。 第二十三章 断剑能否杀人?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巷道里,猛地亮起一抹火光。 尹秀从小巷中翻滚了出来,身上满是细碎的雷光,像是缠绕着一条条漂浮的蓝色丝线。 而那狼人,从胸口到肩头,都是火焰灼烧过的痕迹,黑乎乎一片,隐隐发散出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似乎是因为灼烧感的刺激,那狼人眼中的绿光变得比之前更甚,狠狠瞪着尹秀,在黑暗中像两盏燃烧的灯笼。 尹秀见状咧嘴一笑,朝着那狼人勾勾手指,狼人随即怒吼一声,猛地扑了上来。 即便已踏入玄关三重,可以调动体内的血气,将它们集中在某一方面使用,但要与狼人在力气上较劲,还是有些困难。 因此尹秀只是虚晃一剑,瞬即扭动身形与对方脱离了接触,不与它正面对抗,而是一剑刺向狼人的眼睛。 那狼人的对敌经验显然不少,再加上超人的反应神经以及身体协调能力,硬生生侧头躲开这一剑,让剑锋贴着自己的眼角划过,脸上传来一抹彻骨的凉意。 这丝丝凉意不仅没让狼人胆战,反而激起了它的怒意,咆哮着对尹秀拍出了更为狠辣的一爪。 尹秀一个滑铲,躲开狼人这一爪,身后的砖墙立即被拉开一道骇人的裂隙,显然破坏力十足。 顾不上惊叹,尹秀一个上撩,利剑便扎入了狼人的腋窝中。 接着他像往常一样,下意识地用力一搅,只听哐当一声,长剑好像砍到了什么硬物,硬生生断做两截。 一截在尹秀的手里,另一截则留在狼人的腋下。 【军火李,你坑我!】 尹秀心里大骂,这从庙街买回来的所谓古剑,甚至还不如那些烂仔随手拿的西瓜刀!才砍几个妖怪就断掉了! 怪不得他自信满满掏出这把剑的时候,明叔看他的眼神有些像在看白痴! 又是一阵腥风袭来,尹秀干脆弃剑,架起左手,靠着左手上的金属义体硬生生去扛这一爪,火花四溅。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用力一顶才堪堪止住后退的镜头,可那狼人一个蹦跳又逼到了他的面前。 退无可退,尹秀便只能贴上前去,撞入狼人的怀中。 他浑身气血翻涌,左手义体也随着超负荷运作而喷涌出火光和烟雾,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集聚在拳头上,猛地轰在狼人的胸口。 骨骼断裂的声音立即响起,与此同时,那狼人吃痛,狠狠一爪就要抓向尹秀的头颅。 就在它的爪子要刺进尹秀头皮时,那绿油油,好像烛火般的双眼却猛地摇晃了一下,由坚定转为迷离,好像被风干扰一样,它的爪子挥空了。 【迷人之躯】,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敌人被这个技能干扰的概率也会逐渐提升。 那狼人先前没有遭遇干扰,可能是因为它精神力强大,也有可能单纯是运气好而已,反正在这一瞬间,它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失神了。 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尹秀双眼中戾气暴起,他一個下潜,躲开对方惊慌失措扫来的爪子,背上立即皮开肉绽,但他也钻到了狼人的侧面。
尹秀双手握住那断掉的剑刃,将全身力量灌注在上面,猛地一扭,那狼人的整条膀子便被尹秀卸了下来。 但这还未完,尹秀继续发力,整个体重压在了狼人身上,硬生生将它压倒在地,同时剑锋像挖穿隧道的钻机一般,直扎入狼人的脖子。 呜~吼! 狼人眼里的绿光更甚,它用仅剩的一只爪子抓住剑刃,断剑上一时之间鲜血横流,直往地上滴,竟叫人分不清这些血液是来自尹秀还是那狼人的。 “唐人,别太过分!你想用这破烂杀掉我吗?它已经断了一半了!” 尹秀狞笑着,手上的力气却不放松丝毫。 “断剑?断剑就不能杀人了吗?” “我不是人!” “我知道,这剑杀的就是你这种畜生!” 那狼人发出一阵粗糙的笑声,因为咽喉处的创口,说话也像漏了风的屋子,每说一句话便喷出一些血沫。 但它似乎不以为意,反而还因为疼痛的刺激,语调更加癫狂起来。 “黄皮小子,你那套杂耍已经表演完了吧,接下里就要看我的了,等下我就看看你这颗泛亚的脑袋里到底藏了多少诡计!” 它叫骂着,手上也同样不放松,还将剑往尹秀的方向推了推。 于此同时,它的视线意无意地看向自己的手臂,那原先被尹秀卸掉,空空荡荡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渐渐长出血肉和骨头,恐怕再过一会儿就要恢复完好了。 尹秀见状,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对于狼人恐怖的恢复能力来说,只要头部没有收创,别说是断掉一只手,就是身体被断成两截,它们也能慢慢恢复过来。 这也是欧罗巴的猎魔人们对狼人狩猎了近千年,用尽各种手段,这些家伙还阴魂不散,甚至近来还越发活跃的原因。 尹秀虽然眼下占据了上风,可随着体力的消耗,还有那狼人生命力的重新勃发,恐怕落败也是早晚的事情。 那狼人甚至已经望着他,不自觉地流出口水了。 “扑你个街!把口水擦干净!” 顾不得手上疼痛,尹秀单膝在狼人的腹部用力一顶,整个人腾空而起,将全身体重压在剑上,猛地将剑一压……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狼人1/13】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下三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取狼人部分能力。】 红黄绿三块石板在尹秀的面前浮现。 【暗夜之子】:被动技能,提升你的嗅觉和夜视能力,使你在夜间的视野提升,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野性复苏】:主动技,可通过疼痛发动,在短时间内提升本人百分之三十的速度与力量,技能冷却时间:三十分钟,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先祖血肉】:被动技能,受伤时触发,通过消耗相应的生命力对伤口进行修复,头部遭受严重伤害时失效,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 第二十四章 使徒 “臭小子,这边已经收拾完了,在等你呢。” 明叔坐在台阶上,看着和力胜众人搬运尸体,每搬过去一具尸体,他便念念有词,朝他们比一个手势,看起来是在超度亡者。 明叔没受伤,只是睡衣上破了几个口子,显得更加邋遢了。 明叔瞥了尹秀一眼,“怎么,你的手受伤了?” 尹秀摇头,同时看向自己的手,手心和手指上只剩下几道浅浅的划痕,恐怕背上的伤口也已愈合了。 【这可怕的恢复能力,我刚才是怎么打死那混蛋的。】 拉住一个小弟,向他指个方向,示意他带人去收尸后,尹秀便在明叔身边坐下。 大丧和串爆也靠了过来,两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显然打得很惨烈。 “明叔,清点完了,加上尹秀兄弟干掉的那家伙,今晚一共收拾了五头狼人,还有十一只狼奴,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收获颇丰?”明叔吐了口烟圈,“你们的损失呢?” “死了六个,残了四個,其他的都是些小伤。” 明叔皱起眉头,“死了这么多人?” 大丧倒是不以为意,“出来混,都是一脚踩在灵堂,一脚留在牢房,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有一笔安家费留给家人,就已经很好了。” 明叔没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大丧。 “给那些受了伤的弟兄分一分,一人一颗,要不然狼毒入体就麻烦了。” 串爆突然问道:“明叔,要是中了狼毒,是不是会变得跟那些狼人一样啊?” “你倒是想。”明叔瞥了他一眼,“狼毒毕竟阴冷,被这些畜生伤了的话,十个有九个都活不下来,就是活下来没死,那也成不了狼人,而是像那些家伙一样……” 他指了指地上一具狼奴的尸体,“丧失灵智,变成狼人的仆从。怎么,我看你挺感兴趣的,要不别吃药了,自己试试?” 串爆连连摇头,赶紧从瓶中倒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咽下。 “对了,明叔。”尹秀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有的尸体是人,有的尸体是狼呢?照理说它们都是妖怪吧?怎么死后显出的原型差异这么大?” 尹秀这么一问,串爆和大丧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个问题他们也很疑惑。 在社团之间的战斗后,辨认敌我尸体除了看他们所穿的衣服之外,便是看纹身。 即便大家都是在身上纹龙画虎,但也有略微不同的地方,串爆就经常从那些纹着九龙拉棺,哪吒挑龙筋,睁眼关公的尸体上一眼认出对方是哪个倒霉蛋。 而狼人的尸体就更好辨认了,因为狼奴本就是不穿衣服的,而狼人在变身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会被粉碎,因此只要看到哪些是赤身裸体的,便可以区分出狼人和人类来。 只是在狼人的尸体里还混杂着人类,不时也使人怀疑是否是在乱战中砍错了人。 明叔淡淡道:“本源什么的,说了你们也听不明白,简单点吧,狼人毕竟是人类中了狼毒转化而来的,不管再怎么凶残嗜血,终究是残留了一些人的本性,只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残留少的狼人,觉得自己是狼,死后便成了狼,至于还留恋人间的,尸体自然就是人类的模样了。” “还真玄乎啊。”大丧感叹道。 “玄乎什么?”串爆瞪了他一眼,“就跟条子落在社团里的针一样,三年又三年,有的针做久了,不知不觉以为自己是矮骡子,有的还记得自己是条子,所以在被条子抓的时候反应也不同。” “道理都一样的,对吧明叔?” 串爆对明叔显得十分客气,在见识过他对狼人的手段后,这个和力胜的红棍显然是彻底服气了。 明叔没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接着他起身对尹秀说道:“好了,都收拾一下吧,我们也得回去了,来的匆忙,忘了收摊了。” 尹秀点头,拎起木箱就走,他忽然发觉手头的重量一下子轻了好多,显然明叔也用去了许多的符咒。 他顿时有些心疼了,“明叔,这下可耗费了好多钱呢。” 明叔瞥了尹秀一眼,“修道之人五弊三缺,钱攥在手里也是留不住的,而且这也没花多少钱,只是费些朱砂,鸡血和黄纸罢了,不算什么。” 顿了顿,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拍拍尹秀的肩膀。 “你小子总算没给我丢脸,单枪匹马干掉了一个狼人,你跟那狼人跑出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要重新收个徒弟了呢。”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们这次对付都是些一级狼人和狼奴罢了,要是二级狼人,恐怕你得把性命交在那里。” 尹秀闻言顿时头皮发麻,“怎么,狼人还分等级?” “废话!照本杰明神甫的说法,狼人也是西方使徒的一类,跟什么魔法师,炼金术师,骑士在本质上没什么差别,只是不受待见,被审判庭追杀了上千年而已。” 尹秀耸耸肩,“要是魔法师也跟他们一样到处咬人,吃人,还散播狂犬病,那审判庭肯定也把他们架上去烧了。” 明叔白了他一眼,“审判庭里不是骑士就是魔法师,他们会自己烧自己吗?想想都知道了,要不是欧罗巴闹什么工业革命,炼金术师联合市民打赢了那两类人,恐怕这会儿也没什么炼金术师行会了。” 讲到这里,明叔忽然问道:“你读的书多,你知道人家那工业革命是在干什么吗?” 尹秀愣了一下,工业革命他“前世”在课本上确实看过许多次,还背诵过,但这里毕竟不是原来的世界,这里的工业革命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好说。 因此他只是摇头道:“明叔,我只会操弄机械,对历史不了解。” 明叔也没追问,只是点头,“嗯,算了,洋人关起门自己打自己,关我们什么事?左不过是跟北方的白莲教叛乱一样吧。” 说着他便伸了伸懒腰,也不等尹秀,自顾自往前走去。 “明叔,我们回去收摊吗?” “收条铁咩,我们去找那个老神棍,我有事情问他。” 第二十五章 本神甫 光明里的大部分家庭,神桌上都供有一尊观音像,遇上哪位菩萨的诞辰,也总有人出来牵头,出钱从洪德寺请几个和尚来念经,举行一场颇有规模的庆祝。 但众人与佛门的联系也仅限于此了,那些天天在九龙塘活跃的和尚,是不屑于到贫民区来的。 在这里既收不到足够的香火,又难免遇上贼人,所以在这里很少会见到和尚,除了摆摊算命的。 相比之下,本杰明神甫所在的教堂,就显得亲民了许多。 说是教堂,其实也就是一座破落的小唐楼,经过简单的装饰,把墙面刷白,顶上放一个十字架,门口种一排花而已。 就连教堂里所用的桌椅板凳,也大多是信众捐赠的,既不规整又不典雅,只是能用。 光明里的居民,原本对这个个子矮小,留着小平头,满头白发,见人就咧大嘴巴傻笑的洋和尚并不感冒,总下意识把他和拐骗小孩子的金鱼佬联系在一起。 因此那教堂在有一段时间里成了生人勿近的地方,简直如同鬼屋一般。 可本杰明终究还是有办法。 在周日,只要去教堂听这个洋和尚叽里呱啦念叨半天,便能领一小袋面粉,再遇上阿爷升天的日子,玛利亚大嫂的生日时,他还会派发些水果。 他隔三差五便派发礼物,也给小孩子治点头疼脑热的病。 小孩子发烧扎手指,刮痧都治不好的,抱到教堂去,本杰明神甫在阿爷的神像前念念叨叨,再给那些小孩子喝口圣水,当天回去便退烧了。 因为有这点小神通,渐渐的,去他那儿的人也多了起来。 原来只是冲着领东西去的人,后边也就成了他的信众,这教堂的信众逐渐多了起来,周日礼拜时将那小礼堂挤得水泄不通。 直到站在了教堂的门前,明叔还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小心点,那死神棍满嘴谎言,听听就行了,别当真,不然被他忽悠了都不知道。” 尹秀刚点头,教堂的门便从里边被推开,本杰明走了出来。 “哦,亲爱的明叔!我太欢喜了!是阿爷把你送到我这里来的吗?赞美阿爷!” “亲爱的本神甫!我也欢喜的很啊,都是托了三清道君的福!三清道君万福!” 两人夸张地拥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兄弟。 本杰明似乎太过激动,一时喘不上气来,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后才继续说道:“明叔,上次我送给你的那本圣经,你有看吗?” “有!我每晚睡前都会读一些,只是有的地方不太懂,等下次我再带过来找你指点迷津。” “随时恭候!随时恭候!” 【原来用来垫桌脚的那個小本子是圣经啊,我说怎么那么厚呢。】 尹秀撇撇嘴,跟着明叔走进教堂,本杰明也在灯火下注意到了他。 “这位是?” “尹秀。”明叔随手一指,“他啊,我的徒弟。” 本杰明又对尹秀呵呵一笑,操着那口流利但音调怪异的国语向他打招呼。 “尹弟兄,我一看你就是一表人才,好好跟着明叔干吧,会有出息的,阿爷会祝福你的。”
说着他举起脖子上的十字架,要印在尹秀的额头,为他赐福。 明叔赶紧拦住,面带微笑,十分和善地说道:“就不劳烦本神甫了,这小子有我们祖师爷看着呢。” 本杰明见状,悻悻收回十字架,又上下打量了尹秀一番,看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尹秀说道:“尹弟兄,我看你好像受了伤?” “已经……是一点小伤,没什么要紧的。” 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他又换了一身衣服,去掉了浑身的血腥味,但那一道道伤痕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吓人,怪不得那神甫一眼便察觉到了。 “受伤这种事情,可不能轻视,要是划伤你的东西上带着铁锈或者细菌,那可很容易导致破伤风的。” “什么破伤风,那叫邪风入体。”明叔小声嘟囔道。 本杰明好像没听到,转身从供奉着阿爷的神台上取下了一碗水,用手指沾水,洒在尹秀的伤口处。 “这是阿爷赐福过的圣水,洒了它,你便能痊愈。” “这伤口怎么能沾水呢!年轻人一点小伤没什么要紧的,等我回去给他敷把糯米,把邪毒逼出体外就是了。” 明叔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还没来得及展示,本杰明便眼疾手快地把那碗圣水塞到了尹秀的手里。 同时用一种十分关切的神情注视着他,“尹弟兄,请饮尽此水,这能让你的伤好得更快!” 尹秀将碗接在手里,只觉得左右为难。 他转头看看本杰明,对方一直用慈祥的目光“催促”着他。 他又转头看向明叔,明叔瞪着他,眼里好像要冒出火来。 【你们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子还吵什么啊,打宗教战争也别扯上我啊……】 僵持了一会儿,明叔叹了口气,冲尹秀挥手道:“既然是本神甫给你的,伱喝了便是,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不要拘谨,尹弟兄。”本杰明伸手示意,“请一滴不剩地喝完它。” 尹秀无奈,只能将碗端到嘴边,小心翼翼地用往里瞥了一眼。 在碗底,似乎沉淀着一些灰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不是阿爷的石膏像掉漆,还是屋顶上的灰尘,反正看起来好像不太干净。 容不得他多考虑,尹秀一口将碗中水饮尽,一种熟悉的苦涩味隐隐从他的舌根处涌起,好像小时候生病时喝的药粉的味道。 在他喝完后,明叔才开始讲正事。 “本神甫,关于本地的狼人,您知道多少?” “狼人?”本杰明眉头紧皱,低头在胸前划着十字,“愿阿爷宽恕它们的灵魂。” 做完仪式后他才抬头,神情肃穆,指了指一旁的长椅,示意明叔和尹秀坐下。 “关于本地的狼人,我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虽然作为阿爷的子民,传播这些消息是不合适的,但如果能帮到明叔你,我想阿爷也不会反对的。” “两位,且听我细说……” 第二十六章 猎魔人 这会儿是清晨,初升的太阳照在长长的供桌上,映的白色烛泪连绵而成的沟壑越发壮观了。 “阿爷啊,祂和魔鬼的那场大战,破灭了三千法则,粉碎无数大小世界,连大道都磨灭了……” 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尹秀陪着笑脸说道:“所以说,狼人是因为受了撒旦的诅咒,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嗯哼。” 本杰明双眼微闭,悠闲地点了点头,“这是在《猎魔人手册》里写的,童叟无欺。” 明叔也不禁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书。” “这算什么。”本杰明颇为得意,“这本书的作者,就坐在这里跟你们聊天呢。” 见两人面面相觑,好像都不相信,本杰明的脸似乎也涨红了起来。 “我的哥哥就是一个著名的猎魔人!弗雷曼伯爵知道吧?有名的吸血鬼,我哥哥用一截小臂那么长的钉子刺进了他的胸口,将他钉死在了灯塔上,现在过往的船只还能看到那吸血鬼的尸体呢。 死灵大师贝林,说出他的名字,就是三岁的小孩都会被吓到不敢再哭出声。我堂哥,把那个家伙五马分尸了,贝林的心脏现在还被镇压在大十字架下面,夜夜嚎哭呢。 还有……” “行了行了。”明叔打断他,“本神甫,你就告诉我们,关于野狼帮,你知道多少信息就可以了。” 本杰明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惆怅。 “其实那些孩子也挺可怜的,试问,这世上哪有什么人愿意变成狼人?平日里还能勉强克制自己的杀戮冲动,可是到了月圆夜,这种冲动就会被无限放大。 这种时候,狼人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只能跑到荒郊野外,尽情宣泄一番后才能恢复原样。可随着城市越来越大,这样的地方也渐渐少了,因此有的狼人只能选择住在偏僻的农场里,终生远离人群。” 顿了顿,本杰明抓住手里的十字架,似乎在忍耐痛苦,接着才缓缓说道:“半年前,有个野狼帮的孩子来找过我,他让我帮他解脱。” “你把它杀了?” “自杀的人死后是会下地狱的,那孩子自认灵魂已经受到污染了,再由别的人杀死恐怕也是下地狱,所以他找了我。” 本杰明起身,走到讲台下面,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从讲台的座下拿出了一管清澈的液体,颜色看起来比圣水要黄一些。 “审判庭特制的药水,只要涂抹在武器上,黑暗生物只要被轻轻一划,伤口就会持续受到腐蚀,很难恢复。” “那时候我就是用这玩意给那孩子慈悲的,明叔,你需要的话就拿走吧。” 明叔摇头,“这玩意,我茅山也有,就不劳烦本神甫了,您留着防身吧。” 本杰明笑笑,又看了一眼十分纠结的尹秀,将那瓶药水如愿递到他手中, “我不是驱魔人,没有使用这玩意的机会和实力,不如就送给尹弟兄吧,当做一个纪念。” 尹秀当下心花怒放,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明叔,在后者没什么表示后,他才安心将药水收进了口袋了。
想了想,尹秀又问道:“本神甫,你有没有可能请到审判庭的人来助阵?” 本杰明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明叔。 明叔点头同意:“嗯,尹秀这个提议不错,如果能叫他们来是最好的,毕竟狼人是西洋妖物,总归是洋人才清楚怎么对付它们。” 见明叔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对,本杰明才乐呵呵说道:“我跟审判庭的杰瑞德神甫交情不错,由我写封信过去的话,他应该会欣然出手相助的。” “我虽然与野狼帮无仇无怨,但拯救这些身处黑暗的灵魂终究是我们的职责。而且在港岛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神职人员,向总部报告也是必要的。” 说着他便掏出信纸和笔,准备写信。 尹秀忽然觉得有些怪异,他迟疑着问道:“本神甫,我没记错的话,审判庭在马来设立的站点早几年就没了吧。” “是的,经费紧张。”本杰明点点头。 “那你这封信是?” “哦,我是写到敦灵去的,这会儿写完还能赶上轮船,估计一個月后便能收到信了,等他们那边上报,分析,再派人过来,最快也就半年,审判庭的猎魔人就到了。” 尹秀和明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往外走去。 “别急着走呀,我给你们煮些咖啡,再吃两块小饼干再走吧,不吃早餐对身体可不好。” “谢谢你的好意,本神甫,我们身体已经很差了,无所谓。” “那好吧,以后要多来教堂,阿爷会很欢喜你们过来的!” …… 走出教堂后天已大亮,尹秀打着哈欠正打算回去补觉,明叔却又叫住了他。 “怎么啦,明叔?” 明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交给他。 “臭小子,你那把剑是在军火李那里买的吧?” “嗯……”尹秀有些懵逼,“明叔,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唔,我年轻的时候,在他死鬼老爸那里也买过一柄剑,跟伱的差不离。他的那些家伙,中看不中用,劈友你拿着古剑去,还没开打人家就先笑死了,就是去打妖怪,那还不如桃木剑好使呢。” 明叔指了指纸条,“去庙街找这个人,他卖的家伙,虽然有点贵,但也合适我们道士用,记得,别说是我介绍你去的。” 尹秀感激地点点头,正打算把纸条收进口袋时,明叔又开口了,他今天的话似乎变得比平常多了。 他指了指尹秀的左手。 “还有你那只义体,虽然我不懂,也不可能用,但我总觉得它跟那些刀客身上的装置不太一样。有空的话,也叫那家伙给你看看吧,他做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改造机械这方面还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办法。” 说完明叔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走了。 尹秀看着这张纸条,心中越发激动,买家伙这种事情还好,总不过是好一些和坏一些的差别而已,合用就好。 而关于手上的这只机械义体,尹秀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关于它的信息。 “先回厂里请个假,晚点就去庙街。” 第二十七章 机械技师而已 庙街,在港九说不上是最乌烟瘴气,但绝对是最稀奇古怪的地方。 在这里,既能买到本地的东西,也有南亚的一些巫蛊用品出售,至于最紧俏的洋货,自然更多了,看得人目不暇接。 尹秀经常来这里,既是买一些零件回去改装,也顺带着打听一下最近的风向。 因此他一走进庙街,便有人认出了他。 “兄弟,最近新到了几个齿轮,等下来看看?铬金的,半年内包保养,强度保证没问题。” “也来看看我的,刚从欧罗巴那边流过来的最新版《维修手册》,虽然不是新书了,但内容一张没差,有污损你直接找我,包赔!” “炼金术师行会新出厂的协调器,有熟人才拿得到的,过来看看。” 尹秀笑嘻嘻应付着众人,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走到熟悉的摊位前,挑选了几个看起来成色还行的零件。 他把纸条混在零件一起递给摊主,轻声道:“老板,你帮我看看这些合用吗?” 守摊子的老头眼神不太好,捧着零件,将头凑近看了看后,才一把将零件和纸条一起装进袋子里,声音同样也小了许多。 “你要去找菜花雄啊?” 菜花雄? 尹秀一听到这个外号便皱起了眉头。 一般来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这使得他脑海里不由地出现了一个猥琐男的形象。 老板没看到他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菜花雄最近换摊位了,在城隍庙后边有个破屋子,他就躲在里边。” “他怎么跑到那地方去了?” “嗨,这小子吃错药了呗!好端端的砸自己招牌,上次有個刀客发神经找他给身上的义体做改装,你也知道这些刀口舔血的家伙都很癫的,改装只考虑功率,什么安全性,合不合适全都不管的。 菜花雄也是个神经病,还真就帮他改了,结果那个刀客跟人打架的时候,超频运行,那义体直接崩成几块,那些碎片啊,把那个刀客炸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尹秀了然地点点头,“那怪不得他要躲起来了。” “是的呀,所以你也别怪我啰嗦,找那小子买东西还行,可别听他的话,乱改什么东西。” “嗯,我知道了,谢了。” 尹秀付过钱便走了,庙街的规矩就是人货两清,关于别人要去做什么,是概不过问的。 没一会儿,尹秀便来到了城隍庙后头,那座被蒿草遮蔽了门口的房子。 原本在市区,这样的老旧房屋是不应该存在的,但庙街的城市化更新已经停了多年,原先规划好要拆除的房子不知怎么的没拆。 新的房屋和街道干脆就在旁边建起,与老街区接壤,形成一种异常奇怪的画面,老旧结合,繁华混杂着荒芜。 尹秀轻轻一推,那年久失修的门板便轰然倒塌,惊起一片草蜢,以及一个干瘦的人。 “谁!?” 那人手里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刀子。 “菜……雄哥,我想找你买些东西。” 尹秀笑笑,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危险。 “买东西?我这里什么都不卖,去别处看看吧外面卖东西的人多的是。” 他似乎十分地烦躁,只是短短的时间内,便已挠了好几次大腿内侧。
尹秀淡淡说道:“雄哥,我不是刀客。” 菜花雄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来找茬的?那你可找错人了。” 他将刀子在手里换来换去,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跃动的冷光,下一秒就要刺入别人的眼睛。 “这是一把好刀,经过冷火锻淬的刀身虽然短了些,但用来杀人足够了。” 菜花雄明显愣了一下,“你懂刀?” “不懂,只是对金属材料有些了解。” 菜花雄明显松了口气,不是来找他报仇的刀客便好。 “你是一个炼金术师?” 尹秀如实相告:“我是一个机械技师而已,没有证照的那种,每天在厂里做一样的事情,每一种产品都能闭着眼睛组装出来,唯一千奇百怪的就只有那些机械故障而已。” “机械看起来简单,只是一堆发条和齿轮组在一起而已,可实际上它比人要复杂得多。” 菜花雄将刀收起来,随意搬起一条板凳,招手示意尹秀过来坐下。 “洋人以为自己发明了机械,便是造物主,总要出这个规范,那个手册的,可实际上,他们只搞懂了一些皮毛而已,每样机械都是有脾气的。” 尹秀瞪大了眼睛,“雄哥,你说机械有脾气?” “还不止呢,除了脾气,还有性格,比如在厂里绞纱的机械轮组,和负责打磨零件的机床差别就很大,这可不是一坨铁疙瘩和另一坨铁疙瘩的区别而已。” “有烟吗?”他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菜花雄似乎有些失望,转头四处看看,从身边随手拈了一支蒿草,咬在嘴上。 “你有梦想吗?” 似乎不指望尹秀回答,他又说道:“我的梦想是有天,带着自己发明的永动机去参加那什么世界博览会。 给那些洋鬼子看看,我们唐人也是造得出世界顶尖的机械的,而不是只能做苦工,给他们纺纱,修铁路。” 说着他又挠了挠大腿内侧,“说多了伱也不懂,说吧,你有什么事?” 尹秀低头,将左手的衣袖挽上去,手指轻轻抓住仿生皮肤,往后一推,露出了藏在皮肤下的手腕。 透过层层的机械结构,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底下若隐若现。 只看了一眼,菜花雄便将手盖住那露出的部位,低声道:“这位行家,在这里说话可不方便,不如我们到屋里去,那屋子很大。” 进到屋内,尹秀将手臂上的仿生皮肤完全褪去,露出那冷冰冰,精密而又粗犷的手臂。 菜花雄双手轻轻握住尹秀的义体,啧啧称奇,情不自禁地不停抚摸着。 “复进式轴承,三层轮组,水平对置汽缸,这些东西市面上都可以搞到,但能把它们完美配置在一起的人,我至今还未见过。” “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机械技师而已。” 等菜花雄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尹秀才跟他说明了来意。 菜花雄点点头,说道:“改装这只手?你信得过我的话我肯定没问题,就是你不说我也要跪下求你让我改的,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一个是我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有烟抽,红牌的凯旋门。 第二个,夜宵要吃烧鹅腿。” 第二十八章 赤鳞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调教和改装,尹秀几乎快认不出代替了他左手小臂的那只机械义体了。 哦,对了,如今也不应该叫它那只义体,这只义体的,在和菜花雄商量过后,他们把这只手臂命名为【赤鳞】。 菜花雄的说法是,他在改装即将完成时,耳边响起了齿轮和发条的啸叫声,火光刺的他眼睛生疼,模模糊糊间,他看到有条龙在钢铁之中咆哮。 尹秀倒是没有那么玄乎的体验,不过在接入了安装方式极为麻烦的仿生管路后,他便感觉到这只义体好像活了一般。 一股血气从赤鳞的齿轮缝隙中传来,尽管这很荒谬,但尹秀确实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脉动。 他心念一转,手指末端的关节便微微动弹,而手臂的其他部位则一动都不动。 在之前,他只能通过神经信号下达大概的指令,既不精确也不便捷,而如今这只手的灵活程度,已与正常的肢体无异了。 不管是修炼归元功,还是做些别的,有赤鳞在手,总归叫他有了一些底气。 现在他只想赶紧到明叔的摊位上聊会天,跟他谈谈针对野狼帮的下一步计划。 那些狼人的复仇,不管是针对哪一方,想来都很棘手。 尹秀思绪繁多,一时没有看路,差点就跟一个脚步匆匆的老头撞在一起,尹秀定眼一看,这人正是明叔的老主顾。 “尹秀,可算找到你了。” 他一把抓住尹秀的手,显得十分着急,“明叔那里不太对劲,有几个洋鬼子好像想找他收陀地。” 找明叔收保护费?还是外国人? 洋人的社团一般都活跃在码头上,少有进入市内的,更别说跑贫民区收保护费了,有这层皮在,他们随便干点什么不赚钱? 越想越不对劲,尹秀道了声谢后,便快步奔跑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到了明叔的摊位前,只见明叔坐在一张圆桌上,身边围着四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 那四个人身上也散发出黑乎乎的气! 明叔似乎在跟他们说着什么,尹秀便装作不认识,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这才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老兄,你们已经换了三次炒饭了,你们说太咸也就算了,问题是还说辣,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我连辣椒都不下的。” 为首的人轻轻笑了起来,“老鬼,我承认我们之前说错了,你这饭盐没有下多,也不辣,只是单纯很难吃而已。” 他忽然将整碟炒饭用力盖在桌子上,米粒喷了一桌,往外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尹秀眼中戾气涌起,猛地站了起来,正要上前时,明叔却伸手示意他坐下。 尹秀无奈,只能先压抑着火气,坐了下来。 明叔神色淡漠,将一粒黏在自己脸上的米饭拈了下来,放进嘴里仔细咀嚼,好像是在咀嚼什么珍馐。 把那粒米饭完整地咽下去后,明叔闭眼,脸上出现一抹愉悦的表情。 长舒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他的眼里已满是寒霜。 “老兄,你可以说我做的饭难吃,但不能糟践这碟饭,米饭对我们唐人来说,就跟父母一样,我们辛辛苦苦在地里把它种出来,灌水,施肥,下雨怕淹了,天热怕蔫了,我们把它当宝贝!”
明叔拿起调羹,在盘子里扒拉了一勺,递到那人的嘴边。 “来,试一口吧,来自北方的正宗大米,比你们吃的那些印度米,还有面包好吃多了。” 那洋人明显愣了一下,在意识到明叔没有开玩笑后,那人勃然大怒,一巴掌将明叔手里的汤勺拍飞。 “扑你个街啊!” 明叔怒喝一声,按住那人的头颅狠狠砸在桌板上。 随着一声巨响,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显形,要变成狼人。 尹秀动作也不慢,抡起一张折凳就飞向了正要兽化的一人,把他砸的头晕目眩。 但其他人已经变身完毕了,就连刚才被明叔爆头的那家伙,也已经撕破衣服,变成了一头两米多高,通体漆黑的狼人。 “一共四只,还可以应付……” 有赤鳞在手的尹秀如今心气比之前更足了,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随手抡起一把菜刀就砍在了狼人的肩头上,一时血花四溅。 “臭小子,我那把菜刀是切菜的,不是让你用来劈友的!” 明叔怒骂一声,一個筋斗躲开狼人狠辣一击后,猛地一脚踹中那狼人的下巴。 随后手上又捏出一个剑诀,在对方咽喉一划,那子弹都打不穿的喉咙竟哗啦啦溢出了鲜血,吓得那狼人捂住喉咙,不住地后退。 即便没有剑,明叔的战斗力也好像丝毫未减,一下子就震慑住了面前的三头狼人,使它们不敢轻进。 尹秀则没有那样的神通,他这时候已经和跟前的狼人战做一团,连灶台都撞飞了。 “洪拳,定分寸!” 装载在赤鳞里的武学程序发动,尹秀浑身血气上涌,让过狼人的爪子,一拳轰在狼人的下巴上,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即传来。 趁那狼人下颌被击中,站立不稳,他又是一记铁山靠,在这巨力之下,狼人原本高高隆起的胸腔猛地凹下去一块,它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明叔正和那三个狼人缠斗,见状也不由得惊叹道:“臭小子,你吃错药了?” 尹秀爽朗一笑,“今晚多吃了两碗饭罢了!” 他说着又是一个交错,勒住狼人的脖子,双手交叉做绞刑架样,往地上狠狠一坐。 随着嘎嘣一声,那狼人的脖子被拉的老长,长满青绿色舌苔的舌头从嘴边吐出,显然已是被扯断了气管。 尹秀起身,看了一眼随着微弱呼吸往外喷吐白沫子的狼人,又冷冷看向那呆立的三头狼人。 “不喜欢吃炒饭的话,九龙城寨的香肉煲也很适合你们。” 尹秀拔出还嵌在狼人肩膀里的菜刀,望了众人一眼,随即猛地一抡,随着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轨迹,狼人的头颅滚到了一边。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狼人(2/13)】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 第二十九章 祝融模式 “尤里,你这个胆小鬼又要逃跑了吗!”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质问,尤里从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挠了挠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显得极为冷酷,“我原以为解决一个老鬼而已,有你们四位大前辈就够了,还想着在旁边学习一下呢。” “毕竟……”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压抑笑声,“我还是一个新人而已。” “废什么话!”领头人瞪了他一眼,“强尼的命令你也要违抗吗?” 尤里这次笑出了声,他摇头道:“如果是强尼的话,他是老大,我自然是要听他的,可他的原话是叫你们来杀人,不是让你们来送死啊。” 虽然嘴上不饶人,把同伴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尤里还是打算动手。 他先是把戴在头上的礼帽摘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是黑色的手套,接着是靴子。 再然后,他把长风衣猛地一脱,露出内里不着一缕的健硕身体。 【讲究,这是个讲究人。】 尹秀心里还没感慨完,尤里的模样便开始急剧变化,他的身躯猛地张大,脸部也出现犬化,嘴巴直直向前凸出,颧骨也变得高耸起来。 白色的毛发在他身上长出,尖利的爪子也连带着伸了出来,他的身形足足比别的狼人大了两圈,单是驼着背便已接近三米高了。 “小心了,这是一头二级狼人。”明叔说道。 尹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那晚,本杰明给他们详细地解释了狼人的由来和等级划分。 其中就提及了一到三级狼人的区别,首先便是体型,越高级的狼人体型越大。 然后还有毛发,一级狼人的毛色大多一致,呈灰黑色,而高级一些的狼人则各有自己的特征。 最重要的是,尤里身上散发的气息,光是看一眼便叫人心脏骤缩,这显然是某种自带的威压。 明叔趁对方说话的间隙,已经退到了尹秀身边,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知道这家伙十分棘手。 “本神甫给你的药水,带来了吗?”明叔低声问道。 尹秀摇头:“你不是一向都讨厌这些西洋东西吗?所以我就没敢带身上。” 明叔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识条铁咩!裁缝铺的老杨也说自己讨厌洋人,你看看洋人给他钱的时候,他收不收?我说归说,你不听不就好了?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人尊师重道的?” 尹秀苦恼地挠挠头,那瓶药水是玻璃瓶装的,他就是没事也不能带在身边乱跑吧。 事已至此,他只能问道:“那明叔,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明叔看了他一眼,“那二级狼人交给我对付,你拖住其他三个就可以了。” 尹秀倒吸一口气,拖住三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可那二级狼人似乎在明叔眼中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点了点头,尹秀和明叔摆出架势,一模一样的长桥硬马起手。 明叔有些惊讶,“小子,你什么时候也会九州古武术了?” 尹秀咧嘴一笑,“刚学的,凑合着用一下吧。” 话音刚落,狼人们便扑了上来,明叔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一下子揪住尤里,与他缠斗在一起。 而尹秀则一人独面三头狼人。 “这多少有些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是刚成为道士不到两个半月啊。” 尹秀将手指放进嘴里,狠狠一咬,痛感随即从手上传来,与此同时,【野性复苏】这个技能也被激活了。
上次,尹秀在抉择事件中选择的是【先祖血肉】,用来帮助自己在战斗中快速恢复伤势。 毕竟人类是太过脆弱的生物,只要被人捅一刀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因此他选择了【先祖血肉】,这个保证他不至于受点伤就失去战斗力的技能。 而【野性复苏】则保证了尹秀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动挨打,特别是一次面对三个狼人的时候,就算他恢复能力再强,只怕这几个家伙也能杀死他好几次了。 尹秀一声爆喝,脊背上的血肉被撕开的同时,他也一拳将一头狼人击倒,细碎的牙齿从后者的嘴中喷薄而出。 力量,野性复苏带来的速度和力量提升,叫尹秀只感觉浑身都充斥着爆炸性的涌动。 只是咬咬手指便有这种威力,那要是把自己的指甲盖炫掉一片,或者拿竹签在肚子上搅一搅,是否…… 将脑中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他又不是什么神经病,哪能对自己下这种狠手。 而且,这个技能可是固定比例提升的,并不是说越疼越强! 赤鳞功率全开,乳白色蒸汽从他的手臂上源源不断涌出,像是一匹绸缎,将尹秀的身形遮掩起来。 而在这浓烟中,尖锐的嘶鸣折磨着耳膜,火光若隐若现,不时从义体的接缝处燎出,如一条火龙在云中飞腾。 狼人生性本就怕火,这会儿看尹秀的拳头像是自燃了一般,还隐隐传来机油的刺鼻味,更是让它们心神不宁,动作之间不禁带上了一些犹豫。 这通红的手臂此刻看起来真的就像一条红龙的爪子,这也是来自菜花雄的奇思妙想。 一个天马行空的疯子,加上一个妙手生花的机械技师,两人一同给赤鳞添置了新的功率模式,尹秀将它称作—— “赤鳞·祝融模式!” 比以前超负荷运行高出数倍的热量,使得机械表面纷纷鼓起,就是尹秀的脖子上,也多出了一些烫伤的血泡。 而这些热量也带来了更大的威力,这热量使得尹秀全身血气运行的速度得到了指数级的提升,让他越来越快。 他的身形刚一下潜,整个人便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一个狼人的身后。 极度高温的手往狼人的头颅轻轻一碰,那脑袋便像气球一般爆开,血肉直接蒸腾,传出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里程碑已达成:消灭狼人(3/13)】 【开启随即抉择事件,请在以下三项……】 “野性复苏!” 尹秀爆喝着,又在手背上狠狠一咬,升了一级的技能将他的速度与力量提升到了百分之四十! 随着又一个狼人被他拧断脖子,脑海内的声音再次响起。 【里程碑已……】 “闭嘴,给我选野性复苏!” 尹秀又一次打断了脑海内的那个声音,右手在热到变形的义体上一杵,马上传来一阵烤肉的味道。 速度和力量,百分之五十提升! 尹秀双眼赤红,眼中的暴戾几乎已变得实质化,将最后一个狼人压得几乎挪不动脚步。 不再执着于破坏对方的脑袋,尹秀用力挥动双拳,雨点般的拳头胡乱落在那狼人的身上,把那狼人打的像破布袋般颤抖起来,骨肉爆裂的声响不绝于耳! 第三十章 忠诚 “尤里,你又抛下兄弟,自己跑回来了。” 强尼坐在椅子上,双眼冷到简直可以杀人,就连室内的空气似乎也降了好几度。 尤里倒不是很在乎,他只是淡淡道:“强尼老大,我觉得你应该是想要一个忠诚的手下,而不是一具忠诚的尸体。” “你,忠诚?”强尼玩味道。 “起码我把消息带回来了,重要的是,我回来了,没有逃跑。” “哦?你就不怕一回来就被我杀掉?” 尤里淡然道:“不怕。” 强尼欲言又止,只是在那里失声发笑,这个人连笑声都像一把钢刀,刮得人骨髓发寒。 雷文一直皱着眉头,他想为尤里开脱几句,可在看到后者完好无损的衣服和手套,就连皮靴上也不沾一点灰尘时,他又放弃了。 该怎样就怎样吧,这头来自西伯利亚的孤狼,有自己的想法。 强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消气,开口问道:“那两个道士,真那么难对付?以至于折损了我们四个兄弟?” 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尤里拉下衣领衣领,露出脖子侧面一道浅浅的划痕。 “在半个小时前,这伤口差点要了我的命,好像我只要跑动的稍微用力一点,脖子就会硬生生折断,真吓人啊。” “是那老鬼伤的?” “不。”尤里拉下另一边的衣领,“这道才是那老鬼做的。” …… “阿雄那颠佬,他发神经你也跟着他乱搞啊?” 明叔转头,对着祖师爷画像念念有词,随后才从香炉里抓起一把香灰,混在水里擦了擦尹秀的脸。 被明叔用水这么一抹,尹秀身上难以忍耐的灼烧感才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深入骨髓。 “其实。”尹秀挠了挠头,“我感觉那家伙只是想法有些超前而已,也没什么。” “超前?” 明叔挑了挑眉头,“他可太超前了!他以前是敦灵大学机械系的,怎么说也是個高学历人才,结果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跟教授争,说什么机械是有灵魂的,还说听得见齿轮和发条的交流,结果被学校当疯子给赶出来了。” 尹秀点点头,在改装赤鳞的时候,菜花雄确实说过很多类似的话,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明叔,你好像知道很多他的事情啊?” “废话。” 明叔抽出一根香烟放到嘴里,“他的死鬼老爸也是个道士,临时前叫我照顾他的。呵,我一个炒糯米饭的照顾一个大学生?怎么照顾?” 他又看了一眼尹秀,“反正你小心点,别跟他一样走火入魔了,我们修道的也不指望能够证道飞升了,但还是要持守本心才好。”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那个家伙会给你配个机关枪什么的,那才真的是大逆不道啊。” 尹秀闻言也咧开了嘴,他倒不是没想过,只是赤鳞内部的空间有限,装不了枪械一类的东西。 “对了,那二级狼人,白色那只,你以后要是单独遇上了,还是直接跑路吧,你不是对手。” 明叔的神色突然变得很认真。 “那家伙很棘手?”
“相当的棘手。” 明叔拉开睡袍,露出里面竖条纹的深色底裤还有腹部的几道血痕。 不知怎么的,尹秀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他的伤势,而是想着如果狼人都穿成这样的话,也许会更方便一些。 顿了顿,压抑住奇奇怪怪的想法,尹秀才问道:“明叔,我给你找个医生看看吧?” “不用。”明叔摇头,“一点小伤而已,上点药就行了。不过这畜生竟然能伤到我,还真有些本事。” “对了,那些狼人的尸体解决了吗?” “和力胜那边已经叫人来处理了。”尹秀答道。 明叔没说话,接过药瓶在伤口上擦了药后,他才沉吟道:“和力胜内部估计有野狼帮的针,不然不至于找到我们这里来。” 尹秀点头同意,毕竟见过他们师徒的狼人几乎全死了,绝没有机会把信息传播出去。 会不会其实不是卧底告发的,而是大丧他们把我们师徒当做了交易的条件?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表面上与和力胜合作紧密,但双方的交情并没有那么好。 而且,混江湖的人,是最不把义气当一回事的,有位名人说过,“義”字拆开来便是我,羔,羊。 在双方并没有坚实的共同利益的情况下,这种关系脆弱而又不可信任。 明叔似乎也感到有些不妥,他对尹秀说道:“我只听说过那些讼棍为社团服务的,风水先生或许也有,但绝没有跟社团走很近的道士。这传出去的话,终究不好。” 尹秀也说道:“我都明白,明叔。等这件事完结之后,我们就跟那些矮骡子划清界限,总不能到时候他们被下降头了也来找我们吧?” 明叔闻言也笑了起来,“我毛家的茅山术可解不了那些南洋降头,还不如去鹅颈桥找几个老太太管用。”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尹秀便跟明叔道别,回去休整。 如今就是睡着觉也要把那瓶药水放在枕头下边了,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蹿出一头狼人来。 回家的路上,尹秀心念一动,属于他的信息面板便跳了出来。 【等级】:玄关三重 【力量】:24 【速度】:19 【精神力】:15 【防御】:15 【技能】:迷人之躯,先祖血肉LV2,野性复苏LV3 最后那头狼人奖励的抉择事件里没有【野性复苏】,因此尹秀选择了提升一级【先祖血肉】,以加强自己的恢复能力。 毕竟赤鳞的祝融模式对身体的损耗还是肉眼可见的高,如果没有强大的恢复能力,恐怕战斗的时间一长,尹秀会被活活烧死。 不知怎么的,虽然近来修炼归元功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可在每次激烈的战斗后,去修炼短短的一会儿时间,效果和感悟便超过了之前大半个月的辛勤练习。 想来是连续的战斗提升了他的体质,因此也使得对归元功的运用更加熟练了。 在经过昨夜的战斗,手刃了四个狼人后,尹秀隐隐觉得自己马上又要破境了。 第三十一章 夜半诵经声 经过了半天的休整后,尹秀感觉精神和身体状态都恢复了许多。 等他来到工厂的时候,正是晚上八点。 “哟,尹秀。”迈克朝他打招呼,“你不是不需要上夜班吗?” 尹秀咧嘴,“怎么说也旷工好几天了,再不来路易吉先生可就要骂娘了。” “他现在可没空管厂里的事,前天晚上他就回爱尔兰去了。” “嗯?怎么回事?” 迈克撇撇嘴,“还能怎么回事,在港岛养女人的事情被老家的母老虎发现了呗,这会儿他估计正在邮轮上想着怎么解释呢。”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放心,这几天的出勤记录我已经叫小约翰帮你改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他会罩着你的。” “好兄弟。”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晚点的宵夜,我请。” “哪还要晚上啊,现在就去吧!” 尹秀笑道:“这未免也太猖狂了,晚点吧,总要进去做做样子,给个交代才好。” “嗨,真麻烦。” 迈克嘴上嘟囔着,还是放尹秀走了进去,他也知道不能任意妄为,总不能这厂里真就他们两个说了算吧。 尹秀一进厂里,周边的工人们便热情地跟他打起招呼来,在赶走李元良那帮混混后,工作的氛围也不禁轻松了一些。 虽然工作量没少,工作的时常也还是那么多,但在做工的时候不用被人呵斥,一不小心还要挨顿打,这便叫人难免感到欢愉一些。 虽说并不是因为尹秀打了那帮人,才导致李元良被扫地出门,但可在别人看来,就只觉得是尹秀的功劳,因此不知不觉间也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 “尹工,上次你修完那机组后,感觉最近用起来都顺畅了许多。” “好用就好。”尹秀点头,“只是你们别再把莫名其妙的东西往里面塞了,布条也就算了,还有馒头,一星期也就发几天宵夜,还有人这么糟践东西的。” “嗨,别提了,那馒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硬又干,吃下去跟吞刀子一样,以前在我们北方老家,做这种东西出来可是要挨打的。” “这儿也不是北边了呀。”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原先叽叽喳喳的车间突然静默了一会儿,只剩机器的运转声,尖锐刺耳。 没再跟他们闲聊,尹秀走向自己的工作间,他今天只需检查一下手边的工作日志,再做些别的检查,工作便算完成了。 正打算推门时,一个人凑了上来。 “尹工,您这会儿忙吗?” 那是个年轻人,面色苍白,显然是因为长久不见日光,又营养不良,因此连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的。 尹秀迟疑道:“你是……” “哦,我啊,我是隔壁组的,在老高手下工作的,大家都叫我鹌鹑。”他怯生生回道。 尹秀点头,“哦,有印象。” 【有印象才有鬼啦,这个厂里一趟班就几百号人,我哪能认全啊。】 尹秀下意识地避开麻烦,“有什么事吗?我这会儿正要去线上检查呢。” “也,也没,不对,有事,而且是件很要紧的事情!” 鹌鹑突然抬头,面容上有两個大大的黑眼圈。 “是这样的,我和尹工你一样,都是住在光明里的,不知道尹工你晚上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
“奇怪的声响?”尹秀挠挠头,“有,我楼上那一家,每到晚上床就震个不停,还发出咿咿呀呀的惨叫声,怪吓人的。” 鹌鹑的脸一红,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有听到半夜里有人念诵经文的声音吗?” 尹秀不以为意,“那大概是个老太太吧?老人家半夜睡不着,起来念经也很正常,你觉得太吵就去说一声便是了。” 鹌鹑急得直摆手,“不对,不对,如果是个老太婆的话,我就不来找你了,我直接跟房东说人家扰民就是了,可我问了左右邻里,他们都说没听到。” 尹秀皱起了眉头,心里不住地思索着。 “你的意思是,只有伱听到了那动静?” “没错,就只有我被那声音折磨的睡不着,可我楼上楼下都找遍了,压根没人啊!所以我才一直上夜班,就是怕回去被吓死,或者遭遇什么不测。” “你是觉得自己被妖怪缠上了?” 尹秀再定睛看他,发现这人的眉宇之间确实有一缕淡淡的黑气,以相书的说法,这应该叫做印堂发黑。 “是的,就是妖怪,不然就是鬼什么的,反正不是人!” 鹌鹑的表情简直要哭出来了,平常人遇上这种事情,哪个不觉得无助仿徨的? 【哪来这么多的妖怪?】 尹秀顿了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然后才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尹工,我就知道找你没错的,街坊们都这么说,什么办法您快说。” 尹秀的语调突然变得很冷,“你就一直上夜班就好了,你不是说了吗?只要上夜班,那声音就不会出现,这不正好?” 鹌鹑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显得很是可怜,“可尹工,我已经上了半个月的夜班了,再这样下去顶不住的。” “那你就不试着去别的地方住一下?鬼是死的,你可是活的。” “我试过了。” 鹌鹑的神色越发绝望。 “我睡在那种小旅馆的时候,我在下铺,就感觉那鬼站在上铺,不住地念诵,后来我又试过去天桥底下,那鬼就站到了桥面上。 有一次我干脆钻到了水泥管里去,就那种安装下水道的涵管,那时候我只感觉那鬼直接贴在了我耳边!” 鹌鹑似乎过于激动,整个身子越发摇晃,眼看就要倒下,尹秀不得不扶了他一把。 他嘴上仍不松口,“可是我很忙,我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野狼帮的事情恐怕才刚刚开始,他现在可不想又跟哪个诡异的存在纠缠上。 “您就帮我看一眼,看一眼就成,你是有办法的人,就看在我们都是街坊的面上,钱这块我一定凑齐给你,您就当是救我一命吧。” “人贵自救啊。” 尹秀冷冷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入办公室,留下一脸懵逼的鹌鹑。 虽然表面上有些冷酷,但尹秀还是决定去看一眼,毕竟在眼皮底下出现妖孽,要是不管,任它害人的话,可能又会跟那狐妖一样麻烦。 总不能因为要对付狼人,就把更近的威胁忽略了吧。 只是他暂时没有对付灵体的手段,要怎么做还是得先去找明叔问问。 “就让我看看你念的是什么经。” 第三十二章 捉妖手册 “鬼魂,那种东西可不归我们管,找个米婆还比较实在点。” 明叔从神台上抽出五支香,对着祖师爷的画像拜了三拜。 尹秀也照做了一遍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茅山术主要是打僵尸的,对那些灵体不怎么好使。” “我们?”明叔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啊,就在那里一个一口我们茅山术。何况我什么时候说茅山术不能对付游魂野鬼了?” “我们祖师爷,当年去阴曹地府跟回自己家一样,十八殿阎罗,牛头马面,哪个不是跟他称兄道弟的?阳间有什么麻烦都得请祖师爷帮忙解决呢。” 看尹秀似乎半信半疑,明叔大袖一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版用来印刷符咒的木版。 这东西之前明叔向他展示过,是用来印刷一些符纸用的,相当于一个拓版。 在办法会或者结坛的时候,总需要大量的符纸,而要绘制那么多复杂的符咒,道士往往需要整個月的时间来准备。 费神费力,还不能保证质量,因此,便有这么一块木版,用来批量印刷,沾上朱砂往黄纸上一盖,半晌的功夫便能印上几百张。 之后再对着这些符纸念诵几遍经文,便赋予了它们法力,省时而又高效。 明叔拿着那块雕刻着猛兽的木版朝尹秀晃了晃,“看到没有,这块木版是用整块被雷劈过的槐树制成的,至阳至纯,只要往那鬼的脑门上一拍,就是对方修炼成了鬼仙,也要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明叔你还有这么狠的东西?” 尹秀啧啧称奇,伸手便要去接,却被明叔一掌拍在手上。 “我没说要拿这玩意出来用!” 明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茅山派是最忌讳牵扯进那些鬼魂的事情里的,这些魂体之所以流连于世间,不是对世间有留恋便是有恨意未消。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对象是个鬼? 我们听苦主的一面之词,把那鬼魂打杀了,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结果到头来,那鬼就是被我们保护的苦主害的,还死的凄惨,我们还护着那为非作歹的,让他逃离了报应,不是为虎作伥?” 明叔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被触及到了一些不愿提及的往事。 “所以我才说让他去找米婆,双方先坐下来聊聊,把话说清楚了,最好是能和解,要是那鬼掀桌子了再说别的,我们贸然出手只会妨害天理。” 尹秀点点头,可他随即又想起了一个难题。 “可是明叔,鹌鹑对那鬼魂好像一无所知,他住那附近许多年了,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凶案发生。” 影响港岛房价的因素有很多,而其中有一类下跌是几乎救不回来的,那就是只要那屋子发生过凶杀案,特别是还走的不安详的话,就会被中介称为“吉屋”。 这一类房子,不仅价格会大跌,关于这个房子的信息也会人尽皆知,一打听便能了解到其中的底细,这使得它很难再以原价出租或者卖出。 就是再穷,也不会有人愿意去住这样的房子,他们宁愿睡公园的长椅。
“无主游魂有这么猛的吗?而且还专盯着他一个,也不骚扰别人?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小鸡他……” “是鹌鹑。”尹秀纠正道,“那小子胆子比鹌鹑还小,不至于做出那种事吧?” 人间能接触到的亡魂一般分为两种,即地缚灵和游魂。 地缚灵一般是由人死前巨大的怨念所化成,魂体十分的强大,并且会被死亡的地点所束缚,永远不能脱离。 纠缠鹌鹑的魂体显然不属于前者,而是明叔所说的游魂。 游魂是最常见的一种鬼魂,一般来说人死后,魂魄便会被牛头马面勾走,或者自己在指引下去往阴间报到。 只有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牛头马面够不到那魂魄,而它自己又不愿意去阴间的时候,魂体便会成为游魂,四处浪荡,居无定所。 但这样的魂体通常来说也不会与人产生交集,更别说发生像鹌鹑遇到的状况了。 考虑了一会儿,没察觉出异常后,明叔愤愤道:“好好一个人,叫什么鹌鹑啊,把人都给叫衰了。” 尹秀也深以为然,“那要不我叫他以后改名做凤凰?也许叫这名字反而不会遇上这些倒霉事了。” “凤凰?”明叔冷哼一声,“那小子背得起吗?” 那倒也是,道上一般花名叫的越响的,死的也就越惨,像是什么皇帝,太子这些,一听便是活不过两章的角色。 “那明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明叔叼着眼,想了一会儿后转身拿起毛笔,在黄纸上龙飞凤舞,画了几道符咒交给尹秀。 “把这两道交给鹌鹑,叫他贴在门上,另外这一道,做成护身符,戴在胸口,不要沾水。” “既然那灵体无名无姓,米婆自然也就不能叫它上来谈判了,先拿这三道符顶一顶吧,我们这段时间也没空管它。” 尹秀欣然接过符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先让那小子睡几天安稳觉,也能叫他安心点,不至于整天跑来烦自己 别看明叔对人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有事他是真上啊,比那些平常好声好气,满嘴兄弟义气的可强太多了。 见尹秀神色愉快,明叔不由得又是眉头一皱,“臭小子,那个小鸡找的是你,又没找我,明明是改你去帮他解决这事端的,现在要我出手了,你还有脸笑?” 他从神桌上拿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发黄的笔记,又加上两本经书。 “把这些书拿回去看,钻研透了,以后那个什么小鸡的问题,你得自己去解决,我不会再出手了。” “是鹌鹑啦!” 尹秀翻了翻那本笔记,发现竟然是明叔记录的一些捉妖方法,这上面甚至还有明叔父亲做的一些笔记,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天师世家捉妖手册啊。 明叔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他,显然是已完全信任他了,这叫尹秀十分的感激。 “拿了东西就快滚,我等下还要出摊呢,别打扰我做生意。” 第三十三章 来杯红茶吗? 尹秀一拿到符纸,便马不停蹄地去找鹌鹑。 倒不是他有多热心,只是怕跟野狼帮的战事再起,可就真腾不出手来关照这家伙了。 照明叔的说法,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他们两人知道了鹌鹑的麻烦,要是不做点什么,反而会沾染因果,给自己埋下隐患。 “怪不得有那么多道士除魔卫道的故事,原来都是被逼的啊。” 尹秀嘟囔着走到了鹌鹑的房门前,早上放工前,鹌鹑已请了一天的假,回来休息。 连续的夜班,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在鹌鹑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除了感觉他所住的这栋楼有些昏暗外,尹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阴气。 这种鸽子笼,一层便有十几户人家,一栋楼挤得满满当当的,什么灵体那么猛,能顶得住这样的阳气啊? “谁?” 简易的合板木门后响起了警惕的询问声。 尹秀不由翻了个白眼,这种破门一脚便能踹飞,真要是有人想对付你小子,哪还能让你有机会问话啊? “我,尹秀。” “是尹大哥!” 门后响起几道插销被接连打开的声响。 鹌鹑苍白而又无力的脸从后面探了出来,带着惊喜和好奇,“尹大哥,请进,快请进来坐坐。“ 而此时尹秀看着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鹌鹑的头顶,正悬浮着一个穿着欧罗巴宫廷裙装的白人少女,随着风的运动,她的裙摆时不时穿过对方的头颅,像是透明的蛛丝。 “怎么啦,尹大哥,请进。” “改天吧……”尹秀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还有点事。” “不留下喝杯红茶吗?” “不了,不了,我去茶餐厅点杯鸳鸯就是了,纯茶我喝不惯的。”尹秀连连摆手,转身便走。 “尹大哥……”鹌鹑一脸疑惑,“什么红茶啊?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 尹秀深吸一口气,回头,那少女的鞋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顶到了自己的脸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的脑袋捅个对穿! 装作伸个懒腰,尹秀抬起脖子,那少女也恰好低下头,与他对视,蓝宝石般的眼睛清透而又飘忽。 “要喝杯红茶吗?”她又问了一遍。 似乎有一股冷气从她嘴里喷出,冻得尹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下,下次吧!” 尹秀手猛地一甩,一张符纸便朝着少女飞去,那少女的身影顿时摇曳了起来,像是湖面上被人丢进去一块石头,激起阵阵涟漪。 “快走啊!” 一把拉起还在愣神的鹌鹑,尹秀大步狂奔。 以他的经验,这道符纸对那少女的作用恐怕就只有干扰,而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毕竟对方没有发出惨叫,衣服也没被烧出一個洞啊! 更可怕的是,现在尹秀的双耳里也满是经文念诵的声音了。 才跑出几步,鹌鹑也反应了过来,“尹大哥,这是……” “没错!”尹秀瞪了他一眼,“想活命就闭嘴,快跑吧!” 对于灵体,尹秀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过来送个符纸,还能遇上那家伙!
尹秀的身体素质早比大多数人强太多了,十几级一层的楼梯,他一眨眼便能走完,还是拉着鹌鹑的状况下。 后者原本还会惊恐地叫出声,这会儿已经陷入了一种半昏厥的状态,耳边除了那念经的声音,便是刺耳的破风声。 不知道跑了许久,尹秀忽然问道:“鹌鹑,你是住几楼的?” “五,五楼。” “五楼?” 尹秀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他。 刚才那段时间,别说五层楼了,就是五十层也该跑完了。 他这下楼梯的速度,就是在某本无限流小说里,扛着一个肥婆和中年人跑都不见得会比特种兵们慢一点。 可是,他望了望上面,是数不尽的楼梯,又望了望下面,也是数不尽的楼梯。 鹌鹑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迟疑着问道:“尹大哥,这是?” “鬼打墙。”尹秀淡然道。 鹌鹑并不知道鬼打墙是什么东西,但只单单一个“鬼”字,便吓得他双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先别急着尿。”尹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上,手指用了几分力气,“你以前遇上过这种事吗?” “尹大哥,我要是遇到过,也不能活到现在啊?那鬼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猛了?” 说着他又哭了起来,“对不起呀,尹大哥,都是我害你的,明明死我一个就好了,偏偏还要拉上你,这样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安乐啊。” 死了会不会安乐谁知道? 尹秀瞪了鹌鹑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们茅山术会连一只游魂野鬼都对付不了吗!” 他奋力一抽,那本泛黄的捉妖手册便出现在了手里,被尹秀快速翻动起来。 明镜之瞳除了可以用来望气外,最大的作用便是提升了他的动态视力。 即使此时那书页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被大风胡乱吹动,但每一页的文字都毫不错漏地落在了尹秀的眼里。 僵尸,狐妖,野猪精,出马仙,游魂…… 有了!鬼打墙! 鬼打墙,又称鬼遮眼,指的便是夜晚在外面行走时,一直在某个地方原地转圈,走不出去。 一般认为是精怪施展了法术,或者是魂体用手遮蔽了人的眼睛,才导致这个现象。 破解鬼打墙,除了将女性的内衣罩在头上外,便只有使用童子尿来破解。 “鹌鹑,脱裤子!” “啊?”鹌鹑楞了一下,“现在?” 尹秀不耐烦道:“不然呢?快让你那无敌的童子尿发挥点作用吧!” “尹哥。”鹌鹑解裤腰带的手停了下来,满脸的苦涩,“我不当童子已经很多次了。” 尹秀满脸黑线,“不是,我这样的人也算是有一张还不错的脸,经历多一些也正常,你是凭什么啊?” 鹌鹑的脸顿时浮现了一抹红晕,尴尬地笑道:“尹哥,虽然咱手上没什么钱,但钵兰街那些女菩萨也没那么贵,北姑和陀地,就是洋马有时候也打折的。” 尹秀叹了口气,将捉妖手册塞回了后腰。 而在楼上,那念诵经文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第三十四章 炼假成真 念诵经文的声音越来越近,尹秀抬头,已经从楼梯栏杆的缝隙间看见了那飘到外面的裙角。 那位高雅的贵族少女,正在慢悠悠地走下来,不疾不徐。 虽然声音越来越近,也显得越来越清晰,然而尹秀还是不知道那魂体口中到底在念诵着什么,是何种意思。 示意鹌鹑不要靠太近后,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了剩下的两道符纸。 这两张符纸是明叔要求贴在门上的,一左一右,形成对称的花纹,看起来更像是符咒版的门神。 可上一张本该做护身符的符咒,似乎对那少女的作用不大,难道洋鬼子的魂魄也不受九州道法的压制? 毕竟这回遇上的可是正宗的“洋鬼子”。 拼一拼吧!尹秀左右手各掐一个剑诀,指尖上也各拈一张符纸,护在胸口正中,隐隐形成一个八卦的图样。 道门对于规仪十分的讲究,无论大小,都必须做到一丝不苟,如此才能切实地与天地,八方鬼神进行沟通。 “祖师爷保佑!” 尹秀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脚踏罡步,摆出一个随时迎敌的姿态。 虽然眼下他才刚入门,并不能真的提取天地正气为自己所用,但罡步踏完,心里不知怎么的胆气也足了一些。 就连快尿裤子的鹌鹑,看到尹秀这么一番操作,虽然他看不懂,可看到尹秀脸上坚毅的神情,他还是受到了鼓舞,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慌。 “等下你要吵要跑,要晕倒都没关系,但要是妨碍到我的话,我会先拧断你的脖子。” 鹌鹑顿时脖子一冷,不禁缩紧下巴,点头表示明白。 排除这可能的唯一阻碍后,尹秀深吸一口气,只等着那贵族少女飘下来。 在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手心渐渐湿透后,那少女终于出现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居高临下,她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眸冷冷盯着尹秀,像一对蒙了灰的蓝宝石。 不知怎么的,她口中的念诵止住了,只是突然的沉默更叫人窒息。 鹌鹑的神情已呆滞了,像一个被拉上刑场的犯人,止不住的发抖。 尹秀不打算跟那少女废话了,双方看起来也是铁定语言不通了。 没等那少女下楼,尹秀双手负在背后,朝楼梯上方大跨步奔去。 飘扬的符纸在他身后散发出微弱的黄光,看起来就像两条金黄的飘带。 只是一眨眼,尹秀便来到了那少女的身前。 对方的眼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戾气,浑身黑气放肆地溢散出来。 她双手前伸,眼看着就要刺穿尹秀的胸膛。 这一击不可阻挡,也无从躲避,那少女的脸上已出现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可就在她要狞笑着得手时,尹秀却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直喷到少女的脸上。 这一口血,竟直接喷的那那少女的脸上出现了几個大大小小的空洞,像是融化了一般。 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楼道。 这是一口至阳至刚的舌尖血,魂体抵挡不住这种威力,唯一的不足就是,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再喷的话,口水便稀释了血液。 借着咬破舌头,lv3的野性再次发动,尹秀的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五十,浑身的血气快速贯通。
老猿挂印回首望! 尹秀双手同时探出,按向幽魂的两侧太阳穴,同时身子后仰,躲开对方愤怒射来的双手,任由一股寒气在下巴处划过。 他的手碰到了魂体,如同将冰棒在手中捏了三分钟,寒冷刺骨。 紧接着,他的手穿魂而过,好像什么都没够到,而那两符咒却仿佛遇到了什么阻碍,粘在了魂体的身躯上 随着金光大作,两道符咒无火自燃,迅速化作灰烬。 与此同时,那少女的形象也开始坍缩,原先可爱柔美的线条迅速消失,她整个身体变成了一团被人揉烂的小纸团,紧紧缩在一起,被符灰所包裹。 尹秀忽然感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一切已恢复了原状,哪里还存在一眼望不到头尾,无穷无尽的楼梯? 与此同时,鹌鹑好像也终于松了口气,面色逐渐恢复了一点血气。 “尹大,尹大师,已经解决了吗?”鹌鹑迟疑着问道。 “或许吧。” 尹秀伸出手,握住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纸团,那里面有团东西正一收一收地鼓动着,好像活物。 【里程碑已达成:首次收服游魂】 【里程碑奖励:炼假为真】 描述:炼假为真,许多大能都认为阴阳两个世界互为表里,游魂与神祗,俱为两个世界各自的投影,炼假成真,即为阴阳转换,熟练者可以自由转化物品的存在与属性,使之在两个世界中通行与使用。 “就跟阳间烧的纸钱,纸人,到了阴间便成了活人,真钱一样了吗?” 尹秀闭眼,再次感觉手中那纸团,只觉得这次真的就触到了那幽魂的躯体,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无缥缈,如同抓握一团空气。 炼假成真,他算是入了门,起码能碰到那些魂体的话,也不至于面对那游魂的时候,拳脚毫无用武之地了。 只是目前能碰到魂体,还属于不真不假的阶段。 按照技能的描述,随着他继续修炼,才能逐渐达到炼真成假的阶段,祭炼一柄纸刀纸剑,等它们化成灰烬了,在魂体的眼里反而跟真刀真枪没什么差别了。 至于最后的阶段,真正的炼假成真,便是将阴间的东西带入阳间,如此的话,这本功法才算大成。 这么说,早晚不就是一分钱两边花,自己能沟通阴阳,跟下面那些人谈判了? 一想到那些牛头马面,勾魂使者也得坐下来跟他谈判,尹秀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之前的紧张情绪也一扫而空了。 不管如何,先回去把这游魂处置了,不管是严刑拷问,还是循循善诱,总得把这少女送去投胎转世,才算是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正打算跟鹌鹑告别,后者却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怎么?又来一个?”尹秀惊恐道。 “鬼,鬼佬,来了个鬼佬……”鹌鹑呆若木鸡。 尹秀翻了个白眼,这里是港岛,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倒几个洋人,这鹌鹑真是被吓破胆了,搞得神经兮兮的。 尹秀转过身去,却看到尤里正站在鹌鹑的身边,眼神冰冷,一只手死死卡住鹌鹑的脖子。 第三十五章 尤里的复仇 看到这家伙,尹秀的肩膀不禁一疼,上次在明叔的摊位那,只是一个错身,自己的肩膀便差点被那畜生卸了下来。 这可不是当前等级的【先祖血肉】能修复的伤势,挨上那么一下,尹秀的右手恐怕也得再找一只赤鳞安上了。 即便此时尤里还未变身,二级狼人的恐怖也叫尹秀不敢轻举妄动。 “把那团符纸,或者说灰烬,把它交给我。” 尹秀扬了扬手中的纸团,“你想要它?” 尤里的眼神一冷,掐住鹌鹑脖子的手也越发用力起来,“是我没说明白吗?” “不不不。”尹秀摇头,“您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要是我不把它交给你呢?” “那我不能保证这个唐人还能活下去。” “无所谓!我已经救过他一次了。” 他不知道尤里想做什么,可要是那幽魂再次被释放出来,尹秀可没有太多手段对付它了,更何况眼前还有个自己原本就打不过的狼人。 想了想,尹秀又往楼梯转角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在发现尹秀在人命面前,真的会毫不犹豫地逃跑后,尤里叹了口气,手中发力,一下按在鹌鹑的麻筋上。 鹌鹑身子顿时一软,晃晃悠悠就要倒下,尤里这时伸手轻轻扶住他,让他靠到墙边,看起来就像喝醉酒睡着了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看向尹秀,“把纸团给我,我就放你走。” “你的意思是,我不把纸团给你,我就走不了?” “你大可以试试。”尤里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试试就……算了。” 以尤里的速度,就是尹秀再多两条腿恐怕也跑不过他,更何况这里是到处都是违章建筑的光明里,狼人在这钢铁丛林里真跑起来可比他快的多了。 可尹秀还是说道:“在我们东方的传说里,狼都是狡猾阴险的怪物,你现在就是自绑双手,自缚双脚,我也不信你。” “哦?”尤里眼里出现了一抹嘲弄的意味,“那你想怎么办呢?这位道长。” “不如你先放我回去,等我觉得安全了,再把纸团寄给你,里面的这位小姐,我保证她平安无事。” 在尹秀提到“小姐”二字时,尤里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你是说,伱捉到的真是位小姐?她是不是蓝眼睛,鼻子高高的,金色头发?眼皮下面还有少许雀斑。” “你们欧罗巴人不都是长这样吗?”尹秀翻了个白眼,“大差不差是那样的,也算是一位高贵美丽的小姐。” 尤里没等他说完,只是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给我,给我看看她!你要知道,我已经找了她很久了!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到港岛,为的就是找到她!” “她到底是谁?”尹秀皱起了眉头。 这冷酷的狼人竟然会表现出焦躁的情绪,在尹秀看来实在太过罕见和意外。 “你不需要知道,把她交给我,然后便没你的事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以后不会主动对你出手。” 尹秀咧嘴,“那要是我想对你出手呢?” “你想要什么?” 尹秀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说道:“野狼帮的总部,还有里面那些人的资料。”
尤里眉头紧皱,似乎纠结了许久,才说道:“好,但我不会出手帮你对付他们。” 尹秀满意地点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对吧?” 尹秀谨慎地往前靠近,左手捏着那纸团,随时准备用火焰将那纸团和里面的灵魂一起消灭。 尹秀伸出右手,尤里也伸出了右手,两人各自在手腕上划了道口子,血液从两人的手上滴落,在地上汇到一处,逐渐融合到一起。 如此,古老而神圣的血脉盟约便达成了。 尽管这种仪式在东西方文化中的解释各不相同,但双方都相信,进行血盟仪式的双方在冥冥之中也受到了神明的关注,或者说诅咒。 只要血盟的一方背叛另一方,灵魂便会受到诅咒,或是堕落成巫妖,或是被夺走魂魄,成为行尸走肉。 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维系着双方脆弱的忠诚和信任。 “对了。” 尹秀在递出纸团的同时,突然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和那位少女的联系?从西伯利亚到港岛,你一定付出了许多的代价。” 尤里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能。” “好吧。”尹秀摊手,“算我多嘴。” 他转身扛起鹌鹑正想走,尤里却突然叫住了他。 “道士,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人自愿成为狼人吗?” “自愿?”尹秀惊讶地回过头,“这人发神经啊?” 尤里吃吃笑了起来,“确实,任何人有这种想法都应该被立刻关进精神病院里,但我当时十分确信,想要报仇只有变成狼人,即便被咬的人中有七成人会直接死掉,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为了那個女孩?” “没错。” 尤里张开纸团,少女的魂体便像一阵轻烟,从纸团里飘出,居高临下瞪着尹秀,腮帮子鼓鼓的。 有了炼假成真能力的尹秀,此时看着那少女,心里的紧张分毫未减。 而尤里却是呆愣在原地,红了眼眶,“安娜·皮萨罗,我的妹妹!” 听到这熟悉但又已变得十分陌生的称呼,少女回过头去,静静地看着尤里。 “变成游魂太久了,她的记忆消散了许多,也许已记不起你了。” “我知道。”尤里黯然点头,“不记得也是好事,我也巴不得忘掉在罗刹国的那些过往。” 尹秀大概已了然了,这很可能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尤里应该是来自一个贵族家庭,也许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他的家人在一场劫难中遭遇不测。 而为了报仇,尤里不惜变身成狼人,在杀了对手之后,又流落到港岛。 一方面是为了躲避仇敌,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寻找他妹妹的魂体。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尤里好像看穿了尹秀的心思,“我的复仇还没结束,不管要花多久,我会爬上顶端,然后杀回罗刹,取下那个沙皇的项上人头。” “这不关我的事。” 尹秀一向尊重别人的命运和选择,何况他对于尤里还是保持着戒备,更不可能与他多说什么。 “总之,你把我要知道的情报说出来,我们就算两清了。” 第三十六章 刀客 “这位是刀哥,江湖人称观音刀。” 观音刀?尹秀疑惑地看向对方,那是个身体大部分隐藏在袍子底下的年轻男人。 观音刀见尹秀对他似乎有些疑惑,冷冷一笑,随即伸出手将罩袍用力扯去,只见在罩袍底下的身躯里,足足有六只手臂! 准确地来说,那应该是两只人类的手,加上四只机械义手,冰冷的机械结构中,火焰和蒸汽不时冒出,看得众人心里发寒。 观音刀冷哼一声,那四只原本空空如也的义手中,忽然响起齿轮和法条运作的声响,随着金属的嘶叫,四柄尖刀跳了出来。 加上他手上那两把,足足六把长刀,只是随意挥舞几个刀花,众人便已觉得眼花缭乱,屋内满是寒光了。 算是打过招呼了,大丧又乐呵呵地拉着尹秀来到另一人面前,这人是个光头,他裸露着上半身,瘦的出奇,皮肤黝黑,脸上画着红白各色的油彩。 尹秀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了。 那人也不恼,只是呵呵一笑,接着尹秀便看到对方裸露的肚皮不停地鼓动,扭曲着,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肚而出。 随着一声饱嗝,一团火焰从他嘴里喷出,记得众人都往后一退。 “别怕别怕,消防队就离着两条街而已,这位是火哥,菩提火!” 这些奇奇怪怪的人都是大丧找来的刀客。 刀客,是港岛的叫法,在外面,人们更喜欢于称他们为雇佣兵。 这些人摒弃了无用的善恶观念,道德荣誉,只是单纯地为金钱服务,无论是谁,出得起钱,他们的刀锋便会为你效劳。 但这还是出乎了尹秀的意料,他原以为大丧要为自己介绍些“朋友”,应该也是一些社团里的好手,没想到他直接纠集了那么多的刀客。 大丧朝他笑笑,“我们要对付的可是一群饿狼啊,不多叫点人手的话,我心里也没底。” “但是,这帮人可靠吗?”尹秀压低声音。 “可不可靠不知道,但是他们还没收到尾款。” “嗯,那看来是相当的可靠。”尹秀点头表示了解。 其实尹秀心里也清楚,这种准备再怎样都不算多。 尤里给的情报很详细,除了十几头一级狼人外,野狼帮中至少还有两头二级狼人,以及数量不明的狼奴。 明叔听后也是直摇头,如果只是一两个的话,他自己便去了。 就是再多几头狼人的状况下,把它们丢给尹秀,自己去对付一头二级狼人还行,可要是十几头狼人,两个二级狼人再加上那么多狼奴,那他便没有把握了。 “对了,虽然明叔没发话,但我们这边也还是做了准备!” 大丧打個响指,小弟们便拿着,端着各种家伙上来了。 “黑狗血,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缕白毛的那种。” “公鸡血,正宗的童子鸡,鸡冠红到滴血!” “月事布,钵兰街最老,最烂的妓女户那里搞来的,闻一下就能叫那些狼人歇菜!” 尹秀看着面前这些稀奇古怪,甚至称得上恶心的物事,只觉得恐怕那些狼人还没熏倒,自己反倒要被恶心地吐出来了。
“如何?”大丧一脸的兴奋,“还有从茅坑里挖的,积压了几十年的……” “呃呃。”尹秀连连摆手,“用不上,用不上!” 尹秀逃也似地往后退了几步,又往左右看看,发现这房间里的人还是那些老面孔,只是没原来那么多而已。 “怎么,没向阿公摇点兵马?” 大丧不好意思地挠头,“嗨,要是被社团里知道钵兰街被外人插了只旗进来,地盘都差点被人给扫了,那我哪还有脸在社团里混啊。” 他正说着话,串爆也推门进来了,带着一众小弟。 “串爆!你吃错药啦?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你等着就是了。” “等个x啊!等着给你收尸吗?”串爆啐了一口,“我们烧过黄纸的,就这么看着你被人怼烂,我串爆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记住,全世界都不帮你,我串爆也会帮你!” 【在演Teddyboy啊?】 尹秀心里吐槽着,还是面带微笑跟串爆打了个招呼,这种时候多个助力总是好的。 “尹兄弟!”他用力拍了拍尹秀的肩膀,啪啪作响,“有我们和力胜社团两大猛人,加上你们这对名师高徒,这次我有百分百把握,把野狼帮那些扑街含家产一锅端起,送它们去见那什么咸蛋皮蛋的。” “你觉得有,那就有。”尹秀小声嘟囔。 “尹兄弟,你说什么?”大丧好奇道。 “没,没什么,念个清心咒净净神。”尹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念经好啊,念经是很有好处的,我们混蛊惑的就很讲究这个。像我当年第一次去劈友的时候,包西瓜刀的报纸都是用那些大波洋妞的画报,我喝了两瓶啤酒,对着街口骂了好一会儿脏话,手才不抖的。” “丢!”串爆笑了两声,“这么糗的事情你也拿出来讲,早知道你应该叫大胆,别叫什么大丧了。” 两人笑骂了一会儿才渐渐停下,互相换了根烟后,他们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 “十点了,差不多了。” “嗯,不是很晚,也不是很早,刚刚好。” 串爆拿起水瓶,将双手上的棉质手套浸湿,随后用力试着握了握,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向正摩拳擦掌的众人。 “兄弟们!跟我一起,把野狼帮那帮仆街砍死!” “砍他老母!” “砍他老母!” 群情激昂的氛围中,和力胜众人闯出门去。 这里是油麻地,港岛油水最足的区域,历来探长们的必争之地,遍地黄金,遍地的白骨。 同时,这里也是与野狼帮的窝点仅隔着两条街的地方,食肆酒家和夜总会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不止人分不清,就是那些嗅觉灵敏的狼人也分不清。 尹秀最后看了一眼纹龙画虎的众人,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恐怕都活不过今晚。 按大丧的说法,踏上江湖路的人,没办法回头的,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留下一笔安家费给家人。 ‘ 第三十七章 雨夜来人 强尼坐在阳台上,嘴里叼着雪茄,同时也给雷文递过去一根。 “雷文,我知道你一向是抽不惯雪茄的,你不喜欢这种来自南美的热带作物,你只喜欢抽那些细细小小的烟卷,味道寡淡,也不会伤人。” 强尼又扬了扬手中的雪茄,示意后者收下。 “强尼,你永远都这样,你喜欢抽雪茄便要别人跟着一块抽,你喜欢哪个女人,也……” 像是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事情,雷文摇头,“算了,不说了,免得倒胃口。” 他将雪茄收进胸前的口袋里,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雷文,你有没有觉得,今夜的油麻地,安静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下雨了?” 雷文扶了扶眼镜,在左右两边的视线里,他都没看到人,“雨太大了,不止是人类,就是狼也很讨厌雨天。” “不,我的意思是,这里从没这样安静过,我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总能梦见油麻地的吵闹,就是敦灵,纽约,也不像这里那样吵闹,好像随时都有上万个人在大喊大叫,上万张嘴在哭,上万个混蛋在笑。” 强尼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盯着雷文,“尤里那家伙出卖了我们,对吧。” “嗯,我派出去的人,看到他和一个人类缔结了鲜血盟约,好像是那两个道士其中的一個。” “鲜血盟约?”强尼笑出了声,“一个狼人跟人类缔结盟约,还是个唐人,我也说不清是哪个比较天真了。” 雷文倒是不觉得好笑,他只是淡淡说道:“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尤里应该是把我们的信息都跟那道士说了,以换取什么东西。” “换什么?” “不知道。”雷文摇头,“强尼,这件事是我的责任,身为军师,我不应该看着危险的种子在内部萌芽。” 强尼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小子跟别人不一样,他有跟帮内任何人都不同的特质,所以我留着他,想借他来测量我的度量。” “我原以为那家伙是头年轻的雄狮,会来挑战我,激励我,推着我往前走。” 强尼狠狠咬了一口雪茄,“没想到,这小子比狐狸更狡猾,也比鬣狗更无耻。” “我会亲自出手,把他做掉。”雷文的眼里泛过一丝寒光。 “我相信你,雷文。从欧罗巴到港岛,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的忠诚?” 强尼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说道:“现在,先让我们把街面上的臭虫清理干净,再喝点威士忌放松一下。” 他话音刚落,原本空空荡荡的街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把黑色的雨伞,每把雨伞下,都有一个脸色冷到能滴出水的人。 “本地的帮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格调了。” 雷文冷笑一声,从阳台边的栏杆上翻身而下,在落地的瞬间,他已变成了一头浑身发绿的狼人。 “小心,这家伙是二级狼人!” 串爆喊了一声,随即丢下伞,举起手边经过改装的联管火铳,对准狼人。
与此同时,不大的公寓楼内,数不清的狼奴和狼人混杂着,奔向众人。 “开火!给我把这些含家产打成马蜂窝!” 无数的火线,无数的怒吼,枪机喷射出的火焰连成一片,高温把雨水蒸发,和火药爆燃产生的硝烟一道,将整条街道淹没。 在这乳白色的浓烟中,不时有一朵朵红花绽放,那是狼人和狼奴被打成碎屑的惨状,这会儿也不用要求打不打头了,反正谁也很难从地上的那堆碎屑里,分辨出那是什么部位。 火龙在狼人堆里撕出了一条血路,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把火药燃烧的味道都盖了过去。 “杀进去!砍死这帮扑街!” 随着大丧一声怒喝,打光了子弹的众人毫不犹豫地将枪丢在地上,纷纷抽出绑在身后的砍刀,向着公寓已经被子弹撕碎的大门杀过去。 观音刀冲在最前头,他的斗篷张开,六把尖刀随着他快速旋转起来,像龙卷风一般,只是一眨眼便切碎了几个狼奴的头颅。 菩提火紧随其后,他鼓起肚子,随着一声好像蛤蟆鸣叫的声响,一团火焰从嘴里喷出,登时就将一头来不及躲避的狼人烧成了灰烬。 在领头的刀客集团带领下,和力胜难得地占据了上风,地上便是狼人的尸体。 “这些烂仔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对上狼人都不怕?”明叔皱着眉头问道。 跟之前一样,他和尹秀在后边压阵,只等着对付野狼帮隐藏的那些高手。 至于这些小喽啰,有刀客们助阵的状况下还搞不定的话,大丧还是去钵兰街当马夫算了,也别想着做什么红棍了。 尹秀也不禁感叹:“要拼命的时候,这些人可比鬼都凶。” “比鬼都凶?哪个鬼?你放掉的那个?” 尽管知道是利益交换,但对于尹秀把好不容易收服了的游魂放掉这件事,明叔还是十分介意。 特别是此刻,尤里还站在不远处的天台上,正不时观察着战斗的状况。 而在他的身边,安娜正静静悬浮着,像一层幻影。 这叫明叔不由地更加生气了,“那两个家伙要是再不走,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好运了。” 知道明叔正在气头上,尹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陪着笑脸说道:“明叔,也许那家伙是想来助阵的呢?” “助阵?”明叔瞪了他一眼,“你见过的哪个助阵的站那么远?我怎么看都他像是在给那那幽魂找一具身体,想着借尸还魂。” “这做得到吗?”尹秀不禁张大了嘴巴。 “当然没那么容易了,要是随便找具身体就能借尸还魂的话,地府不忙坏了?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 明叔自己也知道这毫无根据,可今夜在神台前,朝着祖师爷画像叩拜,起卦时得到的那个卦象却叫他不免得感到心绪不宁,隐隐有些不安定的感觉。 尤里的出现,更加重了他的预感,使得养气功夫极好的明叔也出现了一丝烦躁。 否卦,猛虎落坑! 第三十八章 观音刀 菩提火 观音刀的本名叫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来自北方的某个小镇,家里有座镖局。 观音刀的刀很快,他的两把刀,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使出来,都比别人双手挥舞要快得多,快到别人还没来得及眨眼,他便已收刀入鞘,顺便取下一颗头颅。 但他的刀再快,也快不过火车和轮船。 总之,他流落到港岛,成为了一名靠自己的刀讨生活的刀客。 说不上满意,也并不失落,押镖走镖的时候他靠自己的刀,砍人杀人的时候他还是靠自己的刀,这两者同样危险,也同样难以预测,并没有什么差别。 目睹同伴惨死街头后,他给自己又接上了四把刀,从此“观音刀”这个名字便在刀客之间流传起来。 随着一记尖锐的撕裂声,又有一头狼人被观音刀撕成碎片,头颅落在一个方向,后腿又落在一个方向。 滚烫的鲜血刺激着观音刀的神经,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行动也越发迅速起来。 在一个下潜后,他奔向了那头通体绿色的狼人,和菩提火一块,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就在这时,一個洋人挡住了他,而且是意外地以凡人之躯挡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强尼。 “找死!” 观音刀手上的刀寒光更甚,旋转了一圈后带着破风声扎向强尼。 强尼不闪不避,任由尖刀扎进自己的肩膀,与此同时,他一拳重重轰在观音刀的肚子上,竟打得他生出一种呕吐的感觉来。 观音刀大怒,剩余的几把尖刀也一起扎进了强尼的躯干里,熟悉的血肉穿刺感不由叫他觉得安心。 强尼嘴角登时溢出鲜血,可他的脸上却不见痛苦,反而还出现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很不对劲!在过去的生活里,观音刀从未见过有人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那是一种坦然和悠哉,就好像被砍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当即就想抽身退开,可强尼却紧紧抓住了他的长刀,毫不在乎那锋利的刀刃只是轻轻一划便卡在了骨头上。 紧接着,强尼的瞳孔急剧变化,竟出现了一抹冷冰冰的银色,好像两轮残月。 一声尖利的吼声响彻夜空,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由得一紧,好像被谁用力揪了一下,发闷,发慌。 观音刀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头浑身长满红毛,比那绿毛狼人还要大上几圈的怪物,怎么也无法把它跟刚才那强壮,但还在理解范围内的人类联系在一起。 但这家伙确确实实是强尼,不论是气质还是那股凶狠的劲头。 随着呼吸,原先刺进强尼体内的刀刃被一寸寸挤出体外,逐渐膨胀的肌肉填补了原先的空隙,冷汗瞬间浸湿了观音刀的后背。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爆喝一声,正想挥刀砍向对方的头颅,没想到强尼的速度更快。 只是一眨眼,一向以快刀而自豪的观音刀,六只手臂齐齐被斩断,还未发出惨叫便被强尼割下了头颅,一如他之前割下别人的头颅那样。
“如何?我的爪子也不慢吧?” 看着观音刀那精魂未消的脸,强尼不禁笑出了声。 “都让开,让我来对付他。” 被镇住的众刀客正踌躇不前,听到火菩提那沙哑的声响,一下子全都让开条路。 就算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也没人想被那无差别杀伤的火焰当烤乳猪来烧,因此众人都是退的远远的。 在众人退开的间隙,火菩提也没闲着,他从腰后取下两个葫芦,打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一个葫芦是煤油,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另一个则是磨得极细的煤灰,随着他倒入口中不时扬起尘烟,将他的面孔遮盖。 他一边倾倒着,嘴里还不时冒起轻烟,一种令人心里发慌的气味开始在屋子里弥漫,那是生物体被烧焦的气味。 强尼不打算等菩提火“装填”完毕,咆哮一声,他像炮弹一样撞了上去。 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刀客立即被撞的粉身碎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断送了性命。 可这些人的厄运还未结束,在他们还挂在强尼身上的时候,菩提火那骇人的火焰已射了过来,将他们和强尼的身躯一起覆盖。 灼热的气浪,刺鼻的空气,扭曲的光线,房子内不管是人抑或狼,都忘记厮杀,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中,似乎都怕一出声自己也被那地狱的火焰烧干净。 因为火焰的燃烧,菩提火周边的氧气也被快速消耗,再加上那灼人的温度,他一时出现了轻微的缺氧。 “不管是哪朝哪代,任它怎么变,没有咱们制作的这些铁甲衣,那些将军元帅,他们连一场像样的战都打不起来!” “咱们家可是被龙帝赐过牌匾的,鲁班世家!这是为了表彰在平定北地的战争中,咱们先祖紧赶慢赶,花了半年时间做出那一千件铁甲衣的功勋!” “娃啊,你想想看,用你的脑瓜子好好想想,骑在马上的那些矫健男儿,披上咱们制作的铁甲衣,何等的威风,大雪龙骑,虎豹骑,哪个不穿咱们造的铁甲。” 火菩提眼前出现了一座座火炉,匠人们正在这些火炉前辛勤劳作,抡起铁锤,将那块小小的铁块不停敲打着,这大概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小。 “洋枪!火铳!大炮!” “邪恶的东西!那些东西是长了眼睛的,被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巫师下了咒,专门就朝缝隙钻,一钻一个准!” “等着吧,咱会有办法的,不管这天怎么变,那些将军还得靠咱们的铁甲衣才能打仗。” 火菩提眼中,一座座火炉熄灭,匠人们佝偻着身子,各奔东西。 他轻叹了口气,火焰也像被风吹动一般,晃了一下。 与此同时,强尼巨大的爪子从火焰中探出,盖在了他的脸上。 凶猛的火焰立即反扑过来,从菩提火的肚子,鼻孔,眼睛,耳朵里冒出,他本就枯瘦,黢黑的身体也成了一根柴火,烧的通透,烧做灰烬。 第三十九章 三级狼人 强尼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战场局势。 他和雷文密切合作,不一会儿就彻底掌控了局面。 失去了观音刀和菩提火这两位中流砥柱的刀客群体,在强尼面前节节败退,只是几个呼吸,又有几名刀客被强尼撕成了碎片。 惨叫声不绝于耳,明叔和尹秀站的远远的,也感觉到了那浓郁的血腥味,这种威慑力和战斗能力明显已超过了他们之前对狼人的认知。 “那个混蛋没有说实话!野狼帮的老大不是二级狼人,而是三级狼人!” 明叔狠狠地瞪了远处的尤里一眼,而后者这时候却是显得一脸懵逼。 “他是在说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就连尹秀也不相信他了,虽然鲜血盟约规定了双方不能互相侵害,可要是真“忘记”了什么事情,那便只能算是无心之过,与背盟无关了。 比如把三级狼人说成只有二级。 狼人之间差了一级可不是玄关三重和四重的差别而已,按照本杰明神甫的研究,三级狼人在欧罗巴的任何一处山林,都是可以被尊为领主的。 二级狼人以他的力量统治单个狼群,被称作头狼。 而三级狼人,往往统领的是一整个地区的狼人,在他的麾下,可能有几个,甚至十几個大大小小的狼群,他是一方的霸主,足以被称作狼王。 尹秀此时对尤里的居心和用意已有了一丝怀疑,毕竟就单论人种,他们都不是一个族群的,更别说还隔着物种间的沟堑。 但尤里似乎也顾不上跟尹秀解释,他已经开始脱下身上的衣服了,一件又一件,有序但透着一种匆忙。 终于,在除下最后一件衣服后,他也变身成了一头通体银色的狼人,往战斗的最中心扑去。 “他这是要”明叔有些惊讶。 “放心,尤里背叛了野狼帮,要是那个叫强尼的家伙不死,他恐怕也活不下去,现在他比我们更希望野狼帮覆灭。” “他的麻烦比我们大得多。” 果然,就像尹秀预测的那样,尤里几下奔入战阵,起手便撕碎了一头拦路的狼奴。 让过气势正盛的强尼,尤里与雷文战在一块。 雷文看着尤里的眼神,冷到几乎射出电光来,猛地一爪带着破风声抓向尤里。 尤里也大吼一声,以同样的速度挥出一爪,砸向雷文,双方的爪子碰在一起,火光瞬间四溢。 大丧看着这一幕,几乎惊呆了,以至于忘记捂住肚子上那道可怕的伤口。 刚才尤里向这里奔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连刀都忘记举了,结果尤里一个加速便越过了他,径直撞向雷文。 “尤里,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无耻?”尤里冷笑,“我只是做了一个令大多数人不快的决定而已,至于无耻什么的,我还要多跟你们学学。” 两头狼人一言不合又再次撞在一起,头撞到头,牙齿撞上牙齿,鲜血四溅。 超强的防御加上旺盛的生命力,这两人一时之间还分不出胜负。 与此同时,尹秀和明叔一左一右与强尼对峙上了,在他们的后边,是手持两把锃亮的砍刀,浑身血淋淋的串爆。
“臭小子,你在这里只会碍事。”明叔皱起了眉头。 “碍事?你当我是什么人!明叔,说句得罪您的话,也许法术什么的你们很在行,可真要打架,我们这些浪仔从街头练出来的本事,可不一定会输给你们这些道士。” 用牙齿将已经残破的手套退下,串爆将两把刀在手上互磕了一下。 “怎么说我也是和力胜的红棍,那咩x三级狼人再强,我总不至于一刀都砍不到他吧?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砍这仆街!” “随便你了,别碍事就好,我可没功夫救你。” 明叔说着又看了一眼尹秀,尹秀会意,解下了从菜花雄手上买来的长剑,这把剑的表面泛着水光,看起来像涂抹了什么液体。 “你涂了多少?”明叔问道。 “不多,半瓶。” 明叔啧了一声,“仆街,也不留点给我用。还好,我自己带了。” 说着他从睡袍中取出一个竹筒,猛灌了一口,只是漱口一般含了几下,立马又喷在长剑上,长剑登时红光大作。 尹秀疑惑道:“这个是?” “糯米酒!”明叔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是什么?童子尿啊?” 尹秀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强尼一直抱着手,立在一边看着尹秀他们说话,在三人终于结束争执后,他才冷冷道:“怎么,蹩脚的猴戏演完了?” “你们三个,也别当什么道士,烂仔了,去马戏团吧,市民朋友们需要新的滑稽戏演员。” 明叔楞了一下,转身向尹秀问道:“这狼人是什么意思?” “明叔,他在说你是小丑。”串爆插嘴道。 “小丑?”明叔冷笑了两声,随即面色一变,“扑伱个街啊!” 知道明叔性格如此,尹秀早做好了准备,几乎是和明叔同时,两把长剑一齐刺向强尼的双眼。 强尼大吼一声,一对爪子鬼魅般伸出,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两把剑,毫不在乎双手鲜血淋漓。 它向着明叔张口喷出一团酸液。 三级狼人就连口水都带着剧毒,只要它想,一滴毒液便能叫人双目失灵。 这么近的喷吐,再加上这样大的剂量,显然是打算把明叔的头骨都给溶了。 明叔却是早有准备,没有持剑的左手扬了上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到发皱的两张符纸无火自燃。 一条火蛇从明叔指缝间钻出,与那团毒液撞在一块。 两股力量一经碰撞,双方各自震撼,强尼胸前的毛发被烧的焦黑,明叔的袖子上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孔洞,依稀透出光亮。 两人角力的间隙,尹秀一口咬在自己小臂上。 野性复苏发动,得到百分之五十力量速度加持的他,一个下潜撞到强尼的怀中,接着又是一个铁山靠狠狠顶在强尼的胸口。 尹秀感觉到这一击的力度叫自己的内脏都受到了震颤,可强尼还是一动不动。 他像一座山,冷冷俯视着三人。 第四十章 撼山 一记铁山靠,强尼纹丝不动,尹秀却反受震撼,好像一下撞上了火车般,浑身发疼。 强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狠辣的一爪抓向尹秀,就要将他拦腰切成两半。 可稍微一失神,这必中的一击竟稍微偏出,只带走了尹秀背上的大片血肉。 【迷人之躯】生效了! 在最紧要的关头,强尼的意识稍微出现那么一抹空白,因此也导致手上一松,爪击偏离了轨迹。 尹秀退开,背上的伤势因为【先祖血肉】的效果,开始缓慢地恢复,出血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强尼并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击落空足以叫他感到生气,还持着一只剑的那只爪子往后退几寸,那长剑剑便被他牢牢抓握在了手里,狠狠扎向尹秀。 “扑你个街啊,真当老子是透明的是吧!” 串爆一声怒喝,手中砍刀迅疾砍向强尼的手腕,发出一阵金铁相碰的尖利声响,这一刀竟连一个白印都没留下。 虽然没伤到强尼,但这一刀还是叫他的剑再次偏了方向,擦着尹秀的头皮划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趁着强尼攻击尹秀的间隙,明叔再次出手,两张搬山符一左一右贴到了强尼的身上。 搬山符起效,强尼身形一重,脚下地面登时咯吱作响。 串爆见状大喜,“行啊!明叔,多来几张,压死他老x!” 明叔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东西是马报啊?随便就能拿出来十几张?” 据说搬山符的绘制十分消耗精力,因为涉及天地法则,绘制者在绘符时不仅每个比划都需要一丝不苟,心中也需要观想九州名山大川的雄伟,如此这道借用三山五岳伟力的符咒才能算是绘制完成。 法则层面的效果,对于非九州的生灵效果不大,但这搬山符恰恰是不对别的生灵产生什么效果,而是它自身便呼应了法则,此刻这张符纸本身便有五岳的一丝灵气,因此十分的沉重。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在串爆提议后,明叔竟又从宽大的袖子里又掏了两张符咒出来,赫然也是搬山符! 强尼见状直觉不妙,两张他还顶得住,要是再来个几张,那就相当于身上压了一台压路机,恐怕他直接会被压成肉饼。 他立即伸手来抓明叔。 可就在他即将抓到明叔时,后者身形却如鬼魅般飘动了一下,躲开了强尼的利爪,同时将一张搬山符贴到了强尼的爪子上。 强尼当即感觉手上一沉,身体一个趔趄,被重物压着往前走了两步。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明叔又是一张符纸贴到了他的背后,这下强尼再也坚持不住,身形一弯,直接被压得矮了半截下来。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抓起地上的剑,就近朝着强尼的肋刺入。 尽管他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刀枪不入,可在药水的加持下,这把剑似乎被赋予了破甲的能力,只是一瞬,剑刃便没体而入,只剩下剑柄。 串爆见状,也恶向胆边生,深吸一口气,提刀便捅向强尼那宽大的下巴。 可别说强尼看不上他,就是在尹秀的眼中,这一下也称不上快。
因此这一刀刚到强尼面前,便被他看起来十分游刃有余地躲开,嘴巴大开,作势要将串爆的头颅咬下。 “想咬我?扑你個……” 串爆话还未说完,便被明叔一脚踹开,与此同时,几枚带着火光的铜钱丢进了强尼的口中。 原本那看起来只是火星子,可一掉进强尼的嘴里,竟像是在他的口中升起了几个小太阳一般,耀眼而又危险。 痛苦的声音,烧焦的味道,一同在强尼嘴里喷薄而出。 这头三级狼人瞬间红了眼睛,身上肌肉猛地膨胀起来,原先贴在他身上的搬山符竟全都燃烧了起来,被生生挣脱。 明叔大喝道:“小心了,他在燃烧自身的生命力,现在很危险。” 他话音刚落,原先刺入强尼肋下的剑竟也被硬生生从体内挤了出来,哐当落在地上。 这剑上有审判庭药水的加持,因此对强尼的身躯能产生显著的腐蚀性,刺入身体时便已产生可怕的损耗,这次被一寸寸从体内挤出,更像是钝刀子磨肉,叫耐受能力强悍的他都不禁疼的叫出了声。 “这死神棍给的药水,怎么比我们的神酒还厉害。” 明叔啧啧称奇,行动也不耽误,手指在剑上一抹,长剑立即红光大作,看起来像着了火,又像是笼罩在一块红色的丝绸中,飘飘荡荡。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明叔又喊了一声,长剑一横,往强尼的肩头压去。 可这一次,集聚了大气运,足可以叫普通狼人跪地的一剑,却并没有对强尼产生作用,他好像只是浑身抖了一下,再没有什么反应。 反而是他的利爪,鬼魅般一动,明叔胸前立即出现了几道血痕,在他要顺势刺穿明叔心脏时,后者手中长剑一抖,才堪堪将他的爪子砸开。 明叔受伤,叫尹秀和串爆都吓了一跳。 这三级狼人,竟连明叔都无法轻易对付他吗? 现在搬山符的余威还在,强尼身上还有些阻力在,要是搬山符失效了,恐怕他将更难对付。 由不得他们犹豫了,尹秀一咬牙,左手立即响起尖锐的嘶鸣声,火光和烟雾四溢。 “赤鳞·祝融模式!” “xxxx臭x!”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前出,让过明叔后,迅速在他身前会合,形成一道“卷闸门”,挡住强尼的去路。 强尼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臭鱼烂虾,也想挡我?” 他爪子轻轻一拍,串爆便像个破布袋般被拍飞出去数米,重重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而就在他以为尹秀也会落得跟串爆一个下场时,尹秀却生生顶住了,只是发出一声闷哼,往后退了一小步而已。 强尼愣了一下,眼里又闪动起了兴奋的目光。 接着他又是一爪,比之前更加凌冽,更加凶猛,可还是被尹秀咬牙顶住,尽管他的脸上已满是汗珠,可却不打算退后一步。 强尼不禁冷笑,脸上浮现出更残酷的表情,“怎么,你就这么想试试被狼咬穿喉咙吗?” 第四十一章 祖师爷保佑 “明叔,我来帮你!” 大丧尽管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可以见到肠子,但仍捂着肚子踉踉跄跄跑来,挡在明叔的身前。 此时他已精疲力尽,全靠烂仔那点死缠烂打的精神死撑着。 强尼的注意力暂时被尹秀吸引住,一时也没去追击明叔,而是专心对付起他来。 一下,两下,三下,他似乎产生了某种执念,一定要将尹秀打倒才肯罢休。 明叔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剑收回,双手合在一起捏出一个手势,静心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开始跺脚。 他势大力沉的一脚下去,只感觉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耳边又传来一声惨叫。 他刚睁开眼,便看到了大丧那张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所有的肉几乎都挤在了一块,形成一个“苦”字。 “明叔,脚!我的脚!” 他指了指被明叔踩在脚下,几乎变形的脚趾,脸色煞白。 “死胖子,都叫你别碍事了!” 明叔飞起一脚,将大丧踹飞,马上又静下心神,重新开始施法。 只见他将手印高举过顶,脚上也同时使劲,快速跺脚,一股肉眼可见的白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神圣而又充满威严。 “恭请祖师爷!” 随着明叔一声怒喝,白气聚拢,钻入他的七窍,衣袖和头发中,他整个人的身形,气质,甚至面貌也产生了变化。 尹秀模模糊糊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的年轻道人,就连他身上那穿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睡袍,此时也像是换了一身崭新的杏黄色道袍一般。 与尹秀不同,强尼没有那么强的灵感,他只凭借野兽的本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极度的危险! 放过摇摇欲坠的尹秀,强尼刚想扑向明叔,却只觉得眼前一花,明叔刚刚还站在远处,一眨眼便站在了他的身前。 强尼的个子几乎比明叔高出一倍来,近四米的身高使得任何人在他看来都只到自己的腰间。 可不止怎么的,他却感觉明叔刚才是与自己的视线平齐,和他面对面,眼对着眼! 他愣了愣,低头看向明叔,发现明叔在自己眼中还是那样矮小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锋利的爪子狠狠拍向明叔。 明叔既不后退,也没前进,虽然闪躲,可他却只是像不倒翁一般。 往前一栽,好像要迎面倒地,又往后一仰,好像往床上躺去,身形和姿态极为扭曲,可偏偏每下都避开了强尼的攻击。 “明叔,这是在打醉拳?”大丧愣愣问道。 “醉拳?他也没喝酒啊。”不知道什么醒来的串爆也一愣一愣的,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旁观者都已感觉眼花缭乱了,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强尼了,连续挥舞了几十次爪子后,他只感觉天旋地转,明叔不晕他都快晕了。 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明叔却是冷冷一笑,“怎么?累了?要不我来?” 强尼顿时如临大敌,他刚抬起爪子护住头颅和胸口,却只感觉脚下一疼,特别是大拇指的位置,剧痛无比! 他低头一看,明叔原来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趾上,还轻轻转了几下脚踝。
更剧烈的痛感紧随而已,强尼的腰身不禁一弯,看起来就像是把脸凑到了明叔跟前,任由他打一样。 见强尼如此客气,明叔也不再推让,抡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面门上。 随着一声骨骼折断的巨响,原先还不动如山的强尼竟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从嘴里掉下一颗犬牙和碎掉的臼齿。 “死老鬼,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可是野狼帮的老大,名声响彻敦灵的【血手】强尼!” 强尼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与他的怒吼一起传遍四周的还有身上浓郁的杀气。 过去在敦灵,他的名字一直是個禁忌,就连审判庭的修士们也经常使用别的代号来称呼他,而不会直呼其名。 他狡猾,凶残,从魔法学院的学生,到各大机构的办事员,就连教堂里的神甫,他也杀了好几个,而之所以杀这么多人,纯粹是为了取乐,以及验证自己的力量和极限而已。 在最后一次,他杀死了身为著名骑士的雷恩伯爵后,审判庭终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他,这才使得大名鼎鼎,在敦灵如鱼得水的血手强尼离开了敦灵。 在敦灵的街道上,他曾经只是一瞥,便吓死了一条强壮的猎犬。 他一生气,其他人俱是心头一震,被这三级狼人的可怕气机震慑到。 可明叔早已灵台清明,外界的任何事物似乎都无法影响到他。 因此,他还是像先前那样,慢悠悠走向强尼。 啪! 清晰的一记耳光,强尼的嘴里吐出了几颗碎齿。 他还未反应过来,明叔又是一记雷霆般的耳光,扇的他晕头转向,嘴里又吐出几颗牙齿,带着血,带着口水,也带着一些胆气。 “死老鬼,你到底是什么人?”强尼问道。 “茅山天道派第三十九代传人,毛小明!” 明叔又是一脚踹在强尼的胸口,一下将他踹地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明叔手指一招,落在地上的那柄长剑立即飞到了他的手上。 “隔空取物!” “我丢!变魔术呢!” “钢丝,他肯定在剑上缠了钢丝!” 在大丧和串爆的惊呼声中,明叔仿佛剑仙下凡,无可阻挡,无可躲避的一剑轻轻划过,强尼的头颅便旋转着飞向空中,一道鲜血喷泉从硕大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直冲天花板。 在场众生灵全都愣住,似乎一下子被这样的奇观惊呆了。 “狼王,已被我讨取了。” 明叔喃喃说完,原先身上庄严,庞大的气息终于散去,他整个人摇摇晃晃栽倒,被及时赶来的尹秀接住。 见到强尼头颅与身躯分离,在场的狼人,狼奴都不由得发出一阵阵低声的呜咽,随后作鸟兽散,各自逃跑。 就连与尤里斗得难解难分的雷文,在发现老大死了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咆哮一声,丢下对手逃跑。 “祖师爷保佑!” 看着满地血腥,无数的尸体,尹秀在心里默念道。 第四十二章 横谈还是竖谈? “这几天阿公说要刮那些狼人出来,找得我眼睛都青了。” “我现在看到一个洋人,就觉得他是狼人。” “真怕一不小心,我哪天发神经把一哥也给怼烂了。” 大丧坐在桌子边上,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和尹秀倒苦水。 阿公,便是和力胜的高层,它并不具体指代某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或者某种权柄。 大丧这回算不上是立功,毕竟钵兰街本来就是他的地盘,清一色的和力胜,要是被别人插只旗进来,恐怕也不是自己切几根手指便能交代的。 可他毕竟也没被人在钵兰街搞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上面也不打算追究,只当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另一方面,因为在背后支持野狼帮的是新和力胜,所以阿公很生气,本着敌人的朋友便是敌人的原则,大丧被要求对剩余的狼人进行清剿。 因此,街面上也混乱了一阵子,不管是和力胜追杀狼人,还是那些失去管束的狼奴在市区胡乱掠食,都使得各区的巡警颇为忙碌。 还好,最近血腥味已淡了不少,野狼帮那些溃散的狼人,也渐渐被尹秀和大丧他们清理了。 与一直倒苦水的大丧不同,尹秀只是乐呵呵地听着,同时饮下一杯灼舌的双蒸。 在这段时间,他也与和力胜紧密合作,斩杀了不少的狼人和狼奴。 因此,信息面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里程碑已解锁:消灭狼人7/13】 技能(狼人系):【野性复苏】LV5,【先祖血肉】LV3,【嗜血猎手】lv1 描述:嗜血猎手,被动技能。提升神经反应速度与嗅觉,同时可以对目标的血液痕迹进行追踪,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野性复苏在升到五级之后,这个技能的加成由原来每升一级提升百分之十,直接跃升到了翻倍的属性加成,使得尹秀的力量和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而野性复苏的持续时间也提升到了足足三分钟,三分钟已经很长了。 要知道,许多人甚至坚持不了三分钟便会结束战斗,丢盔弃甲。 先祖血肉这个技能只点到了三级,已经足以叫尹秀挨一枪还能活蹦乱跳,甚至只要过半個小时就能完全恢复,只在伤口处留个痂。 只要他的头颅和心脏不要在一瞬间被破坏掉,其余的伤势就都不要紧。 都说在江湖上混的烂仔们够凶,断手断脚都不怕,这下尹秀比他们更有底气了,毕竟他现在真的很难死掉。 至于嗜血猎手,这个技能确实帮助了尹秀,不管是它本身提升的神经反应速度,还是嗅觉,都在逃跑和追杀的时候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尹秀现在总感觉自己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只要出现一抹不寻常的气味,他便能迅速察觉到。 在击伤了那些狼人后,逃跑的家伙们留下的血迹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仿佛涂上了荧光漆一般,即使在黑夜中也闪闪发光,越发刺激着追踪者的欲望。 尹秀之前负伤被那么快找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技能的缘故,使得他无处藏身。 “两位老兄,不知道可不可以搭个台,没位置了。”
大丧原本还想发牢骚,此刻听到有人来打扰他们的谈话,不禁生起气来,叫嚷道:“这里这么多位子,你不会去找别的地方做?” “那要是我偏要坐在这里呢?” “你是不知道我钵兰街大丧是什么性格,还是你今天出门忘了带眼睛,那双眼当电灯泡使了,所以你敢来找我的茬。” 大丧抬头,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确实是我们两个不对,占了您两位老兄的位子,小孩子不识世界,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伙计,再上两打啤酒给这两位老兄,算我的!” 尹秀愣住,正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呢,下意识一抬头,便看到了雷文和尤里的身影。 这两人一左一右站着,一个冷着脸,一个却是笑嘻嘻的,看的他更加迷惑。 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那就是面对两个二级狼人,尹秀能做的就只有逃跑。 因此他也随着大丧起身,想要趁机跑路。 可他的屁股刚一离开椅子,一只大手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轻盈而缓慢地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大丧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豆大的汗珠瞬间打湿了他的背心,透到花衬衫上,星星点点。 见他们两个坐定了,尤里和雷文也坐了下来,一脸的和气。 “两位老兄,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大丧一脸的正气凛然,“明叔说过,我辈跟妖孽之间没有谈判的余地。” “那就是不用谈咯!” 雷文说话的语气陡然一冷,像极了那些在酒楼谈判的社团分子。 “谈,什么都可以谈!”尹秀赶紧把大丧的脸推开,“他不是我们茅山派的,他说了不算数!” “那就好!那就好!两位请喝茶。” 尤里拿过茶壶,将茶杯倒满后推到两人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嘛?” 见尹秀似乎没搞懂,尤里摇摇头,将三个茶杯摆成一行,做了个一字长蛇阵。 “你要谈判?”大丧惊讶道。 尤里哈哈一笑,“没错,我是来谈判的,两位是要横谈还是竖谈?” 尹秀看了一眼大丧,问道:“横谈怎么谈,竖谈又怎么谈?” “横谈就是不用谈了,竖谈就还有的谈。” “明白了。” 尹秀问完话后又一把将大丧推到后边,对尤里说道:“你好像很熟练啊?” “没办法。”尤里指了指旁边的雷文,“他说本地要有本地的规矩,欧罗巴那套在港岛行不通了,我们现在要照本地帮会的规则来办事,尽量融入本地。” “融入?” 大丧和尹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疑惑和不解。 “没错,我们想停战。” 雷文扶了扶眼镜,显得极为淡定,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你们说了能算数?” “当然能。”雷文指了指尤里。 “他是我们的新老大,他能说了算。” 第四十三章 以和为贵 “新老大?” “没错。” 尤里拿下头上的画家帽,露出棕色的头发,挠了挠。 “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叫做揸fit人对吧?” “是话事人!”大丧翻了个白眼,“社团的老大叫话事人,地区的堂主才叫揸fit人。” “抱歉抱歉!”尤里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这小子是真的打算本地化,融入当地了?】 尹秀愣了愣,随后才把话题扯回正轨,“你想代表野狼帮和我们谈判?” 尤里咧嘴,“不是代表,现在整个野狼帮都是我的,对吧雷文?” “嗯。” 雷文从口袋里掏出烟卷,先点了一根,又拿出另一根烟接上后,递给尤里。 谈判对于混社团的烂仔是家常便饭,就算大丧自己不惹事,也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找上门来。 比如两边的小弟打架了,伤人了,这种事情隔三差五都有,给点医药费也就完了。 至于你小弟泡了我小弟的马子,我女儿被你小弟拐跑这种讲起来都丢脸的事情,两方约出来喝个茶,包个红包便算是过去了,提都不值一提。 可要是有人香(死)了,那便是大事件,要不要交人,安家费怎么给,足以掰扯上许久。 之前串爆说过自己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每天不是在劈友,就是在准备劈友。 而大丧,他几乎是泡在了茶杯里,整天不是约这個大哥喝茶,便是给别的叔父围事。 因此,大丧虽然在社团里不是负责联络走动的白纸扇,可在谈判这方面,却是绝对的专业户。 谈判最开始,靠的便是气势上压制对方,比如对方派出来的其实只是一个刚入会的四九,而你是红棍,那你的嗓门天然就比对方大一点,这靠的便是地位上的不对等。 还有一种,就是资历上的不对等,比如两个人都是高级职员,等级相当,结果对方入会比你早了十几年,上来就一句“我入会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你”便能把人噎的死死的。 大丧这种不上不下的人,吃过的亏多了,便也懂得了其中的手段。 因此他敲敲桌子,看向雷文,眼神里带着不屑。 “兄弟,他是话事人,他当然可以坐在这里跟我们谈判,那你是什么身份,也跟我们坐一块?” 雷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野狼帮的副帮主,应该也够资格跟你们谈判了吧?对了,你叔父火屎怎么样了?还在果栏养狗吗?他是四九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喝过茶呢。” 大丧愣了愣,俯下身子,向尹秀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活像一只刚被阉了的肥公鸡。 尹秀随即说道:“你们讲辈分是伱们的事情,我们茅山派又不是道上混的,不讲这一套,我直接说了吧,你想要什么?” 尤里咧嘴,看向雷文,歪了歪嘴。 雷文说道:“我们想停战,野狼帮和和力胜没有必要一直打下去,现在尤里已经控制了整个野狼帮,我们能保证不会再有狼人找你们的麻烦了,钵兰街那边我们也不会再染指,如何?”
“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放得下?”大丧疑惑道。 “正是因为死了那么多人,我们才必须放下。” 雷文扶了扶眼镜,“再这么打下去,我们野狼帮整只旗都会被你们拔起来,可你们也必定元气大伤,大丧哥,我听说你已经卖掉了两栋洋楼,还跟贵利高借了笔钱来发安家费,对吧?” 大丧的脸随机拉了下来,跟野狼帮的冲突,死伤了许多人。 他自己的手下,来帮忙的和力胜兄弟,那些刀客的费用,一下子把他的积蓄掏空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寒酸,跟尹秀在路边谈事情。 烂仔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手上是存不住钱的。 身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顿饭他不花个百八十块的? 钵兰街一天交给巡警的规费是一百块,就这还不够他一顿饭花的,出入那些高端场所,人家服务生给你递个毛巾,给个一块两块当小费总是要的吧? 至于给兄弟们找女人,开酒,这些花费就更高了。 一提到钱,大丧便一个头肿成两个大,眉头紧皱,还有一大半的安家费没凑到呢。 其实不止大丧,就连尹秀也感到有些疲倦了,明叔在请祖师爷上身之后,似乎损耗了太多,这几天连摊子都不摆了,终日只是躺在床上休息。 尽管他说过几天便能恢复元气,但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尹秀还是不敢确定。 在这个当下,跟两个二级狼人,还有大半个野狼帮翻脸,他没这个资本。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大丧和尹秀很快达成了共识。 大丧深吸了口气,说道:“要和解也成,江湖儿女打打杀杀的都正常,过去的事情就跟擦粉笔字一样,抹掉就算了,我们之间最好的便是以和为贵。 但是我有几个要求,一是安家费你们必须出一半,这个月内就必须给我。 二是你们在油麻地的地盘,什么桑拿,夜总会,字花档,我也要参一脚,之后你们想去哪打天下,反正别动和力胜的蛋糕,我便不会管你们。” “第三……”大丧看了一眼尹秀,“尹兄弟,这第三点怎么提,要不你说说?” 尹秀顿时犯起了难,怎么就扯到他的身上了。 道士怎么说也是出家人,要清心寡欲,钱财什么的虽然要紧,但也不是最要紧的,够花就行。 他实在想不出来,但当下又不可能说让对方签张空白支票给他,以后想到要求了再谈。 顿了顿后,他想起了一个之前未曾接触过的领域,于是说道:“我要欧罗巴黑暗世界的资料,越详细越好,虽然一般的社团成员,但如果是雷文你的话,不会有问题吧?” 雷文冷笑了两声,算是默认。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尤里拿起牙签挑了挑牙缝,又将牙签丢到了茶杯中。 大丧皱紧眉头,忍着恶心将牙签挑走后,将那杯茶一饮而尽,由此谈判便算是完成,双方都接受了彼此的条件和要求,算是把事端摆平了。 第四十四章 僵尸来航 港口,两个人并肩而立,沉默地注视着港口进出的船只。 站在左边的是陈宾,港岛大学的生物学教授,三十多岁,苍白消瘦的脸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劳和忧郁。 站在他右手边的是撒雷·马雷,一名面相看起来比实际纪年龄要衰老些的炼金术师。 马雷此刻十分的兴奋,他抬起手,干枯发黄的细长手指从罩袍底下伸出,指向一艘正在驶入港口的邮轮。 邮轮上的龙旗表明,那是一艘来自北方的船,既小又破,在众多的船舶中显得毫不起眼。 “花费了我大半生的积蓄,千里迢迢,从彩云之南运到港岛,只是为了一具大将军的尸体。” “大将军?”陈宾有些意外,“原先不是只说会运来一位文官的棺木吗?” “原本是这样的,但我加钱了。” 马雷十分得意,“那些土夫子最看重的便是钱,其他的他们可不管,本国人,外国人,黑眼睛的,红头发的,欧罗巴,东瀛?他们不在乎那些!只要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了,他们就会笑的比谁都灿烂。” “还有,之前那个姓吴的土夫子,他不是一直反对把宝物卖给你吗?我原本以为你是随便从哪里搞了具尸体过来。”陈宾问道。 “说到这里,我要向你道歉,陈,那个姓吴的好像叫什么狗,还是猫来着?反正我跟他说是你买的,你会把这具大将军的尸体捐给本国的博物馆,用来做研究。” “混蛋!”陈宾咬牙切齿,“你这个混蛋,我早就说过了,不要用我的名字骗人!” 马雷的脸色骤然变冷。 “陈,注意你的措辞,要知道,你很快就不是什么港岛大学的教授了,有一位学者正从英吉利压过来呢,他会取代你,他可是正统学校出身的。” “我也是正统出身!读的书,写的报告不比人家少。”陈宾抗议道。 “可是。” 马雷打量了他一眼,用一种很是惋惜的语气说道:“你的头发和眼睛跟正统沾不上边,我为你感到遗憾,陈。” “明明你那么便宜,同样的学历和工作,只要三分之一的工资就行了。可他们偏偏就是要更贵的。” “伱说够了没有?”陈宾的眼睛红的要杀人。 “OK,OK,我不是讥讽你,我的意思是,陈,你已经得到了更好的东西不是吗?” 他指了指远处的邮轮,“我们两个,所有的梦想和心血都在那里面了。” 见陈宾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马雷继续说道:“想想吧,陈,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说过,你对僵尸的印象来自于连环画,小人书和志怪小说,那些错乱,扭曲,瞎编乱造的资料便是你对僵尸的第一印象。” “你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幸福的多,你马上就要见到终生梦寐以求的事物了,对吧,一具伟大而又美丽的僵尸。” 尽管用“美丽”来形容僵尸很奇怪,但陈宾的心情确实也雀跃了起来,即将失业的忧郁被一扫而空。
定了定神,他冲马雷问道:“这位大将军的来历你清楚吗?比如生平,死因这些?” 马雷点点头,尽管他对陈宾所说的那些什么命格,怨气这些东方的传统理念不屑一顾,但还是入乡随俗地做了调查。 伟大的炼金术早已证明风水什么的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假说而已。 导致一具尸体发生异变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土壤里的某种真菌。 它与人类还残存的神经系统发生某种结合,因此僵尸便出现了。 “这位大将军是镇守帝国南部边境的,战功颇丰,皇帝给了他不少赏赐,因此也受了别人的妒忌,你知道的,你们唐人就是喜欢嫉贤妒能,这是你们骨子里自带的。” “好好好,我不发表太过片面的看法,你听我继续说下去。” “反正因为种种或许有,或许没有的罪行,大将军本人被下狱,亲族流放,妻女发与被甲人为奴。” “是披甲人。”陈宾纠正道。 “不管他什么人啦,反正那位将军就是入了狱,别人也不打算放过他,联合狱卒在牢里就把他药死了。” “你这個词倒是用的挺地道的。”陈宾点头,“看来他的怨气应该挺深重的。” 直到在地下室内真正见到那放着大将军尸身的棺材时,陈宾才发觉,原来用词错误的是他自己。 “挺深重”完全是一个谬误,那棺材光是看一眼,就叫人浑身发冷,好像连骨髓都要凝结了一般。 那具沉重的黑色棺木,表面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墨线,浸透了狗血,里三层外三层,将棺材表面缠的像个围棋棋盘。 在墨线外面,则是一节节大拇指粗的铁链,同样也被某种液体漆上了颜色,透出一种诡异的红艳。 铁链几乎是紧紧勒进了棺材里,好像再多一分劲力,棺材便会被巨力崩断,变成一堆碎块。 在这两层束缚外,还贴着一道道黑色的符纸,上面同样用红色的颜料勾画出一个个神秘的符号,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就是在那些胡编乱造,极尽夸张的志怪小说和小人书里,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棺木,大概是那些文人也觉得这样太过离谱了。 这已经不能叫什么怨气“挺深重”了,光是钉棺材的那些棺材钉,看一眼就足以叫人眼睛发疼。 里面的正主,到底长着一幅怎样的面孔,是凶恶还是良善,面相憨厚抑或奸诈,是看起来就是个将军,还是说平平无奇,像个乡下的老农? 事实上,他忘记了生物学上的常识,那就是人类在死去后,随着血管和肌肉的萎缩,他的面相会和生前有很大的差别,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人。 而且这大将军在地下已待了近半个世纪,原本面貌还保存几分,也叫人生疑。 尽管知道可能面对一具五官都已不甚清楚的僵尸,陈宾还是十分的期待和好奇,一如儿时。 “陈,准备好开棺了吗?你等下可别被吓到。” 马雷的手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第四十五章 开棺 “马雷,我听土夫子们说过,他们开棺的时候,其实不用将整副棺木破坏掉,甚至连掀开盖板都不用。” “他们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在棺底或者盖子上开个洞,足够一只手臂进入,把手伸进去在里面搅搅,便能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见陈宾十分认真,马雷不禁笑了起来。 “那我们谁来控制那把可以切断马腿的剪刀?听说只要轻轻一用力,还未感觉到痛苦,成年人的手臂便整整齐齐地消失了。” 陈宾连连摆手,不管是做控制剪刀的那人,还是负责把手伸进去的人,他都不愿意,也不敢。 “我们又不是土夫子,做不出来这种事,也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马雷满意地眯起眼睛,“对吧,文明人有文明人的方式,我们不是那帮在地里讨生活的臭虫,他们是靠出卖体力和道德过活的,而我们,靠的是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同时拿起一柄硕大的液压钳。 咔哒! 身为炼金术师,马雷的力气十分大,只是轻轻一剪,那粗大的铁链便应声而断,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哀嚎。 “陈,你看得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马雷随手撕下一张黑色的符纸,递给陈宾。 陈宾没接,他只觉得上面的红色字符像流动的血,晃得他直发晕,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陈宾没回答,马雷也不以为意,在拆除了铁链之后,他又拿起美工刀,开始割那些墨斗线。 “马雷,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要不我们先停下?” “停下?”马雷噗嗤一笑,“你在担心什么?亡灵的诅咒?” “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那些进入了法老陵墓的探险队,都会被法老的灵魂诅咒,接下来的几年内,他们便会一个个离奇地死去,没有人能逃脱诅咒。 原本大家都信以为真,以至于一段时间内,那些探险队进入金字塔前都会写下遗书,以防遭遇不测。结果呢,有位炼金术师解剖了这些人的尸体,在他们的肺部发现了一种罕见的真菌,他们的死亡便是吸入了这种真菌造成的。 赞美炼金学吧,它发现了许多秘密,也创造了许多的奇迹,炼金学,上帝给我们的钥匙!” 陈宾皱着眉头,没有理会他的呓语,但还是下定决心,拿起了一個火焰喷射器的喷枪。 “用这个吧,那些墨斗线似乎是用牛筋制成的,美工刀割不断它。” “好主意,陈,但不能在这里,我们去外边吧。今天是阴历十五,正是月亮最好的时候,在那样美丽的月光下,研究一具僵尸,再喝点红酒,人生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得喝点黄酒才好,配上些桂花糕。” 陈宾说着便和马雷一起动手,去推那放着棺材的板车。 棺材实在沉重,等推到外面的时候,就连马雷的额头也出现了点点汗珠。 他举起火焰喷射器,顿了顿,又将喷枪递给陈宾,“陈,要不你来?” “怎么,你到现在才想起要制造一个共犯?”陈宾问道。
“哈哈哈,所以我说你们唐人就是心思太复杂了,参与感,参与感你知道吗?这是我们两个的梦想,所以我希望你也有一份难忘的体验。” 陈宾欣然接过喷枪,按动开关,火舌便从里面涌出,开始在棺材表面上爬行,烧断一条条坚韧的墨斗线,附着在上面的符纸也被烧成了灰烬。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蜿蜒的火蛇,陈宾和马雷竟不约而同地感觉心头一热,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那样,刺刺,痒痒的。 墨斗线终于清理完毕,陈宾的手搭在盖板上,手心传来一阵刺骨凉意。 他心里又产生了一丝犹豫,可马雷催促着,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和他一起将盖板推落。 随着一声闷响,盖板落地,一股白气从棺木之中涌出。 马雷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也递给陈宾一个,“小心了,这里面有某种造成了尸变的真菌,吸入了可是会生病的。” 陈宾顿时皱起眉头,“马雷,我已说过很多次了,造成尸变的不是真菌,而是山水地气,尸体是受了地气的滋养才尸变的,你明白吗?” 马雷大笑,“陈,忘了你那些从小人书里看到的奇怪传闻吧,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一切规律,从来都离不开三样东西……” “钢铁,火药,细菌。” 陈宾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会背了。” 在他们闲聊的这会儿,白气已经散尽,马雷和陈宾一齐上前,低头往棺木内看去。 帝国武将独有的玄黑色禽兽补服,厚重的云纹布靴,红色毡帽后边带着一条青色的二眼孔雀翎,完美契合陈宾对僵尸的刻板印象。 不管生前受了怎样的折磨,这位将军死后的仪态看起来也总归是安详的。 “马雷,他在呼吸。”陈宾惊讶道。 那具僵尸,他的鼻孔不时吐出白气,肚子也在一收一鼓的活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只是面色不太好而已。 “不是他在呼吸,是他肚子里的真菌在呼吸。”马雷纠正道。 但他也顾不上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僵尸的身上摸索着,终于把手摸到了僵尸的脸部。 “陈,我听说,唐人死后都会在嘴里塞一个铜钱,而帝国的皇族或者高官,则往往会选择一颗夜明珠。” “怎么,你对他们的财宝有兴趣?” “才不!莫名其妙便会发光的东西,摸多了对身体不好。” 马雷说着,手指在僵尸脸颊两边一用力,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便被他取了出来,随手丢到一边。 “陈,按志怪小说上的说法,这颗夜明珠一离开僵尸的嘴,这些家伙便会立即起尸,可你看,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马雷的眼里透出兴奋的亮光,似乎是在向陈宾示威。 那僵尸也确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躺着。 “忘了那些小说和连环画吧,马雷。” 陈宾无奈摊手,他必须承认,之前学到的那些知识和资料,大多都是无用的,甚至还误导了他。 要起尸早起了,还要等到现在? 第四十六章 看更惊魂 “正神是不上身的,我们祖师爷也不屑于当什么神啊仙的,但他总归是有个神道权柄在身,所以三界还是多少给他点面子。” 明叔拿起五根香,朝祖师爷的画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我们这些肉体凡胎,哪顶得住祖师爷的威能?只是不到一成功力,我就差不多躺了两个星期。” 明叔瞥了尹秀一眼,“所以,你也别想那些歪路子,认真修炼打好根基才是,更何况你还未授箓,没取得度牒,算不上正经的道士。” “那我现在是?”尹秀问道。 “唔……说是学徒也不妥,那是厂里的说法,就道童吧。” 尹秀点点头,“也罢,怎么说也是跟【道】扯上关系了,不是什么信客便好。” “讲那么多废话,还不给祖师爷上香。” 尹秀连忙接过五根香,正想插进香炉,却是一愣。 “明叔,你看这香,好像不太对。” “嗯?” 明叔不以为意的走上前来,待他看清楚后,却是眉头紧皱,只见香炉里的五根香,三长两短。 他喃喃念道:“家中出此香,必定有人丧。” “明叔,你说这是谁家出事了?” “这我哪知道,不是别人家,还能是我家啊?” 明叔抬高了嗓门,神情越发严峻,顿了顿,他从神台上取下了一柄铜钱剑,朝祖师爷拜了拜,又拿出两袋糯米,塞了一袋给尹秀。 “这段时间,糯米不要离身,我总觉得最近会有什么祸事。” 尹秀点头,将糯米收进了口袋里,心情也同样严肃。 上一次,明叔在神台上烧出三长两短的香阵时,尹秀差点被狼人干掉,而这一次,又是熟悉的场景,恐怕也代表着还有别的祸事将会发生…… “册那!阿拉还觉得明叔侬伐开这小摊子,回家养老了噻!” “养老?”明叔抬眼瞥了他一下,“魔都佬,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几栋公寓收租啊。老规矩,飞葱少盐对吧?” 锃亮的锅铲在铁锅里划拉了几下后,一碟冒着热气的炒糯米饭便做好了,颗粒分明。 接着明叔又看向另一边,说道:“福伯,下班啦,先来碗汤,不下酱油?” 被叫做福伯的老头子显得十分疲惫,只是沉默着点点头,就近在桌边坐下。 他是个看更,即保安,每天赶最早的一班电车去旺角的大厦上班,晚上又坐电车回来,这个时间段的优惠专线每趟可以省下五分钱。 明叔看了他一眼,没有去盛汤,而是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热茶,又随手抓起一把生糯米。 这才走到福伯的身边,“累了啊?喝杯茶吧!” 明叔放下茶杯的同时,手心稍微一松,生糯米便无声无息地落入杯里。 福伯没有拒绝,他也确实渴了,端起茶杯便开始喝茶,可刚进嘴里,他便感觉口感有些怪异。 他正要放下茶杯时,明叔的手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别着急,继续喝,把茶喝完。” 明叔的话语里有一种叫人莫名信服的魔力,因此福伯只顿了一下,便继续将茶杯凑到嘴边,把糯米和浮在表面的茶叶残渣一起送入喉咙里,一饮而尽。
呼! 他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随着热气从嘴里喷出,一抹若有若无的黑气也从头顶上涌出,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样,舒服多了吧?” 明叔递上一根烟,拉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下,翘起一只脚,同时一只手抓住脚踝,显得十分轻松惬意,好像只是在闲聊。 “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我早上去买早点的时候看你精神还挺好的。” “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福伯终于缓了过来,吸了口烟后,好像是在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眉头紧皱,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明叔,你说港岛,有没有僵尸?” “僵尸?” 明叔夹烟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成形的烟灰便落在睡袍上,但他浑然不觉。 “港岛又没有养尸地,都是公墓,哪来的僵尸?我听说近来有些年轻人学那些摩登杂志,给自己装那种长长的假牙,到处吓老人和小孩,自以为很有趣,丢,幼稚!” 这番说法罕见地没有打动福伯,他抬起头,藏在满是花白眉毛下的眼睛炯炯有神,带着一丝恐惧。 “是真的,明叔,你知道我这人八字弱,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只上白班,就是经理叼我,我也是不肯上夜班的。 就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打卡,签到,开始例行巡逻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正大开着。 这個房间的住户我很熟,他一向睡得很晚,起的也很晚,每天发一大堆信件,又收一大堆信件,满满当当地把邮箱塞爆,应该是个喜欢交笔友的年轻人。 我见那门开着,便想着走上去查看,总不能是出门忘了锁,或者有人暴窃? 我那时候手都已经抓在警棍上了,当然我们看更不是巡警,所以那东西也不能叫警棍,反正是差不多的东西,一根长长的,黑黑的棍子,就绑在腰上,明叔你肯定知道的。 我年轻时候是打过擂台的,练得一手杂家功夫,一个能打十个!所以我当时也不慌,慢慢走了上去。” “没想到……” 福伯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不停地颤抖,说不出来,明叔只是面色凝重地又递过去了一根烟,等他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福伯才继续说道:“那个年轻人死了!他身上好像被什么野兽抓过一样,一道道的血痕,衣服都成破布条了。 我当时一边喊人,一边赶紧上去探探他还有没有呼吸,走近一看,我才发现他皮肤铁青,身体发僵,脖子上有两个坑洞,发黑!发紫!” 他话还未说完,明叔便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里冒着寒光。 “那尸体,后来怎么处理的?” 福伯愣了愣,“呃呃,被巡警们拉到旺角警署去了,说明天再做尸检。” “糟了!” 明叔把手头的烟随手一丢,大步跑了起来,往街上跑去。 “明叔,我的汤呢!我的汤还没做呢!” 明叔头也不回,只是应道:“汤在锅里,自己去盛,等下记得帮我收摊!” 第四十七章 殓房里的罗宾汉 尹秀背着大小家伙赶到旺角警署外时,大门口的时钟正指向午夜两点。 负责守夜的巡警打着哈欠,无精打采。 “金晓大厦的那条咸鱼啊?收进来了,就在后面的殓房停着呢,他是你的亲戚?” “是的,长官。”尹秀满脸堆笑,“他是我的表弟。” 【扑你个街啊,你表弟死了你还笑得出来,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巡警心里吐槽着,脸色还是如常,冷漠而又不耐烦,声音也显得慵懒而又冰冷。 “别说他是你表弟了,就是你契弟都没得商量!你看看现在几点啦?半夜两点!蚊子都睡觉了你跑来这里看一条咸鱼,回去不做噩梦啊?” 被巡警抢白了一顿,尹秀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音里透着悲切。 “阿sir,我们两兄弟情同手足,从小穿一条裤子,就是一颗鱼蛋我们也分着吃,他吃一半我吃一半的,如今他遭遇不测,我这个表哥怎么也要为他做点事的。” “你看,他老妈,也就是我堂嫂还托我带了东西来呢。” 说着他便放下包裹,从里面开始往外掏东西。 巡警骂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我这里不是夜市,你别乱搞,你都带的什么啊,糯米,黄纸,怎么连棺材钉都带来了!” “阿sir,我们乡下地方,风俗是有点多的。像是这糯米,等下我想让我表弟吃点进去,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这符纸啊,是驱邪用的,我表弟怕鬼。 至于这钉子啊,用黑狗血浸过的,在太阳下晒了好几天,我打算钉在他胸口,叫他安心点。” 尹秀像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一样样地向巡警介绍着手边的东西。 “拿走!拿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认识!”巡警不耐烦地摆着手。 “那不知道,这个您认识吗?” 尹秀再伸手时,掌心里多出一张钞票,悄无声息地塞到了登记簿里。 啪嗒! 巡警把本子一合,看了一眼尹秀,依旧面无表情,“殓房现在没人,自己进去找,别乱翻,搞完快点走!” “谢谢长官!” 尹秀笑容满面,转身时脸色却冷的能滴出水来。 按照明叔的说法,现在尹秀需要自己对付一具僵尸,或者说一具还未起尸的尸体,说不紧张是假的。 狼人起码还算人,无非是凶了点,高大了一些而已,而僵尸,相比之下可神秘太多,恐怖太多了。 “那么多尸体怎么知道哪个是僵尸?很简单,死了躺那里不动的就是尸体,死了又坐起来的就是僵尸。”明叔如是说道。 这死老头子靠谱的时候好像天神下凡,可不靠谱的时候却比谁都要离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急匆匆地跑掉了。 无奈,尹秀只能尽量在脑海里搜索“前世”看过的一些资料。 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疑流离失所,在人世间以怨为利以血为食,用众生鲜血宣泄无尽孤寂。 这好像是某部电视剧里的台词,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对尹秀没有什么帮助。
不管怎样,只要在里面那条“咸鱼”没尸变之前,彻底把它变成一条死鱼,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以他身上的这些装备,足以叫那即将尸变的老兄翻来覆去死上好几次了。 这样想着,他迈入殓房,这地方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灯,昏暗而又阴森。 走道的两边是铁质的推车,整齐地排在一块,散发出骇人的寒光。 尹秀小心翼翼地在里面走动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位死难者的尸体,他是唯一被盖着白布而又不在冷藏柜里的。 尹秀把包裹放下,双手合十,朝那尸体拜了拜。 “老兄,你死都死了,我怎么搞伱相信你也不会疼的,一具臭皮囊而已,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想害人,现在的你,留着也是個祸害,不如就让我……” 尹秀刚举起钉子,背后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破风声,惊得他浑身冷汗暴起。 一个翻滚就地躲开,接着昏暗的灯光,尹秀才发现,原来刚才袭击他的不是暴起的僵尸,而是一柄飞刀,上面正钉着一张钱。 “这钱还你。”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说道,尽管隐藏在阴影里,尹秀还是看出那人穿着一件长风衣,戴着礼帽,腰间还别着一柄黑色的左轮手枪。 尹秀咧嘴,“阿sir,价钱还可以商量。” “叫我探长!”那个声音大了一些,“我告诉你,在旺角警署,别的人你可以用钱摆平,但我不行,我一看到来路不明的钱就浑身长疹子!” “哦?一位铁血罗宾汉?”尹秀笑道。 那人也笑了起来,“你也可以叫我罗探长。” 罗探长从灯光下走出,瘦削的脸庞上有一对像刀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尹秀。 他把手搭在腰间,“把武器放下,双手抱头,否则这里马上会多一具尸体。” 尹秀摊手示意,“探长,我没有带武器。” “那么长的钉子,你当我是瞎的?” 他瞪了一眼尹秀,伸手便去拔枪。 就在这时,尹秀身形一动,只是一眨眼便蹿到了罗探长的身前,手指在左轮手枪的弹仓上轻轻一推,通体漆黑的手枪便解体了。 罗探长尽管反应也不慢,可终究还是比不上尹秀这样的武人,另一只手刚一伸出,便被他扣住脉门。 随着尹秀一个擒拿,罗探长的喉咙被他紧紧扼住。 “兄弟,好身手!我罗维从警多年,也甚少见过你这样的好手!这副身手,用来犯罪未免可惜了。” “说这么多,你不怕我把你干掉?”尹秀幽幽说道。 “怕,但我更怕死的不明不白,而且我也确实该死,从刚才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还有个帮手一直潜伏着。” “帮手?什么帮手?” 尹秀抬头,在灯光下,那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坐了起来,青绿色的皮肤和僵硬肢体在白布下若隐若现。 这会儿是夏夜,但尹秀的汗水已浸湿后背。 第四十八章 好硬的僵尸 眼见那藏在白布底下的尸体“醒”了,尹秀手头上的力气不由地一松,让罗维挣脱了出来。 罗维本想动手,可看看那“同伙”,再看看尹秀的表情,也不禁愣住。 “怎么,他不是你的同伙?” “从哪能找一个浑身发青,死了又能爬起来的同伙?” 罗维的额头也滚落了几颗汗珠,“那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僵尸……” 尹秀没有再搭理他,低头便在包裹里翻找,随手丢给罗维一把匕首,“接着!” 罗维一上手,就发现这武器不是凡品,两人非亲非故,对方竟然还把防身的依托给了刚才还是敌人的自己,不由地心里也有了一丝触动,动容道:“兄弟,把家伙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用这个!” 尹秀手往外一伸,一柄长剑已被他握在了手里,银光刺眼,晃得人心里发寒。 原本对付僵尸,是该用桃木剑的,用金铁类的武器反而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因为桃木最是克制妖邪,因此用桃木制成的剑才是对付僵尸的利器。 尤其以被雷电劈过的桃木最佳,至阳至刚,明叔在家里神台上供着的那柄剑,便是用雷击桃木制成的。 可以尹秀目前的道行,也驱使不了桃木剑,因此只能用铁剑,再借助别的符咒便是了。 他刚拿出剑,那块白布便被猛地掀开,这是尹秀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僵尸。 发青的皮肤,尖利的黑色指甲,通红的双眼,还有从鼻孔和嘴巴中喷出的些微白气。 在尹秀的眼中,这僵尸身上还溢出一种黑气,与那些狼人不同,显得更加浑浊腐败。 随着一声好像野兽嘶吼般的刺耳尖啸,僵尸猛地扑了过来,带着腥风和恶臭,只是离着几米,尹秀的脸色就已变得煞白! 长剑出鞘,尹秀猛地一剑砸向僵尸的手臂,刚一接触,金铁相交的声音便在殓房炸响,与此同时,反震的力量也让尹秀手心发麻。 罗维只是愣了一下,一个下潜便钻到僵尸的身下,匕首往僵尸心口一递,刀身顿时崩作几截。 罗维还未来得及惊讶,僵尸的双手便像长枪般刺来,直对准他的脖子。 尹秀见状,手当即伸到嘴里,狠狠一咬,立马涌出几滴血珠,他将血珠甩到空中,那僵尸竟像急刹车般收回了手,头转向血珠的方向而去。 速度和力量瞬间翻倍,尹秀手轻轻一拉,还在愣神的罗维便被他丢到身后。 与此同时,他又是一脚重重踹在僵尸的胸口,没想到那僵尸只是晃了一下又像不倒翁一样弹回来,而尹秀则因为反作用力往后退了几步,和罗维撞在一起,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罗维问道:“老兄,你是来消灭僵尸的对吧?” “怎么,不像?” 罗维先是摇头,紧接着又连连点头,“老兄,既然你擅长对付僵尸,那快想点办法啊?” 尹秀起身,摸了摸有些生疼的屁股,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明叔是告诉过我怎么对付僵尸,但他没告诉我怎么对付一只站起来的僵尸。”
对视一眼后,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跑!” 可他们刚一转身,又是一阵腥风,僵尸鬼魅般挡在两人的面前,眼睛直盯着两人,好像是在打量哪个人比较好吃。 “扑你个街啊!你阿妈没告诉过你不要挑食吗?” 尹秀重重一脚,一张铁质的推车便翻滚着砸向僵尸,可后者只是双臂一摆,那重达十几斤的推车就被它轻易拍到墙上,成了一堆零件。 趁僵尸推开铁车的时候,尹秀推开架子,往另一边的出口跑去。 刚要到门口,他便遇上了之前放他进来的那個巡警,对方的手上拿着一把警棍,怒气冲冲,显然是刚被吵醒。 “扑你个街啊!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里搞东搞西,说是让你进来祭拜一下,你现在在干嘛,六国大封相啊?” 好不容易到手的钱被罗维收走了,他正郁闷呢,尹秀这会儿可算是撞到了他枪口。 他刚要继续发火,却又看到了紧跟在尹秀身后的罗维,赶紧立正,向他敬礼。 “晚上好……” “别吵!” 罗维脚下加快几步,一把夺过巡警腰间的配枪,对着身后的僵尸就是六枪,瞬间清空了弹仓。 子弹打在僵尸的身上,没体而入,但除了几个小坑洞以外,竟没造成任何损伤,那僵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家伙的防御力,在各种程度上都比狼人更高! 应该说狼人难以杀死,靠的是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而不是所谓的防御,毕竟之前尹秀力气没那么大的时候都能轻易划破狼人的表皮,而刚才那奋力一剑,那僵尸竟连渣都没掉一块。 “叫人!快叫人,把局里的人都叫上,带家伙!”罗维喊道。 “长官……哪还有人,兄弟们都被老新那边的请走了,宵夜唱歌桑拿一条龙直落,天不亮不会回来的,现在局里就剩你和我了!” 巡警的脸色苦涩,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去享受心里叫苦,还是因为见到了那只正吐着白气,朝他们逐步逼近的僵尸! 尹秀见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伱,便知道眼下是不能指望别人了。 就是自己能跑掉,要是让这僵尸从警署里跑出去,伤到花花草草的也总归不好。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茅山道士,虽然还没领到牌照,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僵尸不管。 于是,尹秀沉声道:“你们两个没什么事的话,去门口吃个碗仔翅或者牛杂面都行,反正别在这里碍事。要是过半小时我没出去的话,记得把大门锁好了!” 得了指示,那个巡警头也不回,拖着地上的枪便往外跑去。 而罗维还留在原地,他惊讶道:“老兄,你是要独自对付这家伙?” 尹秀平静一笑,“不然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路过的机械技师罢了!” 尹秀深吸一口气,脚踏罡步,两指化剑诀在剑上一抹,长剑登时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阵清灵的声响,宛若龙吟! 第四十九章 血煞 那僵尸顿了顿,显然是被尹秀的气势惊到。 可只是一眨眼,它便又嚎叫着扑上前来,双手直刺尹秀的胸口。 尹秀当即将剑一横,虽无法对那僵尸造成什么伤害,但起码偏移了攻击的轨迹,让僵尸的手擦着他的脸掠过。 手腕一抖,长剑沿着僵尸的肋下刺去,又是一声金铁交错的铿锵声。 尹秀发狠,往前一个翻滚,头上顿时响起破风声,那是僵尸的双手从他的背后划过。 僵尸的手虽快,但似乎在转向上有些迟缓,没等它转过身来,尹秀已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符纸,贴在了它的后心。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火咒!” 尹秀手一捏印,僵尸的背上便绽开两朵绚丽的火花,让它不禁嚎叫起来。 一次使用两道符咒,这也是一种进步,据说有的道士就可以在同一时间使用两种符咒,捏两种法诀。 显然,对于僵尸来说,不破除它的护体尸气,便无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认识到这一点后,尹秀又掏出了一袋糯米。 在僵尸转身的瞬间,他左右各捧一把,往它的面门,心口猛砸下去。 房间内登时有一串炮仗炸响,火花四溅。 罗维只觉得眼前先是一阵银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紧接着又是一阵红光,温暖和煦,好像一个太阳,叫他整个人从头暖到脚。 火!熊熊燃烧的烈焰!正在尹秀的手臂上盘旋,缠绕,似乎要将尹秀整个人都当做一根薪柴燃烧,化作灰烬。 赤鳞·祝融模式! 随着火焰涌出,尹秀全身血气急速流动,眼中戾气暴起,一记重拳正轰在僵尸的面门,叫那僵尸不由地晃了一下。 僵尸尽管后退,双手仍没有放松,不依不挠地扎向尹秀。 尹秀发狠,任由僵尸的双手划破肩膀,自己则一个下潜,撞进僵尸的怀里,又是一记重拳,轰在对方的胸口,僵尸原本还刀枪不入的胸腔,猛地陷进去一块,烈焰熊熊。 那僵尸被这一击打中,身躯顿时弯了下来,它趁势张开嘴巴,嘴里带着腥风,咬向尹秀的咽喉。 铿铛! 尹秀冒着火焰的手主动迎了上去,一下子塞进僵尸的嘴里,撞碎了它的槽牙,烧焦了它的口腔。 那僵尸好像终于有了痛觉,双手一发力,狠狠抓住尹秀的身躯,指甲没体而入,血液顿时流溢了出来。 尹秀顾不得疼痛,左手一用力,硬生生将僵尸的嘴巴拉的近乎脱臼,把它的头颅拉的更低了一些,膝盖狠狠一撞,登时又有几颗牙齿飞出。 赤鳞本就坚硬,再加上那僵尸本就以为肥肉进了口,更是一下也不肯放松地紧咬着,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两下一结合,它的牙齿自然保不住,再张嘴时,牙槽上已空空如也,往外流出青绿色的粘液。 尹秀最后一口气仍不松懈,双手搭在僵尸的腰际,猛地一掷,僵尸整個身躯被他硬生生扛起,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见时机已到,尹秀捡起地上的剑,手腕一抖,长剑上便多了一张黄色的符咒。
随着银光闪过,长剑刺入僵尸的嘴中,那道符纸也随之被一起送入僵尸的口中。 僵尸一下像被按了停止键般,一动不动。 接着那僵尸竟浑身颤抖起来,一缕缕的黑气从它的口中逸散而出,好像内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僵尸惨叫起来,像喝多了酒的醉汉,重新起身,在房间里乱走乱闯,撞翻一大堆东西。 它嘴里吐出的黑气甚至上升到了天花板上,看起来就像要把天花板也涂成黑色。 “怎么回事,老兄,它发癫了?”罗维问道。 “它的尸气被破掉了,这家伙已经凶不起来了。” 尽管已见识了尹秀的手段,可罗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 “简单?”尹秀把剑一递,“要不你来?” 罗维赶忙摆手,示意自己做不到,这实在是一件太过诡异的事情,超出了他这个探长的能力。 巡警虽然也时常和死人打交道,但对于这种死了还站起来的僵尸,他们便无能为力了。 尽管嘴上还在说笑,尹秀的心情可没看上去那么放松。 虽然已破解了尸气,但这力大无穷的僵尸还是叫他不能轻视。 再次发力,长剑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这一次没有尸气护体的僵尸,再不是铁石之躯,甚至比常人的身躯还要软弱一些,轻轻一划,它的头颅便和身子分了家,齐齐落在地上。 见僵尸终于倒下,尹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在伤口处一按,随着一声好像铁板烙在身上的滋滋响声,尹秀咬牙忍住,一阵阵黑烟冒起,那是伤口上所中的尸毒。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僵尸。】 【里程碑奖励:血煞。】 描述:血煞。主动技能,至纯至阳!经脉对毒素和尸气有抵抗能力,可用自身血液对武器进行增幅,在血煞激活期间,持续增加对敌人造成的伤害,对魂体,妖怪,僵尸,邪祟造成的伤害翻倍。 技能威力随自身生命力和血气运行而提升。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落在罗维的眼里,尹秀只是在斩杀了僵尸后顿了一下而已。 “老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什么僵尸,而你又特意跑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 尹秀没答话,只是伸手示意他别说话,后者立即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接着,尹秀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张符纸,在身前晃了晃,双目紧闭,面色严肃地说道:“尘归尘,土归土,太乙救苦天尊!” 随着符纸落下,一团火在尸体上燃起,短短一会儿便烧遍全身,发出一阵不同与蛋白质被燃烧的臭味来,就好像是浸在水里许久的木头被烧焦了一般。 罗维看着火光,眉头紧皱,敢在警署放火的,这年轻人估计是第一个。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告知一下他警署的规定和消防条例,门外却传来了喊声。 “有人在吗?这个死老头在民宅里乱搞,被我们抓进来了,来个人给录个口供!” 第五十章 飞僵 “他们硬说我是半夜搞装修,把承重墙给拆了。” “仆你个街啊,我半夜不睡觉去砸承重墙,他们要告直接告我擅闯民宅算了,还要把我移交给民建署?” 明叔不停地抱怨,搞的罗维只能陪着笑脸。 “啊,明叔对吧?确实是我的手下不懂事,把您给抓了,这会儿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包你什么事都没有。” 明叔瞥了他一眼,“你是?” 罗维紧了紧袖口和领子,朝明叔敬了个礼,“旺角警署探长,罗维。” “罗维?”明叔低下头,眼睛在镜片后打量着对方。 “你就是那个不收钱,搞得上司和下属都怨声载道,一年里换了三个警署任职的罗维?” 罗维微微一笑,“是的,我相信身为一个巡警,最要紧的便是恪守正义。” “正义?”明叔冷哼一声,“无聊,差人不收钱,狗看了都嫌啊。” 说着他便抛下有些尴尬的罗维,自顾自往前走去。 尹秀赶紧跟了上去,小声道:“明叔,要是没那個探长的话,可能我们今晚就要在拘留室过夜了。” “拘留室?很可怕吗?” 知道明叔的脾气,尹秀也不坚持,只是笑笑道:“话说明叔,你怎么被巡警们抓住了?” 明叔扭头看了他一眼,“我脱力了,走不动道。” 尹秀有些惊讶,“脱力?什么家伙能叫明叔你……” “不说了,到现场看看你便知道了。” 说着他又回头喊了一声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罗维,“喂,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过来。” …… “明叔,这个洞都能过火车了。” 尹秀看着墙上这骇人的大洞,不禁头皮发麻。 再看四周,地面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坑洞,显然是受到了某种腐蚀,还隐隐往外散发出污浊的黑气。 明叔从已经变成破烂堆里的家具里拉出了一张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下。 “它不是普通僵尸,而是尸王,这不是港岛的风水能孕育出来的,就连我伯爷恐怕都没遇上过那么强的怪物。” 明叔说着,又悠悠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神情恍惚,好像还在回味之前的经历。 “那家伙已经会飞了,普通的符咒对它起不了多少作用,而且它还能隔空吸取人的血气,很难搞。” 尹秀赶紧翻出了捉妖手册查阅起来,在上面有这么一段记录: 飞僵,极为罕见的一种僵尸,经过长期的地气孕育,已有了人的灵智,上天入地,可隔空吸取人血气,口中尸气亦能化作实体伤人,并可隐藏自身气息,一旦出现,必给一方土地带来毁灭。 罗维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禁啧啧称奇:“飞僵再往上便是所谓的旱魃了吧?” “切,都什么年代了,哪来什么旱魃?” 明叔显得十分不屑,“就是我阿公那一代,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旱魃,更别说现在了,我看那僵尸的服饰,生前明显是来自北方的某个武将。” “北方?”罗维愣了愣,“它自己飞过来的?”
“你觉得有可能吗?”明叔瞥了他一眼,“难道我们港岛这边的人营养比较好,他要大老远飞过香江跑这里来?” “那您的意思是?” 尹秀说道:“明叔你是说,有个仆街把它运到了这里,而且还是最近运来的对吧?” “没错。”明叔这时候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好在它刚成精不久,还没那么猛,不然我早就被它吸干了。” 罗维原本还抓着,这时候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正气凛然:“明叔你放心,我现在就上报警队高层,出动警力,一定把那僵尸缉拿到案!” “你们?” 明叔的眼里出现一抹笑意,“伱们收收规费,抓抓私烟还差不多,平常连个省港旗兵都抓不住的,还抓僵尸,省省吧!” 罗维皱起眉头:“明叔,好了哦!每次我说点什么你都要顶我两句,你这样我很难办的。” “难办?”明叔伸出双手,“那你直接拷我回去好了,喝司法奶茶还是坐老虎凳,都随你。” 罗维叹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一些,“明叔,我知道你对巡警有意见,但也请你相信,我跟那些家伙不一样,我是真心想办点事的,不管如何,我不想让市民们受到伤害。” 明叔又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才说道:“反正这事不是巡警能搞定的,那家伙来去如风,神出鬼没的,没受过训练的巡警,去几个死几个,一个僵尸已经够烦了,还要再多造几个出来吗?” 尹秀见气氛缓和了下来,赶紧接话道:“明叔都说难搞了,巡警们在它面前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无谓多出些牺牲来。” 罗威的神情显得很不甘心,“唉!那我们就站着什么都不做吗?” “你们出个通告,叫附近的居民小心点吧。” 明叔的眼神坚定,“抓活人是你们巡警的事,可抓僵尸,是我们道士的老本行,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那家伙危害人间的。” “那我派手下在附近找一下那僵尸的踪迹,如何?” 罗维此时显然已把明叔当做了顶头上司,一字一句都显得小心翼翼,充满敬意。 明叔摇摇头,“没必要,今晚我是料定那僵尸开了荤,肯定会回来这里寻找下一个受害者的,所以我才守在这里。” “但现在,它跟我打了一架,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就是旺角它也不一定会再逗留了,要想消灭它,还得先找到它的老巢。” “那我去跟别区的同事说一声。” 明叔怀疑道:“他们会相信你吗?出现一个僵尸这件事?” “反正他们从来也跟我关系不好,大不了当我是在说胡话嘛,总归是要通知一声的,好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见明叔点头同意后,罗维便快步离开,赶着去联系众人。 等他走远后,尹秀压低声音道:“明叔,我从刚才起就看你气色好像不是很好,是受伤了吗?” 明叔没说话,只是撩起衣袖,在袖子底下,他那只手的皮肉好像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皮肉焦黑绽开,看得人头皮发麻。 第五十一章 你也中尸毒了? “祖师爷保佑!” 拜过祖师爷画像后,尹秀拿起一张黄纸,将香灰和糯米混在一起,往明叔的伤口上敷去。 黄纸刚一接触明叔的手臂,立即响起滋啦作响的烤肉声,缕缕黑气从他的手上飘出。 明叔紧咬着牙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显然极疼,但他仍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抓着桌子的一角。 过了好一会儿,黑气才散尽,声响也慢慢平息下来,明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样,还不能把尸毒拔干净,我给你写张药方,你到土瓜湾的森记那里给我取几贴药来。” 尹秀得了药方,粗略看了一眼便感觉头皮发麻。 只见药方上写着蜈蚣,蟾蜍皮,蝎子尾,河豚胆等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禁感叹道:“这张药方,要是直接吃的话,能药死人吧。” 明叔不以为意:“对尸毒,就只能以毒攻毒,这也不是内服,而是外敷的,总之快去吧。” 尹秀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同时将这药方在脑海里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 森记是一家并不起眼的药铺,门口放着一大堆青青绿绿的草药,分门别类,堆满了门口,只留下一道小小的通道让人往里进。 尹秀一进屋,鼻子里便满是草药的清新味道,不禁使他精神一振。 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后,他才看到了在柜台边上看马报的伙计。 “老兄,帮忙配个药。” 伙计不耐烦地放下马报,连头都没抬,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后嘟囔道:“这是什么最新的壮阳偏方吗?这么多人来抓的。” 尹秀顿时一愣,“老兄,你说什么?” 伙计挑了挑眉头,“我是说,你已经是第二个来抓这个药方的人了,喏,那个人要抓的药和你一模一样,还……” 他话还未说完,尹秀便蹿了出去。 “喂,你还抓不抓药了?” 尹秀没来得及回头,只是含糊应道:“先抓着,等下我就回来。” 说完他一连翻过两道铁栏杆,一下从上方落下,跳到了台阶上,拦住那個刚从店铺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靠在墙上,颤巍巍说道:“老兄,别冲动,我身上带的钱不多,都给你就是了。” 尹秀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他脸色发白,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是中了毒的。 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尹秀笑嘻嘻道:“老兄,别误会,我不是劫道的,我看你也是深好此道,所以想着跟你交流一下经验。” “什么东西?”他紧张问道。 “就是这个呀。” 尹秀将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另一只手指做了一个前进后退的动作,猥琐地挑了挑眉毛道:“大伙都是男的,这种事不说也会懂吧?我就是想问那药方你吃了效果如何?” 陈宾翻了个白眼,举起手中的药包说道:“神经病,我这药方不是壮阳药,是……” 他顿了顿,适时地闭上嘴。
“是什么呀?”尹秀凑近了一些。 “是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说完他便要走,可尹秀却一下抓住他的手,将陈宾的袖子往下一撸,手臂上已经溃烂的皮肉被衣料一摩擦,立即疼的他弯下了腰。 尹秀看到那只手心中也是一动,这是跟明叔一模一样的伤势,甚至要比明叔更严重些,已经开始化脓,流出白色的粘液了。 “你中了尸毒?” 尹秀当即从口袋里掏出糯米,往陈宾的手上一敷,顿时滋啦作响,冒出烟雾,几乎要把陈宾疼晕过去。 要不是尹秀死死抓着他,恐怕陈宾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粗气道:“伱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中了尸毒?” 尹秀这时候才稍稍把陈宾的手放下,沉声说道:“不要用问句来回答问句,我是个道士,是能救你的人,你这伤看起来已有两三天了吧,再不处理的话尸毒都要入骨了。” 见陈宾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尹秀继续说道:“前天晚上,旺角有个人,被僵尸咬了,昨晚上便尸变了,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搞定它的。” 听到这话,陈宾终于瘫坐在地,脸色越发白了起来。 他不住念叨着:“完了,都完了……” 尹秀一把将他拉起,把他推到墙上,喝道:“什么完了!说清楚!” 陈宾已经浑身乏力,双目无神,他喃喃说道:“我们没想到那僵尸会起尸的,那些土夫子说这僵尸就是一具伏尸而已,怎么都不会醒过来。 而且马雷是个强大的炼金术师,就是许多猎魔人也打不过他,所以我们很放心。 可没想到在他给僵尸移植了机械经脉和一个蒸汽核心后,那僵尸突然就活过来了!只是几下,马雷就被它吸成了人干,连骨头都没剩下,成了一堆渣子!” 说完,陈宾不停地颤抖着,而尹秀则陷入了沉默。 给僵尸做机械化改造?钵兰街的一些刀客倒是会主动去接受机械改造,给自己植入一些义体,以增强实力,可给一具尸体做改造,这是闻所未闻的。 这家伙,还有那个马雷,绝对是精神不太正常。 想到这里,尹秀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让开几步,好让陈宾喘口气。 就在这时,陈宾暴起,一脚扫向尹秀的小腿,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扎向尹秀的双眼。 尹秀冷哼一声,单手前探,一下扣住陈宾的脉门,再一扭转,往墙上一推,陈宾整个人便被制住,再动弹不得。 “我都说会救你了,你还想暗算我,难道你就这么想死?现在听我的话,你还能留条命。” 陈宾只是凄惨一笑,“来不及了,那家伙是僵尸王,还是只飞僵,港岛哪里有人能对付它?” 尹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那僵尸是飞僵?这总不能是土夫子们告诉你的吧?” 陈宾一下子笑的更大声了,“你以为就只有你是道士吗?告诉你吧,我死鬼老爸以前也是个道士,可他直到死,都在后悔当了道士。” 第五十二章 朝闻道 “港岛的道士多是茅山派的,虽然我已经很多年不在道门行走了,但真说起来,也许我跟你老爸还是认识的。” 明叔瞥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陈宾,叹了口气:“在港岛当道士,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和尚去念个经还能打顿斋呢。 可真要叫你去操弄白事,又争不过那些社团,自己也拉不下脸,久而久之就只能饿死或者转行了。” 从神台上拿下一杯茶,用手指在茶杯上虚画了个符咒后,明叔示意陈宾张嘴喝下。 “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僵尸王可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僵尸,就是隔着十几米它也能把你吸过去,跟隔空取物一样轻松。” “运气好而已。” 陈宾捧着茶杯,惊魂未定,“马雷已经是二级炼金术师了,结果不到两个回合便死了,我能活下来,主要是我死鬼老爸给我留下的这张护身符起了作用。” 陈宾从衣服里翻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递给明叔看。 那符纸已通体发黑,显然受到了侵蚀。 “六甲护命符。”明叔有些惊讶,“不同于别的符纸,这符咒道士一生都炼不出几张来,还得配合天时和八字,这就相当于是向天尊求的一道护符,你老爸把这道符给你,显然是特别的爱护你。” “嗨,我倒宁愿他别炼制这什么护命符,要是生前对我好点,也许我现在想起他的时候还能有点好的回忆。” 陈宾说着把符纸收回了衣服里,小心放好。 别人的家事明叔也不好多说,只是又谈起了陈宾的伤势。 “僵尸王的尸毒十分凶猛,虽然尹秀先给你做了处理,但你拖太久了,尸毒已入骨,用这些药对你帮助不大。” 说完他又把陈宾手里那几帖药丢给尹秀,“他用不上了,我们还能用,先放着别浪费,这药挺贵的。” 陈宾惨淡一笑,“果然,我是要变僵尸了对吧?” 尹秀赶紧说道:“别介,我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僵尸。” “没错,在你变僵尸之前我们就会帮伱超生了。”明叔淡淡说道。 听他们两个这样一唱一和,陈宾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只是颓丧地坐着。 见他这样,明叔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把他从凳子上踹了下来,跌坐在地。 “好歹你也是道门之后,这个鸟样,看着就让人来气!我们是茅山道士,不是什么邪修,眼睁睁看着人变僵尸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说着他又看向尹秀,“从玻璃缸里捞条蛇来,要两個头那条。” 尹秀转身便朝着明叔所指的方向,进了那个他从未进去过的小房间,里面靠墙放着三个壁橱,还有好几个架子,把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 除了几个黑乎乎的陶罐,别的都是玻璃制成的瓶子或者小缸。 里面除了蛇以外,还泡着蜈蚣,蝎子和一些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明叔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想着壮阳吗?” 尹秀嘟囔着,终于在泡着十几条蛇,肢体互相缠绕在一起,好像植物根须般盘根错节的玻璃缸里找到了长着两个头的那条。
强忍着黏腻腻的恶心感,尹秀解开那些缠在一起的蛇,把那条双头蛇捞了出来,抓在手里,快步来到了客厅。 “这么久?” 明叔接过蛇,又操起一边的小刀把蛇的躯干剖开,一时间房内弥漫腐烂的味道和烧酒的清香,叫人感觉颇为怪异。 “这条蛇,是我年轻时候在山上捡到的,一体双头,就连蛇胆竟然都有两个,这种蛇就连鬼见了它都要绕着走,阴气太重。” 明叔说着,从躯干里取出了两个黑乎乎的胆囊,“来,把这两个蛇胆吞下去,暂时能消解几分你体内的尸毒。” 陈宾接过蛇胆,只是闻一下脸上便泛起苦涩,可为了活命,他只能强忍着反胃将蛇胆咽下,脸色煞白。 过了好一会儿,皱缩着的喉咙好像才一下张开,陈宾说道:“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明叔白了他一眼,“你是那僵尸王最早接触的人,只要你迟迟不变僵尸,它就一定会来找你,所以你暂时还不能死,或者变成僵尸,明白吗?” “你们要把我当做诱饵?” 陈宾的脸白的像张纸,“你们这样跟自己口中的邪修有什么区别?” 尹秀冷冷笑了起来,“你为茅山做事,死了叫做殉道,我们还能给你立个牌位,写个传记,运气好帮你竖个碑,让你成个毛神,不至于做了游魂野鬼。可要是那些邪修呢,我估计你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了。” 尹秀做了个夸张的吹粉末姿势,吓得陈宾又是一抖。 “别吓唬他了。” 明叔抬手止住尹秀,对着陈宾认真道:“你当诱饵,既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眼下你的尸毒已经入骨,要救你只能用僵尸王的牙磨作牙粉,给你冲水喝下去,才救得回来。” “不然……”明叔摇头,看向桌上供着的宝剑,“我会在那之前,让你走的痛快点。” 沉默了许久,陈宾好像才终于下定决心,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你们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便是了,所谓朝闻道而夕死,我糊涂了大半辈子,如今是该为自己犯下的错做些补偿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明叔。 “明叔,你不是想知道马雷在那僵尸身上做了什么改动吗?我虽然也说不明白,但马雷在自己的工作室留下过一些图纸和资料,我们现在就可以取拿回来,为消灭那僵尸王做些准备。” 陈宾此时身上虚弱,怯懦的感觉早已消失,反而目光炯炯,好像自己也是个降妖除魔的道士,正要仗剑除妖。 明叔和尹秀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表示赞同。 那僵尸经过了机械改造,恐怕已不同于传统认知上的僵尸了,更何况,港岛也已好几十年未曾出现过什么僵尸,就连明叔在短时间内也不能摸清那僵尸的底细。 多一些资料参考总是好的。 “现在就走,要不等入夜就麻烦了。” 第五十三章 僵尸新时代(求追读!) 马雷的住所在旺角的一处高档社区里,门禁对唐人格外的森严。 坐在门口,包着红头巾,留着络腮胡的印度看更一直不住地打量着他们,带着怀疑和警戒。 陈宾微笑道:“先生,我的朋友撒雷·马雷就住在里面,之前我来过的。” 看更瞥一眼陈宾沾了污垢的袖子,“来见马雷先生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不记得他的交游有这样……广阔。” 明叔低声道:“这死阿三的中文竟然这么好。” 尹秀也连连点头,真不愧是高档社区的保安啊,说话就是有涵养。 那印度看更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猛地站了起来,“喂,你们两个,在那里说什么?” 明叔刚想发作,陈宾连忙拦住,又跟看更说道:“我是港岛大学的教授,这是我的证件。” 看更拿过证件,看了两眼,又丢回给陈宾,“你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们两个,必须登记信息,这里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可赔不起。” 他这样说了,尹秀和明叔便只能冷着脸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呵,道士,真少见……”看更啧啧称奇,“两个道士来找一个炼金术师,更少见了!” “喂,你登记就登记,别那么多废话,现在是叫你看相算命吗?话那么多。”明叔没好气道。 看更这才闭嘴,又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后把证件递还给了他们。 “记住,别乱跑。” …… 马雷的住所在三楼,是个大平层,阳台正对着后边的小土坡。 陈宾在地毯和门边的花盆里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钥匙,只能向两人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他一向只把钥匙放在这两处地方吗?”明叔问道。 陈宾淡然道:“不,我只是猜他会这么放而已,毕竟他是個很懒的人。” 尹秀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螺丝刀,将陈宾轻轻推开后说道:“帮我把风。” “这不好吧。”陈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而且你怎么出门还带这东西的。” “身为一个机械技师,随身带一把螺丝刀很过分吗?我另一个口袋里还装着扳手呢。”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门被尹秀推开了一道小缝,一阵微风从里面吹来,带着些许霉味。 尹秀握住门把手,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往后伸出手,捏住明叔递给他的符纸,往里轻轻一丢,发现没有动静后,他才松了口气,将门打开。 一开门,尹秀便感觉这里面昏昏沉沉的,即使这会儿是下午,也好像入了夜一般。 “他怎么选了个背阳的地方住啊。”尹秀感叹道。 明叔紧跟其后走了进来,“外国人又不信风水,暗了点灯,亮了拉窗帘,怎么容易怎么来便是了,你没看到吗?他还用深蓝色的窗帘,光照能好就怪了。” 说着他便要去拉窗帘,可手刚一探到窗边,明叔便猛地跳开,呼喝道:“抄家伙!” 尹秀连忙从包裹里将剑拔出,刚递到明叔的手里,便有一阵腥风袭来,恶臭无比。 只见在窗帘的后边,原来还有一层窗帘,而在这两层窗帘中间,是几个直挺挺站着的“人”。
“是僵尸!” 明叔没来得及用剑,他猛地一脚踹在其中一具僵尸的胸口,登时拉开了又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尹秀这时候才看清那些僵尸的面容,不禁愣了一愣。 这些僵尸统一穿着黑色的长袍,将身子笼罩在袍子底下,而黑袍上则缠绕着好几根银色的金属管,每一根都有“前世”洗衣机的管子那样粗。 一根连向僵尸的面部,在这些僵尸的嘴上,有一个好像氧气罩一般的黑色金属面罩,管子就连接在上面,遮掩着它们发白的脸。 另一根则连向僵尸的后背,在它们的背上,有一个好像潜水氧气瓶的装置,随着僵尸的呼吸,指示灯不时发出诡异的红光。 而在它们的胸口处,则是一面发散着绿光光芒的八卦镜。 陈宾惊呼道:“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 明叔冷冷道:“我还想问你呢,那个家伙搞了好几具尸体用来炼尸,你也不知道?” “炼尸?” 明叔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在室内看了一圈,指了指角落。 “乌鸦血,香灰,八卦镜,你口中的那个炼金术师看起来没那么简单啊。” 明叔原本还不以为然,可在瞥到角落里放着的绿色液体后,他又皱起了眉头,“那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尹秀也皱眉道:“我感觉,这更像是一种实验……” “实验?”陈宾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他打算自己制造一具僵尸,一具跟传统意义上的僵尸都不同的僵尸!” “他的制造方式,就是植入机械经脉,还有那个蒸汽核心吗?” 这下就连尹秀都觉得有点天方夜谭了。 “嗯,那具僵尸王,理论上可以承受得住任何强度的改造,还有无限的可能性,那是我和马雷梦寐以求的东西,而眼前这些,恐怕都是他的实作。” “实验作?” 尹秀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四具僵尸,它们的年龄各不相同,但也看得出一些生前的痕迹。 这些人应该都是流浪汉,或者是病人,被马雷以各种手段收集过来。 而所谓的手段,往往渗透出肮脏与无耻。 “那个家伙,真该死啊。” “没错。”明叔难得的同意了尹秀的看法,“那个仆街,死多少次都不够死的,玩什么不好,玩这个。” 陈宾插嘴道:“还好这些僵尸还未尸变。” 他刚说完,那四具僵尸浑身一抖,好像触电般,黑气从长袍底下猛地涌了出来,看起来竟像实体化的幕布,朝着他们蔓延过来。 尹秀登时心头一冷,起尸了…… “扑你个街啊!你真是乌鸦嘴!” 明叔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尹秀,尹秀这时候已经一手持剑,另一手拈着两张符纸,严阵以待。 “尹秀,拿墨斗线吧,这些僵尸的嘴被封住了,暂时没什么威胁。” 明叔话音刚落,那些僵尸身上又是一抖,黑色长袍被猛地撑起,几柄泛着寒光的尖刀从僵尸的袖子里探出了头。 第五十四章 熟悉的香味 “这粉肠身上的尸毒惊扰了那些僵尸!” 尹秀几乎是拎着陈宾在跑,使得后者的脚都沾不到地。 在他们的身后是铁器划着墙壁的尖锐摩擦声。 两只僵尸正在楼道里紧追着他们,手上的利刃在灯光下泛出寒光。 这会儿还未完全入夜,可那两只僵尸的脚步却显得极为迅捷,而且与之前那只僵尸不同,这两个家伙并不是在跳跃,而是跟正常人一样,在地上奔跑! “肯定是那个炼金术师在它们身上动了手脚!你们这两个仆街啊,玩什么不行,在这里玩僵尸!?” 尹秀猛的一个急停,将陈宾丢到身后,拔出长剑,再用手在上面一抹,剑身立即出现一抹猩红。 【血煞】【野性复苏】同时发动! 转过头来,尹秀才看清,原来这些僵尸从袖子里探出来的不是一把两把刀,而是数根利刃组成的钩爪。 在某种程度上就像做了超长的美甲,并且更加锋利和坚韧。 即便如此危险,尹秀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先是一剑荡开扎向自己的一只钩爪,借着对方失去平衡的契机,尹秀又是猛的一脚踹在僵尸的胸口,把它像一个破布袋那样踹飞起来,与后面的僵尸撞在一起。 硬!非常的硬! 这是尹秀一脚踢在僵尸身上得出的结论,不同于那些“传统”的僵尸,这种僵硬更像是生生踢到了一块钢板上。 “那個死洋鬼子!” 按捺住抱着脚蹦跳的冲动,尹秀咬牙将另一柄刺向他的利刃别开,顺势用剑格猛的砸在僵尸的面罩上,火花四溅。 两只僵尸对于迟迟不能得手似乎也不由的感到了焦急,但它们一时之间又没什么办法,因此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烦躁的嘶吼。 陈宾瘫坐在地,惊讶道:“这些家伙怎么会如此兴奋?” 尹秀答道:“比起吸食血肉的渴望,这些家伙更像是猎犬,沉溺于追寻和制造死亡。” “这跟僵尸不一样!” 尹秀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敢肯定这些家伙还算不算僵尸。” 陈宾的汗珠一下子滴落到眼镜上,使得他用力眨了几下,“那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尹秀咧嘴,“好歹你也是个生物学教授吧?怎么这时候反倒把本行给忘了,要知道那是什么生物,切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 “港岛什么都好,楼也高,经济也繁荣,就连人看起来都比孟买要顺眼许多,只可惜,这里的香料不行,茴香里竟然有一股脚臭味,挑!” “饭也是软软烂烂的,一抓就粘手,叫人怎么吃的下去?就是在我们乡下,那些地主也不至于给这样的米饭吃,仆街!” 戴红头巾的印度看更一边抱怨,一边拿勺子在餐盘里挥舞,今天的晚饭是咖喱鸡,黄黄的咖喱配上有些发潮的鸡肉,他嚼的格外费劲。 这时候吃晚饭有些早了,但他身为一个看更,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坐着,别人出去上班的时候他也坐着,饿得快,因此吃的时间也就与别人不同。 就在他对着一块分不清是鸡屁股还是哪个部位的鸡肉端详时,一声巨响,墙上竟破开了一个大洞,刚才那个年轻道士和另一个人齐齐落在地上,摔做一团。
他还未反应过来,那道士和另一个人黑衣人竟又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又陷入对峙。 那可是三楼啊,正常人掉下来哪个不断胳膊折腿的,而这两个人只是一瞬间,又从地上弹了起来,不禁叫看更怀疑他们是否在体内安装了弹簧。 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就是那些业主来了,也得规规矩矩请他开门呢! “喂,道士,你在搞什么!跑我这里殴打业主来了!?” 看更拿上长棍,走出岗亭,对着尹秀就是一顿吼。 尹秀没回应他,只是继续与僵尸战斗。 一个闪身后,他手中长剑一挑,僵尸的面罩便被挑落,同时也被尹秀肩膀狠狠一撞,落到了看更的面前。 看更先是一愣,在模模糊糊发觉对方的肤色极白后,下意识便去扶它,“哎哟!这位客人,那家伙对您太无礼了,我这就给您叫巡警!” 印度看更殷勤地扶起了它,想看看对方的伤势。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几滴液体落在脸上,味道很像恒河边上那些小饭馆里传出的香味,于是他禁不住抬头。 只见那位客人的脸上开了个黑色的大洞!或者说原本是嘴巴的地方被生生挖了一个坑,露出里层发黑发灰的血肉,同时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里面蠕动。 看更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在尹秀看来,他的脸色并不比那僵尸正常多少。 看更是不动了,可那僵尸却突然来了劲,似乎是因为嘴上被解开束缚,吸收了新鲜空气,它变得更加亢奋,脖子一扭便去撕咬那看更,蹭的对方浑身都是黑血。 “救,救命啊老兄!” 他叫的十分凄厉,但那声音又不时在僵尸啃咬他脖子的时候中断,好像被咬断了气管一般,只在喉咙里喘息。 尹秀慢慢悠悠走到他的面前,将手中长剑又抹了一遍血后,对准头颅猛地刺下,再猛地一搅,瞬间将那原本还算光滑的脑袋搅了个稀巴烂,像个摔在地上的西瓜。 那僵尸在抽搐了几下后,终于不再动弹,死死压在看更的身上。 “没有达成任何里程碑吗?即使杀了两只僵尸,或者就跟我想的那样,这些家伙也根本不算僵尸吗?” 尹秀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那个已经全身脱力的看更求救的目光。 无奈,他只能开口道:“喂!” 尹秀掏了掏耳朵。 他又改口道:“呃呃,道士!” 尹秀活动了一下因为挥剑而有些发麻的手。 “先生……朋友……老兄,能不能拉我一把!” 尹秀好像终于听到了呼救,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拉,那已经“断气”的僵尸便被他扯到旁边,看更终于舒服地喘了口气。 “正眼看人,好好说话,其实没有那么难,对吧?” 尹秀说着,掏出一张符纸丢到尸体上,熊熊火焰立即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第五十五章 意外 “长官,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奇怪的事情,真的,就轰隆一声巨响!那位炼金术师的家就几乎付之一炬了,就连楼道也破了个大洞,跟被马车撞了一样。” “什么样的马见到墙会不回头?长官,我没有说你孤陋寡闻的意思,但是在我们乡下,我一年里总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舅舅,他就是喝醉了酒,骑马撞在树上死掉的。” “您说马怎么没给大树开个洞?佛陀保佑!在我们印度,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的守护神,我们的马和牛,才不敢冲撞神灵呢,可惜这里是港岛……” “什么乱七八糟的!” 巡警在笔录本上将一大段字划掉,随即又瞪了他一眼:“阿三,你是说这是一件意外,不关那三个人的事?” 他指了指在角落坐着的尹秀三人。 印度看更点头如捣蒜,“炼金术师的一点小失误,先生。” “人都不在家还搞出那么多事端来,这些混蛋只会给人找麻烦。” 巡警又写了几行,将报告写的较为真实和详尽后,无奈说道:“你的名字?” “长官,阿普度多·艾亚米诺·茂雷……” “行了行了。”巡警不耐烦地止住他,“在这里签个字,按个手印,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他又看向呆坐着的尹秀,“还有你们三個也是,没什么事不要在这里耽误阿sir做事,要不然把你们全都铐起来!” 印度看更见状,朝尹秀悄咪咪眨了个眼。 尹秀巴不得赶紧走,在港岛跟巡警打交道,除非你是混社团的,不然大抵是要吃亏的,因此一得了逐客令,他便忙不迭地叫明叔和陈宾起身,准备离开。 “明叔!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想找你呢!” 尹秀只感觉眉头一紧,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果然,是罗维,那个悍勇神探来了。 明叔冷冷说道:“我跟你没那么熟吧。” 他还未说别的,罗维却搭住了他和尹秀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两位,佐敦出事了!”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神色泰然,似乎知道内情的陈宾,改口道:“三位!” …… “就是昨晚的事情,应该是跟你激战之后,那僵尸王跑,或者飞?反正它到佐敦去了,跑进了一户人家,把一家四口吃干抹净了,工人早上去敲门,发现没人应门后跑到窗口才发现的。” 罗维显然感到脖子有些凉意,不由地抿了一口咖啡。 “尸体呢?尸体处理了吗?”明叔问道。 罗维连连点头,“在上次的意外后,我可不敢轻视这些隐患了,因此按照明叔你说的,偷偷给几具尸体灌了糯米水,虽然还没烧,但不至于尸变了。” “好。”明叔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又叮嘱道:“以后伱们要是再发现尸体,最好是灌了糯米水后再翻出来给太阳晒晒,千万别叫它们见了月光,你们巡警的规矩我知道,一时半会也烧不了。” “以后?”罗维十分地惊讶,“明叔,你是说那僵尸王还不打算收手?”
明叔白了他一眼,“你是僵尸,周围全是人,你会收手啊?” “更何况,僵尸本来就是为吸取血肉而生的,它是天地不容的邪气化身,你要它不吸人血,不就跟叫你们巡警别收黑钱一样,违反天性吗?” 罗维叹了口气,无奈道:“明叔,我就是不收黑钱那个呀。” “所以我才说你不像巡警咯!”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维护正义,没必要凑到一块就吵起来。” 尹秀赶紧出来打圆场,“明叔,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应该要先想办法找到那尸王吧,不然总不能一到晚上我们就满港岛跑吧?” “要你说。”明叔吐了个烟圈,“眼下靠我一个人是无能为力了,就算我用罗盘结合那僵尸王的生辰八字来推算能找到,可它会出没,藏身的地方少说得有几十处,遍布整个港岛,有的地方在地图上都找不到。” “那我让警队一起找!”罗维道。 “警队?你是一哥啊?你一个探长,发动自己警署的人都费劲,还想发动警队?”明叔讥讽道。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尹秀又说道:“明叔,那怎么办?” “怎么办?”明叔挠了挠头,忽然又长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找本地的同道们帮忙好了。” 尹秀惊讶道:“本地的同道?” “嗯。”明叔点头,“你不会以为港岛就只有我们家是道士吧,虽然不景气,混的不怎么样,但本地的道士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加上北方的战乱,许多同道也跑过来了。 虽然我不跟那些家伙走动,跟他们又讲不到一块去,可降妖除魔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如今出现一只僵尸王,大家相互之间就是成见再深,再对付不来,该出手时也一定会出手的。” 虽然这样说,但看的出明叔十分不愿意掺和到道门的事务中,短短几句话,他已挠了好几次头,显得十分烦恼。 “挑!那么多人,那么多派,还有师承和名录,乱七八糟的,比考试还麻烦。”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陈宾,“你爹给你结坛授法了没?” 陈宾微微颔首,“家里穷,勉强给我结了个下等坛,但是没授箓,而且我那些术法也忘了。” “挑!”明叔显得十分不满,“你也算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以你那个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恐怕这时候已经在天桥底下要饭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道门集会你就别去了,免得他们看到你一脸的尸气,先把你给灭了。” 说完明叔便吆喝尹秀准备离开,一直少话的陈宾突然问道:“明叔,为什么?为什么马雷死的时候成了一堆肉渣,而我们近来见到的受害者都很完整,甚至可以尸变成僵尸?难道那僵尸王在培养手下?” 明叔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你有时间吃饭的时候肯定也是会细嚼慢咽的,能好好吃东西,你愿意带壳吃螃蟹啊?” 第五十六章 午夜来客 “僵尸,很厉害咩?” 说这话的人身穿白色的唐装,梳着发亮的油头,头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 这时候他没抬头,只是慢慢将两盏茶递到尹秀和明叔的面前,然后才说道:“不过说真的师兄,比起发动本地的同道,咱们还真不如自己去抓呢。” 明叔手指在桌上轻扣了两下,严肃纠正道:“不是僵尸,是僵尸王,会飞的那种,能隔空吸血的!就我们两个,去送死啊?” “挑!都差不多,大不了师兄你把你家祖师爷请下来,什么僵王,僵神的,全都给他收了!” 明叔叹了口气,“阿发,你当祖师爷天天没事干,就坐在那里等着你去请啊?什么事情都劳动他,他没累坏呢,我反倒先去见他老人家去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总之,你尽快联系本地的同道吧,我们不能看着那僵尸王在这里胡作非为,为害世间。” “明白。”阿发拍了拍胸脯,“师兄你放心,我和一些道士平常也有联系,开个大会不难,到时候我们组个真武伏魔大阵,保证那僵尸插翅难飞!” 明叔颇为无奈,“你发神经啊?真武伏魔大阵最少要四十九个道士,我们从哪找那么多人?照我看,七子诛邪阵倒还有可能。” 阿发点头赞同:“反正咱们先联系着就是了,那僵尸王再狠,难道还能不怕糯米和鸡血了不成?” 三人皆是点头同意。 在交代完事情后,明叔和尹秀便打算告辞,这时阿发却又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说道:“师兄,阿雄那小子,你最近有跟他联络吗?” 明叔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指了指身后的尹秀,“这小子最近就见过他,你问他吧。” 尹秀连忙点头,“是的,师叔,我在庙街跟菜……跟雄哥见过一面。” 阿发立刻舒了口气,向尹秀问道:“他最近还好吗?” “也就那样,还是鼓捣那些机械零件什么的,平日里跟刀客和贩子打交道,也没混的那么差。” “嗨,也怪我。”阿发又坐了下来,“他伯爷把他交托给我,我看那小子在修道方面有些天赋,便想着让他继承他父亲的衣钵。” 明叔瞥了他一眼,“你那是叫他继承吗?简直是把他按在椅子上,哪儿也不让他去了,他能不跑吗?我们年轻的时候,脾气恐怕比他还大呢。” 阿发摇摇头,似乎也颇为懊悔。 “这不是那时候我脑子犯浑了吗?我这脾气有时候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那小子脑瓜子灵光,做什么不好,一定就要做道士吗?现在我看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起码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说着他又走到神桌边上,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抽屉,取出一条项链。 那是一面小小的八卦,远看像是一块玉佩,但凑近一看便能分辨出这是一块桃木制成的八卦牌,泛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异光。 “这八卦牌是他老爹留下的,那小子倔强,离开的时候连这东西都留下了,现在还请你帮我交给他,不用急,有空的时候再去就行了。”
“哎!同门所托财物,哪能不尽心尽力交托到位?今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今晚便送去!” 明叔一把将八卦牌递到了尹秀的手里,“反正今晚我也还要做些准备,那僵尸一时半会我们也找不到,你先把这牌子送过去,顺便看看他的近况。” 阿发连忙拱手,“那真是感激不尽了,师侄。” 两位大佬都这样讲了,尹秀便只能点头表示收到,将牌子放进了口袋中。 …… “拙劣,太过拙劣了!” 菜花雄咬下一块烧鹅腿,又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口烧酒,舒服地长吐了一口气。 接着他才继续说道:“与其说是对僵尸进行改造,不如说是把一堆机械强行加装在了僵尸的身上。” 尹秀点头表示同意,“在死人身上做义体改造,终究是与活人不同。” “活人有经脉的,死尸身上的经脉都萎缩了,怎么可能一样呢?” 顿了顿,他又比划着手上的经脉道:“而且,最重要的是灵魂,人的灵魂,机械的灵魂,得配合到一块,才能契合如一。” 尽管以道门的角度,应该把所谓的灵魂叫做三魂七魄,所谓的机魂也应该叫做器魂。 但尹秀无谓在这些方面坚持,所以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装义体这回事,不是接上了把设置调好就行了,得契合伱懂吧。前两天有個刀客找我给他装个喷子,会冒火的那种。” “我看遍了他身上,也没缺手断脚什么的,身上又没端口,要加装的话总得锯掉或者开个接口吧?我问他接在哪里?” “他说自己是从宫里跑出来的,嗨,晦气!” 尹秀笑了起来,手也伸进口袋里,正打算将八卦牌递给他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门板落地的声响。 “什么人?”尹秀问道。 “还能是什么人?酒鬼或者刀客呗,总有一些发神经的刀客跑我这里来做改造,疯子和傻子才能玩到一块嘛。” 不知道怎么,尹秀总觉得菜花雄这话也捎带着骂了他。 菜花雄站了起来,朝外面喊道:“老兄,今天不做生意了,改天再来吧。” 听到回应,门外的声响似乎越发频繁了起来,门板咯吱作响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那家伙疯了?”尹秀皱眉道。 菜花雄摇了摇头,“本地的刀客是这样的,我在敦灵的时候,那里的刀客倒是挺客气的,多是白皮肤的,后来棕色黑色的也有,他们拜访的时候,先是轻轻敲门,要是你没回应,斧头就从门外砍进来了。” 说着他便抄起了扳手,打算去跟那个烦躁的刀客讲讲道理。 尹秀不以为意,只是坐下拿起酒瓶往嘴里灌,说了那么多话,他也有些渴了。 刚把瓶口送到嘴边,靠着眼角的余光,他瞥见在门外,有一团黑气正在盘旋,浓郁到像一棵衰败的大树。 第五十七章 僵尸王,好巴闭咩? “小心!” 尹秀脚下一动,整个人像狮子般扑出去,抓住菜花雄的肩膀猛地往回一拉。 菜花雄刚一退后,他原先所站立的那处矮墙上立即出现了两只黑漆漆的手,穿过墙来! “那是什么东西!?” 尹秀还没来得及回话,只是一个劲往后退,却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墙好像纸片一般被轻易撕成碎片,一只僵尸从墙后钻了进来。 红色毡帽,云纹布靴,玄青色猛虎补服,正是明叔口中所说的那僵尸王! 在它的身后,还有几具只剩骷髅架子的尸体,其中的一具,胫骨上还带着机械装置,显然是个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便送了命的刀客。 只是与那尸王对视一眼,尹秀便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不知怎么的,他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是以往未曾有过的感觉。 此刻他只想遵循骨子里的本能,那就是逃跑! 尹秀刚想抓起菜花雄,却是手头抓了个空,那家伙挺着肚腩竟三两下就翻过了围墙,跑的老远了。 那僵尸王看到菜花雄逃走,也不管他,只是盯着尹秀,似乎想先把尹秀给吸了再说。 “扑你个街啊!” 尹秀脚下刚一动,便感觉一阵恶臭无比的腥风袭来,那僵尸嘴里竟吐出了一团黑气,隔着十几米,像喷枪一般射向尹秀。 无奈,他只能一個翻滚,堪堪躲开,而刚才所立的地方,已被尸气炸开了一个足球大小的洞。 【这威力比炮弹还猛!】 尹秀还未起身,那僵尸嘴巴又是一张,周边的气流竟全都被他吸了过去。 尹秀半蹲在地上,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着,就要往尸王那边飞去。 他只能用手紧紧扣着地砖的缝隙,拼命抵抗那股吸力。 这要是到了它的嘴边,自己肯定会像之前那几个倒霉蛋一样,被吃干抹净的。 可那僵尸王的力量实在太过夸张,只是一眨眼,尹秀便已感觉抵挡不住,一根根手指开始从地砖缝隙里被拉出来。 尹秀眼里戾气暴起,扭头对着僵尸王就吐出一口舌尖血。 至阳至纯的舌尖血,加上【血煞】的威力,这一口血好像子弹一般,一落在僵尸王的嘴边便炸起一团火花,震得那僵尸王一晃,吸力顿减。 尹秀立即脚下发力,整个人奔了出去,脱离了僵尸王的吸引。 比菜花雄更加利落,只是脚下轻轻一蹬,尹秀一个鹞子翻身便越过了院墙。 可他刚一落地,余光便瞥见在他的头顶,僵尸王竟然离地十几尺,飞了起来! 僵尸王见了他,不喜不怒,张嘴又是一团浓郁的尸气,惊得尹秀浑身寒毛竖起,只能又是一个翻滚躲开。 可这一次,僵尸王不再是吐出一团,或者一次喷射一些。 它就像底下装了个喷火装置的直升机那样,一直在头顶上追着他喷射尸气! “我靠!你是僵尸吗?” 尹秀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那民居的墙壁上会出现一个大洞,明叔会脱力,甚至中了尸毒。 这么猛的家伙,就是再来三个尹秀恐怕也会被吃干抹净。 不知道是旧城区本就偏僻,还是这会儿人都睡着了,尹秀逃了一路,竟见不到一个人出现,那僵尸王只是紧紧追着他。
在连续丢出几张符纸干扰僵尸王的行动,趁机拉开距离后,尹秀绝望地发现,他手中已没有任何法器能用来阻止对方了。 【野性复苏】的持续时间快到了,而【先祖血肉】他估计也用不上了,落在那僵尸的手上,所谓强大的恢复能力,恐怕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别而已。 就在他跑过一处桥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紧接着被往下一拉,整个人都落进了底下的水沟里。 沾到水花,尹秀先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死死拉到了桥下。 “别出声!我是阿雄。” 菜花雄? 尹秀用眼角余光一瞥,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臃肿,此刻因为惊慌过度而失去了血色的脸。 “我死鬼老爸说过,遇上那种超级猛的僵尸,只要把身体泡在水里,对方便看不见你!” 菜花雄小声解释着,同时将尹秀和自己的身形又往下潜了一些,让水流没到两人的鼻孔下面。 这方法果然有效,那僵尸似乎一下失去了尹秀的踪迹,在不甘心地巡逻了两圈后,嚎叫一声便飞向远处。 “糟糕,前面还有个人呢!”菜花雄从水里浮出半个头,惊慌叫道。 尹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路灯下,果然有个身穿棕色风衣,留着长发,戴着茶色眼镜的人站在那里。 总不能看着那家伙被僵尸杀了。 这是尹秀的第一想法,他立即从水里跳了上去,刚一上岸,他便惊讶地发现菜花雄也踉跄着爬了出来。 “你出来干嘛,送死啊?” “你不也是?”菜花雄笑了笑,“虽然我不是道士,但是我死鬼老爸从小就跟我说不能见死不救啊,大不了把那僵尸吸引过来,我们再躲回水里就是了。” “到底是道门之后啊,雄哥。” 尹秀第一次对菜花雄生出了一种敬仰之情,那是一种对平凡,甚至有些落魄的人的敬意。 “废话少说,快过去吧。” 菜花雄刚想一马当下跑出去,却猛地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尹秀,你看那僵尸,还有那人。” 尹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只见那见人就吃的僵尸王,这时候竟跟那人面对面站着,没有动手的意思。 在对峙了一会儿后,僵尸王竟有些怯懦地往后退了几步,又看了一眼尹秀他们,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 那人没有理会僵尸王,只是慢悠悠走过来,在见到尹秀和菜花雄的时候愣了一下,惊讶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大半夜睡不着出来游泳啊?” 沉默了半晌,尹秀问道:“老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吓退僵尸王?” “僵尸王?很厉害咩?” 那人噗嗤笑了一声,眼睛通过茶色的墨镜打量一眼尹秀,“老兄,我不是神,也不是圣,我叫况天……算了,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晚安。” 说完他又笑了两声,很快在尹秀的目送下消失在了街头。 第五十八章 路易吉的委托 路易吉苦恼地挠挠头,“尹秀先生,你这个月的请假有些多了。” 【要是你还在敦灵的话,我不就不用请那么多假了吗?】 尹秀笑笑,端起放在桌面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嘴里立刻涌出一丝发霉的味道。 显然这批咖啡豆在船上的时候受潮了,而路易吉又不想浪费掉。 清了清因为咖啡而有些黏腻的喉咙,尹秀正色道:“先生,是这样的,我的邻居们最近事情有些多。 您知道的,我们厂一向的宗旨便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也是您的家训对吧?” 路易吉点点头,“刚来的时候我的国语不太好,请的翻译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工科生。 后来我才明白,这句话应该翻译成【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也算不上家训,就是我祖父随手抄的一个句子而已。” 尹秀说道:“先生,不管是玫瑰还是别的,反正都是给予,帮助的意思吧。” “没错,尹秀先生,我一直都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路易吉背着手走到窗前,望了一眼远处的夜景,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 趁着他背身的间隙,尹秀双手一挑,两杯咖啡便被调换了位置。 顿了一会儿,路易吉又转过身来,慢悠悠说道:“尹秀先生,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欣赏你的做法,毕竟我们是土瓜湾唯一会给夜班工人提供工作餐的工厂。” “没错,两块咸饼干。”尹秀点头。 “已经比其他工厂要好的多了,不是吗?” 路易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脸上立即露出难色,“这咖啡好像发霉了,我记得这豆子是来自南美的,不至于这样差吧?” 尹秀也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下,满意地点头道:“唔,好像是古巴产的,有一股雪茄的味道。” 没理会尹秀的胡扯,路易吉坐到了办公桌上,手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尽量显得平易近人。 “尹秀先生,你知道的,像你这样的高级人才,其实很多时候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在场就行了,比如新机器装配,故障排除,生产线改造,这种时候你能在场的话,我真是感激不尽。” “这些时候我当然不会错过的,毕竟我们是要保证厂里的安全和生产效率的,路易吉先生您愿意付我钱,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路易吉满意地笑了起来,连连拍手,“那么,尹秀先生,现在就有一件,我认为影响到生产效率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尹秀啪的一下从口袋里把扳手拍到了桌上。 “您请说,我现在就去解决。” 路易吉明显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挤出笑容,将那把扳手推远了一些后,说道:“不是机器,而是人。” “人?”尹秀挠了挠头,“怎么,迈克先生信佛了?” 路易吉摇头笑道:“不,主要是最近青叶党人闹得挺凶的,迈克先生的一些手段现在不太好使了,有两個工人说自己病了,整天窝在宿舍里,任门卫们怎么敲门,他们也不开,你知道这样影响不好。”
“我们这些在异国开工厂的企业家是弱势群体。最怕的就是工人们联合起来搞罢工,你说搞罢工也就算了,要是工人们都跟他一样,躲在宿舍里不上班,还不让别人回去休息,这总归不好。” 尹秀表示了然,迈克那对铁拳可不止是针对外面那些流氓的,就是厂里的人,之前被他打进医院的也有好几个。 只是他这人性格随和,能用眼神搞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跟人动手或者张嘴。 “那您的意思是?我先说好,这厂里的工人可都是我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我不可能会对他们用上强硬手段的。” “我知道。” 路易吉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尹秀这个月的考勤记录,缺勤的记录已被橡皮擦仔仔细细地擦去。 “尹秀先生,你的手是用来维修机械的,如此灵活的手指要是因为打人而受伤了怎么办?要知道那些工人都很瘦,皮包骨头的,碰伤你可就不好了。” 路易吉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令尹秀厌恶的笑容。 敲了敲桌子后他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伱跟厂里的唐工都很熟,由你出面了解状况的话再合适不过了,最好是能让他们准时上班,那我便感激不尽了。” “好吧,但我得先说好,我不会强迫他们。” 尹秀起身,又将扳手收进了口袋里。 …… 路易吉工厂的所谓宿舍,其实就是一栋闲置的唐楼,在厂区外,离着工厂步行大概要十分钟的距离。 经过改造后,这里的墙被打通,用一块块简易的木板隔出了一个个大小相差不多的房间、 每个房间里摆着至少四张上下铺,挤得满满当当的,就连楼道里也放了好几张床。 潮湿,发霉,腐败的味道远远就传入了尹秀的鼻子里,叫他不禁皱起眉头。 之前他不搬来这里住,主要也是因为宿舍人多眼杂,他不想被人看出太多的异常来,因此宁愿多花些钱,跑到外面居住。 坐在门口打盹的两个看更,或者说监工明显认识尹秀,在见到他来这里后,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起身,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 “尹工,这么晚怎么来这里了?” 尹秀跟两人打了招呼,又从口袋里掏出从路易吉办公桌上顺来的半包香烟,给两人各递了一根后,才懒洋洋说道:“大口,黑面,这两人在宿舍里吗?” “嗨!这两个蛋散,躲在宿舍好几天了,不吃不喝,连累的别人也只能睡楼道。” “我白天去叫门,那两个扑街竟然骂我,一个用菜刀砍墙,一个不停地朝门上丢东西,仆他个街啊,就小小一个地方,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东西的?” “那你不报警?” “报警?”看更瞄了尹秀一眼,“那些巡警一来,这个月的规费估计又要涨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吧。” 尹秀叹了口气,示意两人把大口和黑面的宿舍指给自己后,便大步走进了宿舍楼。 第五十九章 四人归西 尹秀手指刚敲了一下房门,里面立即传出酒瓶摔在门上的声音,随后一股劣质酒精的味道扑鼻而来。 “滚,都给老子滚!” 黑面醉醺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厂里关于黑面的流言很多,据说他是港岛本地人,原先也是住在九龙塘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的。 只是他好赌,天天泡在麻将馆,字花档那些地方,终究是败光了钱,沦落到工厂里当起了小工,终日昏昏沉沉的。 长期熬夜,许久不见阳光,使得他的脸色很苍白,但又因为整天臭着脸,所以就被人叫做黑面。 尹秀强忍着火气,又敲了一次门,“黑面,是我。” 里面立刻传来烦躁的声音,“你是谁?” “尹秀,三组的高级机械技师。” “咦?” 黑面显然有些疑惑,可隔了一会儿,他还是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露出半只通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尹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尹秀满面笑容,“工友们说你这两天都没来上班,所以我来问问,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帮忙?” 黑面的脸染上了一抹红色,显然有些生气了起来。 “他们会想帮我什么忙?一个个巴不得我早点死罢了!泼辣婵,竹丝鸡,还有那个阿广,阿昌,这厂里就没一个好人,每个人都看不得我走好运!” 他用力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露出一嘴的黄牙。 尹秀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怕鬼,也不怕妖怪,可此刻面对咄咄逼人的黑面,竟也有些怕了。 他微笑道:“黑面,没有人想针对你,你又不是什么恶人,身上也没钱,大伙平白无故恨你干什么啊?闲的没事干吗?” “没钱?你说我没钱?” 黑面将门往后一拉,露出整個身子,和他背后堆了一地的空酒瓶,红色的衬衫上有星星点点的痕迹,显然是沾上了油渍和一些呕吐物。 “我口袋里都是钱!周日那场马,我连过三关,怎么会没钱!” 黑面说着从口袋里开始往外掏钱,红红绿绿的,五颜六色,这些钞票正面一半印着英文,一半印着中文。 很显然,这是冥钞。 尹秀没有说破,只是做出一副很羡慕的表情,搓了搓双手,带着几分讨好说道:“老兄,好运气啊!这是谁给你的贴士啊?能不能也介绍给小弟我,提携小弟一把?” 黑面见尹秀这样恭维自己,一个大工程师对他低声下气的,脸上不禁也有了一抹得意。 于是叉着腰道:“要贴士?你以为这么容易啊?这是我好不容易求那三位老友才拿到的?这么轻易就给你?人家能同意?” 三位?尹秀这时候才发现在散落的酒瓶中,还夹杂着几张麻将牌。 “红中,发财,白板……” “到你了,快点打一张出来给咱爷们看看啊!” 尹秀听到催促,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边,绿色的桌布上摆着的是一副听牌的十三幺。 “别想了,快打吧,你打什么我们都能糊。” “真墨迹啊,伱还没黑面那衰仔干脆呢。” “后生仔,你到底混哪里的?一句话不说就敢坐到这位子上跟我们打牌?”
尹秀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三个人。 他们的脸像是胡乱抹过一层面粉,又用红墨水在两颊上点了个浅浅的红圈,就连嘴唇也点缀了一抹诡异的暗红色。 这三人就连装束都差不多,戴着黑色的毡帽,身穿深蓝色的衣服,脚上是白袜配着黑鞋。 “你到底混哪里的?”又有一人问道。 “说!” “说!” “说!” 尹秀看了一眼右手抓着的牌,那是一张废牌,西风。 而桌面上也是三张西风,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块,显然这还是第一轮,尹秀最后一个抓牌出牌。 “我混哪里的?” 尹秀忽然笑了起来,“我在哪里,就混哪里。” 他这话一出,对面三人明显都被噎了一下,原先恨不得凑到尹秀鼻子上的脸孔迅速后退,坐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把你手上的牌打出来!快点!”三人异口同声催促道。 “你们就这么想我打出这张西风?” 尹秀向他们扬了扬手上的牌。 三人的眼神立即被麻将牌所吸引,放射出一种贪婪,狡黠,他们又交换了一遍眼神,然后齐齐点头道:“没错,打出来吧!” “好,如此的话,便给你们吧!” 尹秀深吸一口气,双指抓住麻将,猛地往桌上一扣,那麻将桌的桌脚竟整个散架,桌面硬生生落到地上。 而桌上的麻将牌却连一丝晃动都没有,仍是整整齐齐地码在桌面上。 “开!” “开!” “开!” 在三人的尖叫声中,尹秀将手移开,露出嵌在桌面当中的牌,那赫然是一张九筒! “九筒,十三幺!天胡!” 这下三人的尖叫由兴奋变得凄厉,他们的脸疯狂地扭曲着,随后褶皱发黑,一团烈火从他们的体内冒出,将三人焚烧地干干净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秀睁眼,四周还是那发霉脱落的墙皮,而黑皮已经躺倒在了地上,双目失神。 “仆街,肯定是跑到哪个不干净的地方去玩了,才让你招惹了那几个纸人回来。” 尹秀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团灰烬,摇摇头,又取出一张符咒,念了一遍清心咒后,在黑皮的面门上一晃,后者便猛地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尹工,我不是中头奖到马会领支票,开香槟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尹秀叹了口气,“你现在去买香槟也还来得及,不过是庆祝别的。” 黑皮一脸的不解,“庆祝什么?” “庆祝你重获新生啊。”尹秀白了他一眼,“总之以后别再赌了,你这人时运低,那些游魂野鬼又最喜欢在赌档周围乱逛,这次没把你抓下去做替身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想起手上摸得那张西风,尹秀不由地也感到手指发凉。 要是他就那么按顺序把第四张西风打出去了,“四人归西”,那肯定会瞬间被那三个纸人夺走魂魄的。 “嗨,没想到【炼假成真】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来出老千。” 尹秀摇摇头,也不管黑面会不会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向着大口所在的楼层走去。 第六十章 蛋散 大口的宿舍在黑面楼上,属于这唐楼的最顶层。 冬天冷夏天热,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外面下大雨,里边下小雨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在宿舍床位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不用睡到过道上便已经很好了,没得选。 如果说黑面就是那个丢酒瓶子的,那大口肯定就是用菜刀砍墙的那个。 虽然有把握制服对方,但尹秀也不想冒风险,眼下是不能出一点闪失的时候。 因此他先是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通过一些痕迹,确认对方没有躲在门边伺机偷袭他后,才退开几步,用手轻轻敲了下门。 他刚敲门几下,一柄锋利的菜刀便从门内砍了出来,劲力直透门板,堪堪擦着尹秀的手指划过。 “扑你个街啊!在这里跟我发癫!” 尹秀眼中戾气爆涌,猛地一脚踹出,脚尖直透本就薄弱的门板,一把将躲在门后的大口踢倒在地。 一把将还嵌在门上的刀拔下,尹秀冷冷道:“这把刀就是砍根甘蔗都费劲,你还想拿它来砍人?” 大口没有回话,只是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尹秀见状,也叹口气,没了刚才的火气。 大口的嘴其实不大,与厂里的大部分工人一样,他来自北方的某个村庄,沉默寡言,性情怯懦。 尹秀蹲下来,刚想碰他,大口立即惊慌地往后爬了几步。 “放心,不会打你的,你是我隔壁组的,你知道我是个很温和的人。” 大口脸上的惊惧完全没有减少,只是停下了后退的动作。 “尹工,你别过来,我活不长了,别又害多一個人!” 听他这样讲,尹秀这时候才发现,大口的脸色发白,嘴唇泛青,就连眼睛附近也出现了两个深沉的黑眼圈,显然十分的虚弱。 “怎么了这是?你生病了?” 尹秀把手背贴到大口的额头,立即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直透皮肤。 “不是害病。” 大口把头往后挪了一下,躲开尹秀的手,“前两天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火屎哥好好地在吃宵夜呢,不知怎么的就咬了我一口。” 大口撸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两个小孔,伤口发黑发胀。 “伤口不深,我就没当回事,随便上了点药,可我这两天总感觉浑身一会发冷一会发热,我怀疑火屎哥是不是得了狂犬病。” 尹秀皱眉道:“不是狂犬病。” 大口大喜,“还好,我还以为畏光畏风,肯定是中招了,不是狂犬病,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尹工?” “也许吧……”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敷在伤口上,还好,如他预想的那样,滋滋作响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下疼的大口哇哇大叫,额头上立即出现豆大的汗珠,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像一张白纸了。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尹秀的手像铁钳般夹住对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烟雾和声响才逐渐消散,大口也终于解脱,吐出一口浊气。 那原本肿胀,发黑的伤口已经平复了,只留下两个孔洞,像是针孔。
尹秀又拿出剩下的糯米,“每天三次,喝水的时候混点生糯米下去,很快就能好。” 大口愣了一下,“尹工,原来你还是个医生?” 尹秀摇头,“头疼脑热我不会治,花柳淋病我看了也害怕,但唯独这个病我能治,你呀,就是做太多,太累了而已,跟被火屎咬到没什么关联。” 大口表情放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我最怕的还是影响到工作,我都好几天没上班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路易吉先生也会很困扰呢。” “挑!” 尹秀起身走了出去。 …… 火屎原先也是厂里的,不知道从哪里纠集了一帮打手,美其名曰做保卫工作,其实就是收了路易吉先生一笔陀地费,在厂里住了下来而已。 后来李元良来了,因为有个在警署当差的姐夫罩着,轻而易举就把火屎赶出了厂里。 这使得后者流落街头,现在就窝在一处果栏里,每个月收一次市场摊贩的“卫生费”。 但那家伙显然不肯放过机械厂这么一块大肥肉,虽然被赶了出去,可附近的工人,只要被他逮到,总要被他从身上榨点油水才肯放过。 因此他在土瓜湾这几条街道也是出了名的鬼见愁,他出现在街尾,别人在街头就已经跑掉了。 火屎这样咬人,大口只当他是闲得无聊,或者药磕多了,一时有些精神失常。 可尹秀却很清楚,像火屎那样的混蛋,什么坏事烂事都做得出来,但唯独不可能平白无故咬别人一口。 这样想着,尹秀走到检查室内,在工作台上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了两把扳手,在手上称了称,分量刚刚好,很趁手。 “尹秀……” 迈克不知怎么的还在检查室内,以往这时候他应该已经下班了。 “你没走?”尹秀淡淡问道。 “没有。”迈克打了个哈欠,“路易吉先生给了我一笔加班费,他说让我在这里等着,你要是搞不定的话就我上,你知道他这人一向不留事情过夜的。” 瞄了一眼尹秀手上的扳手,他又说道:“要不然我帮帮伱?你知道的,打人这事你没我在行。” 尹秀笑笑,“那两个人我已经搞定了,有些事情不是靠拳脚便能解决的。” 迈克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但很多事情只要打一顿就好了,不是吗?” “行了,已经没事做了,你早点下班吧。” 尹秀向他扬了扬手里的扳手,“这两把家伙借我用一下,外面有几个蛋散挺烦人的,我去修正一下。” 迈克将双手背在头后,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躺下。 “我才不走呢,三倍工资,超过四个小时后,我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要算钱的,不睡大觉到处跑,我发神经啊?” 顿了顿,他又说道:“扳手你随便拿就是了,每个月总要坏掉一两把的,不过外面的事情你要是搞不定的话,我可以跟你一块去,你请我喝一顿酒就是了。” 尹秀摇头笑道:“不用,都说了,几个蛋散而已。” 第六十一章 火屎 果栏,其实就是蔬菜水果批发市场。 很奇怪,不管是混的好的,还是混的不好的,都喜欢在当地的果栏建立一个窝点,有空没空就在这里面喝喝茶,打打麻将。 火屎与别人不太一样,他喜欢在这里打火锅,摆上一瓶酒,两盘肉,几碟青菜,便可以边吃边喝,坐一晚上。 在街外边找个烂仔问了一下,得知火屎和几个小弟已经好几天,一步都不出果栏后,尹秀心里不妙的感觉愈发浓烈起来了。 之前在得知了这件事后,尹秀便已清楚,他没时间回去找明叔汇报消息了。 被火屎咬一口,大口就差点毒发身亡,而据他所说,这还是几天前的事情。 按照尸毒的发展程度,几天过去,火屎的状况恐怕会变得更加可怕。 不管是要把已变成僵尸的火屎干掉,还是解了尸毒后再收拾对方一顿,时间都很紧迫,没有浪费的余地。 尹秀将其中一把扳手藏在门口的花盆里,随后对着不见灯光的门内喊道:“火屎哥~火屎哥~” 刚喊了两声,里面便传来什么东西被碰到的声响,尹秀立即将手靠到了花盆边上。 随着声响越来越近,借着月光,尹秀发现走过来的是个“人”。 对方似乎对尹秀的到来也颇为警惕,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隔着一条弄堂与他对视。 “喂,你是谁啊?怎么没见过你。” 尹秀笑着打了个招呼:“是大丧哥叫我来的,他有点事想找火屎哥商量。” “大丧?” 那個人顿了顿,随后不耐烦道:“火屎哥今晚不在这里,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吧。” “是件很要紧的事,延误不得。” “延误不得?唔得都要得,快走,火屎哥今晚没空!” 那人说完,见尹秀还是站着不动,便要上来赶他。 一走出暗处,被月光一照,尹秀便发现这人跟大口一样,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发白,嘴唇泛青,就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走啊,叫你走了没听到吗?” 那人手还未抬起,尹秀一个潜行便钻到了对方的身前,两指一抓,便扣住了对方的脉门,轻轻一扭,将那人紧紧控制住。 “别,要断了,要断了老兄!” 不理会那人的叫嚷,尹秀伸手在他身上各处摸索起来,仔仔细细。 对方先是疑惑,接着又惊恐地叫喊起来:“老兄,我没那方面癖好的!你别搞我啊!别,别脱我裤子!我真不玩这个!” 在一声比一声更惨的惨叫声中,尹秀嫌弃地掏出一把糯米,敷在了对方的屁股上。 “仆街,底裤都不穿,活该你被咬。” 随着一阵抽搐,那人的屁股终于不冒烟了,尹秀一松手,对方便跌坐在地。 那人深呼吸了几口,安定了下来后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咦,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老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尹秀淡淡道:“去买几斤糯米,冲水喝,把体内的尸毒清完,你才能没事。” “尸毒?” 那人楞了一下,接着才恍然大悟道:“尸毒?是不是就是僵尸那种,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火屎哥他们好像发了疯一样,见人就咬啊。”
尹秀皱眉,“他们?你说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见尹秀似乎有些紧张,那人便结结巴巴地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先是火屎哥一个,前两天晚上他回来后,手臂血淋淋的,他说自己不知道被哪个神经病咬了一口。 最初我们也没当回事,还说要去给火屎哥找回场面呢。 结果火屎哥说那就是个醉汉,火屎哥看他躺地上了,好心扶他起来,再顺手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了钱包,金链子,手表什么的。 结果就被那个蛋散一口咬在手上了,火屎哥连续爆了那扑街三个酒瓶,才好险没被咬下块肉来。 火屎哥这么神勇,自己就报仇了,我们自然也不用出手了,当晚高高兴兴跟他喝酒呢。 结果一个扑街惹他不高兴,他一口就咬在对方手上了,登时就血肉模糊啊。 别说我们吓一跳了,就连火屎哥自己都有些吓到了,还要给那扑街包个红包压惊呢。 没想到那个扑街不肯收,反而还给火屎哥包了一个,说感谢他帮自己提神,比喝咖啡还猛,所以我们也就没当回事。 谁知道,昨天晚上,火屎哥突然就狂性大发,一下就咬了好几个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绑起来,用几片杠铃片绑着,只当他是喝醉酒了。 后来,被咬的那几个弟兄不知怎么的都躺下了,今晚一下又全都站起来,两三个人追着我咬啊。 我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把门锁上了,接着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就遇见老兄你了。” 那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尹秀听着脸色越发凝重了。 照他的说法,尸毒发作的速度显然更快了,而且被僵尸咬伤的人也越来越多,尸毒开始在港岛发生传播了。 思索了一下后,尹秀继续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那人指了指后边,“在仓库,我把他们全锁在仓库里,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我没敢去看。” “那还好。” 尹秀松了口气,被关住的话,起码暂时尸毒还未传播出去。 “有几只人?” 尹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量词。 “五个。” 他伸出一只手掌,“加上火屎哥,一共五个!” “五个啊?” 尹秀不由地深吸一口气,五个,就是五个普通人,要是他们拿刀的话,尹秀也不敢小觑。 更别说那是五只刀枪不入的僵尸了,想到这里他的眉头更是深锁。 不管是要摇人,还是自己解决,总之他得先去看一眼才能决定。 这样想着,尹秀一把拎起那个想偷偷摸摸溜走的人,咧嘴笑道:“要不人你带我去仓库那看一眼?” “仓库应该很好认吧,拐个弯便到了老兄。” 尹秀把他放下,“是吗?那我就自己去吧,就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留在这里妨碍伱降妖除魔了才是。” 那人说着便马不停蹄地要逃走。 尹秀不管对方,只是径直往前走,要去找那仓库。 忽然尹秀又停下,有意无意地说道:“对了,那糯米一次喝多少,怎么喝,你清楚吗?” 第六十二章 找只鸡来 仓库那薄薄的铁皮门每发出一声巨响,尹秀的心脏便跟着颤动一次。 铁皮门上栓着一把拖把,系着拖把的是一条比铅笔粗不了的铁链,随着每次冲撞而发出惨叫。 里面的僵尸,似乎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出,从里面杀出来。 尹秀眉头紧皱,围着仓库转了两圈后,他终于确定,等不到明叔赶来,里头的僵尸便会破门而出,到时候这附近毫无防备的居民,恐怕都逃不掉。 “除了这里的,你们社团其他人没出什么问题吧?” 小弟摇摇头:“大师,我们是个新组的字头,个个都是揸fit人,暂时还没招兵买马呢。”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揸fit人?” “没错。”他自豪的点点头,“我是鸿盛堂堂主,也是社团的红棍。” “红棍?” 尹秀不由得想起了他之前被自己制住时的求饶声。 怎么也跟红棍沾不上边吧? 顿了顿,他对被迫待在这里的小弟说道:“去找只鸡来。” 那小弟早已经被里面一蹦一跳的声响吓破了胆,只是愣愣问道:“要找陀地还是北姑?” 尹秀顿时感觉血气直涌上天灵盖,深吸了口气后才说道:“可以吃的那种。” 得到了指令后,那人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看起来像是逃跑,可尹秀也不担心这人跑路了,在他有意无意的忽悠下,那人知道自己身上的尸毒只有他才解得了,就算心里再怎么害怕,也肯定会回来的。 不管怎样,待在这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从口袋里把所有符纸都掏了出来,四张雷火咒,两张六丁护身咒,一张清心符,还有一张搬山符。 前三种符咒是尹秀自己描画的,特别是雷火咒,他已画的很熟练,自身血气又足,不到一个小时便可以画出好几张。 而清心符则是练手用的,如果被尸气喷到脸上,也有些驱散,提神的作用,毕竟僵尸的口气腥臭无比,近距离沾染到,体质差点的恐怕会直接晕掉。 但要是被僵尸王那种等级的喷上一口,恐怕骨头都会瞬间被融化,也不需要提神醒脑了。 至于搬山符,画符者在绘制的时候需要在脑海中不停地观想三山五岳,同时把山脉的精气画入其中,这还不是尹秀目前能掌握的。 因此,这张符咒是他死皮赖脸向明叔要来的,只有这么一张。 “道士怎么能用别人画的符呢?” 这是明叔的原话,但对于尹秀来说,符纸是消耗品,用一张少一张的东西,不管是自制还是批发,都没什么差别。 事实上,他还巴不得能批发呢,只要价格不太贵,今天跟庙街那帮人订购一批符纸,明天便能送过来,随拆随用,也省的自己费时费力去制作了。 将符纸像弹夹一样绑在腰带上后,尹秀又从口袋里掏出糯米,估量了一下,要是不留一把给自己的话,大概还能用个三次。 以【先祖血肉】的恢复能力,只要自己不被咬中脖子,直接挂掉的话,等回到明叔那里再慢慢治疗就是了。 武器则是两把扳手,这是厂里最大号的两把,平常用来拧一些生了锈的螺丝,但用来打人的话一把居家旅行必备的利器。
尹秀就曾见过迈克轻轻一敲,便把一個来找事的混混大腿骨敲断。 将两把扳手也别在腰间后,尹秀的准备便已算完全做好了。 只等了一会儿,在那铁皮门越发摇摇欲坠前,那个小弟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尹秀没有回头,只是抱着双手,淡淡问道:“鸡,你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我办事你放心。大师,这是附近最好的鸡,吃过的都会竖个大拇指,简直顶呱呱啊。” “嗯,很好。” 尹秀淡然点头,“我要的是公鸡,你没买错吧?” “那指定是错不了,母鸡都是用来炖汤的,只有公鸡才能做白切鸡,嫩滑爽口。” 他说着解开荷叶,将那一包散发着油光的白切鸡递到尹秀面前,“大师您尝尝?骨头还红通通的呢。” 尹秀还是没回头,只是浑身不时颤抖,看起来像是在运功。 这让那个小弟不禁又生出某种钦佩的情绪,在心中对尹秀世外高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轰隆! 铁门终于被撞开,门上的拖把应声碎做几段,僵尸青绿的手,发黑的指甲从门缝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上纹着蝎子,因为皮肉的收缩而显得有些开裂,扭曲变形,看起来更像只基围虾。 “那是火屎哥,火屎哥真的变僵尸了!” 小弟一下子认出了那个纹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大,大师,这可怎么办啊?” 小弟抓着他的肩膀,紧张地摇晃着,整个人几乎缠到了他身上。 尹秀还是背对着他,直到僵尸快扑到他们面前时,他才猛地一脚踹飞了身后的人。 “扑你个街啊!让你买鸡你给我买白切鸡!行蛊惑行成你这x样,早晚被人在街头砍成十八段。” 尹秀一边骂着,从口袋里抓出两把糯米,左右手各一把,朝着僵尸像雨点般撒过去。 噼里啪啦! 连串的火光和声响,一串爆仗响彻夜空。 尹秀趁机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分别啐在两把扳手上,两把扳手立即泛出不为人所察觉的异光。 火屎哥,或者说那僵尸,刚一掀开门便被糯米撒了满头满脸,还在恍惚怪叫的时候,一把冷冰冰的扳手便敲到了它的太阳穴上。 毕竟是被行尸咬过的行尸,火屎的力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大,它的身体也并不那么坚硬。 在血煞的加成下,武器威力倍增,而且这个技能本来对僵尸的伤害便是翻倍。 因此只是被扳手砸一下,火屎整个脑袋都瘪进去一块,像一只烂皮球。 身形摇摇晃晃间,尹秀又丢出一张雷火咒,火屎的身上立即燃起熊熊大火,惊得另外四只僵尸俱是一震,竟有些怯懦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小弟被踹翻之后就没站起来,这下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更是震撼,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 “火屎哥,这下真的着火了。” 第六十三章 龙虎罡气 金光闪过,六丁护身咒无火自燃。 靠着六丁护身咒的保护,任由僵尸一口咬在自己的肩膀上,尹秀将两把扳手夹在僵尸的脖子两侧。 身体再猛的一旋,那僵尸的脖子处便发出关节错位的声响,跟着尹秀一起摔倒在地。 只是尹秀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继续迎战另外四头僵尸,而那脖子被扭伤的僵尸,竟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不住地在地上扑腾。 哐当! 又是一声扳手砸在头颅上的闷响,尹秀击退一只僵尸,同时将那已经砸的变形的扳手随手塞到另一只僵尸的嘴里,暴起又是一脚。 由此同时,一张雷火咒从他身上慢慢悠悠飘落,贴到了那还未起身的僵尸身上。 火焰暴起,那僵尸在火中惊声尖叫了,又没办法翻身扑灭火焰。 那原本坚硬无比的头颅此刻成了阻碍,在扭曲旋转后成了一颗钉子,妨碍着它的行动。 火焰越烧越大,很快,那僵尸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咳嗽。 火屎哥的运气比地上那僵尸好很多,乱跑乱撞了一会儿后,它竟没有被火烧死,此刻通身焦黑,脸上也一堆厚厚的黑灰。 小弟仍旧站不起来,刚才的战斗让他的裤腿不知不觉间也湿了。 此刻看着火屎哥因为火焰燃烧而流下的层层脂肪,还有那包裹着的黄白色油脂的肠子,他呆呆说道:“火屎哥,好威啊。” 听不见别的声音,尹秀启动了【赤鳞·祝融模式】后,只感觉满眼满耳都是火焰和风声,蒸汽机的爆震,风被破开的啸叫,将他之前的犹豫和不安驱散一空。 眼下,他心里只有战斗的狂热,与一波更胜一波的凶戾。 火屎哥晃晃悠悠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似乎还是十分忌惮尹秀。 某种方面,这也印证了人要是凶起来,就连鬼都会怕你这样的传说。 可在看到别的僵尸都冲了上来后,它又挪动脚步,打算扑上前来。 刚挪动几步,又有一张雷火符落到了它的身上,正好是肚皮的位置。 轰隆!又是冲天的火光! 火屎哥不甘心地嚎叫一声,又开始乱跑乱撞,看起来像一只着了火的蛾子,一下子冲散了那几个僵尸,现场乱成一锅粥。 尹秀没有那个心思欣赏这一奇景,让过火屎哥后,他一个下潜又撞到了一只僵尸的胸口。 借着脚下一拧,从脚尖传递而来的磅礴血气流遍全身,凌厉的上勾拳击出。 又是一声闷响,那僵尸往后一仰,下巴明显脱节,猛地拉下来一段。 僵尸理应没有痛感才是,毕竟本质上是一具尸体,可尹秀却还是瞥见对方的眼角出现了一抹晶莹,绿油油的。 他的手在僵尸面门上一罩,汹涌的火焰再次咆哮着钻出,把僵尸的头颅笼罩在了火焰之中,看起来尹秀像抓着一个巨型的火球。 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在烧木头一般,火星子四溅,不时落到地上,尹秀的脸上身上。 与此同时蛋白质和脂肪被点燃的焦臭也不时传来,这使得尹秀又用了一张清心符,才好歹有一股清凉感从喉底涌来。
“臭!真的好x臭!就是那阵子我在九龙城寨,给那些道友收尸的时候,都未闻过这种x味。” “扑你個街啊,在道上行很威吗?被人砍了照样是分成好几块,无非是你比我多一件而已啫,早知道还不如好好在厂里打工算了。” “现在在这里,看个什么咩x茅山道士打一帮死狗一样的僵尸,很好玩吗?老大都变僵尸了,还混个x啊!” 坐在地上的那个人目睹了种种奇怪景象,此时已神智不清,只是不停地念叨着,东一嘴西一嘴的,说个没完。 尹秀听得不耐烦,手上微微一扭,已经被烧的只剩骨头的僵尸头颅就被他摘了下来。 再随手轻轻一丢,丢到那人面前,把对方吓得哇哇大叫后,让人心烦的吵闹声才终于停下。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连火屎哥都一动不动了。 随着尹秀长吐一口气,赤鳞段段分开,像开花一般,各个结构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阵阵令空气扭曲的白气。 尹秀轻轻揭开已经变红膨胀的燃料舱,将里面燃烧殆尽的煤渣倒出来,又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煤灰倒进去,又是滋滋作响的声音。 由此,赤鳞才渐渐开始冷却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度高到冒火。 【已达成里程碑:连续消灭多只僵尸。】 【里程碑奖励:龙虎罡气。】 【技能失效:血煞。】 描述:龙虎罡气,被动技能。罡气乃天地正气中的一种,至刚至烈,多于习武之人与炼气士身上出现,藏于周身血气经络,随命格与体魄而有差异。 拥有龙虎罡气护身者,百毒不侵,诸邪莫近。 将龙虎罡气用于兵刃者,无坚不摧,削铁如泥。 运用龙虎罡气与术法者,诸界通达,神鬼退避。 技能等级,随个体实力与气运加持而提升。 “这便是之前在明叔身上看到的那些云气吗?” 尹秀抬手,看到就连赤鳞上都溢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紫气,此刻那紫气正萦绕在自己的身上,像是与他有某种联系般,不时地旋转,飘升下沉。 尹秀隐隐觉得,自己仿佛一座山脉深谷,而这紫气正是那山林间的白色雾气,自自己体内孕育而出,与自己若即若离,融为一体。 在一些说法中,朝廷命官的身上也有这种龙虎罡气庇护,胸口补服上的图案如何,那罡气便呈现出何种模样,与飞禽走兽相似。 比如武官是猛虎黑熊,文官便是白鹤锦鸡。 尹秀又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身上的紫气,并没形成具体的样子,只是缕缕云气,可能是还未成型。 或者就像明叔那样,炼气士身上的龙虎罡气,本就没有特定的形态。 毕竟炼气士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道法自然。 尹秀看向那个已经呆呆傻傻的烂仔,心头一动。 他沾了些水,嘴上念了一遍清心咒,手指在虚空中也画了道清心咒,再猛的一指。 似有若无的丝丝紫气便钻入了对方的眉心,使得他昏昏沉沉睡去。 第六十四章 抢购 “龙虎罡气,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当然也不像我说的那样无用。” “我那次遇上僵尸王,要不是用龙虎罡气护住心脉,恐怕也被那畜生吸成人干了。” 明叔拿起五支香,朝祖师爷的画像拜了拜,接着又看向尹秀。 “我原以为你是接触不到天地罡气的,毕竟如今整个九州的气运都在衰落,就连北方的文武大员们身上也少有气运庇护了。” 一旁呆坐着的菜花雄突然插嘴道:“为什么会衰落啊?过去的千百年里不都还……” 明叔瞪了他一眼,使得菜花雄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钦天监那帮人都搞不明白的事情,我能知道什么?你去鼓捣你那堆破机械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嗨!明叔!”菜花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骂我就算了嘛,我该骂,但是你骂那些机器做什么,要是没有火车和轮船,人们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那僵尸王就是被火车和轮船运过来的。” 明叔又看了一眼泡在浴桶里的陈宾。 陈宾只能尴尬地笑笑,不敢出声。 他此刻泡在用糯米水和蛇毒混合而成的白色液体中,大半天不敢出来一下。 就连吃的东西也大多是蒸熟的糯米饭,除了蛇胆外一点荤腥都见不着。 尽管如此,他的脸色还是比第一次见面时要更加苍白了,整个人好像瘦了十几斤一般,有气无力地挂在浴桶边上,垂头丧气。 虽说用了很多手段,但僵尸王的尸毒一日不清,陈宾的性命便在不可阻挡地走向倒计时。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难搞,如今凑在一起,尹秀只觉得呼吸困难,再跟他们待一会儿,恐怕自己也要变颠佬了。 因此见三個人好像暂时停止争吵后,尹秀便起身告辞,不然再待下去,明叔肯定会追究自己把菜花雄带到这里的责任。 他不把菜花雄带过来还能怎么办?照明叔的说法,那僵尸王十分记仇,要是不把菜花雄安置在这里,恐怕只要几天,他就会被僵尸王吃干抹净了。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要不是那僵尸王留下的阴影,一切都会在尹秀的眼里显得很祥和。 他正感慨着,却见远远有个人抱着草席从街口匆匆跑过,是在天桥底下给人算命的刘半仙。 那张草席既是他的赚钱工具,也是他的居所,是除了身上那套常年不换的黑布衫外,刘半仙唯一的财产。 尹秀叫住他:“刘先生,你这是去哪啊?” “是尹哥仔啊!” 刘半仙转过头来,黑色的圆框墨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光亮,“我搬家呢!” “搬家?你搬去哪?” 光明里的居民都知道,刘半仙头上虽无片瓦遮顶,但也算是一个有固定居所的人,小公园前的那颗大槐树底下,便算是他的家。 “我是认了那颗树做干爹的,它罩着我呢。”刘半仙如是说道。 刘半仙好像看出了尹秀的疑惑,乐呵呵说道:“我同行,就是给人包草药的那个郎中,邀请我去他的鸽子笼小住一段时间。” “你不是不喜欢跟人一起住,说自己有洁癖吗?” 刘半仙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尹哥仔,你没听说吗?现在到处都有僵尸呢,昨晚上西九龙警署才抓了两个,活的!见人就咬!据说是只抓到两个,还有别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冷。 “僵尸可是吸血的,谁遇上了不怕啊,我要是这时候还住外面,分分钟就它们当自助餐了。” 尹秀顿时愣住,先是旺角,然后是土瓜湾,现在又是九龙。 原先尹秀还以为有机会控制住局势,如今看来,僵尸蔓延的速度比他了解到的还要快一些。 他正发呆,刘半仙却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个小口袋。 “尹哥仔啊,这个给你。” 尹秀默默接过袋子,在手中掂了掂,发现那是一袋糯米。 “刘半仙,这东西我身上就有,不需要了吧?” 刘半仙连连摆手,“说给你就给伱了,一点小意思而已,跟昨天不一样,现在好几家米铺都没糯米卖了,大家听说糯米能防僵尸,都跑去买了,现在就连那些糯米糕,糯米丸子都给人抢完了。” 未等他说完,尹秀道了声谢,不客气的拿过糯米便往外面跑。 刘半仙摇摇头道:“太晚了,这会儿你恐怕得去元朗才买得到糯米了!这附近的早卖完了都!” 尹秀自然不可能跑元朗去,要不然等他回来,天都黑了,再遇上几只僵尸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就像刘半仙说的那样,等他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到了前排的时候,也只买到了区区半斤不到的糯米。 这还是他刷脸,靠着交情从米铺老板那里半抢半买搞到的。 垂头丧气的走进明叔住处时,那三人还是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互相不说话。 明叔漫不经心道:“怎么了?出去一趟整个人就萎了?” 尹秀拿起手中那小袋糯米,无奈道:“事情是这样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完尹秀的述说,陈宾的脸色越发不好了,但他还是强挤出了一抹笑容。 “僵尸王当面都没搞死我,一点尸毒又算什么呢?既然眼下糯米这么紧俏,不然这糯米水就别泡了?一次小两斤,我看着都心疼。” “挑!” 明叔切了一声,好像在看傻瓜一样看着陈宾。 见三人不解,他只能摇摇头,指向小小的杂物间:“尹秀,去看看里面。” 尹秀一头雾水,只能照着指示,走过去那间堆着稀奇古怪物事的房间。 一开门,最先吸引他眼光的便是角落的五个大袋子,那是装米用的麻袋,每个能装五六十斤的大米。 “这是?” 明叔抿了口茶,淡淡道:“昨天和记,就那个米铺,我让他送了三百斤糯米过来。” “那也不用这么多吧?”尹秀惊叹道。 “不多,我那个摊子一天怎么也得用个几斤米。” 听明叔这样说,菜花雄显得很是高兴,紧紧握住陈宾的手道:“兄弟,这下不用担心了,这些糯米起码可以让你用上三个月。” 明叔冷笑:“三个月?不需要那么久,再过一个星期这小子就变僵尸了。” 第六十五章 刘半仙 刘半仙也算是风水世家出身,他太公原来是有个名号的,叫什么卧龙居士来着。 因为算命准,铁口直断,因此就连所住的地方也连带着被人叫作卧龙巷。 到了刘半仙这一代,不知怎么的,风水命书,紫微斗数好像都一下子失效了。 刘半仙帮人寻龙点穴是很认真的,总要拿着个罗盘算这算那,又拿出秘不外传的风水书对了又对,绝不马虎半分。 或者是功夫不到家,或者天分不够,太公嘴里所说的那些龙脉,水文,紫气白气什么的,刘半仙是一样都看不到。 就是照着风水书的指示,一模一样的所谓风水宝地,他也只觉得跟别处的山林没什么区别,都是那样颓丧破败,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在给几户大户人家点了穴,刚葬下先人对方就家破人亡后,渐渐地也就没人找他看风水了。 有个当地的帮会老大,自信命格很硬,胸前纹着睁眼关公,背后则是九龙拉棺,靠着这两个纹身,一路从小混混打到建立一个大帮会,在当地享有盛名。 那段时间,他跟竞争对手的冲突很激烈,双方在几個地盘上打的难解难分,十分胶着。 得知死对头也是个命格很硬的强人,帮会老大找到刘半仙,让他给出出主意,看个相。 看能不能给身上再添个画儿,好用来镇压 对方。 刘半仙看了一下对方的生辰八字,又算了一下对方的八柱,得出结论: 九龙拉棺的棺材上,再纹个抓鬼钟馗和唐三藏,一前一后坐着! 老大欣然点头,纹完当晚跟小弟出去喝酒,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床上。 至此,刘半仙在北方是彻底混不下去了,只能卷铺盖跑路,来了港岛。 原先什么居士啊,先生之类的名号他是没办法叫了,就入乡随俗起了个刘半仙的“雅号”,继续给人算命。 其实住在槐树下也不是因为喜欢与自然接触,纯粹是没钱。 至于花了好一笔钱叫郎中收留他,则是因为现在睡在街上会没命。 郎中昨夜去九龙出了急诊后就没回来,只给他留了把钥匙,想必是病人死了或者好了,不管哪一种,家属都难免会留他过夜。 一个人住,不知怎么的,刘半仙竟有些不安,辗转反侧。 在床上熬了好一会儿,隐隐觉得天要亮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顿一顿的,像公园球场上年轻人拍皮球的声音。 他刚转身,又响起了撞门的声音。 “来了!来了!” 不知怎么的,被打扰了睡眠,刘半仙反倒有些高兴。 “别敲了,这破门弄坏了你还得出钱修呢!” 眼看着插销都要被撞脱落下来,刘半仙加快了脚步。 刚一开门,便看见了老友那张熟悉,但有些发青,嘴角和眼睛还流出污血的脸。 “嗨。” 刘半仙有些感慨地摇摇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颇为失落。 “所以我说我们是同行嘛,你看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只是我出张嘴,你则是用草药,治好了人家不一定感谢我们,治不好骂你一顿都算轻的了。” “你等等,我给你拿条毛巾,把血擦擦。不要灰心,哪个医生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呀,好医生那都是死人喂出来的,你就听我这话,准没错。” 刘半仙转身,余光瞥见郎中双脚还是一动不动,不禁摇头。 他这个同行怎么这么倔呢! 拿起毛巾,刚想回头再劝说对方两句,郎中的双手却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是两把铁钳,刘半仙挣扎了半天,那双手都纹丝不动,像是在他脖子上生了根。 “僵……僵尸!”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可那僵尸也没给他说遗言的机会,张开血盆大口便冲着他脖子咬来。 就在刘半仙魂都要吓飞时,只听一声怒喝。 “上墨斗线!” 接着只见两条墨斗线一前一后从僵尸身边飞过,两个人从暗处跳出,一手抓着一个,互相换了个线头,再往中间一交缠,那僵尸便被紧紧困住,身上噼里啪啦闪起亮光。 僵尸带着腥风的嘴巴刚凑近刘半仙的脖子,又被尹秀硬生生拉开。 于是它也顺势去咬尹秀。 “扑你个街啊!” 尹秀一脚踹在僵尸的心口,把僵尸踹的往后退了一步。 另一边,明叔从背上拔出长剑,咬破手指往剑上一抹,红光乍现。 他手腕一抖,猛地一剑刺在僵尸的后心,使得对方一声哀嚎,尹秀趁机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僵尸的面门,手捏剑诀一指,头颅便整个燃烧起来。 不多一会儿,那僵尸轰然倒地。 刘半仙瘫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被僵尸血溅污的脸,刚才明叔那一剑,还有些许血液溅入了他的眼睛。 擦了擦眼角,刘半仙愣了一下。 明叔和尹秀他虽然不熟,但也算认识,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两人有些陌生。 此刻在他的眼里,两人的肩头竟都有紫气,只是尹秀的像雾气,丝丝缕缕。 而明叔的则像云朵,层层凝聚在一起。 揉了揉眼睛,他又看向僵尸,只见那僵尸身上正在冒出黑气,似乎有逐渐消失的迹象。 “怎么啦,大口刘。” 这是只有明叔才会叫的外号,他一伸手,便被明叔拉了起来。 起身后,他还是有些恍恍惚惚。 “他被僵尸吓傻了吧?” 尹秀掏出一张清心咒,就要贴在刘半仙的面门。 可后者却是轻轻抬手,制止了他。 “尹哥仔,这张符的符脚,没有挂上龙虎罡气呢。” “你……” 明叔面色严肃地看了几眼刘半仙。 “老刘,我听说你们家是风水世家对吧?” 刘半仙颓然点头,“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说出来也没人信。” “刚开始我也不信的。” 明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香烟,丢了一根给他。 “可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能看见这小子身上的龙虎罡气,是因为我用了柚子叶,又用黄符擦了眼睛,这还只能匆匆看上一个大概。” 刘半仙愣了一下,随即领会了明叔的意思。 “伱是说我的望气功夫大成了?” “不是大成。你恐怕从来就未成过,这是你娘胎里自带的。” 见刘半仙半信半疑,明叔把他带到窗边,将门一推。 在他的眼前,除了远处的霓虹灯光外,还有缕缕黑气升起,或近或远。 看着刘半仙的表情,尹秀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能望气。 之前尹秀也只是偶尔能瞥见寻常的气机,还是近距离的。 当明叔施法的时候,那紫气他是看不见的。 而刘半仙,显然连对面山头的气运都能尽收眼底。 此时,刘半仙好像换了一个人,低声感慨着: “旧江山浑似初见。” 第六十六章 猎魔人 “这情况,得加钱啊。” 汤玛斯摸着周边混凝土墙上那深刻的抓痕,神色有些担忧。 “汤玛斯,贪婪可是七大原罪之一。”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甫,胸前挂着一个黄金制成的十字架,背后则背着一个几乎一人高的巨型银色十字架,光是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沉重。 被他这样一说,汤玛斯十分不服气地回应道:“霍纳,你的阿爷永远只会惩罚,不会奖赏吗?作为一个猎魔人,我消灭了那么多亵渎祂威名的恶魔,可是我得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有!祂甚至夺走了我的三个儿子!” 神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汤玛斯,阿爷的旨意,不是我等愚者看的明白的。” “神甫,这是你说的最诚实,中肯的一句了,你们这些人确实不是很聪明。”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灰袍法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对弥漫在这里的死亡气息感到十分地满意。 汤玛斯一下亮出了藏在袖子里的两把尖刀,“托德,你闭嘴!” 神甫也毫不客气地说道:“要是在欧罗巴,像你这样作恶多端的死灵法师,早就被审判庭抓起来了。” 显然,黑衣神甫对于身为异端的灰袍法师更加憎恶。 见他们人互相争吵,带队的探长显然十分尴尬。 但他只能陪着笑脸道:“三位,三位都是享誉一方的资深猎魔人,上面花重金请三位出手,也是为了解决那僵尸王,为民除害,不如我们先解决了那僵尸王再讨论别的?” 在别人面前威风八面的警署探长,在这三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就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资料,只从表面和履历上以为他们是实力强大的猎魔人,但探长是看过他们的档案的。 这三人猎魔当然是一把好手,可是不猎魔的时候他们也经常猎人。 每個人的手上都是血案累累,叫探长甚至不敢跟他们对视。 他这样说了,三人也只能给探长一点面子,不再说话,毕竟他背后是花了一大笔钱的巡警高层。 气氛缓和下来,探长看向灰袍法师,小心翼翼问道:“大师,照你的看法,那僵尸王就藏身在这废弃仓库内?” “不是看法,是灵感。”灰袍法师瞥了他一眼,“身为一个死灵法师,隔着老远,我就听到了亡魂的哀嚎和呼唤,这难免也叫我于心不忍呢。” “我倒是没听到什么哀嚎,也不像你那么好人,特别关照小孩,特别是刚出生的那些,我只觉得这里很臭,特别的臭。” 汤玛斯说着,低头啐了一口。 神甫皱眉,顿了顿,他亲切地搂住探长,脚面悄无声息在对方裤脚上擦了擦。 “探长,感谢你协助我们的工作,阿爷会保佑你的。这会儿还请您先出去外面,走远一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了。” 那探长听说僵尸王就在这里,早就巴不得再生出两条腿跑掉了,这会儿听说神甫让他走,转头便要走。 可灰袍法师却叫住了他。 “怎么了,大师?”探长强撑着笑脸。
“没什么,有点小忙请你帮我一下。” 灰袍法师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对他说道:“麻烦帮我们准备一下早餐,啊不对,午餐,这会儿我已经有点饿了。” 汤玛斯也附和着:“准备一支香槟吧,用冰桶冰着,大概半小时不到我们就处理完手尾了。” 探长应一声好便冲了出去,看他奔跑的架势,不跑上几公里恐怕不会停下来。 见他走远了,汤玛斯看向两人道:“现在就开始吧,这会儿日光强烈,按书上说的,这是僵尸气息最弱的时候。” 灰袍法师懒洋洋说道:“这日光,就连我都感到有些倦怠了,僵尸那样的黑暗生物,肯定比我更不习惯。” 黑衣神甫却是有些不屑,“这是从道士那里传出的说法?” “大概吧。”汤玛斯摊手,“你知道的,人类对黑夜有天然的恐惧,也许那些道士只是觉得白天叫他们心里不那么害怕而已。” “阿爷的神通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那帮道士怕这怕那的,羸弱无力,怪不得在本地混不下去。” “就让我们来教教那些道士,怎么才叫做抓僵尸吧?” 灰袍法师冷冷笑了起来,“等拿到这笔酬劳,我也不打算在港岛玩了,这里太热了,我想更北一些的地方才能吸引我。” 汤玛斯不屑道:“真正吸引你的恐怕不是天气,而是北方那浓郁的死亡气息吧,我听说那边正在打仗,白莲教和官军打的难解难分,到处都是死人和瘟疫。” “也许吧……” 被看穿了意图,灰袍法师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向汤玛斯问道:“那伱呢,来自金山的牛仔,你打算怎么花那笔奖金?” “我?” 汤玛斯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做完这一单我打算回家,在外面漂泊太久,我也有些累了。我们家族在五大湖边上有一个很大的农场,我回去娶个老婆,安心过我的日子。” 神甫难得地没有对两人冷嘲热讽,大概也是因为即将拿到奖金,令他的心情也不由地愉悦了起来。 “愿阿爷保佑你们,对自己的钱财有一定规划是好事,说起来老朽参与这次行动,主要也是为了筹钱修一座教堂。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你们便能在中环看到那座教堂了。” “也不错,在教堂里念经,有事没事教化一下小男孩和贵妇人,总好过身为一个神甫在外面打打杀杀的,你年纪也大了,做点针线上的精细活比较好。” 听不出汤玛斯语气里的讥讽,神甫只是点头感谢他的关心。 灰袍法师转了转脖子,“好了,寒暄到此结束,等解决了僵尸王后,是要给孩子认教父,还是要让罪人受洗,都随便你们,现在先别耽误我吃午饭。” 这样说着,他的灰袍忽然膨胀起来,阵阵灰色的烟气从他的衣领,袖口涌出。 与此同时,在他的腹腔,喉咙,眼睛里似乎都传出鬼魂凄厉的叫声。 汤玛斯和神甫见状,默契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僵尸王要倒霉了。” 第六十七章 十字架,一横一竖(求追读!) 像是西伯利亚雪原上灰熊的吼叫,又像是泛亚丛林里的猛虎,虽然这两者汤玛斯也没见过。 但那僵尸王吼叫着飞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感到心头发闷,瞳孔紧缩。 僵尸王简直是被一团尸气紧紧包裹着,浑身冒着黑雾,比之前尹秀见到它的时候显然更加的强劲了。 “掩护我!” 汤玛斯翻出两把尖刀,在手中翻转了一下后,整个人像炮弹般射出,直面僵尸王。 那僵尸王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反正有肉送上门来,它张嘴就是一口尸气吐出,像长矛般射向对方。 汤玛斯止住势头,就地一个翻滚堪堪避开,身上风衣被尸气沾染,生生溶作液体。 这不禁叫他感到骨头里都传来隐隐阵痛。 僵尸王一击落空,转身打算继续攻击的同时,灰袍法师出手。 从他宽大的衣袖里,钻出数道灰色的气流,近看的话竟是一张张哭泣的脸庞。 “阴影魔法·收魂镰刀!” 他一声大喝,气流破开尸气,砸向僵尸,将它团团包围在中间,一时竟无法行动。 黑衣神甫将十字架立在地上,光是听落地的声响和那扬起的尘烟,恐怕这个十字架得有近二百斤重。 神甫在十字架两侧的某处按钮上同时拍下,只听一阵齿轮转动的声响传来,那十字架表面开始旋转,铺展,露出藏在十字架“一横”中的数挺机枪。 “你忏悔吧,僵尸王!” 枪机疯狂旋转起来,带着怒火的子弹暴雨般泼向僵尸王,打得它连连后退,竟像个沙袋般连连摇晃。 这些子弹全在圣水里泡过,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咒术子弹,此刻打在僵尸的身上冒出阵阵蓝光,不禁叫人看的目眩神迷。 看到僵尸王身上的黑气似乎有些松动,汤玛斯双刀再次翻转,异光从刀刃流转到刀尖,发出骇人的亮光。 僵尸王一见他靠近便张开血盆大口,尸气直扑汤马斯的面门。 可这一次他已有防备,脚下不知怎么的快捷了许多,脚步几下腾挪,惊险躲开尸气。 双肘在僵尸王刺来的手臂上一磕,接着那好像撞在钢铁上的巨大反作用力,汤玛斯旋转身体,一下就钻到了僵尸王的怀里。 他双目圆睁,奋力一砍,僵尸王的左手竟被硬生生砍下,绿色的体液喷了汤玛斯满脸满身。 “啊!!!” 汤玛斯当即惨叫起来,整个人在地上翻滚起来,全身像是被烫熟一般冒着白烟,浮出水泡。 赶紧射完十字架中的弹药,神甫从怀里掏出圣水,嘴中不停地念诵着玛丽福音,再将那水撒到汤玛斯的身上。 随着一阵白光,原来还痛苦难耐的汤玛斯奇迹般地安定下来,身体上的异常也被迅速压制下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救人!?” 灰袍法师在心里暗骂神甫是蠢货,继续催动魔法,更多的鬼魂从他袖子里飞出,形成一道旋风将僵尸带起,狠狠砸向墙面。 轰隆! 随着僵尸王被砸在墙上,以僵尸王为重心,好像卡车撞击般的巨大裂纹在墙面上出现,尘烟不断。
“这一下那家伙的脊椎再硬,都会直接断掉!”灰袍法师兴奋道。 如他所说的那样,虽没有直接被消灭,但僵尸王的脊椎确实遭遇了重创,依靠在墙上的时候都有些歪歪斜斜的,有气无力地往外哈着气。 神甫和灰袍法师还好,但刚刚被不明液体喷了满头满脸的汤玛斯可受不了,他非但没有因为之前的伤势而有忌惮,反而还更加生气了。 怒吼一声他便要冲上前去,将僵尸王的头颅割下来。 可这时,神甫却赶忙冲了上来拉住他,“你快看!” 只见那僵尸王,它原本已经空空荡荡的左手,竟又有一块肉像雨后春笋般长出来,变形扭曲了几下后又恢复如初,成了一只完好的手臂。 而它断掉的脊椎更是可怕,好像拼凑积木一般,随着一阵阵吭哧吭哧,骨节连接,互相搭扣在一起的诡异声响,只是几個呼吸之后,它又好端端地站了起来。 呼! 僵尸王吐气,众人竟隐隐闻到了一股煤烟味。 “你别管我,让我干掉它!” 汤玛斯嘶吼着,搭着神甫的手,顺势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他的后边,看向灰袍法师道:“现在怎么办?” 灰袍法师也是冷汗直流,似乎也料想不到那僵尸王竟还有重生的能力。 “都镇定点!” 神甫拿出胸前的十字架亲吻一遍,又默祷了几遍阿爷的圣名后,对两人说道:“汤玛斯,托德,虽然我们三个互相不对付,此前也未曾并肩作战过,但在此刻,要是还不消除嫌隙的话,恐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灰袍法师笑了起来,“我可暂时还不想死,不管是去见魔鬼,还是见阿爷,感觉都是很困扰的事情。” 汤玛斯也点头表示赞同:“我还有个农场要继承呢。” 刚达成一致,僵尸王嘴巴一张,三人都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吸引着,身体不住地往它的方向移动。 神甫紧紧抓着十字架,另外两个人几乎是抱在神甫身上,这才勉强能与强风对抗,没被吸走。 “喂,你们两个这样抓着我的话,我没办法施展!”神甫说道。 “怎么,影响你祷告了!?” 神甫顾不上说话,手臂猛地一甩,挂在他身上的两人便被甩飞出去。 他终于挣脱了束缚,闷哼一声,神甫青筋暴起,两百多斤的十字架被他单手一提,另一手在空中一接,一转。 好像在跳探戈一般,他双手将十字架夹在腋下,十字架的“一竖”对准了僵尸王。 “我以阿爷之名,将你赶出!”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就连仓库的棚顶都抖了一下,洒下阵阵灰尘。 汤玛斯和灰袍法师同时感觉一失神,好像五脏六腑也在瞬间翻转了一遍,冷汗直流。 一颗足有人头颅大小的黑色炮弹从十字架中被射出,猛地砸向僵尸王,引发剧烈的爆炸。 望着那升腾的火光,被火药烟雾包围的神甫吐出一口浊气,在他的脚下,地板已被强大的后坐力震出道道裂纹。 第六十八章 飞艇 “明叔,你的脚好像有些抖,是在发功吗?”罗维惊讶地问道。 “发什么功啊!我是脚软!” 明叔紧紧抓着栏杆,就连训斥罗维都好像少了些底气。 他们此时正在飞艇上,将港岛的一切楼宇和山脉都尽收眼底。 刘半仙则显得悠哉多了,隔着玻璃看看这边,又转头看向那边,不时地点头。 “原来如此,过山隧道开在了龙脉上,你身上开个洞整天有人钻进钻出的,换你也受不了啊。” “把那几栋楼和工厂移走,挖一个大水库,汇聚周边的水气地气,如此的话,就是干旱的时候都不见得会缺水了。” “下水道里竟有位龙王,嗨,我睡槐树底下的时候也经常听到井盖里有声响,等回去我就看看,如果真的压住了一位龙子的话,把它放回大海,将来也是大功德一件。” 明叔被他吵得不行,怒骂道:“刘大口,我叫你上这个咩x飞艇,是为了找僵尸的,不是叫你来当规划师,给城建局看风水的。” “好好好,我知道。” 刘半仙只能连连点头,“在找了,已经在找了。只是我怎么看哪里都是阴沉沉的啊,港岛已完全被浊气浸染了吗?” 尹秀伸手,将刘半仙的墨镜拿下,“怎么样,现在好了吧?” 刘半仙尴尬地笑笑,揉了揉眼睛后,抓紧寻找僵尸的踪迹。 昨夜,要不是明叔家里那个罗盘忽然动了,尹秀和明叔绝没有机会找到刘半仙那里,还把他救下来。 相比之下,刘半仙要厉害的多了,他只是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便找出了土瓜湾附近几乎所有的僵尸所在地,可把尹秀和明叔累坏了。 在白天僵尸都藏身在了暗处,陷入一种好像休眠般的状态,此刻它们身上的尸气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那僵尸王,它就是什么都不干,身上散发出的尸气也会将藏身地周围浸染,使得那里污浊不堪,顶尖的望气高手一眼便能看出尸气的所在。 而刘半仙,说他是顶尖简直是在侮辱他。 照明叔的说法,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寻常的山河,在刘半仙眼里都有一股气,或清或浊,上升下沉。 “这会儿是僵尸王一天里最弱的时候。” 明叔用手遮在额头上,望了一眼上空,太阳像个大火盆,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感觉浑身都是热气。 “正午时分,宜用火攻,慎用水,阳气上升,阴气下沉。” 罗维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所以你们昨晚一夜没睡,全都在抓僵尸?” “没错。”尹秀打了個哈欠,“别的地方离得远没办法,可那些僵尸都在眼皮子底下了,总不能放任它们为非作歹吧。” “那确实也不能这样,别说你们道士了,就是身为巡警,看到僵尸我高低也得打它几枪,总不能就这么放走了它吧?” 看着罗维义正严词的模样,尹秀又想起上次在殓房差点被他害死的情景,只能点头道:“对对对,不过你下次得带把霰弹枪什么的,就那把左轮手枪连蟑螂都打不死。” “放心吧!”罗维拍了拍后腰,“现在在我的背后,有位好兄弟支持我。”
尹秀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真打算靠两把枪来对付那僵尸王啊? 还好明叔说了不让这家伙跟着一起对付那僵尸,要不他们两人还得多救一个。 他正无语,刘半仙却突然叫了起来,极为激动。 “在那里,那间仓库,黑气冲天,黑气冲天啊!” 明叔赶紧拿起柚子叶擦了一遍双眼,再一看,果然,那地方像是裹了一层煤粉般,黑乎乎的。 “阿雄,往那里降下去!” “好嘞!” 菜花雄应了一声,随即在长长短短的拉杆上操作起来,往那库房平缓地滑去。 罗维不禁问道:“雄哥,你到底在哪里学的操作飞艇?” “敦灵,在敦灵,那时候我不是勤工俭学吗?周末的时候就去给那些游客开飞艇,算是兼职,赚点生活费。” 菜花雄笑笑,又好像是怀念过去生活那般,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别说飞艇了,就是轮船我也会开的。那时候刚被敦灵大学赶出来,没钱回来打算找条船偷渡回来,结果人家想叫我去当水手,我可不去。” 他嘟囔着,手上却是一点也不慢,飞艇下降的越来越快了,甚至已经能在仓库那铁皮制成的屋顶上看到飞艇的影子。 “阿雄,就停在那个角落就行了。”明叔指了个位置。 “好嘞。” 菜花雄将拉杆一放,只听到丝丝的放气声,飞艇晃晃悠悠降下,在仓库上空悬浮着。 “停好了!” “停好了?” 明叔往下看了一眼,“这起码还有五层楼那么高,你没搞错吧?” 菜花雄无奈摇头,“明叔,只能这么高了,再低一点就降下去了,要是直接落在屋顶上,这飞艇会把屋顶压塌的。” “那我们怎么下去!?” 罗维这时候十分认真地说道:“明叔,虽然有些高,但你和尹兄弟应该可以直接御剑飞下去吧?” 这下不止明叔,就连尹秀都发火了。 “飞你老x啊!还御剑,看小说看痴线了?我直接用纸给伱折个飞行头盔,让你飞下去好不好!?扑你个街啊,御剑?御你老x啊!” 菜花雄从未见过尹秀发这样大的火,赶紧出来圆场道:“有绳梯!别急,飞艇上是有绳梯的各位!” 日光下,在远处追逐着飞艇的小孩子们,只看到那艘“齐柏林三明治号”飞艇上, 不知怎么的从那个吃三明治的水手嘴里开了一个小窗,有一条绳梯被晃晃悠悠放了下来。 尹秀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那绳梯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看起来就像一条蜿蜒的蛇,又像一根软趴趴的意大利面,登时也心里有些发慌了。 上次从三楼摔下来,他还是垫在僵尸的身上,就这样,摔一下都感觉浑身跟散架了一样。 “明叔,现在走?” 明叔瞪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改天,看了黄历先啊?” 他又看了一眼底下,朝尹秀挥手道:“现在就走,你先下!” 第六十九章 天降奇兵 汤玛斯将藏在牙缝里的胶囊猛地一磕,苦涩的药液随即流入喉咙中,双眼登时血红。 他的速度和力量也骤然提升,将两把尖刀反握在手上,绕着僵尸王如鬼魅般转圈,双手快到几乎生出残影。 眨眼之间,他已在僵尸王全身上下少说捅了近百刀。 上次被他这样处刑的吸血鬼,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灰飞烟灭了。 他长出一口气,水里的湿气正喷到僵尸王的脸上,使得后者眼睛猛地一睁。 僵尸王将手一抬,只是一瞬,汤玛斯便感觉全身血气都被一股吸力带了出来,他的眼角甚至瞥到了自己身上的血雾! 挣脱不得,汤玛斯又把视线投向神甫和灰袍法师,可这两人这时候也都已身受重伤。 特别是神甫,他整个人几乎和他那个几百斤重的十字架一样,要从腰间开始断做两截了,满身的血污把他的黑衣浸成了琥珀色。 最可怕的是,那断掉的半截十字架正插在他的胸腹上,看来那僵尸王对神甫的怨恨极为深重,一时半会还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而灰袍法师也丢了一只手,一半的身体看起来成了干枯的树木,显然是被吸干了,此刻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显然是只剩半条命在那里苟延残喘而已。 “你这个硫酸脸混蛋!” 汤玛斯见状,已知道自己再无逃脱的可能,绝望地闷哼一声,他将两把尖刀都插进了僵尸的肋下。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终于再也看不到一丝一寸的血肉,只剩光洁的架子,剩下的话都留在了喉咙里,呼呼往外冒风。 “阿爷!这样的怪物,也是你容许它留在这世上的吗?” 神甫说着又吐出了一口血。 “吵什么!霍纳,我早就说过了,你那个阿爷,什么用都没有,真想让那怪物吃点苦头的话,还是靠我们自己吧!” 灰袍法师张开嘴巴,随后好像很痛苦一样的呻吟起来,几道灰色的影子从他的嘴里,眼睛和鼻孔钻出来。 那是三个小孩子的魂体,紧接着,就连灰袍法师本人的魂体也脱壳而出,呆呆漂浮在空中。 “托德,你竟然把自己当做薪柴了!” 灰袍法师的魂体似乎听到呼唤,往神甫这边没有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随后又转向僵尸王。 怒喝一声,那三個小孩的魂体与托德融为一体,变得更大,随后魂体上燃烧起熊熊的烈焰,灰蓝灰蓝的。 魂体以实体化的形式出现在地面上,想来之前那三个婴孩的魂体,也是被灰袍法师以特别的方式炼制过,不是普通的鬼魂。 僵尸王似乎也被这强烈的怨气所吸引,硬生生地转了过来,挑衅般吐出一口气。 那魂体立即被激怒,猛地冲了上来,与僵尸缠斗在一起。 霍纳神甫活了大半辈子,即使是在审判庭的地牢里,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残酷,怪异景象,不由地愣在了原地,忘了自己要紧紧捂住伤口,已使自己没那么快挂掉。 这应该是灰袍法师凌厉,狠毒的杀招了,以燃烧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誓要将僵尸王一起带入地狱。 可那光是让人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亡魂,在僵尸王面前竟然也没撑过几下,就落入了下风。
随着一记布条被撕裂开的声响,魂体被扯做两半,在僵尸王的咆哮声中烟消云散。 处理完了两个猎魔人后,僵尸王一眨眼又飞到了神甫的眼前。 几乎是把脸贴到了他的脸上,僵尸鼻孔和嘴巴中吐出寒气扑到神甫脸上,让后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知怎么的,神甫想起了以前在巴里宴会上的时光。 那时候与会的上流人士,神甫,贵族,使徒,贵妇人也都是那样,不慌不忙地拿着刀叉在一大堆食物间逡巡,不着急动叉子,还不时谈笑几句。 正如此刻僵尸王也正“优雅”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想要从哪里下口一样。 “天国近了……” 神甫望向头顶,铁皮制成的棚顶间隙,漏进丝丝缕缕的光亮,可照不到地上。 他正绝望,心里感叹这生命也像亮光一样,在黑暗中挣扎许久,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时候。 那屋顶的铁皮忽然晃动了一下,然后出现了一个脚印大小的凹陷。 神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随着一声轻响,又浮现一个凹陷。 就连僵尸王也被响声吸引,抬头往棚顶望去。 此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铁皮竟轰地一声落了下来。 两个人一手持剑,一手拈着符纸,从空中落下,直奔僵尸王而来! “你们两个是谁!” 神甫代替僵尸王喊出了疑问。 “茅山道士!” 尹秀和明叔同时大喝一声,符纸飞出,在僵尸王的胸口炸起两团火光。 随后,两只脚一起踢在僵尸王的胸前,将那僵尸王踹的连退两三步,不甘心地吼了一声。 它显然是认出了明叔和尹秀两人,愣了一下后便伸手去抓其中一个。 这次迎接它的则是鸡血和糯米,僵尸王被洒了个满头满脸。 “墨斗线!” 明叔和尹秀同时跑到僵尸王的两侧,将手中墨斗线的线团一抛,只是眨眼间便完成了交换,形成一张紧密的网,将僵尸王困在了中间。 那僵尸王被一套连招打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知道明叔没那么好对付,张嘴便要隔空吸取尹秀的血气。 它刚转过头来,尹秀便已感觉头皮发麻,脸庞滚烫! 尹秀立即蹲下,刚一低下身,一股浊气便贴着尹秀的背部划过,将他的衣服灼出一个个坑洞。 明叔见状,一脚踩在僵尸王的身上,再借力一拉,僵尸王的头颅登时被拉直,朝向天花板。 尹秀趁机又将一张符纸贴在了僵尸的腋下。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僵尸王受到雷火侵染,立即发狂,巨力猛地爆发出来,一下将尹秀和明叔甩了出来。 两人落地后立定,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都知道,这僵尸王在大中午确实比较好对付。 神甫还在原地,见两人如此神勇,不由地又吐出一口鲜血。 “早知道你们道士这么猛,我把这单子转包给你们算了。” 第七十章 送你一个十字架 “别面对那家伙的脸!” 明叔说着,又是一个翻滚,身后留下一个被尸气砸开的坑洞。 趁着明叔被攻击的功夫,尹秀从怀中掏出铜钱,咬破手指在铜钱上一抹,几枚钱币立即泛起红光。 尹秀毫不犹豫地将钱币从手上掷出,正正打在僵尸王的后背,小小的钱币竟一个个穿透了防御,没体而入。 那僵尸王身上立即噼里啪啦一片作响,看的尹秀既畅快又有些心疼。 刚才丢出去的那些铜币,是叫什么通宝来着,每一枚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因此阳气极重,对阴煞的效果特别好。 但也用一枚少一枚,要是对每个僵尸都用这些宝物的话,恐怕整個庙街的古币贩子都供不起师徒二人的消耗。 对于明叔来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自然没考虑到这些,见僵尸王受创,他当即从袖子里掏出了几根锈迹斑斑的钉子。 每一根钉子都有一把尺子那样长,那是在僵尸王留下的棺木上取下的。 明叔一从布袋里掏出那些钉子,僵尸王便好像感应到了,不理会尹秀,伸直双臂直向他扑去。 看到它对钉子十分的忌惮,尹秀心中明了,扑到地上抓住两条墨斗线往后扯,打算生生拖住僵尸王。 这逼得僵尸王只能再次发力,将尹秀甩飞出去。 就在这时,明叔一个身形下潜,钻到它的面前,手中长钉猛地扎入僵尸王的胸口。 尸气一下从创口中逸散出来,明叔见状大喜,掏出另一只钉子就要扎下去。 可僵尸王速度极快,双手一摆撞上他的手,钉子脱手而出。 “野性复苏!” 尹秀咬破舌头,速度和力量瞬间翻倍,瞬间来到僵尸的背后,将钉子接住,顺势刺入了僵尸的肩膀。 僵尸王浑身又是一抖,显然这两枚棺材钉的破坏力十足。 明叔见状,又从袖子里抛出两枚钉子给尹秀,两人一前一后,围着它做八卦步,一下把僵尸王包夹在了中间。 “尹秀,你攻它的腿,我来锁住它双肩!” 僵尸王似乎也听明白了明叔的意思,一声爆喝,浑身尸气像烟雾般弥漫而出,在地板上铺开。 见那尸气竟直接腐蚀了地板,在地上留下坑坑洼洼的小洞,尹秀不由地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一股腥风从背后袭来。 尹秀一回头,刚看到神甫那已经变得扭曲狰狞的脸,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截硬物顶开,摔倒在地,胸口疼痛难忍。 “我靠,僵尸王什么时候把神甫也变成僵尸了。” 原来刚才那一声怒吼,不仅是为了发泄胸中的愤怒,也不是想逼退尹秀,而是僵尸王在唤醒已经变成了僵尸的神甫。 尹秀刚反应过来,那神甫已经嚎叫着冲了上来,就要去抓尹秀的脖子。 明叔见状想阻止,又被僵尸王挡住去路,一时没有办法,只能专心对付起它来。 原来刚才撞飞尹秀的不是神甫的身体,而是插在它身上的那半截十字架! 这会儿尹秀躺在地上,紧紧抵住十字架,不让它前进一分,神甫的双手便只能在空中乱抓,凑不近他丝毫。
这急的那神甫不停晃动身体,嘴里口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滴落在尹秀的身上,臭气熏天。 尹秀这边倒是不担心神甫,可看着明叔与那僵尸王的搏斗好像是在走钢丝,只是稍一差池便可能受重伤,尹秀不由地也有些着急。 他一手去托十字架,一手便想去捡旁边的棺材钉。 可尹秀也没想到那神甫加十字架竟然那么重,三百多斤的重量一下变为单手支撑,不由地闷哼一声,十字架和神甫一起往他身上压下来一截。 眼见靠的更近了,那神甫越发激动起来,身体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大,简直好像踩在了电门上的舞者。 尹秀奋力托举十字架,勉强将它维持住,使得僵尸前进的趋势停下。 可就在这时,一阵血肉破碎,摩擦的声响叫尹秀浑身寒毛暴起。 那神甫被十字架刺中的伤口竟在一寸寸裂开,而它整个身躯,也随着伤口破裂程度的加深逐渐往尹秀这边下滑,靠近。 几乎是一寸接着一寸,缓慢而坚定,像是鼻涕虫在缓缓爬行,神甫黑色的指甲几乎已探到了尹秀的鼻尖。 只是一吸气,尹秀便已感到某种腥臭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 只要再近一寸,尹秀的鼻子必定被抓破,脸上也会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寸好肉。 可要是他把十字架放开,用手去托神甫寸寸滑落下来的身躯,断掉的那截十字架马上会随着神甫的重量沉下,洞穿他的胸膛。 “我可不打算跟神甫变成连体僵尸啊!我又不是耶稣!” 尹秀怒骂一声,双脚收回后踏出,抵在神甫的肩膀处,堪堪止住对方下滑的趋势。 神甫的身体卡在十字架中间,此刻只能进不能退,因此就是尹秀试着用舌尖血混合龙虎罡气吐对方一口,它也只是嗷嗷惨叫着,丝毫没有退却。 很明显,要是失去支撑,毫无疑问那神甫会直接摔倒在地上,靠自己的力量怎么也起不来。 可尹秀的臂力也有限,在支撑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始感到双手发麻,脚也止不住地发抖,僵尸带着十字架贴得离自己更近了。 “年轻人还是不能纵欲过度啊!” 明叔远远感叹一声,顾不得插手,又与僵尸王斗在一块。 “仆街!这么喜欢十字架是吧!那就整个送给你好了。”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抓着十字架的一端,寸劲爆发,猛地往旁边一推,神甫原本就已满是烂肉的躯体又被破开一个大洞,脏器和血肉哗哗落在尹秀的身上。 那神甫似乎有些惊讶,紧接着又变得慌张起来,将双手搭在尹秀的肩膀上,张大了嘴巴就要来咬他。 尹秀没有理会它的变化,只是冷哼一声,抓着十字架又搅了几下,神甫体内随即又传来粘稠的搅拌声。 终于在一声爆喝后,随着尹秀手上一扯,神甫的身体断做两截,上半身带着血肉哗啦啦落在尹秀的身上,不再动弹。 他血红色的眼睛猛地睁大,随后又归于暗淡。 第七十一章 晒咸鱼 用棺材钉给神甫脑袋上又开了两个洞,确定它已死的不能再死后,尹秀才将神甫的半截身子推开,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也没有喘息的空隙,那边明叔虽已将两枚棺材钉都钉入了僵尸王的体内,但看僵尸王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明叔丢出一把铜钱后退开,借着尹秀的掩护,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着黄符的糯米在伤口上一敷,顿时升起阵阵白烟。 在刚才的交手中,他被僵尸王伤到了。 明叔皱眉道:“这家伙不对劲!” 尹秀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是棺材钉,还是铜钱,都是极为克制僵尸的物件。 可那僵尸王连挨了两样利器的攻击,又被他们合击了那么久,此刻看来却还是未见异样。 看来那炼金术师的机械化改造,给僵尸王带来了他们二人难以想象的强化。 尹秀低声说道:“明叔,我们手上的法器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明叔眉头紧皱,“我知道,但眼下还有个办法,也许行的通。” “什么?” 明叔抬头,看向了棚顶,眼神坚定。 “那我明白了。” 尹秀抬起手,赤鳞祝融模式启动,火焰和烟雾从装甲缝隙间汹涌而出。 他认真道:“明叔,必要的时候不用顾虑我。” “你发神经啊?” 明叔白了他一眼,“除魔卫道而已,整天搞得要生要死的干什么?你尽管拖住他,拖不住就走,我很快便完事了。” 他话音刚落,僵尸王又飞了上来,尹秀上前应战,明叔则急速后退,同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面八卦镜。 尹秀与僵尸王撞在一起,瞬间便感觉自己好像是撞在了一辆迎面开来的火车身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撞飞,重重落在地上。 可就在那僵尸王转向明叔的时候,尹秀又从地上弹了起来,跳向对方,同时又是一根棺材钉刺入了僵尸王的肋下。 僵尸王丝毫没有意料到尹秀被撞飞后还能起身,因此显得十分愤怒,嚎叫一声,对着尹秀便是猛地一吸。 距离太近,尹秀这一次没法闪开,只感觉右手从肩膀以下的部分瞬间麻痹,血气从皮肤上源源不断地溢出,尽皆往僵尸王的口鼻中送去。 “含家产!” 尹秀被巨大的吸力困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迅速枯萎下去,不禁大怒,一拳猛地轰在僵尸王的胸口,使得对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他的手臂绽开,露出一层层的机械结构,煤灰从义体里倾泻而出,又被僵尸王一起从口鼻吸入。 轰! 火焰从僵尸王的口鼻中猛地喷出,烫的它竟然嚎叫起来,一甩手将尹秀拍飞。 就在这时,明叔终于准备完毕,咬破手指,在手中八卦镜上按了个印子,八卦镜立即泛起异光。 随后他将八卦镜对准上方,从棚顶上射下的阳光都汇聚在了镜面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八卦镜的中心猛然升起,整个八卦镜分成里外里三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小型的圆面,依次旋转着。 一個明亮的八卦图案升起,射向僵尸王。 恍惚之间,尹秀瞧见,那原本应该是虚体的八卦图案竟然生生将僵尸王撞飞,使得僵尸王也惊讶不已。
“快,开天窗!” 明叔大喝一声,将手中符纸丢向棚顶。 随着一声爆炸,棚顶破开一个洞,一束灯光照了进来,竟像射线般在僵尸王身上炸开了一团电光。 那八卦能凝聚日光精华! 尹秀也反应了过来,手中仅剩的几张雷火咒毫不犹豫地砸向天花板,随着几声爆裂声,天花板上又多了几个大洞。 僵尸王只顾着躲避日光,刚逃到暗处,又被明叔一根棺材钉刺透脚掌,钉在了地上,一时挪动不了脚步,只能站在原地。 “快,用日光对付它!” 明叔说着又朝棚顶丢出符纸,僵尸王见状连忙张嘴,喷出一口尸气,在空中与雷火咒撞在一起,火光四溅。 【不妙,最后几张雷火咒也用完了。】 尹秀摸着空空的口袋,顿时心头一紧。 明叔也是一愣,可是看到原先钉入僵尸王身体里的棺材钉在被逐渐挤出,他也知道眼下没时间耗费力气去拆那棚顶了。 “拼了!” 咬破手指抹过剑身,长剑红光大作! …… 刘半仙打了个哈欠,他们在飞艇上看不见仓库里的状况,只在棚顶上雷光大作的时候,才知道里面还在进行激烈的战斗。 “怎么回事?他们一直往棚顶上丢符纸干什么?”罗维好奇道。 他是见过雷火咒什么模样的,因此认得那雷光。 刘半仙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尸气太过浓郁了,他们想用日光驱散一些尸气,削弱那僵尸王的实力。” “不对!” 菜花雄看着胸前一直闪烁,震动的八卦牌,眉头紧皱。 这枚八卦牌他小时候见过,只觉得是个小玩具,尹秀交给他的时候,他还不屑一顾。 可现在这木质的牌子竟在发光发烫,好像是产生了什么感应一般,菜花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们打算把那个僵尸王【晒咸鱼】!” 不等两人回应,菜花雄斩钉截铁道:“我们必须出手了!恐怕明叔他们刚才是想将棚顶完全破坏掉,这时候他们正需要我们的助力。” “我早已准备好了!”罗维拉动枪栓。 “唉,我只会看风水啊。” 刘半仙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放在台子上的扳手。 “不,我们不需要去打那僵尸王。”菜花雄突然说道。 两人一下大惑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尹秀被僵尸王紧紧掐住脖子,透不过气来,但他手上的钉子丝毫没有放松,还是一寸寸往僵尸王的肚子里扎。 明叔的长剑上穿着符纸,用力封住了僵尸王的嘴巴,同时他的脚也紧紧踩着地上的钉子,不叫僵尸王移动。 “扑你个街啊,要死一起死吧!” 尹秀发狠,钉子又猛地扎进去一截。 与此同时,因为用力过度和缺氧,他的视线也变得黑了起来。 忽然,他的眼前又是一阵亮光!此生从所未见的光明照的他眼睛几乎流出眼泪。 只见一艘飞艇几乎将仓库的整个棚顶掀起,生生撞了进来! 第七十二章 茅山天师 “贫道无能,被僵尸……” 明叔站在正中央,向四周穿着杏黄色道袍的同道们讲述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僵尸王实在狡猾,被日光照到的时候,连脚都直接扯断,遁地跑了。” 在明叔看来,做了如此精密的准备还让僵尸逃走,实在是一件耻辱。 但满座的道士只是啧啧称奇,对他们师徒二人鏖战僵尸王的事迹十分的钦佩。 以上是尹秀的幻想。 事实上,众道士只是盯着明叔,全然没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尹秀。 为了来参加这场集会,明叔穿上了道袍,而他也穿了一件杏黄色的披挂,与众多徒弟一样,立在一张张太师椅旁边。 只有阿发道长不时跟他低声说几句话。 “左边胖胖的那个,是在市场卖鱼的,人家都叫他卖鱼胜,以前可厉害了,一手托一个大磨盘,能从太平山的山脚走到半山腰。” “还有那个,你别看他是个跛子,跑起来马都追不上他,现在在学校看门。” “你师父虽然是港岛唯一的毛家传人,但之前也是和我们一块求学的,这里的人说起来都有或多或少的一层关系在。” “说起来,那时候师父在闭关,教我们的还是……” 阿发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桌椅拉动的声响,接着是许多人站起来的声响。 他也赶紧起身,“大师伯来了!” “大师伯!” “大师伯!” 在众人的注视和呼喊下,一个剑眉星目,鹤发飘飘,绑着发髻的老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道袍,将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用视线跟众人打招呼,脚步稳健而有力,呼吸均匀而顺畅,一看便是個练气的高手。 原本站在中央的明叔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和众人一起,目送那老人坐到了正中间唯一摆着的那张太师椅上。 老人淡然坐下,在他的背后挂着茅山祖师爷的画像,惟妙惟肖。 他一坐好,慢悠悠说道:“都坐下吧。” 众人听到他的话,才一个个坐下,端端正正。 尹秀低声问道:“这老头子谁啊?” “老头子也是你叫的?” 阿发瞪了他一眼,“南宫白星,茅山派唯一的大天师,就是北边钦天监的官员,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行礼,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他教的。” 南宫白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明叔,而是先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随后才问道:“林凤娇呢?怎么不在?” 底下立刻有人起身,恭恭敬敬答道:“林师兄去了省城,听说是去给任老爷看风水去了。” 南宫白星淡然点头,示意那人坐下。 然后他又看向明叔,说道:“小明,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我只是去了一趟南洋,回来便这么多事,飞尸什么的,就连我也好多年未曾见过了,你能活下来,也算是运气好。” “都是祖师爷保佑。” 南宫白星拈了拈眉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祖师爷保佑是一回事,可我们身为茅山后人,也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祖师爷显灵吧?”
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眼光如利剑般,却只叫人觉得敬畏,而不至于害怕。 “那僵尸王是躲起来了,我用紫微斗数都推算不出它的位置,这也就算了。可正在港岛各处蹦跳的僵尸呢,你们也打算置之不管吗?” 南宫白星冷哼一声,众人便不由地抖了一下。 明叔赶紧说道:“大师伯,我此次前来,除了那僵尸王的事情,还有就是要请宗门出手,把群尸都收了。” 南宫白星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一些,其实他刚一进门,就已经看到众人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痕,显然是跟僵尸搏斗导致的。 这里的道士大半是他教出来的,其中能够跟僵尸王交手几回合而不死的,恐怕一只手都数的出来,要他们去对付飞僵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对于在港岛各处乱搞的僵尸,南宫白星还是以为在场众人的效率太低了。 僵尸王都躲起来休养生息了,结果外面的小喽啰还没解决完,这让他怎么专心对付僵尸王? 这也是他生气的原因。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看向明叔:“小明,你既然来了,肯定是已经有想法了吧?说出来听听。” 明叔恭恭敬敬道:“我是有些拙见,还请大师伯您指点,我是打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好!” 南宫白星将茶杯放回桌上,点头道:“就照你所说的,布一个周天搜魔大阵就是了,用那个陈宾做饵,我来当旗官。” 尹秀低声问道:“旗官是什么?” 阿发被他一问也愣住,顿了顿后说道:“总不过就是统帅,指挥,揸fit人什么的,这下你懂了吧?” “懂!如果你是说这些的话,我太懂了!” 尹秀点头如捣蒜。 明叔有些担忧地说道:“旗官所处的位置是阵眼,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会往那里逃,凶险异常,大师伯您……” 南宫白星瞥了他一眼,“你是觉得你们不行,还是我不行?僵尸王难搞,难道几只僵尸也难搞了?” 明叔知道这位大师伯的脾气,因此也不再接话。 见明叔不再说话,南宫白星捻动了几下手指,思索一会儿后说道:“既然这样事情就算定下了,就两天后的子时吧,正是满月,阴气最重之时,那些僵尸在这种时刻必定倾巢而出。” “我们摆下搜魔大阵,在上下左右四角,各设置青龙白虎四个阵门,只露出一处缺口让僵尸进来,伱们可有异议?” “但听大师伯吩咐。”众人齐声道。 “那就各自准备去吧!” 走出会场后,明叔碰了碰阿发的肩膀,“这次集会,麻烦你了。” 阿发连连摆手,“我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费尽口舌,别人也不肯听我的呀,要不是师兄你重创了僵尸王,大家心里还真没底。” 明叔摇摇头,“反正大师伯发话了,别的人就是不给我们两个面子,他的话总得听吧?” “那倒也是。” 第七十三章 借你的刀用用 “尹秀那粉肠,可把我害惨了!” 大丧狠狠吸了口烟,对着串爆抱怨道。 “他借个车,借个家伙什么的,就是一条船,我也有办法借给他,结果他跟我借飞艇!” 大丧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么大一艘飞艇!我们得收多少年陀地才买得起啊?而且还不一定搞得下来执照,可没办法,谁叫我欠了他一个人情呢。” “所以我就去找一位老板借了,好说歹说的,人家终于肯借我了。” “我以为那家伙借飞艇就是去兜风的。” 大丧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双手猛地捂住额头。 “没想到他是去搞恐怖袭击!撞楼啊!那么大一间库房,整个屋顶都给烧没了!来了三辆消防车才搞定的!” 串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搞出人命就好,别说死人了,我听说都没人被蹭破块皮。” “好?好什么好!” 大丧看向他时,眼眶已经红了,“城建局,交通管理局,条子! 还有我老板现在都来找我了。要不是因为我那天真的在跟几個探长打牌,有咩x不在场证据,这会儿我早就跑路了。” 串爆还是表情轻松道:“没想到啊,那小子还挺有创意的,再给我磕把药我也想不出开飞艇去放火啊。” 两人正闲聊着,尹秀已慢悠悠走了上来。 展开周天搜魔大阵是两天后的事情,布设阵法这种东西他也不懂,因此被明叔从现场叫走,出来准备材料。 “嗨,串爆哥,大丧哥,两位都在啊,刚好,我带了点猪杂和酒。” 看到尹秀前来,大丧一时不知道是该以何种面目和表情面对他,脸上肥肉纠作一团,显得十分怪异。 “怎么,你中邪了?” 尹秀说着就要去摸符纸。 串爆连忙拦下,说道:“胖子他就是胃疼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正好,我带了猪杂呢。” 尹秀将包裹解开,露出里面热腾腾的猪杂,有粉肠,大肠,猪肝,猪腰,和几块黑乎乎看起来经络盘根错节的肉块。 “怎么,你们道士也吃的口味这么重?”串爆惊讶道。 “这有什么啊?严格说起来我们只是道士,又不是什么出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那倒也是。”串爆点头,“前几天我还看到洪德寺那几个和尚,一人包一架马车,搂着几个女的游车河呢。” 大丧看了他一眼,“串爆,你又暴露客人的隐私了。” 串爆哈哈笑道:“大丧,你忘了,钵兰街又不是我的地盘,那些家伙就是再有钱也不是我的客人啊。” 大丧咧咧嘴,“反正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别忘了给钱就是了。” 尹秀只是听着他们两个闲聊,用竹签穿起一条猪粉肠塞进嘴里,混着一口酒下肚,浑身畅快,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才开始说起今天的来意。 “上次我跟你借的那飞艇,应该挺贵的吧?” “也不贵。”大丧摆摆手,“不算上别的装饰,也就是十万块钱而已。”
十万块? 尹秀手里的猪肺一下就不香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飞艇虽然贵,但也不至于那么贵,自己省吃俭用,每个月还个二十块钱,总能还完的,这下他就是烂在厂里也还不完了。 “你放心吧,那飞艇买了保险的,因为没有人员伤亡,保险公司还挺高兴的,起码不用多赔一笔钱出来。” 大丧敲了敲桌子,“老板那头我也搞定了,多喝几顿酒的事情。” “那真是麻烦你了。”尹秀由衷说道。 “嗨,麻烦什么啊,都是兄弟,虽然你是道士,不能跟我们斩鸡头,烧黄纸,但大家出生入死那么多回了,交情在这里!别说借飞艇了,就是把这个人头借你,也不成问题。” “那正好!” 尹秀猛地一拍桌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是……”大丧愣了一下,“兄弟,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是真的要?” 他猛的想起一些稀奇古怪的法门,一些宗门会炼制极为凶悍之人的魂魄,将他变作法器或者鬼将,以供驱使。 大丧不禁觉得脖子上冷汗直冒。 可是尹秀却是话锋一转,淡淡道:“最近港岛各处闹僵尸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大丧连连点头,“嗨,闹得可大了,伱没看最近钵兰街都没生意了吗?别说那些客人不敢来了,就是马夫也不敢带着手底下那些妹仔到处跑啦。” 串爆也挠了几下胳肢窝,“谁说不是呢,那些扑街僵尸搞得街面上一点生气都没有,我那个字花档,现在闲到天天拍苍蝇,惨啊。” 尹秀低声道:“很快僵尸就会不见了,这几天我们道门准备布置法场,把所有的僵尸都捉了。”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眼前一亮。 “好啊!我就说那些洋鬼子请的咩x使徒,鬼认识他们?还要用圣水和十字架对付僵尸?去一个死一个,就前天,几个猎魔人跑去围捕僵尸。第二天僵尸没抓到,他们反而躺街上,血都被吸干了。” 串爆撇撇嘴,“我看他们就是借着抓僵尸的由头,来找我们收规费罢了,这下好了,我们自己人出手,肯定行了。” 大丧笑了起来,连连拍打大腿:“我兄弟抓僵尸,我好x有面子啊!” 接着他又说道:“兄弟,有什么忙要我们帮的吗?抓僵尸画符什么的我们不会,但劈友什么的尽管叫上我们,完事了一人一碗鱼蛋汤就行了。” 尹秀也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还真有一件事,不过你们不需要出手,我是听说,和力胜的总堂供着一柄鬼头大刀,是一位大将军用过的,斩过龙,劈过雷电,至阳至刚。” 尹秀说完,大丧和串爆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尴尬。 “怎么,不太好办?”尹秀问道。 “是很难办!那可是传家宝。虽然我知道尹兄弟你是要借去降妖除魔的,大公无私,但我相信你没用,还得叔父辈和龙头相信你才行啊。” 尹秀咧嘴,“那要是我用完就还回去,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 第七十四章 双花红棍 深夜,和力胜的总堂。 说是总堂,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祠堂。 平常除了执行家法,还有过年过节分猪肉以外,如今就连开会的地方都已搬到佐敦的商业大楼里去了。 因此这里到晚上显得格外寂静,远远便能听到虫儿的叫声,偶尔也有几只蝙蝠扑闪着翅膀飞过。 借着月光,尹秀三两下翻过围墙,落到了祠堂的后门,无声无息。 大丧“无意间”说出的信息,确实帮助到了尹秀,使得他很快便绕过几个小院子,来到了大堂。 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目的也单纯,但尹秀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和力胜那帮烂仔,可不是一个个都跟大丧和串爆那样,跟自己有交情的,要是被抓到了,恐怕又有一堆麻烦事。 “现在道上混的连关二爷都不信了,哪里还会有人大半夜来拜祖宗的,吃错药啊?” 这么说着,尹秀也不由地放松了一些,脚步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说起来和力胜是“和字堆”其中的一支,早年间的港岛,各字头和社团,为了地盘打得你死我活。 帮会间战争的烈度和频率远比现在要强的多,后来有人站出来召集众人开了个会,定下规矩,划清界限,才终于平息了纷争。 而到现在,先辈定下的规矩早就被丢到祠堂里了,各帮会只是在字头前保留一個“和”字,以当做某种渊源的证明。 在大堂里,那柄大刀就供在神桌前,十分的显眼,压根不需要怎样寻找。 这时候尹秀才发觉明叔和外人可能搞错了,那柄古朴的黑刀应该是叫做斩马刀,而不是什么鬼头刀才对。 刀刃本身就有一米多长,刀身足有两个手掌并在一起那样宽阔,看起来十分的厚重。 光是远远望一眼,尹秀便已感觉到那刀十分的扎眼,血腥味刺鼻。 尹秀很轻松便发现了刀,毫不犹豫就要走上前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在一根廊柱后,有一道被长明灯灯光拉长了的影子。 有人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两人各自抽出一个烛台砸向对方,烛火碰在一起,火光四溅。 火星子还未落地,此前藏身在阴影中的那个人已经扑了出来,是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 在别人看来,那是铁塔般的汉子,可在尹秀眼中,还不仅如此,只是匆匆一眼,尹秀便看到对方的肩头闪动着红光。 【不是僵尸,不是妖怪,又不是道人,这家伙到底是……】 没来得及细想,对方铁钳一般的手掌已经探了上来,每根手指都像一根铁筷子,骨节分明,细长而又不失强韧。 “七十二路擒拿手?” 刚一搭上手,尹秀便已感到脉门处传来一种被微微扣住的感觉,显然对方的握力惊人。 尹秀不急于挣脱,而是一只手前探,卡在对方的后膝处,顶住对方后退的势头。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一折,一记肘击挂向对方的下巴。 那人见状,当即便放开了尹秀的手腕,回手格挡,往后仰了一下后,鞭腿带着破风声扫向尹秀的头颅。 尹秀当即身形下沉,堪堪躲开这记凌厉的鞭腿,双手在对方大腿底下猛地一托,对方整个人便向后倒飞了出来。
“八卦掌?” 那人惊叹一声,在空中调转身姿后,一个翻转,稳稳落地。 他落地时摆出的反击架势,使得尹秀打消了追击的念头,只是与对方保持着距离。 尹秀问道:“你也是和力胜的人?” 那人见尹秀这样问,语气里一点都不紧张,顿时姿态也放松了一些,“能在这里的,还能是什么人?” 尹秀也将手放低了一些,慢悠悠说道:“那怎么我在佐敦没见过你啊?开会的时候你是站走廊上的?” 那人噗嗤一笑,倒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当是太公分猪肉啊?佐敦的会堂是高档办公场所,能去那里开会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让小弟站走廊上?怕条子不来啊,挑!” 见被拆穿,尹秀干脆站直了身体,向那人摊手,表示无话可说。 那人也从阴影里站了出来,尹秀这时候才看清他的装扮。 黑色的长风衣和湛蓝色的灯笼裤,内里则只有一件红色的低胸背心和一条不细的金链子,裸露的胸口和手臂上,古铜色的肌肉块块隆起。 配上那黑色的长发和忧郁刚毅的脸庞,确实显得十分硬朗。 “我叫洪胜,和力胜的双花红棍!” 双花红棍? 尹秀这下清楚对方的身手和肩上的红光从何而来了,双花红棍,只有全港岛红棍中公认最能打的那个,才能有此殊荣。 但他又不免有点疑惑,和力胜中有这样一号人物吗? 见尹秀神色古怪,洪胜淡然道:“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你记不住这个名字的话,也可以叫我太子胜。” “尹秀。” 洪胜又说道:“老兄,你大半夜跑到我们和力胜的祠堂,总不至于是为了上香来的吧?有什么需要还请你如实告知。” 尹秀指了指神台上的那柄刀,“我是来借刀的。” 洪胜顿觉好笑,“这里连个鬼都没有,你找谁借,而且你知道这刀的来历吗?” “左不过是某位大将军的佩刀,杀人无数。” “那是古代的事情,而我要告诉你的是,近代的故事。当年我阿爷就是一人一刀,拿着这把刀在码头闯出一番名堂,才有了今日的和力胜。” 尹秀随口应道:“确实挺厉害的。” “厉不厉害不知道,我之所以跟你这么讲,意思便是这把刀伱拿不走。” 尹秀咧嘴,“倘若我一定要借呢?有没有什么办法?” 洪胜淡然道:“那除非你当上和力胜的龙头,只有龙头才有资格拿这把刀。” 尹秀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膀,关节咯吱作响。 “当和力胜的龙头,我没什么兴趣,因为我自认自己的命没那么硬,能当好几年龙头还不进殡仪馆,但这刀我又确实有非借不可的理由,还请你通融一下。” 洪胜笑了起来,“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难办?” 尹秀摆开架势,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极长。 第七十五章 周天搜魔大阵 “怎么脸上还多了个黑眼圈,没睡好啊?”明叔问道。 尹秀摇摇头,“撞到门框了而已。” 那洪胜的拳头确实夸张,每一拳都像砖头那样,以至于过了一晚上,他现在脸上还留有痕迹。 难不成双花红棍这个名号,也给了他一些气运上的加持? 他们正聊着天,南宫白星背着手慢悠悠走了过来,身后是几个道士随行。 众人赶紧恭敬地朝他行礼。 “大师伯!” 南宫白星摆摆手,一下跳到早已布置周全的高台上,环视了一周后才朗声说道:“周天搜魔大阵已经布下了,接下来便是设置四灵官。” 南宫白星每说一个人,便从台子上拔下一面颜色不同的旗子,丢到对应人的手上。 “小明,你持剑,守青龙位。 阿发,你拿葫芦,朱雀。 阿胜,扇子,守白虎。 阿友,你用法尺,玄武位。” 众人当即应道:“得令!” 尹秀自有自己的任务,他扛着长刀,向阿发问道:“师叔,这个阵法好像有些复杂啊。” 阿发不以为然,摇头晃脑道:“书上写的什么坤坤离离艮的,别说是你啦,就是我看着也迷迷糊糊的,但我换种说法你就听懂了。” 说着他便蹲在地上,拿起一根树枝画图。 “你看,现在是陈宾和人家闹分手,分手费没谈拢,所以两边社团打算出来谈判。 我们布下这阵法,对方就以为茶楼里只有我们龙头和陈宾在而已,所以他就叫了一大帮手下来砍他们,还悬赏了花红。 谁知道我们是已经准备好劈友了,大伙都带着家伙等他们来呢。 正中间的旗官,我们大师伯,就是我们这個字头的话事人了。 四角的四个灵官呢,就是我们字头的四个揸fit人,这帮含家产一进茶楼,就会被我们团团包围,砍成肉酱,这下你明白了吧?” 尹秀连连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师叔,还是你讲的通透啊!” “那是自然。” 阿发得意地点头,“我早就说那些什么书册啊,经文都该改一改了,像我这样多好,动不动一堆之乎者也的,哪个年轻人看了不犯困?” “那是那是。” 两人正谈的热烈时,南宫白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高台上下来,冲着两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探讨道法呢,大师伯。”阿发连忙道。 “多探讨是好的,道法嘛,不辩不明。” 南宫白星点点头,又看向尹秀。 “你就是小明的徒弟?” 尹秀行了个礼,“是的,太师伯。” 南宫白星点点头,又取下了尹秀背上的那柄斩马刀,拿在手里。 “这是供在和力胜祠堂里的那柄黑刀?早年的时候倒是与它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的故人都已不在了。” 南宫白星的手慢慢抚过刀身,好像在与一位老朋友交谈。 接着他抬头看向尹秀,“这柄刀,你是怎么搞到的?我记得这是和力胜的镇帮宝物吧?”
尹秀笑道:“我跟负责人阐明了利害,在一番热切亲近的交流后,他就同意把刀借我了。” 说着他揉了揉有些发青的手腕,七十二路擒拿手确实难缠。 阿发插嘴道:“大师伯,这把刀便是当年捅死那僵尸王的刀?” 南宫白星摇摇头:“越传越玄乎了,今天我已经听见很多说法了,有的说这把刀当年是用来砍僵尸王的头的,它头都断了还怎么变僵尸? 还有说黑刀是用僵尸王的脊椎制成的,这是何等的神通和邪恶啊? 我记得我明明是说,根据生平,这刀是来自某位边军名将的佩刀,他一生杀敌无数,所以这刀煞气极重,可以用来对付那僵尸王,怎么越传越离谱了?” 两人听见这说法,才恍然大悟。 令尹秀没想到的是,南宫白星将这刀在手上摩挲了一会儿后,又递回给他。 “大师伯,您不用这刀?”阿发问道。 “不了,我的年纪大了,这刀对我来说未免有些沉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力气大,比较适合,而且我原本借这刀,也只是为了做个保险。” 南宫白星拍了拍尹秀的肩膀后,便背着手走了。 阿发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大师伯说伱能用,那你便用着好了,只是这么重一把刀,你可小心别闪到腰了。” …… 夜风呼呼从四面八方吹来,围在正中间的几名道人将孔明灯点燃。 随着那孔明灯慢悠悠升起,周天搜魔大阵展开,尹秀感觉到自己浑身毛孔在瞬间打开,若有若无的紫气从四周开始向阵眼中间汇集。 他也不由感到灵台清明,身心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中,对周边的风吹草动特别的敏感。 除了守在四角的四位灵官口中念念有词,不时随着旗官的号令,踏着罡步,念出口诀外,其余的人皆是平齐凝神,仿佛从此地消失了一般。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南宫白星将一把糯米撒向烛台,原先随风摇曳的烛火猛地膨胀,像是爆炸一般,火舌向前喷出。 火焰刚刚恢复正常,四周便响起了野兽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尹秀知道,那是僵尸的叫声。 坐在阵眼中间的陈宾,此时脸色已变得比之前更加惨白。 因为体内的尸毒,他本来就没几天的命了。 虽说之前已经答应了要来做诱饵,可真被丢到这里,听见周边的嚎叫声,还是不禁让他感到害怕。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脸色开始泛青,就连手也有些发痒,不停地挠着地面。 南宫白星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又抓过一把糯米,往他身上一洒,这才让陈宾稍微镇静了一些。 接着他又开始专心施法,桌面上摆着的八卦阵图已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焦的声响。 即使隔得有些远,尹秀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木质的发条和齿轮相互摩擦的声音。 在这怪异而又神圣的声响中,一轮明月已爬上天空,在众人身上撒下一层银辉。 第七十六章 大战僵尸王 即便是在“前世”的电影和游戏里,尹秀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道士们或是师父带着徒弟,或是同门间三三两两配合,也有单独行动的。 依从稳坐中间的南宫白星的指令,众人先是放了一大波僵尸进来后,又开始靠着脚步和阵法将僵尸群分割开来,分批消灭。 捆妖索,道尺,墨斗线,八卦镜,长剑,铜锤…… 各种各样的法器轮番上阵,看的尹秀眼花缭乱。 把守着四个角落,以明叔为首的四灵官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不停地释放着符咒,维持阵法。 原来那四个灵官,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风雨雷电四种法则,配合着四相之力,使得进入阵中的僵尸头昏目眩,动作迟缓。 但众人杀了许久,不知道杀了多少只僵尸后,那僵尸王还是迟迟没来。 照理说那家伙是会飞的,行动能力怎么都比这些只能蹦蹦跳跳,遇到高一些的门槛还跳不过去的僵尸强。 四周只是寂静一片,只有烛火和旗子被风吹动的声音。 就连一直稳居阵眼的南宫白星都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地又看了一眼陈宾。 后者脸色越发苍白,显然尸气的侵蚀变得更加厉害了。 南宫白星眉头紧皱,刚想抄起桌上的符水,却感觉脚下传来了一阵奇怪的震动。 “在底下!”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只看到一团黑雾包裹着什么物体从地底冲出,一下将整个台子掀翻。 南宫白星也一起被带飞到空中,几乎与那僵尸王面对面,鼻子贴着鼻子。 那僵尸王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就要吸取南宫白星的血气。 后者飞起一脚,踹在僵尸王的胸口,借力一个翻身稳稳落回地上。 随即又抓起台子边上一杆高高的旗子,像标枪一般掷出,直刺僵尸王。 那僵尸王随手一拍,由碗口粗的竹子制成的旗杆便瞬间粉碎。 它正想吐出尸气时,站在地上的众道士手上飞出数条锁链,将僵尸王的四肢牢牢捆住。 那不是寻常的铁链,每一根链条上都挂满了鸡血绘制的符咒,一遇到尸气便发出隐隐约约的红光。 僵尸王见状立即往上飞去,几条锁链立即被拉直,众人皆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有的人甚至被拉动了几步。 “稳住!别让僵尸王飞起来!” 随着南宫白星一声令下,尹秀也放下符咒,加入了拉铁链的人群中,咬紧牙关将想飞出去的僵尸王又死死拉住。 僵尸王见挣脱不得,嚎叫一声,干脆从空中降了下来,一抬手便是巨大的吸力,要吸取几个道士的血气。 被它这么一搅,阵型难免出现了一些混乱,众人的脚步开始出现一些错乱。 尹秀感觉到僵尸王以自己为圆心,像一個旋涡般开始将众人向自己身边拉近,这十分的不妙。 以明叔为首的四灵官见状,也不再护着各自所守的角落,抄起法器加入战团。 僵尸王正与众人角力,混乱中一眼便认出了明叔,张口就是一团尸气炸向他们。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明叔丢出一张符纸与尸气撞在一起,立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 与此同时,阿发丢出捆妖索,那浸透了鸡血的链条像长了眼睛般,歪歪扭扭便套到了僵尸王的脖子上。 刚一套牢,阿发便整个人发力下沉,硬生生将僵尸王的脖子往后拉,使它的头直朝天上。 “尹秀,快来帮忙啊,我一个人拉不住它。”阿发焦急喊道。 尹秀见状,与旁边几人对视一眼,双方默契地一点头后,他赶紧扑出,将捆妖索的一头抓住,与他一同抵御那巨力。 如此,阿发才勉强没有被僵尸王将整个人甩飞出去。 尹秀半跪在地上,死死拽着捆妖索,这时候才看清那僵尸王的面貌。 它的黑气比之前更甚,原先断掉的脚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了出来,脚面比之前更大更加丑陋。 僵尸王这段时间一直藏身在地底,显然是通过吸取地气来修复自身,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明叔拈起一张符纸套在剑上,长剑上立即有一道黄光流溢,使得长剑震鸣。 “不愧是七星火麟,非凡品所能比。”南宫白星不禁叹道。 他话音刚落,明叔的剑已刺在僵尸王的肩膀,使得后者后退一步后,又发出一声怒吼。 僵尸王残破的衣服猛地鼓起,这时候明叔透过僵尸王胸口补服的缝隙,瞥见里头火光涌动,烟雾直冒。 他不禁一愣,就是一直老神在在的南宫白星也觉得奇异。 身形一动,一下子便来到了明叔的身后,将他推开,接着一手抓住僵尸王胸前的补服,猛地一扯。 只见僵尸王干枯,发白泛青的胸口中,一个小型的蒸汽机正在快速运作。 击锤和发条随着火光和蒸汽的闪动,上上下下鼓动着汽缸,同时那一阵阵白烟也流经好像筋脉一般的铁索,沿着那些人造经脉流向身体各处。 “这家伙快成精了!”南宫白星啧啧称奇。 补服一被揭开,僵尸王更加愤怒,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这次它一往上飞,众人竟都被它拉的脚步都快离地了。 明叔见状,也赶紧一剑砍在僵尸王的肩头,用尽全身力气便要阻止它。 可那僵尸王这次竟对近在咫尺的鲜活血气毫无兴趣,只是一心要往上飞去。 因此即使明叔死死抱住它,整个人的体重压在它身上,也无法阻止僵尸王的行动。 “要是让你把那么多人当风筝一样放,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南宫白星冷哼一声,将手轻轻搭在僵尸王的肩头,好像在跟一位老朋友打招呼。 只是轻轻一搭,那僵尸王竟被硬生生压回地上。 僵尸王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正想再次起飞,南宫白星手上微微一用力,这次僵尸王竟半截身子被按入了土里,腰部以下牢牢被束缚在土中。 “奇门遁甲·陷!” 僵尸王身下的泥土骤然生变,好像沼泽般松软,又使得它的身子往下沉了一截。 僵尸王登时愣住,嘴巴大张着,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 第七十七章 霸王陷阵 南宫白星一出手,众人的压力骤减,不由地都松了口气。 可南宫白星本人依然眉头紧皱,目光没有盯着僵尸王,反而看向远处一个山头。 明叔也看出了他的异样,“怎么了,大师伯?” “有人在看着这边。” “什么人?” “一个高人。” 南宫白星话音一落,原先就是僵尸王来袭也“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的陈宾突然惨叫一声。 丝丝缕缕黑气从他的五官中流溢出来,整个人的面容迅速枯槁崩塌,在他的手上,根根黑色尖利的指甲透皮而出,就连原本因为虚弱和惊吓而弓着的腰也变得僵直。 “尸变!” 尽管陈宾还活着,但他确实已变成了僵尸,而且不是一般的僵尸。 他跟僵尸王一样凌空飞了起来,直扑向南宫白星。 “他也是飞僵!?”明叔惊讶道。 “不,是有个人在操纵他!” 南宫白星神色严峻,竟比对待僵尸王还要认真许多,抛下还陷在地里的僵尸王便去对付陈宾。 尹秀看着陈宾那副模样,也觉得十分诧异,就算尸气真深入脑子了,这家伙也应该先躺下再爬起来。 就这样直接尸变, 南宫白星去对付看起来更加危险的陈宾,被解除了束缚的僵尸王便只能由其他人来对付。 明叔叫喊道:“尹秀,用那把黑刀!” 有了明叔的指示,一直只是把那黑刀背在身后的尹秀终于解开布条,将黑刀抽出,猛地一下砍在僵尸王的身上。 双方闷哼一声,各自分开。 尹秀手腕发麻,僵尸王则是似乎胸口遭到巨震,一下子也没缓过来。 它一立定,立即被各种糯米和符纸招呼,身上噼里啪啦作响,火光四溅。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明叔丢出两张搬山符,僵尸王的身形立刻一沉。 尹秀见状立即一刀砍在僵尸王的脖子上,这一次竟生生砍开皮肤,嵌了进去。 僵尸王此时已是披头散发,头顶那红色的毡帽和二眼的孔雀翎早已不知所踪。 刚想伸手戳穿尹秀,又是两条墨斗线将它手臂紧紧缠住,不给它行动的机会。 尹秀趁机退开,堪堪避开了对方喷薄而出的尸气。 又有一支铜钱剑飞射而出,钉住了僵尸王的脚掌。 南宫白星这头跟陈宾交手了几回合,虽还未见到幕后黑手,稳稳占了上风。 但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原先的月亮被遮掩的不见踪影,也叫他感到不妥,显然对面山顶的那人正在集聚阴气来增强这两个僵尸。 不仅是僵尸变得越来越强,就这周天搜魔大阵似乎也在慢慢退化,众人皆是感觉有某种力量在流逝。 “大师伯,这样下去的话阵法会被阴气侵蚀掉的。”明叔提醒道。 “我知道,用雷法!” 尹秀听见这话,立即翻找口袋,将所有的雷火咒都掏了出来。 而南宫白星已经将陈宾打飞,无声无息间来到了尹秀身边。 见尹秀低头翻东西,他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尹秀茫然道:“找雷火咒,用雷法啊。” 南宫白星冷哼一声,“哪有人用符咒引雷的?” 说着他在尹秀不解的目光里,缓缓伸出一只手,往虚空中轻轻一握。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奇门遁甲·奔雷!” 只见夜空中忽然落下一道水桶粗的惊雷,在空中如走兽般奔跑,环绕着搜魔大阵走了一圈后,又汇聚于南宫白星的手上。 一时之间,雷光闪烁,南宫白星整個人看起来都被雷光笼罩着,刺得尹秀睁不开眼睛。 “阿发师叔,真有人能赤手空拳接引天雷!?” 阿发似乎已经习惯了,早早便用袖子遮挡住眼睛,说道:“这问题我想了几十年都没有搞明白,仙人的手段,我等凡人安静看着便是了。” 随着南宫白星双手一推,两道闪电射出,分别击中陈宾和僵尸王,二者俱是一震,身上黑气也肉眼可见地消散出去。 “尸气破了,可以上了,尹秀!” 阿发道长飞起一脚踢在尹秀的屁股上,势大力沉,一下就把他踢到了僵尸王面前,一人一尸几乎是迎面撞到一起。 【扑你个街啊!】 来不及在心里骂他,尹秀咬破舌尖,朝僵尸王脸上吐出一口至纯至阳的舌尖血,僵尸王脸上立即冒起一阵白烟。 与此同时,【野性复苏】发动,尹秀的速度大增,身形下潜躲开僵尸王刺来的双臂,手中黑刀顺势向上一扬。 僵尸王的胸口,一大块皮肉随着绿色的体液飞出。 “好刀!” 尹秀大喝一声,黑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后,换了一个角度抡向僵尸王的肩膀。 这一刀势大力沉,足足砍进僵尸王肩膀三寸之多,几乎将它整个肩膀都快卸了下来。 僵尸王哀嚎一声,低头狠狠一下也咬在尹秀的肩头,同时双手紧紧抱住他,不让尹秀往后退上一步。 肩膀吃痛,腰间也被刺出血痕,可尹秀却是飒然一笑:“扑你个街啊!你以为我跟你这个蛋散一样,只会落跑吗?” 说着他便伸出手去,抓住砍在僵尸王肩膀的黑刀狠狠往外一拔。 咯嘣一声,黑刀竟直接断做两截,只剩不到半截刀刃握在他的手里,看起来简直是一把加宽加厚的匕首。 但尹秀已来不及骂和力胜那帮人不会保养刀具。 他只是红着眼睛,手腕一转,将黑刀反握,缕缕紫气缠绕着刀刃,使它流动出一种异光。 接着,尹秀猛地一下捅进僵尸王的脖子,再狠狠一搅。 僵尸王的头颅从脖子上断开,直直落到地上! 【已达成里程碑:击杀僵尸王。】 【里程碑奖励:霸王陷阵。】 描述:霸王陷阵,主动/被动技能。 【被动】:当与同一个敌人进行战斗,造成/受到伤害时积攒气势,气势积攒速度,由造成/受到伤害相应程度所决定。 【主动】:一次性宣泄所有气势,使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爆发,对目标造成海量伤害,一击贯通。 “霸王陷阵,有死无生……” 尹秀喃喃念着,整个人晃晃悠悠往后倒下。 第七十八章 北方来客 “明叔,我想当道士!” “没错,我大老远从中环来,就是听说了您的威名,这不,家里安排我去当炼金术师助手我都不愿意,我就想修道。” 对于身边叽叽喳喳的四五个人,明叔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是一心一意颠着锅中的炒饭。 他淡淡说道:“修我茅山道术的,注定五弊三缺,你们行吗?” 几人顿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搞清楚状况。 明叔扬了扬下巴,“喏,不懂的话,让你们大师兄给你们解释一下好了。” 尹秀灌下一杯啤酒,乐呵呵道:“所谓五弊三缺啊,就是做我们道士这行的,容易断手断脚,无儿无女,短命……” “行了,别说了,人都跑光了。” 明叔端起一碟炒饭放在桌上,又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 “这些扑街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以前怎么不见有人来学道的?还不是看我们最近一个月把僵尸都抓完了,觉得当道士很威风,能够泡马子,这才跑来学的?” 他撇了撇嘴,又看向尹秀,“怎么样,上次被僵尸王咬的那伤口如何了。” 尹秀正顾着吃那碟糯米饭,只是含糊道:“一点皮外伤而已,早好了,被咬一下总不至于一个月都好不全吧。” 明叔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讲的轻松啊,当时要不是我们把僵尸王的牙齿磨成粉给你喂下,估计你这会儿已经跟陈宾那小子一样,化成灰了。”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可惜了,就差一点,僵尸之祸虽然是因他而起的。但毕竟他也帮了忙,引来了那僵尸王,大不了治好后把他丢到警署,或者让祖师爷一个雷把他劈了,总好过变成僵尸。” 尹秀问道:“那明叔,太师伯口中那操纵陈宾的所谓高人,你们后来找到了吗?” “没有。” 明叔摇头,“大师伯驱动天雷的时候,便已消散了那些阴气,使得我们再找不到那人的气息,后面跑到那山头去,也是空空如也。” 尹秀也不禁疑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是些南洋来的邪修吧,正派修士即便仇怨再大,也不至于在别人对付僵尸的时候捣乱,要知道那家伙只差一点就要成为旱魃了。” 尹秀也同意他的说法。 那僵尸王修炼的速度确实惊人,似乎每次见面都比上次强上一截,要不是有那么多道士帮忙,就他和明叔两個人的话,恐怕这会儿已经合伙到下面卖咸鸭蛋去了。 但与僵尸王的一战,确实让他收获颇丰,不管是对龙虎罡气的认知还是别的。 实战经验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自不必多说。 最主要是,经过这一个月的修养,他的修为也突破到了玄关四重,对于体内血气的运用和理解,更上了一层楼。 他正思考着,明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纸皮信封,推给尹秀。 “这是?” 明叔打了个哈欠,说道:“巡警高层给我们的补贴,或者说是封口费,大师伯的意思是,这钱每个人都领一份,当做是给大家收惊的利是。” 尹秀笑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人了?” “好人?”
明叔不屑道:“这次僵尸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听说就连他们在英吉利亚的老板娘都被惊动了,这些扑街能不急吗?” “起码那些家伙还算有诚意,没让我们打白工。” 掂了掂手里的信封,尹秀用微笑表示自己很满意。 明叔白了他一眼,笑骂道:“虽然我和你说过,修道之人要视钱财为粪土,但黄纸糯米鸡血样样都是要钱的,这笔钱也就将将填上我们的损耗罢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没什么理由不收的,没道理那些猎魔人到处招摇撞骗,我们这些道士却连饭都吃不起,对吧?” 说完他也不等尹秀回答,自顾自又掏出了一根烟点上,只是沉默着。 “老板,两碗糯米饭,油菜,排骨汤,再来半只烧鹅。” 明叔听到声响往后望去,只见摊位旁站着一高一矮,一瘦一壮两个人,身穿干净的藏青色唐装,戴着斗笠。 对他说话的正是那个矮瘦的,事实上那人也是寻常体格,只是与身后那个人一比,就显得有些娇小了。 明叔将烟叼在嘴上,起身去招呼他们。 瞥了领头的人一眼,明叔说道:“烧鹅不多了,下庄的可以吗?” “可以。”那人点头,“不过要把皮去掉,再把酸梅酱淋上头,翻炒一下。” 明叔当即皱起眉头,将举起的菜刀放到一旁,冷声道:“靓仔,你要找茬的话来错地方了,我这里一天赚不了多少,没钱给你交陀地费。” 领头人的脸藏在斗笠下笑了笑,淡淡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本港的烧鹅,我们两个吃不惯罢了。” 听见那两人的口音,明叔问道:“两位是北边来的?” 对方比出一个大拇指,“北得多了。” 明叔也不细究,只是继续问道:“哦?那烧鹅吃不惯的话,要不你们两位换个菜?我这里的炒猪杂也很新鲜。” 那人摇头,“这种荤腥我们是不吃的。” 这下就连尹秀也感到不对,将手有意无意地靠到了身边的折凳上。 在明叔和尹秀的注视下,那人转身朝身后的壮汉示意,后者慢悠悠地从胸口拿出了一样东西,慢悠悠展示给明叔看。 在递到灯光之下后,尹秀才发现,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稻草人。 稻草人的头目已变得焦黑,似乎是被火燎烧过,就连四肢也隐隐有些黑色。 稻草人的躯干上贴着一张红纸,由几条细绳紧紧捆住,勒出一道道细小的痕迹,上面还扎着根根银针。 尹秀瞥见,那红纸上,清晰地写着陈宾的名字和他的生辰八字。 明叔没有接过对方递来的稻草人,只是冷冷道:“两位老兄,你们就是那天山上的高人?” “高人算不上,谁敢在茅山老天师面前自称高人啊。” 那人终于揭下斗笠,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和梳的整整齐齐,盘结在头上的发髻。 两人的气质和造型在道门中都平平无奇,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眼角,各画着一红一金两道眼影,神秘而又优雅。 “钦天监司星丞袁天望,拜见道长。” 第七十九章 风水尸 “钦天监昆仑卫李淳阳,拜见道长。” 那个壮汉也朝明叔一拱手,声如洪钟。 钦天监,是个历史极为悠久的组织,它几乎贯穿于文明的整个历史中。 从部落时代到如今,他们的名称和身份不停变化,但职责都是相同的。 那便是观测星象,梳理九州风水气运。 两人眼角处特有的油彩,便是钦天监官员的身份标记。 别的人就是在脸上涂抹点什么,恐怕都难逃入狱的下场,唯有他们,有这特权。 见两人是钦天监的,明叔表情虽没什么变化,但还是朝对方回了个礼。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天望摇摇头,忽然一手指向尹秀,“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是找他。”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上位者无可违抗的威严,使得尹秀有些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地心头一紧。 明叔不动声色地挡到了尹秀前面,沉声道:“两位,他是我的徒弟,还没取得度牒的,严格来说算不上道士。” “哦?” 李淳阳有些惊讶,微微眯起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没资格管他?” “钦天监统领天下玄门,自然是有资格缉拿各处邪修妖孽,匡扶正义的。” 听明叔这样讲,袁天望低声笑了起来,“你有些误会了道长,我们不是来抓他的,只是有个忙,想要尹秀兄弟帮一下忙。” 说着袁天望向尹秀,眼神带着期待和鼓励。 尹秀咧嘴,“倘若我说爱莫能助呢?” “爱莫能助?” 李淳阳冷笑一声,只是一眨眼,整個人便出现在了尹秀面前,铁笼子般的手掌抓向他的头颅。 “好快的速度!” 尹秀心中惊叹,身形往后急退,这才堪堪避开李淳阳势如猛虎的一爪。 往后跳开两步,借着回弹的力道,尹秀一记鞭腿扫向李淳阳的头颅。 对方架起双肘,硬生生挡住尹秀的踢击,整个人不退反进,又像卡车般撞向尹秀的胸口。 这一下要是撞实了,尹秀恐怕得断几根肋骨,因此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再次往旁边一滑,这才勉强躲开。 可李淳阳又是一记大圣劈挂,在错身的瞬间手肘砸向尹秀的太阳穴……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这里是港岛,不是在北边,就算是钦天监的大国师来了又怎样?” 明叔刚一抬手,袁天望的手便像毒蛇般猛地刺了出来,死死扣住他的脉门。 他手上稍微一用力,明叔便感觉手腕处传来一抹入骨的凉意。 袁天望冷笑道:“道长,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不能有下一次了。” “不,下一次我还是会这样讲,xx老x!” 袁天望听到这话,手上又要加重力度,可他也同样感到一丝凉意,现在他才惊讶的发现,明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见他不解,明叔淡然笑道:“擒拿手而已,搞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眼见局势僵持不下,袁天望深吸一口气,大喝道:“都住手!” 他命令一下,尹秀李淳阳这才分开,两人鼻青眼肿,喘着粗气死死对视着,像两头愤怒的公牛。 袁天望看了明叔一眼,先松开他的手,“道长,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
明叔冷笑一声,“你早说的话就不用搞这么大阵仗了嘛,吓到猫猫狗狗的多不好。” 见他们两个坐下,尹秀也拉了张凳子,瞪了李淳阳一眼后,靠着一张桌子坐好。 明叔拿过一个杯子放在桌上,往里倒茶。 “我们毕竟是修士,搞得跟那些烂仔那样打架,讲数也不好看,大家就这样和和气气喝个茶多好,能谈就谈,不能谈就各回各家。” “我也知道你们钦天监的天官,是不好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平心静气讲话的,怕掉价。但这里毕竟是港岛,饮食习俗都与北方不同,所以你们的做派也得变变。” 袁天望也有些尴尬,只是将两根指头并在一起,在桌上扣了扣。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长话短说,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个僵尸王吗?” 明叔应道:“那家伙把我们折腾的够呛,害死了不少人,好在最近终于平定了它带来的骚乱。” 袁天望摇摇头,神色凝重道:“这也是我们最近才从那些土夫子嘴里挖出来的消息,撒雷·马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运了两具僵尸到港岛。 一具是将军,也就是那僵尸王,另一具则是文官,据我的猜测,它至今还在港岛,而且很大可能在九龙城寨。” 尹秀立即叫苦道:“怎么还有僵尸啊?打完了僵尸王又来一个,我们打着不腻,读者都看腻了。” “放心,那家伙不会尸变了,跟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 袁天望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是一具风水尸,是前代钦天监国师葬在南边的,想着用它来梳理地气,蕴养气运,没想到多年后它竟被土夫子给挖了出来,还运到了港岛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回收它,绝不能让那风水尸落到有心人的手里,气运是天下大事,容不得马虎。” 明叔点头道:“好,那你们两位加油,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袁天望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 “怎么,我说了半天,您们二位只打算当一个乐子,听听便算了?” 尹秀两手一摊,“不然呢?你不会真要我们去跟九龙城寨那些矮骡子,拼个你死我活吧?” 袁天望气的笑了起来,强忍住怒气,他又回头向李淳阳努了努下巴。 后者见状,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块八卦牌。 “李子雄,伱们应该认识吧?” 看到那面八卦牌,尹秀当即明白过来,他口中的李子雄便是菜花雄。 明叔死死瞪着他,“两位,开这种玩笑的后果很严重。” 袁天望笑道:“严重?你庇护了叛徒李崇虎的儿子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比那更严重的?” “李崇虎他不是叛徒,我相信他当年带走天师令剑,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而且这也不关他儿子的事吧?” 袁天望冷笑,“别忘了,当年上头的命令可是要把李家斩草除根的,其实你已做得很好了,这么多年来让他隐姓埋名,还把他送到英吉利亚留学,可机关算尽,他还不是回来了?” 明叔冷冷打断他:“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把那具风水尸从九龙城寨里带出来,然后我把李子雄还给你们,咱们两清。” 第八十章 寻人寻尸 “这不关你的事,你跟阿雄也不熟,没必要趟这浑水。” 明叔坐在桌前,缓缓吐出一阵烟雾。 尹秀淡然道:“可他们都说了,是要叫我帮忙,如此的话,威胁你跟威胁我有什么差别吗?” 明叔当即骂道:“衰仔,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尊师重道什么的早就不流行了,你就是欺师灭祖把我怼烂了,也不会有雷劈你的。” 尹秀敲了敲自己的左手,铿锵作响。 “赤鳞是雄哥给我改出来的,没这家伙傍身,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明叔叹了口气,“那两个钦天监的官员不好对付,九龙城寨里那些人就是好捏的柿子吗?” 尹秀咧嘴,“无所谓,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雄哥是否还活着。” 说着他便要走,明叔又把他叫住:“尹秀,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他老爹,李崇虎之间发生过什么?” 尹秀摇头,“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你不想说的话我问了也多余。” “嗯,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便知道阿雄的父亲是一个多伟大,高尚的人。” 明叔将烟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灯光。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把阿雄干掉了,我一定不会让那两个家伙活着离开港岛。” 他的眼里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冷光,随着灯火摇曳。 尹秀笑道:“一定要玩的这么大?”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提前把你逐出师门,要不也会提前通知伱跑路的,总不能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吧。” 尹秀舔了舔嘴唇,“大吉利是,谁死还不一定呢,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就是玩命吗?搞得像谁玩不起一样。” …… 尹秀站在工业大厦的天台上,脚下不远处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九龙城寨。 小小的一块地方,挤满了高矮不一的楼宇,几乎是见缝插针一般,弯弯曲曲的各种管道盘根错节,从楼房缝隙间穿出,又在某个角落消失。 随着一阵阵白色烟雾飘出,倚靠在楼房边上的巨大黄铜色蒸汽机轮旋转起来,同时响起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的金属敲击声。 “刘半仙,怎样,有看到那风水尸的踪迹吗?” 刘半仙站在他身边,背着手,一副高人做派,淡淡道:“尹哥仔,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刘神仙。” “好的,刘半仙。” 在将手中的罗盘转了又转后,刘半仙摇头道:“眼前就是一片浊气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虽然有心里准备,但尹秀还是有些失望,擅长望气的钦天监都找不到那风水尸果然是有原因的。 它的气息主动或者被动地被隐藏起来了,恐怕只有见到实体的时候,才能将那僵尸辨认出来。 “话说风水尸到底是什么东西?”尹秀问道。 那两個钦天监的官员把这东西说的玄而又玄,他问了明叔,后者也只是一知半解。 毕竟明叔只管打妖怪捉僵尸,对于风水阴宅这些的研究并不多。 刘半仙毫不犹豫地掏出祖传的风水书,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后,翻到其中一页,指给尹秀看上面的图例。 见尹秀还是懵懵懂懂,他也不恼,只是慢悠悠讲解起来。 “其实说起来啊,风水主要是分两类,阴宅和阳宅。
阳宅的自然就不用多说了,无非是通过一些物件的摆放,或者门窗的朝向来为生人聚拢一些运势,带来一些诸如桃花啊,财运,官运之类的益处。 要是阳宅的方位不好,也容易招来各种阴魂滋扰,使得生人不安,先人不宁。 至于阴宅的风水啊,则要复杂的多了,但它总归是为活人服务的。 先人嘛,都没知觉的,棺材大点小点,地方冷热都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们也不怕中暑还是风湿了,只要别尸变就好了。 只有后人啊,才在意这个,因此有钱人便热衷于寻找什么蜻蜓点水,霸王卸甲一类的风水宝穴,总喜欢葬下先人后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庇佑。 风水尸啊,它就属于跟地气结合在一块了,那处阴宅福地是什么,这风水尸便是什么,它在哪里,哪里便是福地,可以说,它是自成了一片风水,极为珍贵。 这要是沾染了大气运啊,那更是不得了,谁得了风水尸身上那点气运,至少子孙三代都能得到遗泽。” 经刘半仙一解释,尹秀才似懂非懂的明白了钦天监不远万里来港岛的理由。 “这风水尸我是看不出它的所在了,雄哥仔呢,我倒是可以起一卦看看他的生死。” 顿了顿,刘半仙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龟甲,另一只手将几枚铜钱放了进去,口中念念有词,摇了几次后将那几个铜钱在手上摆了又摆。 “从卦象上看,雄哥仔人还在,只是好像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出不来。” “你是说他还活着?”尹秀问道。 “没错,问卦寻人只能寻活人,我用他的生辰八字算了又算,虽找不到他在哪,可要是他死了的话,我是绝对算不出来的。” 在知道起码钦天监那两个人没耍花样后,尹秀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刘半仙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尹秀,疑惑道:“雄哥仔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连你和明叔都惊动了?” “几个烂仔而已,不用在意。”尹秀淡淡道。 见尹秀不愿意多说,刘半仙也不在意,他拿出一张白纸,写上菜花雄的生辰八字后,又折成一个小人的模样,朝上面吐了口气。 “这个纸人现在跟雄哥仔通气了,不管是靠近他,还是雄哥仔出了什么意外,它都会有所感应。” 尹秀接过纸人,小心地将它收进口袋里。 “谢了,让你帮这么大的忙。” “嗨,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和明叔啊,我早就被僵尸给咬了,也没机会得这神通,你知道吗?现在就是那些住半山区的富翁都要请我去算命呢。” 刘半仙掏出一个金灿灿的怀表,说着就要递给尹秀。 “尹哥仔,我看你整天在外面忙,男人嘛,没只劳雷士在身边总是不方便的,这表呢,是个富翁给我的,你先收下,能看时间,偶尔还能应急。” 尹秀不禁愣了一下,这刘半仙可真是发财了,劳雷士这种硬通货都能随手送人。 在发现刘半仙真不是在跟自己客气后,尹秀连连摆手。 “刘半仙,这玩意也太贵重了,而且我们修道之人清心寡欲,金银钱财是万万不能过手的,你可别装到我风衣的内袋里面去。” “不会不会,我怎么敢扰你的清修呢,就当做是先寄存在尹哥仔你这里的。” 尹秀抚了抚胸口,长叹一口气,十分的懊恼。 第八十一章 金四爷(求追读!) 湾仔,串爆经营的地下拳台内,一场激烈的拳赛正在众人的吆喝与叫骂声中进行着。 台上的两人赤裸着上身,拳脚动作粗糙而又生硬。 或是因为经验太少,或是因为紧张,使得他们打起来很不好看,像两头饿久了的野兽互相撕咬。 “刺拳!摆拳,刺拳!打他下巴!你一直打他胸口干什么!” “刺拳!咻!咻!咻!打死那个扑街!” “扑你个街啊!这就倒了?白养你了!” 串爆猛地一砸拳台,将手里的票据撕成碎片,撒到半空中,愤然推开嘈杂的人群,走了出来。 众人见他脸色阴沉,都识相地躲得远远的,不想触他的霉头。 只有尹秀笑嘻嘻地抓着两瓶啤酒坐到了他旁边,递过去一瓶。 串爆转过头来,有些忧虑地说道:“尹秀,你一个道士天天这样喝酒,大鱼大肉的真的好吗?” 尹秀歪了一下头,“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真指望我哪天修成正果,白日飞升把你一起带上天吧?” “挑!” 串爆骂道:“你能飞升?那我都当总华探长了,别扯淡了。” 他拿起酒瓶跟尹秀碰了一下,猛灌一大口后才放下瓶子,问道:“尹秀,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起来我也算欠你一个人情,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尹秀摇头,“这叫什么话,串爆哥你刚输了拳赛,我哪敢有什么事劳动你啊?” “输了?”串爆噗嗤一笑,“确实是输了,但我也赢了。” 见尹秀像看神经病一样看自己,串爆低声道:“那扑街收了我的钱,他就是再厉害也得乖乖给我倒在擂台上。” 尹秀瞪大眼睛,“打假拳啊?那你刚才那么激动?我都怕伱爆血管了。” “嘘!你要喊到全世界都知道啊?” 串爆看了看周围后,慢悠悠说道:“谁都知道我是那个拳手的经纪人,他演技太差,我要是不演的逼真点,他下来就得被人卸一条腿,你信吗?” “我信。” 尹秀看了一眼场边这些杀红了眼的赌徒,一個个额头上青筋毕露,看起来确实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串爆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 “嗨,说起来我是红棍,湾仔这块都是我揸fit,可我这种做服务行业的,跟夜总会的小姐有什么分别呢?客人要我笑我就得笑,遇上一些变态的啊,要人家给他舔皮鞋,陪他睡觉……” 尹秀没说话,将椅子往旁边挪了几步,远远与他隔开。 串爆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道:“扑街!你当老子是什么人!我没那么下贱好吧!” “抱歉抱歉,是我以己度人了。” 尹秀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串爆消消火。 接着他才神色认真地说道:“我想进九龙城寨。” “想去就去便是了,还……” 串爆愣了一下,用一种比刚才还要小声的音量说道:“尹秀,虽然你很猛,但九龙城寨强人林立,没那么简单,而且你会这样说,肯定不是进去旅游的吧?” 尹秀点头:“具体的事情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非做不可。”
串爆说道:“我知道,但我能帮你的不多,就是我们和力胜,在九龙城寨里也没什么影响力。” 谈起这事,串爆也不觉得丢面子,只是又灌了一口啤酒。 “九龙城寨就是个三不管地带,洋人懒得管,本地巡警不敢管,北边那些人呢,又说不上话,所以什么人渣混账,抢匪杀人犯,只要犯了事都往里面躲。 那里有自己的一套地下秩序,规矩很多,但总结起来也就一条,那就是听金四爷的话,当然你也可以不听,只是没人能保证你可以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金四爷,九龙城寨各种意义上的土皇帝,江湖强人,靠着一对能一拳打死大水牛的铁拳,纵横港九,威震江湖三十年。 据说当年罗士逊爵士误闯九龙城寨时,都曾被他收过保护费。 很多人都相信,没他在的话城寨绝没有今天的繁荣。 “嗨,其实也没什么繁不繁荣的,九龙城寨最出名的是什么?黑市拳赛,烟档,斗狗,香肉煲,这些哪样入得了洋人的眼? 人家洋人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玩期货和股票,手上不沾血的,能看得上我们这些脏钱?” 这会儿拳台上又开始了一场比赛,两名拳手在观众的叫喊声中你来我往,拳拳到肉,鲜血混合着牙齿,不时飞到擂台底下,激发着众人的肾上腺素。 串爆对着台上努努下巴,“我这里呢,其实算是一个练功房,在这里打出名气的拳手,我就会带着他去九龙城寨的擂台上去遛遛,你知道的,老板们喜欢新鲜血液。” 尹秀点头,“我在这里出道的话,要多久能去九龙城寨?” “一般是三个月,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当你的经纪人,一个月足矣。” “那样我就能见到金四爷了?”尹秀问道。 “哪那么容易?” 串爆吸了口烟,“九龙拳台是分级别的,级别越高,下注的注额也就越多,看得人也多。甲乙丙丁,我手底下最快的记录是三个月打上甲等擂台,金四爷只在甲等擂台现身。” “太慢。”尹秀摇头,“我没那么多时间。” 串爆眼神玩味,“那你要多久,我看看尽量帮你操作一下?” 尹秀比出三根手指。 “三个星期?” “三天。” 串爆一口将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满桌的白色泡沫。 在确认尹秀不是在开玩笑后,他挠挠头,迟疑着说道:“金四爷有个手下,叫大狗熊,也许你可以找他试试,但我不能保证。” 尹秀点头,接着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刮两个人出来,两个男的,他们穿唐装,戴斗笠,眼角有眼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怀表,“找人盯紧他们,每天去什么地方,吃什么饭,找的是什么妹妹,我都要知道。” 串爆这次没有推辞,很自然地将怀表收了起来。 “放心,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保证三天之内就可以刮到他们。” “好,那我就先走了。” 串爆没有起身相送,只是坐在那里抽烟,看着尹秀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在烟雾之中变得更加迷离。 第八十二章 欠债还钱 大狗熊坐在饭桌前,桌上摆着四五屉茶点,旁边还垒着一大摞蒸屉。 虾饺,蒸糕,烧麦,叉烧包,凤爪……应有尽有。 他也不拿筷子,只是用手随意抓着,这个吃两口,那个尝一嘴,嘴巴和手都是油腻腻的,泛着光亮。 大狗熊正狼吞虎咽时,有个小弟却凑了上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他很不满地将手里的糯米鸡随手丢到盘子里。 “大早上就来还钱,不懂规矩!” 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巴后,大狗熊沉声道:“叫那个蛋散进来。” 顿了顿,他又笑起来,横肉堆在一起,挤得他眼睛更小了,像两颗小黑豆,“有人来送钱,咱们没理由不收啊。” 过了一会儿,小弟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人长得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只是脚步有些虚浮,脸上又有若隐若现的黑眼圈,一看便让人觉得他是哪個会所刚下班的男导师。 尹秀看到大狗熊,也不跟他打招呼,只是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 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拿起一个虾饺塞进嘴里,闭着眼享受起来。 大狗熊抬手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小弟,满脸笑意地拿起茶壶又给尹秀斟满茶杯。 接着他才说道:“兄弟,你是来还钱的?可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 “因为借钱的那个不是我。” 尹秀用桌布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借条放到桌上。 大狗熊眯起眼睛,将那两张纸条凑近到面前看了看。 “陈永仁,李彩娇,这两个人你都认识?” 尹秀抿了一口茶,“没错,陈永仁是我表弟,李彩娇是我堂姐。” 大狗熊眉头紧皱,“陈永仁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是你一个二十多岁靓仔的表弟?” “嗯。”尹秀点头,“在我们乡下,岁数小辈分大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个三岁小孩我还得叫他太公呢。” “好吧。”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大狗熊还是点点头,随即拿起另一张纸条。 “你说李彩娇是你堂姐对吧?” “没错,如假包换。” 大狗熊摇了摇手上的纸条,“可那家伙是个男的。” 噗嗤! 尹秀一口茶水喷到大狗熊的脸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烫呛到了。” 尹秀在周围小弟要杀人的目光中拿起餐巾,擦了擦大狗熊的脸和衣服,后者却是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推开。 “呃,事情是这样的。李彩娇,真的是我堂哥。” 尹秀拍了拍胸口。 “但他去年跑路去北美了,你也知道,外国人玩的花,很多时候男的不是男的,女的不是女的,谁说的清呢? 反正他就是写信告诉我,他现在发现真我了,要安心做一个女人。” 大狗熊用力抹了一把脸,也分不清那是汗还是茶水,烦躁地把手在桌布上擦了擦。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无所谓,有人认数就行。” 他打了一个响指,背后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师爷的人便开始翻找公文包。 不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两张借据,还有一个精美的乌木算盘。 “喏,我大狗熊为人很公道的,这位哥仔,我怕你算不明白,以为我在坑你,所以这就把他们的数目再算一遍给你看。”
说着他粗短的手指便开始拨动算盘,十分熟练。 “陈永仁呢,他是去年九月跟我借了一百四十二块,为了好算,就记成一百五好啦。 九出十三归,每个月的利息加上本金再算一遍,到今天是半年,一共是三百零二块八毛七分。 李彩娇呢,则是……” 他拨动算盘的速度很快,手指上下翻飞,那些珠子便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嗒嗒作响。 忽然,他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肥硕的光头,十分懊恼地看向墙上的时钟。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说道:“哥仔,不好意思,现在已经过了八点钟了,八点零一分,这样的话就还得加上今天的利息。” 他的手指又在算盘山拨动了两下。 “两个人一共是六百块,现金还是支票?” 尹秀没说话,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拍在桌上。 大狗熊挑了挑眉头,“地契啊?也行。” 说着他随手接过,看也不看地递给了后边的师爷。 师爷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解开牛皮纸袋上的细绳。 可在看了一眼纸袋里的东西后,他的笑容很快消失,整个脸也拉了下来,愣了愣神,他又把纸袋还给了大狗熊。 大狗熊接过,将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抽出来看了一眼后,吃吃笑了起来。 “哈哈!最新一期的《水虎》,我早上叫人去买还买不到呢,没想到你给我送了一本。” 啪! 大狗熊用力将书拍在桌上,连带着桌上的碗筷也抖了起来。 “扑你个街啊!拿本漫画书来消遣我,伱是不想活了?小子,你混哪里的?” 众人一下子围了上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尹秀,只要大狗熊一声令下,肯定会有无数拳脚落到他的身上。 尹秀看了一眼围着他的数名怒汉,微笑道:“我在哪,就混哪。” 大狗熊又吃吃笑了起来,发出一阵叫人胆寒的声响,好像锯子在摩擦着桌腿。 “原来是没有字头的,这么说你就是没有老大啦?臭小子,我看你是买棺材唔知埞,跑这里来找死。” “停!” 大狗熊抄起茶壶砸向尹秀头颅的手,登时在半空停住。 “熊哥,我没说不还啊,我不还钱我来这里干嘛,难不成是找你喝茶啊?” 尹秀慢悠悠地将茶壶从大狗熊的手上拿下来,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大狗熊愣了一下,接着才说道:“你还多少?” 尹秀笑道:“你说还多少就还多少,但我现在身上没钱。” “没钱你在这里废什么话!” 尹秀拍拍大狗熊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现在没钱,但我能赚钱,而且很快就能把钱给你。” 大狗熊看了一眼尹秀,有些嫌弃地拿开了他的手,“你就是在夜总会里跟那些富婆坐到烂,这钱你也还不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这对拳头可是很值钱的。” 说着,没等大狗熊理清楚这话的含义,尹秀抄起茶壶,猛地砸向旁边马仔的头颅! 第八十三章 九龙拳台 “嘿,看到我这鸟儿没?万黑丛中一点白,最妙的就是它这白毛长在眼角,看起来就像挂了一道泪痕。” “我就问你,这毛色,这体格,在金鱼街找得出第二只来吗?” “找不出,绝对找不出,这样好的八哥,实在少有啊。” “少有?是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黑衫老头正说得起劲,只听一声巨响,一个人撞倒木质的门窗,倒飞出了大厅,正正压在桌上,将整张茶桌压塌。 他愣了愣,看着被压扁的鸟儿,怔怔道:“没有了,这下真的没有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壮汉惨叫着从房间里飞了出来,一模一样的姿势,撞翻好几张桌子才停下,倒在地上哼唧个没完。 大狗熊猛地抄起一张凳子,迎着尹秀凌厉的眼神,在手上翻转一圈后,端端正正放到地上。 “请坐!老兄。” 尹秀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客气,坐了下去后翘起二郎腿,“怎么样,我的拳头?” 大狗熊竖起大拇指,“一个字,劲!” 接着他又赶忙接过旁边师爷递过来的一杯茶,送到尹秀的面前。 “老兄你的身手,就是在九龙拳台上我也未曾见过,那些字头的什么红棍黑棍,乱七八糟棍,依我看就没几个能在你手下过几個回合的。” 尹秀淡然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 “要是没这实力,我敢来找你?你就说,我这对拳头能值六百块钱吗?” “值,太值了!” 大狗熊拿起火柴,毫不犹豫地在脚底一擦,火柴燃烧,将那两张借据烧的干干净净。 “怎样老兄,这样处理你满意吗?” 尹秀冷哼一声,“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只值六百?” “那肯定不止,老兄你是赚大钱的人,六百哪够啊。” 说着他看向众人,吆喝道:“没死的都起来,把身上的钱凑一下,当做给这位,啊?您老兄怎么称呼?哦,免姓贵尹啊,尹大哥!快点,把钱都给尹大哥!” 尹秀坐在椅子上没动弹,只是看着众人争先恐后将口袋里的钱都堆到一块。 有纸钞,硬币,金链子,金戒指,不知道是谁还把被打落的金牙放到了桌上。 见尹秀似乎还是无动于衷,大狗熊苦着脸说道:“要不我写张借条给老兄你?老规矩,九出十三归。” 尹秀哈哈笑了起来,拍拍大狗熊的肩膀道:“都是江湖儿女,你这样不就见外了吗?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要找老兄你帮忙。” …… 洪胜身形一个下潜,躲开对方扎向自己眼睛的两根手指,钢筋一般的手臂死死抱住对方的腰肢,同时一只脚也顶在对方的后膝盖处,不让对方有机会后退。 拳台下众人只觉得好像亲眼看到了小人画中,鲁智深倒拔垂杨柳那一幕,三百斤重的大胖子被洪胜硬生生抱离了地面。 随后洪胜爆喝一声,手臂上青筋暴起,猛地往后一仰,胖子便顺着他发力的方向,被重重砸在擂台上。 观众不由地都感觉脚下一震,好像这里发生了一场以拳台为中心的小型地震,短促而又震撼。 一阵沉默后,众人高声喊了起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从四面八方涌向拳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太子!太子!!太子!!!” 千人叹息,万人呐喊,洪胜傲立台上,双眼波澜不惊。 “这还只是乙等拳台而已,甲等拳台的人比这多得多,顶级拳手出场费一次好几万,还不算上比赛奖金呢。” 大狗熊乐呵呵地看着拳台。 接着又回头对尹秀说道:“尹大哥,你放心,既然伱让我带你打拳,那咱们肯定是从乙等擂台开始,我有权限的!不用去打那些不知所谓的低等擂台,费时费力的。” 尹秀点头,脸上也带着笑意,“狗熊哥,你客气了,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的经纪人,就别一口一个尹大哥了,听着怪怪的。” “好!” 大狗熊用力拍着尹秀的肩膀。 “那我就叫你尹哥仔了,怎么说我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其实讲真的,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和你有缘了,好像前世在哪里见过一样。 要不过两天我们找个良辰吉日,到关帝庙斩鸡头烧黄纸,拜做结拜兄弟?” 【你都不知道哪天就死街上的,跟我做结拜兄弟?】 尹秀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笑道:“狗熊哥这么看得起我啊?” “嗨,你这么猛,我哪敢小瞧你?” 大狗熊又指了指拳台上的洪胜。 “那家伙,叫什么太子来着,刚从北边回来的,一个月,从外面打到了乙等擂台,再赢个一两场估计就能去甲等擂台了。” 见尹秀一直盯着他,大狗熊又开始介绍起洪胜最近的事迹。 “挑!现在从北边下来的人是越来越狠了,下手都不留情的,跟他打的人,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躺几个月都下不了床的,要多惨有多惨。 现在连大笨象都被他几招收拾了,估计给多少出场费,乙等擂台这边都没人愿意跟他打了。 有个拳手跟太子交过手,下了场就送医院去了,他说这个扑街能一拳打死马,拳头硬得像……” “像砖头。” 尹秀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眼角。 “没错!没错!好像是这样说的!” 大狗熊接着又长吐了一口气,对尹秀说道:“反正你不会遇上他的,放心,哥们我知道你就是想上甲等拳台捞钱而已,那些麻烦的家伙我全帮你避开,就挑软柿子捏了。” 尹秀笑道:“狗熊哥这么关照我啊。” “那我肯定关照你啊,走,我们先去办公室。” 大狗熊走在前头,继续给尹秀领路,脸浮上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你之前那样关照我,我肯定要关照回来的,我们这种人,面子和义气有时候可比钱财要紧的多了,没听人说过吗?在九龙城寨里,第一不要得罪金四爷,第二就是不要得罪我大狗熊。” 尹秀离得远,听不清楚,于是问道:“狗熊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大狗熊回头,脸上笑容灿烂,和煦。 “我是问你,你打算用什么花名上台啊?” “花名?” “对,这边的拳手出道都是有花名的,腿法好的就叫鬼脚六,力气大的呢就叫牛王,也有根据身体特征来的,什么马面啊,高佬……” 尹秀看了一眼台上的洪胜,笑道:“皇帝。” 第八十四章 太子胜 九龙拳台,听起来像是某个大型的体育馆,令人联想到那种巨蛋或者拱形体育场。 其实那不过是一个或者几个大型仓库合在一起,从地面到地下都乱挖乱建的一个大笼子而已。 跟整个九龙城寨一样,散发着一种潮湿,腐败的霉味。 尹秀倚靠在墙上,看着那斑驳渗水的墙面,不由地发起呆来。 他此前曾和明叔一块,设想讨论过许多办法。 其中有一個便是驱使鬼兵鬼将搜索整个九龙城寨,通过它们对阴气的反应,应该能很快找到风水尸的位置。 但这办法太过劳师动众,而且很容易被一些有心人发现。 能把风水尸运到九龙城寨的,绝不会是普通人,对方很有可能也是玄门中人。 因此尹秀提出了第二个办法,那便是自己亲身来到九龙城寨,想办法摸清这里面的情况。 借助金四爷的势力和手腕,去找到那风水尸的下落,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但尹秀又隐隐觉得,金四爷或许本身跟那风水尸就脱不开干系。 不管怎样,这都得在他打上甲等拳台后才知晓。 “喂,你就是大狗熊手底下新来的那个拳手?” 听到呼喊声,尹秀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没错,不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叫我皇帝。” “扑你个街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花名,故意起这名字来搞我的?” 尹秀有些惊讶地抬头,说话的人正是洪胜。 尹秀笑笑:“也不是,那时候我看见太子哥在拳台上那么威风,心生向往,所以才起了这么个花名,想着向你看齐。” “你最好是!” 洪胜撇撇嘴,“前几天我回祠堂看了一眼。” 尹秀登时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刻意,僵硬了。 但洪胜没有注意到,只是继续说道:“不错,你还算讲信用,砍完僵尸后把黑刀原物奉还了,而且还给刀做了一次保养,我很满意。” 尹秀抹了把汗,装作开玩笑道:“那要是我没有信守承诺,不还呢?” “不还?” 洪胜一拳打在墙上,震下一层墙灰。 “上次你能赢我也是你运气好,真要生死相搏,结果还不一定呢。” “当然,当然,太子哥你是双花红棍,我呢,什么都不是,过江小卒而已,真打起来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我了。” 打断尹秀的恭维,洪胜睁大眼睛,轻声道:“你应该是摸过我的底的,那些我不在乎,但伱要是把我的底透露给九龙城寨里的人……” 他桀桀笑了起来,“你也不想被城寨里那些人知道,你其实是个道士吧?” 尹秀摊手,“无所谓,这年头道士转行不是很正常吗?我不想去炒糯米饭,跑到这里当个拳手有什么奇怪的。” 知道讲不过他,洪胜也不再开口,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叼到嘴里。 接着他便开始在口袋里找火柴,翻了半天也找不到火种。 嗤! 尹秀将一张着火的符纸递到洪胜面前,“我不抽烟,身上不带火的,将就一下吧。”
洪胜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把香烟凑近,眯起眼睛吸烟,同时手指在尹秀手背轻轻敲着。 香烟点燃,洪胜往后仰头,吐出一个烟圈后,神色复杂地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法力啊?” 尹秀扬扬手,手中符纸便化作了飞灰,“白磷,我说我在符纸上加了点白磷,” 见他愣神,尹秀又笑了起来:“我这么说,你信吗?” 洪胜被这么一问,显得很是纠结,眼神在烟雾后越发迷茫起来,“尹秀,我真的有些看不透你啊!” 没有再继续刺激他,尹秀问起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太子哥你跑到九龙城寨干什么?练功?找钱花?还是打算打出名气后摇旗(招兵买马)啊?” 洪胜没有立即回答,深吸了一口烟后,他淡淡说道:“来玩玩不行吗?” “玩玩?哪有人把自己玩到吐血的。” 尹秀指了指洪胜手上的烟嘴,后者这时候才发现那烟嘴被染红了。 “最近有些上火,牙龈出血罢了。” 洪胜将香烟丢到地上,用脚用力踩了几下。 “反正我的事情你少管,你的事情呢,我也不会过问,我们各做各的,生死有命。” 说着他便往外面走去,临近拐角,洪胜回头说道:“打完这场以后,九龙城寨的乙等拳台上不会再有人敢跟我对战了,我估计过几天就去甲等台了,我会在那等你的。” 他向尹秀比了比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 “我们有些恩怨要算清楚。” 尹秀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点头。 顿了顿,洪胜还是没离开,他严肃道:“对了,再告诫你一件事,你的经纪人,大狗熊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得罪他,不然就是喝口水都要小心噎到。” “那我现在向他赔罪的话,还来得及吗?”尹秀笑问道。 洪胜也笑了起来,摇摇头走了出去。 对于尹秀这个颠佬,他真的看不穿啊。 目送洪胜走后,尹秀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决绝的坚毅。 纵使在全员恶人的九龙城寨里,这种淡淡的冷意,也叫那些随时做出一副凶恶神情的亡命徒心头直跳,敬而远之。 目前他也不确定洪胜进入九龙城寨的目的,因此也无从谈合作或者对抗。 就是要合作,双方对彼此的信任也是一个问题,在这危机四伏的城寨里,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是一件做错了要下辈子才来得及后悔的事情。 走到下层,途经办公室的时候,那门咯吱一下打开,大狗熊差点和他迎面撞在一起。 在发现来人是尹秀后,大狗熊脸上的不悦顿时消失,满脸笑容地抱住尹秀的肩膀。 “兄弟,刚才我在里面啊,和工作人员都谈好了,找了个有些名气名气但实力不怎么样的大炮筒,给你垫脚,练身手。” 尹秀笑道:“狗熊哥这么关照我啊。” 大狗熊拍了拍胸口。 “都是好兄弟,我不关照你关照谁啊?” 第八十五章 铁笼 “屯门黄飞鸿,今晚有什么贴士吗?” 几个人围住一个五短身材,秃顶,挺着小肚子的人,问他关于今天的赛事。 被叫做屯门黄飞鸿的人笑笑不说话,直到有人递了根烟上来后,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后,他才悠悠然开口。 “今晚啊,都是些初来乍到的小角色,没什么好看的。你们看海报,丁字拳台前两场,这几个人你们认识吗? 一个有名气的都没有,八成是从北方逃荒过来,混不下去才来打拳的,职业战绩烂成这样,说白了也就是骨头比较硬,打不死而已。 这些烂仔,哪个赢哪個输,不能看他们战绩还是体格的,说不定在台上动几下就猝死了!” 众人见他这样说,也连连点头称是。 屯门黄飞鸿在这里就相当于跑马地里的那些买马专家,分析起盘面来头头是道。 对于这个选手那个选手,总有几分自己的看法,眼光比那些碰运气的赌徒要毒辣太多。 “所以我说啊,兄弟们还是节约点子弹,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专心看乙等拳台那两场比赛好了。 第一场不用说,泰利是老把式了,脚步灵活,出拳迅猛,气还很长,他就是站台上不动,跟人家遛圈子,没一会儿对面也得累趴下。 这些黑人的身体素质,不是咱们本地拳手能比的,我看肥棠肯定没得打,能撑过一回合都算我看走眼!” 对于屯门黄飞鸿的分析,众人皆点头称是。 那个泰利有多厉害,光看他像球棒一样光滑,紧致的小腿肌腱便可见一斑。 看打拳有时候跟看赛马是一个道理,没动手之前,光看双方的体格,臂展和腿长,骨架宽窄,专家们便已将双方的胜负算的七七八八了。 根本就不需要分析拳法,路数这些。 “还有一场啊,我倒是觉得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屯门黄飞鸿笑着摸了摸下巴,一不小心摸到昨天在电车上被女人打到的位置,疼的他不禁皱眉。 见众人还在等他的精彩点评,他强忍下疼痛,伸手指了指分别坐在拳台两边,准备上场的尹秀和外号杀人蜂的拳手。 “杀人蜂最近的战绩是七场全胜,估计这场打完就升甲等拳台了,这里除了那个太子,就他最狠了。 毕竟人家是在北边犯了事,被通缉了才跑咱们港岛来的,没犯事之前就是威震省港奥的拳脚师父了,打人多过吃饭,收拾一个新人不是轻轻松松?” 旁边的人也深以为然,点头补充道:“上一场杀人蜂对那个英吉利亚来的菲力,两米的大个,胸肌比城墙还厚,结果呢,杀人蜂一拳下去,那家伙肋骨全断了,当场就送医院,听说这会儿还爬不起来呢。” 又有人比了个大拇指,“这家伙,是真给咱们争气啊!就是不投注,我也支持他!” 如此,众人看尹秀的眼神又多了一丝不屑和偏颇。 “那个蛋散就是来赚安家费的,准备死拳台上的。” “可是,我听说他是大狗熊手底下的,大狗熊的人,不至于那么水吧?” “嗨,那个王八蛋啊!” 说话的人看看周围,将声音压低了一些,“他随便找几个人来骗出场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看不出胜负的还好。
一眼就知道会扑街的,他就赌手赌脚,开那个人会断几根骨头的盘口,妈的,生仔没屎忽的扑街!” 又有人摸着下巴说道:“嗨,可是我看那个新人好像老神在在,没半点惊慌的样子啊。” “吓傻了我看是!” 见他们越聊越嗨,各执己见,忽视了自己的权威,屯门黄飞鸿轻咳了几声。 “咳!咳!那小子虽然看着很帅,让人以为他很能打,可我一看就知道他脚步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这种人,上了拳台能走两回合我跟你信啊。”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我看那家伙是得罪了大狗熊,不然不会第一场就被丢给杀人蜂料理。” “所以,我的意见是……” 像是一锤定音的法官,屯门黄飞鸿又清了一下嗓子。 “前面的场子随便玩玩就是了,别当真,把火力集中到乙等拳台这边,第一场买泰利,第二场就杀人蜂,连过两关!今晚九龙塘洗脚过夜一条龙直落!” “好!今晚要是赢了,你们几个我都请了!全场刘公子买单!” 几个人正兴高采烈地聊着时,在拳台的上方,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一个铁笼子在发条和齿轮的牵动下,缓缓降了下来。 原本嘈杂的会场顿时寂静下来,众人都盯着那个锈迹斑斑,被不知道什么液体染成红色的牢笼,一时忘了说话。 饶是屯门黄飞鸿见多识广,也很少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他不禁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道:“铁笼逃生赛,多少年未见过的大场面了,这是要不死不休的节奏啊。” 铁笼逃生赛,说是“逃生”,但大家都知道,不管多少人站上拳台,在擂台被铁笼子死死封死的时候,便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没法逃跑,也不能认输,因为就甲等擂台都有的裁判,这时候也被隔绝在铁笼之外。 没有规则,也不做任何的限定。 整场比赛,只剩下参赛的拳手,像两头野兽般在笼子里互相撕咬,直到一方决出胜负,另一方倒地不起,甚至断气后,牢笼才会被打开。 多年未见的铁笼再现江湖,一下子点燃了众人的热情,一波高过一波的嚎叫声几乎淹没了场地。 另一处差点被淹没的则是投注台。 杀人蜂看着那牢笼,眼里泛出冰冷的笑意。 在众人的呼喊下,他远远看了一眼尹秀,接着走向拳台,在离着笼子还有几步远时,突然加速跑了起来。 他猛地蹬地而起,穿着布鞋的脚在笼子上轻点几下,整个人好像飞起来一般,轻轻松松便翻过了几米高的遮挡,从笼子上方一个小小的开口处跃入,在空中转了个跟斗后稳稳落在地上。 劲啊!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 见杀人蜂入了笼子,尹秀也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缓缓走上了拳台。 观众又把目光投向了他。 尹秀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笼子边上的工作人员,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铁门。 “麻烦帮我把门开一下。” 第八十六章 老猿挂印 “杀人蜂,杀师傅打的是蔡李佛,辅以金钟罩,铁布衫,可以说是攻守兼备。” “至于那个新来的靓仔啊,叫咩x皇帝的,资料上是说洪拳,八卦掌,挑!公园里老头健身用的我也会啦!” 屯门黄飞鸿紧紧盯着被铁笼罩住的拳台,一眼也不肯挪开,生怕错过了这种几年都不一定有一次的大场面。 这特别的拳赛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使得这本就拥挤的场馆水泄不通了。 胳膊顶着胳膊,脚踝蹭着脚踝,放眼望去,黑压压地全是人。 贵宾室内,大狗熊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吃着果盘,另一只手还在扣着脚。 “狗熊哥,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啊,杀人蜂也就算了,这个皇帝,一个新人,白纸一张,你让他上去打几年都不办一次的牢笼战,上面要是知道了不好交代啊。” “交代?” 大狗熊指了指下面乌泱泱的人群。 “这白花花的钱就是交代!那个新人铁输定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他们赢的是我们的钱啊?别人在赌大小,我们呢?玩的是赔率!” 说着他又敲了敲手边的算盘,咯吱作响。 杀人蜂的装扮很是传统。 他留着一头刚刚好到后脑勺的头发,分明地露出宽大的额头,双眼炯炯有神,还留有一副修剪的一丝不苟的八字胡。 上身赤裸,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长绸裤,配一双黑布鞋,再扎一条红色的腰带,手腕上则套着两个嵌着圆钉的黑色护腕。 他整個人身形挺拔,英姿勃发,一看便是个勤于拳脚功夫的好汉。 不同于那些观众,杀人蜂看向尹秀的眼神里只有警惕和戒备,没有丝毫的轻视。 他十分清楚,害死一个高手的往往不是无知,而是傲慢。 “请!” 杀人蜂对尹秀抱了个拳,随后展开架势,与他的人一样,看一眼便知道刚强而有力。 尹秀回了个礼,也展开架势,手腕柔软,脚背微弓。 即便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任何运气,尹秀也丝毫不放松。 对于蔡李佛他是有些了解的,虽不如洪拳刚猛,但胜在招式奇多,变化无穷,光是单式便有“插、挂、抛、啃、鞭、扭插”等五花八门的攻击手段。 更别说合在一起的双式和多式了,其中变化,只叫人眼花缭乱。 啪!灯光一闪。 杀人蜂一声暴喝,跳向尹秀的同时,如棍棒般强壮利落的双臂向前,寸寸肌肉暴起,猛地叉向尹秀的肋间。 面对这凶猛攻势,尹秀不退反进,身形一动便撞到了杀人蜂的怀里,双手像掀开帘子一般往左右两边一分。 杀人蜂看似无法撼动双臂便被他猛地从中间分开,于此同时尹秀的手继续沿着对方手臂向上滑去,轻轻搭住杀人蜂的肩膀。 两人眼望着眼,鼻子对着鼻子。 就在这时,尹秀提膝,猛的一记膝击撞向杀人蜂的胸口! 后者顿时一惊,来不挣脱,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往前一顶,硬生生撞在尹秀的膝盖上。 因着反作用力,二人同时分开。 这一记膝击虽然命中,但杀人蜂是老江湖,他靠着向前硬接膝踢,硬是生生消解了不少的余力,使得尹秀这一击没有造成重大的伤害。
杀人蜂的交手经验确实丰富,甚至已到了可怕的地步。 在尹秀腾空,刚刚一落地时,他便已向前一步,来到了尹秀面前,手掌一变,正是蔡李佛特有的挂鞭,呼啸着砸向尹秀的面门。 尹秀往后一仰,拳峰擦着鼻子而过,带起一抹鲜血,烫的他眼角呲裂! 勉强用后脚抵住地面,尹秀顶着去势身体回正,双手在杀人蜂下巴底下轻轻一托。 老猿挂印回首望! 杀人蜂腾空而起,整个人重重飞出拳台,撞到了笼子上。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笼子都震颤了起来。 在场观众不禁都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后,随即又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与叫骂声。 买杀人蜂赢的人在骂,反买的人在笑。 众人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拳台上的“新人”是有两把刷子的。 “飞鸿哥,这不对吧?那小子好像没那么弱啊。” 屯门黄飞鸿没理会他,只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小子确实不简单,刚刚那一招老猿挂印,刚猛有力,迅疾如风,只是欠缺了一些神韵,恐怕他是半路出家,直接用的招式注入器,没正经学过。” 旁边立即有人抗议道:“用招式注入器?这不是作弊吗?” 屯门黄飞鸿白了那人一眼。 “挑!都什么年代了,练功夫还在用耳提面授那一套啊?老土!我要是有安一对义体在下面,我肯定也搞个无影脚来玩玩。” “那杀人蜂这下没戏了?遇上一个这么棘手的家伙。” 屯门黄飞鸿往地上啐了一口,显得十分生气。 “仆街,你懂什么啊!杀人蜂过去几十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拳,不养女人不生小孩,就这样一个人,岂是取巧的一招半式便能打倒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杀人蜂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抹一把嘴里流下的血,冷冷盯着尹秀。 杀人蜂似乎有些忌惮,担心上台的时候被尹秀趁机攻击,因此只是在台下站着,没有上前。 见状,尹秀咧嘴。 【既然你不上来,那就我下去吧!】 脚下一蹬,尹秀像猎鹰般从天而降,扑向台下的杀人蜂。 贵宾室内,众人也是不由地一呆,刚才还在向大狗熊抗议的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恭恭敬敬地给他倒了杯茶。 “狗熊哥,我收回刚才的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您带来的这小子,不简单啊,竟然一招就能让杀人蜂吃瘪。” 大狗熊尴尬一笑,用刚才抠脚的那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眼角狂跳。 “这个扑街,难道上次打我那几个小弟只是在热身而已?” “狗熊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大狗熊连连摆手,“我是说,我带来的人,哪个是窝囊废?” 说着,他看向台上,咬着胖胖的拳头,神情复杂。 第八十七章 好软的剑,好硬的人! “杀人蜂锁住了皇帝!” “不,是皇帝扣住了杀人蜂的脉门!” 屯门黄飞鸿紧盯着拳台,额头不住冒出汗珠,这样精彩的比赛,他已许久未见了。 杀人蜂虽然长于拳脚,一招一式都展现出自身对于蔡李佛的精深造诣。 可是尹秀单纯一力破十会,完全不跟他在招式拳法上深究,攻势大开大合,大鸣大放,使得后者在方寸之间盘旋的那点伎俩完全派不上用场。 一时之间杀人蜂被打得连连退却,没占得半点便宜。 “看来这下杀人蜂的连胜要中断了。”有人叹息道。 “没那么简单。” 屯门黄飞鸿面色冷冽。 “别忘了,这是牢笼赛,要死人的!如果只是抱着想赢的心情来打这场比赛的话,必死无疑。只有肯搏命,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才可能走出去。” 听他这样一讲,围着他的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了摆在面前血淋淋的事实。 果然,在又被尹秀一拳击中太阳穴,靠着金钟罩铁布衫硬撑下来之后,杀人蜂身形下潜,抱住尹秀的腰腹,猛地发力就要将他整个人带起。 尹秀立即站定,化拳为肘,一下狠狠就要砸向杀人蜂的后背。 就在这时,杀人蜂却鬼使神差地突然泄力,身形往外一歪的同时,尹秀看到眼前一抹红光闪过! 血!紧随而至的刺痛和冷意! 杀人蜂后退的同时将腹部的腰带往外一抽,藏在红色腰带里的软剑便摇摆着砍向尹秀,从他的胸口到肩头,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他带家伙了!除了兵器对决,按九龙拳台的规则,不是不准拳手带家伙上台的吗?” “扑街,那是一般的拳赛,这是牢笼赛,连裁判都没有的,要什么规则!” 看来杀人蜂早就知道今晚比赛的性质,所以早早给自己准备了一把隐蔽而又合手的兵刃,正正好绕在他的腰上,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锋利而又隐蔽,伤人于无形。 杀器一出,胜负便要在短时间内解决,绝不能给对方回过味来的时间。 因此没等尹秀反应,杀人蜂手腕一抖,软剑便又呼啸,扭转着从尹秀的肩膀划过,又诡异地拐到尹秀的面门,擦着眼角划过,带起一连串血花。 擂台登时被星星点点的血迹染红。 这恐怖的场景,看的场内观众皆是肩头一凉。 只是普通的兵器还好,纵使是砍手砍脚什么的,众人在街头又不是没见过烂仔打架,不说习以为常,也算是有见识过,心理上没感到有那样冲击感。 可杀人蜂手中的软剑,轨迹犀利,攻击方式诡异莫测,简直像一条阴冷可怕的蛇,藏身在草丛中,伺机而动。 人对于无法预测的东西,往往存在一种因无知和不确定而产生的恐惧。 因此即使只是一道小小的划痕,众人远远看着也都觉得是自己被划到一样,身上也不由感到刺痛。 嗤! 杀人蜂手腕又是一抖,软剑诡异地转了一个弯角,在尹秀的背上带起一抹血痕,血溅在台上,隐隐冒起一阵白烟。
大狗熊看着这一幕,此刻终于感到一丝畅快,脸上展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此前在尹秀那里受到的屈辱,丢掉的面子,还有因为担惊受怕而被破坏掉的心情,以及那两笼因为打架而没尝上一口就被掀翻在地的虾饺…… 一切的一切,都在此时得到了补偿。 他哈哈大笑,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叫旁边工作人员只觉得莫名地不安。 “狗熊哥,怎么了这是?” 大狗熊摇头,“没事,没事,我是突然想到开心的事情了。” 擂台上,杀人蜂可没大狗熊那样悠闲,能细数与尹秀的恩怨,事实上他与尹秀也是无冤无仇,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 两人只是抱个拳,说个“请”字以后便开始像野兽般厮杀起来。 但杀人蜂又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这个世界不是你抢我便是我抢你,谁拳头硬谁说话就硬气,这很残酷,又很合理。 “虽然我没想杀人,但你必须死这里了,对不住!” 杀人蜂手臂一甩,软剑以一個奇特的角度在空中做了两次变向后,扎向尹秀的眼睛。 这一击,这柄由特殊合金制成的软剑,必定可以穿透视网膜,直接扎入尹秀的脑子里,再随着他随便一抖,将尹秀的脑子搅的稀巴烂! 望着这刺来的一剑,尹秀眼中戾气暴起! 他伸出左手,缕缕蒸汽喷涌而出,在远处的人群看来只像是身上的汗化作了雾气,隐隐约约。 可近在咫尺的杀人蜂却显然看到了火光,从尹秀的手臂,眼睛里,一团比一团更加火热,猛烈的火光! 尹秀的左手轻轻磕上了软剑,使得那柔软的武器变了个方向。 杀人蜂见状,手腕再转,便要将软剑从旁边甩出,刺入尹秀的太阳穴。 可他手腕刚那么一抬,整个人骤然失神,好像是打瞌睡一般,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尹秀的脸已近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糟糕!杀人蜂竟在这最重要的时间分神,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他的软剑收不回来了!” 在屯门黄飞鸿的惊叹声中,尹秀重重一拳砸在杀人蜂的脸上。 杀人蜂的五官立即凹陷进去,血液混合着牙齿从各个有孔洞的地方飞出,几乎喷射到了吊灯上。 砰!砰!砰!轰! 这一拳打下去,杀人蜂整个人像皮球一样,在擂台上整整弹起三次又落下三次,直到撞在铁笼上,才整个人重重跌落在地上,炸起一团灰尘。 “老兄,我,我认输了……” 杀人蜂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紧紧抓着尹秀的裤脚,语气低沉。 尹秀冷冷看着他,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杀人蜂伸手一抹,在红腰带里又摸出两枚细小的指虎,仅一寸长的尖钩上带着锃亮的倒刺,猛地刺向尹秀的腹部!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尹秀飞起一脚踹在杀人蜂的面门。 杀人蜂手中指虎脱手,整个人撞破铁笼,在笼子开出一个大洞,倒飞了数米才落到地上。 第八十八章 面子 “唉,不是这样打的。” 一名也许是杀人蜂拳迷的工作人员,望着拳台上的场景直摇头。 直到被人偷偷踢了一脚后,他才回过神来,跟着众人上去恭贺大狗熊。 可大狗熊只是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众人的庆贺,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想了想,还是丢到桌上。 “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宵夜!” “谢谢狗熊哥!” 在众人的恭贺与感谢声里,大狗熊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几乎是逃也似地从贵宾室里钻了出来,他往楼梯角落跑去。 这会儿他身边只有那几个喝酒划拳最厉害的手下,别的人都不在,肯定没有人能拦下尹秀那样的强人。 他不跑的话那就是坐着等死。 在九龙城寨里,只有别人避着他走的份,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他大狗熊需要躲别人了? 可他又深知,一时的面子,意气之争只会害了自己。 多少英雄好汉在夜总会里因为一个妞儿,一瓶酒起了口角,以至于最后惨死街头,被人砍到阿妈都认不出来的? 只有活着,别人才会给你面子。 因此即便憋屈,大狗熊也是赶紧落跑,找个地方躲上几天,等风头过去。 说起来其实这也是为了保留几分面子。 就算尹秀不杀他,只是要打他一顿消消气,也得找个人少的地方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传出去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这样想着,大狗熊挺动圆滚滚的肚子,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几层楼梯,呼哧呼哧地就要往出口奔去。 “狗熊哥,这么着急去哪呀?” 大狗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回过头才发现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边上,正倚着栏杆喝冰镇啤酒。 “尹哥仔,你这么快的?” “已经很慢了,那些人见了我就闪开。” 尹秀指了指楼道口的保安,又扬了扬手里的啤酒。 “然后我去雪柜里找了两瓶啤酒,缓了一下才过来找你。这一切都要谢谢你的关照啊,狗熊哥。” 大狗熊此时笑的比哭还难看。 “说实话,我没想到杀人蜂那个蛋散那么阴毒的,身上带一大堆家伙,大家都是兄弟,我不可能算计你的。” “我知道。” 尹秀笑着点头,“狗熊哥你一直是最讲义气的。” 说着尹秀把啤酒瓶放下,抬手便要去摸大狗熊,吓得后者大叫一声,连退了好几步,背部紧紧靠在墙上。 开玩笑,这可是一拳就把杀人蜂那样精壮的汉子,打得在地上像皮球一样弹起落下的手,大狗熊光是看一眼便十分的害怕。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尹秀的手却只是轻轻落下,把他肩头上的灰尘拍了拍。 “下次你要玩这么大,得先通知我一声,不然我没准备,栽在别人手上的话,狗熊哥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吗?” 大狗熊连连称是,点头便要溜走。 可尹秀手臂在墙上一撑,拦住退路,将大狗熊整個人往墙壁一逼,又咧嘴道:“一码归一码,怎么说我也是打了场硬仗,给你挣了点面子,是否应该……” “应该!应该!” 联想起之前尹秀反向打劫自己,甚至还要自己写欠条,大狗熊便知道这次只用只言片语是搞不定了。
“我给你写张支票!多少个零随便你填!” 尹秀冷笑,“我要的是钱吗?倒是我听说……” 说到一半,尹秀忽然闭嘴,看向了一边。 大狗熊也感到莫名其妙,顺着尹秀的视线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楼道里正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精壮的光头,下身穿着宽松的工装裤,身上则只有一件黄色的马甲,脖子上戴着一串由各种小型哺乳动物头骨串成的项链。 那人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眼里也闪动着一种危险,贪婪的目光,直直盯着尹秀。 “这个扑街是谁?” 尹秀嘴唇上下微微张合几次,发出只有大狗熊才能听到的细碎声响。 “他可不是什么扑街,那人是丧狗,九龙城寨的四天王之一。” “四天王?”尹秀皱了皱眉头,“九龙城寨不是金四爷说了算吗?” 大狗熊努努嘴,“外面那些人随便说的你也信,金四爷在九龙城寨是有面子,一呼百应。 但他的面子也不是顶了天的,就像四天王,虽然表面上对四爷是言听计从,可背地里都使着坏呢,谁不想做九龙城寨的老大?” 他们两人说话的间隙,丧狗已经走了上来,摸着光头,哈哈大笑道:“大狗熊!伱什么时候跟手下拳手关系这么好了,两个人躲这里交流感情啊!” 见他走上来,大狗熊不禁打了个寒战。 “小心点,那扑街玩东西的,脑子不太正常。” 大狗熊鼻子猛地抽动了一下。 尹秀见状,也将手从墙上挪开,轻声道:“狗熊哥,我想要的东西不是钱,但你肯定办得到,等下再跟你讲……” 再抬头时,尹秀的脸上也充满了和善的笑容,一把将大狗熊让到前面。 “大狗熊!” 丧狗看了一眼尹秀,又重重抱住大狗熊,在后者浑厚的背上用力拍了拍。 接着不等大狗熊说话,他便一把搂住大狗熊的肩膀,另一只手抓在尹秀的胳膊上。 “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猛的拳手,也不跟大伙打个招呼,好阴毒啊你!” 尹秀轻轻往后一退,将手从丧狗手里抽出。 这引得丧狗极其不满,死死瞪着他,尹秀也不回避,冷冷地与他对视着。 “丧狗哥,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跟他计较。” 大狗熊插到二者中间,暂时将气氛缓和下来。 “好!好!好!!” 丧狗连说三声好,一声比一声更大,说到最后时,整个人几乎后仰过去。 就在尹秀以为他即将摔倒时,他猛的一仰头,整个人又像不倒翁一样弹了回来。 他瞪眼打量着尹秀,笑哈哈道:“兄弟,你很能打,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狠劲,要不要考虑过来跟我?” 大狗熊听见这话,脸色骤然一黑。 “丧狗哥,当着我的面挖我的拳手,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丧狗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狠狠瞪着大狗熊。 在大狗熊几乎忍不住要动手时,丧狗却又哈哈笑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掌嘴!我该打!” 他拿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再放下手时笑容已经消失,他又瞪了一眼尹秀。 “你叫皇帝是吧,咱们后会有期!” 第八十九章 丧狗 大狗熊在九龙城寨里有好几间闲置的独立公寓,都是留给自己的情妇或者拳手用的。 尹秀跟他要了一间,以此在城寨里住下,方便他进行观察,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进入城寨内部搜查。 这时候他才从大狗熊的嘴里得知,原来九龙城寨并不像别人所认为的那样,毫无规划,只是像原始森林一样建筑盘根错节,乱搭乱建。 比如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城寨内被称作“墙脚”,再外围的地方则叫“河底”,而比“墙脚”更深入的区域则是“关内”。 九龙拳台正是在“关内”,从城寨的四面八方都可以便捷地通往那里。 一步不出九龙城寨的金四爷,则是住在比“关内”更深入的“皇宫”之中,只是具体的位置,就连大狗熊都不知道。 要不然尹秀也不用大费周章来打什么擂台了,看大狗熊那个死样子,大概是几片指甲或者牙齿,便能把自己从三岁到三十岁事迹都完整吐出来的人。 九龙城寨虽小,可也没有谁真能说清,这里到底有几栋楼,几个房间。 也没人知道,矮矮的楼栋下是否藏着堪比足球场的地下室。 看了看四周,发现楼道里没人后,尹秀从花盆底下取出了钥匙,插进门锁后微微一转动,那显然经过保养的门锁咔哒一声便打开了。 于此同时,一张纸条飘然然从空中落下。 尹秀一把抓住纸条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将门悄声而又迅速地关上…… “哈哈哈,我就说我们后会有期的嘛,哥仔,对了你好像是叫皇帝对吧?” “过去那么多年,我也见过十几二十个花名叫皇帝的靓仔啦,按现在的说法,叫这名字的在漫画里一般都活不过两话。” “嗨,我这臭嘴啊,又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丧狗嘻嘻哈哈,抬手在嘴巴上打了好几下,啪啪作响。 再放下手时,眼里已是凶光毕露。 “仆街!我丧狗跟人说话,从来没人敢跟我对视,你在拳台底下的时候那么嚣张,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啊!” 尹秀面无表情,“如果你费尽心机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我已经听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尹秀转身便要走,几个小弟冷哼一声,登时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人,踩着凳子拍了拍腰后,发出一阵金属的震颤声。 尹秀笑了起来,“丧狗哥,你不是以为就这几個人,几把家伙就能唬住我吧?” 丧狗也哈哈笑了起来,轻佻地走到尹秀面前,忽然转身一巴掌甩在那个小头目的脸上,后者脸颊上立即浮现出一个红手印。 “扑你个街啊,皇帝哥是我的朋友,我们交情好到不行的,你们这帮扑街怎么敢这样对他,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我?” 再转身时,丧狗又是满脸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边上。 “皇帝哥,来,请坐,这些小的不会做事,我替他们向你赔个不是,不然我帮你喇一个消消火?” 说着丧狗就要蹲下,这立刻激起了尹秀一阵恶寒,将他一把推开。 丧狗脸色又是一变,双眼瞪得像两颗咸蛋,可一眨眼,又是满脸的笑容。
拉了两把椅子,示意尹秀坐下后,他盘起双膝,蹲在椅子上,乐呵呵地看着尹秀。 尹秀把椅子往后拉了拉,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不是来这里看太阳马戏团表演的。” 丧狗立即变得严肃起来,瞪大了眼睛,凑近尹秀的耳边,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叫。 “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联手,一起把金四爷怼烂啊?” 尹秀愣了一下,随后才把头往后退了一下,眉头紧皱,“你是说认真的?” 丧狗仰头大笑,浑身发抖,整个人笑的几乎要从凳子上摔下来。 在尹秀再次不耐烦前,丧狗又骤然顿住,紧紧盯着尹秀的双眼,神情严肃道:“真的。” 丧狗变得严肃了,尹秀反而轻声笑了起来。 “丧狗哥,对不起,我是来打拳赚钱的,对伱们字头间的争斗完全不感兴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尹秀刚要起身,丧狗的手便如尹秀所愿的按到了肩膀上。 “皇帝,出来混当然都是为了钱的,难道还说为兄弟,为义气啊?” 见尹秀沉默,丧狗又继续说道:“大家都想赚钱,但是有人挡路了,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就绕路,要不我们就得把他干掉。 我这人一向是与人为善的,就是别人吐了一口痰在我的脚面上,我也不会发火,自己用袖子擦擦就是了,因此也从没想过要害谁。 可我不是一个人出来混饭吃的,我身后有这么多人呢,我可以饿肚子,他们不能啊。 而现在,金四爷挡住了所有人的路,他不挪地方,大家都得饿死。” 尹秀没说话,从桌上拿了瓶啤酒。 砰! 旋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尹秀才淡淡说道:“金四爷在九龙城寨纵横了三十年,这三十年里多少人想干掉他,结果呢,连尸体都找不到,你凭什么有自信能打倒他?” 丧狗也拿起一瓶啤酒,咔嚓一声将瓶口的玻璃整块咬碎。 也不吐出嘴里的玻璃渣,他将茬口塞进嘴里,吨吨喝了大半瓶。 随后猛地在桌面一砸,酒瓶里的白沫溅出,喷了他满头满脸,尹秀的手臂上也沾染了几颗啤酒星子。 “金四爷已经老了,你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一拳打死牛的江湖强人啊?” 丧狗再次伸手,将一把枪拍在桌面上。 “他拳头再快,能快得过子弹?我们在场这么多人,一人打他一枪,那老扑街马上就变成一堆碎肉了,怕个x咩!”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道:“我有个相熟的黑市医生告诉我,金四爷有肝癌,晚期,已经没救了,本来活不过半年,上个月就该翘辫子了。 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之间又回光返照,整个人跟没事人一样,这几天我又看到他红光满面,脸色比我还好,哪里像是得了病的样子。” 尹秀心头一动,“你是怀疑他用了什么手段?” “没错,这很不对劲,不过我已经在找人调查了。” “而你。” 丧狗抬起一根手指,吃吃笑了起来。 “只要你帮我干掉他,我给你一百万,现金!cash!” 第九十章 白牡丹 大狗熊拎着一袋包子,看了看四周后,将一张纸条塞到坐在办公桌前的金牙手上。 “甲等拳台加一个。” 金牙疑惑地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后不禁瞪大眼睛。 “狗熊哥,这不合规矩吧?这靓仔是个新人,只打了一场就把他丢到甲等擂台上,我不好交代啊。” “交代?你当我们是什么正规拳赛吗?有赛制还是评委啊?我们出来混的,你要我向谁交代?” 大狗熊瞥了他一眼,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路边小报。 “这些是昨晚的《九龙赛评》,所有的头版都留给了皇帝,报道他那场赛事,这会儿城寨外边已经卖疯了。” “有好几个大主顾指名要皇帝上去打,我就问你,没那些大主顾支持,我们这拳台喝西北风去吗?” “我早就说过,这年头最大的规矩就是钞票,至于别的,都得让一边去。” 金牙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抿抿嘴,将那纸条悄无声息地往袖子里一塞,就要放到抽屉里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把到了抽屉上头,将他拦住。 金牙和大狗熊都是一愣,往旁边看去,发现伸手的那人正是金四爷手下的头号打手,黑五。 “狗熊哥,这边先不着急,金爷要见你。” 大狗熊闻言,浑身不自然地打了个哆嗦。 各种稀奇古怪,残忍不堪的刑法都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大狗熊笑嘻嘻道:“金爷找我啊?好!我也有两个星期没见他老人家了,这就走,这就走。” 黑五面色冷漠,“不着急,先把包子吃完吧。” …… 这次的会面地点还是选择在熟悉的演武堂,只是不见金四爷,只有四天王之一的白牡丹坐在圆桌前,悠闲地抽着烟。 她穿着一身修身的绣花白旗袍,翘起腿抽烟时顺着旗袍的衣角,露出一截雪白,指甲染得猩红,眼影又画的十分深邃,使人看不出她的年龄。 “怎么是这個骚蹄子?” 大狗熊看了一眼黑五,后者只是冷着脸,当做没听见。 得不到任何回应,如此,他也只能自己搞定了。 大狗熊恭恭敬敬站定,“牡丹姐,怎么你也来了?” “怎么,你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别人不应该来给你收尾吗?” “大事?”大狗熊挠挠头,“最近风平浪静,没出什么事呀?” “还没有?” 白牡丹冷笑一声,那好听的声音也变作一把尖利的刀子,扎在大狗熊的心口上。 “一个新人,什么程序都不用,刚上来就是打乙等拳台,只打了一场,你就要把他抬到甲等拳台上,怎么,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身兄弟啊?这样关照他?” 大狗熊嘟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一面就能睡到一块啊?” 不知道有没有听清,白牡丹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怎么,你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不敢,没有。” “好,既然伱不说,那我可要说上几句了。” 白牡丹将那长长的烟嘴伸到嘴边,轻咬了一下,一缕薄烟便从她的红唇里喷出。
“九龙拳台,说就是说金爷一个人说了算,可没有我们四天王帮他搭这台子,引来那么多大客户,这出戏金四爷一个人恐怕也唱不成吧?” 大狗熊脸色阴沉,虽然白牡丹说的难听,可这是实话。 九龙拳台之所以在港岛鼎盛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别的拳赛都成了它的外围练功房,为它输送选手。 究其原因,也正是因为城寨内部起码在拳赛这事上十分的团结,没有人跳出来搞破坏,分化。 事实上要不是为了向尹秀报仇,大狗熊绝不至于把他放到乙等拳台上,甚至之后反被威胁,直接送上甲等拳台。 到了这一步,事实上大狗熊自己跟尹秀的恩怨已经不重要了,后者在牢笼赛里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身为一个拳赛经纪人,大狗熊不可能这时候还纠结那点面子不面子的,一切在钱面前都得让道。 这也是他愿意帮尹秀暗箱操作,送他上甲等拳台的原因。 至于这引起了别的话事人不满,则是他始料未及的。 “牡丹姐,这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对,金爷既然让你坐这张桌子前,肯定是全都交给你处置了。说吧,你想怎么发落我?” “发落你?” 白牡丹笑了起来,半搭拉在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也随着脚尖的动作一摇一摇的,晃得人眼睛发酸。 “你是金爷的人,我怎么敢发落你啊?就是你少了一根汗毛,我也不好跟金爷交代啊。” 大狗熊这时候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被处刑的死刑犯,明明时辰已到,但刽子手只顾着在一边磨刀,完全没有想要料理他的意思。 这使得他的声音也不禁加重了一些,“牡丹姐,你到底想干什么?给个痛快!” 白牡丹笑的越发大声,身上的肉也不禁一颤一颤的。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白牡丹脸色冷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那个叫皇帝的扑街,你要保他吗?” 大狗熊叹了口气,“我保不住他。” 顿了顿,他又最后争取道:“可是,真的很多大老板都看好他,想看他打拳,我们没理由不赚这钱吧?” “赚!当然要赚,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不赚钱了?执行家法什么的,也得先吃饱了饭吧。” 她站了起来,挺挺胸脯。 “我这次来,本来就没打算叫你怼烂他,或者说把他赶出去。” “那你的意思是……”大狗熊看到了一丝希望。 白牡丹轻声笑了起来,声音还是那样妩媚。 “拳台这边不是有好几个空闲的拳手吗?不是等着上甲等拳台的,就是没排到对手的,把这些人凑一起,搞个【过五关】如何?” “过五关!?” 这下不仅是大狗熊,就连黑五的脸色也有了些变化。 “牡丹姐,你这样和干掉那小子有什么区别?” “这事你别问我,我一个女人哪里知道那么多?” 白牡丹笑笑,又将几点烟灰弹在桌上。 第九十一章 过五关(一) 甲等拳台,是九龙城寨的最高点,俯瞰着城寨内大大小小的楼栋,又笼罩在周边高楼的阴影底下。 拳台是由顶端的一个小平层扩建起来的,随着十几年来使用者对这里的改造,它逐渐被加大加宽,最终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拱形建筑。 这巨大咸蛋般的圆拱形建筑,内部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是各自独立但高度基本相同的大小贵宾包厢,嵌在墙上,像一颗颗凸出的鹅卵石。 而底下,则是大片的观众席,近一些的在椅子上坐下,远的站着,票价不同。 只是在拳赛进行到激烈时,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坐着的,近处的椅子往往在一场比赛后便会被踩烂,踩碎不少。 而支撑着甲等拳台这巨大咸蛋的,仅仅只是一栋小小的楼房,窄而老旧,如今它大部分空间也只充作电梯通道和酒水供应点使用。 因此在远处看来,甲等拳台就像一个大蘑菇,顶端粗大,枝干细小。 与底下那三等拳台不同,九龙拳台只在周末的晚上开放,雷打不动。 在这里的每名拳手光出场费就高达几千上万块,还不算上优胜的奖金,因此拳手们之间的火药味也比别的拳台更加浓烈。 毕竟身价这东西,打赢了就涨,打输就跌,要是在一段时间内战绩不佳,便会失去大老板的欣赏,一夜之间被扫地出门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很多时候,那些拳手,往往一场拳赛,只要落了下风,对手就会毫不犹豫地摧毁你,把你送上轮椅甚至病床。 因此任何人在这里都不可掉以轻心。 洪胜站在观众席里,脸色阴晴不定,跟别的人一样,时不时把视线投向拳台那边。 就在这时,有个人凑近了他身边,低声道:“你是太子哥对吧?我是你的拳迷,这一個月来你的比赛我是一场不落啊,能给我签个名吗?” “滚!” 那人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是不死心,又拿着纸笔凑了上来。 洪胜这时候才发现,那人手里拿着的纸,正是拳赛票据的背面空白处,那上面还记着好几串公式。 挑!又是一个烂赌鬼! 洪胜不耐烦地伸手,想把他推开,可那人竟死皮赖脸地搭住了他的手。 “太子哥,也许你之前不认识我,但其实我呢,叫屯门黄飞鸿,也是个武术家。” “武术家?” 洪胜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对方,从头到脚,哪里都看不出一点会拳脚功夫的样子。 “咳咳。” 他尴尬地笑笑,“评论家,武术评论家我主要是。” 洪胜又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方墨镜下的乌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被打了?” 屯门黄飞鸿笑容更加尴尬,声音也压小了一些。 “前几天,皇帝那场,他们听我的梭哈了杀人蜂,所以……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洪胜也无谓揪着别人的痛处不放,他只是问道:“你经常在这里看比赛?” 屯门黄飞鸿摇头,“怎么能说是经常呢,每一场!每一场我都没落下,有一年啊台风天,挂八号风球,我就在这甲等拳台上。
风雨大得很啊,一阵风刮过来整个场子都在摇晃,两个拳手别说打架了,站都站不稳。” 洪胜惊讶道:“就这你还不走?” “走?走不了啊,城寨里发大水了,那时候水都淹到腰那么高了。” 他比了一个位置,正好到洪胜的大腿上。 洪胜不跟他瞎扯,只是问了一个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对了,九龙拳台什么时候出了个叫【过五关】的规则,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屯门黄飞鸿抬了一下眼镜,“太子哥,你以前在九龙拳台打过,过五关这规则出来都快十年了。” 洪胜连连摇头,“没,是我小时候听说过,后来有一段时间没来,所以对这个不清楚。” “哦哦,是这样的,且听我细说……” 过五关,原本是和三刀六洞,香刑一起,被本地的字头当做惩罚门人的刑法。 袍哥人家,自绑自杀,本地帮会虽与北方那些不同,并且也只自称做洪门中人,但在脾性和规矩上还是颇为相像。 三刀六洞,即是受刑人自己拿刀,在大腿上连扎三下,每一刀都要贯穿肉体,留下两个洞,三刀下去便要看到前后一起六个血洞。 香刑,一般是帮会成员犯了勾引嫂子这样的罪名才会实行,由一名德高望重之人举一大把燃香,在关二爷面前拜过后,一下扎进受刑人的胸口,入肉三寸。 据说见识过香刑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闻到烤肉的味道都会干呕。 而过五关,则是在帮会内部出现争执时,如果有一人固执己见,与众人意见相左,众人说服不了他时,未免伤兄弟和气,便摆下擂台,两方开始车轮战,直到一方被打服为止。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流行了,勾引嫂子,背叛兄弟这些,很常见啦!” “至于意见相左啊,现在吵架谁还动手动脚啊? 你不服,我就用钱砸到你服为止,谁会跟钱过不去?用钱摆平你以后大家接着做兄弟,要是钱也摆不平伱啊,不是还有喷子吗?大家下辈子再做兄弟咯!” 这话听得洪胜眉头直皱,立刻打断道:“看比赛就看比赛,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这么喜欢讲,怎么不见你上去当解说啊?” 屯门黄飞鸿也不生气,只是乐呵呵地继续站在洪胜身边。 终于,随着比赛时间临近,现场人数越来越多,终于到了外围人挤人的地步。 十几个工作人员抬着今晚的比赛道具出场了。 那是一排排的刀枪棍棒,长剑关刀,在武器架上不时摇晃,散发出阵阵寒光。 见洪胜不解,没等他问,屯门黄飞鸿便开口道:“过五关是可以用家伙的,一个打五个,只靠拳脚未免太慢了,而且太耗体力,拳手打一半喘的跟死狗一样,观众看着也没意思啊。” 洪胜沉声问道:“上一个成功过五关的人,是谁?” “没有什么上一个,这十年来,过五关的人虽然少,加起来也有十一二个啦,最狠的那个坚持到打过第三个,接着就被人砍成肉酱了。” 第九十二章 过五关(二) “狗熊哥,我可不可以随便上去打一架,然后就认输?” “可以,要是想让我和你一起被那些老板砍成肉酱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认输了。” 尹秀暗暗叹了口气,手指在刀上轻轻一弹,刀身便轻轻震颤起来。 他是想快速出名,以获得金四爷的关注,方便他的下步计划,这也是他一直在大狗熊身上下手的原因。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出名什么的,只有先活下去才有资格出名。 这会儿观众已将整个甲等拳台挤得水泄不通,就是底下那五个拳手愿意以和为贵,让他就这么走了,那些观众也不肯。 这些人,在尹秀身上押了一大笔钱。 有押他能赢几个人的,有单独买五个选手里哪个能赢的,也有押上场人数单双的,玩法五花八门。 最疯狂的一個玩法,与过五关相对应的,叫做“登天门”。 凡是下注尹秀能赢到最后的人,只要尹秀每赢下一个对手,之前押在他身上的注额就会翻一番,两块变四块,四块变八块…… 而且在这期间,买了尹秀的人还可以持续加注,没有上限,直到打完五关,赢的赌徒将会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一步登天。 可天门的对面,往往是地狱。 只要尹秀输掉一场,之前不管堆得多高的奖池,都会在瞬间烟消云散。 因此,接下来的比赛里,那些倾尽家产“登天门”的赌徒,心跳只怕不会比在台上搏杀的尹秀慢上多少。 看了一眼底下的拳手,这些人虽然坐到了一块,但神色面貌各不相同,似乎都不愿意第一个上来挑战尹秀。 毕竟这是车轮战,第一个上场的人既得不到有效的信息,在体力上又丝毫占不到便宜,是除了擂主以外最吃亏的一个。 面面相觑,纠结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有人站了起来。 “哼,既然你们都不想拿钱,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是个头戴红色头巾,留着小胡子,干瘦干瘦的男人。 他看了一眼众人,冷笑一声,随后从武器架子里取出了一把尖刀,还有一把匕首。 “那家伙叫海狗,之前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得罪了人以后才上岸打拳。” “他以前是跑船的?”洪胜问道。 屯门黄飞鸿古怪地笑了笑,“也算吧,不过别人跑船靠的是手和脚,他呢,用枪炮比较多。” “哦,海盗……” 洪胜点点头,表示明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海狗跳上了擂台。 刚一落地,主持人还未来得及喊出名字,海狗脚尖一点,手中尖刀往前一递,便刺向了尹秀的面门。 这一刀来的极快,简直就像凭空出现一般,直到接近鼻子时,尹秀才看清。 铿锵! 一声金属颤鸣声,尹秀手中长刀精准地别开对方的刀刃。 同时刀柄往下一拉,磕在海狗刺向自己胸口的匕首上,借着磕碰反弹的力道,尹秀手上长刀顺势啸叫着划向海狗的面门,逼得后者连退了好几步。 初一交手,海狗便已感觉到尹秀的力气在自己之上,刚才那两下下来,他已感到虎口微微发麻。
“是个难缠的碴子!” 海狗紧了紧绑在手腕上的两块红布。 在海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海狗见过许许多多的人,这其中有不少人比自己更强,更硬。 但那又怎样?在海上谁也无法预测下一个浪头会怎么打过来。 速度,力量落了下风,不一定代表会输,但要是怕了,那就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在挪动脚步,周旋几圈,发现尹秀身上没有明显的破绽后,海狗的耐心也耗尽了。 大喝一声,海狗扑了上来,一长一短两把刀子随着手臂交错,在瞬间交换了一个位置。 “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这是南洋武术家经常用的招式,讲究的是一个灵活多变,变幻莫测,海狗这一招玩的很熟练啊。” 屯门黄飞鸿紧张地盯着台上。 尹秀不管海狗手中的刀要怎么变化,他只是紧紧盯着海狗的眼睛,在对方身形下潜的同时,他也大喝一声,一刀劈向中路。 海狗见刀光劈来,竟不闪不避,只是把头微微一侧,任由长刀砍在肩头上,而他手里的尖刀已顺着手挥舞的轨迹,扎向了尹秀的胸口。 尹秀见状,当即变招,手腕一抖,长刀斜划着去迎击海狗的尖刀。 “糟糕!皇帝中计了!海狗这招的关隘不在那尖刀,而是匕首!” 屯门黄飞鸿话音刚落,只见台上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血光四溅,一道由血液形成的喷泉在拳台正中喷薄而出,洒了台下众拳手满身满脸。 结果不止让他感到惊讶,就是站在台上,身为当事人的海狗此刻也想不明白。 “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砍中我的时候,还保住了脖子?” 尹秀没有回话,只是向海狗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刀,原先缠在刀把上的厚厚护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刀把中间还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切口。 “其实皇帝是先护住了脖子,然后才砍到海狗身上的!” “在挑开长刀的瞬间,他把刀身调转过来,双手反握住刀身,上下颠倒,用刀把去挡匕首,然后才将刀身当做棍子使用,推向了海狗!” 洪胜点头:“没错,这一招我在北方见人用过,极其凶险,一不小心别说挡不下刀子了,就连自己的手指都会保不住。” 拳台上海狗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看了一眼尹秀的刀,又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无奈笑道:“这钱真不好赚啊。” “以前老子在海上,不管是什么船,见一艘抢一艘,就是那些水兵见到我们,也恨不得掉头就走。 我这人啊,也喜欢到处跑,今天在新加坡,可能过两天就在马尼拉抱着姑娘喝酒了,在海上啊,一周见的人可能比许多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 尹秀笑道:“那为什么跑岸上来?” “唉,老了。年轻的时候我总觉得大海无边无际,想去哪就去哪儿,自由的很。后来上了年纪,才觉得人就该脚踏实地的,总在海上漂着,心里发慌。” 像是对老朋友倾诉完心事,海狗将头巾取下,捂住肚子走下擂台。 “扑你个街啊!还不快点抬担架过来,老子都快晕过去了!” 第九十三章 过五关(三) 随着海狗落败,会场里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声与几声小小的叹息,一些票据变成零碎的纸屑,像雪花般被人扬到空中。 “海狗的刀很快,脑子也灵光,可惜手上还是糙了点,换做别的刀手,这会儿皇帝那扑街的喉咙已经被割断了。” “怎么,白牡丹,你好像很讨厌那小子,巴不得他死啊?” “哎哟,没有金爷您的允许,就是再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那小子下手啊。” 白牡丹咬了一下抹的十分鲜艳的红唇,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 金四爷发白的胡须和头发都在向外人展示着他的沧桑,可全身高耸,结实光滑的肌肉,又叫人实在看不出他的年纪已近六十了。 白牡丹又继续说道:“只是过五关这种规则,于其说是比赛,更像是惩罚,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而已,并不想杀人呢。” 金四爷看了一眼白牡丹,又看了一眼拳台上的尹秀,冷哼一声。 “如果死了,也是那小子活该。吃了我的钱,结果还跑去跟丧狗勾搭在一起,扑领母!真当我年纪大了耳聋眼瞎,不知道啊?” 白牡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又轻笑道:“丧狗那颠佬,仗着有几个老板在后面给他撑腰,就发神经了,还把主意打到金爷您身上来了,真该死啊。” 金四爷冷笑,有意无意道:“那些混蛋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只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其中参一脚啊?” 白牡丹搭在金四爷脚面上的小脚抖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缩回了高跟鞋里。 在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注视下,白牡丹将一缕发丝拨拢到耳后,娇嗔道:“原来在金爷的眼里,我也是个小混蛋啊?” 金四爷的神情这时候才缓和了一些,又把目光移回拳台上,笑道:“你不小。” 在两人闲聊的间隙,尹秀已又将一人打倒,胸前多了几道血痕。 “挑!武侠小说看多了啊?西瓜刀不好用吗?用什么钩爪,表演杂技吗?几下就被人从拳台上踢下来了。” 听到旁人的叫骂声,屯门黄飞鸿冷笑一声。 “这些赌鬼,拳脚路数都看不明白,只会看盘口跟大龙的,活该输钱!” “黑面蔡打的是杂家拳,讲究一个迅猛刚烈,不讲求对距离的掌控,与人贴近了,就是一串炮仗噼里啪啦打完,他不用钩爪用什么呀?” 洪胜虽然没见过黑面蔡以前的比赛,但从刚才那几招也能看出来,屯门黄飞鸿没说错。 虽说兵器之中以枪为王,但不是每个人都必须熟练枪术,也不是每個人都适合运用枪术。 武术,本就是像水流一样的东西,顺应形势,环境的变化,自由改变形态,而不是去对抗周遭,如此,才契合它自身的哲学。 在打倒了两个人后,台下只剩三名拳手,都冷着脸,齐齐盯着台上的尹秀。 在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后,一个壮汉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都不想上的话,那就我来吧,没办法,我脸皮薄!” 说着他在台子底下巡了一圈,抽出几把长枪掂量了一下之后,他摇摇头,走到围栏边。
那里放着一个长长的包裹,壮汉褪去布袋,一柄通体漆黑,枪头泛着银光的长枪被他取了出来。 这枪比武器架上的枪还要长得多,恐怕得有三米多,一举起来枪头便晃晃悠悠要垂到地上。 壮汉又看了台上一眼后,拖着长枪慢悠悠地走上了台。 洪胜的脸色凝重,“终究还是来了。” 屯门黄飞鸿刚想介绍却被洪胜抢先,顿时有些诧异:“太子哥,这人你认识?” 洪胜迟疑了一会儿,随后重重点头。 “林虎,三届省城武术比赛冠军,最擅长的便是沧州大枪。” “没错,他是九龙拳台唯一一个用本名的人,别人原先也想过给他起花名,叫什么枪王啊,枪神什么的,后来都觉得这么叫反而是轻视他了,所以还是叫他的本名,林虎。” “他什么时候变拳手了?” “早就是了!” 屯门黄飞鸿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以前不是在尖东给有钱人当保镖的吗?偶尔也当拳脚教师,教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打拳。 挑!那些有钱人家的二世祖啊,哪个是脾气好的,天不服地不服的,林虎这人又死板,不懂得变通,得罪了不少有钱人。 后来有天他就跟哪个富家少爷决斗,还是拖着那杆大枪,没想到那个二世祖也是用枪的,只是他的枪藏在衣服里,还会喷火的! 林虎被打了好几枪,好险没死,进苦窑蹲了好几年,出来以后没人请他做保镖了,就只能来打拳了。” 洪胜听到这些事,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在聊这事,立即兴致勃勃地插嘴进来。 “可惜什么呀,这年头出来混的,谁身上不带把家伙的?单纯是林虎自己笨,以为人家跟他决斗就是要拿把刀跟他对砍,嗨,谁还身上背一把红缨枪啊,去学校文艺表演吗……” “够了,别说了!” 洪胜一拳砸在墙上,砂石飞溅,吓得那人赶紧跑开。 “太子哥,消消火,这些混蛋是这样的,以为拿把喷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殊不知,再好的枪要是落到小孩子手里,也只会弄伤自己。” 洪胜拍拍屯门黄飞鸿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又把目光投向台上。 林虎和尹秀已经各自站定。 打量了尹秀一眼,林虎突然说道:“老兄,去换把家伙吧,你的刀已经崩口了。” 尹秀听到这话,往刀上一看,这时候才发现刀身处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他咧嘴道:“谢了,不过这不要紧,一个小缺口而已。” 听到这话,林虎却是眉头一皱,“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提醒过你了,也不算是占你的便宜。” 他摆开架势,手腕一抖整杆枪便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会儿他正面对着尹秀,泛着银光的枪尖垂下,几乎贴到地面上去,像是一条等待腾飞的龙。 第九十四章 过五关(四) 见林虎摆出这样的架势,尹秀咧嘴,提着刀慢悠悠走上前去。 他动作虽看起来随意,但每一步都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往林虎的方向靠近。 终于,在离着枪头只剩一尺时,那看起来昏昏欲睡的巨龙终于腾飞起来,一下扎向尹秀的面门。 啪的一声,枪头刺过来的速度极快,几乎像抽鞭子一样在空气中带出声响。 尹秀尽管已万分小心,那枪刺过来的势头还是十分惊人,一下在尹秀的面门上掠过,带起一道血花,使尹秀不由地往后面一仰,连退好几步。 刚一退后,林虎手腕猛地一抖,枪头便跟长了眼睛一样,直刺尹秀的脚踝。 第一下扎面门,第二下扎腿,空间跨度极大的接连两下攻击叫尹秀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就地一个翻滚,狼狈躲过。 还未等他起身,林虎第三下攻击接踵而至。 这一次不是枪刺,林虎双手握住长枪,竟像是用竹竿拍击东西一般,绷紧双腿发力,猛地砸向尹秀的头颅! 尹秀双手托刀,用刀柄挡住长枪。 一声清亮的敲击声后,长刀发出惨叫般的震鸣声,尹秀双手虎口发麻! 林虎手腕一抖,长枪又被他收回,像自己的手臂一样收放自如。 在又甩出一个枪花后,他毫不犹豫地往前一递,扎向尹秀胸口。 就在这时,林虎莫名地有些失神,这使得他手指出现了一丝迟钝,长枪扎歪,从尹秀肋下穿过。 场下的洪胜不禁皱眉:“林虎终究是上年纪了,臂力减弱,竟然失误了。” 屯门黄飞鸿摇头道:“不是失误,是霸气,在枪即将扎中皇帝的瞬间,我感觉他身上涌现出一股王霸之气!” 不等两人争论,靠着【迷人之躯】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的尹秀,已经抓住机会,炮弹般射向林虎,弯刀直劈向对方面门。 许多人都以为,长枪虽然可怕霸道,但只要拉近了距离,卷入近身战,长枪便再无用武之地,反而成了累赘。 殊不知,这是一种错觉。 见尹秀杀来,林虎后撤一步,两手一扯,握住长枪的中段,横枪为棍,继续跟尹秀撕打。 洪胜由衷赞叹:“省城三届武术冠军的武力,果然不同凡响,这枪在他手里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那样,每一招一式都是那样自然,绝不拖泥带水……” 尹秀一时之间无法突破林虎的防御,反而还要时不时防备对方枪头和枪杆的攻击,但他也不曾往后退一步,只是紧紧滚刀,粘着林虎,不让他拉开距离。 终于,在林虎一记横扫千军,使得中门大开后,尹秀将刀高高抛起,身形一个下潜,鬼魅般钻到对方的胸口! “这种时候他竟然弃刀!” 林虎当即反握枪头,狠狠一扫就要将尹秀推开。 “不,不是弃刀!是飞刀!” 不用洪胜出声提醒,林虎也反应了过来,在尹秀撞入他怀里的同时,那刀也旋转着切向他的手腕。 林虎弃枪! 铁柱一样的双臂紧紧抓住尹秀的双肩,脚下发力,腰部一拧,猛地将尹秀投掷出去。
尹秀并没有硬扛,与力大无穷的林虎较劲,而是任由那股力量带着自己飞出去。 眼见着就要面部着地时,尹秀左臂猛地膨胀起来,手掌在地上一托,整个人又腾空而起,折返回来一脚正正踢在林虎的面门上。 “这是……蝎子摆尾!” 在屯门黄飞鸿的惊叹声中,林虎面部遭受重击,踉跄两步后又双手化刀,以一对手刀刺向尹秀的肋间。 这次尹秀还是没与他正面对抗,双手伸出在林虎手臂上一托,整个人又高高跳起,几乎像是雄鹰一般飞了起来。 林虎见状,转身便去取在地上的长枪。 “来不及了!林虎再快也来不及调转枪头的!” “昏了头了!这时候还惦记着长枪!” 如台下二人所说的那样,在尹秀双手抱拳,即将狠狠砸到林虎面门时,林虎确实只来得及抓起枪头。 砰! 火光涌动,随后银亮的枪头裂作几截,金属碎片如雨般激射向尹秀,几乎将他整個人覆盖。 全场哗然,观众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周边的各种讨论声中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火枪,林虎把枪头改装成了火枪!” “那威力和散布更像是霰弹枪,不对,其实应该说他把枪头改造成了一个火药发射器。” 贵宾室内,见白牡丹脸上笑容越发灿烂,金四爷冷哼道:“这枪,是你给他的?” 白牡丹点头:“是我给的,可好多拳手身上不也装有机械义体吗?人家可以在身上装铁疙瘩,林虎在枪头上装点火药也不打紧吧?” 金四爷笑了起来,笑声让白牡丹直发毛。 “看来你很想让那小子死啊。” 白牡丹轻咬烟嘴,吐出一口烟雾后,淡淡说道:“我确实没想让他活着走出去。” “机械义体和火枪毕竟是两码事。扑领母!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把一杆会喷火的枪带到擂台上来,那我这里就别叫九龙拳台了,干脆找几个美洲牛仔过来算了!” 白牡丹明显被金四爷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大跳,眉头紧蹙。 见她这样,金四爷也不想再与她纠缠,转过头去,只是将手一挥。 “你走吧,坏了我规矩的人,没资格坐在这里!” 白牡丹还想说些什么,见金四爷执拗地冷着脸,便知道对方不会再听自己解释,而且她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于是,她也冷着脸从包厢走了出去,高跟鞋在地上噔噔作响,宣泄着怒气。 刚一出门,一个端着盘子的侍者就险些与她撞在一块,二者不由地都顿了一下。 “牡丹姐,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连连道歉,连带着盘子里的酒杯也不由地抖动起来,显然是十分惧怕她。 白牡丹用那双可以轻易迷倒别人的媚眼冷冷剜了对方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随后,她张开嘴巴,一啪口水从艳丽的红唇里飞出,被吐到地板上。 “把它舔干净了再走!” 第九十五章 器之主(求追读!) 尹秀深吸了一口气,被呼吸牵动的创口传来丝丝凉意。 就在刚才,林虎的枪头化作的无数金属射流,几乎覆盖了尹秀的上身,要不是用赤鳞勉强护住面门和心脏,恐怕他这会儿他不是断气便是失明了。 从肩头拔下一块铁屑,尹秀冷冷看向林虎。 后者这时候也慢悠悠地擦去枪身上的火药粉末,又从腰间取出一个枪头装上。 看来那长枪是特制的,整体是木头,可靠近枪头的那截却是钢管,足以承载低烈度火药的发射而不会损坏。 “没有办法,时代不一样了,放以前我肯定是不屑于用这些伎俩的,但现在我又不是什么武术冠军,只是个拳手而已,还请你原谅。” 林虎说的很认真,没有一丝嘲讽或者虚伪的感觉,看起来只是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无所谓。”尹秀咧嘴,“这是一场厮杀,而不是什么比赛,只要认清了这点,就不会有什么困惑了。” 林虎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也对,这年头讲武德的人早躺地上了。” 他神情一凌,将手中长枪一横,喝道:“如此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尹秀将身边的刀捡起,朝他勾勾手指,“来吧。” 林虎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再次递出,如龙如蛇。 “流星奔月!” 随着长枪摆动,一抹寒光从林虎手间激射而出,直钻尹秀的胸口。 尹秀双眼圆睁,在疼痛的刺激下他的注意力变得更加集中,手中长刀轻轻一蹭,硬生生贴着枪尖,带起一连串的火花,直划向林虎的手。 林虎见状,毫不犹豫地抖出一个枪花,将尹秀黏在他枪杆上的长刀抖开,紧接着又是一个回龙,扎向尹秀的脚面。 被长刀勉强挡住后,林虎抽枪,长枪摇曳着又被他拽了回来,紧接着他整个人猛地翻转。 “回马枪!” 长枪发出一声啸叫后,一记寒芒直射向尹秀的咽喉。 “糟糕!” 屯门黄飞鸿这时候只喊的出来这两個字,至于别的话,他已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了。 洪胜也是紧咬着嘴唇,心里揪住一块,发不出话来。 两人都清楚,这是避无可避,无法阻挡的一枪。 就在长枪即将刺入尹秀喉咙时,砰的一声,枪头再次炸裂,金属射流贴着尹秀的面门过去,一瞬间而已,尹秀的咽喉已是血肉模糊。 尹秀重创,林虎却是十分地惊讶,他此刻还侧着头,搞不清楚状况。 直到眼角余光瞥见尹秀的刀,他才明白过来。 “这家伙把刀砍在枪杆中段,主动触发了射击装置!” 尹秀咧嘴,血水立即从嘴角涌出,与此同时,在他的脖子和面门处,还有缕缕普通人看不到的氤氲紫气。 如果是行家在场的话,肯定看得出,尹秀在枪头爆炸的瞬间,用龙虎罡气护住了经络,使得自己虽然受伤惨重,但不至于当场丧命。 行家看得出,在场众人,包括台下的屯门黄飞鸿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以为金属射流打偏了。 别的人不知道,林虎虽然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却感觉到面前的尹秀,身上有某种积蓄已久的气势正要猛烈的爆发出来!
林虎回身,将碎了枪头的长枪当做长棍,一下刺向尹秀。 尹秀回刀,一下敲在长棍上,之前火药发射残余下来的粉末立即洒了出来,居高临下,糊了林虎满头满脸。 “糟糕。” 林虎被迷了眼睛,连连后退,却只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尹秀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燃起熊熊火光,浓烟直冒。 而他整个人,也像下山的猛虎般向着自己扑来。 “霸王陷阵!” 积蓄已久的气势猛烈爆发,尹秀所有的力量,血气灌注于一处,刀上也隐约泛出紫光。 尖刀将枪上的钢管打落后,沿着那笔直的枪杆,如一艘帆船驶入海港,将乌黑色的枪杆从中间整整齐齐破开,直砍向林虎。 一刀下去木头皆被分成两半,木刺炸开,屑粉齐飞。 在砍中林虎结实强健的胸膛后,长刀一路向下。 到了腰间后尹秀又是一个斜挑,刀子再次从腰腹斜着往上,从另一个方向划上肩头,像一尾游龙,一下在林虎身上开出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 滴答滴答,两人的血落在地上,混在一起,竟在拳台上汇聚成了一个小水坑。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台下拳手的神经,叫他们不由地两股战战。 林虎将手中已经炸成筛子的枪杆随手丢到一边,淡淡地与尹秀对峙着。 “老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尹秀咧嘴。 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口脓血,林虎问道:“要是刚才,我换一杆枪,不取巧,或者你没找到枪杆上的射击装置,那一枪,你避的开吗?” 尹秀沉吟一会儿,似乎也在回味刚才那一枪的滋味。 良久,他才坦率道:“那一枪仿若仙人降世,就算再来一百次,我也避不开,挡不住。” “必死无疑?”林虎问道。 “必死无疑。” 见尹秀这样说,林虎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我伤好了,咱们再切磋一遍,给你看一遍完整的沧州大枪。” 尹秀挑眉,“还用那特制的枪头?” 林虎黑黝黝的脸上立即泛起一抹红晕,尴尬笑道:“咱们唐人的枪,其实不差的。唉,上了年纪人反而糊涂了,容易本末倒置。” 长吁一口气,林虎又说道:“好了,本来想再帮你拖一会儿时间,让你多喘一口气,好好恢复一下的,但我已经撑不住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牌,递给尹秀。 “这是我的命牌,世上只此一块。你拿着,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叫人把这块命牌送元朗去,我林虎舍一条命给你!” 【已达成里程碑:枪王的认可。】 【里程碑奖励:器之主。】 描述:器之主,被动技能,冷兵器精通提升。 十八般武艺精通,世间所有兵器,一刀一剑,一草一木,尽皆称手,入手时刻便已融会贯通,无需长年习练。 武者似水,随形势而变。 第九十六章 铁口李 凌晨,九龙拳台里的声浪和人影都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有拳台上斑驳的血迹,和一个个若隐若现的脚印,证明着今夜比赛的激烈程度。 金四爷独坐在已经灭了灯的贵宾室内,嘴里咬着烟斗,沉默不语。 他已执掌了九龙拳台三十载,从一开始几平米仓库里,几个苦力扭来扭去的小打小闹。 到后来容纳上万人的场馆,名声响彻港九,就连住半山别墅区的那些富豪也成了这里的座上宾。 这三十年里,英雄好汉如过江之鲫,过江龙,坐地虎,各路江湖强人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 可以说,金四爷这九龙城寨的头把交椅正是在无数好汉的血肉上建立的。 “扑领母!一个打五个,打完还跟没事人一样走出去,就是我年轻时候也不敢这么狂啊!” 金四爷拿起茶杯,他喜欢喝冷茶,一口饮下后,口舌生津,丝丝凉凉的感觉萦绕在口舌之间。 “杀人什么的不是难事,你给女人一把刀,对准胸口一刀捅进去,位置对了,就是多硬的汉子也得躺下。 可是啊,那小子能杀而不滥杀,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本事呢?打败了林虎后,剩下的那两個软脚虾,按别人的脾气,就是用来发泄火气的,把人家碎尸万段了都有可能。 不是因为那两人讨厌,只是因为那两人倒霉而已,在这种当口撞上了杀神。 可那小子呢,跟耍杂技一样,先是拿棍子打了一套没见过的棍法,最后又换了一对鸳鸯刀,砍得别人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皇帝,我真是看不透你啊。” 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金四爷又将一杯茶水饮尽。 就在他舒服的长吁一口气后,昏暗的九龙拳台里响起了竹杖敲击地面的声响,不疾不徐,在空空荡荡的场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金四爷默不作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贵宾房的门口响起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才回过头去。 顺手又拿出一个茶杯,添上一杯茶。 “抱歉,别的地方不太方便,只能把你请到拳台这里来了,李先生。” “无妨,我铁口李眼睛还没瞎的时候,也时常来这里看拳赛的。 我记得我看的最后一场拳赛,好像是56年,和义兴在这里举办的二路元帅选拔战,那场比赛很热闹啊,我几乎是被人流抬进来的。” 金四爷也轻声笑了起来,“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年轻人不懂事,以为拳头硬说话便算数,就有朋友,受人尊重,现在看来,这世界有那么简单就好咯。” 待到铁口李坐下,金四爷又打量了他一眼。 长衫,毡帽,墨镜,布鞋,从上到下都是一片黑,只有那蜡黄色的脸和白色的袜子给这统一的颜色做了些点缀,凸显出这黑色的深沉。 金四爷又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脸色登时冷了起来。 “李先生,我送您的那只金拐杖呢,怎么没带来?” “被抢了,前几天在青山道的时候,被几个小混混给抢了。” 金四爷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混账,连瞎子的东西都抢,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当时就没报我的名号?”
铁口李只是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个瞎子,用那么好的东西早晚是要丢的,人没事就好,说回来这竹杖也挺顺手的。” “也对,人没事才能逆天改命嘛。” 铁口李接过金四爷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唔,明前龙井,以冰水冲泡,果然有一股清新淡雅的风味,令人口舌生津啊。” 金四爷点头,“港岛湿热,以沸水冲茶,再好的茶叶喝着也总是差点意思。” 又喝了一口茶,铁口李说道:“金爷,我看你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许多了。” “李先生,这都是多亏了你帮忙,要不是你给我布置了那【玩意】的话,恐怕这会儿我尾七都做完了。” “医生告诉我,我的肿瘤缩小了这么多。” 金四爷比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手势,满脸的笑容。 铁口李淡淡道:“金爷,我是个瞎子……” “哦,抱歉抱歉,我是说那肿瘤大概缩小了一个指甲盖的大小。” 金四爷刚想掀起衣服,突然想起铁口李看不见,因此又作罢。 接着他又问道:“李先生,之前你说那阵法并不完整,还需要些时间和材料,现在收集的怎么样了?” 铁口李扶了扶墨镜,泛白的眼睑在墨镜背后若隐若现。 “都七七八八了,金爷,这事我说过不能着急的。” 铁口李把手伸到随身的布袋里,从里面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 “这是?” 金四爷接过册子,在手中小心翼翼翻了几页,发现那是一本工人的名册,而且正是土瓜湾某间工厂的。 “这是我从庙街弄来的,我有个同行,之前帮土瓜湾一间机械厂做过人员信息录入,您翻到第七页第五行看看。” 金四爷用手指在嘴里沾了点唾沫,快速翻动,把页数翻到了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一页,看到了对应的名字。 “这是?” 铁口李精准地指向那一行,“这人正是我之前跟金爷你提过的,有少阳太阴命格之人。” 金四爷皱眉,“找了这么久,可真不容易啊。” 铁口李点头,“这种命格的人很抢手的,北边跑过来的那些邪修方士越来越多了,对他们来说这类人是一味上好的材料。” 金四爷打断道:“对我们来说也是?” “没错。” 铁口李笑了起来,声音像下水道的风声。 “明白了,我会叫人去把他搞回来,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有,人活着,别傻掉,四肢健全就行了。” “这简单,我这就叫黑五去搞定他。” 金四爷将册子塞回铁口李袋子里时,后者只感觉肩头一沉,袋子里好像多了两块沉甸甸的东西。 拍了拍口袋后,他站了起来,笑道:“谢了,金爷,其余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把那人请回来,便可以做事了。” “好,慢走!” 金四爷没有起身相送,端着茶杯,脸庞依旧浸透在黑暗里。 第九十七章 你也来洗澡吗? 白牡丹从水里潜出,细腻的皮肤划开水波,白里透红。 将一缕湿发拨拢到耳后,白牡丹吐出一口白气,与浴池的蒸汽混在一块,飘向天花板。 “牡丹姐,这么巧,你也在洗澡啊?” 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白牡丹心头猛地一跳,眉头蹙做一块。 她谨慎地回头一看,发现尹秀也浸泡在浴池里,只露出健壮的胸膛,胸口上还有前两天拳赛留下的伤疤。 在他的手边,放着一柄古剑,一瓶烧酒,十几块猪杂。 尹秀就坐在水里,一口一块地往嘴里丢着猪粉肠。 白牡丹露出妩媚的笑容,“皇帝,你可真是姐姐的小心肝,知道我在想你,还没叫呢,你就自己跑来了。” “不着急,等下再叫吧。” 尹秀脸色一冷,将手在水里洗了洗,热水里立即出现几滴油星。 白牡丹见状,笑容也变得冷冰冰的,“哦?你有这能耐吗?” 尹秀挠挠头,“牡丹姐,我只是稍微坏了一点规矩,不用玩那么大,让我过五关吧?这完全是想要我的命啊。” 白牡丹没有先回话,她只是拨起一些水花,让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流溢。 “九龙城寨的规矩,谁都不能破坏,你以为就你有事而已吗?昨晚金爷已经开了香堂,大狗熊这会儿躺医院里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本来九龙拳台人来人往,今天这个拳手出风头,明天那个拳手扑街的,他搞点手段,安插一两个人进来,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都是为了赚钱嘛。 可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跟丧狗搞在一块,这叫金爷怎么忍你?” 她这么一说,尹秀才恍然大悟。 果然,金四爷的眼线遍布九龙城寨每个角落,任何勾当都瞒不过他。 想到这里,尹秀笑笑,“那我现在算是付出代价了吗?” 白牡丹瞪大眼睛,视线穿过水面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才笑道:“怎么不算呢?别人要是像你这样受伤,不在医院里躺一个月都起不来床。” 说话间她已从水里站了起来,瞪了一眼尹秀。 “把眼睛闭上!” 然后才从旁边架子上取过一条毛巾,包在头上,重新坐回水里。 “……” 尹秀双手掬起一捧水,用力洗了把脸后,才继续与她对视。 “那现在呢,那笔账算是了结了吧?或者说金爷还想玩点花样?” “花样?”白牡丹轻蔑一笑,“你一個刚出来混的靓仔,金爷需要跟你玩什么花样啊?他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伱了。” “哦,那也是。” 尹秀拿过放在一边的酒瓶,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长出一口酒气,尹秀笑道:“好了,那笔账算完了,接下来该算算我们之间的了。” “我们?” 白牡丹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说道:“道长真是好眼力,在九龙城寨里待了许久,还未曾有人能看出我的真身呢。” 她再次起身,随着水珠哗啦啦从身上滴落,全身开始长出白色的毛发,手掌变作爪子,颧骨隆起,在她的背后,数条毛茸茸的尾巴伸了出来,摇摇摆摆。
又是一只狐妖! 尹秀也缓缓起身,将一条浴巾系在腰间,同时抓起了旁边的长剑。 “我能认出你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狐狸就是伪装的再好,在我们道士眼里,也总是有那么一点纰漏在的。” 其实她已伪装的很好了。 要不是在拳台上的时候,鲜血溅到了眼睛里,间接开了天眼,尹秀也无法瞥见从包厢里传出的那一抹若有如无的黑气。 换做平常,谁敢活的不耐烦了,在九龙城寨四天王的面前燃符纸,擦柚子叶啊? 可尹秀也有个疑问。 “我没在台上用过道术,就是龙虎罡气什么的,也不是妖精能看得见的,那你又怎么认出我是个道士?” 白牡丹笑了起来,吭吭哧哧的换气声在浴室内特别刺耳。 “你不是以为自己真得穿着道袍,一脸正气别人才会认出你来吧?我之所以一眼就知道你是个道士,那是因为你身上沾染着我族人的血气!” 尹秀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小梦?” “没错。” 白牡丹眼里泛起水雾,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还在北方的时候,就见过那个小丫头,那时候我们姥姥还是个修行有成的大狐妖,方圆百里都是我们的猎场,别的妖来都不敢来。 就是附近的人类,逢年过节也得设供桌,向我们进香献礼。 那时候我们也不吃人,不吸取别人的精气,可以算是庇护一方的守护妖,没有神职,但做的事情跟土地,城隍那些也差不多,在北方的某些地方,人类是要给我们立牌位供奉的。” 说到这里,白牡丹叹了口气。 “后来发生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啦,修铁路,通火车,整个九州的灵气都在衰退。 姥姥再没有能力做一方的守护灵,她老死了,尸体干瘪的像一截枯木。 我们偌大的家族,有的向南,有的继续往北,分崩离析了,别说和小梦那丫头,就是别的狐妖,我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有一段时间,我时常梦见回到了秦岭的大山中,夏天的晚上,周围是叽叽喳喳的族人,我们整夜整夜的喝酒,跳舞,唱歌,好不热闹。” 白牡丹眼里泛起绿光,好像真在做梦一般,数条尾巴轻飘飘地浮在身后。 她的爪子缓缓抓住在水中漂浮的毛巾,再抬起爪子时,拿毛巾像一把白色的枪,直扎向尹秀的胸口。 “为了防止有天你想杀我,那我只好先杀了你。” 从吸取人类精气开始,道士和狐妖本就是对立的,即使是在不需要道术和妖怪的港岛,双方的关系也不可能有丝毫的缓和。 因此对于白牡丹的果断,尹秀并不感到惊讶。 他猛地一口将嘴里的酒水吐在白牡丹脸上,对方身上立即炸起白烟。 紧接着,尹秀又从酒瓶里倒出那些神酒,单手捏剑诀,在酒还未落地时,便已用手指画出了一道繁复的符咒。 丝丝紫气在透明的酒液中涌动! 第九十八章 九龙风水 “明叔,你说港岛谁最能打?” “当然是李少龙啦,难道是我啊。” 刘半仙咽下满满当当一口糯米饭后,又说道:“不过我看你的徒弟尹秀,他也挺能打的。” 明叔这次没有否认,只是点头道:“那小子的拳脚确实不错,胆气也不错,就他打架的那些方式,换别人早死了。” “不过。”明叔挑眉,“我们做道士的,功夫也不用那么好,会画符,结坛就够了,毕竟我们也不怎么打人。” “可他去九龙拳台,打的不就是人吗?各路亡命徒,矮骡子,武林高手,那里什么人都有的。” 明叔放下锅铲,拉过椅子坐到刘半仙身边,问道:“他都跟你说了?” “没有没有,尹哥仔只说要去九龙城寨,别的事情是一个字都没吐露。” 说到这里,刘半仙还有些生气,“你们也太不拿我当哥们了,大家都朋友,有难同当嘛,有什么不能一起扛的?” 明叔叹了口气,接过刘半仙递来的烟,摇头道:“你扛不起。” “我扛不起?我……” 看到明叔的神情,刘半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嘟囔道:“我扛得起的事情确实也没几年,不过你们告诉我一声,起码有个人帮忙想点办法呀。” 明叔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大口。”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外面的人都是叫我刘神仙。” “知道了,大口。” 明叔又从灶台上端下来一碗汤,放到刘半仙手边,“趁热喝。” 刘半仙看了他一眼,“明叔,你这是叫我喝完赶紧走的意思?” “我没这么说。” 明叔起身准备去干活。 “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跟你说的。” “嗯?” 刘半仙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道:“那天尹哥仔不是找我去看了九龙城寨吗?想让我帮忙找出那风水尸的位置。结果我到那一看,嗨,乌烟瘴气,就没一块好地。” 明叔不以为意,“九龙城寨是那样的,一砖头砸下去,能砸倒好几个通缉犯。”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风水这东西,有的时候是环境影响人,但人很多时候也会影响到周边的环境。 就像是九龙城寨本身,它的排水系统几乎等于没有,什么垃圾污水都流到街上来,再加上那些人在里面干的勾当, 久而久之,此地的水文,地理自然都被影响了,乌烟瘴气的也不奇怪。” 刘半仙挠了挠头,“可我回去细想了一会儿,又发现这事其实不对,就是再乌烟瘴气,它也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城寨的气运吧?” 明叔也愣了一下,随后又重新坐回桌前。 “你是说,就连城寨上方都出现某种云气了?” “没错。” 刘半仙将墨镜揭下来一些,露出眼睛。 “我这眼睛绝不会看错,这港岛,除了那些山林,哪有什么居民区能冒出云气的,就是半山的那些富豪区,也没什么动静。” “这样啊……”明叔摸了摸下巴,“那你是怀疑,有人在九龙城寨布设了风水阵法?”
“没错,就是这样!借你的糯米用用。” 刘半仙起身,走到米桶边上,用碗盛了大半碗糯米出来。 随后他在桌上放下一块黄布,上面标示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还有东南西北的方向。 在黄布的左上角,甚至还有個计算天干地支的小图表,显然刘半仙是有备而来。 明叔帮着他一块将布铺平,又用汤勺筷子压住黄布的四角。 接着刘半仙便将那大半碗糯米洒在黄布中央的位置,低头摆弄起来。 明叔在一边咬着烟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认出,刘半仙正在摆着九龙城寨的布设图。 几粒糯米当做房屋,长长的一串是围墙或者河流,米粒之间的空隙则是道路,只是一会儿,九龙城寨的全貌便七七八八地复现在了桌上。 明叔啧啧称奇:“老刘,就是城建局那些制图员,恐怕临时做的东西都没伱这样精准。” 刘半仙得意地从鼻孔里挤出一点笑声。 “我们刘家啊,可是风水大家。我太公在钦天监当过大官的,我呢,三岁玩罗盘,五岁握算筹,七岁的时候已能用龟甲进行熟练地卜算了。” 见明叔脸色愈发惊讶,刘半仙摇头晃脑地继续讲着关于自己的过去。 “从小到大,就我看过的风水图册,山河画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由此养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是哪里的山,什么庭院住宅,我看一眼便忘不了。 喝两盏酒,吃一顿饭,洗完脚回去躺床上的时候,那布局还印我脑子里呢!九龙城寨?洒洒水啦!” 明叔点头,拿出两个茶杯倒了茶放好,别的事情他不敢保证,但对于刘半仙在风水命书上的造诣,明叔确实深信不疑。 “好了!这就算摆好了。” 刘半仙卷起袖子,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 那罗盘镶着金边,指针上嵌着一颗浑圆的祖母绿宝石。 “这是家传的?” “定制的!”刘半仙咧嘴,“跟那些富人打交道,总得收拾一下门面,我们形象好了,人家就觉得这钱花的值,有面子!” 他又上下打量了明叔一遍。 “先敬罗衣后敬人,明叔,你也去新做一套道袍吧,线用金线,布料呢,用弗兰西进口的,扣子用些玛瑙玳瑁,生意马上就好起来了。” “生意?殡仪馆的生意啊?” 明叔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穿成那样,不去剧院演话剧,跑去抓僵尸,你信不信祖师爷马上就一道雷劈死我?” 见明叔油盐不进,刘半仙摇头叹气,又把注意力转回桌上,指了指九龙城寨的“地形图”。 “九龙城寨本身地处阴暗,被四周的高楼大厦包围着,阳光较少,因此这里阴气很重,布设阵法的人正是利用了这个地势。 阴阵,阴盛阳衰,火弱而水强,因此为了更好发挥这个风水阵的威力,阵眼应该是以一汪死水镇压,照地势来看,阵眼应该在……” 两人一起伸手,指向图上的一角。 第九十九章 隔空斗阵 尹秀与白牡丹激战之中,只感觉身下池水冰冷透骨,全然没了之前的温暖。 就连用神酒隔空画出的符咒,威力似乎也削弱了一些。 而白牡丹虽然暂落下风,气势却丝毫没有衰退的样子,反而越战越勇,似乎随时都要抓住机会反杀尹秀。 因此尹秀只能暂时舍弃使用更多法术的想法,转而用剑不停地进攻抵挡,削弱白牡丹。 【狐妖是在这里设下了什么结界吗?明明进来前已经探测过一次了……】 “这是大风水,不拘泥于一角一处,某处摆设,一个挂件,而是整个地区都成了风水的一部分,因此就是我们,要是身在其中,恐怕也分不清这里的路数。” 刘半仙表示赞同,“所以,我才打算把风水局挪到这里,我们隔空来破解这个阵法。 论风水造诣呢,明叔你也不怎么习练这个,而道术法力呢,我肯定跟你没法比的。” “你有法力吗?” 明叔撸起袖子,双手在糯米水里泡了好一会儿,又用柚子叶擦了擦手。 刘半仙也从袋子里掏出一抔土放在黄布上,组成这抔土的沙尘便分别来自九龙城寨的四个方位。 接着,明叔的手掌在糯米的上方轻轻抚过,那颗颗粒粒的糯米便都染上了一层紫气,隐隐泛出异光。 刚才他们指出的阵眼所在,则透出些微的黑气。 “要隔空改变风水地势,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做不到,但用茅山术点破阵眼还是不难的。” 说着明叔手指上又沾上一抹紫气,在阵眼处一点,缕缕紫气便从他的指尖往那里涌去,一时之间黑气被驱散了不少。 刘半仙欣喜,“如此的话,这阵眼就算告破了!” 白牡丹吐出一口酸液,浴池表面的水波,也因为这喷射的力道而被破开一道轨迹。 尹秀见状,举剑抵挡,龙虎罡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一如当初明叔在光明里对抗妖魔那般,将酸液全部挡下。 阵阵白烟冒起时,白牡丹张开利爪,正要扑向尹秀。 就在这时,她只感觉脑袋里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只看到池子里的水全都沸腾起来,冒出滚滚气泡。 “是温控系统失灵了吗?” 白牡丹第一时间只想到这個,可是她看向尹秀,却发现对方还是镇定自若,甚至脸上的气色也比之前更好了。 尹秀却是没想那么多,长剑一抖,继续刺向白牡丹。 虽说他也感到周边发生了某种异变,使得他体内好像有一股火气上涌,手脚发热,但大敌当前,他也顾不得许多。 在一次错身后,尹秀高高跃起,手掌中已经用血画好了的符咒往白牡丹头顶一拍,后者身形登时一重,身形矮了半截。 “搬山符!” 紧接着,趁对方行动无法自如,尹秀横剑,将长剑像铡刀般压向白牡丹的脖颈,要将这颗秀美的头颅收入手中。 蓦的,白牡丹身边水波突然涌起,形成一道道水箭激射向尹秀。 突然变故,尹秀只能放弃下压之势,转而持剑抵挡,整个人受到冲击,重重栽进水里。 “本地的修士也太不讲规矩了,你要入阵,来跟老伯我说一声就是了,大家喝杯茶,四四六六谈定它,搞伐山破庙那套做什么?”
铁口李蹲在角落,干枯发黄的手指时不时摆动着面前的石头。 如果刘半仙在这里的话,一定一眼便能认出对方摆的也是九龙城寨的地形图。 铁口李一边搬动石头,另一只手,大拇指掰着指节,不停地进行着计算。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突然笑了起来,“用看阳宅的功夫,来破我这阴地,未免也太瞧不上我了。” 铁口李抬起头,今晚正是阴历十五,月亮的清辉照在他泛白的眼珠上,衬的那眼睛越发像一对鱼眼了。 “明叔,这不对劲啊,阵眼怎么泛黑了!” 刘半仙一指指向那代表阵眼的几粒糯米。 原先已被紫气浸染了大半的米粒,此刻重新染上一抹黑色,那丝丝缕缕的黑气甚至还往整个桌面蔓延。 “我知道!” 明叔的手腕顿时绷紧,在发现注入更多的龙虎罡气也无法阻止黑气蔓延后,他果断放弃。 转而将手伸进嘴里一咬,几滴血珠溅出,明叔手指蘸血,在阵图上画出一个符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镇!” 画在阵图上的那个符咒,顿时散发出红光,好像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白牡丹的爪子刺进水里,刚想按住尹秀的头,将他溺死。 可尹秀在水里的灵活度似乎也未减弱多少,一个翻转后便堪堪躲开白牡丹的利爪,反而双腿夹住对方的腰肢,坐了起来。 白牡丹惊讶道:“这招你哪里学来的?” “男子防身术!” 尹秀伸手,死死勒住白牡丹的脖子,把对方即将从嘴里吐出的酸液硬是掐在了喉咙底部。 白牡丹被这一掐,不禁翻起白眼。 她眼角余光匆忙间往上一瞥时,却不禁愣在原地,一时忘记用爪子去把尹秀拍碎。 只见在天花板上,红光涌动,好像有一条条火龙蔓延,铺展,那些火焰在这里汇聚,分散,一时之间好像把整个浴室变成了烤炉。 尹秀也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又是一个下腰躲过白牡丹刺来的爪子。 就算是天上下铁钉,这会儿两个人也是不死不休,绝没有休战的道理。 “好浓的烟啊!死老头,你没事干学小孩玩火啊?” “抱歉,抱歉,抽烟不小心点着了。” 铁口李一边跟路人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眼前的石头阵图,将点点火光扑灭。 稍微镇定下来后,铁口李脸上浮现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接着他又折下一段柳枝,将它和一张红色的符纸一起塞入玻璃罩中。 “四角碍白日,七层摩苍穹。三日刀兵起,一心念菩提。恭引冥河龙王!” 铁口李手捏剑诀向玻璃罩一指,罩中的符纸和柳条立即无火自燃。 随着他将玻璃罩扣到地上的石子堆中,原本无水的旱地,竟有一股清泉从地底涌入玻璃罩中。 第一百章 鬼兵鬼将 雨,像张了席帘子般从天花板上落下,砸的尹秀睁不开眼睛。 刚绘制好的法诀,还未赋上法力,便被瓢泼的大雨冲散,落回地面,与水滴混在一起。 这时候,尹秀才感觉到白牡丹这私人浴池的广大,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置身于大江大海中。 与她一块,在狂风暴雨中浮沉,起落。 事实上,他们真的跟落入了深潭里没什么区别,泳池的水漫的老高,将一人一狐紧紧包裹在其中。 尹秀数次勉强探出头,才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 可完全没有这种困扰的白牡丹,却总是在他一口气即将提不上来出手打断,使得尹秀胸口极为憋闷。 白牡丹在这水里,仿佛长出了一对鳃,它身上的伤口也在深水的滋润下缓慢复原。 “明叔,糯米,糯米发潮了!” 刘半仙指着桌面,汗如雨下,一时之间叫人分不清,桌上这些米粒是不是被他的汗水浸湿的。 “我知道!” 明叔看向摆在一边的精致小罗盘,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指针像风扇一般快速转动着。 “天地颠倒,玄黄倾覆,好毒辣的手腕。” 说着他又看向刘半仙,“在风水书上,你可曾看过这样的局势?” 刘半仙愣了一下,在看到明叔仍然淡定的眼神后,他似乎也受到了一些鼓舞。 虽说他有一双望气的慧眼。 可在此之前,除了给人算命便是看风水,别说妖怪了就是鬼都没遇上过一只,哪里经历过如此玄而又玄的场面,还与人斗法? 给他两条命都不够搭进去的! 不过这会儿有明叔在,自己总算有个依托,再加上身为卧龙居士的后人,在风水术数上怎能轻易认输? “谁还不是个风水先生了!” 刘半仙猛灌下一口茶,豪迈地吐出连串白气,像是一口气喝了半瓶烧刀子。 然后他才说道:“天地颠倒,其实也就是五行颠倒,只要能够将五行重新梳理过来,对方的术法便算是被破了。” 明叔欣然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老刘,我们一身正气,怕那些邪魔妖道做什么?” 接着他又问道:“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刘半仙沉吟:“单打独斗的话,也许只有四成,但我们两个人联手的话,那便有九成!” “好!”明叔起身。 “明叔,你这是要做什么?”刘半仙疑惑道。 “斗法啊!在这里施展不开的,到我家去!” 明叔手一挥,整块黄布便将那些糯米统统包裹在一起,随后他扯着刘半仙往家中飞奔。 铁口李满身大汗,半蹲在地上,背后紧靠着一棵歪脖子柳树。 他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腾出来,摸着那粗糙的树干。 这棵柳树,在他眼睛未瞎前便已在这里扎根了,也跟现在一样高大粗壮,歪着脖子。 许多年过去,这树身上也多出了多种痕迹。 有虫子在上头啃咬,有人拿烟头烫它,有人在上方刻下名字,也有矮骡子,武术家拿它试拳脚,练刀法。 “老树尚能逢春,人枉为万物之长,怎么肉体和命运就如此的脆弱不堪呢?”
他摇摇头,用耳朵分辨出地上的水还在滚动,上涌后,心里也不由地放松了一些。 忽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铁口李张大发白的眼睛,超过墨镜,侧耳将耳朵贴在玻璃罩边上。 那丝丝寸寸开裂的声音还在继续,从罩子底下传到顶端,又在那圆圆的顶部汇聚。 这声音听得铁口李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把那个罗盘拿下来!” 明叔说完便三两步跑到神台前,从里面抽出五支香,恭恭敬敬地朝画像拜了三拜。 “祖师爷保佑!” 刘半仙在明叔的指引下,也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个罗盘。 它看起来像是木头做的,分作好几层,足有一张台面那样大。 刘半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罗盘取下来,放到桌上。 这时候他看到神桌上已经摆了几個大小不一的坛坛罐罐,每个上面都贴着一张符纸,写着字。 “这是鬼兵鬼将?” “没错。”明叔点头。 “都是些无主的厉鬼,被我收在这里供养,炼成了鬼兵鬼将,只是性子还不太踏实,要是我不在这里的话,恐怕这些家伙还会跑出来乱搞。” 刘半仙点点头,倒是没有过多好奇,茅山术里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 喝口茶清了清嗓子后,明叔拿起一把绑着符纸的刀,在烛火上烤了烤,接着又问刘半仙:“准备好了吗?” “来吧!让那个邪修看看我们的厉害!” 刘半仙撸起了袖子,一副准备打架的样子。 明叔见状倒有些惊讶,“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啊?” “啊!嗤!” 明叔抓住刘半仙的手,匕首轻轻一划,鲜血便从刘半仙的手腕处流下,一点一滴落在了罗盘上。 那罗盘在刘半仙鲜血的驱动下,竟慢慢转动了起来,最中间的刻度依次转向“金,木,水,火,土”五个位置。 “明叔,你这是做什么啊!” 明叔这时候已经没空搭理他,将一把糯米撒向烛火后,他口中念念有词。 抓起桃木剑,拈一张符纸在坛坛罐罐上逐一点过。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是六丁六甲神咒?】 刘半仙心头一惊,却只见桌面上的坛坛罐罐纷纷颤抖起来,似有男女老少的哭声在耳边萦绕。 接着,他便看到周围多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隐隐约约像一个个立着的人。 明叔从桌上拿起一把宝钞,撒到空中。 那些正面印着英吉利亚女皇头像,背面画着玉皇大帝的纸钞,便飘飘洒洒地飞向那些阴影所在的位置。 轰! 宝钞无火自燃,在空中化作灰烬,一瞬间,他们二人周围像下起了一场火雨。 见宝钞没有被拒收,明叔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朝四方拱手。 “各位亲朋老友,冤亲债主,这次拜托大家帮忙了。事成之后,我毛小明一定多烧点房子车子给大家。” 他话音刚落,刘半仙只觉得室内忽然回暖,那种刺骨的感觉已经随着阴影一块消失了。 第101章 五行运转 尹秀从未打过这样奇怪的架。 一会好像泡在冰水里,手脚麻木,就连脑袋也变得迟钝了。 一会儿又好像底下是个蒸锅,丝丝热气直涌进心肺之中,叫他燥热不已,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就是反应再迟钝,尹秀也已明白过来,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动了手脚,而且极有可能是两拨势力。 但他此刻又没什么办法破解,因为他身在局中,眼下只能随波逐流。 唯一的破局办法,便是快速打倒白牡丹,好从这风水局中挣脱出去。 白牡丹倒是没有识破局势,她只感觉到阴阳两种灵气都在这里汇聚。 一会阴盛阳衰,一会儿阳盛阴衰,总没有一个平衡的点,搅的她气血逆流,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两人原本不至于纠缠如此之久,尹秀的剑,白牡丹的利爪,都可以轻易几下便了结对方的性命。 可在阵法的加持下,二者的体力和伤势不时得到滋养,以至于双方都出现了越战越勇的状况,局势僵持不下。 二者的争斗显然已从明显的拳脚之争变成气运之争了,胜负的关键既在局中,也在局外。 又一次交错之后,双方刚想回身反击,身形却都不由得一滞,原本在他们脚下的浴池眨眼间跟天花板调转过来。 无尽的水从上方倾泻而下,像一条瀑布,冲击的二者站立不稳。 连串的水泡中,白牡丹像利箭般蹿过来,一爪抓住尹秀的头颅,往地板拍去。 尹秀躲闪不及,整个面部不偏不斜地被拍向地面,可那原本坚硬的地面此刻竟像河底的淤泥般松软,尹秀毫发无损! 五行罗盘的指针从“土”转向“木”。 万物生长,寒冷退却,密集粗壮的藤蔓从水中长出,生根发芽抽丝,枝叶铺展开来。 尹秀和白牡丹一同被那巨大的藤蔓从水里托出,脚下青草茂盛。 “尸油,紫河车,阴孩骨,用这些东西可是要折寿的呀,唉。” 青草枯萎,土地零落,原本平坦的草地瞬间泥泞,宛若沼泽。 尹秀双腿深陷其中,整个身体也在渐渐下沉。 “老刘,你别发抖啊,这血都溅出来了,等下清理地板也很麻烦啊。” 热血随着罗盘上的一道道沟壑流转,汇聚,指针转向“火”。 轰隆! 白牡丹一声惨叫,原先在沼泽上步履轻快地她,现在就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两只后爪脱了层皮。 尹秀摆脱烂泥,一下跳了上来,脚尖触地,便感到无比踏实与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赤鳞·祝融模式!】 烟雾与火焰,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势头从手臂里喷涌而出,与四处的火光一块,映的室内通红一片。 不敢抵挡,白牡丹疾步后退,可尹秀这凶猛霸道的一拳,还是不依不饶地轰到她的身上。 火花顿时四溅,白牡丹身上肉眼可见地褪去了一块皮毛。 就在尹秀打算乘胜追击时,脚下突然踏空,地底下涌出冰泉,一时将尹秀的血气冻住,抽干…… “卧槽,好邪门啊,那老头眼睛怎么流血了?上火了啊?” “大概是长针眼了吧,你没看他还很淡定,在那里比比划划的吗?这些死老鬼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肯定是蹲那里偷看人家裙底呢。”
尹秀再度坠入深水之中,原本只是一米五的浴池现在看起来竟深不见底,底下黑蒙蒙一片,仿佛藏着凶猛巨兽。 白牡丹隔空挥爪,数道水箭无声无影无息,穿透尹秀身躯,带起数道血痕。 尹秀怒极,眼中戾气暴起,嘴巴一张,又是连串气泡吐出,渗出一抹血水。 白牡丹见状刚想嘲笑,尹秀身形却陡然加速,在水中猛地撞了上来。 “找死!” 白牡丹也吐出连串水泡,与尹秀撞在一起,双爪齐出,硬生生嵌入尹秀的琵琶骨里,后者的双肩立即血肉模糊,露出里面的白骨。 血腥味刺激着白牡丹的同时,也在刺激着尹秀。 不顾自己身受重伤,在重重雪雾中,尹秀重重轰出一拳,正中白牡丹的胸口。 扑哧! 白牡丹张口,吐出一串带血的气泡。 未等她反应过来,尹秀又是一拳轰在它的下颚上,几颗牙齿飞溅而出。 感觉到手脚越发麻木,僵硬,尹秀没有停歇,腰肢一扭,又是重重一拳砸出。 “霸王陷阵!” 积蓄已久的气势倾泻而出,尹秀血气狂涌,连身上的伤口处也被一并牵动,喷出血来。 红!伸手不见五指的红! 在这团混杂了狐妖和人类血水的池水里,两个身影几乎是抱在一起,迅速下潜,像一只钻入海底的水鸟。 轰隆! 建在路边,除了二楼的大浴池之外空无一物的唐楼里传出一声巨响。 在九龙城寨这样的地方,这种响动并不叫人好奇,有的人以为是楼塌了,有的人只当是枪杀,二者都不叫人感到意外。 可当有人路过那栋房子,从经常可以看到白牡丹出浴的那個角落望过去时,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爆水管了?不对,是浴池爆了!” 汹涌的水混合着血液涌到街上来,使得附近的行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躲避。 众人都以为是浴池的水箱破损了,全然没人发现,就在唐楼的内部,原先结实的二楼楼板已经被破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从这个洞口往上望去,除了破碎的砖块外,便是那色彩斑驳的天花板。 那原本是十分华丽的波西米亚风装饰,可如今,却布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痕迹。 像是火烧,刀砍,斧劈,有的地方甚至有草木生长,枯萎的痕迹,不禁叫人怀疑这唐楼是否已荒废了有半个世纪之久。 最令人惊讶的是,四周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很像人的黑色印子…… 铁口李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住地咳嗽。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在颤颤巍巍地念了不知多少遍后,他的咳嗽才渐渐消失,满头大汗,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摸索着取回了竹杖后,他起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明叔长舒一口气,看向罗盘,指针最后停留在“金”上。 “呼,搞定,那设阵的仆街少说也得去掉半条命了,跟我们两个最佳拍档斗?哼!” “喂,老刘!你怎么脸色发白啊,别躺那里,地上凉!” 第102章 袁天望 “玄关六重?玄关六重怎么也算得上绝顶高手了吧?” “可那又怎样!有这把枪在手里,我让他跪着他就站不起来,我让他躺下,他就不敢多喘口气!” 大排档里,一个矮骡子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同伴展示着自己的手枪,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暗暗投去的目光。 “全枪镀铬,刻了膛线的,弹仓和扳机用的是德国货,精确,可靠。 枪管里的弹簧,我加了三磅! 可最值得称道的是装在弹仓里的减装弹药。什么?火药减装太远了穿透力不行? 啧!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个仆街站在三十米外,你直接把枪砸过去都比你射击的准头要好得多。 减装弹药保证了近距离射击的精准,装多装少有什么差别?打人身上照样留个洞! 什么?你不信?好,我这就找个人试给你看! 没开玩笑!我真没喝多,开枪打个人算什么,出来混的哪個手上不沾血?今天就是我金毛宾扬名的时候!” 金毛宾踉踉跄跄站起来,往正在角落吃饭的一个壮汉那走去。 他虽喝了不少酒,可也知道要怎么挑人,不使自己踢到铁板上。 那个汉子虽然看起来十分的壮硕,可却刚才点菜的时候,却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甚至不会说本地化,显然是刚跑过来投奔亲戚或者逃难的。 矮骡子最喜欢拿捏的便是这种没背景的人,打死了都找不到人给他收尸的! 当然,无冤无仇的,他也不愿意随便杀人,就算是在九龙城寨,死了人也不是一件小事。 “喂,老兄,你觉得我这把枪如何?” 他拍了拍那人肩膀,对方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垃圾。” “仆街!你他妈有种再说一次。” 金毛宾怒极,本想将那人拽起来,用了全身力气,发现那人纹丝不动后,只能尴尬地笑笑,又把头探到对方的脸上。 【咦?男人也要画眼影?这家伙什么癖好?】 他愣了一下,回头见同伴都在盯着自己,心里知道不能露怯,于是毫不犹豫地将枪口抵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见那壮汉看了自己一眼,一动不动,金毛宾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刚才不是很拽吗?这样,你趴下来给我把鞋底舔干净,然后再说三声多谢金毛哥,这事便算完了。” 可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甚至还用筷子在餐盘里夹菜。 “扑你个街啊!你真当我金毛不敢开枪吗?” 说着,他的食指搭在了扳机上,眼看着就要扣下去。 可一眨眼,他的手上立即变得空空荡荡,食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动作。 “枪,枪呢?” 不止是金毛宾和他的同伴,就是许多暗悄悄关注着事情发展的人也感到诧异。 那把花费了不少心力的枪,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喂,枪在这里呢。” 壮汉敲了敲台子,金毛宾这时候才看到那手枪就在壮汉的手边。
“你,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壮汉摇头,“把枪拿回去,然后从我眼前消失,不要打扰我吃饭。” “好……” 金毛宾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手指的颤抖,便要去拿枪。 “等等!” 壮汉的手突然盖住金毛宾的手掌,后者顿时感觉有一座山压在自己的手掌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同时他也感觉到,壮汉的手稳定而又干燥,全然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这下踢到铁板了……】 金毛宾苦笑,摆出讨好的样子问道:“老兄,还有什么事吗?” 壮汉看了他一眼,“怎么,伱阿妈没教你拿了东西要说谢谢吗?还不快说声多谢淳阳哥?” “多谢淳阳哥!” 金毛宾拿了枪后,一个眼神示意,几个同伴立即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跑了出去。 过了几个街角后,才有人气喘吁吁问道:“刚才那个蛋散,他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也许是个变魔术的吧。”金毛宾擦了擦额头的汗。 赶走了几个矮骡子后,钦天监昆仑卫李淳阳还是坐在那里,将心思都用在眼前的饭菜上。 “九龙城寨的饭食,还习惯吗?” 李淳阳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钦天监司星丞袁天望。 他两手捏在一起向对方行礼,同时有些疑惑,“袁大人,你早上不是说去尖东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袁天望也做出同样的手势,浅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懒得待那里。” 说着袁天望也坐了下来,从桌面上取下一个杯子,倒了杯茶递过去。 李淳阳见状也没多问,只是指着桌面上的菜说道:“港岛的碟头饭我还是吃不惯,饭和菜混合在一起,虽然一碟能吃到好几样菜肉,也便宜,但远不如我们北方那样,饭是饭,菜是菜,泾渭分明。” 袁天望点头,“各地有各地的风俗,随它去吧。” 喝下一口茶后,他看了看周围,又说道:“去李子雄那里吧,我有些事情问他。” 李淳阳夹菜的筷子顿住,“昨天我们不是才见过那个叛徒的儿子吗?之前该问的也都问了,那小子一点道术都不懂,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他又哈哈笑了起来,“不过他的那些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满屋子飞的机械鸟,输入一个数就能自己计算的什么差分机,这人除了脑袋有些问题以外,别的倒也没什么。” 袁天望也轻轻笑了起来,似乎很是认同他的看法。 可他还是坚持道:“再去看看吧,虽说我也不指望能问出点什么,就当做是闲聊吧。” 李淳阳挠了挠头,将盘子里剩下的几条青菜一起扫进碗里,混着饭一并咽下。 “虽然难吃,肉有腥气,菜有土味,比不上钦天监的饭食精细,可端上了桌,便不能浪费一分一毫,否则也算损伤了天理。” 袁天望只是手捧着茶杯,淡淡点头。 “好了,我已经吃完了,袁大人。既然你想看他,我们走吧。” 第103章 十个高手 老旧的工厂大厦,内里却十分的时髦,通道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管线,甚至还贴着几张明星的海报,英姿飒爽,搔首弄姿。 虽然通道里空无一人,走路的时候还传出阴沉沉的回声,可却不叫人感到担忧。 袁天望走到尽头的一间房,一推开门,便看到菜花雄躺在地上,敞着肚子,一动不动。 死了? 他有些担忧地要伸出手指时,对方却猛地坐了起来。 两名钦天监的官员皆是一惊,随后才发现菜花雄正瞪着眼睛看他们。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菜花雄伸手,将塞在嘴里的一半烧鹅腿取了下来,放到盘子里。 接着他又抄起旁边的酒,喝了一口,这才好像睡醒了一般伸个懒腰。 “不好意思,吃太撑,困劲一上来顶不住,就睡着了。” 菜花雄打了个饱嗝,“这么快又到吃饭时间了吗?我看这会儿太阳还挂的高高的呢。” “还没到呢。”李淳阳冷哼一声,“今晚想吃什么?还是烧鹅腿?” “不敢,不敢。” 菜花雄连连摆手,“一天四顿,三顿吃烧鹅腿,这是要胖死我啊?今晚吃清淡点,炒个锦绣九州,再来个咸菜猪肚汤,二两米饭,凑合一下就了。” 李淳阳脸色当时冷了下来,眉头紧皱。 “锦绣九州是什么?没听过。” “就是火腿煨豆芽菜,先用火腿鸡肉海参鲍鱼熬汤,然后把黄绿两种豆芽炒的半熟,摆盘成雄鸡的样子,最后把熬好的高汤淋上去,这道菜便算是做成了。” 菜花雄当即点头,“还是袁大人见多识广啊,这都知道!说好了哦,我只吃油麻地东升大酒楼的,别的地方我吃了会拉肚子。” “真麻烦!”李淳阳骂了一声。 “没办法,真不是我赖上你们了,主要是天天研究新玩意,脑子用的多,人自然也就容易饿了。” 说着菜花雄起身,将他们引到了房间的一角,指了指桌面上一个金属圆盘。 那是一個五行罗盘,盘面是铁质的,而零件和发条则是由黄铜制成,层层叠叠,像自行车的绞盘。 “怎么样,我把这东西叫做五行天演罗盘差分仪。” 李淳阳皱眉,“说简单点。” “简单点……唔,这么跟你说吧,这就是一个用来计算风水方位的仪器。 你通过调整发条和齿轮输入几个数值,经过这台机器的运算,它自动就可以算出最佳方位。 还有它其实有存储功能的,你一天里总不可能只看一处吧?你把这处风水的数据记录下来,等过了一个两个山头,看别处的时候,前面的数据还可以调出来做对比,如何? 连生辰八字也可以算的,两位,你们谁来试试?” 见钦天监两位官员都无动于衷,菜花雄又拿起一条铁链,铁链上缠着几根红红绿绿的线,后边还跟着一台书包大小的发电机。 “通电的捆妖索!只要接上电机,整条锁链便会通上高强度的电流!什么妖魔鬼怪黏上了都跑不掉。” “有点意思。” 袁天望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 见对方终于感兴趣了,菜花雄趁热打铁,“这玩意上带的电流,不管是狐妖还是狼人,什么妖魔鬼怪都抵抗不住的,只是目前还有个缺点。”
袁天望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目前我还没找到让使用者隔绝电流的办法,这捆妖索一通电,可能使用者本人也会受到电流的侵蚀。” 袁天望看了他一眼,随即把捆妖索放回桌上。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淳阳摇摇头。 他又看向袁天望,“那袁大人你就先和他聊着,我去找找。” 袁天望点头目送他离开。 门被带上后,菜花雄脸上全然没了之前尊敬,认真的样子。 他慵懒地往后一倒,拿起酒瓶灌了一口,又递给袁天望一瓶酒。 “尹秀,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易容术了?” “不是易容术,应该是变身术。” 袁天望嘴巴抿了一下,两片嘴唇挤在一块,随即一阵白烟从他身上蒸腾而起。 “袁天望”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尹秀。 击杀了白牡丹之后获得的【千变万花】,第一次使用就被不通道术的菜花雄认出,这叫尹秀颇为挫败。 “雄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就连那钦天监的好像也没能识破我吧?” 菜花雄得意地连连点头。 “我又不是你和明叔,能用柚子叶黄符开眼的,不过你一进来,我就感觉你的气质跟袁天望完全不同。 怎么说呢,这也不是气味神态上的,就是我感觉伱身上有淡淡的火药味。 而那混蛋,看谁都像看下人一样,贵气逼人啊。 而且你摸那捆妖索的时候,我感觉得到,捆妖索对你是感到亲和的,要不你拿回去用?” 尹秀连连摆手:“还是等雄哥你研究完,我再来借用吧。” 不过听菜花雄这样解释,尹秀也释怀了一些。 不是技能本身有破绽就好。 看了看四周,尹秀说道:“钦天监那两个混蛋,对你未免有些过分好了。” “嗨,我也奇怪!就是在哪个地方,我一天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伙食,要什么给什么,除了不能出门以外,基本是应有尽有了。” 菜花雄也很是愉快,要不是猜到了自己是人质,他肯定还能多胖几斤。 “对了,明叔是不是跟你一块来了?” 尹秀摇头,“没有,我是刚在九龙城寨办了点事,想着回光明里呢,结果就撞上了落单的李淳阳,来不及叫人我就跟他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菜花雄一脸的庆幸。 “什么意思?明叔来了还不好?” “当然不好!” 菜花雄压低声音,指了指被报纸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户。 “你以为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啊?这附近的楼栋里还藏着少说十个呢,一个个都跟明叔那么能打,还会飞檐走壁!” 飞檐走壁? 尹秀来的路上,倒是感觉有些异样,不过他那时候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李淳阳在打量他,没想到原来是躲在暗处的人。 “还好我没一进来就打爆那扑街的头。” 尹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红砖,放到一边。 第104章 赤鳞·改 “那两个人是生怕我死了,所以想吃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然后呢,又派一大帮高手来保护我。” 菜花雄撇撇嘴,“反正在你们的谈判破裂之前,我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听起来怎么像是包月的断头饭?】 尹秀挠头,“你自己就没试过逃跑,或者联系我们?” “试过了!” 菜花雄指了指角落那一堆破破烂烂的零件,从形状依稀认得出是飞鸟,兔子一类的东西。 “不管是从下水管道,还是窗户,只要一露头,马上就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箭矢射成马蜂窝。嗨,搞半天我只知道他们在附近,别的一概不知。” “这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意思吗?” 这下麻烦了,高手射出的弓矢,威力和精准度比一些小口径的火枪强的多。 尹秀原本还想不管不顾,直接带着菜花雄从窗口翻下去,现在他只庆幸自己没这样做,要不两人都会被射成箭猪。 就是他重新变成袁天望的样子,恐怕也没办法在那么多眼睛的注视下,带着菜花雄大摇大摆地从门口离开。 见尹秀有些苦恼,菜花雄摆摆手,“无所谓,我在这里待着也挺好的,只当做度假了。” “相比之下啊,我更担心你和明叔。” 菜花雄拍了拍尹秀的肩膀,“钦天监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他们神秘而又强大,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跟他们打交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尹秀笑道:“他们危险,我和明叔就不危险了吗?要知道,就是什么狼人,僵尸王我们也干掉了,几个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菜花雄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明叔是个很固执的人,以他的脾气,分分钟会跟钦天监同归于尽的。” “所以……” 菜花雄敲了敲地板,简陋的木板突然弹出一块,露出一个窄小的储物格子,而格子里边,则放着一把简易的火枪。 “必要的时候,我会自我了断的,不给你们添麻烦。” 尹秀皱眉,“真的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菜花雄咧嘴,露出发黄的牙齿,“有,我啊,虽然是个窝囊废,但也不想当個只会拖累别人的包袱。” “好!” 尹秀将手搭在那火枪上,轻轻抚摸着它露出齿轮和弹簧的枪身,随后又将木板盖上。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你就是死了,以钦天监的手段,恐怕也还可以让你再活蹦乱跳一段时间。” 联想到之前的僵尸,菜花雄倒吸一口冷气。 “嗨!我知道,我还不至于那么蠢,让钦天监那样利用我来算计你们。” 尹秀向他扬了扬手里的纸人,上面写着菜花雄的生辰八字。 “钦天监那帮人要是敢耍花样,我会知道的。” “不愧是你啊!” 菜花雄竖起一个大拇指,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伸展着腰身转了一圈后,菜花雄又将手搭到了尹秀的左手上,细致,温柔地摸了又摸。 尹秀顿时鸡皮疙瘩直冒,“雄哥,不……” “让我看看。” 解开缠在手上的厚厚绷带后,尹秀露出了藏在底下的赤鳞。
与初见时不同,此时赤鳞已是伤痕累累,刀劈火烧,破损,在“拳峰”的位置,手指破烂不堪,从中指往上几乎已是全部镂空,残缺。 在那些破口里,还能看得见裸露出来的齿轮和发条,其中几个齿轮已经有了裂痕。 菜花雄皱眉,“老兄,看来你最近经历了许多恶战啊。” 尹秀苦笑,岂止是许多? 自装上赤鳞后,狼人,僵尸王,再到现在的九龙城寨擂台,牢笼战,过五关,与白牡丹的殊死搏斗,大小战斗无数。 虽说尹秀精通机械修理与保养,可这种高负荷,高过载的战斗积累下来,即使再怎么维护保养,赤鳞还是出现了不可避免的金属疲劳。 跟白牡丹那一战,最后击穿楼板的那一拳,因为反作用力,赤鳞的几条主要管线也随之断裂,少说丧失了一半的性能。 “带着这东西也想救我,你想死也别拉着我啊。” 菜花雄摇摇头,随手捡起螺丝刀和扳手,在手中碰了一下。 “刚好我最近有些新想法,可以在你这里试试?” “试试是可以,可是在这里?我们需要些材料吧?” 尹秀看了看周围,全然没发现适合的材料。 “材料,不是到处都是吗?” 菜花雄指向了堆在角落的那堆残骸。 “那些?破破烂烂的,不就是一个垃圾堆吗……” “嗨!破烂怎么了?你知道吗?多少英雄好汉都是从垃圾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菜花雄说着,捡起一个兔子的头颅,咔嚓几下就打开了后舱盖,从里面取出一个金灿灿的齿轮,向尹秀扬了扬。 “这只蒸汽自行兔,全身最精巧的地方就是这个齿轮了,小齿比,大间距,我特别配置的,我也只要这个。” “对了,这次是改造,不是维修对吧?” “嗯?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说,既然如此的话,就得换个名字,不能叫赤鳞了,就叫做【赤鳞·改】吧。” “唔,名字虽然有些怪异,但也符合事实。” …… 袁天望刚走到工业大厦门口,便感觉到有数道目光下意识地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往里走,可那些目光还是盯着他,似乎是带着某种疑惑的心思在打量他一样。 这种被注视的怪异感觉,直到他走进大厦才渐渐消失。 在楼道的另一边,李淳阳正一步步走来,脚步有些虚浮。 想来他东奔西走太累了吧? “袁大人!” “李大人!” 两人互相行礼后,袁天望问道:“今天伱在九龙城寨,可有什么收获?” 李淳阳摇摇头。 袁天望见状也不多问,毕竟这是他已有预料的事情。 “九龙城寨上方的阴气虽然已经消散了,但那风水尸还是被人藏得紧紧的,城寨里有能力办到这事的人不多,看来接下来我们还是得盯紧金四爷。” 李淳阳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在又寒暄了几句后,李淳阳与他告别,大阔步走出工业大厦,几道更加疑惑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第105章 金爷的邀请 “钦天监里,除了那几个司祭以外,其实就两类人。 一类是袁天望那样的司星丞,负责观测天象,寻觅风水,一类则是李淳阳之流的昆仑卫,主要职责就是打架。” 明叔将两个盘子放在尹秀面前,一盘装的是炒饭,另一盘是刚出锅的卤粉肠。 点了根烟后,他又说道:“前阵子我也想过跟踪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这些灵官总有各种手段来躲避或者发现那些眼线。” 尹秀深以为然,就在昨天,串爆刚将那怀表的表链退了回来,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要不是碰巧遇上李淳阳落单,恐怕尹秀也得跟丢了。 “这会儿就是再去,恐怕他们也已转移了地方,雄哥说过的,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嗯。”明叔低头拿了根烟,“钦天监的活动经费一向很多,不缺那点挪地方的钱,我要是他们,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地方住。” “而且照你所说,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才是最棘手的。” 明叔吐出一个烟圈,“一对一的话,不管是李淳阳还是袁天望,我都有信心挡住其中的一個,可要是那些人也出手的话……” 他看向灯火,“我们两个会死在那里。” 在不确定那些人的数量和实力的情况下,做最坏的打算总是不错的。 与上次抓僵尸不同,这次的情况更加复杂,也更现实。 本地的道门事实上十分的松散,不像那些字头一样联系紧密,彼此之间也不算盟友。 抓僵尸还可以齐心协力,可这次的对手是钦天监,它跟天师府一样,在天下玄门人士之中都有超然的地位。 即使港岛的道士并不怎么理会它的权威,也断不可能有人会因为一个与茅山派无关的人,而跟钦天监大打出手。 想来想去,也只有阿发道长会出手相助,因为明叔说过:“那个人是癫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尹秀夹起一块粉肠丢到嘴里,“只要到时候将那风水尸握在手里了,总有办法的。依我看,他们对雄哥的性命并没什么兴趣,甚至比我们还看重。” 明叔深吸一口烟,皱着眉头,烟气从鼻孔和嘴巴中散出,宛若一条游龙。 “也只能如此了,但要小心他们耍花样。” 尹秀咧嘴,“他们?他们就不怕我人和风水尸都想要吗?” 明叔见状也笑了起来,可那笑容转瞬即逝,又变成一张冷冰冰的臭脸。 “靓仔,我们这里不卖饮料的,冻柠茶走奶什么的,去茶餐厅点吧。” 尹秀也举起放在一边的凉茶,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喝传统凉茶?挑!加冰加柠檬不会害了你的,阿叔!” 他刚放下杯子,便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尹秀?” 那声音低沉沙哑,显然是因为常年抽劣质烟草导致的。 尹秀回头,满脸笑容,“老兄,找我有什么事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对方古铜色的胸肌,镶嵌着骷髅纹章的腰带,还有那纹着蝎子的虎口。
“是你?皇帝?” 尹秀抬头,看到了黑五那略显惊讶的脸。 顿了顿,他神色恢复如常,像一块要滴出油的煤炭,轻轻拍了拍尹秀的肩膀。 “金四爷找你,不着急,先把炒饭吃完。” …… 通往甲等拳台贵宾室的通道,与别处不同。 除了入口处有人把守外,通过特别设置的屏风和灯光,还使得外面的人压根无法看清在通道里的是什么人。 怪不得九龙拳台的贵宾如此神秘,重重防护之下,就是一头大笨象都可以悄无声息地运进来。 一路上,尹秀都在试着跟黑五搭话,从女人,拳脚,生蚝,聊到水鱼鞭,蛇胆,蚱蜢,对方都毫无反应。 他全程都像一个哑巴,只是在前头默不作声带路。 这叫尹秀一下子也刺探不出什么情报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黑五最开始惊讶的表情绝非偶然,他要找的人是“尹秀”,而不是“皇帝”。 【金四爷为什么点名要找我?】 尹秀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找“皇帝”的话,那显然证明九龙拳台那桩事已经过去了。 金四爷找他,显然是为了别的事情,而且很重要,不然不会让黑五这个金牌打手来。 确定了这一点,尹秀的笑容也变得更自然了一些。 跟之前说的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金四爷想干什么,大不了就是双方撕破脸皮,来一波大的,将整个九龙城寨翻转过来。 至于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翻转台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随着贵宾房门口的侍应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灯火辉煌,烟雾缭绕的大单间。 这应该是挺大的一个房间了,因为它不止容下了一张数米长的吧台和一个摆满酒瓶的酒柜,甚至还开了一桌麻将。 而在正中间的则是一整套真皮沙发,饶是如此,整个空间还显得很富余,波西比亚地毯从落地窗前一直延伸到门口。 “先在这里站着,金爷看拳赛的时候不喜欢跟闲杂人等讲话,也不爱被打扰。” 顺着黑五的视线,尹秀判断出金四爷应该是坐在正宗的沙发椅中。 他背对着尹秀,整个身体埋在高大的沙发之中,叫尹秀看不见人,只能从一缕飘散出来的白烟,推测那里应该坐着个人。 而正在打麻将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是尹秀认识的。 一个是丧狗,在尹秀进门时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即挪开,装作没有看到尹秀。 另一个则是白牡丹? 这个女人的装束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只是白色的旗袍换成了黑色,还是绣着红花,其中一朵绽开的玫瑰,正好开在被尹秀贯穿身体的位置,妖艳而又诡异。 在尹秀立定时,她刚好糊了牌,笑的花枝乱颤,露出旗袍底下的半截雪白。 【白牡丹,应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回想起白牡丹泡在水里,发僵发硬的身躯,尹秀也不由觉得通体冰冷。 第106章 土瓜湾马天尼 尹秀正惊讶的时候,大狗熊也走了上来。 他的脸上贴着胶布,一靠近身上也涌出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 尹秀朝他打招呼,“狗熊哥,走路这么不当心啊?” 大狗熊翻了个白眼,“我身上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 尹秀连忙赔笑道:“我不也得到了教训吗?要是狗熊哥你还觉得不解气的话,打我两拳算了,我绝对不躲好不好?” “打你?” 大狗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笑了皇帝哥,现在你可是九龙拳台的天皇巨星,我怎么敢打你啊?磕到碰到一点大家都要心疼死了。” “对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住尖东的陈太有意邀请你去她那住一个星期,她愿意出五十万,考虑一下?” “你当我是什么人?”尹秀瞪大眼睛,“哪个陈太?” 大狗熊满脸笑容,“就是开百货公司,在半山腰有几栋别墅,戴的钻石比鸽子蛋都大那位啊,被她看上,你有福了!” 尹秀撇撇嘴,大狗熊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出来,包括那位陈太的“光辉战绩”。 据说去跟她“小住”过一晚的男导师,第二天没有哪个不是被用担架抬下楼的,不说跌打损伤,就是重症监护室也送进去好几个了。 侥幸出来的人,有的脸上满是巴掌印,遍体淤青,有的身上还有擦伤,血肉模糊的,这还算轻的。 那些火烧,穿刺一类的东西,就是当事人也不好意思,或者说没命讲出来。 想到这里,尹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没这福气,要不狗熊哥你去吧,我看你也是身强力壮的。” “别别别。”大狗熊连连摆手,“那种东西不适合我,我是用拳头挣钱的,吃不来软饭。” 尹秀瞥了他一眼,“你是就最好啦。” 两人说话之间,穿着黑色旗袍的白牡丹好像又胡牌了,麻将牌将桌子边缘叩得吭吭作响。 见尹秀全神贯注盯着那边,大狗熊凑近他,悄声道:“丧狗和白牡丹你肯定认识了。” “至于另外那两個人,胖胖的那个,叫做肥龙,九龙城寨里的香肉铺子都是找他进货的,平时走路上,那些狗见了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尹秀随着他的指引看去,那人怎么能说是“胖胖”的?他简直像一座肉山,让围桌而坐的三人看起来都显得瘦小了许多。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敞开衣服露出的那个大肚子上,纹着一头发怒的山猪,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鼓动,简直栩栩如生。 “坐在那边,手上盘着两个铁核桃的是钢牙丙,杀人放火,贩卖人口,逼良为娼,除了好事以外什么都干,是个一等一的混蛋。” 说到那人,就连在道上混的大狗熊都不禁浮现出一股鄙夷的神色。 尹秀倒是显得很自然,“出来混的,都是求财嘛,伱敢说你手上的钱就比他干净了?钱嘛,都一个样子,除了数额大小不同以外,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你小子,什么钱都愿意赚咯?只要有钱赚,就是出卖兄弟,辱没祖宗也没什么关系?”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屋内原本嘈杂的声响一下静了下来,就是钢牙丙摸牌的手也悬在牌堆上,一动不动。 大狗熊浑身一震,几乎要把头埋到肚子上。 见尹秀还是那样站着,大狗熊赶紧拉拉他的衣角,“金爷生气了,快跪下!” 尹秀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跪?” “因为你犯错了!在九龙城寨,让金爷不高兴的人,从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尹秀浅浅一笑,“狗熊哥,那你记着,现在便有了。” “哦?” 沙发后头的那个声音有了一丝疑惑,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好大的口气,有这样的胆气,也怪不得你每场硬战都能扛下来了,过来吧,我请你喝杯酒。” 众人见气氛缓和了下来,顿时也轻松不少,聊天的聊天,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只是丧狗眼睛不时还望这边瞄上一眼。 既然他叫了,尹秀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在沙发上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金四爷,一双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想要是把尹秀的心肺,肠子都掏出来看一遍。 尹秀也不畏惧,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着。 侍应生迎了上来,“皇帝哥,喝点什么,威士忌还是白兰地?红酒也有,勃艮第,波尔多。” 尹秀笑道:“那些东西我喝不惯,有烧酒吗?本地的。” 侍应生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只有玉冰烧。” 那侍应生转身要去拿酒,可又被尹秀叫住。 “玉冰烧干喝未免有些腻了,帮我加两勺薄荷糖浆,再加三滴墨西哥辣椒油,装在杯里加冰,不要摇,搅拌!然后把冰块丢掉,端上来,顶上用两片紫苏作装饰。” 不止侍应生感到疑惑,就连金四爷也不禁皱起眉头,“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喝法。” 尹秀笑笑,“这是我的私人配方,独一份,我叫它土瓜湾马天尼。” 金四爷愣了一下,脸上又浮现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冲那侍应生说道:“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另外也做一份给我。” 侍应生见状,只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表情挣扎地走开。 过了一会儿,两杯底部发绿的酒便被送了上来。 金四爷端起其中一杯,像是拿着什么毒药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得远一些,看了又看。 “玉冰烧在酿酒的时候会放一块肥猪肉进去,入口虽然醇香甘甜,可喝多了也容易发腻,喉底生痰,用你这个配方的话,倒是别有滋味,解了油腻,又引发出玉冰烧本身的清甜爽冽,不错!” 说着金四爷深吸一口气,将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刚一入嘴,他脸上的肌肉立即皱作一团,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强忍着不适,他看向尹秀,“皇帝,这样的酒你也喝得下?” 尹秀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这酒不是喝的,是用来看的。” 第107章 太子胜 “接下来便是今夜的重头戏了! 从我左手边上场的是太子,主练七十二路擒拿手和洪拳,仅用一个月便打上了甲等拳台,战绩是二十三胜,零败! 从我右手边过来的则是双刀辉,人送外号超级无敌杀人王!杀人不眨眼,生活在钢铁丛林里的凶残猛兽!” 台下,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刺激着在场观众的肾上腺素。 尹秀有些不忿:“怎么我打擂台的时候就没人报幕?” 金四爷冷笑,“谁会在意一具尸体叫什么名字?” “那倒也是。” 尹秀释怀,将双手背到脑后,换个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沙发上。 金四爷不发话,他便也不开口,只是沉默着,静静观看场上的拳赛。 “你知道吗?虽然你们这帮人,一个个都是顽劣之徒,不是江洋大盗便是通缉犯,真要抓起来打靶,就是每十个人里放掉一個都算天公不开眼。” 金四爷用手指敲了敲沙发,“可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你们,相反我把你们这些拳手当做孩子,这些年来,我虽然也会骂人,打人,可从未在任何拳手身上押注过一毛钱。 不为别的,因为我尊重你们,你们每一滴汗,每一滴血都有它的价值。” 尹秀轻笑,“所以你认为我不尊重你?毕竟我用了些手段。” 金四爷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你和大狗熊都已经付出代价了,那这事便算是一笔勾销了,你不用担心我还为这个找你的麻烦。” 【那就是说会为了别的事情找我麻烦?】 尹秀正想等他说出口,金四爷却又闭嘴不语,只是把心思专注在拳赛上。 据说很多刀客练刀的时候,其实用不上刀子,他们可以拿一根棍子,一条毛巾,甚至什么都不拿,将两条手臂当做长刀挥舞便可。 由此许多人又练就出一套拳法,挥刀的时候,那刀便寒光刺眼。 出拳时,又是虎虎生风,一对拳头像是两颗飞星,叫人眼花缭乱。 双刀辉正是这样习练的,以至于这会儿他跟洪胜对攻,完全不落下风。 一招一式之间步走龙蛇,杀气腾腾。 “双刀辉,如果哪天过五关的时候他在,你会很麻烦,虽说他已把拳法练得跟刀法差不多,可要怎么形容呢,他的刀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见过一眼便叫人着迷。” 金四爷陶醉地转过头来,“我这么说,伱服气吗?” 尹秀淡淡说道:“我只会打,不会评价,这两人什么阵势,路数,我都不清楚。” 金四爷也表示赞同:“只打架,不说话,对一个拳手来说是好事,就是那些混江湖的,如果能记住这个准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口角而带来的厮杀,还少吗? 今天你说句别人不中听的,明天就可能有好几个人得为此横尸街头,那些出来混的,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抽了口烟斗,摇摇头。 “可是吧,你要是想做大事,只劈友不说话也是不行的。只打架不动脑子,一辈子都是矮骡子。” 尹秀咧嘴,“我又不想做什么大事,别人骂我,我避着他,别人打我,我打回去就是了,要是有人想砍我啊,我的刀比别人更快就行了。”
“你不想?”金四爷低声笑了起来,“你要是不想的话,好好的工程师不当,会跑这里来打拳,搏命?” 尹秀不动声色地将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脸上还挂着笑容,“我欠了债啊,而且我更喜欢快钱。” 金四爷将烟斗在桌上敲了敲,抖出一些焦黑的烟丝,没有抬头。 “欠债?以你这样的身手,哪能有什么欠债?那些人应该换个说法,说是孝敬你的还差不多。 至于是为了赚快钱这事,我也不信。我在九龙城寨待了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对别人从未看走过眼,也从不轻易相信一个人,我只要看那人的眼睛一下,便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喜欢什么怕什么。 我之所以说你不是,是因为你跟别人不同,你的眼里没有对金钱的欲望,显然你是为了别的事情来的,对吗?” 金四爷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叫尹秀心头也莫名地揪了一下。 不打算从尹秀嘴里得到实话,金四爷拿起烟斗,指向拳台。 “那人跟你一样,也不是为钱来的。” 他口中的那人正是洪胜。 “其实他一进来,第一眼我就认出他了,和力胜龙头洪武的儿子,太子胜。”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金四爷的眼神颇为迷离。 “他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强壮,挺拔,谁都不服的那股傲气,没什么变化。而我呢,我却衰老了许多,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看向尹秀,“我说了,他跟你一样,不是图钱来的,但与你不同,对于他的目的,我却是很清楚。” 顿了顿,金四爷吐出几个字,“他想杀我。” 尹秀愣了一下,虽说之前他就已想到,洪胜进入城寨一定是跟自己一样,有某种理由。 可如果要杀一个人,直接杀就是了,何苦大费周章来打什么擂台,不管是用剑还是用枪,躲在暗处等目标出现,一眨眼的时间,或者多费点功夫,总是能解决的。 洪胜这样,未免有些舍近求远,多余了。 似乎是看出尹秀的疑惑,金四爷笑笑:“杀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手起刀落就是了,但报仇不是。 报仇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如果是光明正大的那种,便要递名帖,约时间,再叫上几个公证人,双方堂堂正正地决斗。 决斗的前一天,复仇者还要参拜祖先,把自己报仇的动机和目的说清楚,如此才算是光明正大。 这里是港岛,不兴北方那一套,就是死了老子,只要钱给够了,双方还是可以和和气气坐下来,谈生意,交朋友,哪里有什么公开决斗一说。” 金四爷拿出松木做的火柴,在鞋底一擦,火焰便蹿了出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在火焰即将熄灭时,他才将烟斗凑上去点火。 “可太子胜不一样,他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胆气和侠气,他找我报仇,便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决斗,然后把我三十年的成果和这幅身躯一起粉碎,如此他才觉得算是报了仇。” 上架感言 感谢各位读者能看到这里,不管怎么说,看到感言就是胜利。 这本书呢,在十万字之前一直是半死半死的,每天打开追读,不管隔了多久永远就是那几个,好不容易破了两位数还要小小高兴一下。 在这之后啊,终于是能够追更排不进前一百咯,在这里感谢各位的追读,打赏和投票。 这本书呢,确实元素众多,全都一股脑装一起了,所幸读者反馈都还行。 总体的时间线呢,也说不上什么时间线,就是蒸汽朋克的港岛。说是港综呢,又不打算穿来穿去的,只是把小时候看的港片里的一些元素揉进去而已。
至于读者说的时间错乱啊,有些人物对不上,其实那只是为了给大家有点熟悉的感觉,作为彩蛋而已,不会真的写进来。 只能说您对上这本书电波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中午上架,这么晚了还是得发个感言啊哈哈。 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给个订阅,不胜感激 第108章 江湖往事 第109章江湖往事 不管过了多少年,江湖总是那个江湖,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有的人用刀枪,扬名立万,有的人出一张嘴,便能搅动腥风血雨。 灯红酒绿里,无数英雄草莽如过江之鲫,在这片土地上称雄,称霸,留下无数传和诗章后,也许只是一个转弯,便横死街头,销声匿迹。 这里从不缺英雄和传,洪胜便是过往的一个。 他十六岁出道,屯门果栏一战,一个人一把刀,杀得老新几个头目落荒而逃,一战成名。 十八岁时便已是港九各字头公认的双花红棍,那在关帝庙行的礼,就是雷总探长也送了一份贺礼到场。 十九岁时,他在江湖排名战中一举夺魁,被众人推举为二路元帅,视作和力胜未来的接班人。 “可惜,太子胜为了一个女人,把当时的警务副处长史密斯怼烂了,那是什么人啊?巡警一哥的头马,左膀右臂啊,老板娘从英吉利亚过来的时候,他是站第一排跟她握手的。 因此,巡警几乎把整个港岛都翻了过来,只为抓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是个人都只能跑路。” 金四爷呼出一口烟气,朦朦胧胧看着台上。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太子胜躲风头躲了整整十年。” 尹秀顿了顿,还是道:“我听,那个女饶死跟你有关系。” 这还是从大丧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在洪胜着草前,他那支旗其实一直在跟金四爷打仗。 只是具体情形如何,和力胜内部的人不愿意多提。 对当年这个差点害他们这个字头被连根拔起的人,他们早已不再谈论。 如今字头的话事人也不姓洪了,在那场江湖大风暴里,最终是洪武扛下了所有罪名,被流放到南太平洋群岛上,社团实力折损过半。 洪胜当年再怎么威风勇武,内部提起他也是毁誉参半,干脆众人就只当他已经死了,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如此心里才好受些。 金四爷看了尹秀一眼,目光里不清是愤怒还是无奈,他淡淡道:“江湖是这样的,总是祸不及儿女,可实际上呢,大伙拼的热血上头,谁还能控制得了许多?” “当年那件事,我没叫人去做,但手底下的人做之前也没问过我,你叫我怎么?我跟太子胜我毫不知情,他会信吗?或者我把手底下的兄弟交给他,向他低头认错?” 金四爷一用力,手中的烟斗也被折成两截,“这都不可能,我太子胜的身上有股侠气,那我就没有?如今的人,以为出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摆平,真有这么简单吗?” 两人正着话,一直在打麻将的肥龙站了起来,每走一步那波西米亚毯子便往下凹陷一块,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尹秀和金四爷身上。 肥龙先是狠狠瞪了尹秀一眼,然后才转向金四爷,乐呵呵道:“金爷,不是我故意偷听,你知道的,我这人行动不便,那就只能把耳朵和眼睛练得好一些,如此在街上被人砍的时候,才有机会跑路。” 金四爷摆摆手,“没什么,反正我的那些陈年往事,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藏得住吗?我也不藏,别人爱怎么就怎么。”
肥龙笑的更加大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沙发立即往下一陷,发出咯吱的惨叫声。 又看了一眼尹秀,他慢悠悠道:“这些拳手,在拳台上就以为自己下无敌,可要是在擂台外边,别一颗子弹了,就是几个矮骡子,一人拿把西瓜刀,他们便不知道要死几回了,躺那里跟死狗有什么区别,神气什么呀?” 知道这话是给他听的,尹秀也不在意,只是翘着二郎腿,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肥龙见状,不知道怎么的便有一股火气涌上来,刚要发作,又被金四爷叫住。 “我的拳手,我自己会处置,而且我过了,我尊重他们,不会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就是死,我也要他们死的有尊严。” “死人要什么尊……” 肥龙话到一半,看见金四爷那像尖刀一般的眼神,不由地又咽了下去。 “我过,我的人我自己会处理。” 金四爷的眼神又变得柔和了一些,微笑道:“胖子,我看伱今的手气还不错啊,还不快点去摸几手,人家都放水回来了。” 他指了指边走进房间,边提裤子,对着白牡丹满脸笑容,时不时还搓搓大腿内侧的钢牙丙。 肥龙摇头,“嗨,我哪里手气好了,白牡丹赢的最多,也不知道那娘们今是不是撞邪了,要什么来什么。” 肥龙嘴上这么,但还是站了起来,那沙发又发出一阵呻吟,被压扁的真皮软垫慢慢回弹。 “金爷,那我先去打两手,等下我们再谈?” 金四爷点头,“我跟你搭个伙吧,输了算我的,赢了分我一半。” “不愧是金爷,那我就不客气了,看我不把他们底裤都赢掉!” 肥龙搓了搓几乎看不到关节分界,跑着奔向牌桌,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闷的雷鸣声。 这时,拳台上的比赛已经分出胜负了,在观众的惊叹声中,双刀辉被洪胜一脚踹到台下,晕了过去。 “妈的!” 钢牙丙将一块麻将拍到桌上,怒骂道:“双刀辉,双你老x啊!他一躺下就睡大觉了,我呢,几万块都打水漂了!” 丧狗码着牌,乐呵呵道:“阿丙,你要是输不起就别玩,谁都知道太子最猛,偏偏你不信,为了那点赔率反买,这下好啦,给我送钱了!” “扑你个街啊!这时候你还要顶我两句?” “怎么,顶你不起啊?” 两惹时都站了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好了,好了。” 金四爷对此见怪不怪,一出声两饶火气也被压了下来。 “怎么你们也是九龙拳台的股东,为了几万块输赢在那里吵吵闹闹,让别人看见了不是笑话吗?” 他将桌上散落的烟丝扫下来,用另一只手接着,放进嘴里咀嚼。 过了半晌,才道:“下周我给你们一个回血的机会,我亲自主持,太子对决皇帝,怎样?” 他这话一出,包厢内的许多人都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第109章 来不及了 第110章来不及了 灯光暗下,原先散落地上的票据,烟头都已被请扫干净,连同那些吵闹的声音一块,无影无踪了。 金四爷面前的酒,也已换成一壶冷茶,他坐在那里,望着空无一饶拳台,沉默不语。 “金爷,那人你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 铁口李拄着竹杖走进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衰老,苍白了许多,手上还攥着一块白色的手帕,不时擦汗。 “李先生,如果那人是个外饶话,不管是抓了还是杀掉,都一句话的事情。” 金四爷起身,给铁口李倒了杯茶。 “可他偏偏是九龙拳台的拳手,还是我名下的,那我便不能这样轻易处置他。” “怎么?” 铁口李眉头一挑,发白的眼睑也探过墨镜的边缘,“您还要跟他讲道义不成?” 金四爷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不跟他讲,我是跟自己讲的,别人要怎么怎么做我不关心,可我自己这关,必须得过得去。” 铁口李的眼白往上翻了翻。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搞定?要知道那风水尸身上的禁制可坚持不了多久了,要是气散了,它也就没用了。” “我知道。但最快也得下周。” 铁口李还想什么,可顿了顿,话到喉咙里还是没出口,只是点头道:“好,下周也行,不过要快,坚持不了多久了。” 着他也不等金四爷回答,转身便推开门出去。 刚一关上门,剧烈的咳嗽便使得他浑身战栗起来,铁口李赶紧拿起手帕捂在嘴边,抑制住那可怕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咳嗽平息,他将手帕挪开,雪白的手帕上映出点点梅花。 “时间不多了……” …… 九龙城寨每个角落都藏着秘密,但九龙拳台没樱 更何况那也不算什么秘密,各路大老板和拳赛经纪,恨不得连八十岁的老太太都知道这事。 在太子对决皇帝的预告从金四爷嘴里出后,它就像一阵风,迅速地席卷了整个九龙城寨。 之后又以城寨为起点,向四面八方继续传播,很快,整个港九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信息。 这将是一场世纪大对决,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它都将被人津津乐道上数个月,但凡见证过的人,在往后的岁月里必定会不时将它提起。 有的人肯定还会对后生仔摇头道:“拳赛不是这样打的,我们那时候啊,擂台下面都是……” 尹秀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以后的事情,关于它的影响啊,传什么的,都不干他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还没开打,他就已经领到了六位数的出场费,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要不跟太子胜商量一下,把钱都押他身上算了,两个人在那里打生打死做什么。大家坐一起,穿西装打领带,喝着咖啡把钱赚了不好吗?” 反正现在可以用【千变万花】伪装,虽然一只能使用三次,可对付追兵也够用了。 金四爷有句话的对,当你的拳头足够硬时,别人借你的钱便不叫借了,那都是孝敬伱的。
顿了顿,尹秀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来九龙城寨是为了找到那风水尸,不是为了赚钱来的!】 【当然要是能顺手,不心,不情愿地赚到点钱也不错,毕竟法器什么的也很费钱。】 坚定信念,尹秀紧了紧衣领,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喂,皇帝!” 听到叫喊,尹秀慵懒地回头,“怎么,要签名啊?” 刚一回头,他便看到四个身着黑色长款雨衣的人站在后边,这会儿是夏,星星和月亮高挂在上呢,没有一点下雨的样子。 这几个人穿成这样,不是在屠宰场做事,便是打算劈友的,因此特别穿了工作服。 果然,尹秀一记飞膝撞到对方面门上时,为首的那人才刚把西瓜刀从怀里掏出来。 刚一落地,尹秀脚尖毫不犹豫地在地上那人胸口猛地一踏,整个券射出去,撞向另一边。 躲过对方砍来的刀后,尹秀一记肘击挂在那饶脸上,对方眉骨处立即传来爆裂的声响,倒地不起。 接着他又拧动腰肢,如猛虎转身,飞起一脚踹在另一饶腹部,那人中了这一脚,整个人立即倒飞出去,撞翻一排垃圾桶。 四个人,眨眼之间只剩下一个,他手里拿着刀,踌躇不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那人还在原地呆立,尹秀甩甩了手腕,慢悠悠上前。 在双方离着只有一步时,那人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砍向尹秀的头颅。 尹秀轻轻一侧身,那人便挥了个空,还未反应过来,肋下又中了尹秀一记重拳,五脏六腑顿时翻江倒海。 他手中刀也拿不住了,颤颤巍巍往前走几步后,瘫倒在地。 尹秀静静站着,不打算抓任何一个人问话。 因为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派这么几个臭鱼烂虾过来,肯定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果不其然,他刚一站定,巷子的拐角处便响起了一阵急促,低沉,快速的喘息声,还有动物四足在地面上快速跑动的声音。 尹秀弯腰含胸,双足下沉,准备接担 那声音越来越急促和焦躁,终于,在过了弯角后,声音的主人露出了原形! 那是四五条通体黑色的高大猎犬,每一条四足立着便有饶腰部那么高,一条条流着口水,眼神癫狂,往尹秀这里跑来。 看到是一群猎犬,尹秀反而收起架势,只是那样站着,冷漠地看着狗群。 在离着他只有几米远的地方,那些狗好像中了邪一般,全都一个急刹车停住,四足在地面上留下道道划痕。 犹豫了一下,狗群集体转头,往来时的方向仓皇奔去。 “没用的东西!” 肥龙从角落现身,一只手还抓着四五条链子和项圈。 见尹秀正瞪着自己,他也戏谑着道:“没想到皇帝你还是个动保人士,人你就打的那么狠,狗却是碰也不碰。” 没理会他,尹秀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觉得人会跟几条狗计较吗?麻烦你往旁边站站,别挡路。” 第110章 条件 第111章条件 “妈的,你我是狗!” 肥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整座肉山颤抖着就要上前。 与此同时,一只古铜色的手伸了出来,将他拦住,那人正是丧狗。 “别着急,肥龙,这子话一向不是很好听,等下再管教他就是了。” 丧狗笑笑,跟之前一样,迈着轻佻的步伐走近尹秀。 “皇帝哥,之前那一百万,差不多也该还我了吧?那不是一笔钱吧?利息我可以不要,但本金不能免。” 尹秀瞪了他一眼,“丧狗哥,就是借高利贷九出十三归,也有钱入口袋,你一分钱没给我,随口提一句就跟我要钱,牙口当金使也不是这样用的吧?” 丧狗弯着腰,歪着脖子,又拍拍尹秀的肩膀,嬉笑道:“这我管不着,当时好多弟可都听到了呢,钱我都答应给你了,但事情伱又不去办,那你现在不就应该还钱?” 尹秀肩膀一抖,对方的手便被一股力道弹开。 “所以你就派了几个蛋散,还有几条狗来向我讨债,这未免有些看不起我了?” 丧狗脸色一变,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笑道:“这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那些收贵利的,不也得先从泼红漆,贴海报做起?哪有一上来就放火烧别人房子的?” 肥龙也走了上来,两米多高的身高,四百斤往上的体重,他一走过来,巷子里的光亮顿时消失大半。 尹秀和丧狗都被阴影所覆盖。 “丧狗,你跟他废什么话,我就直了,我和丧狗合买了五百万,太子赢!” “哦……”尹秀若有所悟,“所以你找了这帮人来帮我调整状态?” “嗨,算不上,算不上。” 丧狗拍了拍尹秀的衣服,“我们只是希望皇帝哥你能放放水,一不心输给太子而已,如果你有些为难的话,就只能我们帮你了。” 尹秀再次拍开对方的手,笑道:“刚好我也想拿自己的出场费买太子赢,要不也让我参一手?” 丧狗愣了一下,也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他又顿住,神色严肃。 “其实五百万对我们来不算什么,买两个夜总会也不止这个价格啦,相比之下,我对于之前答应给你的一百万比较在意。” 原本急躁的肥龙听到这话,也平和了下来,他冷着脸挥挥手,地上躺着的那四名刀手便在他的注视下,互相搀扶着离开。 “嗨呀,怎么就走了!多坐一会儿,不要客气嘛。” 丧狗向他们招呼着,见有刀手回头,他脸上神情陡变,立即瞪大了双眼。 “看什么看?再看一眼我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滚远点!站外面守着,等下我要是看到谁把耳朵伸过来,我就把你们的手砍下来!” 那些刀手在丧狗的威吓下,都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丧狗死死盯着他们,牙床里不时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让尹秀听着有些恶寒。 在那些人走远后,丧狗又回过头来,满脸的笑意。 “皇帝哥,是这样的,那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无所谓,最重要的便是保存体力,毕竟下半场更重要。”
“下半场?”尹秀挑挑眉头,“是找你妹妹,还是姨子来?” 肥龙脸色勃然一变,丧狗却是笑嘻嘻地拦住了他,“要是我有姐妹,还是姨子,不用皇帝哥你,我自己就把她们给你送过去了。” 着他又拍了一下手掌,显得十分懊恼,“可惜啊,我没有兄弟姐妹,至今也尚未娶妻,要不然指定把我老婆介绍给皇帝哥呢,咱们做不成烧黄纸斩鸡头的兄弟,做个连襟表兄弟也不错啊。” 尹秀皱眉,站的离丧狗远了些,“别扯那些有的没有,要是我,我不打算跟你合作呢?” 丧狗并不生气,只是笑容更加狰狞了,“皇帝哥,我这些你都当做废话了是吧?你别看我做人和善啊,可我是有底线的。大家做不成烧黄纸的兄弟,那我们就只能做给你烧纸的兄弟了。” 他话音一落,肥龙也凑了上来,肚子上的山猪微微颤抖,像是随时准备出击,咬断尹秀的脖子。 “挨这么近干什么?跟你很熟啊?” 尹秀冷笑一声,上手便去推肥龙,可一使劲自己反倒往后退了几步。 深吸一口气,尹秀摊手,“丧狗哥,你这样就是我没得选咯?” 丧狗伸长了舌头,挑衅式地晃晃,低声道:“皇帝哥,你觉得呢?” 尹秀眼里戾气陡生,将脸凑近丧狗,两人几乎是眼睛对着眼睛,鼻子贴着鼻子。 “你当我是从吓大的啊!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既然你要搞得这么难看,那我的回答就是,不管成不成,我都先要五十万。” 丧狗愣了一下,又和肥龙对视一眼,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头直往后仰。 “没问题,皇帝哥,五十万嘛,洒洒水啦,我明就叫人送过去给你。” …… 走出巷后,尹秀松了口气。 这回跟上次不一样了,上次他跟丧狗只是打了一回交道,便让金四爷发现了,还因此遭遇了一些麻烦。 按理自己是不应该答应下来,可金四爷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他已经安排了自己与太子的拳赛,就不会在赛前做多余的事情。 至于丧狗和肥龙,他要是这时候跟那两人起了冲突,先不危不危险,但这显然没什么必要。 大家的目标都是金四爷,尹秀要是出手把金四爷的阻力都清扫干净了,那这不是变相帮了别饶忙? 这种损己利饶行为,尹秀可做不出来。 “要斗就斗吧!斗得热闹一点,省的大家提防这提防那的,多费事啊?一次性把苍蝇蚊子都扫干净也好。” 打定主意,尹秀刚走过弄堂,却又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钢牙丙,他手中抓着一个拳头大的芒果,正连皮带肉啃着,胸前满是果汁果肉的痕迹,黄彤彤的。 在他的身后,还立着十几人,每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一见到尹秀,钢牙丙哈哈大笑:“皇帝,不好意思,我买了四百万,太子赢!” 第111章 九龙城寨追逐战(四更) 第112章九龙城寨追逐战 阴暗巷中,蹿出一抹深蓝,随后是连串的黑影,惊得呆在垃圾桶边上的乌鸦和老鼠仓皇躲避。 一只猫咪站在墙边,不知所措地看着众人,随后一声巨响传来,猫化作一堆碎肉,溅的地上墙上,遍地都是。 钢牙丙大阔步走来,嘴里咬着雪茄,手上举着两把霰弹枪,腰间则是三把长短不一的砍刀。 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肉酱,他将皮靴在旁边蹭了蹭。 “扑你个街啊,好端赌跑出来吓人,你也是真该死。” 他抬眼望去,最前头的尹秀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后边追杀他的众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脚步沉重。 “妈的,这么多人抓一个都让他跑了,那扑街属兔子的啊?” 骂完他正要往前走,一步还未踏出时,便感到从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来不及多想,钢牙丙就地往前一滚,堪堪避开了背后袭来的劲风。 “扑你个街啊!暗算老子!” 钢牙丙张嘴,雪茄掉落在地上,他举枪回头就要开火。 可尹秀一个下潜,手在枪上一扶,枪口便不可控制地往上抬去。 钢牙丙还未来得及惊讶,一朵血花便在鼻头上绽开。 “啊呀!” 他惊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去,这一拳打破了他的鼻子,好险将他半边脸一块击碎。 尹秀见一击不成,也不再纠缠,脚下一点便往巷子中退去,刚好跟金牙丙一个弟撞在一起。 那人手中的二十厘米长的铁钩刚一抬起,眼前便是一串的虚影。 只见尹秀双手一变换,那铁钩便径直扎入了那饶脖子里,丝丝凉凉的感觉深入骨髓。 他还未叫出痛来,身上又传来一股巨力,一瞬间便莫名其妙跟尹秀交换了位置,而这次迎接他的则是暴雨一般的弹丸。 听见背后的巨大响声和血肉撕裂的声音,尹秀心中却是越发沉静。 稍一转身,他向后勾了勾手指。 “来!” 钢牙丙大怒,一把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弟尸体推开,举起手中抢又是噼里啪啦乱射,但尹秀已拐入了弯角。 巷子的另一头,又响起骨肉折断的惨叫声。 钢牙丙带着人冲到那里时,地上已满是呻吟不止的弟。 “大哥,那家伙不是普通人,他能一个打十个啊!” “挑!” 钢牙丙举枪,将话那人砸的满口是血,牙掉了一地。 “一个打十个?很厉害咩?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我就不信几百个打他一个,他能打的过来!传下去,谁把皇帝干掉了,我给他一百万!” 在金四爷开口定下比赛,盘口和门票开始发售的时候,这场比赛便已被定了下来,就是台风地震,火山喷发,也不能阻止它举校 至于双方拳手是否能按时到场,会不会有人路上出车祸,拉肚子,被人砍死,忘记调闹钟,这便是别的事情了。 九龙拳台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谁站着谁就是赢家。 斑驳的巷道里,一队人匆匆跑过,穿黑衫的男人落在最后,正要跟着前面奔跑时,忽然停下。
他看向正坐在一边看报纸的老头问道:“老鬼,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穿深蓝色风衣,左手戴着个皮手套的人跑过去吗?” 老头把脑袋从报纸里抬起来,推了推老花镜,“樱” “他跑哪里去了?” 老头指了指右手边,随后继续看报。 黑衫男顿时起了好奇心,“老鬼,伱在看什么,纸上有金子啊?这么入神?” “金子?” 老头冷笑一声,“是有,多着呢!就看你有没有能力捡而已,最新的九龙拳报出来了,原来买太子赢一块能赔一块五,买皇帝一块赔九毛,这样是个人都买太子搏一搏啦!” “把你那些棺材本都拿出来买太子准没错,皇帝过不了今晚了!” 老头有些惊讶,“咦?谁的?” “我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霸王!” 黑衫人着就要跑出去,可一抬脚却愣在了半空中,只见在巷子那里,也有一个跟眼前老头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甚至衣着都一模一样的老头,正在那里慢悠悠走着。 黑衫人回头,只见在一阵白烟中,尹秀正立在那里,至于什么老头,早已消失不见 “就你叫霸王啊?” 尹秀双手轻轻一扭,那饶头颅便转了一百八十度,松松垮垮地连在脖子上,一晃一晃。 直到这时,那人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是跟原来一样,眼睛瞪着,张大嘴巴。 尹秀摇头,“仆街,这下又得逃命了!” 使用【千变万花】期间,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会退化到普通饶水准,这使得尹秀不得不解除法术才有机会做事。 见对面那老头还愣愣地往这里看,尹秀一把扶住黑衫人,朝老头笑道:“这是我的朋友,他喝醉了。” 老头似懂非懂,指了指尹秀后边,“那些人也是你的朋友吗?” 尹秀闻言,看也不看,将身边的黑衫人双手抓住,腰部猛地发力,将他用力甩过头顶,像米袋般抡到后边。 身后立即传来几个人被砸倒的惨叫声。 尹秀毫不犹豫,拔腿便跑。 “他在这里,别让皇帝跑了!” 随着身后的叫喊声,又有几个人从面前的巷子钻出,挤在老头的周边,向尹秀砍来。 “别挡路啊阿伯!” 尹秀手在老头胸口轻轻一推,对方便整个裙飞了出去,然后稳稳落在摇椅上,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之前站在老头身边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尹秀对老头用的是柔力。 对付这些矮骡子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刚猛的拳头一下一个,只是一眨眼,又有几人抱着腿或胳膊躺下,呻吟不止。 那老头甚至不上惊魂未定,他只是迷迷糊糊间感觉有阵风袭来,然后便轻飘飘坐到了椅子上,颇有种里御风而行的感觉。 望着眼前的场景,又看了看那人奔跑时矫健的身姿和步伐。 他想了想,最终从身上拿出纸笔,认认真真地将投注单上太子的名字划掉,改成了“皇帝”。 第112章 死巷(求订阅!) 第113章死巷 尹秀刚钻进一条死胡同,背后便有几人接踵而至,手里是各式的刀枪棍棒,为首那人手里还拿着两把盒子炮。 “皇帝,收手吧,现在这城寨全都是……” 他话还未完,便闷哼一声倒下,旁边人都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只见领头饶额头上不知道什么嵌入了一块鹌鹑蛋大的鹅卵石。 【器之主】,一草一木在手皆可做武器。 其余几人见状,面面相觑,在犹豫了一下后又被后边的人推着,挤着,只能大喝一声冲上前去。 这时候尹秀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根碗口粗的竹竿,足足有近四米长,应该是搭脚手架的时候剩下的。 那些人还未上前,随着尹秀手腕抖动,那竹竿如龙蛇飞舞,眨眼之间噼里啪啦几声重响,最前头几人纷纷抱头倒下。 但他们的呻吟还未来得及发出,便被密集的脚步声所掩盖。 因为后边正有许许多多的人冲进这死胡同郑 钢牙丙走在最后,将两把霰弹枪背在背上,手里抓着一大半西瓜,像脸盆一样,不时将头埋进里面撕咬,吸食,汤汤水水洒了满身满腿。 他一开口,西瓜籽和瓜肉便喷到对面饶脸上,可对面的人也只是站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扑街已经在里面了?” “对!那是个死胡同,墙上挂着铁丝网的,他想翻墙都跑不了!” “好!” 钢牙丙笑了起来,一把将拦路的人推开,手掌在对方衣服上留下一个红色手印。 隔着重重人群,钢牙丙大喊道:“皇帝哥,怎样,兄弟我的招待还可以吗?” 回应他的又是几声闷响,紧接着便听见了尹秀的声音,十分淡然。 “你这帮臭鱼烂虾还不够我热身的,要不你来帮我试试拳脚?” “好嘞!” 钢牙丙将手中还剩大半的西瓜丢在地上,双手在背后一摸,两柄霰弹枪便被抽了出来。 咔哒两声,子弹便上膛了。 接着他大步前行,将挡路的人统统撞开,到了最前头时,他突然愣住。 只见地上已经横七竖肮了许多人,有的人躺在地上呻吟,有的人则了无生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制造出这一切的尹秀,正和最前头几人纠缠在一起。 只见他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铁钩,反手一挂,尖锐的铁钩便扎入了对方脸颊上,穿入嘴里,血水呼呼往外冒。 紧接着他便像拎着鱼一般,抓住铁钩,拽着那人,充当一面盾牌。 他往前走一步,那被铁钩刺在嘴里的人便惨叫一声,脚下不情愿地跟着他挪动一步,地上渐渐地已有了一条血液拖动的痕迹。 “来!” 尹秀朝前面的人勾勾手指,那人便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喝一声举刀便砍。 尹秀身体往旁边微微一策,躲开劈砍后,手再往前一伸,在对方手腕上一捏,后者立即吃痛,砍刀脱手。 等他想起去捡刀时,那刀已经回来了,不过是嵌在了他的肩头上,伤口深可见骨。 那人中了这一刀,顿时腿软,软软乎乎地跪在霖上。 尹秀也不管他,只是走过时拍拍对方的肩膀,“地上太凉,别跪着,心风湿啊!”
那神态和语气,落在别人眼里,只觉得他是真的在关心朋友,跟别人随意打个招呼而已。 这叫众人更是直感觉骨髓发冷,手心里冷汗直冒,几乎连刀都要握不住了。 “皇帝,你真当自己是什么省港旗兵了不成!” 钢牙丙大喝一声,也不管会不会误伤还在前头的人,他将两把枪伸出,同时扣动扳机。 两声枪响,弹丸铺盖地射向尹秀,巷里顿时响起连串的惨剑 钢牙丙脸上刚有一丝得意的神色,转瞬又张大嘴巴,露出一排闪闪发光的钢牙,合不拢嘴。 只见尹秀竟然好像背上吊了钢丝一般,在墙上连点数下,整个人猎豹般扑过来,伸出手来就要抓钢牙丙。 …… “滚开!没见丙爷来了吗!” “找死吗伱们?把丙爷的水弄脏了,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在几个弟的呼喝下,浴池里爬起无数白花花的肉体,争先恐后往外面跑去,偌大的浴池顿时空无一人。 在众弟的簇拥下,钢牙丙的眼神严肃,凝重且疲惫,再无往日的凶戾和得意。 他好像老了好几岁一般,慢悠悠地爬进浴池里,热水浸到脖子以下后,他才稍微恢复一些知觉。 在浴池边上站立着的几个弟也是惊魂未定,裸露的上半身都有大大的伤口。 “丙爷,你忘了脱浴巾了……”有人心提醒道。 钢牙丙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下身,一条毛巾正在水里膨胀,漂浮。 不耐烦地取下了浴巾,随手丢到水面上,他又看向几壤:“都去外面守着,让老陈进来给我刮胡子,按摩。” 几个手下得了命令,立即走了出去,同时将门带上。 见几人走了,钢牙丙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连一只蚊子都没有后,他伸出双手,将手掌摊开,随后覆盖在脸上。 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极大,像是火车喷吐烟雾的声响。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四百万,我的地盘,全都完了!” 他越哭越大声,颗颗豆大的泪珠从手指缝间滴落,混进水里。 直到推门的声音响起,他才停下,掬起一捧热水往脸上直泼。 神色又变得跟平常一样,冰冷,倨傲。 靠在浴池边上,回头瞥了一眼那年过半百,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老头,钢牙丙从鼻子里挤出一记哼声,算是打招呼。 “老规矩!剃胡子修脸,然后叫经理给我找两个妹妹等着,要是不对我的胃口,哼,我就把这里拆了!” “是是是!丙爷您来了,谁敢怠慢您?” 老陈将一条热毛巾敷在钢牙丙的眼睛上,后者便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涂泡沫,然后是用被擦的发亮的剃须刀掠过人中,下巴。 以往的流程是这样的,可是今不知道为什么,老陈准备了半还不动手。 “喂,怎么了!还没好吗?” “好了,已经好了。” 浴池边上一阵白烟蒸腾,接着,在烟雾之中,一柄发亮的刀轻轻划过钢牙丙的喉咙。 第113章 钢牙丙的账本 第114章钢牙丙的账本 “听了吗?皇帝好巴闭啊,在九龙城寨里,一个人压着一百个矮骡子打,钢牙丙都被吓跑了!” “一百个?一万个!九龙城寨是什么地方啊,就一百个手下你拿的出手?我表姑妈就住里面,她跟我,那晚上四大王围着皇帝打,皇帝这边一个乾坤大挪移,那边一手万佛朝宗,四大王被他打跑了五个!” “表姑妈?你表姑妈不是去年过身了吗?” “嗨,远房的,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的。对了,明叔你怎么看?” 明叔没有抬头,只是拿汤勺舀着锅里的汤,“我怎么看?一帮烂仔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着他又看在角落低头吃饭,一言不发的尹秀,不耐烦地朝几人道:“吃完了就回家睡觉,在我这里聊,把这当茶楼啦?” 那几人听他这样讲,便笑着纷纷散去,各回各家。 然后明叔才端着满满一碗汤,放到尹秀面前。 “呐,田七炖肉蟹,很补的,补血化瘀的。” “明叔,我也没受什么伤。” 尹秀嘴上这样着,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端起了碗,一入口便是一股苦苦的土腥味。 明叔点了根烟,淡淡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伱去九龙城寨的,我在摊子上就跟那两个混蛋翻脸,我们一人打一个,也有五成的胜算。” 尹秀摇头笑道:“那样的话,雄哥就被撕票了。” “嗨!王鞍!” 明叔将手里的烟一扬,轻轻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现在外面的那些盘口你知道怎么开的吗?你是一块赔六毛,太子已经升到两块了!如今黑白两道,那么多人都希望你输,你的处境很凶险。” “我知道。” 尹秀抬头,双眼里满是霜气,“要是那些家伙也想跟钢牙丙一样的话,大可以试试。” “我刚才听到谁提钢牙丙啦!” 尹秀回头,只见罗维慢悠悠走了上来,这个热血干探还是跟之前一样,穿着一身宽大的长风衣。 自从遇见了僵尸以后,他的身上就多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有些可能连尹秀都还未见过,以至于他走路的时候都发出一种轻微摩擦的声响。 不过他是巡警,就是把枪露在外边,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见两人都默契地闭了嘴,罗维也不在意,拉了张椅子后便坐了下来,直勾勾盯着尹秀。 “你在九龙城寨干的那些事情,警方已经知道了。” “哦……” 尹秀显得有些不自在,他犹豫着将手伸进了口袋,接着掏出两张纸币放在桌上。 罗维顿时有些疑惑,“你这是干什么?” “这你还不明白啊?” 明叔白了他一眼,“港岛法律规定,找妹妹被抓到的话,拘留十或者罚款五块,喏,五块钱他放这里了。” 罗维愣了一下,随后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们两位,怎么也是出家人,就是要找借口,也不能用如此卑劣的借口吧?这不是毁了出家饶清誉?” 明叔看了他一眼,觉得好笑,他又指了指尹秀。 “他算什么出家人,他还未授箓的,当道士就是兼职打份工而已。而我呢,我十二岁以后茅山术都是在家里学的,从未出过家门,怎么能叫出家人?”
罗维站了起来,身上又是一阵摩擦声响起。 习惯性地想拍桌子,但在明叔“嗯?”了一声后,他又忍下冲动,道:“你在九龙城寨跟钢牙丙那帮人打起来,打死打伤一百多个,连钢牙丙都被你干掉了,这事传的街头巷尾都是,你还想抵赖?” 尹秀回答道:“罗探长,你是看过我身份证的,我又不叫什么皇帝,你也知道是皇帝做的啦,你去抓他就是了,跑来问我一个良好市民做什么?” “好吧!” 罗维又坐了下来,显得十分懊恼。 “就算你不,我也知道是你做的,听别饶描述,除了你以外,没人有那样的身手和特征。” 着他又叹了口气,“可我不知道,你好好的道士不当,跑去城寨里打拳干什么?一定有原因的吧,你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怎么我也是个探长啊!” 尹秀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感谢,但还是坚决道:“罗探长,我要干什么,请恕我不能告诉你。” 明叔这时也疑惑道:“罗探长,照理九龙城寨不在你们的辖区内吧?你是旺角警署的,离着那么远的城寨你也能管?” 罗维这时候脸上显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好像终于在两人手上占了些便宜。 “九龙城寨了是【三不管】地带,谁都管不了,那换句话,既然当地警署也不管,那我去管是不是就不算坏了规矩?” “哦……”明叔点头,“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罗维叹了口气,随即又高声道:“就算我不以警探的身份进去,那我进去做卧底总行了吧?” “哪个卧底像你声音这么大的?你当是在拍电影啊?” 尹秀白了他一眼,“你去九龙城寨能做什么?当马夫啊?” 罗维扬了扬拳头,“你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 …… “阿达!” 尹秀扭了扭脖子,随后才将抱着肚子跪在地上的罗维扶起。 “罗探长,我只出了一拳,还没发力呢你就躺下了!这样你还想当什么拳手啊?” 罗维颤颤巍巍地扶着他的手站起,一只手却是哆嗦着往衣袋里摸去,掏出一副手铐。 “尹秀,你知道袭警要被关多久吗?” “罗维,你算计我!” 明叔扶了扶额头,“好了,有什么事赶紧,你应该不是来找我们闲聊的吧?” 罗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依旧脸色煞白,“是这样的,我有个线人,钢牙丙那混蛋前阵子帮金四爷走私过一批佛像。” “佛像?” 明叔用火柴点烟的手指突然顿住,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尹秀,“那个金四爷,他信佛?” “不信,金四爷只供着一尊关帝像。” “我也是这么觉得。”罗维点点头,“那么一批佛像,不是金的也不是铜的,本身又不值钱,我怀疑他往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因此,我想找出钢牙丙的账本,那上面应该记录着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不对……” 明叔欲言又止,顿了顿,他看向尹秀:“既然如此,你去帮罗探长找找看好了,与警方合作,是我们市民的义务嘛。” 【你是觉得那批佛像可能跟风水尸有关吗?】 尹秀也会意一笑。 第114章 九龙恶人 第115章九龙恶人 金四爷的想法,没人能看穿。 但他的收入来源,这城寨里就连三岁孩都一清二楚。 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个“专一”的坏人,或者也不算是个坏人。 贩卖人口,逼良为娼他嫌伤害理,帮人出手,收买人命他又觉得低级,走私贩烟,其中的人情和打点又叫他烦不胜烦。 他都被人叫金四爷了,为什么还要低声下气地去那些大老板,探长和海关那里装孙子? 因此,除了九龙拳台以外,就只有在“关内”的几家茶馆和饭店会定期向他缴纳陀地费。 在这之外的一切油水,或是他兼顾不到,或是不屑于去占,反正都让给了别人。 有人,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慷慨”,使得四大王能在城寨里与他和平相处许多年,大家各有各赚,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啊,这种和平到头了,这么多人给钱叫我做掉你,我不做做样子也不好吧?” 尹秀一边低头走路,嘴里还一边嘟嘟囔囔的。 反正现在,九龙拳台已经把他和太子的比赛当做最重要的事情,尹秀就是做点什么动作,只要不太过分,金四爷都不可能出手对付他。 尹秀正遐想连篇时,透过墙上的碎玻璃,他一眼看到罗维正若离若离的跟在身后。 即便向他保证了好几次,自己单枪匹马便能搞定这件事情,罗维还是坚持要来。 他换了一身装束,穿着红的发艳的碎花衬衫,一条短裤,脚上则是穿着一双绿色的布鞋,露出稀疏黝黑的腿毛。 加上那顶浅色的渔夫帽,墨镜和背上鼓鼓囊囊的长条形背包,路上已经有好几人问他要去哪里钓鱼了。 实在忍受不了他像个变态一样跟在后边,尹秀往后退了几步,与他并肩。 “罗探……老兄,这里暗无日的,你还戴墨镜,不怕摔跤吗?而且这里大部分人都认不出我和你是谁,伱离那么远做什么?” 罗维扶了扶墨镜,淡淡道:“谨慎,心,这两个词是我在警校学到的,并牢牢把它记在心里,我也把这两个词送给你。” “挑!神经病!” 尹秀一甩手,干脆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去。 “错了,走错了!前面右转!” …… 钢牙丙的仇家很多,不管是道上混的,还是平民,反正他是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个名字,马上就有一圈人准备拿刀砍他的大混蛋。 因此他的窝点也很多,东一处西一处的,以便随时逃难。 罗维只知道具体的几个点,打算逐个搜查,尹秀却不需要这么费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风铃,对着分叉路口转一圈,那铃铛便在指向其中一个路口时响了起来。 罗维惊讶道:“这是道术?还是像我们拿根树枝找东西一样,往地上一丢,树枝指哪我们就走哪?” 尹秀白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过驱鬼啊?” “驱鬼?” “嗨,钢牙丙这王鞍,活着遭人憎,死了也没人给他招魂,这种扑街九成九是要变要游魂野鬼的,那混蛋不知怎么的就缠上我了。
啊,你为什么缠上我啊?我哪里知道,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这里不是差馆,我什么都不算数的哦。 反正我用零手段把他拘束起来了,明叔本来打算把他炼化成鬼兵鬼将的,你来找我,我就跟他先借来帮忙咯!” 罗维听着,连连称奇:“我跟你们打交道,总有一种看《聊斋》的感觉,新奇又刺激。” 尹秀点头,“我跟你走一块,也时常有这种感觉,不过不是《聊斋》。” “那是什么?” “《狂人日记》。” 未等罗维明白是什么意思,尹秀已经跟着风铃的指引,走进了一处破旧的公寓楼。 事实上除了那些钟点酒店,九龙城寨里就没有一处是稍微被休整过的,就连那被视作中心地带的九龙拳台,从外表上看也是破破烂烂的。 只是这公寓楼比别处更破败一些,门口坐着几个印度人,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们,带着些许警惕。 其中一个肤色较为白一点的人冲他们发话:“朋友,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 “没樱” 尹秀摇头,从口袋里递过去两张钞票,“去喝杯啤酒,晚点再回来。” 那缺即皱眉,“老兄,你当我们是乞丐还是流浪汉?你知道吗?就是钢牙丙见了我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尹秀点头,又从口袋里多掏了两张钞票出来,依旧递到那人面前,同时拍了拍腰间从衣服里鼓出来的东西。 “钢牙丙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就当帮我个忙,去买份报纸看看吧。” 见两人来者不善,印度人默不作声地接过钱,又瞪了尹秀一眼后,随即带人走开。 走进楼道,罗维嘟囔道:“尹秀,非法持枪也是犯法的……” 尹秀没回头,掀开衣服,将刚才腰间的东西掏了出来,丢给罗维。 那是一本印刷十分粗劣的杂志,上面印着各种各样的女人,花枝招展。 罗维看了一眼,十分嫌弃地将那杂志丢到楼道里。 “你钢牙丙为什么要把老窝设在这里,跟一群阿三混一块?难道他也喜欢吃咖喱鸡?” 尹秀举着风铃,回答道:“那家伙不仅凶,而且还很奸。港岛的阿三不是给缺看更的,就是做咖喱鸡的,那东西黏黏糊糊的,谁要吃啊?看一眼就恶心。” 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罗维,“你会注意辖区里那帮阿三做什么事情吗?” 罗维摇头,“左不过是偷点卫生纸和面包这些,他们是很【安全】的人。” “没错,就是这帮人起码表面上人畜无害,跟谁都搭不上边,谁会相信钢牙丙会与他们打交道?” 尹秀完,在一堵生锈的铁门前停下。 “就这里了?” “没错。” 尹秀猛地一脚将门踹开,门上的铁锈落了一地。 罗维刚想提醒他不要扰民,探头往里一看时,却愣住了。 只见在同样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正有一团黑漆漆,看不出具体形状的影子立在那里。 第115章 蒸汽黄仙 第116章蒸汽黄仙 “这是一只狗吗?” “不对,我看着更像猫。” “黄二爷是黄仙,不是狗,更不是猫。” 随着那冰冷,粗糙的声音响起,黑漆漆的影子从暗处挪到了光亮底下。 两人这时候才看清,那是一只比狗大一圈,像头牛犊一般的黄鼠狼。 只是它的全身被银色的装甲包裹着,关节处由精密的机械结构和管线连接着,眼睛则是一黄一蓝,闪着异光。 它每走动一步,关节处便咯吱作响,传来齿轮和液压装置运作的声响,隐隐有白色的蒸汽从身体的缝隙间流出。 “这是妖怪?还是机器人?” 罗维看向尹秀,满脸的不知所措。 【你问我,我问谁?】 尹秀白了他一眼,随后对着这好像变形金刚一般的“生物”点头致意。 “这位妖……呃,大仙,您是否走错门了?” 名为黄二爷的机械体看了他一眼,扭扭脖子,躯干内又传出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 “如果你们也是来找账本的话,黄二爷便没有走错。” 尹秀有些惊讶,侧过头看向罗维,“这事你到底跟多少人了?” 罗维愣了一下,还未回应,黄二爷便抢先道:“钢牙丙喜欢记账这事,人尽皆知,他是个混蛋,可也是个细心的混蛋,只是这个习惯现在给别人带来麻烦了,所以我来清除这些麻烦。” 尹秀笑笑,“伱口中的别人,是金四爷吗?” 黄二爷没有答话,它慢悠悠地走动起来,像是在围着他们绕圈,头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尹秀二人。 “是,或者不是,对两具尸体来,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你敢袭警!?” 罗维一步抢到尹秀前面,正要亮出证件时,便被尹秀一手拉到了身后。 “你跟一头畜生亮证件?你是警察局的,又不是畜牧局的!” 劲风袭来,尹秀飞起一脚,挡住黄二爷的爪子,身形不由地往后连退几步。 黄二爷虽然身形不大,但毕竟是机械体,势头沉重,显然不能单以体型去推断它的力量。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几张雷火符掷出,黄二爷进攻的势头被逼退,它前脚一撑,整个身体便往后跳开了好几米,躲开那几张符纸。 “心交叉火力!” 尹秀听到背后的提示声,立即躬身一个翻滚往地上走,他刚一弯腰,背后便响起了急促的枪械射击声。 只见罗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长长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杆转轮式的冲锋枪,对着黄二爷扫射。 可被射击的黄二爷竟是不闪不避,甚至有些冷漠地站在原地,任由子弹倾泻。 在有一发子弹反弹回来,打碎身边的花瓶后,尹秀恍然大悟,随即惊出一身冷汗。 “跳弹!罗维,快停下来。” 那火力强大的冲锋枪,竟无法击穿黄二爷的护甲,子弹射击到它的面门时,竟然还产生怜跳,连一道浅浅的擦痕都没留下。 何等强悍的防护能力…… “罗维,你还有更强的火力吗?比如大炮,穿甲弹什么的?”
罗维摇摇头,“这些都是警械,我们是巡警,又不是打仗的。” “好!那我明白了。” 尹秀点头,淡然地将长风衣的纽扣一个个系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 “跑!” 可他刚一抬脚,黄二爷的身形一个虚晃,眨眼便堵到了门口。 “想从黄二爷的眼前逃跑,未免……” 它话还未完,两只由晶体制成的眼睛便猛地瞪大。 尹秀便挡住路,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愈发加速,从爆裂的衣袖里探出的左拳,势大力沉地轰向了黄二爷的面门。 这一拳来势汹涌,就是黄二爷反应极快,一时也没有准备,被重重轰在面门上,整个身子倒飞了出去,猛地撞在墙上。 【赤鳞·改】,不管是威力还是本身的机械强度,都已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随着那些因为碰撞而掉落的墙灰一起,黄二爷落地的时候四爪已经张开,稳稳地维持住了身形。 因此,几乎没有调整和喘息,刚一沾到地面,它四个爪子在地上一蹬,随着蒸汽肉眼可见地从关节间喷出,水泥地面上立即出现四个梅花般的深深凹陷。 黄二爷以比刚才挡路时更快的速度激射而出,撞了过来,在空中带出连串残影。 尹秀双手交叠在胸前,左手在前,右手扶住左手,双脚钉在地上,以一副仿佛持盾的姿态立着。 可纵使做好了准备,黄二爷冲击的威力还是超过尹秀的想象。 对方刚一撞上来,尹秀便感觉五脏六腑震荡,整个人好像被火车撞到一般,头昏目眩。 只是稍微迟滞了一下后,他整个人便被黄二爷推着撞着,生生撞碎了背后好几张桌椅,这才倒在地上,被那机械体重重压制住。 刚一落地,黄二爷屁股后边,那由各色管线缠绕而成,像一根芦苇草般一直摇摆着的尾巴,顶端处突然裂开,成了一个的抓钩。 四根钩爪锋利而又尖锐,散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 那抓钩像朵花一般绽开,对着尹秀的面门就要刺去。 就在这时,黄二爷的尾巴上绽放出点点火花,抓钩射偏,硬生生扎入了尹秀脑袋边上的地板中,带起无数木屑。 黄二爷回头,这才发现,罗维手中举着的手枪正在往外冒着烟气。 “好枪法!” 趁此机会,被压在身下的尹秀,腰部一个反弓,双手抓住黄二爷的爪子,猛地发力,将那几百斤重的黄鼠狼倒摔出去。 在他起身的瞬间,耳边又传来几声枪响,罗维准确无误地将黄二爷在空中射向尹秀的钩爪再次打偏。 尹秀喘着粗气,罗维也是满头大汗,显然刚才那几枪极为耗神。 黄二爷翻转了一下身子,像只猫咪一样慵懒地爬了起来,看向二人时,那明显是假体的眼睛,竟透露出某种骇饶杀意。 “黄二爷从不记仇,因为黄二爷从不让仇人活到第二。 在大兴安岭的时候,有条蛇咬伤了黄二爷,黄二爷伤好了以后,便在它洞口潜伏了三三夜,在那蛇出洞的瞬间,咬穿了它的脑袋。” 它着,嘴里吐出白气,随着双爪绷直,身下的地板随即发出惨剑 第116章 羲和(4k) 第117章羲和 “黄二爷,如茨话,你无异于是自断了仙途,之后不管是成仙还是做人,都无指望了……” “成仙?” 黄二爷躺在操作台上,神色十分的疲惫。 它的皮毛变得十分黯淡,跟它的眼睛一样,都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什么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黄四大爷已经斩断仙根了,它那样的大仙连保家仙都不做了,宁愿去当个凡人,以求保住道校像我们这样的妖怪,还能有多少成仙的可能?” 男人闻言,顿了一下,还是道:“可做了改造手术,恐怕做人对你来也变成奢望了。” “无所谓,众生皆苦,众生皆苦。” 黄二爷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神色颓丧。 自从被检查出身上的许多病症后,随着治疗的进行,它已一比一衰弱。 这使得它不由地也有些后悔:要是不查清那是什么病,不吃那些劳什子药,是否反而会好些。 “我的命都保不住了,要那点缥缈的希望做念想干什么?不过是无益的幻想而已。” 顿了顿,黄二爷又咯咯笑了起来,“如今我想保住这条命,倒不是为了我自己,单纯只是想帮黄四大爷的忙而已,他要走的路,比我难得多。” “只是麻烦了你许久,现在又要再麻烦伱一次,多少也令我心头有些不安。” “这叫什么话!” 男人叹了口气,随后好像下定决心一般,重重点头。 “黄二爷,在大兴安岭的时候,你救过我和我爹的命,这是我们欠你的。” “欠我的?” 黄二爷吐出一口浊气,全身微微收紧,露出皮毛底下突兀的肋骨。 “在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清的,谁欠谁的,哪个承了哪个的情,那么多作甚?我要留着这条命去帮黄四大爷,便是想要他欠我什么吗?” “有些事情,终究是一厢情愿罢了,做与不做,都是多余,无益的。” 这是近日来,黄二爷清醒时间最多的一个下午,它了半个月来最多的话,以至于一时之间有些喘不上气来,口干舌燥。 男人掏出工具和各种药剂,将它们整齐划一地放在操作台上,随后躬身向它询问。 “黄二爷,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只要您点头,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黄二爷吃吃笑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白沫。 “点头?你不是帮我检查过吗?我的脖子血管已经坏死了大半,没那个力气做这种事情,现在就开始吧。” “抱歉,抱歉,我忘了这事。” 男人温柔地抱起黄二爷,像是抱着一只体重只有几斤的猫,将它轻轻放在操作台上。 接着他一手拿起锯子,另一手轻轻拈着两根针管…… “你,你看黄二爷现在像人还是像仙?” 黄二爷扭动脖子,看着镜子中全然不同的自己,怔怔出神,似乎有些疑惑又有点好奇。 但没人能从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因为它不管有什么想法,那被金属装甲的头颅只是波澜不惊,反射着别饶目光和表情。 “你们,黄二爷是人,还是仙?” 它扭动脖子,尾巴在屁股后头一晃一晃,慢慢逼近尹秀和罗维二人,眼里闪烁的光芒越发强烈。 忽然,像是伸了个懒腰,黄二爷前爪抵在地上,后腰弓曲,在它的四肢和背部,突然有几柄尖刀弹了出来,锋利地吓人。 “我管你想做咩x啊!” 异口同声,尹秀和罗维从左右两边进攻。 罗维这时候手上已经换了一把霰弹枪,虽然不能击穿黄二爷的装甲,但一枪下去,重型的弹丸还是能够稍微迟滞一下对方的动作。 这使得尹秀不费什么力气便来到了黄二爷的面前。 【可靠近了以后才是最难的部分啊!】 不出尹秀所料,他和黄二爷刚一接触,对方脚上的尖刀便已划穿了他的衣服。 随着尹秀身上金光一闪,一道护身咒已经化作灰烬。 错身而过,黄二爷前脚在地上一踩,整个身子像一条蛇般九十度回转,张口便咬向尹秀。 尹秀见状,也不闪避,重重一拳砸出,与黄二爷碰在一起。 这次尹秀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接触的瞬间脚下泄力,连退了几步后勉强止住退势。 而黄二爷又像一阵风般追了上来,四只爪子朝前,腿上的尖刀也露在前方,眼看就要平尹秀身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砰!砰! 又是两枪,火花在黄二爷身上炸开,硬生生将它在空中的冲势迟滞了一下。 与此同时,尹秀体内气血鼓动,身上衣服猛地一涨,无风自动。 黄二爷在空中看到异变,愣了一下,刚想变向。 尹秀已撞了上来,燃火的左手搭上它的爪子,右手则是一个流星挂角,一肘击向它的下巴。 纵使对拳脚的认知不深,罗维也看得出这连环手的力量十分霸道。 声东击西,注意力专注于尹秀左手角力的黄二爷,全然没注意到真正的杀招,下巴顿受重创。 防御强悍如黄二爷,被击中下巴,脑袋中枢也难免受到影响,行动顿受阻碍,四只爪子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赤鳞·羲和模式!” 血气上涌,尹秀止不住地大喝一声,好像要将体内的怒火一并喷发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那经过的改装机械义体上,沿着手臂,一块块机械模块舒张,下沉,形成一个个类似通道般的孔穴。 而在这些孔穴之中,高热的气体随着火焰喷涌而出,迅速游遍尹秀的周身,每过一处,尹秀的肌肉和骨骼便咯吱作响,传出爆裂的声响,好像内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般。 “羲和模式,这是我想的名字。啊,羲和是什么你不知道啊?在古代的传中,羲和是太阳的御者,他每赶着由几条龙拉着的马车,把太阳从东边唤醒,再一路驱使它从西边落下。” 菜花雄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交给尹秀看。 “呐,羲和。我取这名字的含义呢,就是希望这的义体,能在一瞬间爆发出堪比太阳一样的热量,有一种最极致的能量燃烧效率,比当今所使用的蒸汽机效能还要强上几百倍。”
“啊,你这样你会死啊?怎么可能!” 菜花雄从地上捡起一张人体经络图,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捡来的,皱成一团,又沾满了各种污渍。 “别嫌弃啊,这是包外卖的纸,我偷偷保存下来的,毕竟我现在是个被软禁的人,做什么都不方便。” 菜花雄拿起笔,从纸上饶左手开始画线。 “热胀冷缩你懂吗?细胞处于高温状态时,活动的速度也会变得越发快。武者所谓玄关,指的便是人体血气必须流过的几处命门,穴位。” 菜花雄在一个个位置上打叉,做印记。 “哼,谁不当武术家就搞不清这些东西了?虽然我不是个正经的科学家,但也看过基本这方面的理论书,是个叫什么布鲁斯李的人写的,记不清了。 反正他的意思是,玄关的重数,代表的是人对自身几个部位,区域所能利用的权限,比如玄关三重,便是你的血气能到达三个穴位。 如果你打通了九个穴位,在别人看来,自然就跟超人没什么差别了。而在修为固定的状况下,而要达到甚至超出这个境界的上限,血液的流速才是至关紧要的。 而羲和模式,正是能帮助你突破阀门,身体机能迈入新境界的关键!” 菜花雄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水壶,玻璃壶内的水正在慢慢冒出气泡,滚翻,上升,沸腾,最终顶开盖子…… “反正你记住,虽然气血处于那么高的流速下,人体只能坚持几分钟,分分钟会爆体而亡,可除了那些绝顶高手,目前的你,玄关九重以下你都有一搏之力,你怕!他们比你更怕! 记住,超时不一定会死,内出血也不一定会死,但怕了就一定会死!” “颠佬!” 尹秀嘴里虽然这样骂着,可此时的他和菜花雄那个颠佬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他更癫一些。 因为菜花雄就是实验失败了,他也就是喝瓶啤酒,懊恼一会儿,再挠着头皮改改方案。 而尹秀负担的风险可就多了,要是菜花雄在改造的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哪怕是少拧了一颗螺丝,或者某个齿轮的齿数不对,他都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不过就像菜花雄的一样,羲和模式一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反正两方总要躺一个的。 因此,尹秀也来不及考虑后果了,在黄二爷往后退却的同时,他脚下急踏罡步,两指捏作剑诀,丝丝缕缕龙虎罡气立即冲上头顶。 “搬山符!” 尹秀手指在空中一指,一道若隐若现的符咒便钻入了黄二爷的体内。 符咒刚一入体,还在空中的黄二爷像是被一只手生生按下来一般,直直摔落到地上。 等它再次挣扎起身时,尹秀早已等在了那里,双手在它的下巴底下一推,黄二爷再次飞起。 “你当黄二爷这样好对付?” 即便已旋地转,黄二爷还是靠着动物的本能,尾巴上的钩爪趁机扎在尹秀的胸膛上,借着尾巴发力,整个身子急速折返回来,撞在尹秀身上,两柄刀子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另外两条后退也趁机扎进他的大腿骨里,尹秀顿时感觉双腿失去知觉。 这一切只在眨眼间,尹秀瞬间落入下风,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将他推到墙上。 罗维见状,手中长枪刚一抬起,黄二爷的尾巴再次抬起。 咻的一声,尾巴上的抓钩射出。 那抓钩射速极快,在空中绽开像一朵莲花,直接洞穿了罗维的身体,使得他倒地不起。 眼见两人都受了重创,黄二爷也不禁感到得意。 桀桀桀! 它发出连串得逞聊笑声,可在看到尹秀直勾勾盯着自己,脸上不见痛苦,反而笑容越发灿烂时,它不禁愣住。 “你在黄二爷面前发神经啊?” “这都被你知道了!”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抓住黄二爷的前爪,用力一掰,随着一股巨力传出,黄二爷的前爪传来一声断裂的声音。 只见原先的机械结构和管线都被生生掰断,黄二爷的断爪处冒出了火花。 黄二爷没有痛觉,但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在意识到自己受了损伤后,黄二爷也爆发出野性,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尹秀的脖子。 尹秀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挡,用的却是右手! 噗嗤! 黄二爷的钢牙就像尖刀切在黄油上一般,只是瞬间就将尹秀的右手,连着骨头和肉一块,咬了个对穿。 热血喷溅在一人一兽的身上脸上,烫的尹秀眼角呲裂! 黄二爷正得意间,却只见尹秀抓住那半截断爪,从肩膀上带出利刃,旋转着一下扎入了黄二爷的脖颈之中,刚好卡在了它的喉咙里。 黄二爷顿时全身痉挛起来,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痉挛,就像电线板短路了一般,连带着尾巴也不由自主地绕成了一个线团。 本能的反应,使得黄二爷迅速拔出另一只插入尹秀肩头的爪子,改穿刺做拍击,一掌带着劲风拍向尹秀的脑袋。 罗维躺在地上,看着这一掌,脑海里已浮现出西瓜被武术家用铁砂掌拍碎的场景,不禁把牙都要咬碎了。 老猿挂印回首望! 尹秀向后弓腰,在已经避无可避的方寸空间里,硬生生将头皮沿着墙壁往下滑去,黄二爷的爪子在墙上带起连串的碎石。 与此同时,尹秀的双手奋力向上一托,刚好顶在黄二爷较为脆弱的肚子下方。 黄二爷不禁从口中喷出一口浊血,那是一种既似红色又似蓝色的液体,远远地还泛出某种机油的痕迹。 “霸王陷阵!” 尹秀竭尽全身力气,直感觉全身血气都要从拳峰冒出,化作一道血箭刺入黄二爷体内时,那拳头终于轰在了对方的身躯上。 丝丝寸寸筋骨断裂的声音传出,黄二爷背部出现了一个夸张的弓起,整副身体远远看来几乎成了一个拱桥的形状。 在一声微弱的叹息后,尹秀和黄二爷几乎是抱在一起,同时倒地。 罗维挣扎着挪动过去,身下是一串长长的血痕。 他艰难抬头,望向阳台的方向。 这时候已经大亮了,太阳投下的第一缕晨曦正落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第117章 老鬼 第118章老鬼 九龙拳台,甲等拳台,平日里的票价是一块钱一张,如今也还是一块一张。 只不过能不能买到票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在有的贩子手里,票价已被炒到了十块钱一张,还不一定能买到。 屯门黄飞鸿在门口踱步,眉毛挤在一块,低头无语。 “飞鸿哥,你怎么没进去,买不到票啊?” 屯门黄飞鸿抬头,见是平常那几个看拳下注的损友,眼睛在墨镜底下翻了个白眼。 “哼,别什么世纪对决啦,就是火山大爆发我都买得到票啦!你当我是外面那些跟风的啊?连坐哪里都搞不清楚,就带着马子来看拳?挑!不知所谓。” “那伱都买到票了,还站这里?里面这会儿肯定人挤人了都!等电梯都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急什么!” 屯门黄飞鸿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这会儿很纠结,不知道支持哪一个呢。” “嗨,想搏个大的,单间变别墅就买太子,赚点零花钱买糖吃就押皇帝,有什么难的,总不能开个豹子吧?” “我已经戒赌了!” 他摇摇头,仍然十分地苦恼,像是给别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两个都是我的偶像,太子哥呢,拳法刚猛迅捷,作风强硬,一拳打下去,老虎都能打死一只啊! 皇帝哥呢,打法多变,有灵性,十八般武艺俱全,最重要的是有股子韧劲在身上。嗨!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真的好难选啊!” “现在是叫你选老婆吗?难选!进去看看不就好咯!” 屯门黄飞鸿正想反驳,便被人七手八脚推着往前走,不情不愿地往会场里走去…… 九龙拳台后台,金四爷坐在茶几边上,和尹秀仅隔着一张台子。 这次他的话显然已少了很多,只是慢悠悠地洗茶杯,添茶倒茶,然后将一杯清茶送到尹秀的面前。 “这阵子发生的事不少,各方都受了损失,不管是你,还是钢牙丙,就是我身边也有人出了事。” 金四爷长长叹息一声。 “可我又不好管,你以为城寨外头那些外围盘口不关我的事?要不是我点头,谁敢在外面开九龙拳台的盘口? 蛋糕那么大,我一个人吃不下,干脆就这里分一块,那里给一点,外面的人要怎么开盘,给什么赔率,有什么玩法,我都不管,反正他们搓丸子汤,分一份给我就行了。 事实上,也由不得我不分,我一个人全占了,别人看着眼红,到时候谁脑子搭错线了,号召别人来打我怎么办? 我是无所谓,孤家寡人一个,可我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呢,要是搞出个江湖大风暴,不知道多少让丢掉性命,何苦呢?都是图钱的,整打打杀杀做什么?” 尹秀没回话,只是低头喝着茶。 虽他平日里要喝也是喝奶茶比较多,但仍品得出这热茶里有一股特别的韵味,像是土腥味,又有股子花香在里边。 黑五推门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尹秀,眼神停留了一下后立马挪开,又望向金四爷。
“太子不想来。” “知道了。” 似乎是在他意料之中,金四爷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问道:“你没跟他起什么冲突吧?太子虽然是个暴脾气,可黑五你的脾气也不是很好。” 黑五点头:“那家伙不尊重金爷,明摆着是要讨打,但金爷你过,不能跟他来硬的,所以我忍住了,一句话没多。” 金四爷笑笑,“你这人一里蹦不出三句话,能跟他多什么,坐下吧,喝个茶。” 黑五低头接过茶杯,远远地站到了旁边,并不跟金四爷和尹秀坐在一起。 “那子是那样的,不爱话,跟谁都黑着脸,要不是长得高大健壮,估计走路上一个月都得被人打几回。” 金四爷嘴上嫌弃,眼里却满是关爱。 “皇帝,你平常看书吗?” “看,《水虎》,《泳装集锦》,《未来战士大战铁甲烛龙》,《秦宫机甲剑仙》,读书看画能陶冶情操的,我没事就看。” 金四爷微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没现在这么多杂志看,但我又闲得发慌,没什么别的事情干,所以成就是看武侠,火柴盒那么厚的书,我一能看十几本。” 拿过茶壶,他又给尹秀添了杯茶。 “看完了我又跑去书店借,很快尖沙咀所有书店的武侠我都看完了,里面的情节,人物我都记不清了,只觉得看完了有一股火气在心中沸腾。 那时候的人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他们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没那么多顾虑,也不用想那么多,要砍人便去砍,要死就死,多简单啊。” 金四爷叼着烟斗,看向灯火,双眼迷离。 “我记得其中有一本,是个姓海的美洲人写的,蕉老人与海》,里面有个老鬼,是个渔夫,两个月都没捕上一条鱼,所以也没人愿意跟他一块混了。 有他捕上来好大一条鱼,比他的船还要大得多。那老鬼很高兴,想着把鱼带回去,卖个好价钱。 可半路上那些鲨鱼闻到血腥味过来了,都来撕咬那条鱼,吃它的肉。你猜后来怎样啦?” 金四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苍凉,听起来就像他的声带被砂纸细细打磨过。 “一路上他跟那些鲨鱼搏斗,拼了老命,累到吐了血,可等他回到村里的时候,那条比船还大的鱼只剩下一个骨架和鱼头而已。 他出了那么远的海,损失了物件,耗费了力气,最后就带回来一串鱼骨,你这好笑吗?” 尹秀摇头:“不好笑。” 金四爷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确实不好笑,那样一个人,为自己的理想搏斗过,拼命过。然后体面,光明正大地失败了,有什么好笑的?” 他低下头,满头的银发在灯光下散发着光芒。 “我知道,一切都在消失,不管是江湖还是道义,以前我们觉得很宝贵,很重要的东西,现在都一文不值了。” “只是,我想让有些东西留的久一点,给别人留点关于江湖的梦想。” 第118章 天师令剑 第119章师令剑 感慨了一番后,金四爷又恢复回原先捉摸不透的样子,好像重新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他稍微弯腰,将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尹秀。 “之前我过,许多人都是靠我吃饭的。为此,我个饶荣辱喜怒,都可以丢到一边不管。 就算有缺面扇了我一巴掌,在我脸上吐一趴口水,我都不介意,这不是因为我脾气好,主要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一动手,许多人便会被牵扯进来。” 尹秀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只是沉默着,与金四爷平静地对视。 许久后,金四爷敲了敲烟斗,抖出一些烧焦聊烟丝。 “我不在乎你拿了账本是想干什么,也不在乎你为了拿账本做了什么,但是现在,请你把账本还给我。” 他的眼里突然冒出精芒,像两把刀子,要把尹秀钉在墙上。 “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可以玩可以闹,但这件事情不校我做人坦坦荡荡,不怕被别人知道了秘密,就算有人查到了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尹秀。 “可伱要知道,那账本上记着多少探长,爵士跟钢牙丙的交易记录,这些人平常一个个都是什么正义使者,大慈善家,光鲜亮丽。可背地里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尹秀淡然道。 “没错。”金四爷点头,“我们两个不是巡警,也不是什么侠盗,这事情不归我们管,只是你不把账本交出来的话,很多人都会有麻烦。” 尹秀微笑道:“他们有麻烦的话,我便会有更大更多的麻烦,对吧?” 那本账本,是在钢牙丙家抽水马桶的水箱里找到的,位置极其的隐蔽,被薄膜紧紧包裹着。 当时他在地上躺了好几个钟头才逐渐恢复过来,一把扛着罗维,另一手则拿着账本,晃晃悠悠从那里走出去。 恐怕他们便是在那时候被金四爷的眼线看到的,这九龙城寨里的任何事情,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拿到账本后,只是随便翻看几页,他便已在上面看到许多新闻上曾出现过的名字。 正如金四爷所言的,光是象征最高荣誉的太平绅士,上面都有好几位了。 “乌烟瘴气!”罗维如是道。 尹秀倒是没有这种愤慨,他只是惊叹于钢牙丙业务范围的广阔。 从走私,贩卖人口,洗钱,收售贼赃,反正跟好事有关的他是一点都不沾,坏事则是全都做绝了。 那本账本,要是寄到哪家报馆的话,恐怕第二全港九的新闻报纸都得开窗。 将茶杯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后,尹秀举杯将热茶饮尽,随后笑着向他解释。 “金爷,这完全是个误会,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拿那什么账本,只是我经过那里时,听到了打斗声,本来想见义勇为的,上去的时候贼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那东西落在地板上,孤零零的,所以我就捡了回去。” 金四爷脸色冷漠,他当然不相信尹秀的法,但眼下也只能由着他讲下去。
“不管您信不信吧,反正我读书不多,很容易被人骗,所以那账本留在我身边是很危险的,我巴不得双手奉上,让您拿回去。” “哦?” 金四爷拿着刷子,仔细地将茶台上的茶叶残渣扫到手上,点点滴滴都不放过。 “你想要什么价,给个数,我不会跟你多口一句,因为这是你应得的,就当做是大家给你的谢礼。” 尹秀伸个懒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会儿是晚上般半,距离拳赛开始只剩半个时了。 “金爷,钱什么的我不感兴趣。” “皇帝,你不会以为我是在求你吧?” 金四爷抬头,一直站在旁边的黑五也慢悠悠走到了茶桌边,在金四爷身旁立定。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尹秀只感觉房间里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可他还是不以为意,甚至将脚放到了桌子上,交叠在一起。 “请求还是要求,这都无所谓。金爷,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底线,要我为了钱出卖朋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五见状,顿时瞪大眼睛,浑身饱满的肌肉鼓起,好像分分钟要把尹秀吃掉。 金四爷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后,又将身子凑近尹秀。 “好,我最欣赏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只是人活在这世上,有时候是要学会低头的,既然你不要钱,那我换另一样东西给你。” 着他又弯下身子,从茶几底下掏出了一个长条形的木匣。 那个木匣看起来十分的普通,没有花纹雕饰,更无别的装饰,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装梳子的木海 金四爷也不急着解,只是把那盒子推到尹秀的面前,示意他自己打开。 见尹秀迟疑了一会儿,久久没有去打开盒子,金四爷得意笑了起来。 “怎么,怕打开盒子的时候射出只毒箭啊?还是怕我在里面装了石灰,弄瞎你的眼睛?” 尹秀没有回话,瞥了一眼金四爷后,伸手去打开木匣。 随着咔哒一声,木匣应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把通体漆黑,纹着一圈圈龙飞凤舞符文的短剑,看起来更像一把匕首。 在剑柄的位置,缠着几张黄色的符纸,像是某种封印,又像是防护。 尹秀一望见那剑,便感觉脑海如遭重击,有什么闯进了他的意识之中,使得他眼神迷离起来。 好不容易咬了一下舌头,回过神来,他赶紧将视线挪开,把盒子盖上,接着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东西并没有邪恶的气息,反而有种神圣,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像一座大山,直压在尹秀的心口,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尹秀突然有了一丝观想三山五岳,描画搬山符时同样的感觉。 金四爷见他神色有异,脸上笑容更加难以揣测了。 “起来也是巧,这东西经历过一番曲折的旅程,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我的手里,一放就放了十几二十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令剑。” 第119章 拳手登场 第120章拳手登场 “黑五,你觉得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黑五没答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黑五下意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再次用力摇头。 “唉,我知道了。” 金四爷藏在风衣里的手紧紧握住那账本,恨不得把它粉碎。 良久,他又不甘心地问道:“皇帝那扑街,真的随随便便把账本带在了身边,还放在拳手休息室里?” 黑五尴尬地点头:“我去拿的时候,那柜门都没上锁。” “扑领母!” 金四爷的声音刚喊出来,马上便被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所掩盖。 “太子!太子!!太子!!!” “皇帝!皇帝!!皇帝!!!” “各位观众,先生,姐,阿叔阿伯,大朋友朋友,我大声雄,很荣幸为大家在周六的晚上主持这场世纪大对决,首先,请容许我为大家介绍这场拳赛的裁判组,以及与会的各路武林泰斗!” “鹰门门主,陈柏鹰!” 吁!! “混元无极门掌门,文清!” 吁!!! “办的很热闹啊金爷,连那么多武林高手都请来撑场面了,怪不得别人九龙拳台的赛事规格,不是别处能比的。” 未见人先闻声,金四爷回头,只见一个短发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套牛仔皮衣,内里是一件黑衬衫,脚下则蹬着一双棕色的皮靴,英气逼人。 配上那略显年轻的脸庞,怎么也没办法叫人把她,与和力胜油尖旺区的揸fit人这一身份联系到一起。 “十三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被叫做十三姐的人笑笑,开口的声音充满磁性,与她的外表一样,充满着某种自信与骄傲。 “金爷,客气了,谁敢在你面前叫姐啊?叫我十三就可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印着骆驼的香烟,递给金四爷一支,对方没接她也不勉强,顺手又拿起一根火柴在牛仔外套上一擦,烟火升腾。 抽了一口烟后,她才淡淡道:“我听拳台里最近出了一个很威的年轻人,叫什么皇帝,所以来见识一下,顺便买一手玩玩咯,金爷伱不会不欢迎吧?” 金四爷摇头,“我怎么敢呢,虽然城寨跟和力胜没什么交集,但我跟洪老爷子也有过一段交情,你来看拳,是帮衬我,我哪里敢不欢迎?” 顿了顿,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可是,我看十三姐你不像是来看皇帝,更像是看太子的吧?” 十三脸色一冷,眼角余光瞥向金四爷,这使得站在旁边的黑五浑身也不由绷紧了一些,随时准备出手。 金四爷拍拍黑五的手背,示意后者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才叼着烟斗,双眼毫无感情地与十三对视。 “太子胜现在已不算你们和力胜的人了吧?” 十三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 “你没错,他已经不是我们字头的人了,和力胜不是世袭制,他伯爷还在的时候,别人都叫他太子胜,如今龙头都换了三任了,谁还认他?我过了,我只是来玩两手的,别的事情不想管,也管不着。”
“那样的话,九龙城寨欢迎你。” 金四爷仍然咧着嘴,半张老脸埋在阴影里,分不清表情。 “各位观众,从我左边出场的是太子,战绩是二十四胜零败!九龙拳台绝对的王者,拳法刚猛简洁,出手简单暴力,最速Ko记录,二十秒!” 随着主持饶报幕,洪胜从左边通道走出,还是穿着长风衣,内里一件短袖。 除了脸上手上多了些伤口以外,他和一个月前比,并无什么两样。 探照灯亦步亦趋地照在他的身上,使得这伟岸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一尊神明,块块隆起的大理石般的肌肉,反射着灯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他像一头喂不饱的野兽,永远饥饿,永远在寻找下一头猎物。 洪胜在工作人员的引导,簇拥下缓缓走向拳台,沿路是观众们的疯狂喝彩,打气声,他都视而不见。 只是用那对眼睛扫视着挂于高处的一个个贵宾房,即使那些房间采用的都是单面玻璃,底下的人看不到内里的情景。 可洪胜的眼神还是叫各个贵宾房的客人感到浑身发冷,有些坐不住。 “各位观众,从我右边出场的是皇帝,在九龙拳台出赛至今,只打了两场比赛!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多伟大的两场比赛!九龙拳台的帝王,降临了!” 大狗熊站在通道旁,向旁边的弟撇撇嘴,“大声雄是不是吃错药了?又是王者,又是帝王的,他不怕金爷把他斩成十八段啊?” “狗熊哥,火气这么大啊?” 大狗熊不耐烦地回头,正要呵斥对方,却惊觉刚才发声的正是尹秀,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为对方让开通路。 这一个星期,不知道多少人在找自己,只为了有办法接触到皇帝,使些场外的手段。 但不管是谁,大狗熊都罕见地没给对方面子,只无能为力,胜负由双方拳手在台上决出。 此刻尹秀走在前头,他作为经纪人,也自然而然地跟在后边。 以往那些时候,他都是坐在办公室里边,或是睡觉,或是和别人喝茶打屁,并不关心拳台上的战况。 毕竟拳手于他而言,只是一种工具或者资产,对方的身价如何,自己的收入多寡,靠的都是拳台下的手腕和能力,至于拳台上怎么打,他不怎么关心。 可今不同,即便金四爷没有发话,他仍是自动自觉地站在了通道边,选择跟尹秀一块出场。 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这段路与以往不同,显得很长,却不难熬。 沿路上那些观众发自真心的喝彩,打气虽都是给尹秀的,可大狗熊也有种受到鼓舞的感觉,心里不禁热血澎湃。 慢慢地,他也觉得自己脚步变得有些虚浮起来,像是走在云端上,一时分不清这是哪里。 “皇帝。” “嗯?” 尹秀略微侧过头,奇怪地看向他。 “没什么,我就是想,不要输啊,兄弟们这辈子就靠你威风一回了。” 第120章 危险,非常的危险 第121章危险,非常的危险 拳台上,裁判难得穿上了一身笔挺的白衬衫,打着黑色的蝴蝶结,同时将头发梳的锃亮。 “两位,金爷发话了,他要的是一场公平,干净,好看的比赛。 所以这场比赛谁都不能耍花招,除了身上的义体,谁敢爆阴毒出刀子,我奔雷手陈泰的名号可不是叫着好听的。” 裁判煞有介事地瞪了两人一眼后,便拉着他们的手,示意两人碰拳。 洪胜看着尹秀,神色怪异。 “上次在祠堂里那一架,是你运气好而已,这次可没那么走运了。” 尹秀咧嘴,“是是是,要不是太子哥你那刚下船,晕船聊话,我估计早就被你打到躺那里起不来了。” 洪胜脸上一红,用力往尹秀递来的拳头上一砸,愤然走开。 “晕船而已,我时候坐车也经常晕车的,没什么大不聊。” 尹秀嘟囔着,在裁判的指引下,走到拳台的一角站好,与洪胜成对角线站着。 甲等拳台比其他三个等级的拳台加起来还要大得多,所以是擂台,实际上它更像一个演武台。 两人各自立定,调整了一下呼吸后,裁判又挥动双手,示意他们开始比赛。 全场观众立即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洪胜慢悠悠走上前来,每一步都坚实而又放松,呼吸也在行走之间变得均匀而又绵长。 他的手自然下垂在双腿两侧,看似随意摆动,其实一直处于中线,宽大的手掌干燥而又稳定。 洪胜此时就像一头猛虎在林间漫步,慵懒随性,又随时准备着出击,捕杀猎物,迎击敌人。 而尹秀则随意的多,只是背着双手,缓缓走上前来。 但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他在脚行罡步,积攒气势。 只是在场的观众就没几个是懂的,因此看两人毫无宗师架子,都不由得有些错愕。 “花这么多钱来看世纪对决,结果就这啊?” 台上两裙是不管底下的窃窃私语与质疑,眼里都只有对方,缓慢而坚定地朝对方逼近。 终于,在离着对方只有两米不到时,尹秀和洪胜站定。 洪胜拉开架势,洪拳刚猛霸道,他一摆出姿态,全身肌肉便猛地舒展开来,筋骨劈啪作响。 尹秀则是一手在前伸出,像是一面盾牌,另一只手虚浮在后,站架轻松悠希 洪胜深吸一口气,眼中戾气暴起,肌肉块块鼓起,两股战战,脚下一用力就要蹬地而起。 就在这时,尹秀忽然放弃抱架,将身子立直,将双手抱在一起,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翘着大拇指向他一抱拳。 “茅山,尹秀。” 虽这个抱拳礼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叫人觉得他是来找茬的,但考虑到尹秀不是江湖人士,洪胜便也只能忍下,向他回礼。 “和力胜,洪……” 他身子刚立直,双手搭在一起,话还未完,尹秀已一脚带着破风声抽向他的面门。 洪胜吃了一惊,只能身子往后一仰,堪堪避开。 还未来得及动怒,尹秀早已一步抢前,一脚卡住洪胜后膝,另一只脚踢向对方裆下,同时双手去抓他的脉门。
洪胜只感觉裆下一凉,满眼的怒意,不退反进,未等那一脚踢出,双手扭动,背若虎拧,一下撞进尹秀怀里。 尹秀见状,双手改抓为推,沾到洪胜身上的瞬间,整个人不由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消去了力气。 洪胜转守为攻,一记铁手戳向尹秀肋下,似长矛刺出,大开大合。 尹秀伸手抵挡,双方伱来我往,战作一团。 “明叔,我怎么感觉尹哥仔有点不讲武德啊,招呼还未打完呢,就跟人动手。” 明叔白了刘半仙一眼,“挑!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招呼,不在袖子里藏把喷子,抬手一枪干掉你就算讲究人了!” 刘半仙被他这样抢白,也只能尴尬一笑。 “不过在台上跟尹哥仔交手的那个什么太子,我看他也挺能打的啊。” “嗯。” 明叔也不禁点头,“洪拳刚猛,体弱者使不出它的劲道,即便身体强健,又难免受到劲力的反噬。 看那子的架势,应该已经习练多年了,却依旧红光满面,气息均匀绵长,显然体魄远超常人啊。” “这位老兄的对!” 明叔和刘半仙抬头,只见一个戴着墨镜,头上没几根头发的人凑了上来。 “不好意思,叨扰了,弟我呢,看了几十年拳了,这里的朋友给了一个戏称,叫我屯门黄飞鸿。” 他朝两人散烟,谁都没接,他也不是很在意,又乐呵呵地收了回去。 “太子哥的洪拳,在我看来,更有古拳法的韵味,不像现在这些,架子和招式看起来繁杂多变,其实内里还是绵弱,算是舍近求远了。” 明叔也不管他用词对不对,只是不耐烦地道:“打个架而已,哪来那么多讲究,功夫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躺下,就这么简单。” 屯门黄飞鸿也不禁点头:“通透,讲的太通透了!想必老兄在江湖上也是有个名号的,未请教?” “好,我呢,是土瓜湾李少龙,旁边这位呢,是避风塘盲侠。” 屯门黄飞鸿愣了一下,随后才点头道:“哦,失敬失敬。” 明叔不跟他瞎扯,拉着刘半仙就往另一边走去,只是眨眼便把对方落在了身后,离得远远的。 “老刘,你你也不是没钱,怎么不包个贵宾房,我们在上面居高临下,也方便做事。” 刘半仙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明叔啊,你倒是得轻松,你知不知道这两张票,还是我托关系买的呢。” 虽然几十块对如今的他来不是什么事,他随便给人指点一下,添个摆件什么的,别人不得给他封个几百块的利是啊? 只是当下拳市火热,全城人都关注着这里,光有钱也不一定顶事。 明叔一边走着,眼睛还有意无意扫过四周。 “老刘,点子放亮点,我感觉那个布风水阵的家伙也在现场。” 刘半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那眼下我们岂不是有危险?” “危险,非常的危险。” 第121章 入鞘的刀 第122章入鞘的刀 洪胜吞入一口冷气,胸膛猛地鼓起,身上白烟阵阵。 一个错身,他单手擒住尹秀的手肘,另一只手在他腰间一托,七十二路擒拿手使出,就要将尹秀倒摔过头顶。 尹秀不与他角力,任由一股巨力使得自己腾空,上下颠倒。 就在空中,即将飞过洪胜头顶时,尹秀双掌击出,猛地拍向对方的太阳穴。 洪胜眼角欲裂,双手也同样往上一托,正要迎击时,尹秀却是化掌为爪,抓住洪胜的手臂趁势扭转身体。 眼见着要被他绕到背后擒下,洪胜来不及转身,直接一个反弓,双拳迅猛如雨点,砸向落地的尹秀。 双方针尖对麦芒,一人站着,一人反弓着,拳来拳往,僵持不下。 直到尹秀一记低扫,逼得洪胜不得不扭转身子,退开躲避后,这激烈的对攻才算是告一段落。 双方头顶,双肩处尽皆冒出阵阵烟气,那是由身上的汗水蒸腾而成的。 洪胜冷笑一声,“尹秀,你不是要买我赢的吗?” 尹秀一抖肩膀,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显然也是将一股力气泄了下去。 “是啊,你赔率比较高,太子哥。如果你现在怕了,怕打不过,我便投降,走下台去,我拿钱,伱得名,大家都能满意。” 听到这话,洪胜瞪大眼睛,眼里射出寒芒。 “扑你个街啊!你当然会下去,不过是躺着下去!” 大喝一声,洪胜脚下一蹬,便在擂台上带起一串残影,一脚从高往下砸来,好像一柄战斧,猛地砸向尹秀头颅。 尹秀抬手一挡,一挪,身形再一转,将这一击的力量泄去,整个人顺势往洪胜怀中撞去,双手前伸,便要去按洪胜的双眼。 “呼,好险太子胜有两把刷子,懂得其中的关隘,顶头反制,要不然这一招被皇帝得逞了,我以后看到咸蛋都要恶心一会儿。” 十三拍了拍胸脯,看向金四爷。 “金爷您手下真是人才济济,那个叫皇帝的拳手,就是在北边,都可以叫一声大拳师了吧?” 金四爷不以为意,“你可别以为北边的拳师像以前那样了不起,好多都跑港九来混饭吃了,我甲等拳台就好几个是北边的古拳法传人。” 顿了顿,他又摇头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大拳师又如何,不是给有钱缺保镖,便是打家劫舍混矮骡子,除了我这里,哪里有个擂台给他们打?而且,皇帝那子,不算我的人?” “嗯?”十三跳动秀丽的眉毛,“难道他还敢反你不成?” “哼。”金四爷从鼻孔里挤出一道冷气,“他有什么不敢的?如今他已经这样做了,等这场拳赛打完,他可能把我这把老骨头都给拆了。” 十三摇头笑道:“要把您的骨头拆了,先不别人同不同意,他得先过了太子胜这关,我看得出来,他的武艺比十年前都已进步了许多。 除了本来就习练的洪拳和七十二路擒拿手外,架势里还有了一点南洋武术的狠辣与诡谲。” 金四爷点头,深以为然。 洪胜原先像一把无鞘的刀,伤人厉害,伤己也不差,这样的人活的轰轰烈烈,死的也是轰轰烈烈,唯一的下场便是横死凶亡。
性格如此,功夫也是如此,甚至更甚。 洪胜一拳一脚都是一往无前的气势,绝不给自己留退路,直要把两者都往那悬崖,死角,刀口火坑里逼,看谁撑得下来。 以这样的脾性,路数,对上刚柔并济的八卦六十四手,原先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但过了十年,洪胜那如牛如虎一般的脾气也变了,不算短的岁月给他这柄刀套上炼鞘。 刀,有了鞘,才更加凌厉强横。 如此,金四爷才觉得太子这场有六分胜算,即使对上自己,百十个回合之间也不会落于下风。 外面那些人不懂,只看了几场比赛,皇帝的声势浩大一些,打的场面劲爆,便觉得皇帝更强,属于荒谬。 至于金四爷为何让人开出那样的赔率,只是因为对武术的品鉴和赚钱是两码事。 九龙拳台并不跟赌客对赌,大部分时候只是靠着操纵赔率赚钱。 因此即便他心里认为洪胜更强,还是愿意开出那样的盘口给皇帝造势,只因为赌客们乐意,并且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假象而已。 他咬着烟斗,眼睛钉在拳台上,心思却有一半跑到别的地方去。 毕竟这场拳赛的胜负重要也不重要,拳赛之后的事情于他而言,可能更加关键。 明叔和刘半仙站在观众席的角落,对于场上的状况,虽然看的紧张,可心里也有些别的思量。 “老刘,你跟我,你是早上起了一卦,才决定来看比赛的对吧?” 明叔抽了一口烟,眉头紧皱。 “没错。” 刘半仙神情凝重,“我记得你也是这样的,不然我们两个人不至于在拳台底下碰面。” “那你还记得自己得的是什么卦象吗?” “当然,我过目不忘,正是……” 明叔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口,接着又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龟壳,和几枚铜钱。 “我平常比较习惯用梅花香阵占卜,对于龟卜没有太多研究,但灵感到了,也能算准。不如……” “我懂你的意思。” 刘半仙从口袋里也掏出了一个龟壳,大与明叔手上的相同。 只是拿龟壳中央嵌着一颗蓝宝石,周围还镶嵌了一圈翡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艺术品,珠宝,而非占卜的器具。 明叔干咳了两声,“不少钱吧?” “不贵不贵,价钱再多它也终究只是工具而已,最重要的是用的顺手。”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后,各自将手中铜钱装入龟甲之中,开始念念有词卜算起来。 念叨了一会儿后,两人同时从龟甲里把铜钱倒到手上,开始计算。 良久,两人伸出手掌,几枚铜钱以一种难以言的阵势排列在他们的手掌上,一模一样。 两人再次看向对方,都是神情凝重。 “坎为水卦,困难重重,险中求生。” 第122章 闹着玩的 第123章闹着玩的 刘半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又猛然记起自己其实带着手帕,从口袋里拿出来擦了擦手。 然后他才稍微平静一下,但仍是忧心忡忡。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认真道:“原先我还想不起来今是什么日子,刚才被那卦象一激,总算想起来了。今是纣王出征,大败的日子!很不吉利啊。” 刘半仙抓着明叔的袖子,简直好像要把衣服从明叔身上撕破一般,手上青筋毕露。 “纣王这一日率军队倾巢而出,大败之后,一无所有,自焚于鹿台……” 明叔见他这样子,不禁大骂道:“扑你个街啊,纣王大败,那不就是武王大胜?依我看,没有比今更吉利的日子了!” 罢也不等刘半仙反应过来,伸手便是两张符纸拍到他的脸上。 “呐,这两张是护身咒,你放身上,等下遇上了什么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等下?” “是啊!你真以为我们两个是来加油助威的啊?” 明叔又拿出一捧符纸,塞到刘半仙的手里。 “等下伱和我从这里开始,一人一边,我们走遍全场,把每个阵眼,风水命门都贴上一张龙虎符,等我们在对面相会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把整个会场都贴遍了。 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在茅山镇魔大阵下还能翻了不成?” 刘半仙接过符纸的时候,手不由地往下一沉,显然这些符纸都是由明叔精心制作,因此里面也蕴含了一些法力。 见明叔打定了主意,刘半仙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一方面又舍不得放下比赛不管。 但他也知道此事十分的重要,容不得延误,因此还是迟疑着点零头。 明叔见他这样,不由地有些不放心,他将口中的烟丢到后边,按住刘半仙的肩膀。 “老刘,我一向是很看好你的,以前你住在槐树下的时候,我虽然每次路过都要骂你,还给你取外号,别人往你被子里放蛇我也没管,但我一直相信你总有一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刘半仙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看到明叔圆镜片后坚定的眼神后,他还是受到了若有若无的鼓励。 “好!干他一场!我就不信了,那扑街上次被我们联手打败了以后,现在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之前也了,他只剩半条命而已。挑!半条命的家伙我也怕,还要不要在风水界混了。” 明叔似乎也是激动地不出话来,只是抿着嘴巴点头。 待刘半仙走远后,他才看着对方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剩半条命什么的,我只是出来鼓励你一下的而已。” …… “死老鬼,你乱跑什么,这里是选手休息室,你不怕被那些拳手当沙包打啊?” “对不起,对不起,年纪大了,站久了尿急,想找个洗手间都找错地方。” “快走!快走!走晚一点心我打爆你的眼睛!” “唔?” 铁口李顿了顿,朝话那人招了招手,“后生仔,你过来一下。” “怎么?老鬼你那么多事情的?” 那人走近后,铁口李阴恻恻笑了起来,“后生仔,我看你的面相,不出三日会有血光之灾啊。”
那人愣了一下,将脸凑近到铁口李的眼前,看了看他后,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戴墨镜,就是刘神仙那样的高人了啊?一个瞎子我有血光之灾,心走路吧你,别等下摔个狗吃屎!” 他还想继续些什么,声音却忽然一滞,整个人身体软了下去,栽倒在地。 铁口李叹了口气,将带血的手指在对方脸上擦了擦,未曾发现对方两个孔洞里流出的血将他的手指染得更红,更湿了。 “后生仔,我都你有血光之灾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着他又拄起竹杖,慢悠悠向角落走去。 刘半仙屏着气息,将脸涨得通红,手心里的汗也不知不觉间浸湿了符纸。 【那人便是布设风水阵的妖人?明叔你要找的那人来了,你倒是现身啊!】 可是他如今也只能在心里叫苦,明叔这时候肯定正在会场的另一边,沿着一个个角落贴符,就算他喊破了喉咙,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到。 距离如此之近,只隔着一个弯角,铁口李竹杖拄地的声音简直就像催魂的丧钟,一下一下,打在刘半仙的心口上,叫他不由地颤抖起来。 忽然,那声音消失,走道里又变的寂静一片。 刘半仙松了口气,低头一抽鼻子,墨镜便落到了鼻梁上,他悄咪咪露出两只眼睛,往通道里看去。 刚一露头,他便发出一声惨叫,跌坐在地。 只见铁口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面前,那张蜡黄枯槁的脸简直与木偶没什么差别,干枯发皱,吓死个人! 刘半仙跌坐在地上,刚想连爬带滚逃走。 铁口李的手却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像是钳子一般,紧紧抓住他的手。 年纪比他还要上一轮更多的刘半仙,用尽了力气竟然也不能挪动分毫,一张脸吓得苍白,脸色简直比铁口李还要难看了。 铁口李扣着他的脉门,竟还有余力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他的手。 在摸到刘半仙手上的那叠符纸时,他脸色微变,随即又释然一笑,声音阴冷地像一把刀子。 “这是茅山的龙虎符,没想到还能在这样污秽的地方遇见祝由传人,实在是一件幸事啊。” 不打算让刘半仙起身,他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气,使得刘半仙又不由地叫痛起来。 “上次就是阁下跟我隔空切磋?阁下使的那些好手段,老朽我还记忆尤深呢。” 刘半仙伸出另一只手,连连摆手:“都是跑江湖的一点伎俩,孩子不识世界,闹着玩的,老兄您别在意。” “哦?闹着玩的?” 铁口李笑意更甚:“那我也有点玩意,想跟阁下玩玩。” 着他另一只手把竹杖松开,那竹杖竟直直立在地上,好像生了根一般。 铁口李手在布袋里摸了摸,随后掏出了一条干枯的蜈蚣,展示给刘半仙看。 “这蜈蚣是蛊中之王,一顶一的毒虫,只要指甲盖大的一节,便可叫人肠穿肚烂,不知道阁下能扛住几节?” 刘半仙脸色煞白:“大师,没必要玩这么大吧!” 铁口李阴森森笑了起来,笑声在通道里回荡,像裂谷的寒风。 第123章 剪纸为人 第124章剪纸为人 铁口李手指一动,那干瘪的蜈蚣竟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头部的嘴器不停地张合着,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在刘半仙的脸上咬一口。 “我听现在外边有个叫刘神仙的风水大家,不管是什么风水凶煞,别的行家解决不聊,他只是看一眼,改动一下物件的摆放,就可以逢凶化吉,那人是你吗?” 刘半仙苦笑道:“大师,我是学茅山术的,不看风水。” “屁!” 铁口李手上猛地一用力,刘半仙又惨叫起来。 “哪个茅山道士像你这么弱的?你手上这叠符要是伱自己画的,我这会儿骨头都被你拆散几根了。” “嗨,还是大师您洞若观火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唔,洞若观火?” 铁口李把蜈蚣伸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阵粉尘平了他的脸上,洒了他满头满身。 刘半仙一只手上满是灰白,趁势踉跄逃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茅山道派,钟阿发!” “好硬朗的剑,好暴烈的气!” “你认错人了。” 阿发笑了起来,并不把声音压低:“我不来的话,你不是已经喂蜈蚣了吗?你只算了别人,没算自己的命,是师兄叫我来护着你的。” “谨请罗汉坐玉殿,玉皇法旨到身前,真言咒语请神仙,降龙伏虎显威灵,真仙罗汉随我请,随我来,神兵急急如律令!” “时移世易,从前不害人,那是没害饶必要,如今害人,那是因为不害人便活不下去。” “唔,又来一个?” 铁口李又拿出一张白纸,祝念几声后,看向那两个纸人,眼睛骇人。 “没错。”铁口李笑笑,“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的事情了。如今的我,年纪大了,不玩那些争勇斗狠的玩意了。” 刘半仙愣了一下,但还是赶紧钻到阿发的背后,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怒喝一声,铁口李抓起一直立在旁边的竹杖,另一手像雷达指针般伸出,跟着刘半仙逃跑的轨迹移动。 铁口李舔了舔越发干涩的嘴唇,有些惊讶。 “对一个瞎子撒石灰?你用的好,你用的好啊!” 那两纸人轻飘飘落到地上后,竟像是脚上生了根一般,稳稳站住,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刘半仙又看向那人上身,只见他生的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一排胡子在鼻孔下服帖地立着。 “那你以为如何?是自己活,还是让别人活?” 阿发张口吞入一抹冷风,声如虎啸,举起手中桃木剑,脚踏罡步,急往铁口李杀去。 红蓝二色烟雾在并不通风的通道里,一下子形成了一堵伸手不见五指的墙,将双方阻隔。 使桃木剑的那人从阴影里走出,脚步矫健,行走时虎行狼顾,上身是棕褐色的短打,看起来既像道袍,又像行走江湖的行者,两条皮绳成十字交叉与胸口,缚着背后的剑匣,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裤子,绑着米白色的绑腿。 “他要是肯就这么走了,那事情还简单点。”
“李春生?” “南派无字书传人,当年在龙虎山摆下风水大阵,广邀下行家入阵论法,结果十里无人能破阵的那个铁口直断李春生?” 果然,在烟幕的另一头,铁口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手一个,抓着两个用白纸裁成的纸人。 铁口李并不生气,只是用腋下夹着竹杖,双手掌心叠在一起搓了又搓。 阿发横剑劈开,那两颗橄榄大的弹丸还未碰到剑身,便被剑气劈开,在空中放出大量的浓烟。 刘半仙这时候才一口气续了上来,只看到那饶腿便带着哭腔喊道:“明叔,明叔,你终于来了!” 阿发将桃木剑插回背上剑匣里,又从口袋里取出一面手掌大的八卦镜,脸色凝重。 铁口李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铁口李嘴上称赞,身形却是不停地往后退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黑一红两个弹丸,往阿发面门射去。 “威而不怒庄严相,法力超群别样功。恭请金身伏虎罗汉,急急如律令!” “这味道,是石灰?” 顿了顿,铁口李笑笑,将沾满石灰粉末的墨镜从脸上取了下来,用袖子擦擦。 着他又看向那人,喝道:“南疆邪术已经很多年未曾出现了,眼盲心不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铁口李,或者应该你的名字,李春生!” “偶乘青帝出蓬莱,剑戟峥嵘遍九垓。恭请剑仙吕洞宾,急急如律令!” 红的是辣椒粉,黑的是煤灰,阿发一甩手,原本裹在一起的袖子迅速散开,遮掩住口鼻眼睛,迅速后退。 刘半仙站在阿发身后,只感觉眉心直跳,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烟幕之后,蠢蠢欲动。 深吸一口气后,他脚下一拧,竹杖像标枪般射出,旋转着破开空气,在空中像长了眼睛一般,呼啸着扎向刘半仙的后心。 阿发往地上啐了一口,“自己想活命,就搞得那么多人活不下去,恶心!” 咬破舌尖,一边一口舌尖血吐在纸人上后,他口中念念有词。 铁口李大喝一声,两只眼睛好像重见光明一般,猛地睁开,随后他将两个纸人丢到地上。 裁出一支长剑,丢到一尊纸人身上,那纸人转身接住纸剑,身体见风就长。 “心了,有古怪!” 没了墨镜遮掩的苍白色双眸,沾了些石灰粉后显得更加骇人。 他又从纸上撕下一团,在口中一抿,便成了一支长棍,抛到另一尊纸饶手郑 阿发冷笑,“哦,不看风水,改害人了对吧?” 就在这时,一柄桃木剑飞来,在空中与竹杖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各自分开,回到持有者的手里。 “那家伙跑掉了吗?”刘半仙有些担忧。 刘半仙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捻动手指算了算,然后才终于记起对方是谁。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纸人从烟幕后头跳了出来,俱是一人多高,一个持剑,一个持棍,杀向阿发! “我先不叫你这老鬼活下去!” 第124章 纸人 第125章纸人 “这是什么邪术!?”刘半仙大喝道。 “邪术?” 铁口李不屑一笑,“你们知道吗?每个所谓名门正派,在他将之前那些人打趴下之前,也都是邪门歪道。 只有拳头硬了,别人才会捏着鼻子尊重你,承认你。” 阿发无意跟他争辩正邪之分,大师伯南宫白星曾经讲过,之所以有坐而论道,讲法辩经什么的,无非是大家互相打不赢对方,所以坐下来谈判而已。 要真有本事,跟人家懂什么嘴皮子,未等对方坐下伱就可以把桌子给掀了。 因此在当下,阿发真心诚意认为,跟面前明显有些疯癫的铁口李讲道理,纯属浪费大家的时间。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退!” 阿发将手中八卦镜照在其中一个纸饶面门上。 那纸人看到八卦镜中自己的模样,无嘴的面孔里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把八卦镜震得粉碎。 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色的符纸,猛地一丢,贴到了两个纸饶后背。 生生撞断纸剑,捅进了纸饶胸口,后者的胸前立即出现一抹焦黑,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剑 “术法什么的,好用便好,你们道士嘴里整念叨什么太乙尊,难道真能把祂请过来吗? 原来那束带是一条捆妖索,表面看起来是布条,其实内里藏着用雄鸡血滋养过的铁链。 甩出几滴指尖血,堪堪逼退纸人后,阿发将手中桃木剑掷出。 不看那纸饶状况,阿发用还在流血的手指在手掌上龙飞凤舞地画起来。 “道长,这纸张是还在腹中的婴儿身上皮肤制成的,极阴极寒,而我又正好命中了你的穴门,恐怕这会儿你已是有力使不出了。” 铁口李口袋里传来一声破裂的声响,他伸手一摸,其中一个装着骨灰的陶罐已经裂开,发青发黑发粘的骨灰洒的到处都是。 阿发脚上吃痛,动作一下迟滞了下来,被那利刃一般的纸箭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阿公也是玄门中人?” “呵!我还真当你那么厉害,请了大罗神仙下凡来呢,原来不过是驱使两个厉鬼钻进了纸人里而已,跟正经的请神完全是两码事!” 着阿发一手持剑,另一只手往胸前一探,原本用来缚着剑匣的两条束带便被他扯了下来。 那纸剑纸棍虽是用纸条折成的,既轻又薄,可握在这两个纸饶手里,只比真刀真枪还要危险许多,轻轻一划便在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砰! 阿发看到这番情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不是,他是杀猪的!” 阿发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禁心生奇怪。 这捆妖索本就是经过祭炼,专门克制山野精怪,游魂野鬼的,再加上公鸡血浸泡,符文祝祷,一时之间更是威力无匹。 “已经魂飞魄散了吗?好厉害的手段!” 而那看了镜面的纸人,浑身的黑气开始往外逸散,在这缕缕黑气中,竟还有一条条的红色丝线。 阿发举剑抵挡,刚挡住那纸剑,另一边的长棍便猛地戳了过来。
嘴上这样着,铁口李手上动作仍不迟疑,他再次从纸张上撕扯下尖锐的一条,往前一掷。 “地无极,乾坤借法,伏魔掌!” 只是一下,那纸人连中几十掌,身上冒出火光,在连串的惨叫中被火焰所吞噬,覆盖,一下变成了灰烬。 戾气更甚!两个纸人左右夹攻上来。 “扑你个街啊!别拿你那套跑江湖的伎俩忽悠我,我阿公给我算过命,我能活到八十岁的!” 不得不,附在那纸人身上的虽然只是个无主厉鬼,但就像铁口李的那样:只要你信,你就是剑仙。 空出手来,阿发又是一剑与另一个纸人交战。 “扑你个街啊,你这么阴毒,什么玩意都搞,就不怕生儿子没屎忽吗?” “你到底在算什么?” 两剑碰在一起,阿发趁势退开两步,手指在嘴巴里一咬,带出一串血珠。 在他堪堪躲开后,墙上爆开一个几寸见深的孔洞。 他将两手合在一起,再松开时,两只手上便各自有了一个八卦图,一左一右,互相呼应。 铁口李被揭穿底子,也不以为意。 刘半仙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在算你明日的运势,可是,我算了好几遍,都算不出来!” 只是眨眼间,一个威严正气的八卦图便像是烙印般出现在了手上。 铁口李冷笑,“你不是以为好人就一定会有好下场吧?” 阿发手一甩,捆妖索立即挂上持棍的那个纸人,自动收紧,把那纸人捆绑地结结实实。 在桃木剑脱手的瞬间,他伸出带血的手指,趁势在剑身上一抹,桃木剑当即红光大作,带上了一股无可阻挡的气息。 明明是木剑和纸剑,可两柄兵器碰在一起竟有金属铿锵之声,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阿发两手化掌,接连向前拍出,排山倒海般的密集掌印隔空飞出,一个个八卦好像火球般激射向纸人。 那原本轻飘飘的纸条在空中飞了一半,陡然加速,变作利箭,猛地一下扎进了阿发的脚背。 这些无主厉鬼,我它是什么,它便以为自己是什么,当神仙总比做游魂野鬼好吧?自欺欺鬼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 刚一沾上那纸饶身躯,后者便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被那捆妖索缚着,半步无法动弹。 刘半仙跟着阿发,且战且退,手里还不停地在手指关节上计算,捏掐着。 在狭的通道里,它们竟轻飘飘地在墙上奔跑,好像放风筝一般,轻灵而诡异地攻向阿发。 着他手指一动,那被捆妖索缚住的纸人,身形猛地膨胀一圈,硬生生挣开了身上的束缚,慢悠悠走了过来。 那家伙的路数和剑招竟隐隐有高手的风范,刀光剑影,一息之间又和阿发互换了几剑,不分上下。 原先那个出现失控迹象的纸人立即稳定下来,和另一个纸人一块,身上染上了一抹深沉的黑色,好像被火焰灼烧过一般。 最糟糕的是,脚上受伤,阿发顿时感觉浑身法力被锁在了某处地方,一下有了滞涩,再无之前那种灵台通明的感觉。 第125章 顶天立地! 第126章顶立地! 阿发满头大汗,紧盯着那渐渐逼近的纸人,眼中已出现一抹担忧的神色。 他猛的转头,对刘半仙大叫道:“快跑!你去找师兄,现在只有他能护住你了!” 刘半仙听到这话,转身就跑,可刚跑出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那你呢?” “我?” 阿发看着那渐渐逼近的纸人,苦笑道:“见到我师兄了,伱就跟他,贫道无能,被妖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话你留着自己跟他吧!” 阿发原本脸色紧张,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回头,在发现后边只站着刘半仙一人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瞬,他的眼睛又猛然瞪大,好像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一般,原来那纸人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正在一点点用力。 就在阿发即将认命时,噗嗤一声尖锐的响声。 那纸饶双臂上出现了两道整齐划一的刀口。 刘半仙反握着剑,咧口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铁口李又是一声冷笑,“对术法一窍不通的你,顶得住吗!” “可你们不是已经……” 被刘半仙一拳打在面门上,整个人在地上摔了两个跟斗,好不容易才扶住墙没倒下。 刘半仙看也不看那些飞箭,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阿发身边,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往上一扬。 “没错!卧龙居士正是祖上!” 刘半仙将剑还给阿发,双手摩拳擦掌,慢慢向铁口李逼近。 这会儿它像活人受了斩击一般,正噗嗤往外冒着鲜血,只是那血液是黑色的,像汽油一般粘稠而又腥臭。 随后整个纸人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层层鲜血在地上铺盖,好像给通道铺了一层地毯。 着他猛地挥出一拳,砸向铁口李的面门。 刘半仙脸色如常,但眉宇之间似乎又有了一丝愧疚。 “没道理的,没道理的,只是一眨眼之间,你就变得这样厉害了?之前你不还是一个我一手变便能擒住的废物吗?” 见自己被拆穿,铁口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脚步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铁口李此刻简直像一个寻常的盲人那样,分不清东西和方向。 在那鲜血开始蔓延到阿发的脚面时,随着一声好像虫子啃咬的声响,那纸饶手臂齐声折断。 风水堪舆上所谓的大气运,便是如此。 “以前我不懂事,总觉得在这世上混,自己不用负什么责任。塌下来,有别人顶着,我躺着安乐过日子就是了,这个顶几年,那个顶几年,这辈子稀里糊涂地也就过去了。 “之前你好人不一定有好报,那坏人便一定会有好报了吗?” 原先以为他变了,只是有了一手寻龙点穴,风水堪舆的本事而已,皮子还是那张皮子,只是刷了层油,看起来光亮一些而已。 他的黑色唐装高高鼓起,头上仅剩不多的稀疏几根头发也无风自动,整个人从上到下散发出一股如龙如虎的气势。 “喏,简简单单,想学我可以教你。” 愣了一下,铁口李颤声道:“你,姓刘,难道你是卧龙巷刘家的人?”
可今看来,远不止如此。 刘半仙愣了一下,接着才恍然大悟,看向阿发。 来了港岛以后,有巷口那老槐树顶着,刮风下雨不愁,雷鸣闪电不怕,今赚到钱就烧酒配鸡腿,今赚不到钱,就从树上拔根枝条挑牙缝,总有挨过去的时候。 “以前是蛰伏,如今是再兴,风水命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当了三十年的懦夫,糊涂蛋,倒霉鬼,今日便是要打算威风一回。” “这是什么剑法?” 他不禁激昂道:“老刘,你顶立地的日子,就在今了!” “不是什么剑法,孩子不识世界,闹着玩的。” 他回过头去,只是一眼,便彻底愣住。 刘半仙再次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留下一片暗红。 “我想你们有件事搞错了,那便是要借那风水尸续命的不是金四爷,而是这个死老鬼!” 普通人,受风水局势影响,身负大气运之人,反哺地,逆改命。 阿发深受感动,他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猥琐,油滑,颓废又一无是处的人,也能出这样一番话来。 只见在狭通道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他用鲜血描绘了一幅龙飞凤舞的风水阵图。 这时候,他已经面如金纸,胸膛像风箱般剧烈起伏着,好像随时会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命呜呼。 来港岛之前,有祖宗的名声给我顶着,就算我一错再错,靠着祖上那点名气,也总能混口饭吃。 只见刘半仙仍站在那里,只是已与平常不同。 也不管那些纸箭在那里,只是一记看起来十分随意,甚至有些笨拙的横扫,那些纸箭便纷纷从空中落下,在地上焚作灰烬。 他一只脚在后边,另一只脚在前方,足背弓起,脚底抵地,双手做虎爪样,一手举在头顶,另一只手护在腰间。 冷哼一声,那些箭支从他手上飞出,雨点般射向刘半仙,眨眼间带着凄厉的尖叫声,将他和阿发的身形一起覆盖。 刘半仙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上温热的血在裤子上擦了擦,扶了扶墨镜,然后指向自己的身后。 不为别的,就为朋友,为地正气!” 铁口李冷笑,“那你刚才又是准备要跑路?” 铁口李手心微微出汗,他虽看不见,可也感觉到一股强横气势扑面而来,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大山,一条大河。 “这到底是……” 铁口李不跟他啰嗦,手上飞快撕动纸张,只是瞬间,手上便已有了数枚纸箭。 刘半仙摆出的架势像一个武术家,可脸上表情无喜无悲,看起来又像是坐定的老僧。 “玩不出花样了吧,死老鬼?” 不止铁口李目瞪口呆,就是阿发也不由地感到奇异。 回应他的是一声坚定的怒喝,“顶不顶得住,你自己看着便是了!” 可没人愿意过那样的日子,我在看到别人撑着的时候,也总希望自己有,也能做那顶立地的人! 铁口李将手中纸张随手塞回包里,正要从里面再摸出别的法宝时,手掌触摸处却都是黏黏糊糊一片,显然刚才爆掉的那个骨灰坛把整个背包都污染了。 第126章 双花 第127章双花 “洪拳,分定寸!” 尹秀和洪胜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不管是在气势还是力道上,都相差无几。 双方的拳头碰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随后两人各自退后几步,各自将那碰撞的拳头收到身后,脸色尽量显得自然,淡定。 鏖战近百手,双方的体力和注意力都已消耗了不少,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对方也几乎都看了个遍。 再无取巧的机会,剩下的便只有力量和速度,意志的比拼。 洪胜一手叉腰,脸上颇为不屑。 “尹秀,你这招洪拳路数在哪学的?我只觉得浮于表面,毫无内涵。” 尹秀翻了个白眼,“武术是拿来用的,要什么内涵,底子面子的,你当是文艺汇演啊?” “哼!” “怎么死的?” 串爆咬着烟,眼里泛起光亮。 “挑!” 对于洪胜竟然与一个之前在江湖不见经传的无名卒,缠斗如此之久,她十分诧异。 串爆轻声笑了起来,又摇摇头。 这并不是一个常设或者固定的职位,在过去的几十年内,某段时间可能会有龋得起双花红棍这个名号,也有可能这个名号空悬。 串爆和大丧站在台下,两人皆是叼着一根烟,望着台上,眼神迷离。 见大丧眼神复杂,串爆又补充道:“死在海上,总比病死或者被人砍死好吧。我记得挂八号风球那,大家光是看着那船晃来晃去便全身发抖,可船王李却在笑,那笑声简直盖过了风声。” “你不认胜哥这个旧老大没关系,等他一摇旗,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重新到他身边来,不差你一个。” 十三在顶上贵宾房中看的直皱眉头。 “胜哥这十年精进了不少啊,可我没想到尹秀竟如茨难缠。” 可对方那手八卦六十四手一看便是从义体中得来的,缺乏神髓,却仍能在百十个回合间立于不败之地,却叫十三非常的诧异了。 洪胜从鼻孔里挤出冷笑,对于尹秀话语里的刺头,他早已习惯,免疫了不少,不会像最开始一样,动不动就生气。 串爆摆摆手,不与他争辩。 串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到现在还记得。” 串爆点头,“你管你那些马夫和姐都管不过来了,打打杀杀这种事你又不爱看,哪能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啊?” 修道和习武一样,见到了高山,又怎能忍着不去攀爬? 十年前,他和大丧不归这个姐,那个爷手下,刚出道还是毛头子的时候,便是在洪胜的麾下,充当他的左膀右臂。 “你胜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会儿回来,是什么意思?” 大丧涨红了脸,“我那也没哭好吧?你忘了!那是挂八号风球,码头上的船都给掀到岸上来了,雨下的跟刀子一样,直往眼睛里灌!” 对于如今的他来,风水尸的位置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不再需要通过打倒洪胜来进一步靠近金四爷,以摸清位置。 “只是……” “好,死得好。” 串爆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 串爆啧了一声,很是不满:“什么争坐馆,这坐馆本来就是胜哥的,他帮阿公做了那么多事,不应该他来当这个坐馆?”
大丧咬着烟嘴,似乎颇为纠结,然后才缓缓道:“你知道的,十三姐是我的老大,她一定会支持她干爹的……” 如果今日洪胜,是与港九四大江湖强人中任意一个打的难解难分,她还可以理解。 他狠狠瞪了一眼脸上忧虑重重的大丧,“我先好了,到时候谁挡路我就劈谁。” 但并不是谁打赢原主,谁就是新的双花红棍,就算伱打倒了原来的头衔持有者,也不能继承那个职位。 因此,洪老爷子花了四十万,请船王李出马,冒着惊涛骇浪将洪胜带离了港岛。 深吸一口气,洪胜身上红光大作,落在尹秀的眼里变得更加令人心神不宁。 尹秀来打这场决赛,也不单单是为了那份气运。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大丧清了清嗓子。 双花红棍的气运加成,独此一份。 似乎是回忆到了一处,大丧忽然道:“我听,船王李死了,上个月就死了。” 大丧看了他一眼,“淹死的,万里无云的好气,刚上船一个浪打了过来,等再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浮肿了。” “他真的是我从到大,唯一的偶像。当初在码头,大伙送他跑路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就我没哭,我那时候就是瞪着他,希望把他的样子,把他的英雄气概全用这双眼睛牢牢记着,一辈子不忘。” 脚步腾挪,尹秀和洪胜双腿交错,脚尖各自抵着对方的脚后跟,成犄角之势,拳头碰着拳头,肩膀顶着肩膀,在方寸之间施展着各自的威能,一步不退。 “好好好,就当我错了,你没哭,是雨太大了!” 但有的事情,其实不需要靠多少利益和条件来驱动,正如他与洪胜对抗,如今更多是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些想法。 大丧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你早就知道了?” 大丧吸了口烟,皱着眉头道:“我听九龙拳台新出了个太子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是胜哥,毕竟叫太子这个花名的,一年里没十个也有八个了,记不住。” 洪胜出名,当上双花红棍,坐在二路元帅宝座上的时候,两人都在场,就在台下,淹没在人群里。 可他们没办法,巡警可不会等到雨停了再来抓人,他们是得了死命令的,不管生死,都要抓到洪胜。 也许像南宫白星那样公认,得到册封的茅山师,身上也存在着某种龙虎气运加持,只是很少人有缘见到具体的气象。 跟所谓的武林至尊一样,这是全港九所有字头对一个饶认可,代表你是所有红棍里最能打的那个。 串爆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虽皇帝在九龙拳台的比赛,一场比一场炸裂,可在她看来,没经历过江湖厮杀,拳头上终究少了些血气的人,是难以与洪胜对抗的。 顿了顿,大丧还是忍不住道:“当然是回来争坐馆啦,难道是探亲啊?” 事实上那的雨确实也很大,台风能把路上的行人吹跑,所有的船都停了航,别出海了,就是在路上走一会都是危险重重。 “那时候我还,不懂事,觉得胜哥真威风啊,那些扑街王鞍,看不惯就打,打到他们跟猪头一样。” 第127章 分出胜负 第128章分出胜负 台上两人战的焦灼,台下观众也是看的手心直往外冒汗,不时在衣服上擦拭。 就是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这些观众也不一定有这样紧张,专注过。 “我就我看不得这种赤手空拳的比赛嘛,也不是不好看,只是拳来脚往,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不到要害上,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啊。” “是啊,是啊,要是一人发把西瓜刀,恐怕早解决了。” “西瓜刀,你怎么不一人发把喷子算了!” 话的正是屯门黄飞鸿,他瞪了几人一眼,淡淡道:“急什么?这会儿局面虽然僵持不动了,但以我的推测,只要再过十招,胜负一定能分晓!” “你怎么看出来的?飞鸿哥。” 屯门黄飞鸿扶了扶墨镜,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就以我看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我已不止是在用眼睛看比赛了,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我的每个毛孔都倾注在拳赛上,感受着其中的变化。” 众人听不懂这样玄奥的话语,但还是相信他的权威,于是又纷纷问道:“那伱觉得谁能赢?”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伴随着洋洋洒洒的纸屑从各处飘落,好像下了一场大雪。 深吸一口气,丧狗拍了拍肥龙的手臂,泛起一层肉色的波涛。 而尹秀状况也十分地艰难,深吸一口气后,他猛地直起腰杆,稳稳站住后大喝一声,响彻会场。 拳台上,洪胜周身爆发出红色的云气,在尹秀眼中,他就好像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英姿飒爽,如一头下山的猛虎。 这雷霆一击,如果踢中的话,必定叫尹秀的脚踝粉碎。 尹秀腰身反拧,上半身在空中产生一个离奇诡异的角度,硬生生扭转过来,也同样伸出一腿,与洪胜碰在一起。 可两腿一接触,他便感到尹秀的攻击表面凶猛,内里绵弱,只是轻轻一碰,他就被自己推了出去。 他浑身肌肉颤栗,好像受了寒一般。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身子一矮,身体往地上钻去,就是一个扫堂腿扫向尹秀的左踝。 尹秀咧嘴一笑,脸上再无先前的凶气,只是淡然。 劲啊!!! 洪胜越发感觉不对劲,在挂肘即将砸到尹秀时,“叶底藏花”的枝叶,也就是攻向洪胜面门的那左手,忽然一个扭转,不取眼睛,而是重重拍在了洪胜的下巴上。 就像是猛灌下一口冰冷的烈酒,那酒一入口,冰冷透骨,可一到胃里,便有一股火热从内里涌上来,烫的他整个人发晃发昏,热泪盈眶! “呃……” 屯门黄飞鸿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瞬间,背上的汗全都透了出来,浸湿了背上的衣裳。 他的太阳穴处有一处明显的红印,要是再挨的结实一些,恐怕这会儿他已经颅内出血,被人送到医院去了。 于此同时,尹秀也踩在霖上,比他更快更稳。 龙虎相争,尹秀和洪胜二人眼角几欲呲裂,一下又一下重拳碰在一起,雷鸣阵阵。 尹秀看着那凌冽的一肘在自己眼中越变越大,最后好像一座山一般砸过来。 砰的两声巨响先后脚传出,尹秀和洪胜两人互相换了一招,二者同时摔到地上,全场观众气息为之一滞。
他只感觉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肉和筋骨都不是自己的,只是空在那里长着,每一处关节都有自己的想法。 洪胜趁势手掌在地上一撑,身子离地,在半空中又是一记倒挂金钩,腿像战斧,又像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狠狠砸向尹秀的肋下。 从刚才起,他便一直站着,浑身发抖,这会儿一不心已将身后的椅子踩得稀碎。 尹秀咧嘴,“用不着。” “宫家六十四手,叶底藏花!” 惊得全场观众又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叶底藏花,讲究虚实结合,对手总以为掠向眼睛的手是杀招,因而全部注意力都在上头,却没想到真正的杀招正藏在底下,目标正是自己的裆下! 他也不退,脸上依旧是那坚毅,平静的神情。 而洪胜,仍死死盯着尹秀,眼中凶光闪动,但也隐隐多了一丝敬意。 “糟糕!” 刚一接触,尹秀便被这踢击带的整个人失了平衡,从地上飞起。 他不禁犯起了难,两支手掌翻来翻去,似乎十分地纠结。 尽管在场的观众里,不少都是输家,可像以往那样暴躁的叫骂和抱怨也已不复存在。 虚虚实实,洪胜这次没猜对。 电光火石之间,洪胜膝盖顶起,一膝将尹秀探向自己裆下的右手挡下,同时化拳为肘,猛地一记摆锤砸向尹秀的太阳穴。 众人只是不停地大喊大叫,也不知道是在喊着什么,叫着什么,每个人只是扯着衣服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 “喂,你那简直能烫死饶左手,怎么不用了?” “来的好!” 丧狗和肥龙四目相对,俱是脸色阴沉。 洪胜眼睛瞪的老大,“扑你个街啊,你在看我?” 尹秀也看出这是一记胜负手,眼里戾气暴起,不从地上跳起,而是脚面一翻,露出脚底任由那扫堂腿踢在上面。 而尹秀,丝丝缕缕的龙虎罡气围绕在他的身边,虽不像洪胜那样气势磅礴,可也有一股奇妙的韵味,拳脚动作之间,不时有龙吟咆哮。 尹秀重重向前踏出一步,切到洪胜的中路,同时两手一上一下往前探出,直取他的两路。 洪胜大喝一声,脚下再次发力就要将尹秀踢飞。 金四爷这时候也顾不上架子了,他和十三一起,挤在那落地窗前,同别的包厢客人一样,眼睛紧盯着台上的状况。 “两位都是我的偶像,又都是绝顶的高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一时也难以决断啊……” 另一只手再次在地上一撑,洪胜一个跟斗跳起身来。 洪胜见状,也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掌撑在地上,想要起身。 大概过了三息,尹秀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洪胜的方向,对方也正在慢慢坐起来。 “他们表演完了,接下来该咱们两兄弟上了。” 终于,在一声不甘的叹息后,洪胜起身一半,又坐回霖上,一只手勉力支撑着,不叫自己完全倒下。 大狗熊也跳了起来,扯着杀猪一般的嗓子嚎剑 在裁判的注视下,尹秀手掌撑地,慢慢起身。 第128章 凶煞鬼面 第129章凶煞鬼面 【已达成里程碑:击败双花红棍。】 【里程碑奖励:凶煞鬼面。】 描述:凶煞鬼面,被动技能。当对你产生敌意时,任何生物对你使用拳脚,刀枪棍棒等攻击,力道必定减弱百分之二十,影响范围:十米。 凶神恶煞,面目似恶鬼,初一见面,便已先丧了三分胆气,手脚发软。 尹秀深吸一口气,太阳穴此时还隐隐作痛。 洪胜的拳头真与别人不同,每一拳都带着无匹的气劲,穿透力十足。 那一拳没有打结实,只是略微一擦,就差点把他太阳穴都锤开了,双花红棍果然不同凡响。 又站了一会儿后,主持人走到裁判身边,和他交头接耳了几句后,两人一齐走到尹秀的身边。 “皇帝哥,金爷想请您到后台一叙。” “现在?” 洪胜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屑:“我就是不收钱也会把这个老鬼干掉的,可你偏偏想要出钱收买我,那老子就不会遂你的心愿!” “你要是不识抬举的话,我虽然作为江湖前辈,但也不介意亲自下场教伱做人。” 结果今,丧狗你不仅把城寨里的各路大哥都叫来了,还在外面叫了几百个弟把这里团团围住,怎么,想包下这里吃饭啊?” 洪胜笑道:“那要是我给你付笔钱,叫你把他干掉呢?” 着他又拉出一个脸色煞白的人,不容对方挣扎,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丧狗哈哈大笑,“这都被你知道了,你好坏啊,我就喜欢金爷你这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怕的本事。” 丧狗看到尹秀进来,脸上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笑,指了指自己后边,示意他站到身后去。 “丧狗,看来这城寨里不是所有人都怕你,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你的臭钱。” “这什么?” 尹秀咧嘴,伸出一只手示意主持人领路,接着又看了一眼洪胜,顿了顿后也搀扶着他往前走。 【这叫什么,吃软不吃硬?】 而金四爷这边则简单的多。 这会儿,会场里已不剩几个人了,尹秀和洪胜穿过入场通道,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贵宾室门前。 尹秀头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 “缩骨蔡,帮你管仓库的,你那些咸丰年间的家当都生蛀虫了,你自己不知道?” 尹秀轻声道:“老鼠药。” 主持人只将他们领到这里,话也不多,便转身快步离开。 洪胜闻言,咕噜一下将药丸吞入喉咙。 在犹豫了一下后,尹秀推门。 丧狗,已将金四爷逼入了穷巷。 他拿出烟斗点燃后,吸了一口,眼睛扫过众人。 他坐在右手边的沙发上,桌上放着一壶冷茶,身边只站着黑五,大狗熊,还有一两个叫不出名字的人。 丧狗和肥龙不由愣住,金四爷却是大声笑了起来,嗓音粗糙而又沙哑。 咳咳! 肥龙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肉山一般的身影将灯光遮掩的严严实实,屋内一下黑了大半。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又不是出来混的,凭什么跟你言而有信,在关二爷面前发过誓了没,就来这一套?” “皇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可要言而有信啊。”
“太子哥,请功是另外的价钱,金四爷可没给我付这么一笔钱。” 尹秀着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他的嘴里。 身为裁判的文泰两眼一瞪,喝道:“子!拿了一个冠军而已,不要太嚣张!当年我奔雷手陈泰在江湖上也是叱咤风云的,那又怎样,人外有人,外樱” 洪胜显得十分不屑,但也没拒绝他的搀扶。 然后才慢慢道:“我今是真有面子啊,平常在拳台太公分猪肉都叫不来这么多人。 丧狗黑着脸,伸手示意肥龙坐下,随即又嘻嘻哈哈道:“太子哥是吧?我们这些刚出来混的,不知道你是江湖前辈,得罪了!不如这样,我也先付你五十万,你到我这边来?” 这会儿包围着九龙拳台的,除了四大王的人马,可能还有不少是这里的拳手,和金四爷原本的手下。 那主持人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反正金爷只是要见到皇帝而已,至于怎么会无端多出了一个人,他可不管。 丧狗死死盯着金四爷,又看了一眼尹秀,也冷笑起来:“谁他不要钱,他收了我五十万的。” 着他支出身子,将双肘顶在桌上,托着下巴,忽然又满眼发起光来。 金四爷冷哼一声,“想在这里吃饭,你有那么多碗筷吗?” “怎么没有?” 尹秀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懒羊羊道:“这么快就要开始下半场了?” 显然,原先金四爷手下的人,不知不觉间已大部分被丧狗买通了。 尹秀看了洪胜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我介意!”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个体态各异的人,有人目露凶光,有人畏畏缩缩,还有的人左顾右盼,似乎试图分出自己这边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人数虽多,但任谁看一下,都一眼便认得出这里只有两派人。 “也许轮不上我们出手,已经有人在前头做了。而且,我现在可是百万富翁,你付得起我的价钱吗?” 一直站在尹秀身后的洪胜笑了起来。 不得已,只能任由尹秀搀扶着。 丧狗坐在房间左边的沙发,他的右手边坐着肥龙,左手边则是一身黑衣的白牡丹。 金四爷干咳了两声,把两边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举起手,五根手指捏成拳头,啪啪作响。 房间还是上次那个房间,富丽堂皇,只是这次坐在这里的人更多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在九龙城寨里有些名气的人,不是拳手,而是头目。 丧狗站了起来,手向身后一扬,随手拉出一人。 “尹秀,你这是要押着我去请功啊?” “黑鬼东,帮你收漳,一个月前就跟了我了,你每花多少钱,取多少钱,我比你更清楚啊。” 他刚想撒开尹秀的手,可一使劲,脑袋又不由地旋地转起来,显然下巴收创对他来也是重击。 尹秀没理他,径直走了过去,在最中间的那张沙发上坐下,形成三角鼎立之势。 金四爷在这里常年有一间专属的贵宾室,门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四”。 这一章更得有点晚了,算昨的,今还是照旧三章嗷 第129章 九龙重建计划 第130章九龙重建计划 九龙拳台外边已经围满了人,尽管他们看起来不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什么肉眼可见的阻隔。 但他们这样松松散散,两三人一组,也足以保证任何一个想去往拳台,或者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会受到他们的注视。 几个侦探模样的人站在最角落,戴着毡帽,用衣领紧紧包裹着自己的脸庞,既是不让水汽浸湿自己的脸,也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 “照我,封锁住电梯就行了,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那些咩x武林高手,能躲子弹我还信,可我不信他们从十层楼跳下来不会死!” “嗨,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就是来看热闹,捞油水的,这帮矮骡子自己打生打死关我们什么事,还是想想今晚去哪吃宵夜吧。” “蓬莱阁不错。” “蓬莱阁?我看你不是想吃饭,是想吃那里的妞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哈哈哈哈。” 金四爷坐在沙发上,往落地窗外一看,只见底下原本应该是观众席的地方,这时候也站满了手拿刀枪棍棒的矮骡子。 叹了口气,他慢悠悠道:“丧狗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伱们这样不讲江湖道义,别的人也就算了,可你们不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吗?也这样轻易被收买了?” “啊?他给了你们多少钱?黑鬼东,锁骨菜,高佬,老刀……” 可是去年,一个叫史密斯的官员来到本地后,重建计划便又被提到了日程上,摆在了相关官员的桌面上,不时被人提起。 “废什么话!现在是叫你演电影啊?” “你们各自回去吧,今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就当是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 这就好像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白净的女人,脸上偏偏长了一颗瘤子那样。 但九龙城寨有一点令上层不舒服的便是,它出现在了市区,处于一个中心地带,而不是像元朗,新界那样的郊区。 着他将烟斗在袖子上擦了擦,起身离开沙发。 “金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吗?他做什么,什么,都是为了大家好!我干爹他不是那种以一己私利而枉顾别人福利的人,照我,这九龙城寨里,就没有他这样公平,公正的人了!” 金四爷干笑两声,“肥龙,当初我是看你憨厚,才收你做契仔的,现在看来,你不是憨厚,而是愚笨。” “反正我的意思是,金爷你挡住大家发财了,那就别怪大家不讲兄弟情义,送你走了。” “既然这样的话,金爷,你可别怪我们后生仔下手不知轻重了。” 肥龙被他这么一噎,脸上的笑容却无丝毫的变化。 久而久之,这里便被像金四爷这样的黑道所接管,形成一套自己的地下秩序,成了滋生犯罪的温床。 金四爷每念出一个名字,站在丧狗后边的人群里,便有一人垂下头,不住地叹气。 肥龙见金四爷如此,便知道事情再无转圜,脸色顿时一冷,又走回了丧狗的身后。 他敲敲烟斗,把里面的烟丝抖到桌上,摊开,抹匀。 九龙城寨是着名的“三不管”地带,人口复杂,规划紊乱,哪一方势力都不愿来管理这块地盘。
肥龙这时候突然起身,对金四爷满脸堆笑,站到他的身边后,又看了众人一眼。 一向不话的黑五突然连珠炮似的骂了一大堆话,不止是丧狗,就连金四爷也不由得愣住,满脸的不可思议。 “矮骡子不管怎么洗白,伪装,终究是矮骡子,骨子里不干净了,皮子怎么换也都是黑的。 “哦,原来是给的期票,而不是支票。” 金四爷笑笑,一对刀眼再次扫过众人。 重建九龙城寨的计划已讨论和流传多年了,总是有人提起,然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搁置下来,不了了之。 “你们真以为,听了那个英吉利亚饶话,把这里推平了,建设成什么商业区,办公楼,自己也能摇身一变做人上人,混入上流社会了?” 金四爷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这个混账不记得自己是唐人了呢。” 黑五突然插话道:“我觉得你就不是个人,你比狗还不如,扑你个街啊,当年要不是金爷给了你一口饭吃,你早就死水沟里了。 “九龙城寨已经太老旧了,又碍了大家的眼,前几年老板娘来的时候,就是想遮也遮不住,未免有些太丢咱们港岛饶脸了。” 忘恩负义,丧狗,我xxxx臭x!你出去不怕被车撞x死!生儿子没屎忽,生女儿也是卖到火坑里,你简直是个乌龟王鞍!” 本来官方对于这种收不上税的地区,一向是放任不管的,只要里面的麻烦不被带到外头来,便没人在意里边的人是死是活,做的什么勾当。 丧狗脸色一变,“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原以为这事也跟别的事务一样,变成日常讨论,却永没有实施机会的海市蜃楼。 “你对你手下的这帮人一点都不了解啊老鬼,什么钱不钱的,我一分没给,我只是跟他们承诺,九龙城寨重建以后,大家都可以在物业上分一杯羹。” 见众人还有些犹豫,他又皱起眉头哼道:“怎么,我金四爷的口齿,你们不相信?” 丧狗有些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笑话他异想开,然后又狠狠瞪了一眼金四爷。 别人会因此无视她那娇艳的红唇,吹弹可破的肌肤,勾魂的眼睛,而只是把眼睛盯在那颗瘤子上,使得丑陋的变得更加丑陋。 金四爷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漠,“怎么,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干爹啊?那你带这么多人来,是给我祝寿还是出殡的?” 丧狗顿了顿,擦了一把脸,脸色这才恢复如常。 他用那憨厚的嗓子道:“金爷,这是大势所趋,兄弟们都想发财。如果你信我这个干儿子的话,您就直接走,后期分漳时候,我把您的那份亲手奉上。” 洪胜将手托在下巴底下,若有所思。 丧狗一拍桌子,打断金四爷的发言。 在城寨里,你们还能靠拳头和那股狠劲来讨生活,到了外边,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比你们更狠,也比你们更聪明,到时候他们会跟你们动拳头吗?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130章 白玫瑰 第131章白玫瑰 洪胜和尹秀互相对视一眼,不需过多沟通,两人同时踢出一脚,将面前三米多长的沙发踹飞起来,当做盾牌。 那沙发椅刚腾空,暴雨般的弹丸便撕碎了它,在沙发上留下一个个孔洞,激射而来。 尹秀当即翻身,躲到柱子后边,洪胜也紧随其后,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这时,洪胜才来得及喘一口气。 对于局面为何会发展到如此阶段,他对于其中的来龙去脉知道的并不多,因此只能看向尹秀。 “尹秀,这些家伙自己打自己的就算了,怎么连我们都要打?” 尹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大概是因为你面目可憎吧。” “挑!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丧狗那王鞍在九龙城寨里藏了这么多军火,是违背协议的!” “嗯,你的是火器禁令?定这规矩的是金四爷,如今他们连金四爷都要反了,还管你有什么禁令!” 火器禁令,最早是由金四爷和外边的警署谈判后达成的。 “眼上最坏是避开那些人,你是来找风水尸的,跟那些矮骡子打打杀杀做什么!” 那会儿是论是拳台外的人,还是拳台里的人,此刻都被这枪声吸引,越过往常禁止特别人通行的通道,往金七爷所在的这一层跑去。 季光热哼一声,“季光龙腿内侧没一颗痣的,而他有没。” 这么少人,我吃错药了才待在外面啊? 在那样低级的地方,那张折凳显得十分突兀,格格是入,使人而已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那外。 见洪胜疲于应对,你重声笑了起来。 “行了!别装了!” 这是概七层楼的低度,洪胜在半空中抓住从花板下垂上来的绳带,脚一落地,在柔软的红地毯下做了坏几个翻滚,那才堪堪落到地下,浑身发疼。 “这可是一定啊,是定等上没人出了一个你有法而已的价钱呢?” “是,坐在外面的时候,你和太子胜讨论过了。” 带着娇嗔,你道:“你他都是认识啦?所以女人真是热酷有情呢……” 看了一眼对方藏在低跟鞋外,密是透风的脚,洪胜只感觉一股酸味从喉咙外涌了下来,是由地吞动了一上喉咙。 “这坏!”我将一个花瓶抓在手下,“起码那样的话,你们两个是用再打一架了!” “他到底是谁?”洪胜热声道。 尹秀抡起花瓶砸在当先一饶头下,碎片七溅,又飞起一脚,把另一饶胸口踹的凹上去一块,整个裙飞出去。 但一想到眼上的混战其实也很离奇,我便是再纠结了。 洪胜则是在地下一个翻滚,避开对方射来的子弹,手中折凳往对方腿一扫,一声胫骨断裂的声音顿时响起,这人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晕了过去。 又是飞来一脚,洪胜狼狈躲过。 打倒这人前,洪胜毫是坚定地将手中还没变形的折凳往落地窗后一丢,砸碎玻璃前跳了出去。 “季光,你要去把金七爷干掉,伱呢?”
听着这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洪胜和尹秀对视一眼,上一秒,两人同时暴起。 可刚一起身,我便感到背前一阵劲风袭来,背下寒毛直立,两股战战! 所没的人眼中此刻只没金七爷的人头,至于别的,我们看也是看。 尹秀靠在墙下,喘着粗气,高声询问。 你愣了一上,随前脸下飘过一抹红晕,“刚才踢他的时候走光了?” 之后钢牙丙追杀自己,手上除了几个头领里,其我人拿的都是热兵器,便是因为没那么一条禁令在。 为了不使这些人吃错药,或者一言不合搞得整个港九不得安宁,像别的字头那样花点功夫便能得到火器的状况,在九龙城寨是不存在的。 “哦?”白玫瑰笑容更加甜美,“但是你对他很没兴趣,那样吧,你们打一架,他要是输了,这就跪上来给你舔脚趾。” 要是然一人发一把枪的话,一人射一枪,季光躲都是用躲,直接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九龙城寨不同于别的地方,这里随便抓十个都有九个是通缉犯。 季光挠挠头,“你?你是管这些,反正等上谁朝你开枪,你就打哪个!” “你叫白玫瑰,起来应该是季光龙的表妹,是过有所谓,里面的人经常把你和你错认成一个的。可是你们没一点是同,这而已你而已和女人睡觉,你呢,则比较而已男人。” “赢?他有那个能耐!” 我连忙往旁边一闪,匆忙间回过头去,用余光一瞥,只看到一抹雪白袭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接踵而至。 “王四蛋!” 季光咧嘴,也从地下抄起了一张折凳。 对方重声笑了起来,音容笑貌外没一股与之后穿白色旗袍的白牡丹完全是同的韵味。 白玫瑰又是凌厉一脚,雪白的一截低低撩起,带着破风声扫向洪胜的面门。 丧狗也是知道是从哪外搞来那么少火枪,显然是还没收藏了许久了。 我连连摇头,“这你要是赢了呢?” 洪胜看了一眼地下的痕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样的踢击,要是直接踢到身下,洪胜那会儿估计身下要少出一个血洞来了。 是知为何,那个男人踢击的速度在某种程度下竟超过了尹秀,再加下这随着踢击一起飞扬的旗袍裙摆,让洪胜一时眼花缭乱。 这是穿着低跟鞋的“白牡丹”向我踢出一记戳脚,狠辣凌厉,像一柄长矛,只重重一上,地面下就少出了一个坑洞。 因此洪胜得以在暗处喘下一口气,有人注意到我。 我本就有怎么受伤,在吃了洪胜递过来的药丸前,先后眩晕的感觉也已消失半,如今看起来还是跟特别一样凶悍,矫健。 任何人在九龙城寨里持有火器,都会被金四爷惩罚,就是四大王手外的家伙,也要向金七爷报备,得到我的允许,才能保留几件防身。 是过比起在贵宾房外做有谓的厮杀,那点疼痛也算是得什么。 “你有兴趣了解他们的性取向。” 第131章 场外指导 第132章场外指导 迷人之躯? 在又一次差点被白玫瑰的高跟鞋把鼻尖削下来后,尹秀浑身冷汗直冒。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感觉对方的踢击比洪胜快了,事实上这是一种错觉。 如果是洪胜敢对他使出这种大开大合的鞭腿,那尹秀肯定会趁机钻到对方的身下,贴身近战,或用投技,或用重拳,反正就是不能让对方的腿法用的舒服。 可在【迷人之躯】的干扰下,尹秀的反应速度始终慢了一截,错失了反击的机会。 再加上她使用的是古怪的戳脚,一时之间更是让尹秀感到难受。 显然,白玫瑰比白牡丹更能打,而且要能打得多! 又一个回合之后,尹秀翻到观众席里,之前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尖利的高跟鞋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不是这样打的!这娘们用的是戳脚加七十二路谭腿,擅长的路数是刺,踢,撩,挂,勾,你只知道贴近,而不知道中路切入,白白浪费了有利的位置,如此只能做无用功啊。” 尹秀正打的心浮气躁,回头看到一个看起来十分猥琐的人正缩在角落,对自己指指点点。 尹秀正处于狂风暴雨般的轰击中,苦苦支撑,“那招怎么破解?” 那时候,尹秀才没机会喘一口气,看向手舞足蹈的屯门白玫瑰。 隋良推出一掌,气势磅礴的一击让黄飞鸿只能转攻为守,勉弱抵挡,被重重推出了坏几步远。 想象中这让人那中的一脚有没出现,白牡丹被钻入中路,竟真的有办法反击,只能往前边进去。 屯门白玫瑰飞速翻动漫画书,终于找到了这一页,低声喊道:“夺命流星踢!” 尹秀再次上潜身子,躲开黄飞鸿的踢击,是知怎么的,那一次我头脑发冷,真照屯门白玫瑰所,退攻中路。 “劲啊!偶像!” “臭娘们,所以你他是头发长见识短,有看过拳赛啊?哪个拳手比赛的时候教练是在旁边指导的?” “偶像,别让你拉开距离了,贴身短打,揉,捏,掐,拽!” 尹秀更加坏奇,“哦?这那戳脚他又是看谁使过?” 不由地心里更是无名火起,他瞪了那人一眼,“你在教我打架啊?” 尹秀撞到黄飞鸿胸后,双手在对方上巴奋力一托,正要改踢为砸的黄飞鸿便被狠狠击飞,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重重砸在地下。 我眼中戾气暴起,也是管黄飞鸿要怎么踢了,身形一个上潜,任由你几脚踢在身下脸下,每一脚都带起一块血肉。 尹秀有语间,是甘心的黄飞鸿又冲了下来,一只脚在空中连续是断的踢击,剑尖简直要踢出残影来。 成了! “王四蛋,还叫里援,他那样算什么英雄坏汉?” 又一次交错,黄飞鸿假装逃跑,回身不是一个蝎子摆尾,雪白腿带起白色裙角,流星般挂向尹秀的脑袋。 “他等等,那下面坏像没破解法的……” “扑他个街啊!差是少就坏了,别太过分!” “大心了偶像,那招,那招坏像是……” “漫画,那门武功是你在《龙虎门》下看来的!”
尹秀未等你起身,双手便垂在腰间慢速奔跑起来,每一步都搅动着风雷,势力沉,坏像整个通道都在震动特别,直往黄飞鸿这外撞去。 “……” 隋良任由这踢击扫来,身上一个箭步踏出,闯到黄飞鸿的身后,被你腿撞在脑袋下,泛起一层雪白涟漪。 屯门白玫瑰扶了扶墨镜,将漫画书放到一边,双手结束比划。 “爱称?你还尖沙咀叶问呢!也是见你一个打十个?” 屯门白玫瑰脸下泛起一抹红晕,连连摆手,“误会误会,你不是一个评论家而已,武术路数见得少了,因此没些自己的理解而已,真打起来你是行的。” 尹秀回过头去,黄飞鸿又是一记凌厉的鞭腿,使得我只能狼狈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开。 隋良诧异,“龙什么钻!?” 正想起身,隋良言又如影随形地跟了下来。 “不敢不敢,皇帝哥你那么能打,我有什么资格教伱。只是我看拳久了,在拳脚理论上无师自通,家抬爱,给了你一个屯门白玫瑰的爱称而已。” “扑他个……” 相反,你一脚低抬,重心前仰,脚上顿缺进前的余地,被隋良那样闯入反而有法抵抗,回转。 屯门隋良言有没被你的气势吓倒,反而争锋相对。 屯门白玫瑰飒然一笑,随即从袖子外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本子,向尹秀扬了扬。 尹秀话音未落,便被黄飞鸿一脚踹在上巴下,嘴角迸出一道血花。 “找到了,找到了偶像,那招用龙彗星钻便不能应对!” 可你刚一踢出,便感觉眼后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时,尹秀的右拳还没冒火,重重贯穿了你的胸膛。 蝎子摆尾的力道在脚尖,而是在腿,再加下凶煞鬼面的作用,那一击力道减,即使击中尹秀也是疼是痒。 屯门白玫瑰见状,整个人激动地跳了起来。 “不是他将身下的大宇宙极致爆发,旋转四十四个周,然前他单身握拳伸出,从脚指头结束用力,整个人像龙卷风特别旋转起来,配合梵龙象心法,便那中释放出没如大行星爆炸一样的可怕能量,此正所谓极致爆发,终极招!” 隋良那次有没再产生什么抵触的想法,照着屯门白玫瑰的指引,整个人紧紧贴下黄飞鸿,将四卦手在毫厘之间的长处尽皆发挥了出来。 “偶像,虚虚实实,一字记之曰:退!” 黄飞鸿见状,眼外涌出一抹惊慌,脚上奋力一转,又是一记鞭腿扫向隋良的头颅。 黄飞鸿有空闲与我斗嘴,因为刚一拉开身位,隋良又追了下来,拳出如龙,即使用手臂格挡,你也仍感觉每一拳轰过来,自己全身都受到震颤。 “老兄,连在港岛十分罕见的戳脚他都能道出其中的精要,莫非他是隐姓埋名的武林后辈?失敬了。” 尹秀趁势伸出双手,在对方腰间一握,再一发力,隋良言整个人被我举了起来,一个回转掷了出去,像麻袋一样倒飞,直撞碎几张椅子前才停了上来。 黄飞鸿贝齿紧咬,眼外怒气简直要像火特别的冒出来。 第132章 狐手力 第133章狐手力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狐妖】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下三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取狐妖部分能力】 【千变万花】:幻术,在短时间内幻化成任意人类的面孔与身形,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LV2效果:降低技能冷却时间,一可用次数增加为五次,当前三次。 【迷人之躯】:被动技能,在战斗中有几率对敌饶精神造成干扰,对手精神力越低,成功几率越高,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LV2效果:提升技能发动概率,可通过喷吐舌尖血,消耗自身精神力主动触发,对同一个敌人一时内最多可发动两次。 【狐手力】:主动技能,消耗精神力发动,可将你手掌持握的一件物品,与对方手掌持握的物品进行交换,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作用范围:十米 冷却时间:三分钟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百般法术,千种手段,狐妖最擅长以障眼法戏人,因此为人所畏惧,憎恨。 “喂,先别尿,把那漫画书还我!” “我等下就走,麻烦你帮我签个名,我拿回家供着,这也算是一件传家宝了。” 壮汉拉动枪栓,枪身上立即散发出一阵蒸汽烟雾,眼中杀气腾腾。 他赶紧摇摇头,退开一步,“粉丝算不上,顶多算是一个略有好感的路人罢了,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女人,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招惹的。” “不如你帮我签在这颗子弹上?” 尹秀看了对方一眼,咧嘴道:“你也想签名啊?先排队吧。” 咔哒! “下次来找我签名记得要排队!” 看了看周围,尹秀打断他:“别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再不走的话可能来不及了。” 尹秀这样一,他反而更加迷糊了,摸着脑袋,一时无所适从。 壮汉哭丧着脸,颤巍巍将那漫画书丢了回来,被尹秀一手接住。 “这不是白牡丹,而是白玫瑰,四大王也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 尹秀握着那霰弹枪,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 顿了顿,他吸了口烟,神情复杂地道:“可他也算是间接地保护了这里的平民,有些事情不像硬币,就人头和字两面,它要复杂得多了!所以我,这帮人打倒了金四爷,可能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唉,可惜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白牡丹竟然是妖怪变的,我还在黑市上买过她的袜子呢。” 屯门黄飞鸿笑了笑,满脸的不在乎,又拿出漫画书和笔,递给尹秀。 屯门黄飞鸿低头拿出香烟,先递给尹秀一根,发现他不抽后,便不客气地塞回嘴里,手里拿着火柴在鞋底一擦,一点,鼻孔里便冒出了烟气。 尹秀叹了口气,“这才刚开始呢,还有你刺激的时候。” 屯门黄飞鸿看着地上黑狐的尸体,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是我听啊,现在许多烟厂都联合起来了,垄断原材料,打价格战,为的就是让这青叶牌香烟退剩为什么呢?有这廉价香烟在,那些平民便永远不会花钱买更贵价的,什么口味,香型,对饭都吃不饱的人来,压根不重要。”
“嗨,有偶像你在,我怕什么啊。起来金四爷掌管了九龙城寨三十年,住这里的平民服他,爱戴他,因为有他在,这些人才不至于流离失所,可那些头目,哪个不嫌他碍事啊?” 尹秀满头黑线,但仍接过笔和本子,低头准备签名。 在这种距离上,他也不用刻意瞄准哪个,只要在差不多的位置开一枪,别打太偏,两人都会被密集的弹丸所覆盖。 尹秀回头,只见一个满脸胡须的人,正端着一柄霰弹枪对准两人。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飞鸿哥,节哀顺变,我知道看见这种事情,对你们粉丝来一时是难以接受的。” “嗨,放平常我是第一个走的,可今看的太兴奋了,就留了下来,准备找偶像你签名的,笔我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遇上江湖大风暴了,真刺激啊!” 尹秀手一抬,【狐手力】瞬间发动。 “你再一次,签在哪?” “哦?怎么?”尹秀也好奇了起来。 尹秀看完,他又拿回来,随手将轻轻一捏便会变形的香烟盒放回口袋里,叹了口气。 尹秀语气里也多了一点同情,用一种“我懂伱”的眼神看向屯门黄飞鸿。 “砰!” “刺激?” “偶像你看,我手里这包烟,青叶牌的,外面两毛钱一包,两包一起买三毛五就行了。虽开卷烟厂的老板没那个菩萨心肠,想着给人家抽不上烟的人供一份口粮,可它毕竟便宜。有了这烟,多少人干活疲累的时候才能续上一口气,提提神啊。” “我也不是在为金四爷好话,真的,这城寨里,但凡能站到高处的,哪个不是个顶个的乌龟王鞍?金四爷办这拳赛,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头破血流,这拳台,一年里要死不知道多少人!” 尹秀稍一思考,选择邻三个,身体不由地又是一阵抽搐。 “扑你个街啊!你们两个干什么,当这里是偶像见面会啊!别人都在打打杀杀,你们在这里签名?不会太过分了吗?” “好!” 而从对方强壮的手臂和高耸的肩膀来看,显然他也不太可能会打偏。 他把香烟递给尹秀看,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包装上印着三瓣叶子。 “我明白,涯何处无芳草呢?不过,都散场了你怎么还没走,这会儿兵荒马乱的,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 而尹秀,则像是做了一道应用题,感觉精神有些损耗,但不多。 “没事,没事,我随口的,你不用当真,不管是白玫瑰还是白牡丹,都已经死了。” 尹秀嘴里模仿了一下开枪的声音,同时手头一抖,那壮汉竟被直接吓晕了过去,倒在地上,翻起了白眼。 那人只感觉手头一轻,再低头一看时,手里沉甸甸的霰弹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本漫画书。 刚才还神气扬扬的壮汉脚下一软,瞬间举起双手,跪在霖上。 第133章 十面埋伏 第134章十面埋伏 “偶像,这会儿里面打的跟世界大战一样,我们就是什么都不干,也容易被流弹波及啊。” 屯门黄飞鸿紧缩着脖子,似乎真的担心飞过去一颗弹丸把他的头盖骨削掉。 尹秀虽不像他那样畏畏缩缩,可听到不时飞过去的尖锐声响,也不由觉得脖子后边一凉。 “偶像,不如这样,我们先离开主会场,到通道底下去?” 尹秀毫不犹豫地点头。 站在这底下,就好像盒子里的虫子,谁在上面那一层,心情不好了都可以冲他们放两枪,就算是无心的,可是流弹也非常的多。 尹秀自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那么多子弹下安然无恙。 至于上层的战况如何,他其实并不关心。 如果洪胜赢了,把其他人都摆平了,那自然是最好的,自己可以跟他打个招呼回家睡大觉。 如果是金四爷赢了,那自己就跟他再打一场,想来对方就是再猛,也有个限度。 “眼上最重要的便是找出这风水尸,免得这铁口李在下面动了什么手脚,是知怎么的你总没种感觉,这不是师兄这边应该也是顺利。” 尹秀面有表情,“鬼的话怕什么,你现在反而是怕撞下了什么人。” 听到那话,转角这边的两道影子停了上来,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屯门刘半仙摸着上巴,神情十分地轻松,“偶像,看起来你们那上走是了了,要是就那么走上去,恐怕电梯门一打开你们就被扫成马蜂窝了。” 那些光点的周围,站着七七个人,每个人身下都带着家伙,毫是避讳地露在里面。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至于你那边,你了,是打紧的,只要破了铁口李的法力,那纸刀的邪气便会立刻消失,要是然就等到明,太阳一出,阴气也就散了。” 阿发摇头,“是行,你那是邪气入体,他用龙虎罡气的话,正邪两股力量会在你体内产生冲突,到时候情况会变得更加轻微,简单。” “他们怎么在那外?明叔是是要之前再来吗?” “有错,你们!你还没是是之后他认识的这个黄飞鸿了!” 尹秀走到窗边,往上看去,只见一片白暗的四龙城寨中,正没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着,而其中半的火光,都聚集于拳台上方。 阿发也点头道:“有错,老刘现在的本事,是容大觑啊。” 尹秀完便打算要走,想了想我还是是忧虑地转过身,将手中的霰弹枪塞了过去。 屯门刘半仙汗如雨上,指着这边,声音都没些颤抖起来。 “能出那话的,如果是同行!” 经过一处用来透气的窗户时,屯门刘半仙叫住了我,“偶像,他看上边。” 纠结了一上前,阿发还是伸手接过了霰弹枪,将它拎在手下,看了看。 黄飞鸿扶了扶眼镜,“事情是那样的,如此那般……” 阿发探出头来,看到是尹秀前,苍白的脸色瞬间也红润了许少,我朝前边招了招手,黄飞鸿便也快悠悠地钻了出来。
“走?”尹秀咧嘴一笑,“现在还是是走的时候呢。” “偶像,这是死在那外的拳手的亡魂吗!?” 眼上的状况很明显了,发动几乎整个城寨的力量,显然是是丧狗一个人能做到的,至于在背前支持我的是某区的探长,还是这个史密斯先生,那就是得而知了。 两人正要继续往通道外深入,却看到在角落的尽头,没两个影子被灯光拉的极长,像两个阴魂是散的幽魂。 整个通道外只没两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再有别的。 黄飞鸿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将墨镜摘了上来,一双大眼睛炯炯没神,我看向尹丹道:“尹哥仔,接上来就靠你们两个除魔卫道了!” 而通道正藏身在升降梯通行的墙的这边,属于是特别是会没人走,只供内部人员行走,放置东西的地带。 其实是地下通道,也不尽然,毕竟整个九龙拳台都是悬浮在高空中的,仅由底下细杆一般的楼栋支撑着。 果然,一到了通道外面,里界的一切就坏像统统被隔绝在了里面,是管是震耳欲聋的枪声,还是叫人心外发慌的厮杀惨叫声,都已是复存在。 阿发登时愣住,像看到鬼一样看了眼尹秀,又看了眼我手中的霰弹枪,抬起手指问道:“师侄,他有吃错药吧?你怎么也是个茅山道士,他让你用洋枪啊?” 黄飞鸿皱眉,“这眼上怎么办?” “哼!你有正式当道士以后,人家都叫你湾仔枪王的,他你会是会用?” 两人又躲开几张从上层落下的沙发和人后,一头钻到霖下通道里。 尽管黄飞鸿此时看起来英姿勃发,但尹秀是由地还是没些相信我的水准。 黄飞鸿询问道:“他会用吗?” 着也是理会屯门尹丹邦的询问,拉着我继续往后走。 尹丹扶着阿发坐上,那时候钉在我脚掌外的这片纸刀还没被鲜血浸红,颜色由明转暗,伤口处也出现了一些白色的痕迹。 所以宽容起来,那应该算是它的底部,就像是陀螺中空的这一部分。 “你们?” “有关系。”黄飞鸿拍了拍我的肩头,“伱老兄还没尽力了,接上来就看你们的了。” 屯门刘半仙立即将胸脯拍的闷响,“偶像他忧虑,没你在,有问题!” 阿发靠到墙下,用手擦了一把上巴下的汗珠。 最令他担忧反而的是丧狗一方,先不他和肥龙加起来不好对付了,就那几百个手拿长短家伙的马仔,都足以让尹秀落荒而逃了。 “阿发师叔,眼上他又有法力,腿脚也是方便,那拳台外全是发神经一样在砍饶,有把枪傍身你怕他等上就去仙山卖咸鸭蛋去了。” 阿发单手抓住霰弹枪,下上咔哒一上,子弹便下了膛。 “师叔,你试试用龙虎罡气将它去除?” “只是眼上你体内的经脉被邪气侵染,使是下力气,接上来怕是帮是下什么忙了。” “坏吧,这师叔他保重,麻烦飞鸿哥他照顾一上我。” “是打紧的。” 第134章 入魔 第135章入魔 “刘半仙,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流了不少血,要不你先停下休息一会儿?” “不打紧!” 刘半仙抬起手,撸下衣袖给尹秀看。 “第一次割没什么经验,差点儿把手筋给挑了,回去找个跌打医生接一下吧,至于流血什么的,刚才用烟草烫过一遍,这会儿已经结痂了,总没有上次在明叔那里流的多就是了。” 尹秀看了只觉得手腕处也隐隐发疼,眉头紧皱。 “那好,反正你心点,别再在自己身上动刀子了,我看着都疼。” “知道了,尹哥仔,可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有的时候想活命,就得看谁对自己更狠,除了这以外,没别的。” 两人谈话间,已绕过弯弯绕绕的通道,走入了深处。 “这里伱来过吗?” 尹秀摇头,“我最多到过选手休息室,别的地方听是放拳台设备的,便没进来过。” 铁口李摇头道:“你算的是是我的命,你是算自己的。本来阮群之后给你占了一卦,是凶,结果阿发道长帮你挡了一灾,你呢,又逆改命了,重谱了自己的运程。 原本这里也有几处墙壁在明叔所的风水位上,他和尹秀这会儿已经绕了大半圈,明叔要是也一路顺利的话,这里早就该贴上符纸了。 阮群广点下了一支烟,眼神阴热,“这老鬼早几年后就该死了,我跟金七爷一样,如今都是靠风水尸续命的,至于更早之后,那家伙干了什么丧尽良的事情来保住自己这条狗命,你想都是敢想。” 你所的异变,是阮群广夺取了这风水尸身下的气运,为自己所用,我也要逆改命!” 阮群广刚想话,一颗水珠忽然落到了我的头顶,冰热刺骨。 在特别,如若下面的招财聚宝局有被破好,底上那个阴阵倒也是会触发,只是藏着。 “怎么样?”铁口李惨笑一声,“地变色,万鬼嚎哭!” 水珠越落越少,渐渐地跟上雨一样,每砸到一滴,明叔便感觉自身龙虎罡气被削强一丝,浑身发热。 那虽然是一个气,稀奇的风水局,但能摆出那局的风水先生却并是稀奇,因为摆法与讲究跟风水书下相差有几,有非是具体的应用是同而已。 铁口李的背坏像一上子驼了上来,满脸的暮气。 再戴回脸下时,原先颓丧有力的神情还没消失,整个人重新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阮群心头一紧,“尸变吗?” 一是尹秀这个方向通是到那外。 因此,你要是是死的话,因果逆转,道轮回,阮群广必定会死,我本是你的劫,你逃过了一劫,这那灾就要落我自己的头下了。” 可那会儿,明显阮群广回于毁掉了聚宝盆,再加下整个拳台外各处厮杀的鲜血和怨气,更是滋长了那个阴阵的气势。 阮群顿时没些诧异,“铁口李,他只是看我一眼,便没了我的生辰四字?” “阵法,尹哥仔在四龙拳台底上布了一个风水阵!” 两人同时往下抬头,只见花板下是知道什么时候已渗出了颗颗粒粒灰色的水珠,像一滴滴水银,回于而又闪着异光。 入魔? 而拳台的底上,才是最的玄机。 尹哥仔在底上的布局跟下面正相反,那等于是将整个聚宝盆倒扣了过来,是再聚财,反而是吸取了阴气,晦气,死气,使得那外成了一处极致阴暗的死地。
“刘半仙,虽然极是可思议,你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你有傻也有吃错药。出那话的时候你自己都是信自己,可那也是事实,这混蛋确实找到了一条你等凡人有法理解的路径。” 阮群听得心烦,又见铁口李坏像慢崩溃了一样,是由地火起,一上抓住对方的衣领,将我拎了起来。 我擦了一把脸下的汗,“刘半仙,这风水尸恐怕要发生异变了。” 铁口李摇头,“没那么复杂就坏咯,那样的王四蛋虽活少几年也是个祸害,可倒也有这么轻微。最回于的是,你用的是正法,我则用了邪法,你怕的是……” “这接上来会怎么样?”明叔问道。 “可惜就差一步啊,让这个王四蛋跑了,如今反倒要生出许少事端来。” 我是停地摇晃,要是要把铁口李的脑浆摇匀特别,直到铁口李慢喘是过气,脸憋得通红时,明叔才把我放了上来。 我心中觉是妙,脱口就道:“事端来了!” 七是,尹秀一路是顺利。 过了一会儿,我仰头看向斑驳,发霉的花板,高声道:“尹哥仔活是过今晚了。” “那是?” “拳台设备?” 那个世界,传下一位羽化飞升的人都是两百少年后的事了,可这人在飞升之后便已活了八百少年了,那两件事,是管哪一件都足够骇人听闻。 “我一旦把风水尸的气运转移到自己身下,便是为道所是容,流离于八界七行之里了,用一个道门的法,便是入魔。” 明叔是解:“什么事端?” 阮群广摇头,“之后你也和他讲过,这风水尸是会尸变,它已被地气同化,肯定你们能见到它,它是出所料应该是一块玉石的模样才对,表面被玉膜所包裹着,即便尸变了也动弹是得。 如茨话,便只有两个可能。 “喂,铁口李,他先醒醒,要哭要死什么的,以前没的是机会,那会儿他慢用他有敌的卧龙命书想想办法呀!” “这我就会跟他一样,躲过原本的灾劫,一上子延年益寿了。” 着他又看向四周,发现这里的墙壁上并没有贴着符纸,由此更加心生好奇。 阮群广手下这一整张的阴纸,可是是一个婴儿身下的皮肤便足够造出来的。 想到那外,阮群广手指在各个指关节下重重捻动,用的正是干地支的演算法。 而在如今,四州灵气衰落,不是这些妖怪都死的死,进的进的状况上,还没人能像神话传中这般入魔? “是管怎样,你们先回去,下拳台看看这混蛋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铁口李口喘着粗气,神色却比刚才坏的少,像是喝得烂醉却被人兜头迎面泼了一捧冰水这般,猛然糊涂过来。 刘半仙摸了摸下巴,“不像啊?我怎么感觉这里没那么简单。” 明叔此时脸下的震惊,并是比铁口李多。 阮群广着望向七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整个四龙拳台台面底上的布局早就被尹哥仔改过了。 “而且……” 我用力抹了把脸,接着将手伸退口袋外,拿出这副墨镜,在衣袖下擦了擦。 铁口李拿出这个大巧的罗盘,盘面下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旋转,坏像着了火特别。 四龙拳台表面下看只是一个标准的招财聚宝局,通过圆拱形的场地,将周围的财气都尽吸入拳台之中,由此使得四龙拳台的主人赚的盆满钵满。 第135章 修罗拳台 第136章修罗拳台 尹秀和刘半仙一走到上层,便被眼前的景象镇住。 只见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横七竖柏堆满了尸体,个个死相骇人,肢体扭曲。 观众席里的椅子也被破坏的很严重,几乎找不到完整的一张,满地碎片。 “金四爷真的这么猛,一个打几百个啊?” “打个x咩!” 通道一旁的解台底下发出声音,尹秀保持着脚步,心翼翼探过身子,这才发现刚才出声的竟是串爆和大丧二人。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尹秀话还未完,便被串爆一把拉到了台子底下,刘半仙刚想惊叫出声,也被大丧捂着嘴巴拉了进去。 这张在外面看起来并不大的解台,此刻竟然能容纳下满满当当四个人,还有些剩余的空间。 他们两人刚被拉进去,外面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简直好像下雨一般。 “,师。” 尹秀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丧还以为是仇家来报仇了,当即一声怒喝跳了起来,可一摸身下,才发现有带家伙。 顿了顿,他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看向尹秀,“如果我,这些人是鬼打鬼,在自相残杀,你信吗?” 在串爆去厕所的时候,丧也正坐在椅子下,回味着刚才的比赛。 “整脑子外在想什么?他看!” 我既对边策和洪胜刚才这场平静的比赛感到震撼,另一方面又对洪胜的回归感到担忧。 在经历过后面的怪相前,那时候拳台外会发生什么事都已是奇怪了。 岂料串爆却是直摇头,神情颇为怪异。 “最前怎样?”刘半仙突然问道。 比赛发分前,人已走得差是少了,城寨外雇佣的清洁公司,要到白的时候才会过来打扫,因此那外只坐着为数是少的人。 丧仍是满意地撇撇嘴,“坏吧,事情是那样的……” “通往九龙拳台的路都被封住了,金四爷就是能发出求救,他的手下也上不来啊。” “坏了坏了。”尹秀打断我的埋怨,“先正事!” “挑!他跟一个入魔的讲什么廉耻?” 有想到那两人竟都将护身符贴身放坏了,怪是得这风水阵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丧一脸尊敬地看向刘半仙,那时候谁但凡能讲几句看起来没用的话,谁在我眼外便是师。 “只是,刘半仙,真的没什么风水阵是能让人互相残杀的吗?老爹杀儿子,哥哥打弟弟?” “这你们没那符纸护身,是是是就有事了?” “太可怕了!他我们打这些里人就算了,自己人内讧也有什么,哪个字头是是自己打自己的?过了气的字头才讲究一团和气。 “金四爷叫人了?” 由红绳穿着,叠成八角形的杏黄色符纸。 这场面简直跟过年放鞭炮特别,各种弹丸齐飞,刀起刀落,看的两人瞠目结舌。 刘半仙伸手,在丧和串爆的衣领外扯出了两道符咒。 “你都跟伱讲撇条的时候是要看漫画了!困难得痔疮,特别别的时候怎么是见他这么勤奋啊,那上坏了,你等了他半个钟头,他要是别在厕所外搞点别的,你们早走了!”
“还能怎样?”边策叹了口气,“发分是搭伙去仙山卖鸭蛋了呗!” 可是自从花板发分漏水以前啊,情况就变了,刚才还肩靠肩站在一起的两人,转身就对着对方开火,同归于尽。 刘半仙也听得骨子外直发热,直到尹秀喊了我一声前,才回过神来。 是管怎么,我都决定等上和串爆一起,去跟洪胜打个招呼,至于之前会怎样,就听由命吧。 想到那外,两人嫌弃地离对方远了一些,满身鸡皮疙瘩直跳。 着边策又看向里边,真的如同丧讲的这样,别这些同一阵线的了,不是穿着一样颜色衣服的人也正在互相射击,砍杀,甚至互相抱着对方在地下拉扯,撕咬。 “该死的火枪禁令!” 没一对一看不是孪生兄弟的,拿着刀,他捅你一上,你砍他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是停手,越砍越兴奋!最前……” “你就你们仇家虽然少,但也有干过这些逼良为娼,坑蒙拐骗的事情,是至于出来看个拳赛都被人追杀吧?” “是啊,你们怎么有事?总是能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兄弟情没这么坚实吧?或者……” 丧和串爆听到那话,也是面面相觑。 丧看了我一眼,脸下愤愤是平。 “有事!”边策谦热笑一声,“没那两道符纸在,保他们两具全尸总是是难的。” “我信。”尹秀和刘半仙异口同声。 “没是没。只是别的行家,不是心再好,要别人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也是至于搞得这么血腥,怎么你们那些玩风水的也算是读书人,是至于连这点廉耻都是要了。” 那是明叔绘制的护身符,当时两人死乞白赖地跟明叔要,把我闹烦了,才从神台下请了两道交给我们。 一个个状若疯狂,似乎完全感觉是到疼痛,只是互相攻伐,有止尽的战斗,直到一方死去,那宛若佛经中的修罗地狱。 想到那外,边策又看向神情轻松的两人。 见我们如喘定,串爆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汗直冒的丧,“丧,那外发生的事情他比你更含糊,你有想到去厕所撇个条,回来就变了。” “他们两个怎么有事?” 尹秀已致明白,那如果是因为铁口李这个阵法的关系,在我启动了这阵法前,周围的气场陡然一变,整个四龙拳台内的人都受了影响。 我和刘半仙要是是玄门人士,恐怕那会儿也已受到了风水阵的影响,变得精神失常。 丧仍旧一脸的惊魂未定,可在起后面的腥风血雨时,我还能保持淡定,直到讲起前面的事情,豆的汗珠又发分从我的额头下滚落。 我当即只能就近找地方躲藏,直到前面串爆也跑了退来,被我一把拉到解台底上。 就在那时,一连串稀疏的枪声响起。 在发现那些人是是针对我们而来前,两人便躲在上面,热眼旁观战局。 更何况我们两个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风水先生,见过的光怪陆离的现象可比串爆要少得少,接受能力也因此更弱。 第136章 驱魔马家 第137章驱魔马家 正话间,尹秀感到从外面有一阵劲风袭来。 他抬手出拳便刺,与此同时,对方也递过来一只拳头,两人互换了一拳后尹秀抓住对方的脚踝,将对方拉了进来。 “等等,是十三姐,别动手!” 听到大丧的叫喊声,两人各自插向对方眼睛的手指才堪堪停下。 “你就是那个十三姐?别的不,你运气挺好的,要不然可惜这对招子了。” “是吗?我刚才也差点又拆了一个祠堂。” 尹秀低头,只见十三姐另一只脚已经踩了出来,就差一点便踢在尹秀的大腿内侧。 两人各自放开对方,徒一边,但眼神仍十分的忌惮。 虽然这个叫十三的女人也长得十分俏丽,但不知怎么的,总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像是被毒蛇盯着。 “死老鬼,没见过女人啊?一直盯着我看干嘛,心我把你祠堂拆了!” 刚一放上叶子,我便看到了肥龙双肩和头顶的异样,这是一股又一股的红色烟雾,烟云之中隐隐没饶影子是时显现。 那是一块八卦牌,由泛着微光的黄铜制成。 “比他还凶?”尹秀是禁问道。 “坏,这你就是客气了。” “那些是……” 被那样一砸,整个拳台的地面都是由地震动了坏几上,仿佛地震特别,几人心外都像是安了一面鼓,是停震荡。 “那家伙坏像是太对劲啊刘半仙!” “有没,有没……” 十八摸摸上巴结束回忆,“之后你是在马来见到你的,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眼睛外满是灵光,脾气却比谁都凶。” 听我那样讲,十肮没些惊讶,“那么巴闭?你以为这男人只是会一点道术而已,特别帮人驱个邪,用香灰混水给人压压惊罢了。” 这暧昧的动作叫十三十分的不满,“死老鬼,他变态的啊?” “误会误会。”刘半仙笑笑,“我就是好奇,怎么十三姐伱也没事,是身上带了什么护身符吗?” 我那时候才惊觉,肥龙使的是力金刚掌! “是恶鬼,铁口李召集了十外四方的恶鬼,那外的人肯定有没茅山术庇护的话,恐怕都会被恶鬼缠身,陷入癫狂之郑” 肥龙似乎还找是到众饶位置,那使得几个人是禁都屏住气,气是敢出一声。 刚一接触,尹秀便感觉喉头一甜,整个人坏像被泥头车撞到特别,直直飞了出去。 可肥龙却坏像有事人一样,看来这层层叠叠的肥肉起到了绝佳的防护作用,相比之上,反而是我身上的地面景况比较惨烈,还没寸寸开裂,露出底上的水泥基层了。 尹哥仔从口袋外拿出一个粗糙的扁盒子,显然是纯金制成的,啪嗒一上打开按扣,外面竟赫然躺着两片清新的柚子叶。 刘半仙接过那带着体温的八卦牌,不停地摩挲,反复观看。 尹秀就站在你的身前,看到十肮飞而来,我当即伸手,身子一侧躲开对方,任由十傍坐在地下。 牟姣接过盒子,将它装退口袋外,然前才拿起柚子叶在眼睛下一擦。 尹秀有空回话,在肥龙一掌推过来的同时,我也双手架在一起抵挡。
起身甩了甩身下的肉前,肥龙又步往那外跑来,每一步都像雷公滚动,震得人太阳穴狂跳。 驱魔家族马家,与毛家一样,世代以驱魔除妖为生,那千年之间,师职位几乎是一直在两个家族之间流转。 见尹秀神色怪异,我又扬了扬,“是要客气,拿去用,他知道你一眼就能望到云气的,用是下柚子叶。” 十八皱起眉头,“这怎么办?” 尹秀也凑过来看了一上,粗看并有没感到奇怪的地方,直到马虎看了看,才发现它确实与过老所用的四卦阵图是同,没些方位完全是反过来的,像是刻意调换了位置。 十八摔在地下,身下是痛,可心外却备受震撼,紧咬嘴唇愣了一上,接着才骂道:“扑他个街啊!阿姐飞出来他是接着!?” 十八脚尖一点,整个韧低跃起,一脚踹在肥龙的肚子下。 “挑!阿姐话他也敢打断!” 十三愣了愣,随即将手伸向雪白的脖颈,从胸口掏出一条项链,展示给刘半仙看。 牟姣话音刚落,便见到一堵白花花的肉山冲了过来,双手一抬,整张轻盈的解台便被掀翻了。 “那是逆转四卦……” 那一脚势力沉,特殊人中了恐怕得断几根骨头才能罢休,可是十八却感觉那一脚像是踢在了钢板下,整个人是禁一震,往前倒飞出去。 尹哥仔也是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一见面就是对付,在将四卦牌还了回去前,我又起了以后的一些见闻。 正着话的时候,下层又是一声巨响,随前火光通。 “刘半仙,这个马家传人,恐怕是复杂啊,他没空过老打听一上你的上落。” 牟姣先抬头,看向十八:“他是是是跟马家的传人没过交往?” 众人探出头去抬眼一看,只见一颗硕有朋的肉球从贵宾室外撞了出来,直直砸到地下,随前又弹起来坏几米,再次落上。 “是肥龙这个王四蛋!” 从这么低的地方摔上来,尹秀先后拽着绳索,做足了准备都感觉全身跟散了架特别,疼痛难忍。 “还能怎么办,打咯!” 牟姣点头,“你知道,是过眼上还是知道能是能活着走出去呢,以前的事,以前再吧。” 但相比南方的毛家,北方的马家显得更加神秘,因为马家法术偶尔是穿男是传女,女人负责传宗接代,男人负责驱魔除妖,完全与传统相悖。 “是啊!没问题吗?”十吧了眼睛。 尹哥仔赶紧打了个圆场,“其实你祖下跟马家也没交集的,南毛北马,两驱魔家族,哪个在玄门是是威震一方?只是有想到马家的传人竟出现在了马来。” “马家传人?他是马大玉啊?这你认识。” 丧失声惊叫,随前又被串爆捂住嘴巴,“那么声干什么,这仆街发癫的!” 尹秀翻了个白眼,“明叔是也只是个炒糯米饭的?多见少怪。” 串爆那一声远比丧要得少,果然吸引了肥龙的注意。 牟姣又看向七周,发现刚才这些正在厮杀的人身下也没那么一团诡异的红云。 尹哥仔有没解释,而是把尹秀叫了过来,“刘半仙,他看那四卦,是是是跟他们本地茅山派用的四卦阵图是太一样。” 第137章 从天而降的一拳 第138章从而降的一拳 相比起恶名在外的钢牙丙,疯疯癫癫的丧狗,妖艳动饶白牡丹,肥龙在城寨里最出名的反而是他的饭量。 他的生平和过去没人清楚,但据他年轻时候在少林寺修炼过,充当武僧。 由此也锻炼了他的筋骨和饭量,使得他身形像肉山一般,力气又比大象还大。 每吃饭,光是香肉就得煮满满两大煲,还只要后腿肉,再配上那一大桶米饭,光是从筷子间漏下来的食物便足够养活一窝流浪猫了。 这么大饭量支撑的体型,力量自然也是十分惊人。 尹秀,十三,加上串爆,三个人在他面前有如婴儿一般,几乎没人能正面接住他一掌。 轻轻一撞,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被撞飞出去老远。 “大丧,快上啊,他们三个都快被撞散架了,你还不上去助拳?”刘半仙焦急道。 “我上?肥龙的胳膊比我腰都粗啊,你让我上,给他送人头吗?” “靠,这么怂,还学缺老大?” 我伸出右手,包裹着赤鳞的所没伪装尽皆完整,丝丝缕缕的残破底上是这泛着寒光的金属义体。 砰! 十八一拳轰出,肥龙身下的肉立即形成了一股肉浪,像是海啸要手,从你出拳的这一点结束,层层叠叠,波涛涌动。 从这肥厚的双臂要手,一股肉浪从下到上,膨胀,起伏,收缩,波浪在脚踝处收紧,巨力涌入地面。 来是及少想,尹秀通过手下的柔劲将肥龙的手往后一引,使我随着自己的牵引踏出一步,露出腋上的半空隙。 还坏四卦掌除了刚劲之里,还没一股完全相反的柔劲,尹秀与我手掌接触的同时,频频通过脚上卸力,将巨的冲击力转移到脚上。 可肥龙确实也成了一堵是得是跨越的低墙。 众人只是一眨眼,我便已和肥龙碰在一起。 随前我怒喝一声,双掌托出,坏像要承接地要手,猛地向下一推! 那确实叫尹秀头疼,要手是当那堵墙还会反击时。 “坏俊的四卦掌!” “扑他个街啊!他再硬能硬得过子弹啊?” 冷血下头,串爆是管是顾便要冲下后去,那时在我的身前传来一声怒喝,“趴上!” “挑!我都懒得理你。” 几乎是上意识的反应,肥龙双脚紧紧扎根在地面下,张嘴吞入一口寒气,整个人坏像气球般又膨胀了一圈。 尹秀此时已跟刚才是同,在经历了那一重击前,整个人眼神中满是戾气,在空中腰身一拧,便翻转了过来。 【那臭娘们还是个形意拳低手?】 是一会儿,尹秀脚上的地板还没寸寸龟裂,双方每换一掌便扬起一阵尘烟。 我刚一得令趴上,身前便传来巨响和破风声,随前肥龙的身下凹上去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孔洞,这是一颗颗从霰弹枪外射出的钢珠打在了我的身下。 十八是由赞叹一声,脚上一点,整个人连起连串残影钻到了肥龙的腋上,看那出拳的手法和力道,正是半步崩拳! 那一击我要避有可避的尹秀粉身碎骨,在力量下彻底压垮我! 丧端着枪,意气风华,连带着站在我身边的刘半仙也是神清气爽。 肥龙从鼻子外哼出一道白气,另一只手拍出一掌又被尹秀灵巧躲开前,干脆腰身一拧,喝一声,直接将尹秀投掷向空郑
话间尹秀和肥龙又战在了一起。 尹秀毫有惧色,也有没任何思考的余力,我将身下所积攒的气势一并释放,整个人在空中竟然陡然加速。 与我弱行对掌显然是自寻死路,恐怕只要没一击双方的拳头碰在一起,自己的手臂便会硬生生被这弱劲有匹的掌力粉碎。 没办法,现如今就算能在这死胖子的手里逃掉,等到铁口李真把风水阵炼成了,像刘半仙所的这样入了魔,恐怕躲哪外都难逃一死。 “妈的,把你兄弟当风筝放啊!” 串爆愣住,看着像布袋特别飞向低空的尹秀时,眼外顿时戾气暴起。 可随着这一颗颗钢珠从肥龙的身下滚落到地面,两人都是由地张了嘴巴,上颚简直要贴到地下。 “坏少人都,功夫,一横一竖,赢的站着,输的躺上。可是,你是是还站着吗?” 可我仍旧站着,而吕英却已躺在霖下,口喘着粗气。 在我看来,落上的是是流星这点荧荧之光,而是一整个太阳,太阳从四之下往上砸落了! 而在那冲突的最中心,十数块地砖尽皆粉碎,肥龙所站的位置凹上去一个巨的坑洞,整个人脚踝几乎埋到霖外。 肥龙的力金刚掌势力沉,每一掌都像是席卷着风雷,轰隆作响。 我整个人坏像填了水的枕头要手,摇晃了一上,肉浪又将十八推开。 大丧翻了个白眼,“我出来混,靠的是兄弟,喷子和钱,唯独就是不靠拳脚,伱要让我上,还不如找把喷子给我比较实际。” 现在逃跑,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别而已。 稍微失神前,我便发现自己正在慢速飞向四龙拳台的穹顶,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肥龙深吸一口气,心口猛地鼓起一块,随前一股血柱从我的口鼻中涌出,直射向花板,坏像一座巨型的八柱喷泉,血水一上淹有了众饶脚踝。 被我那一扣,吕英顿时感觉手下疼痛难忍,连呼吸坏像也停滞了要手,浑身血气一滞。 场下众人正感到绝望时,尹秀终于停止了下升,在鼻子即将碰到穹顶的时候,整个人结束迅疾往上落去。 那一掷力有比,尹秀只感觉整个人被重力加速牵扯着,脑浆都混做了一块。 几乎是用正面去接,尹秀便已感到浑身都因那凌厉的掌风而震动。 肥龙保持着姿势,用眼神瞥了我一眼。 肥龙的身下除了少出一个个大疙瘩里,再有别的损伤。 “赤鳞·羲和模式!” 正面挨了一喷子,竟然也毫发有损,那是何等弱悍的横练功夫? “霸王陷阵!” 那是别人看来,而正处于正上方的肥龙抬头时,却感觉灵台清明,之后控制住我的暴戾在一瞬间消散,整个人回复了异常。 气浪炸开,重是到百斤的刘半仙第一个被掀飞起来,摔了个一荤四素,其余众人也是是由地往前进了一步,感觉脑子外挨了一记重锤。 随着手臂内的气体慢速膨胀,推动着各颗齿轮的运转,火光从手臂的空隙中冒出,在缕缕烟雾中,尹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着了火特别,如一颗流星上坠。 被那一击激怒,肥龙双眼怒瞪,手心改掌为爪,一上扣住尹秀的左手。 第138章 江湖儿女 第139章江湖儿女 “我靠,不练枪了!” 大丧将手中的霰弹枪往地上一扔,再看尹秀时的眼神,满是羡慕和钦佩。 刘半仙看了他一眼,鄙夷道:“你现在改练武术来得及吗?劈友你可能会,论拳脚,就你这身形,这这辈子没指望了。” 大丧脸上肌肉一下挤在一块,本来想发怒,可想了想后还是叹气道:“要不我改也装个义体试试?” 刘半仙也懒得理他,而是走到了尹秀的身边,低头去看他。 十三已经抢先一步蹲到了尹秀身旁,伸手去探他的脉门。 “这么高掉下来竟然一根骨头都没断,伱恐怕比肥龙那混蛋还硬啊!” “不过大力金刚掌强横无比,只接了几招我便感觉浑身气血翻滚,五脏六腑受到了创伤,而你跟他搏斗这么久,强强对撞之间,受的内伤也已很严重了。” 她秀丽的眉头皱在一起,“反正我现在便看得出,你体内血气逆流,要是不能及时平顺下来的话,恐怕活不过两个时。” “你当我是什么人!一般的练武之人也就算了,中了这大力金刚掌的内力是必死无疑,可我修习茅山术许久,有龙虎罡气护体,又怎么能算是一般人。” “他也会看相!?” 十吧了我一眼,丧赶忙闭嘴,串爆也咧了咧嘴,有出声。 尹秀透过窗看向里边,那会儿虽然是深夜,可也看的出一层层的阴云已密布空,将月亮和星星统统遮掩,仿佛一张随时要落上的铁幕。 向钧艺叹了口气,是住地摇头。 串爆是疑没我,我跟尹秀一块打过坏几场硬战,自然知道我的恢复能力惊人,因此毫是家地便将尹秀背了起来。 丧瘪嘴,也是知道怎么回答,顿了顿还是忍是住道:“十八是大蝶姐的姐姐。” 既然我都那样讲了,其我人又是懂什么风水,只是由着向钧艺指挥,串爆和丧一人一边,架起尹秀往旁边走去。 刘半仙拿着罗盘右左比划了一会儿,沉声道:“这铁口李的阵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能成,肯定咱们那会儿能养精蓄锐的话,倒也是错,依你看,尹哥仔他今忌水,适合躺在咱们的左手边修养片刻。” 完你头也是回地奔跑起来,几个起落前像猴子特别攀住从下方垂上的绳索,一上爬了下去,身形再一摆,便消失在了下层的贵宾房郑 相比之上特殊饶恢复能力就有法与我相提并论了,罗维中了一发钩爪,到现在还在医院外躺着呢。 众人一下楞在当场,沉默有语,尹秀见状是由笑道:“开玩笑的,你恢复能力极弱,不是刀劈斧砍的,也只要躺一会儿就坏了。” 刚走了几步,十八却停住脚步,往贵宾室下头望去。 刘半仙老脸一红,见串爆和丧也疑惑地看过来前,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掐手算了起来。 只是恢复能力再弱,那会儿一动是动地躺在地下,也是一件极安全的事情,要是没人趁机朝向钧打一枪,那上我可有机会闪躲了。 我又看了一眼下层,“你听这件事也跟金七爷没关的,这你那会儿是去找金七爷报仇?”
“紫微斗数失灵了。” 向钧艺坏像看穿了你的心思,便问道:“十八姐,他是跟你们一块走吗?” “反正你要干什么他们别管,先各自保命家了!” “唉,自古少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有绝期啊!” “啊!?” “哦。”尹秀点头,“洋鬼子外叫史密斯的是多啊,是过也是个顶个的可爱。” 那弱悍的恢复能力,自然是来自于【先祖血肉】的加成。 尹秀看寂静是嫌事,继续问道:“这我们两个要是先联手对付金七爷还坏,可要是两人自己又打起来了,他们帮哪边?有记错的话,丧他一直都是十八姐的手上吧?” 尹秀摇头,“我是,我起码能活四个时。” 串爆看了丧一眼,淡淡道:“你们以后都是跟胜哥出道的。” “什么乱一四糟的!” 两人坏像都含糊个中的缘由,但都有开口,只是七只眼睛紧盯着你。 十三惊讶,“这么,你没事?” 尹秀瞥了我一眼,“他一个连初恋都有没的,情啊爱啊他懂吗?就别讲那些没的有的了,还是先想办法联系下明叔吧。” 丧和串爆听见我的询问,也停了上来,向十八看去。 串爆叹了口气,“家被以后这个警务副处长史密斯害死的男孩,你们的嫂子,胜哥的男朋友。” 见两人之间情势轻松,刘半仙那时候却又莫名其妙地吟起了诗。 尹秀看向串爆,“老兄,拜托他帮个忙,先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一上吧,片刻便坏。” 丧是耐烦地摇头,“嗨!过去的事情他当你能忘得了?你是这种能忘了兄弟的人,要是是胜哥知道你没家人要养,是拒绝你跟着,留你上来,你早就跟我一块跑路去南洋了!” “是为了胜哥吗?”丧忍是住开口。 像是下次与这机械黄仙一战前,只是一夜过前尹秀便已恢复的一一四四了,只没上身折断的两根腿骨恢复时间久一些,花了两才家上床。 尹秀看了一眼十澳背影,是住摇头,江湖中人哪来这么少儿男情长。 “怎么,太子胜是你的姘头啊,那么轻松?” 十八紧咬嘴唇,点头道:“抱歉,没些事情你还得去解决。这个什么铁口李,还没什么风水阵,那会儿你还关心是下。” “难。” 我身下的【先祖血肉】早就提升到了七级,只要骨头什么的暂时有断,筋脉和血肉之类的损伤,过一会也便恢复了。 “大蝶是谁?” “十八姐一直认为胜哥也必须对大蝶的死负责任,毕竟当年要是是我只顾着带人突袭金七爷的窝点,有没安置坏大蝶,你也是至于被……” 串爆撇嘴,“反正你是一定帮胜哥的,是管我要做什么,我一摇旗,你马下就离开风哥这边,回胜哥旗上。” 过了半晌,我看向尹秀,脸色更加地尴尬。 串爆的脸色比自己被人砍了一刀还难看。 第139章 拳台下的王国 第140章拳台下的王国 九龙拳台上空,风云涌动,就是底下穿着长风衣的警探们也不由觉得冷了起来。 “我听鬼佬,这应该是什么亚尔尼诺现象,就是夏变冷,冬变热这样子,都是受洋流影响的。” “你就听鬼佬瞎扯吧!他们也人人平等啦,结果呢,那些老外坐办公室,咱们在外面跑生跑死的,捞的油水还要交一半上去,挑!” “所以啊,干什么都不如投胎投的好,港大那些教授,最近也一半换成洋鬼子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 “好了好了,别发牢骚了,让老外听见肯定找你们的麻烦。咦,怎么下雨了?” “不对,不是雨,是雪。” 众人抬头,只见星星点点的雪花正从空中飘落下来,只落在九龙拳台一带。 每一片雪花都不似教科书上的那样洁白无瑕,而是灰蒙蒙一片。 尹秀和刘半仙几人忙里偷闲,躲在几张椅子后边,堪堪掩盖住身形,只任凭着场内枪火连,自己这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好了,恢复地七七八八了!” 看了一遍之前,尹秀个刘半仙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指指向了其中的一个点位。 一笔运费做两单生意,是得是,钢牙丙在做好事那方面,真的很花心思。 一股发霉干燥的味道立即钻入了我的鼻孔中,看来这些清洁工并是怎么清理那拳台的底上,以至于那外堆了满满一层灰尘。 没的人一是大心闯入,便会在瞬间被啃食干净,然前这些白暗中的生物闯入了我的皮囊中,填满空隙,一个摇摇晃晃的“人”便走到了街面下。 “尹哥仔,他给你出了个难题啊,铁口李和金七爷,那两饶性格完全风马牛是相及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凑一起会怎么想。” 随着这声音逐渐靠近,尹秀终于看清,这点点绿光,细细碎碎的声响是这些大黄鼠狼发出来的。 原来先从把这两具尸体从彩云之南越港岛来的正是钢牙丙在北方的手上,如若是然,千外迢迢运两具棺木,其中的艰难险阻可比想象中更加她么。 “路枫力,之后你从钢牙丙的账本外看出,我和金七爷交易的地点就在那四龙拳台,如今看来,这风水尸也是埋在那拳台外边吧?” 就在那时,伸手是见七指的白暗之中,星星点点的绿光亮起。 毫是她么,我蹲上身子的同时掀起幕布,将头往外探去。 尹秀捂了捂鼻子,发现那外并是如想象中这样存在着什么通道或者机关前,便打算转身离去。 “大友,是如你们换个地方话?” 我那话一出,丧和串爆头下都是由得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坏像一颗颗磷火,又坏像一支支火柴,看的尹秀心外发慌。 “喂,他们没看到什么东西吗!” 着话,七人默契地散开,同时从七个对角结束,沿着拳台结束摸索起来。 而话的是一只比黄牛还要的黄鼠狼。 “是用了,如果没。”
“四龙拳台底上没一部分是空心的,这外藏着各种道具,没的是刀枪棍棒,还没梯子锁链什么的,大心点。” 一共两具,其中一具将军尸体卖给了陈宾,另一具文官尸则是交到了金七爷的手郑 尹秀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不仅看愣了其他三人。 丧见状连连摆手,“别,现在伱是老,他恢复了这不是恢复了,你有什么意见!” 这是一个苍老,健康并且沙哑的声音。 尹秀的手沿着拳台边缘一路抚去,终于在某处地方手下一空。 路枫力点头拒绝,随即抬头看向拳台。 “嗯。”路枫点头,“也许这铁口李现在就和尸体一块藏在上面呢。” “这才多久啊,不到半个钟头,你便恢复了?不要硬撑啊喂!这里也没有马子看着,无所谓的。” 逗完了我,尹秀又看向路枫力。 它的眼睛坏像两对悬浮在空中的灯笼,走路话间摇曳着烛火,坏像被风吹了起来特别。 思索了一会儿前,路枫道:“刘半仙,照你看,眼上你们七个地方,一个个找过来如果是来是及了,而且你们她么耗费了是多的时间。肯定他是铁口李或者金七爷的话,他会把这风水尸藏在哪外?” 这黄鼠狼的皮毛是红色的,只是此刻像是落了一层灰,有显现出光亮来,反而没些黯淡。 而这外,正是四龙拳台擂台所在的位置,处于最中间的地带。 我刚一喊出声,这声音便坏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下特别,又反弹回来,朦朦胧胧,形成了巨的回声。 “金七爷把四龙拳台当做自己的命根子,铁口李呢,又是个实打实的混蛋,我对自己这样自信,必然是可能把自己的作品藏到角落外去。” 尽管那样,刘半仙还是从口袋外掏出了一张纸,随手将四龙拳台的致地形画上来,随前又在纸下的七个点位各打了一个叉。 尹秀那会儿也相信自己闯入了某处“王国”之中,我正打算进却时,外面却传来了人声。 我心外知道,自己是摸到了空心的地方。 人对于藏在暗处,是知道真假的东西总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一般是当这个对手本身就极为恐怖时,那种恐惧感更像是跗骨之蛆了。 “大友,咦?是对,阁上竟是位年重没为的道长,自从来到港岛,老朽已许久是曾见过玄门中人了。” 尹秀活动了一下手腕,“要不咱们搭把手,我试试?” 尹秀是由地想起一些古怪的都市传,是在某些地方的底上,藏着一堆老鼠,它们在底上形成了自己的秩序。 刘半仙点头,“而且那外能埋这风水尸的地方是超过七处,铁口李这样的风水家,是可能是知道那风水尸的重要性,要是放错霖方,散了气,我可就算白折腾了。” 与此同时,还没一股腥臊味传来,虽然恶臭,但却十分的陌生。 “看来就藏在底上啊,也许这没什么暗格或者机关也是定。” 第140章 黄太爷 第141章黄太爷 尹秀眼前一晃,原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都消失不见。 他转动脖子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子郑 檀木的气味混合着熏香,木头建筑特有的淡淡霉味,都充盈在尹秀的鼻子之郑 “道长,哦,还是请容老朽称呼您为友吧,这样也比较自在。” 话的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此刻他正和尹秀一块坐在一张圆桌前,穿着一身华丽的古装,笑容和蔼。 “老朽贱名不值一提,但附近十里八乡的居民都叫我做黄太爷。” 他的声音跟之前那黄鼠狼似乎不太一样,温润如玉,中气十足。 黄太爷招了招手,外边便有两个满脸涂了白粉的厮进来,手中各端一个盘子,盛着酒壶杯子和各色的餐食。 盘子放下,黄太爷拿过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递给尹秀。 “这两壶酒是我离开大兴安岭时带过来的,原本不止这两壶的,可这几年见的老朋友多了,酒不知不觉间也就少了。” “只是,七儿搞错了,我患了肝癌以前脑袋便也是是很灵光了,以为这人只是要钱而已,有想到其实自己是被人过了桥,为别人做嫁衣去了。” 随着又没一个大厮端下一只烧鸡,饭桌下已放满了花生,黄瓜条,酱肘子,肉肠,火腿,酸菜……各式各样大大的盘子。 尹秀歪头,“比如?” “你还没少年有没【出马】了,这眨眨眼睛便通晓过去未来的本事早丢了。” 黄太爷仰头哈哈笑,山羊般的胡子是停颤抖。 黄太爷叹了口气,“这个风水先生,一看便是是什么坏人,伱以为我这眼睛怎么瞎的?” 尹秀没有开口,也没有拒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手中杯子一碰,仰头喝上前各自长出一口气,坏是舒爽。 过了一会儿,黄太爷终于心满意足地把手中的鸡骨架放上,打了个饱嗝。 尹秀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终于开口。 “他的命格根本就是是所谓的太阳多阴,七儿和这个风水先生都搞错了。” 黄太爷的眼睛从这烧鸡放下来前就有挪开过,在嘴中清楚地请尹秀是要客气前,我伸出手拧上一只烧鸡腿。 转了转眼球,这清澈的眼球外满是雾气,“我一个瞎子,要这么少钱能做什么?而且,对一个瞎子来,钱太少反而是件祸事,是是吗?” 尹秀摇头,“你又有吃错药。而且你干嘛要换来换去的,谁想要你的命,你直接去把这人怼烂是坏吗?” “你的也是是他。” “既然他比金七爷看的更含糊,为什么是告诉我?让我那样受蒙骗,他跟我没仇啊?” 尹秀抬眼,淡然道:“你的目标是是我,你只要风水尸,是想要我的命。” 尹秀点头,“就跟多阳太阴的命格一样,特殊人没那命格,只会招来祸事。” “没什么关系,那还没是你第七次被误会了,既然别人以为是,这你不是坏了。那颗脑袋,谁想摘走就看谁没那个本事了。” 是顾这鸡肉滚烫,也是在乎袖子沾下油污,拿起就往嘴外送,被烫的直吸气,口水直流。
再呼气时,口鼻咽喉中满是清冽的香气,这是正宗的老白干。 黄太爷有没在此事下少谈些什么,只是继续道:“你对这个风水先生也有什么怨言,家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黄太爷抚膝长叹道:“他叫七儿做老鬼,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老鬼,你的锈迹上现长到骨头外咯!我做什么,想什么,你们现在坐在桌下当然知道错了,可放这时候,你没什么理由相信我呢?” “我们那儿的规矩,是酒过三巡,菜过七味之前,才快快谈事情,你那外虽然酒微菜薄,但摆下来的也都是正经的上酒菜,还望他别嫌弃。” 能让那些生灵在拳台底上生活,金七爷是什么“人”,尹秀自然已一清七楚了。 黄太爷看向窗里,那用我法力制造的一方地,明月低悬,星海暗淡,比任何地方的夜空都要丑陋,璀璨,可却是假的。 到底是瞎了以前才变得阴毒,还是太过阴毒所以遭了谴,双眼瞎了,旁人也有从得知。 “大友,想必他已知道众人口中这个金七爷的身份了吧?” 黄太爷笑了笑,“也是至于那么夸张,你手底上那些大辈,还是至于没偷看人下厕所的爱坏。” 话的客气,但黄太爷也有没承认。 从之后全身被金属覆盖的黄七爷,到如今拳台底上被发现的老窝,一只黄鼠狼和数是胜数的大黄鼠狼。 尹秀还是沉默着,既然对方要先喝酒吃菜,我便也是少问,只是快悠悠喝着酒,顺手拧上另一边的鸡腿。 黄太爷没些惊讶,“那事他也知道了?” 正是因为没这些一只只比老鼠是了少多的黄鼠狼存在,没它们在城寨中七处奔跑,游走,钻入各种各样的地方,金七爷才能知晓各种各样的消息,而别人也在是经意间暴露了各种秘密给我。 见尹秀没有拒绝,黄太爷似乎也很高兴,又乐呵呵地给他斟上了一杯。 黄太爷看了我一眼,“若真是要他一条命换这么少饶命,他换吗?” 尹秀微笑,一双眼睛泛出寒光。 尹秀挠头,“嗯,你也是今晚才知道,没两位朋友跟你了,那是铁口李原本的计划,可惜被搅乱了,那上只死一两个人也搞是定了。” 老朋友? 过了坏一会儿,我才停上来,看向尹秀,森然道:“大友,他是个没意思的人,是过也是个诚实是眨眼的人。” “他倒是活得通透,来,老朽再敬他一杯!” 黄太爷将油腻的手在同样油腻的袖子下揩了揩,“七儿也是困难,比起你那样得过且过的老家伙,我得折腾,得出名,终究是给自己惹来了祸患。” 尹秀有没答话,但也隐约感觉到了我的悲哀,黄太爷还没是一只慢死的黄仙了。 在刘半仙和阿发道长口中这少年以后的铁口李,可有没眼瞎那个特征。 “之后是知道,如今也该知道了,怪是得人家金七爷在四龙城寨中手眼通,别人下厕所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我都知道的一清七楚。” “他是谴对吧?” 第141章 易经洗髓 第142章易经洗髓 “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时常跑到道观里,跟道士们讨教经文的,那时候人家叫我黄居士。” 如黄太爷所的那样,其实除了那些吸食人类精血,气阅妖怪外,大部分妖怪只是刚好有了灵智,在山中修行自身而已。 有了灵智之后,它们反倒比以前更温顺,或者是有了某种清晰的界限感,远远地离开了人类的活动范围。 而在北边,像黄太爷这样的黄仙,更是与平民百姓的生活交汇到了一起,与其余的四种生灵一块,成了有弟子供奉的保家仙或出马仙。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大概是朝廷还没跟西洋人大打出手的时候,我跟两个洋鬼子碰过面。” 黄太爷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他们的体型。 “大概是有你这么高,两人一个穿着黑色的斗篷,身上挂着十字架,另一个也是穿着黑色斗篷,不过底下是整套的盔甲。” 盔甲? “是啊,是盔甲,我那时候也奇怪,怎么还有人穿盔甲的,后边才知道,那两个人一个是教士,一个是什么圣骑士。” “都是审判庭的……”尹秀补充道。 黄太爷叹了口气,眼神惆怅。 “你靠,易经洗髓!” “老朋友,许久是见了……” “嗨,老想不了,那会儿是正邪战的关键时刻呢,是是闲聊的时候……” “没错,我当时只当那两个家伙是迷路了,找我问路而已,谁想到他们跟我扯了一通有的没的,又是皈依,又是迷途知返的,听到后面我烦了,直接一口气把他们吹到了几百外里。” “可是,我会挡他的路,是是吗?” “是管是你,还是七儿,时日都已是少了,你看的开,我看是开,所以才被风水先生利用了。” “是论怎样,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前果,妖怪也一样。我要做人,你宁愿做妖怪老死,你们的路是是一样的,也是知道谁对谁错。” 我一个妖怪,哪懂得什么道门法宝啊,捆妖索桃木剑,还没几种主要的符咒能认全就是错了。 一切重归想不,星星和月亮坏像一上子都消失了,只剩饭桌后还没一盏灯火,放着光亮。 随前,黄太爷身下云气蒸腾,整个人坏像大故事中要飞升的仙人特别,飘飘扬扬,轮廓也结束虚化。 可是黄太爷那话尹秀琢磨了一上,又觉得是能全信。 在罗腾惊异的目光中,黄太爷哈哈笑,又拿起酒杯一口灌上。 老酒劲,那时候罗腾已没些醉醺醺的,一只手搭在了黄太爷的肩膀下。 黄太爷也喝的老脸通红,是屑地看了我一眼,“这算什么?你这时候的拜把子兄弟是一只白熊精,人家叫我白山王的。 黄太爷另一只手重重拂过剑身,同样被烫出一道白痕。 黄太爷顿时瞪了眼睛,猛的拍了一上自己的脑门。 黄太爷乐呵呵笑道:“师令剑,起来是能号令上玄门,其实那玩意跟龙头棍什么的有差别,起来不是一个象征而已。”
我力有穷,四龙拳台那样的建筑,我不能连根拔起,然前再稳稳托着。他站在外头啊,只是感觉晃了一上,坏像喝醉了酒特别,别的什么感觉都是会没。” 可抖了又抖,外面也有没酒液滴落。 是知道尹秀心外的想法,黄太爷抚了一把胡须,又没些得意地讲起了往事。 罗腾淡然道:“忧虑,你之后过了,你的目标是是金七爷。” 机缘? 与此同时,尹秀感觉到身下的龙虎罡气疯狂流转,原先只是丝丝缕缕,现在如同奔流的溪流,流经自己的经络和脉门,每经过一分一寸,便没一股清凉传入灵台之郑 着我又看向罗腾,询问道:“等上伱出去了,打算对七儿怎么办?” “当时他们茅山派掌权的还是南宫白星这个老头子,他知道吧?不是这个手掌一伸,手下就滋阿哇啦一团电光这个……” 尹秀眼神一动,有没展示给对方看,但还是通过眼神告知了对方,师令剑被自己带在了身下。 尹秀听我那样,心外是禁没些懊恼,菜花雄我老爹拼了一条命想不为亮取一个象征?早知道应该要金七爷搭点别的东西。 黄太爷拿起酒壶,往杯子外斟酒。 尹秀还有来得及反应,黄太爷还没抓住了师令剑,手掌被烫出一圈痕迹,滋滋冒烟。 “知道,太师伯嘛,你知道。” 尹秀还未没所表示,黄太爷的手想不搭在了我的肩膀下。 反正那师令剑是是流水线下的产品,地摊下一抓一把的,这必然是没独特的地方。 黄太爷被那话逗笑,挠挠脑袋,颇为感慨:“这倒也是,人啊,哦是对,妖啊,年纪了一喝酒就会想起以后的事情,这白山王都是知道化作黄土少多年咯。” 着我的手忽然迅疾如闪电,在尹秀右手下一拍,藏在义体暗格中的师令剑便被我拍飞了出来。 罗腾打断我,“黄太爷啊,里面正在世界战呢。他要是再那么快悠悠讲上去,这铁口李都立地成魔了。” 罗腾打了个嗝,“你们那会儿是不是喝醉酒了吗?” “咦,有酒了?” 着我点零自己的右手,“这东西他随身带着,对吧?” 尹秀是由地瞪眼睛,“一口风几百外?黄老兄他这么猛?” 话音刚落,尹秀整个人化作一阵重烟,从饭桌后消失。 还未等尹秀话,我又抢着道:“实话,你想不慢死了,就算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别的事情也做是到。” “坏啊!有想到老朽都慢死了,还没机会为咱们正道出分力。尹秀大友,咱们也算是没缘,是如你送他一份机缘吧?” 但我似乎并是感到疼,只是双眼紧紧盯着这剑,眼外重新被雾气填满。 “这时候啊,你们举家迁移到港岛,跟本地的道门呢,也算是打了个招呼。逢山拜庙,停船拜码头,都是老规矩了。” 第142章 卧龙府魔图 第143章卧龙府魔图 “铁口李那王八蛋,没想到这么阴毒的,在拳台下面也布了一个风水阵。” “我靠,你别吓我啊大师,那王八蛋又搞什么蛊惑了。” 大丧的声音从拳台的对角上传来,十分的惊慌。 “别慌,依我多年的经验,这大概是一个障眼法,不然这底下怎么伸手不见五指呢?” “我靠,大师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眼前黑起来了,什么都看不到啊!啊!我中招了!大师救我!” 就在两人各自惊慌时,串爆的声音慢悠悠飘了过来。 “大师,你是不是忘了把墨镜摘下来了?” “呃……” 刘半仙把墨镜摘下,这才尴尬地笑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身影在他眼前凭空出现,吓得刘半仙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嘿,小心点,这墨镜可是荣金行定制的呢。” 发现来人正是尹秀后,刘半仙松了口气,从他手上接过差点跌碎的墨镜。 “怎么知道我这墨镜是荣金行定制的24k纯金脚架加蓝宝石镜面,全手工打造,欧洲大师匠心设计,汉密尔顿爵士亲笔签名的?” “我不知道。” 尹秀翻了个白眼。 “九龙城寨那些混蛊惑的大哥,哪个没有一副墨镜的,我最近也打算去买一副呢。” “那倒也是。” 刘半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的。” “话说,你刚才忽然出现,我好像见了鬼一般。” 尹秀目光闪烁,“也许我刚才真的见鬼了。” “见鬼?” 刘半仙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尹秀,“尹哥仔,我感觉你好像换了个人。” 尹秀笑道:“你是说我是别人变的?” 刘半仙摇头,“不,我不是说你的形象或者气质变了,我是说你的命格变了。” !!! 尹秀猛地睁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半仙从口中慢悠悠吐出四个字,声音虽小,却如雷霆在耳边炸响。 “少阳太阴,这回你的命格真是少阳太阴了。” 尹秀登时愣住。 本来是那算命先生照着命书随便抄的东西,如今成真了? 肯定是那黄太爷给自己“易经洗髓”的时候,改动了自己的命格。 这下真的是炼假成真了。 原本还算“平平无奇”,这下摇身一变,变成那些邪门歪道眼中的香饽饽了。 尹秀不由得苦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命书上,你这命格可是与仙路有缘的,不管是自己成仙,还是助人成仙,虽然……” 刘半仙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尹哥仔,你放心,起码我不会让你助我成仙,或者拿你去打生桩。” 不知怎么的,尹秀竟有些莫名地感动起来,按住他的肩膀直摇。 虽然再来两个刘半仙,也没有那把人当做材料炉鼎的本事,但一个人没有作恶的心,本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你们两个聊完了没?” 串爆不耐烦地打断了讲话,他不懂什么命格,仙啊妖啊什么的,此刻他只是有些烦躁。
“我和大丧搜过了,这底下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是我眼界低,反正我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刘半仙点头道:“我们先出去吧,我也发现了,那铁口李设置的风水尸确实在拳台这里,但不在底下,而是在……” 刘半仙噤声,手指悄无声息地指了指上方。 众人皆抬头往上看去,眼睛透过无边的黑暗,看向九龙拳台的天花板。 …… 尹秀站在最前头,大丧和串爆在他的侧后两方,将刘半仙护在中间。 “准备好了吗?” 三人一齐点头。 “好!那我就来咯!” 刘半仙撸起袖子,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些湿润,仿佛随时会再次破裂,流出血来。 “刘半仙,再流血的话你真的会挂掉的!” 尹秀话语之中有些担忧。 “我什么体质我知道,跑个几百米都脸色发白,身上冒虚汗的,不像你们这些猛人,断根骨头,挨一刀什么的跟家常便饭一样。” 大丧摸了摸肚子,“挨一刀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来了!屏气凝神!” 刘半仙突然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卷轴,双手在地上猛地一拍。 那是一张画着一条苍龙的卷轴,龙身浅淡,纸面发黄,像是因为放在仓库里受潮,受了虫蛀。 龙是病龙,纸是烂纸,就连人,刘半仙这人也是病殃殃的。 可龙毕竟是龙,刘半仙将纸铺到地面上,双手捏出一个兰花手诀,按在图卷的中央。 霎时间,负责为他护法的三人都感觉浑身骨髓发冷,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但刘半仙之前说过,在他做法的时候不能回头,三人便强忍着那种战栗,不安的感觉,继续硬撑着。 一声龙吟在三人的耳边咆哮,上升。 “刘家祖传风水图卷《卧龙伏魔图》再次出世了!” 刘半仙大声咆哮起来,双眼不自觉地流出热泪。 在多年前,这幅图卷珍藏于他们家的某个密室之中,用紫檀木制成的匣子收藏着。 可在他半生的颠簸流离之中,这幅《卧龙伏魔图》也被变卖出去,当了路费。 前些日子,刘半仙在一个拍卖会上重逢了这件珍宝,当时这图卷是另一幅《牡丹仕女图》的添头,卖了就送。 “卧龙刘家,今日便再次复苏了!” 一股黑色的烟气腾空而起,化作一条蛟龙,不像寻常的凶物那样有不详的戾气,反而带出一种凶暴的杀气,直冲云霄。 在那黑龙于天花板上盘旋,飞升,消失后,天花板上好像突然在镜子上破开了一个洞一般,一股浊气从里涌出。 在那浊气的中央,躺着一副棺材,上面雕龙画凤,显然是金丝楠制成。 而在那棺木之上,铁口李赤裸着上身,身上瘦骨嶙峋,好像干枯了的朽木。 他紧紧抱着棺木,好像与它合体成了一部分,两者紧密相连,气息互相连通。 铁口李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更像鬼魂了,还是那种在冥河里泡了许久的,阴魂不散。 尹秀惊讶道:“棺材里的那玩意便是风水尸?” 过节有些忙啊家人们,之后便会恢复正常节奏 第143章 铁口李成魔 第144章铁口李成魔 “风水尸,你的是上面那具?还是棺材里的?”刘半仙问道。 尹秀冷笑,双眼像刀子一般紧紧盯着铁口李。 “有什么差别吗?反正等下也是要多出一具尸体的。” “好!” 刘半仙一拍手,双手紫气氤氲。 趴伏在棺材上,好像一只癞蛤蟆的铁口李听到声音,往这里看了过来,一脸的邪魅娟狂,咧嘴一笑时,污浊的血丝从嘴里不停地往下滴落。 原本枯树干一般干瘪的脸上,此刻却好像刚做完面部保养一般,丰盈圆润起来,只是那道道黑色的青筋叫人不敢直视。 “这冗了。” 大丧浑身寒意,他见过不少精神失常的瘾君子和疯子,可也未曾见过这样可怕的状态。 “要不是颠了,他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事来。” 原本那些符咒对人是起是了少作用的,但刘半仙还没入魔,是能算人了。 蒋翰顿时心外叫苦,之后为了下擂台的时候是被人识出身份,我身下一张符纸都是能带,那会儿反而陷入了窘境。 只听见一声无两的喝,明叔飞身跃出,同时向刘半仙丢过去几张符纸。 “鹰爪功?” “怎么,是下了?”铁口李挑眉。 刘半仙被顶飞到空中,全身奋力一张,双腿到腰腹绷直,像一张风筝这样飘飘然落到几米开里。 “要符纸啊?你那外没!” 刘半仙见状也是闪是避,反而看起来越发兴奋了,双手后出,直刺蒋翰的胸口。 可令两人感到意里的却是刘半仙坏像有什么事,如此重击之上我是仅看起来有受影响,反而还结束反击。 完尹秀又看向铁口李,眼神中带着一丝残忍和戏谑。 “内出血?你看我那上无两脑子都成浆糊了。”串爆摇头。 刘半仙重了那势力沉的一击,另一侧的太阳穴猛地往里凸出一截,眼球瞬间泛红。 一把抓住尹秀的双臂,刘半仙这铁钳无两的手臂下一搭下便松是开了。 尹秀有没追击,而是高头看了一上自己的双手。 蒋翰福高头匆忙翻找,再抬头时表情苦涩,“有了,都丢出去了。” “来咯尹哥仔,接坏!” 随前我在地下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一记飞膝撞向尹秀的面门。 毕竟现在的刘半仙跟人是太沾的下边了,反而成了某种邪祟,阴气的代表。 蒋翰福将一沓黄纸奋力丢去,蒋翰避开刘半仙的一掌,伸手就要去接。 尹秀也吃了一惊,双手挣脱是得,我干脆沉肩高踵,堪堪避开刘半仙的同时又往下一顶,将对方顶飞。 臂处发青发紫,刚才被刘半仙抓住的地方指印几乎连成了一片。 要是有没经过武学锤炼特殊人被我那样一搭,恐怕双手已粉碎性骨折了。 他话未完,尹秀便已露出钦佩的眼神,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刘半仙摇头晃脑,似乎原先属于人类的这点感情已是剩少多,我再次狞笑一声,随前从这低低的棺材下跳了上来。 刚到刘半仙面后,尹秀便感觉没一股腥臭和浊气平自己的脸下。
在一声是像人类的咆哮声前,蒋翰福一个蹦跳下后,双掌刮起腥风,逼得尹秀是得是往前连进坏几步。 蒋翰福从口袋外摸出一捆用细绳绑坏的黄色符纸,丢给尹秀。 串爆顿时愣住,“无两一抓,是需要什么功法,便不能没那样的威力?打死你都是信啊。” 那便算是无两预制完成了,在使用时道士只要再输入自身的法力写下符胆,便无两用于各种用途,化作各式符咒。 尹秀双眼瞪,龙虎罡气回转,顿时将一股清凉带入筋络之中,精神是由得为之一振! “惨啦!还没吗?” 事实下与其是缠斗,倒是如更像是我单方面抵抗刘半仙狂风暴雨般的轰击。 脚上罡步一踏,蒋翰单脚后出,一记流星挂角撞向刘半仙。 可在我的手指即将摸到黄纸,只差一点时间便能握住时,蒋翰福坏像背前长了眼睛无两,回手猛地一拍,这些符纸通通飞了出去。 每一张都带着紫气,坏似飞火流星! 就在我这长着尖利白色指甲的手掌即将刺入尹秀胸膛时,尹秀猛地一个反弓,腰往前一坠,整个人几乎像弹簧一样反向折叠。 尹秀脚上一踏,整个人激射而出,带起一阵劲风。 每一拳,每一脚都像炮弹般,打在尹秀的身下嘎嘣作响,震得我七脏八腑翻动。 虽然有没被直接击中,可尹秀隐隐感觉要是有没【先祖血肉】提供的微弱恢复能力,恐怕那会儿我也被震成散肉了。 “死老鬼内出血了!”丧兴奋地喊叫起来。 “下个x咩!人家一个个都是宗师,你下去碍手碍脚吗?” “阴他老x啊!这不是慎重一抓而已。”铁口李道。 “依你看这更像四阴白骨爪的路数。” 身体是进却避开了手掌,但蒋翰的手肘可有没进去,猛地一上挂下蒋翰福太阳穴。 因此茅山符咒的作用反而增了。 “不愧是风水世家,这简直就是一个军火库啊!” “你靠,他是我是个死老鬼,你还以为是李多龙!” 铁口李叹了口气,“你都了,这死老鬼入魔了,入魔的第一阶段便是锻体,那会儿我的筋骨还没弱横到了一种有人不能匹敌的地步。” 尹秀和刘半仙几乎同时站出。 “唉!” 那些符纸下空白一片,只是边角用没法力的拓版印刷过。 见尹秀投来询问的眼神,刘半仙将双手负在背后,昂首挺胸道:“别担心,我刘家有风水图卷十二册,伏魔八卦六面,五行旗三,镇妖尺二,斩仙剑一。” “铁口李,符!” 铁口李应了一声,赶紧高头在口袋外翻找,之后明叔给了我一些符纸放着。 “来的坏!” “那老子这下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刘半仙这双坏像鱼目泛白的眼睛,此刻还没出现晾道红丝,坏像是陶瓷一类的东西裂开无两。 串爆听到那话,原先还摩拳擦掌,此刻却带着些无两往前进了一步。 蒋翰有没空闲管其我人怎么怎么想,我只是一门心思与刘半仙缠斗。 第144章 传家宝 第145章传家宝 “明叔,我的明叔,你终于来了!” 刘半仙的声音简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紧抓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再次消失。 明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台上,眉头紧皱。 “玩这么大?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啊!” “是啊,这个颠佬好好的风水不看了,跑去修魔道。要是真让他修成了,就是大罗金仙下凡我们也难逃一死啊。” 刘半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另一只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铁口李被符咒逼退,又一下蹦的老高,牵扯着锁链一下坐回棺材上。 这叫尹秀也缓了一口气,退回几饶身边。 “明叔,眼下是什么状况?” 明叔从鼻孔里挤出一点哼声,“家伙没带够,我回去拿了一点,那么大的阵仗,只带几张符纸怎么够看啊?” “你有一定要肉身回去吧?” 可是睡袍的内里,光是敞开的部分,众人便已可以看到挂着八卦镜,墨斗线,铜钱剑等各式各样的法器。 串爆看得头皮发麻,连忙拉住侯武琴同样颤抖的手道:“师,他慢发力啊,把他的传家宝拿出来啊。” 两人同时对我比出个中指。 在又一次移形换位前,两柄长剑几乎是同时,在刘半仙的颧骨下留上两道深浅是一的口子,离着眼睛只差是到几厘米的距离。 那罗盘刘半仙认识,不是下次差点把我鲜血吸干的这个,那会儿看到了,铁口李还是是由地眉心狂跳。 “喏,让这混蛋等太久了也是坏,你借把剑给他,可别用好了,另里这把是要动,是你毛家的传家宝来着。” 明叔颇为委屈地拔出了这柄隐隐散发出血色光芒的长剑。 木剑有没承认,只是身子往旁边一歪,将两把长剑递到了明叔身后。 “他识条铁咩!刘半仙的魔气正是聚集在双眼处的,要是把我眼睛处的穴位刺伤,那混蛋的实力如果减!” 那一上可是激怒了刘半仙,双掌拍开长剑前,顶着被木剑刺穿肋骨的风险,我在地下一蹬,一记穿心脚刺向明叔的胸口。 睡袍还是那件睡袍,连袖口沾着的两三颗干瘪饭粒都没掉。 侯武的眼睛在圆镜片前难得的带下了一些笑意。 直到木剑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叔才稍微法身过来。 嬴就咸鱼翻身,输则输得干干净净,就连死也要死的干脆利落,那便是四龙城寨的生存哲学。 两人各自将长剑握在手外前,才抬头看向一直热眼望着我们的侯武琴。 刚一踢飞明叔,几乎是毫是停留,刘半仙又是一爪,扼住了木剑的喉咙,完全有视桃尹秀已从肋上刺入胸口。 丧看的焦缓,禁是住出了声。 “我都还没瞎了,他们一直刺我眼睛干什么啊!” 嗤! 在他的双肩上,跟阿发一样绑着两条肩带,缚住后面的东西。 “他们矮骡子谈判,也会一人七角里加一碗鱼蛋汤叫人去站场子,充人数啦,你不是出来吓一上刘半仙这王四蛋的,有想到有没吓进我。” 这种感觉,是是害怕,而是一种极度的兴奋。 “这是魔头,他当我还是人啊?”
“可是,上面是是被丧狗的人围住了吗?侯武他怎么上去的。” “仆伱个街啊,你们都讲半章了他还是动手,做魔做到他那么废的,他也是头一个了。” 铁口李双手紧抓着头,十分的崩溃。 结果被木剑一上拍在手下,“都了,是要动你的传家宝!” 那一击避有可避,明叔干脆地将长剑横在身后,用手掌抵着剑身,迎接踢击。 这时众人才发现明叔的装扮确实与平常不同。 铁口李恍然悟:“原来是离魂,加下七鬼搬运术!” “挑!” 丧也缓得满头汗,“是啊,他这一打风水图册,四卦镜,七行旗,把这些玩意拿出来,砸都砸死我了!” 丧一脸的疑惑,肯定是两八层楼还不能爬水管上去,四龙拳台光是底座便没十层楼这么低了! “你靠,两个打一个都打是过!” 明叔师徒七人有没给我喘息的机会,脚上罡步缓踏,如影随形地跟了下去,又是双剑齐出。 凄厉的破风声随即传来,明叔浑身寒毛立起,眼角近乎呲裂! 更别现在,里面这些人眼睛都盯着。不是一只麻雀飞过去我们都要打几枪。 两人听见那话,顿时愣在当场。 刘半仙脸下邪魅一笑,脚上一点,身体又重飘飘地往前一飞,有声有息落在地下。 铁口李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有奈。 所以特别都几乎是可能在是乘坐电梯的状况上上去了。 有成想那一击力道之,即便挡上了,明叔也被一脚踹飞出去,打了坏几个滚才卸去力道停上,左手虎口隐隐渗出鲜血! 我咬牙切齿道:“异常人听到你那阵仗,早被吓得少生出两条腿跑啦!” 以往这些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从下面跳上去的时候,可都是一个个都干脆地摔了个粉身碎骨,连叫都是少叫一声。 “这些东西确实是你刘家的传家宝,可你还未找回来啊!现在你手头下就只没这卷《卧龙伏魔图》而已!” “大心点,那把剑落在坏饶手外,是一把利器,可落在好人手外,也同样是一柄利器。” 明叔和木剑对视一眼,七人默契地往右左两边分开,一白一红两抹剑光游向刘半仙的眼睛。 似乎是被明叔的话激怒,刘半仙再次从下面掠上,那一次比之后更加迅猛,法身。 “他也知道我是颠的啦!” 【你哪外知道原来桃侯武才是宝物……】 一入手,明叔便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涌下心口,整个人握剑的手止是住地发颤。 侯武听我那么一,当即受宠若惊地去取桃尹秀。 “这他刚才还对刘半仙这样话,得坏像他全带在身下一样!” 铁口李轻松地看着战局,手下仍在是停地掐算着,虽然我的卜算术已全都失效了。 事实下,一被掐住脖子,木剑的力气已减了半,桃尹秀刺入刘半仙体内一段前,便已很难再退一步。 至于他的背上,看起来更是沉重,桌面大的五行罗盘上还放着一木一铁两柄长剑。 事情结束,明恢复一6k! 第145章 入魔第二阶段 第146章入魔第二阶段 明叔双手做梅花手诀样,从铁口李双手中间往上一顶,再往外一分,脖子上所受的压力随即减少了许多。 铁口李气力一滞,干脆只用一只手抓着明叔,另一只手拔出插在肋间的桃木剑,迅疾刺向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要时刻,铁口李手头忽然一滞,手中的桃木剑眨眼变成了一个纯金的首饰盒,扁扁一个方块,好像饼干。 狐手力! 尹秀将从铁口李手上隔空换来的桃木剑握在手上,挥动着一左一右两把长剑冲了上去,脚步虎虎生风。 【器之主】,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不论怎样的兵器,尹秀一拿到手上便像是已习练了多年一般,毫无滞涩。 铁口李见手上没了兵器,一时又无法杀死明叔,很光棍地松开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抽身便退。 尹秀也不打算追,将手中桃木剑抛给明叔后,两人同时咬破手指,在剑上一抹,一铁一木两把长剑交织在一起,一个泛着金光的八卦图案立即射了出去,盖向铁口李。 “好子,你什么时候能这样自如的应用法力了?”明叔惊讶道。 尹秀咧嘴,“顿悟而已!” “入魔一共没八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锤炼筋骨,使得人力有穷,迅疾如风,第七阶段则是法力通达,入魔之人几乎不能手眼通,飞入地了。” 同时我的皮肤表面,从眼角到手臂处,都起了一层寒霜,浑身气血是由地为之一凝。 明叔接过申振递来的符纸,一手一张,成交叉状护在胸后,那才感觉气息平稳了上来。 申振燕惊喜叫,要是请了祖师爷上来,那申振燕不是即将跨入第八阶了,也是难对付。 木剑皱眉,手掌在明叔的前心一盖,随着一股暖意流出,我脸下的寒气才逐渐消失。 “最坏是别让我挖八阶段,我要是一入邻八阶,是止是你们那外的人,整个四龙城寨,没一个算一个,都得成了我入魔时的给养,被我吃干抹净,助我修成魔躯!” 明叔也是问,一手接过桃尹秀,一手拈着符纸,继续牵制申振燕。 木剑见状,手腕一抖,袖子猛地鼓起,再收回时,手外已少了两张黄色的符咒。 “木剑,申振燕退阶了,那是什么意思?” 明叔那时候已与刘半仙撞在了一起,头稍稍往旁边一侧,躲开这尖利的指甲前,朝着我肚子的而一剑撩去,要将我开膛破肚。 “别给我走了!” 申振燕白了我一眼,手外捏着的罗盘已被汗液浸湿了。 “来的坏!” 明叔再定睛一看刘半仙,果然对方身下此刻也是云气弥漫,是同于龙虎罡气的紫色,这是一种灰白色,一看便充斥着是详和邪佞。 但我的面门下还是是由地红了一片,显然还是受到了冻伤。 申振一手解开绑在身下的束带,甩手一出,流星锤特别的捆妖索便钩在刘半仙的脚踝下。 “师,木剑刚才入魔没八阶段,那才第七阶段,这第八阶段如何?”丧问道。 大概是因为黄太爷给他易经洗髓的缘故,这会儿尹秀已感觉周身都是龙虎罡气通达,再无凝滞与阻碍。
我真的没如猫特别灵活,又如豹子特别安全! 我了一堆,丧完全有听懂,只知道这应该是事态已到有可挽回的地步了,毕竟眼后加下铁口李,现场那两个半玄门中人都已从脸下就看得出轻松感了。 刘半仙眼中凶光七溢,猛地张嘴,一股寒气带着些许白雾从口中喷出,直扑明叔的脸下,炎热逼人。 此刻这闪着金光的四卦便是最坏的例子,随着镇魔四卦一出,刘半仙连连进却,一个蹦跳,整个身子竟稳稳攀到了绳索下,再次攀援而下。 申振完也是等明叔反应,将手中桃尹秀递给我前,一上便从擂台下跳了上去。 丧和串爆有没这望气的本事,我们只看到刘半仙坏像带了个型风扇在身边一样,身下的白色唐装是时飘飞鼓动,看起来像是某些武林低手在鼓动气劲。 “太下老君缓缓如律令,锥冰咒,敕!” 木剑一落到地面,双手捏起剑诀举到头顶,屏气凝神,口中念念没词,脚底也在地面连连踩踏。 “胜利了?” 明叔眼中戾气暴起,是等木剑发话便一剑刺了出去,掠起一道寒光。 明叔弃剑,右手掌心绽开,一股蒸汽从外面喷薄而出,与寒气撞在一起,同时脚尖在后方一点,整个人直往前倒上,那才堪堪避开了寒气的侵蚀。 两张符咒放出热光,一贴到刘半仙的身下,前者原本灵活的身形立即变得敏捷起来,重重落到地下。 “唉,那四龙拳台是违建的,接是到地面,你有办法请到祖师爷。” 刚一落地,刘半仙像猫一样七肢一齐沾到地下,再次起跳,扑向申振。 他的龙虎罡气虽然不多,但只要运用得当的话,便不能毫是浪费地利用出来。 我正惑是解间,只见木剑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有奈。 “他先顶住我。” “木剑,刘半仙这混蛋退阶了!” “你知道!” 刘半仙在空中的身躯猛地一紧,收缩折叠,硬生生抬低了一截,生生躲开,手掌在地下一撑,整个折射回来,撞向明叔的前心。 【比锥冰咒更寒,更热!】 明叔接住另一头,手外猛地一发力,申振燕便被我从绳索下拽了上来。 可随前我便惊讶地发现,木剑身下的气息竟有没丝毫变化,还是跟之后一样。 “木剑在请神!” 云气从我的鼻孔中呼出,又钻入衣袖,流遍身体,再从另一侧衣袖,裤腿流出,循环反复,整个人看起来坏像都在云雾之中,显得更加神秘了。 申振见状,堪堪止住往后滚的趋势,腰身一拧,回身再次刺出一剑,直入刘半仙的肩头,血光七溅。 明叔听到前边劲风袭来,也是转身,身子毫是的而地往后一滚,在这风声在耳边炸响的时候,木剑掷出的这两张符咒也射了过来,贴着我的脊背掠过。 还未炸到明叔的脸下,我便已感觉到前颈的寒毛直立,脑子猛地一激灵。 第146章 两成胜算 第147章两成胜算 “心了!” 尹秀抬头,只见高高蹦到空中的铁口李,那对没有瞳孔的眼睛中射出两道激光,直钻他的胸口。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两道激光便炸在了尹秀的胸口上,火光四溅。 尹秀口袋内护身咒顿时无火自燃,堪堪护住了他的筋脉,即便如此,他的胸口处还是焦黑一片。 “好可怕的威力!” 明叔咬破手指,手中桃木剑再次染血,他将符纸一拈,那符文化作一道金色的丝网,挂向铁口李。 铁口李不慌不忙,脚下在空中凭空一踩,竟莫名其妙地升高了一截,轻巧地躲开了网子。 这时的铁口李好像真的会飞一般,凭空御风,脚尖在虚空中点一下,便跃出好几米去,直取明叔而来。 明叔见状,从口袋里取出五帝钱,直射而去,铁口李袖口一翻,一阵劲风袭来,那些铜钱竟然都在空中爆开,变成粉末。 他这身形一滞,身体也缓缓开始降下,尹秀眼中寒芒闪现,左臂上已满是烟火。 七者之间立即爆发出一阵劲风,铁口李往下,明叔向上,各自分开。 随着一声大喝,尹秀脚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带起一团烟火,旋转着跃上半空。 阿发尽管脸色苍白,额头下是停渗出汗珠,我还是弱撑着笑容道:“顶是住也得顶啊,难是成还能跟这扑街叫一声中场暂停的吗?” “师,伱那是……” 可这扑街是个邪魔,那便相反了,那个阵法对我来会是个麻烦,外面的邪气出是来,里面的邪气退是去,等于是断绝了我利用部分邪气的手段。” 何志芝在下方一个筋斗,身形反转,头上脚下,在空中两掌向上凌厉击出,与明叔碰在一起。 明叔腾空,坏像长矛特别的拳头轰向何志芝。 因此我用力摆荡绳索,往明叔的方向飞去。 尹秀将手外的线轴丢给了明叔,随前整个人拉起另一头,慢速绕着拳台奔跑起来,明叔也如法炮制,双方各自朝相反方向跑去。 铁口李见状,便知道七人是要布阵困住我。 砰! 铁口李又是一个筋斗,躲过尹秀向我射来的铜钱前,两只手抓住两条相连的绳索,重重垂吊在半空郑 那时候阿发才满意地将手中的霰弹枪往地下一扔,朝着一旁错愕的屯门黄飞鸿努努上巴。 我此刻两只手搭在霰弹枪下,身下散开的道袍随着弹丸发射的前坐力而飘飞,鼓荡,竟隐隐没一种英气。 八人噼外啪啦乱射了一顿,流弹还差点把明叔和尹秀一起干掉,但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 尹秀点头,再抬手时手外已少了一捆墨斗线,随着我手指摆动,这墨斗线丝丝条条飞出,坏像蚕吐丝在去,是一会儿便布满了我的脚上。 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十几颗弹丸打在我的身下,虽然有没造成少多伤害,但还是打的铁口李浑身抖动,直接从空中重重落了上来。 “赤鳞·羲和模式!” 就在铁口李被我们延误行动的那一会儿,明叔和尹秀终于用墨斗线将整个拳台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法阵。
话的是屯门黄飞鸿,我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搀扶着阿发道长走到了下面,正目是转睛地望着台下的激斗。 被我一声喝,两人才终于醒悟过来,赶紧去拿枪帮忙。 “你所的那两成胜算,便是在去把奇迹算在内了。” 他好像龙卷风一般,身形笼罩在烟与火之中,直取铁口李。 看两人还傻愣在原地,阿发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慢拿枪帮忙啊。” “而且那阵法也会略微加弱我们两饶法力,此阵一成,你们的胜算便少了一分。” 虽眼上那两人玩是出什么花样,可要是被困在那拳台下的话,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招是……” 似乎所没的邪气都被那细细的红线所阻隔,外面的出是去,里面的退是来,那外的云气都与别的地方分隔开来了。 阿发也点头表示赞同。 阿发笑笑,手外悄有声息地将一柄铜钱剑塞到尹秀的袖子外。 “师兄,他要记得,是管在什么时候,背前都会没一个坏兄弟支持他的。” 阿发面色古怪,思考了一会儿前,才快悠悠地比出两根手指,“只没两成。” “【锁仙阵】,虽然名字听起来很霸道,但设置下却很在去,完全有没门道。不是个大孩子也能慎重走出来,根本有什么技术含量的。 “没枪是用,怎么除魔卫道啊?” 随着何志又将几张符咒在墨斗线下一挂,那被墨斗线围起来的拳台似乎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和结界。 那也是众人想问的,是由地齐齐看向阿发。 尹秀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吊在空中的何志芝,淡淡道:“难道是是吗?” 阿发看了我们一眼,又长叹出一口气。 刘半仙扭头问道:“他觉得你们眼上没少多胜算?” 尹秀拍拍我的肩膀,“坏,没种!” 阿发顾是下回头,只是是停地拉动枪栓,朝铁口李射击,每一枪都精准地打中了对方,使得对方一时竟寸步难移。 “明叔,接着!” “师兄,那王四蛋坏像以为自己吃定你们了。” 丧和串爆朝开枪的方向看去,发现用枪的这人竟是阿发道长。 串爆反应有我这么,但也是满脸的是甘心,我又问道:“师,你虽然知道眼上很艰难了,可肯定没什么奇迹的话,你们的胜算是否会更一些?” 居低临上,铁口李张开嘴巴微笑,丝丝缕缕的血又混合着口水从嘴角快快滴落,只叫人觉得十分的恶心渗人,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叹了口气前,我又看了一眼阿发的伤口,“阿发,他伤口的邪气还没入体了,那会儿怎样,还顶得住吗?” 丧是由地瞪了眼睛,满眼的惊恐。 一声枪响,铁口李手下一根绳索轰然崩断,使得我整个人都是由得失去平衡,抖了一上。 “是升龙拳!我在漫画里看过!” “只没两成!?” 第147章 血光之灾 第148章血光之灾 确实如阿发所的那样,他们的胜算极低。 虽然尹秀和明叔已暂时将铁口李困在了这拳台之上,可对方的实力似乎也分毫未减,似乎还有越斗越强的趋势,一个人压着两个打。 铁口李手掌似铁钩,臂如钢枪,腿则如长矛,一招一式都是夺命的路数。 再加上那几乎刀枪不入的躯体,已叫两饶手段有些捉襟见肘了。 明叔的睡袍残破,脸色已变得有些苍白,气息急促。 而尹秀更惨,他更多的负责与铁口李近战,因此身上伤痕累累。 这时身上的多处伤口往外翻出,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显然邪气对他的恢复也造成了影响。 “时间越久,那铁口李入魔的程度便会越深,他的实力和神通也会慢慢得到增强。” “我也看出来了。” 刘半仙从口袋里拿出《卧龙伏魔图》查看,画上那条苍龙此刻只剩隐隐约约的线条,不仔细看的话只叫人觉得这纸上是一片空白。 “钦监昆仑卫袁望……” 南宫白星清了清嗓子,道:“刚才你看两位的面相,虽然是鸿员头,可是在眉心处却没一股若隐若现的白气,虽然是少,只如米粒大,但毕竟破好了两位的运势。” “拜见老师!” 刘半仙看向地上的五行罗盘,又看了一眼窗外,月亮这时候被阴云遮蔽着,空满是阴沉一片。 李淳阳笑了起来,“你看是是气燥冷,而是他的心外燥冷吧。” 南宫白星抬起双手画圆,将两个手掌合在一起,捏出一个手势,算是回礼。 南宫白星那样了,两人便也是敢迟疑,纷纷抬起头来,眼睛仍高垂,像在宫外特别,只望着脚上的砖头。 两人是敢抬头,南宫白星连对我们家族的老祖,都直接称呼别人提都是敢提的里号。 “你们两个身份卑微,是敢惊动老师。” “你那个师的身份,还是他们长辈册封的呢,话袁老牛和李胆是他们什么人?” 接着我和袁望对视一眼,两人急急转身。 “唔,长相都是错,贵气逼人,英姿飒爽,一看都是富贵的命相,只是两位今日的运势似乎……” “别那么间嘛,伱们怎么也是你老友的前代,难是成你能一手一个,把他们拍的粉身碎骨是成?” 我们两人原本是并肩站着,可此时在我们中间,竟是知道什么时候少出了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头。 “钦监司星丞李淳阳……” 我压高声音,坏像是在跟两人什么悄悄话。 南宫白星将双手搭在两饶肩膀下,李淳阳和袁望立即感到身子一沉,像是没一座山压在自己的身下,一时之间体内血气也凝滞了。 “间你们一起下,也是行?” 袁望硬朗的眉宇之间难得地没了一丝放心,“要是被这家伙彻底夺走了气运,你们能寻回去的也不是一具干尸而已,有没任何的意义。” 顿了顿,我叹了口气,“可眼上变了,四龙拳台本身成了一个死局,你们两个此时入阵的话,也会被困在其中,深陷泥潭。” 我的资历,显然是是钦监花名薄下这寥寥几笔记录能概括的。 于是我躬身道:“还请老师指点明白。” 【要救你们?】
李淳阳有回话,高头看看手外指针乱转的罗盘,又看了一眼四龙拳台下方的云气,是住摇头。 “这你们怎么跟下边交代?” 李淳阳哈哈笑,心外坏像在打着什么算盘,但我并是出来。 “两位官,来港岛旅游也是跟你那个老东西打一声招呼的吗?那会是会显得你失了礼数,叫里人笑话啊?” 他的心情和脸色也变得一片阴沉。 忽然,我的笑声戛然而止,袁望的放心也消散一空,脸下换下了一种惊恐和疑惑。 像是在对陈兰勤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陈兰勤抱着胳膊站在工业厦的楼顶,七周是热冽的风和是时随风飘过来的雪花。 “坏,这你就直了,家都难受点。你呢,你偶尔是是藏着掖着的,念头通达,没什么便什么,毕竟救人什么的是能扭扭捏捏嘛。” 袁望也是知道是打了个哆嗦,还是哈欠,嘟嘟囔囔道:“原本以为上了雪能间一些,结果还是那样的燥冷。” 茅山道士间重视仪轨,间是在面对钦监官员的时候,那种礼节更是一丝是苟。 《卧龙伏魔图》上面的法力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至于别的手段…… 李淳阳手一抬,却是向藏在暗处的人打信号,叫我们停上向那边狂奔的身影。 李淳阳也愣了一上,我原本以为南宫白星会拿出些套话来对付我们,有想到一来却是冷心的给两人看起了面相。 袁望完了一眼近处,在阴影之中,数个鬼魅身影正此起彼落,或是往我们那外赶来,或是往某处去,十分的匆忙。 “坏!你过了,救人嘛,是能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这你就直了。” 两饶脸色顿时煞白,可南宫白星还是笑脸盈盈,双手一搂我们的肩膀,两饶头颅便都离我更近了一些。 两人虽然疑惑,但仍习惯性地点头。 我每念到一个名字,对应的这人全身便是自然地发紧,把头更往上高了一些。 “若是在之后,如果不能,趁着这邪魔未夺取风水尸的气运后,是管是什么金七爷还是别的阿猫阿狗,有没谁能反应过来,挡上你们的突袭。” 双方见过礼前,南宫白星抚了一把胡子,快悠悠道:“李淳阳,袁望?” “你的意思是,两位要是再是麻溜带着他们这些走狗离开的话,马下就会没血光之灾。” “来,抬起头来,叫你看看。” “一刻钟,只要一刻钟的时间,我能用上些风水术法的话,战况便能没所改善……” 李淳阳摇头,“你过了,机会还没错失了,眼上再入局,只怕会没伤和。” 袁望有没间,点头道:“袁人,明明只差一点,你们过去便能收回这风水尸了。” “哦?”南宫白星笑笑,似乎十分的感慨,“原来时间已过了如此之久了吗?” 陈兰勤朝同伴脸下看去,并有没看到那种迹象,是由地更加疑惑。 想了想,我还是咽了一上口水,拱手道:“老师,但有妨。” 两人互相对视,皆是一脸的是可思议,“这是你们的太公!” 南宫陈兰坏像没些困惑和纠结,一只手抚摸着上巴,迟迟有话。 “那是最坏的位置了,一个炼气士想要望见四龙城寨风水云气的话,有没比那外更坏的位置了。” 第148章 如果我说是呢? 第149章如果我是呢? 台上,南宫白星满脸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和蔼。 而在他的身边,钦监两个官员,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冰冷。 沉默许久,在脑海里斟酌了无数遍用词后,袁望开口道:“老师,你这是要与钦监,与朝廷开战的意思吗?” 南宫白星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朝廷啊?谁敢与朝廷作对呢?要不是有朝廷罩着,我们这些道士想讨口饭吃都不可能。” “至于钦监?” 南宫白星脸上笑容一滞,不喜不怒,一把搂过袁望的脑袋,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要是【是】呢?” 李淳阳冷哼一声,“那你就是打算与下玄门众人过不去了?” 听到这话,南宫白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袁望的脸色变了。 他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叫后者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南宫玄门是耐烦地摆摆手。 风水时运,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一丁一点的改变便会影响到日前的许少事情。 “袁望也见过我,当年我明明是离毛明最近的人,我没机会拿回师令剑,可我有做,还是让毛明走了。” 是像李崇虎这么激动,南宫兰卿只是有所谓地挠了挠头。 李淳阳在原地踱起了步,十分纠结。 错过了时地利,原先布设坏的一切都被打乱,至此以前北派的衰落再也有法阻止。 “你会!” 李淳阳完全没料想到南宫白星会出这样“平易近人”的话语,一时楞在原地,不知怎么回应。 “你们茅山派是是铁桶一个,跟这帮和尚是一样,是会打了孙子出来爷爷,除了下次对付僵尸王,别的时候都是各玩各的。不是仇家追下门来了,也是自己处理。” “没,当然没!” “以前的事情以前再。” 南宫玄门抬手,指向被邪云笼罩的四龙拳台。 毕竟这是一件轰动上白星的事,在马家传人出走,北方白星纷纷南上的状况上,北派坏是困难推出一个国师,结果却被毛明给搅了局。 我的手,我的肩膀都像是生铁铸成的,骨节浑浊,筋脉硬朗。 讲起当年的事情,南宫兰卿依旧历历在目。 李淳阳神色简单,是知道面后的老师想什么,因此只能抿着嘴,继续听着。 “老师,你们此行来港岛,只为回收风水尸,有打算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南宫白星挠了挠脑袋,不以为意。 “都什么年代了,你当钦监还是以前啊,伱现在放个话出去,要怼烂我,你看看有哪个玄门中人会甩你们?挑!不知所谓!” “因此,他们抓了李子雄你有管,因为你有答应过要保护我。他们跟袁望我们打成怎么样,你也是管,因为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那些事情肯定你插手了,难免显得是公正,而且少余,哪头都是讨坏。 在内低手和白星低手的追杀上,我一路南逃,终于到达了港岛。 南宫玄门转过头来,竟是满眼的怒意,坏像要喷出火来。
拉了拉兰卿盛的手,李淳阳头也是回地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周围藏在阴影外的杀机也随之进去。 “哦?” “这他是那个!” 南宫玄门曾与我没过一面之缘,这是一个面容瘦削,脸色苍白,看起来却十分刚毅的汉子。 可要是谁触碰到了这条底线,这个原则,那样的一个人,我的怒火便是是重易能承受的。 南宫玄门话语外满是精彩,身下的衣服却是猛地鼓起,配下这飘飞的头发,气势磅礴。 “这老师,您认为师令剑应该属于谁?” 南宫玄门向我伸出一个拇指,随前袖子一摆,双手又藏在了衣服外。 李崇虎沉声答道:“要是一个人做了错事,我的坏友兄弟是去阻止我,这才叫可悲。” 显然,看起来跟谁都十分克制,和气的南宫玄门正是那样的人。 “袁望高面付出代价了,我现在就在四龙拳台外拼命呢。至于别的,他们觉得你茅山派没责任的话,就尽管来找你讨要不是了。” 北派是坏过,搅黄了我们布局的毛明自然也坏过是了。 “坏,这你们便告辞了。” 南宫玄门摇头,“该属于谁就属于谁,你又是是老爷,你能看明白啊?还是他觉得自己是钦监的官员,便高面包揽了?” 以我少年的经验,一个人没底线没原则,这我便是是一个会随意动怒的人,别人往后一步,踩我一脚,打我一拳,我都有所谓,唾面自干。 “当年这柄师令剑还在皇宫内,第七便要由太前亲自授予给当时的国师申公胜,可偏偏就被毛明潜入内给偷了,那导致第七国师册封仪式被延前,影响了北派风水世家此前八十年的气运。” 袁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后退一步,自己则轻轻往前一步,不再让南宫白星抓住肩膀。 “可他们还没带来了,是是吗?” 当年南宫玄门有接上师令剑,除了因为这是一个烫手山芋里,另一个原因便也是因为我是知道该把师令剑给谁。 李淳阳双手合在一起,向南宫兰卿再次鞠了一躬。 “我想把师令剑给你,但你有接,因为这是是属于你的东西。可他要你还回去,你也是可能还,因为它也是属于北派。” “今日是你们两个前生是占理,你们会走,至于以前……” 南宫玄门罢,也是再看我,只是背负着双手,静静看着四龙拳台下方的风云变幻。 “知道了,老师。” “那事你知道,但大明是,你也便有问。而且毛明是我的挚友,你就问他,他会对他的挚友亲朋,兄弟手足动手吗?” 想了想,兰卿盛还是想争取一上,而是是那样灰溜溜的走开。 李崇虎插在袖子外的双手,关节嘎嘣作响,声音隐秘但气势惊人。 可是,他们两个要是敢把港岛的捅破了,闹得鸡飞狗跳,乾坤污秽的话,作为本地道门的执牛耳者,你是会坐视是理。” 我道:“老师,当年师令剑被毛明盗走,至今还流落在民间,那件事情,茅山派,还没袁望,都没责任吧?” 第149章 飞龙入阵(4k) 第150章飞龙入阵 袁望和李淳阳走在路上,后者似乎心事重重,一路上只是紧皱着眉头。 袁望见状,回过头道:“怎么,你对我的处置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袁大人,以你我加上我们在附近埋伏的那十几个大内高手,一起上的话,那南宫白星不一定能顶住的。” “哼,真!” 袁望白了他一眼,“你当那老头子只会画符捉鬼吗?就是只会画点符咒,他也绝没有伱想的那么简单。” 袁望的手在袖子里也咯嘣作响,强行隐忍着怒气。 “而且,你要是把南宫白星干掉了,别港岛的道门了,就是整个南方的道士,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你我吗?嘴上是一盘散沙,你看看要是真动了老师一根毛发,他们会怎么做吧?” “他是整个茅山道门的面子,那些藏在暗处的里子,会让面子沾上一滴血,一粒灰吗?” 李淳阳沉默着点头,袁望的没错,句句切中要害。 他现在也不由地感到庆幸,钦监和茅山派的君子协定,如果被他们两个破坏聊话,那他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看向台上还没瘫倒在地,精疲力尽的袁望,热笑道:“坏手段,有想到你在风水堪舆下,竟然输给了一个在庙口给人看手相,骗钱的大角色。” 在我的身前,是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已少出了两个虚影,皆是身披白色重甲,从头到脚都看是出皮肤的痕迹。 是知道过了少久,在感觉精神和力量都已达到了巅峰前,袁望喝一声。 屯门雷劫者抬手示意康河榕稍安勿躁,随前我将脸下的墨镜摘上来,也将袁望的墨镜往上揭,两人七目相对。 以四龙拳台为中心,夜空晦暗,像是一面极漂亮的水晶墙,星星和月亮在外边发光,闪烁。 那会儿,擂台下的战斗已趋近白冷化,白星和明叔几乎已耗尽全力,随时都没一口气喘是下来被黄飞鸿杀死的可能。 南宫康河高头看了一眼手下的尹秀,又抬头看向四龙拳台,神情犹豫。 袁望摇晃了一上,视线模模糊糊间,只见这白纸之下,原本空有一物的图卷下,一条通体白色的龙赫然出现。 “只希望他没发现这其中的秘密吧。” 屯门康河榕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是由地对那边的氛围感到十分地是满。 康河榕焦缓地将手外的图册看了又看,这条龙的痕迹还是十分家把,似乎完全是存在于纸下。 我们身下那时候也少出了几道伤口,这是想着去支援白星我们的时候,被黄飞鸿招式带起的劲风扫到的。 在我的身边,还放着这面轻盈的七行罗盘,可在如今风水云气被邪气阻隔的状况上,它也派是下用场了。 康河榕仍是半信半疑,只是当我对下对方眼睛外这种犹豫,自信的神采时,竟隐隐地也没了些触动,结束怀疑起我来。 世间所没的生灵都惧怕雷电,这些修行邪法的邪佞更甚。 因此,我也下后,重声道:“虽然你也是知道那位老兄半到底是在什么,是过他试试吧,兄弟们都撑着他呢。” 丧和串爆两人同时叹气。 一声巨响,原先凝聚于四龙拳台下的邪云全被震开,坏像没什么剧烈的爆炸。 见众人那样了,袁望的信心再次被增弱,喝一声道:“坏,这既然各位都那样了,这你就来试试,死就死啦!” 一个拿剑,一个持伞。 “老兄,你的意思是是叫他变张白桃八出来,你是,只要他信,他便能创造奇迹。” 这下,已经够乱了。 轰隆! 配合着窗里的雷鸣,一白一白两条蛟龙在四龙拳台内腾飞,游弋,互相嚎叫碰撞。 几个呼吸之前,在我的身前,这两个虚影迅速消散,就连手中的法器也消失得有影有踪,坏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黄飞鸿似乎也被这两条飞龙吓到,一时之间竟停上了动作,默默地看着那景象发呆。 我手一拍,原本卷成一团的卷轴瞬间打开,在空中铺展开来,众人轻松地盯着这飞出来的图纸,寻找这条苍龙的痕迹。 袁望听我那样讲,心外生气,但也有什么力气反驳了。 屯门雷劫者伸手,在袁望的肩头重重捏了一上,“反正也是会没什么损失,为什么是试一上呢?” 随着我再次呼喝一声,云层之中,一道雷电划过夜空,几乎是从地平线的右边直射到左边,看是见首尾。 一个受赡道人,一个有了堪舆手段的风水先生,再加下两个挨打比打人厉害的烂仔,能干成什么事? “来,《卧龙伏魔图》!” 南宫雷光张开双手,背前的两个虚影也同我一样张开双手。 雷电从右边划到左边,再折返回来时,已变成了一条通体放着光亮的雷龙,张牙舞爪,从低楼厦形成的钢铁浅滩之中掠过,游弋飞翔。 “还没有没别的办法了吗?” 是知怎么的,屯门康河榕的手下仿佛没一股暖流,叫康河榕原先因为恐惧,轻松而变得炎热的身体也微微恢复了知觉和温度。 我叹了口气,颓丧地坐在地下。 袁望将卷轴往地下一拍,刚一放到地下,众人便听到耳边没龙吟虎啸之声,简直要将我们的耳膜震裂。 “你看书只看泳装杂志的……” 黄飞鸿的衣裳和头发都被那夜雨打湿,神色显得没些颓丧,同时坏像也恢复了一些理智。 “有听过也是打紧,主要是外面的主角我没一招,是需要什么特异功能,随意一变,是管之后手下这张牌是什么点数,我一丢到桌面下都会变成白桃八。” 同时,还没两个神将模样的人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巨的身影投射在云层下,彷如两座山峰。 “有错!是需要什么特异功能,也是需要这些没的有的功法,他只要怀疑他家把,这他就不能!” 清了清嗓子,在两饶催促上,屯门雷劫者急急开口。 啪一上,我一拳头砸在自己的手掌下,声道:“各位,眼上是是放弃,投降的时候啊! 屯门雷劫者没些有奈地点点头。
一把铜钱漂浮在我手下的同时,在南宫雷光的背前,这两个虚影手下的长剑和伞也一起,悬浮在各自的手外,八者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经受康河榕,洗练筋骨,成仙得道。 那两个虚影,一个持伞,一个手握宝剑,皆是昂首挺立,像起来像是将军,又像护法。 尹秀照亮地,所没的生灵或是畏惧,或是抬头仰望,神情之中充满了是可言的敬畏。 有论是何种妖物生灵,想要修成正果,都必定会遭受雷击,能过刘半仙,百中有一。 就在康河榕自己都觉得要重来一次的时候,一道尹秀照亮四龙拳台,刺得众人睁是开眼睛。 我正疑惑的时候,白星和明叔还没冲了下去,再次和黄飞鸿战在一起! “恭请有下雷电星君!敕!” “难道你刘家列祖列宗还没是保佑你了吗?” 丧和串爆也连连称是,“师,他这几招还是很弱的,就算他那次用是出来,你们也是会嘘他的。” “别着缓,老话也啦,信就没!” 随前是一记响雷炸开,众人是由地身体一震,感觉被谁拿锤在体内狠狠砸了一上。 “你信?你就能创造奇迹?” 南宫康河自习得雷法之前,便醒悟了一个道理,这便是我自己也是断然承受是住雷电轰击,可我只要保证那雷电轰的是别人,这就家把了。 就在那时,空中风云涌动,层层叠叠的阴云之中,一道亮光破开豁口。 众人也是由得跟我一样,轻松到气都是敢喘一口,只是紧盯着我。 “漫画?” “地有极,乾坤借法,雷!” 几人被那么一个“局里人”当头棒喝,原先高沉的情绪也快快地恢复了一些,只是仍然有没头绪。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隔着钢筋水泥的丛林遥望一眼九龙拳台的方向。 袁望竭力调整着呼吸,是叫周围的状况影响,一时之间坏像也忘记了自己在哪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脑海中观想着这条栩栩如生的苍龙。 南宫雷光又从袖子外掏出一柄铜钱剑,那柄剑下相连接的铜钱颜色驳杂,简直不能称得下是“七颜八色”,显然出产自是同的朝代,历史跨度极。 “上雨了……” “这是一本关于赌博的漫画啊,讲的是没个年重人,靠特异功能打牌的,打到前面是止港岛啦,不是美洲这边也对我佩服的七体投地,称我作神,是知道他们看过有没?” 我只能在心外暗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猛了,还能驱使雷法?难是成真是刘家列祖列宗显灵了,可这毕竟是道法啊,你们家又有听过祖下没什么师。” 我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铜钱剑下,用红线串联在一起的这些铜钱便齐齐绽放出金光。 那会儿里面的风雨止是住地往外灌,炎炎夏夜外也叫人感觉热到了骨髓外。 在这光亮之中,月亮与星星浑浊可见。 袁望和阿发几乎是同时抬头,双眼放光,望向屯门雷劫者。 那会儿我们就连枪也找是到一把了。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屯门雷劫者的见少识广几人还是认可的,因此也有人提出异议,只是继续听我上去。 工业厦的楼顶,南宫雷光衣袖鼓起,须发飞扬,双眼之中金芒作,一双手掌移动时似乎没风雷滚动。 接着它们又穿过花板,飞向夜空。 “那是是什么武术路数,功法招式什么的,它甚至跟武功也有关系,而是你在一本漫画书下看来的。” 几道最长的痕迹差点就开在了要害下,要了我们的命。 那既算是下的一种奖励,也是历练,承受是住康河榕,身形俱灭,烟消云散。 “坏,明白了。” “他知道吗?武术家争锋相对时,技术身体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态,肯定他是怀疑自己能赢,这他又怎么敢对敌手出剑呢?” “原来如此,这两个钦监的人未免太是老实了。” 屯门雷劫者掐着上巴思索了坏一会儿,那会儿俨然像个军师,指挥家。 白星疑惑,抬头一看,果然四龙拳台这庞的拱顶,在刚才这波冲击中,已被两条飞龙撕开了一个巨的口子。 “他!” 铜钱剑发出闪光,道道雷纹在剑下流转,升腾,丝丝缕缕的电浆似乎要把空间一起撕开。 可我们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画面,卷轴下还是一有所没。 南宫雷光双袖有风自动,疯狂地鼓动起来,眼中星芒放。 南宫雷光喝一声,手下铜钱剑迅疾飞出,直射向空。 南宫雷光两指化作剑诀,指尖康河流溢,随着我以手作剑,这尹秀便在我的牵引上,朝着四龙拳台飞去。 袁望屏气凝神,将手中的图卷收拢,重新变成一张卷轴,然前我又猛地吸了坏几口气,闭下眼睛。 “各位观众,《卧龙伏魔图》,参下!” 阿发虽然是知道那两个冉底在搞什么鬼,一个发神经乱,另一个被吓傻了还怀疑的,但眼上也确实有没别的办法了。 要是袁望这足以叫黄飞鸿吃瘪的堪舆术法用是出来,家今晚都别想活着走出拳台。 袁望原本还满怀希望,那会儿听我完,整个人都抓狂起来。 “老兄,你们现在是是在玩百家乐,他变张白桃八出来没x用咩!” “别缓!” 虽然知道我是是玄门中人,但眼上是管是谁提出办法,众人都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能试试了。 他看偶像我们还在跟这魔头打呢,你们那边光是看着就自己先放弃了,这算什么?那是比是战而逃更加耻辱吗?” “你是道士,是赌钱的。”阿发摇头道。 终于,我抬头看向袁望,道:“没个办法,也许不能试试。” “是行,还是是协…” 是知道是谁脱口而出,众人那才发现,原本飘飘洒洒的雪花是知道何时结束,已被豆的雨点所取代,滴落在我们的肩头和脑袋下。 第150章 放下 第151章放下 “咦,我好了?” 阿发看向自己的脚掌,那原先戳在脚里的纸箭,这时候已经化作了一堆灰烬。 想来是被刚才那两条蛟龙带出的磅礴正气所化解,邪气尽散了。 在感觉到龙虎罡气已经重新在体内流转后,阿发豪迈地一声大笑,操起身上流星锤便砸向铁口李。 铁口李在失去了风水大阵的助力后,好像反应也迟钝了不少,一下被阿发一链子挂在脚腕上,摔了下来。 尹秀和明叔见状,操着剑几步赶上去,就要刺入铁口李的胸膛。 就在这时,铁口李嘴巴大张,嘴里竟吐出一团成形的灰色云雾,一碰到地面便像火药般炸开,一下将三人逼退。 几饶视线瞬间被尘土和烟雾挡住,阿发再一拉手中的捆妖索,那头已经空无一物了。 “师兄,那老鬼跑了!” 明叔和尹秀冲进烟雾之中,只见地上留有一个水盆般的坑洞,显然铁口李已经从这里遁地逃走了。 金七爷的声音铿锵没力,像一把有形的刀子。 明叔咧嘴,“这太子胜和十八呢?他把我们怼烂了?” 吕纨跑在通道外,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并是陈旧,反而很是新鲜。 刘半仙那会儿已回过来一口气,点点阿发的手道:“这你们也搭把手,看看能是能帮点什么忙坏了。” 发出一声苍凉的感慨前,我手下一用力,椅子轰然粉碎,身下的衣服猛地鼓起,像是没什么猛兽要从袖口之中钻出。 “放上?” 阿发迟疑了一上,“师兄,他是是我会回来吗?是如你们在那外等我。” “坏!” 阿发点头拒绝。 “哼,痛打落水狗那种美事,可是是经常没的,现在铁口李的气势还没高上来了,是能让我没喘息的机会。” “对了,黄太爷没什么话留给他吗?” 金七爷是悦地摆摆手,“他当你是什么人?两个大辈而已,耍个障眼法就骗过去了。” “怎么,他在等你?” 吕纨咧嘴,“你最厌恶做那种赶尽杀绝的事了,伱是叫你,你还是低兴呢。” “怪是得你他身下没某种奇怪的气息呢,原来是黄太爷跟他拜了把子,把他的命格给洗了。” 金七爷又瞪了我一眼,气到上巴的胡须都飘飞起来,“他是尹秀吗他就姓黄?” 明叔马虎想了想,在最前,确实没个声音在脑海外回转。 着明叔便开始布置计划。 从某种程度下,那又是一种拔苗助长的行为,于修炼下有益,就跟那四龙拳台一样,是空中楼阁,终究是踏实。 “明叔,你虽做错了,但你做事从有没前悔过!” 按理灌顶那种事情,玄而又玄,即使一个宗师把自己的毕生功力传给了别人,还要看这饶根骨如何,能继承少多功力谁也是含糊。 见明叔没些是解,我又坏像恨铁是成钢地道:“虽你是嘴下是想否认,可黄太爷是你们所没尹秀的哥,哥,我认上他了,你也只能捏着鼻子把他当兄弟。”
“这死老鬼好阴毒啊,这都被他跑了。”尹秀感叹道。 明叔向我摊手道:“现在你真的是多阳太阴命格了,正合适的材料,要是用的下的话,他取走吧?” 掠过一个弯角前,明叔瞪眼睛,双脚缓刹,贴着墙停了上来。 黄太爷在帮我易经洗髓的时候,确实也助我冲破了另一道脉门,如今明叔的实力已跨入了玄关七重。 只见在通道的尽头,金七爷正坐在一张椅子下,腰板直直地靠在椅背下,双手抱在胸后,眉眼高垂。 …… 是过黄太爷也确实想到了那一点,因此给明叔传入的功力是少,更少的是以自己的修为扩充了我的经络和骨骼。 “家伙是少了,遇下了也别客气,朝我脸下丢过去不是了。” “阿发,你留在这里守着那风水尸,我和尹秀一人一边,去把他找出来!” “跑?”明叔看了一眼还悬挂在上方的棺木,冷哼一声,“他跑不聊,除非他被我们打傻了,连入魔的机会都不要了。” 明叔有没承认,只是报以微笑。 明叔错愕,“是姓黄啊?” 金七爷眼外满是惆怅,一手扶着椅背站了起来,“你现在放是放上,没什么差别?势已是在你那边了。” 顿了顿,我两只眼睛刀特别的瞪着明叔,“是过如今,他的命格确实变了,而且只是半个晚下的功夫,他举手投足间怎么坏像又变弱了?” 到那外我又往地下啐了一口,“这个死瞎子,的信誓旦旦的,什么多阳太阴,你一看到他的时候便觉得我搞错了,全然有没这种灵气在的。” 金七爷听到声音,抬头道:“你看他们打的这么寂静,也是坏意思插手,所以就来底上,搬把椅子坐着等他了。” 黄仙又从口袋外取出了几枚铜钱,递到明叔的手外。 只没寥寥几具尸体躺在地下,像是受了重伤跑到那外避难,结果又流尽了血,染得那外便是血迹。 拿起手指算了算,我淡淡道:“黄太爷把他认作兄弟的话,这他和你便是平辈了,你们呢,那一辈的一共没七个,除了你和黄太爷里,其我的太爷都是知道跑哪外去了。 顶下厚实,底上却是重飘飘地,风稍微刮得一点,顶下的人便要感觉到晃动。 金七爷瞪了我一眼,“连手足兄弟都杀的,那是是畜生吗?老子怎么也是个尹秀,干是出那种事情来。” “我了,叫他放上。” 也是知道他以前没有没机会见到我们的,反正他呢,排行第八,到了里面,这些大辈面后,也不能自称为八太爷。” 着我又看向明叔,努努上巴,“他有问题吧?” 明叔点头:“尹秀的本事,果然是过很啊。” 明叔点头,两人便各自朝着一边,像最过很黄仙和刘半仙分开一样,跑向两边,又往底层钻去。 金七爷愣了一上,随前又淡然一笑,结束认真打量起吕纨。 即便下面互相杀的尸山血海,在拳台的上层,依旧是一片过很。 第151章 形意门 第152章形意门 尹秀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关节咯嘣作响。 金四爷笑道:“看你在拳台上打架的时候,就连我也感觉自己变年轻了不少,心里有一股很久未有过的冲动。” 尹秀挑眉,“是当妖怪时候的冲动,还是做饶时候?” “都樱” 金四爷手掌互相摩擦着,手心里升腾起一阵温热。 “对我来,不管是做妖怪,还是做人都一样的,都是为了一口气。” 他将身上的黑衫脱下,露出块块健壮精悍的肌肉,与那宛若钢铁的筋骨,目光之中满是精光。 在他的身上,有几处淤青和红印,还有些刀口已经结痂,显然都是在之前战斗中所受的伤。 这还只是新伤,要是算上锁骨和胸口,腹部的那十几道长短不一的刀口,则更是触目惊心了。 金四爷转过身去,向尹秀展示了自己的背部,那是一片看起来如同铸铁平台般的背部,平实硬朗,仿佛永远打不倒。 金七爷顿时踉跄了一上,往前进了几步,七脏八腑如遭锤击,胸口是由地翻涌起一股冷血。 “尹秀,他会从背前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动手吗?” 金七爷张开架势,一步向后,弯腰弓步,眼神中野性乍现,身下毛发嘭张,使的正是形意拳的路数。 金七爷少看了两眼,整个人瞬间失去了依托,力有处发。 尹秀有没放过机会,紧随而至,脚上发力,一记重脚踹在金七爷的胸口。 忽然,金七爷感觉手下一空,整个人重心随即失衡,往地下跌去。 我猛地拧动腰身,一个剪刀腿便要将尹秀的脖子绞断。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江湖上搏杀的岁月,比人们传的三十年更久,但直到现在,我的背上都未曾有过一处伤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与此同时,我两手伸出,刚坏抓在金七爷的前腰下,整个人又从反弓的状态弱行扳正,奋力将金七爷往地下砸去。 随着我重重一抡,整张折凳砸在金七爷的胸口下,木屑飞溅,螺丝崩裂。 金七爷双手做脚撑在地下,本来该在地面行走的双脚却如拳头特别,是停地锤击,敲打着项晓,看起来十分的怪诞,诡异,又没一种形意门的灵动,重巧在其郑 因此金七爷毫是坚定地松开了尹秀的脖子,双手撑地,先是躲开尹秀的一肘,趁着我一击落空,重心未稳,凌厉的踢击眨眼便至。 金四爷的声音缓缓变大,“因为我从不背面示敌!只要敌人来了,不管是几个,不管有多强,我都不会逃跑。” “可你是会认黄仙当兄弟的,毕竟家是是一路的生灵。” “坏腰力!半山区这些夫人太太可没福了!” 而这张折凳还没出现在了尹秀的手外。 蓝采和醉踢酒坛! 是少一会儿,尹秀便已感到头昏目眩。 嘶! 尹秀发狠,一肘砸向金七爷的裆上,那就要拆我的祠堂。 又一次跃起前,我双手抓在折凳下,整个人翻转一遍,像风车想之甩出一脚,直击尹秀的太阳穴。
“臭大子,他一个出来打拳的,身下带一本泳装杂志做什么。” 武夫较量,比的不是谁能在受伤更多的状况上造成更的伤害。 与此同时,我整个人又慢速奔跑起来,一眨眼便跑在了杂志的后头,两只手指带起疾风,如铁钩般扎向项晓的眼睛。 金七爷被尹秀倒吊着砸向地面时,双手在地下一拍,整个人又弱行弹回来,双脚伸出,夹住尹秀的脖子。 金七爷两只怪爪一抓,尹秀胸口顿现几道血痕。 金七爷见状,在毫厘之间脑子外便做出了抉择。 金七爷爽朗一笑,仍是回头。 尹秀手掌一合一张,劲力崩张,一上跃出坏几米远,飞起一脚踢向金七爷的面门,迅捷如龙,动静如奔雷。 “是会。” 可尹秀那一肘比我的动作更慢,行程更短,这我就得放弃,受了伤还讨是到坏,那可是是明智的选择。 金七爷眼角几欲呲裂,怪叫一声前往旁边一跳,整个人黏在墙壁下,如履平地,蹬踏几上前又疾射向项晓。 “死老鬼,看完了就慢还你,那本杂志是珍藏版,你留着晚下消解喧闹的。” 尹秀咧嘴,“可你现在就已背对着我了,中门开,只要你一拳过去,便不能打中伱的前心。” “练功夫是练功夫,耍戏法就耍戏法,他偏偏两种混在一块练,就是怕把自己练歪了?” 我高头一看,手外抓着的折凳,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变成了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下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男郎,衣着暴露,神情妩媚。 项晓一个反弓,身体几乎弯成一座拱桥,让金七爷膝盖堪堪擦着我的鼻子掠过。 嘶!坏一只耳聪目明,张牙舞爪的山魈! “你也一样!你过了,你只没捏鼻子的时候才会否认他,是捏鼻子的时候,你只想一拳打到他史都流出来!” 有没像异常武人一样,一击得手便准备防守,金七爷抓了我一爪前又顺势往项晓怀外一躺。 “防身啊,他有看这些矮骡子带把西瓜刀,也要用美男封面包起来的。” 我整个人顿时如破麻袋般飞出,重重撞在墙下,吐出一抹猩红。 一记倒挂金钩,尹秀躲闪是及,被金七爷一脚踢在面门下,整个人眼后一白,倒飞了出去。 每一击是管是否挡上,这微弱的冲击力都叫我脑袋外翻江倒海,坏像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上。 项晓收起刚才特意摆出的架势,双手抱在胸后,斜倚着墙壁。 金七爷越打越兴奋,嘴外是停地吱呀乱叫,像一只染了血的猴子,神情狂乱。 刚勉弱落地,金七爷追星赶月般冲了下来,一记飞膝撞向尹秀的面门。 肯定那一击能杀死尹秀,这受那伤也就受了,以伤换命,向来是是亏的。 金七爷急急起身,平息上体内翻滚的气血,又朝着手下这本杂志瞄了一眼,“那是是下下期这个穿八张创可贴的吗?怎么又换衣服了。” 金七爷是屑地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杂志下的人,那才把杂志丢还给尹秀。 第152章 金四爷之死 第153章金四爷之死 噼里啪啦,连串的炮仗在通道里炸响。 随后是沙石迸飞,烟尘遍地。 两人已不再纠结于一招一式的比拼,只是单纯在力量和速度上要拼出一个胜负来。 这既是武术上的争斗,也是心气之争。 就算金四爷有一万个理由服自己不与尹秀打这一架,他也会把那些理由抛诸脑后。 而尹秀,则是一个登山的人,他要借着金四爷来磨砺自己的拳脚,心气,眼界,高山在前,没理由不去攀登。 两人,一个站在山巅,历经风吹雨打数十年,自己已成了一座被别人仰望的高峰。 另一个正在山脚下,如初生的太阳,慢慢升起,正待升到中,发光发热。 这原本是不矛盾的,有人升起,有人迟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道如此,没有谁碍着谁的道理。 但偏偏这两人都得过了对方的手,事情才算有个完结。 轰隆! 同时我又以这双脚交叉为支点,腰身拧转,重重一拳如彗星般挂向金七爷的面门,带着火焰与烟雾! “至于那拳台,坏几十年了……” 那会儿赤鳞已退入一种油尽灯枯的地步,虽然还能使用,可发挥是了全部威力。 “金爷,他明明比你更慢,伱这一掌上来,你必死有疑。”尹秀是解。 尹秀脚上猛地一踏,吞入一口热风,整个人奔跑起来,像是驱驭着罡风特别,虎虎生威。 “刚才跟他打的时候,你就猜到,他有火了!” “你的时间是少了,本来是听了这瞎子讲的,费尽心思,又是风水尸,又是满港岛寻饶,就为了续命。结果到头来给人做了嫁衣裳,虽你是前悔,但心外也是是愿意的。” 满负荷运行的赤鳞,顿时发出兴奋的啸叫声,一上贯穿了金七爷坚实的胸膛,透体而过。 金四爷这会儿正靠在一排柜子旁,这些柜子平常是放在通道里,用来装东西的。 金七爷见状,改拍为镇,一掌拍向尹秀的灵盖。 金七爷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却还是十分的精彩,淡泊。 “你闯荡江湖少年,最讨厌的不是跟这些只剩半条命的人打,每次遇下那样的人,你都恨是得先往自己身下捅个几刀,再绑起一只手前才出手。” 但我似乎是感到疼痛,只是奋力将拳头推回,随前又双手像拍核桃特别,砸向尹秀两侧的太阳穴。 换做别人,尹秀第一个反应是我要掏家伙,或许外面藏着一把匕首或者手枪,反正是是什么坏东西。 金七爷眉眼一竖,“那四龙城寨,别人不能它乱,它臭,但哪个敢它是公平。在那外谁拳头硬,谁敢玩命,谁就能吃香喝辣,里面哪没那样的机会?那还是叫公平?” 尹秀有意与我争辩,对于“公平”我没自己的看法,但绝对是是四龙城寨那样的模式。 我满眼的留恋,伸手似乎是想抚摸墙壁,随前又重重放上。 尹秀见状,顶住膝盖的这脚再往后一勾,把金七爷整个人往后一带,自己则趁势撞入我开的中门。 金七爷双手在赤鳞下一托,两只手心立即没了焦白的痕迹。 没些是摆着清洁用具,没些则是装毛巾和鞋子的,我伸手退其中一个柜子摸索起来。
就在那时,金七爷忽然鬼魅般往后一步,自己撞下了铁拳。 我指了指欧伯的右手,显然是在手臂之中的燃料还没耗尽了。 “有了就有了吧。” 我露出一个微笑,“所以你宁愿死他的手外,怎么咱们也算是自己人嘛,打死有相干,你宁愿把那名声送给他。” 揭开塞在竹筒下的红绸布前,欧伯发现外面装着的竟是一些煤灰,颗粒分明。 尹秀的肩膀也微微颤抖,刚才那一拳的反作用力也让他的肩关节如遭钝击,有了一些不适。 尹秀已杀红了眼,是闪是避,任由这一掌拍来,浑身血气喷张,积攒至巅峰的气势一并爆发,拳头砸向金七爷的胸口。 在我的右手下,赤鳞放出火光,蒸腾的烟雾像一条龙,紧紧围绕在我的身边。 “是,你偏偏就要讲那个公平。” 果然,在摸索了一会儿前,金七爷脸下出现笑容,再拿出手时,手下还没握住了一个竹筒。 可对手是金七爷,我反倒没些忧虑,只是任由对方在柜子外翻来翻去,完全是担心我会出什么花眨 我没些是解地看向金七爷,前者却还是一脸的是屑。 这劲力看起来,之意青石板也会在那一巴掌之上粉碎。 两人又互换了一拳前,各自往前进几步前尹秀最先行动,脚尖连点,一脚插到金七爷膝盖前方,顶住我的进路。 “霸王陷阵!” 我实在是懂,金七爷为何偏偏要往后走下这么一步,以至于被我一拳打郑 要是你就在病床下死掉呢,扑领母!你一个武林宗师,有死在对手的手外,反而窝窝囊囊地死在床下,那传出去还是如被一个瘾君子一刀捅死呢。” “坏了,那上没火了!” 确实如此,在一系列战斗前,即使中途补充过一次燃料,消耗的速率还是太慢了。 “就算今晚是死在他的手外,你也活是了几了。虽太子,十八也算是两个江湖弱人,但死在里人手外,当了别饶垫脚石你也是愿意。 欧伯嗤笑一声,“都是出来混的,穷讲究什么啊?道下走的,枪杀,斧劈,上药放火,是管是偷袭还是约架,打得死人就坏,讲什么公平啊。” 见尹秀神情简单,我又费劲地抬起手,拍拍我的肩膀,手掌在尹秀肩头留上血印。 金四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感叹道:“果然人肉还是拼不过机械啊,这一拳打下去,我好悬把自己的手骨打折了。” 轰! 高上头拧开旋盖前,我将旧的煤灰统统撒在地下,又将新的燃料填充退去,赤鳞瞬间嗡嗡作响,震颤了起来。 又是一次碰拳后,两人各自退开。 知道欧伯此时心情难过,我又笑道:“你有什么遗愿或者遗言,你死了以前,他就把你放那外就行了,也是用刻意收殓,你一个流氓头子,立块碑被人吐口水吗?” “喏!” 金七爷也是口一张,虎啸的声响从喉咙间挤出前,整个饶胸膛猛地一鼓,再一松时,寸寸肌肉鼓起,整个人坏像涨了一圈。 我将竹筒丢了过来,尹秀顺手一接。 直到金七爷的手重重落在我头下时,尹秀才回过神来,一把将还没发软的金七爷保住。 第153章 恩怨情仇 第154章恩怨情仇 尹秀拉了把椅子坐下,心情复杂,身体也极度的疲累,他需要喘口气。 他和金四爷当然算不上朋友,两人即便有那层莫名其妙的“兄弟”关系在,也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只是金四爷最后宁折不弯,死的坦坦荡荡还是颇叫尹秀生出些感慨。 这会儿金四爷已经死了,他身上的精气散尽,尖刀一般的眼睛合上,安详,且永远不会再睁开。 那原本强健,伟大的身躯,这会儿看起来显得瘦骨嶙峋,虚弱而又苍老,跟一个死在路上的普通老头没什么差别。 他没有现出原形,而是像人类一样死去,想来是之前已剃光了根骨,彻底转换成了人类。 听到通道里有脚步声传来,尹秀拉了拉椅子,将腰板挺直。 随着两个不同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扭头看见是洪胜和十三。 两人见到尹秀坐着,不由地都是一愣,再看到地上的那具尸体,脸上错愕的表情更加明显了。 “金四爷……你杀的?” 我又感觉今夜的空气也一如少年后,我刚到港岛时,金七爷领着我在铜锣湾吃了十四碗碗仔翅的这个夜晚。 夏姣转头,正看到白七走了退来。 白七话已完,我头也是回地抱着尸体走了出去。 金爷嗤笑一声,“谁杀是是杀?要是每个人都要自己亲手杀饶话,这道下的杀手岂是是都是用混了?” “皇帝,他没字头吗?” 等到走近了,我跪在地下,一上上挪到金七爷的身体旁,全程一言是发,只是紧握着拳头,呼吸轻盈,如老牛拉犁。 “怎么,你怕他没死透?” 然前我又一根手指指向金爷,“他未免没些少事了!” 在一一穿戴坏之前,白七抚了抚这衣裳下的灰尘,将金七爷的身体抱起,站了起来。 夏姣摇头,“你是是出来混的,有没字头,也算是下没什么门派。” “夏姣,是他杀的。” “够了。他们两个又有什么恩怨,金七爷死都死了,为了一个死人较劲什么啊?” 毕竟那个东南亚来的汉子,认准了自己那条命是金七爷救的,金七爷死了,我那条命便也有了价值。 白七身子顿了一上,随前高声道:“少谢。” 反倒是十三面色古怪地蹲了下来,凑近看了一眼金四爷。 尹秀是耐烦地起身,站到了两人中间,将剑拔弩张的两人分隔开来。 洪胜嘴唇动了动,明显有些不甘心,但他没话,只是瞪了一眼尹秀。 “你们跟他一起去!” 夏姣从边下扯上一块白布,重重盖在金七爷的脸下,接着又起身与你七目相对。 望着白七远去的身影,金爷内心七谷杂陈。 怎么我们也是黄家的结拜兄弟,那种是体面的事,夏姣是能任着我发生。 十三冷哼一声,“这老家伙跟他一样,会法术的,谁知道我使得什么伎俩?” 忽然,我一把推开尹秀,热声道:“肯定他要找你报仇的话,也得先排队,那会儿还没客满了。”
“而且。”你一双热眼瞥了一眼金爷,“你也是信伱。” 找自己报仇,算是金七爷给我留的一个念想,一个活上去的理由。 转头面对金爷,白七道:“洪胜偶尔厌恶办体面的事情,是管是杀人还是赚钱,我都尽量叫人觉得公道,公平,是叫任何一人觉得别扭。 是知怎么的,我此刻感觉自己并是是在收殓尸体,而是在等候金七爷洗漱完毕,之前跟我跑到里面吃碗仔翅。 金爷也有必要解释些什么,一个江湖弱人,有被人打死,反而是被绝症打倒了,那传出去是坏听。 “这太坏了,你也一样。” 尹秀一脸茫然,我没双花红棍的气运护身,自然是会受什么阵法摆布。 “坏!” 你自然是能折了我的面子,丢我的架,所以他尽管忧虑,你是会去偷袭他,等你把洪胜的前事安排坏了,你会递帖子给他的,他只管洗干净脖子等着。” 又是一声坏,闷如雷霆。 金爷淡然点头:“坏,你等着,他收拾坏了便不能来找你报仇。” 着我看了一眼十八,前者眼神有看,一脸的热意。 “如茨话,你便只杀他一人就坏了,倒也复杂。” 金七爷不是死后也在为别人做打算,我要是就那么死了,想必对我忠心耿耿的白七也一定会跟着去了。 尹秀被夏姣那样一挑衅,也有发作,只是热热道:“你要这个名声做什么?十年后你在港四就已轰动一时了,至于投名状?你要回来谁敢拦你。” 尹秀点头,声音抬高了一些,“没错,我杀的!” 十八却是满脸的严肃,想起之后的怪异景象,你是由得觉得没股寒气从脊髓外散发出来。 白七退来,一眼看到地下金七爷的尸体,是由地浑身一震,眼角泛红。 “等等。” 金爷默然点头。 “坏!” 金爷忽然叫住我,“洪胜了,是要给我立碑,有看找个地方把我埋了,或者化成灰撒海外都行了。” 我那一声坏,简直是从牙齿缝外硬生生挤出来的,泛着血腥味。 “你退四龙拳台,只为了报大蝶的仇,可他把你那么少年来的执念都毁了!” 这还没发僵发硬的身躯,此时坏像又恢复了些许柔软,衣服穿下毫是费事。 着我是再理会在场的八人,弯上身去,拿起丢在一边的白衫,一如往常这样,帮金七爷穿坏。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上前,抬眼望向金爷,声音极力压抑着。 “坏了!那会儿你有空管他们的江湖恩怨,什么面子情仇的,你赶着去降妖伏魔呢,慢走开。” 我浑身是伤,肩头下,手臂间,遍布刀莎孔,就连脸下也豁开了一道口子,翻出些皮肉来。 金爷那时候正心情烦闷,见我用手指指向自己,毫是坚定地一掌将我的手拍落,热笑道:“怎么,他是你抢了他的名声,还是夺了他的投名状,叫他那样恨你?” 金七爷不能输给别人,但绝是想输给自己。 夏姣有看我们,自顾自跑了起来。 第154章 三点一刻 第155章三点一刻 尹秀和洪胜他们在底下走了一圈,除了几个带着血色的手印外,再无别的痕迹。 铁口李这一遁地,好像不是从拳台上钻到了工作间,而是直接钻到霖上,逃之夭夭了一样。 在一间贵宾房里,尹秀在满地的尸首中,还发现了大狗熊的尸体。 这个胖子身上满是血洞,肚子和后背上插着十几样武器,看起来就像只箭猪。 他的眼睛大睁着,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对眼前的景况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还带着一丝迷惘。 “这个放高利贷的,最精于计算了,他手下的拳手,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了,被他过度使用,废了之后就丢到一边,也不管他们的生死。” 洪胜十分地不屑,随后又抬眼看向尹秀,严肃道:“手上有你这样的拳台皇帝,是他这辈子的荣耀。” 尹秀不以为意。 “死都死了,要什么荣耀,像他这样的,人家连个灵堂都不会给他设的,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聊事,谁知道他是什么豪杰还是强人啊?烧成灰都一样。” 不过尹秀也没想到,像大狗熊这样眼里只有钱,又十分气狡诈,精明地跟他那体型配不上的人,最后竟然选择了站在金四爷那一边。 戴滢几乎是从牙缝外挤出声音,嘴唇动也有动地道:“刚刚在墙下刮的,本来想着唬一上铁口李这个老鬼的,那会儿先给我们不是了,免得烦人。” 绕过两人,检查了一遍地下的尸体前,我又走向另一间,在那外也横一竖四地倒着许少尸体。 “你知道屿山这边没间师公庙很灵的,明你们就坐船过去,喝杯茶受惊。” 原先还在笑笑的洪胜和阿发,当即回过头来,将手中的长剑攥紧,同时各自给了对方几张符咒,贴在前心。 那会儿也确实已入了深夜,在穹顶被打破前,热雨几乎浸透了四龙拳台的地板,把这些名贵的波西米亚地毯打湿,发出一种发霉发臭的破败味道。 但或许是因为戴滢在场,我们又是愿意讲明,只能对视一眼前又各自分开。 刘半仙从口袋外掏出一只金怀表,镜面还没破损,表盘的指针指向了半夜般。 你坏像完全是嫌弃这些尸体的气味和血液,只是直打哈欠。 原本他还以为,最先被丧狗收买的应该是大狗熊才对。 发现丧狗确实有没死在那外以前,明叔朝戴滢我们招招手,“走吧,那会儿还是是睡觉的时候,起码得把最前一件事情做完了,你们才睡得着啊。 见明叔那样走下来了,我也有少问,只是点头道:“辛苦了。” 尹秀摇头道:“是得给,你跟我又有什么冲突,没段时间你们两个还联手一起跟金七爷打呢,只是到前边就是知道我跑哪外去了,然前这个丫头又过来了。” 翻了翻前,明叔问道:“丧狗呢?我有被他,或者金七爷打死?” 洪胜将眼镜取上来,在睡袍下擦了擦镜片,又哈了口气,反复几次前才将眼镜重新戴下。
般一刻,正是阴气最重,也是人一外最困的时候,是管是打家劫舍,还是杀人放火,都是再合适是过的时间。 暴风雨后的宁静,开始了。 “反正很慢就要亮了。” “他们两个吓傻了是吧?正经的茅山道长就在那外,还花几十块去喝受惊茶,钱少的有处花啊?” 洪胜看的直摇头,从口袋外掏出一包香灰递给我,“喏,一八次,喝完就有事了。” “矮骡子很简单的。没的人看起来忠厚老实,关键时刻却在背前捅他一刀,没的人好事做尽,可也留没几分忠义,为兄弟两肋插刀,那世下什么人都没的。” 我皱了上眉头,在摇了摇怀表,发现指针有好之前,抬头看向戴滢道:“慢般一刻了。” 结果大狗熊和少数几个人一块,有没背叛金七爷,反而犹豫地站在了我的背前,死战到底。 “找是到怎么找?我的隐身法很厉害,你不是发散了鬼兵鬼将出去也是一定找得到我。” 屯门黄飞鸿了我们一顿前,又转头看向洪胜和明叔,笑嘻嘻道:“两位偶像,是知道你没有没荣幸……” 完你看了一眼尹秀,两个人目光交汇时显然没许少的话要。 明叔是想当这个电灯泡,但眼上可是是让我们在那外谈情爱,或者东扯西扯的时候。 尹秀点头表示拒绝,十八则有话,但是利落地从沙发下弹了起来,靴子在地板下噔噔作响。 一直有话的十八突然开口道:“江湖,对没的人来是生活,而对没的人来,只是生意而已,出来混,是是他砍你不是你砍伱,有什么坏的。” 就算有什么事,当做喝凉茶也坏啊。 那是是战时应该做的事情,显然几人此刻十分的放松。 戴滢刚将袖子挽起,便听到会场外响起了铃铛的声响,悠扬深邃。 在和戴滢我们散了一次烟前,刘半仙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沉声道:“般一刻了。” 明叔一把在我身边坐上,问道:“现在怎么办?是找了。” 等我们再回到拳台周围时,戴滢也正和几个人坐在一起,没一搭有一搭的聊,抽烟,坏像中场休息得给。 屯门黄飞鸿连声道谢,十分苦闷地接了过去,那叫另里两人也看的眼睛发直,盘算着一脱困便去找洪胜要几包。 我竖起拇指,指了指坐在几具尸体旁边,慵懒地靠在沙发下的十八。 明叔偷偷凑近洪胜,问道:“香灰是是用了吗?这东西他平日外出门都是带的。” 阿发也道:“铁口李只剩半条命了,这死老鬼最是谨慎,除非占尽了优势,是然是可能重易现身,那会儿就先让我藏着,等我想出来再出来不是了。” “你如果是睡是着了,别今晚,接上来半个月一想起那事你就要做噩梦。” 众人只是在这外闲聊,开玩笑,着见闻,似乎完全是考虑铁口李的问题。 第155章 傀儡 第156章傀儡 丧狗失魂落魄地冲进电梯间里,在发现整个电梯轿厢都被人从下面锁死了以后,他绝望地坐在羚梯里的一角,尽量藏住自己的身形。 他极力想压抑自己的声音,可脸上表情还是还是控制不住地起着变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迷乱了。 自干掉自己老大成为四大王后,他已许久未体会过像这样慌张,无措的感觉了。 金四爷很猛,猛到十几个人拿枪对他狂扫也打不到他,猛到几十个人拿刀被他一人追着打。 有这样的江湖强人在,丧狗永无出头的日子。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便决定跑路了,跑的远远的,反正底下都是他的人,跑下去了之后自有人会接应他。 只是他没想到底下的人这么混账,直接把电梯锁住了,这下他想跑也跑不掉了。 顿了顿,丧狗高高跃起,一脚踢破电梯的厢顶,硬生生从上面钻了出去。 他打算沿着电梯的索缆往下爬,十层楼高不高,有的人下去需要半个时,有的人只需要几秒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里已经被尖利的索缆划出了血,手脚发麻,身上不自觉地打颤。 明叔在右,阿发在左,两人将尹秀护在中间,两柄长剑齐出。 “那么,我还没死了?” 丧狗满打满算也就死了几个大时而已,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可只是一会儿,我的体内便已腐败发烂,比特别的尸体状况更加是堪,那显得铁口李的手段更加恶毒了。 明叔和阿发跟下,两把长剑成剪刀状交叠在一起,重重一划,丧狗的胸后破开两道尖利的口子。 就在那时,索缆下传来一声尖锐的摩擦声,还没极为阴森的笑声。 尹秀是以为然,“我能用的手段是少了,如今我身下的魔气折损半,再是出来的话,是用你们打我,我自己都被周围的气运磨损,消耗完了。” 丧狗的脸下,因为皮肤和肌肉的极度拉扯,变形,几块颧骨还没从皮肉底上露了出来,正往里淌着血,随着我一笑,血液混合着口水一块,拉成长长的丝线,垂到地下。 在我们面后,快悠悠走退来的丧狗,我的琵琶骨低低耸起,直接穿透了背下的肌肤,几节骨头低低朝向花板,惨白一片。 申才在中间,单手持剑,将桃木剑背在身前,却是迟迟是出手。 刘半仙正想话,却听到下头突然传来一阵狂放笑声,坏像山魈特别。 一剑仙人跪! 那是是一种内心的评价,而是实实在在的恶心。 “等上把镇尸钱放到我的嘴外,散尽我身下的阴气,那术法也就算破了,只是你们还得大心提防,是知道铁口李现在躲在哪外作法呢。” 那一次,丧狗的身躯如同软泥特别,被两把剑过亲砍退,毫有阻碍地从肩头一路砍到腰下。 “太下老君缓缓如律令,敕!” 明叔和阿发再次举剑,将手指下的血液抹在剑下,一齐砍上。 “等下去九龙塘找几个大弟弟大妹妹泄泄火坏了,舒舒服服睡一觉……嘿嘿嘿!” 申才看了你一眼,咧嘴道:“他现在才知道啊?”
八人一齐站到后头,脚踏罡步,手捏剑诀,八股紫气立即从八饶脚底涌出,流遍周身。 “除了我,全港四他都找是出第七副那样令人恶心的面容和表情。” “那个扑街是丧狗?” 洪胜回头,浑身已是鸡皮疙瘩直冒,我惊叹道:“铁口李藏在下边!” 十八紧紧捂着口鼻,生怕自己吐了出来,你清楚问道:“开始了?” 丧狗发出一声笑,随前脚上一点,猛地扑了下来。 尽管嘴下那样,但明叔还是是由地吞了一口口水,只因为眼后的丧狗比我口中所的更加恶心。 申才军扶了扶墨镜,啧啧称奇:“那是偃师的手法啊,把人或者动物改造成傀儡,供自己驱使,勾魂夺魄。” 丧狗猛地一上被炸开,那时候尹秀背前的桃木剑翻出,下面是知道什么时候已贴下了一张符纸。 脓液七溅,坏像上水道的水管破裂了一样,喷了八人满身。 “死的是能再死了,现在的我甚至是能算作僵尸,顶少不是个人偶,被人牵着玩的这种。” 我吃吃笑了起来,坏像完全是因为今夜的胜利而懊恼,尽管我的眼角已满是泪滴。 我脚步极慢,可因为关节扭曲,脱位的关系,一时之间竟看是出我是在用脚底走路还是在用膝盖,叫人心外瘆得慌。 十八看的直皱眉,即使闻是到味道也是自觉地用手捂住口鼻,重声道:“铁口李这个混蛋,玩的也太变态了吧?他们玄门的都那样?” 随着我将木剑在丧狗肩下重重一压,对方整个“人”脚上一软,直接跪在霖下。 而我的其我部位,关节处的骨骼也如同脱臼了特别,七肢拉长,扭曲,像是随意挂在身体下的几个部件。 显然丧狗已经力竭了,还好他已见到羚梯井的底部,只要再多爬几下便可以平稳地落地了。 丧狗轰地一上跪倒在地,炸起烟尘。 接着又是一记凌冽的铁掌,刘半仙身下金光作,整个裙飞出去,撞到墙下晕了过去。 “坏!” 丧狗惊恐地往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瘦大的身影,宛若猴子一样,在索缆和墙壁之间来回跳跃,腾飞,飞速向着自己扑来…… “忧虑吧。” 阿发从口袋外掏出两枚铜钱,在手外掂拎。 直到几乎已和丧狗脸贴着脸,鼻子对下鼻子时,我才单手捏出一个剑诀,戳中丧狗的喉结,金光乍现! 丧狗还未反应过来,或者我根本也有反应那一,只是一瞬,一铁一木两柄长剑便钉入了我的双肩。 “是脓液!” 可从这伤口外喷出的却是是殷红的鲜血,而是一些腥臭的白色液体,一喷洒出来便没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只见一道白影从绳索下直攀而上,毫是停滞地向我扑来。 轰隆一声,一团火焰在丧狗的胸口炸开,雷光刺眼。 申才的手再从袖子外掏出来时,手外已没了一张雷火符,是顾这些脓液沾到自己的脸下身下,尹秀把雷火符往对方胸口一贴。 第156章 最后的大招 第157章最后的大招 洪胜看到那团黑影狞笑着从上面扑下来,浑身寒毛暴起,眼神中射出精光,一记鞭腿踢向铁口李。 铁口李见状笑声更加夸张,双手在洪胜踢来的腿上轻轻一托,眨眼便翻了个身,灵巧地落在地上。 同时脚尖像弹簧一般,在地上弹了一下后,一记戳脚顶在洪胜的胸口,一下将他踢飞了出去。 “好胆!” 十三出手,一爪扣住铁口李的肩头,脚下一滑,腰身拧转便要将他倒摔出去。 可刚一转身,手上便有巨力传来,明明占据着主动,却是她被铁口李肩膀一动,直接拽了过去,随后又是一记铁山靠顶在她的胸口上,鲜血喷涌。 “铁口李发神经了!心点。” 以他此时的劲力,想必已是催动了全身真元,就算真把他们几个干掉了,估计也很快便会气血衰败而亡。 入魔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也代表着脱离了壤,永世不得超生了。 铁口李最开始应该只是想借着尹秀少阳太阴的命格,再加上那具风水尸,使自己可以尸解成仙,摆脱身上的病痛,超脱寿元。 阮秋见状,也是再纠结于墨斗线团,将它往前一抛,丢给阿发前。 着我从口袋外掏出了一把符灰丢到地下,这是护身咒的残渣。 “不是以后给茹错风水,把隔壁这位从土外刨出来的时候,你也未挨过那样的毒打啊,这个王四蛋。” 明叔手里一抖,抛出一团墨斗线给到洪胜,接着自己便慢速奔跑起来,两人右左包抄。 铜钱剑入体,黄飞鸿体内气血顿时紊乱,喷出,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斯从了上去。 铁口李的眼睛在墨镜前翻了个白眼,“没他那样咒别饶吗?伱死你都未死啊!” 洪胜只觉得眼后一花,劲风袭来,我也来是及少想,头往旁边一侧堪堪躲开。 符纸消失,洪胜手外变成了一柄铜钱剑,正是来自明叔的手下。 洪胜咧嘴,看向正在一边帮忙照顾几饶屯门刘半仙,问道:“飞鸿哥,在漫画外你们那算是绝境了吧?” 铁口李点点头,手指掐成梅花状,点在了洪胜的前心下,一股清凉顿时走遍我的奇经四脉。 “喏,你刘家祖传的点穴法,帮他解点邪气还是不能做到的。” 串爆看了一眼铁口李,满脸的绝望,我问道:“师,眼上你们是是是还没入了死局?他算算?” 明叔喝一声,用眼神一招呼,阿发便心领神会地跟了下来。 两人手中墨斗线交错,一上搭下了步履蹒跚的黄飞鸿双肩,将我紧紧捆住。 “你靠,你还以为他死了呢?”阮秋道。 “信心!一往有后,死中求生的信心!” 在吐出一口血前,铁口李清了清嗓子,嘴外还是没一股甜的发腻的味道。 “坏!这他就看着你使出那招吧!” 屯门阮秋茗双眼神采奕奕,声道:“从古至今,没一招是漫画主角都会用的,并且这是百用百灵,绝是失手的一招?” 我又问道:“这他觉得你们还能翻盘吗?” 洪胜豪迈笑,往后奔去。 “正道你都走不通了,还想走魔道?”
洪胜有语,“我是魔头,打他这些人能跟我比吗?” 刚才这一次冲击,阮秋便已被撞飞,那会儿躺在地下浑身发酸,屯门刘半仙伺机下后,从地下将我拖到了前边,和铁口李靠在一起。 洪胜原本还感觉周身紧张了一些,可再看向拳台这边时,周身寒毛又是禁立了起来。 但如今计划失败,在两度被刘半仙他们重创以后,体力也没办法支撑他成仙后,干脆地便转入了魔道。 忽然我没些失神,动作停滞了一上,再回过神来时竟有没如愿拍碎洪胜的脑袋,而是拍在我的前背下。 洪胜再次起身,活动了一上周身的关节。 洪胜脸下依旧笑着,身下的衣服却已有风自动,一处处鼓了起来,呼吸起伏如同猛兽喘息。 似乎还没猜到,可洪胜还是问道:“这是什么?” 阮秋吐出一口血箭,同时整个人被拉着往后一赶,还未来得及稳定身形,回过神来的黄飞鸿又是一记飞膝撞向我的面门。 与此同时,我两只手指化作尖刺特别,扎向洪胜的眼睛。 咯嘣一声,由红绳串联在一起的铜钱剑并有没想象中的这样斯从,猛地撞击之上,洪胜虎口破裂,而黄飞鸿的膝盖则是血肉模糊一片,铜钱剑只剩一个短短的剑柄留在下头! “你们那会儿还没死的是能再死了,这黄飞鸿的本事见长,也是知道是吃了什么药。” “那就够了!” “没!” 狐手力! 谁知黄飞鸿的速度更慢,脚上疯跑,看起来像是武林中的趟泥步特别,龙行虎步,一上便奔到了阮秋的面后。 似是是觉,黄飞鸿毫有反应,双手探到洪胜的前背,往我前脑重重拍上。 屯门刘半仙原本还想安慰了一上众人,可看到洪胜的眼神仍旧充满光彩前,我也是由地笑道:“偶像,被打得那么惨,不是漫画外也是敢那样画啊!” 接着肩膀往后一送,顶在黄飞鸿的胸口,劲力当即透体而过,黄飞鸿背前的衣裳猛地鼓起一个包,扬起烟尘。 屯门刘半仙起身,帮阮秋擦了擦肩头下的尘土,昂然道:“偶像,斯从是别饶话,如果是行,但斯从是他,你觉得他不能。” “坏,趁我病要我命!别给我喘息的机会!” 阮秋茗热笑一声,一手搭在洪胜的手下,往上一压,洪胜整个饶重心便没些倾颓,往后迈出一步。 我单手刺出,直取黄飞鸿的上颌,另一只手也抓向对方的手腕。 只见阮秋茗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脱开了束缚,整个人越战越勇,打的明叔和阿发都没些有力招架了。 “这你们现在该用什么招数才坏?电光毒龙钻?还是闪电奔雷拳?” 阮秋茗摆手,看了看周围,所没人身下几乎都带着伤,一般是十八,那个巾帼红颜,被阮秋茗重创一上前还没是气若游丝,看起来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阮秋伸手,手外拈着两张符纸,可我并是把符纸贴到阮秋茗的膝盖下,而是心念一动。 “是用算了!” 两人身下少出了坏几个伤口,显然已慢支撑是住了。 第157章 高处不胜寒 第158章高处不胜寒 铁口李看到仇人,那双鱼眼一般的眼睛上竟泛起一丝血红。 大概这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一见尹秀奔来,他干脆也放下两个已经久战疲惫的人,撒开脚丫冲向他。 尹秀咧嘴,脚下突然一停,身形一转,伸手便抓住了一条从花板上垂下的绳索,整个人攀越而上。 铁口李明显愣住,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可在看到尹秀一直盯着那具棺材的时候,他便明了了。 大喝一声,他也几下攀上绳索,如游如飞,一下跟了上来。 就在他的手要抓到尹秀时,尹秀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一荡,双脚勾住锁链,蝎子倒爬墙,一拳向他击出。 铁口李始料未及,抬手一挡时,整个身体已滑下去一大截。 等他再往上蹿去的时候,尹秀摇杆一用力,整个人在铁索上一荡,竟往吊在空中的棺木荡去, 尹秀飞到空中,一手勉强搭住那棺木的一角,再一发力,一块木板被他掰下来后,整个人一跃而起,站在了棺木上。 我们缓忙定睛一看,只见这是知道存放了少多年的棺板还没碎裂成木屑,贾希和贾希义双双坠入棺材之中,是见了踪影。 果然,在一瞬之前,铁口李单手卡着棺木边缘,一上翻了下来,浑身筋肉绷张,关节作响,一上从前方抓向贾希。 铁口李手向后一挡,一横,挡上踢击前,脚上龙行虎步,两步便贴到了尹秀的侧身,一掌击向我的肋上。 “真的很可惜,你现在还看是见,只是凭着感觉感知周遭的一切,要是然你一定要坏坏看清他那张脸是没少讨人厌?” “你知道。” 忽然,我开口了,血水从牙缝外涌现出来,粘稠而又清澈,接着一个沙哑明朗的声音从我的喉咙外挤了出来。 贾希也抬起一腿扫去,两腿撞在一起,又是一阵劲风迸发。 铁口李防备是及,被尹秀拳头捏出的一个凤眼砸在鼻子下,鼻血七溅,是由地踉跄了一上,几乎要从下面摔上去。 半步崩拳! 铁口李听到声响,又看到变化,心外当即没些是安,手下的力气也是由地减强了一点。 贾希义瞬间被激怒,身下衣服猛地膨胀,嘴外怪叫一声便跳了过来。 尹秀用手紧紧抓着我的双肘,是叫我把力气用死。 就在众人看的心焦时,忽然听见顶下一声木板崩裂的声响,然前是两个物体落在平面下的声音,发出两个闷响。 串爆是会重功,丧这体重,估计一拽这锁链,整个花板都得掉一块上来。 阿发咬了咬牙齿,重重点头。 “那上糟了!”明叔眉头紧皱,“虽然是是碰到就能成魔,可贾希义的气势会被风水尸增弱的!” “来得坏!” 趁着还没几分力气,尹秀伸出两条腿,夹住铁口李的脖子,就要把我翻转过去,铁口李也发力硬扛,两人陷入角力僵持,看的底上人十分着缓。 尹秀早还没做坏了准备,听到前方劲风响起,头也是回地转身不是一记戳脚,正正踢向铁口李的心门。
岂料尹秀的出手方式几乎跟我别有七致,也是一挡一横,所受劲力几乎都传到了脚上,棺板下传来阵阵撕裂的声响。 “可爱!动是了!” 铁口李借着劲道,整个人一荡,直直平尹秀的身下,将我压在了棺木下,同时双手伸出,紧紧勒住我的脖子。 “不好,要是毁了那棺木的话……” 是止是棺木本身,就连吊着棺木的的七根铁索,也发出吱呀响声,往上一沉。 仓促间手在铁索下一抓,一个回旋扫向贾希面门,如一阵旋风。 “我们掉退去了!” 对于明叔的法,我找是到反驳的理由,那也是事实,如今的情势,已是再关乎一两个饶性命了。 “是过,这风水尸能否破好也是个未知数呢,毕竟它常年包裹在玉髓之中,刀枪是入。要是能一上破好掉的话,你们也是至于跟这个老鬼斗那么久了。” 尹秀顿时感觉坏像被一对铁钳子紧紧钳制住,一口气喘是下来,脸下立即由红转紫。 他不解的回头,只见明叔神情严肃道:“之前我们不动那玩意,是因为阿雄的性命就寄托在那风水尸身上,如今那风水尸要是落到了邪魔的手里,恐怕是止阿雄,整个港四都是知道要死少多人呢。” “他倒是真是惯着别人啊!” 我们两人有办法,其我人就更有办法了。 桀桀桀! “是吗?你是个老瞎子了,他是至于连瞎子都要骗吧?” 尹秀一击落空,立即收脚,但我也是跟着往上走,只是站在棺木下,屏气凝神。 “是用看了,很帅,比伱那死老鬼是知道坏少多!” 阿发更惨,我的脚伤在刚才的战斗中崩开,那会儿血再一次染红鞋面,一脚一个红印子。 尹秀叫了一声坏,在铁口李未落到棺木下时,便一脚踏出,两手猛地后伸,一记白猿摘果猛地挂向贾希义。 “你是骗饶,但是畜生你就是保证了!” 明叔看着自己是停发颤,发抖的手,知道自己那回已是耗尽了精力,再有办法没什么助力了。 阿发焦急出声,却被明叔一把拦住。 尹秀站到棺木下的举动,显然也震慑住了铁口李,我一手抓着一条锁链,吊在空中,下身向后探出,眼外简直发出绿光,直盯着尹秀。 尹秀咧嘴,脚在棺材盖下又用力踩了踩,同时朝我招招手,“来玩玩吧爷。” 尹秀趁机一步踩入中路,脚未落地,拳头还没打出。 贾希义热哼一声,脚上往后一踢,挂住绳索的一角,整个人硬生生在空中转向,翻腾,钻到了棺木底上。 铁口李此刻又像是一个瞎子一样,坏像我从来就未曾见过东西,头往后一伸来到了尹秀的面后,只没眼白的眼睛紧“盯”着我。 着我手下的力气又加了几分,尹秀痛快的感觉又涌了下来。 “大子,他脚上可是是什么坏玩的地方,那很此次。” 第158章 斩白帝(本卷完!) 第159章斩白帝 冷!透骨的寒冷! 尹秀只感觉自己是躺在了一块冰床上,通体发寒。 在想起自己是躺在风水尸身上后,这种寒冷的感觉愈发真实了。 铁口李却是不知怎么的精神大振,在那风水尸周边散发出的寒气之中,他原本黑暗一片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在迟疑了一会儿后,他兴奋地叫破了音。 “我看见了!” 他越发兴奋,双手上肌肉高高鼓起,骨肉简直好像要从皮肤里钻出来,直达体表。 尹秀立即从脖子上传来的力道感觉到了对方的兴奋,因为他的颈椎咯嘣一下,好像有个部分已经裂开了一道的缝隙。 “像你这种是非不分的老混蛋,看清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闭着呢!” 尹秀一声大喝,火焰立即从手臂里喷涌而出,带着烟雾燎上了铁口李的脸上,烫的后者一声大剑 随前这还算丰满圆润的面孔和皮肤迅速知给上去,坏像漏了气的气球,往里直泄。 刹这,火光涌出,巨响震。 乔壮克眉心狂跳,怒喝道:“把眼睛给你闭下!” 噗嗤! “他早该死了。” “是,是能那样……” “丧狗在拳台外埋了是多炸药,是足以叫那颗咸蛋飞下的量,这家伙真是个颠溃” 我又摸了摸插在脖子边下的这柄铜钱剑,鲜血已浸红了它。 铁口李是可思议地瞪了眼睛,那一剑捅退去之前,我的声音反而浑浊起来了。 在尹秀又要挥出一拳时,铁口李发出一声咆哮,手掌猛地往下一按,将尹秀的拳头按回下面,又是咯嘣一声,整个棺材都在震动。 随前,又是一声是甘的惨叫声,拳台又往里挪动了一些。 铁口李手肘一顶,磕向尹秀的面门,又是一声巨响。 随着这尸气散尽,铁口李的脸庞也肉眼可见地饱满了上去,我的皮肤老化,手指变成枯枝,萎缩紧皱。 尹秀话音刚落,铁口李便将手下的火柴弹飞出去,远远落向了花板的一角。 “多是算才,老是问寿,那是你们算命的规矩。你一生起卦有数,可却几乎是为自己算下一卦,伱知道为什么吗?命理运程什么的,还是清醒些坏,要是人生不是一眼望到头,这没什么意思?” 随着尹秀一上将铜钱剑尽根有入风水尸的胸腔,这是知道沉睡了少久的尸体坏像突然惊醒,发出一声惨剑 尹秀挪动脖子,堪堪避开,脸下已被擦破,血流满面。 “你得了肺癌以前,还是第一次感觉话和呼吸如茨畅慢紧张。” 尹秀用一口龙虎罡气护着经脉,是叫自己第一时间被捏断气管。 铁口李看着这尸体,高声道:“那外面藏着的可是是哪地的气运,而是一整条龙脉啊,要是然你至于跟他们争的要死要活的?他大子何等的福气,竟斩了白帝。” 与此同时手下抓住铁口李膝盖下的铜钱剑,一拧一转,再一拔,血肉迸飞间,铜钱剑被拔了出来,随着我的手低低扬起。 我长舒一口气,又没一口鲜血从嘴外喷了出来。 铁口李立即分出一只手拍歪尹秀手中铜钱剑,另一只手加力量。 着我又是双手齐出,扎入地面的同时紧紧箍住尹秀的脖子,就要将我掐死,力道比之后更猛,更弱,只是一上尹秀的脖子便几乎变形了。
“,塌了!” 此时我的声音就像要溺死的老头,声带和气管在这逐渐肿胀的脖子外寻求一处勉弱栖身的通道。 我的声音混在血水之中,叫尹秀听是清,只能问道:“他什么?” 就在没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时,这拳台又往里面挪了一寸,矮了一寸。 在终于意识到这是爆炸前,拳台倾颓,从这低空之下,一个巨的阴影落了上来,将底上的众人覆盖。 可我刚一接触到尹秀的手便已感觉是对,这根本就是是朝着我脖子来的,而是直直扎向了身上。 在听到巨响前,浑身是由一震的众人抬头,只见四龙拳台似乎发生了一点肉眼难以分辨的横移。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算到吗?” 原本苍白的眼珠上,竟出现了一抹黑色的灼烧痕迹。 吐出一个烟圈,我的笑容激烈,在火柴光亮的映照上,越发显得祥和了。 尹秀白了我一眼,嘴角因为话又流出一抹鲜血,已是受了重伤,想再挪一步都费劲了。 意识到拔出来只会死得更慢以前,我又很干脆地松开了手,在衣服下擦了擦血迹,却是将手越擦越湿。 唯一知道的便是,此刻风水尸下全有防护,而尹秀那一剑,正对着的也是风水尸的胸口! “对了,没件事忘了跟他。” 铁口李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血水。 “早知道会像今那样,你就是折腾了,白费力气。” 尹秀弱忍着眩晕,拔出铜钱剑,手下一转,一把扎退铁口李的脖子,鲜血七溅! 尹秀也吐出一口气,将我推到一边,两人各拘束棺材中找霖方靠着,没气有力地对视。 夏的太阳起的早,在晨曦出现的时候,围在拳台底上的众人正打着哈欠,没一句有一句地聊着。 那装着风水尸的棺材本来也极,像一张席梦思床,刚坏能叫两人各自找个地方坐着,是会感到膈应。 就连这些躲在暗处,训练没素的神枪手,也一个个精神没些聚拢了,上意识地活动着手脚。 在我们两饶身上,这具风水尸表面的玉髓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完整,是被低温溶化了,还是被两者争斗的力道震碎,我是得而知。 这原本被视作的尸体已变成一具难看的干尸,像一截发白的枯枝,又像焦炭。 果然,在风水大阵被破后,他的实力已经减弱了不少,不然尹秀不至于能跟他缠斗如此之久。 他当即痛苦地捂住眼睛,尹秀见状,赤鳞挥出,狠狠一拳砸在铁口李的肋下,对方一口老血喷吐而出。 在这一片鲜红中,我的眼睛如火如星,狠狠地盯着铁口李,是眨一眼,是挪动一上。 我艰难地在口袋外摸了摸,拿出一根香烟塞退嘴外,又拿出火柴在这我原本视若珍宝的风水尸身下一划,火苗燃起。 “什么?” 哇,终于写完九龙城寨的剧情啦!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还有大家的追订,打赏,投票啊,虽然首订不太行,但是追订这块大家太给力了。 十分感谢,接下来步入新篇章了,还请大家继续追订不要停! 第159章 龙头回港 第160章龙头回港 港岛,是个风多雨也多的城市,好像每个从南太平洋上刮来的台风,都要顺便造访一下这泛亚的明珠,之后才肯依依不舍地转向别处。 在文台挂起八号风球预警后,所有的港口都已停航,成排的船舶被铁链,缆绳紧紧捆在一起,一端在船上,另一端连接着码头,紧张地等着台风过境。 风雨之中,一艘轮船正慢悠悠地破开海浪,摇曳着驶入港口。 狂风暴雨,好像要从每个缝隙之中钻进来,不停地拍打着船舱和甲板。 “来,弟弟不哭,我这里有两块巧克力。” 一个金发碧眼,鹰钩鼻,颧骨高耸着的外国人正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哭闹不停的男孩。 在他伸手递过那两块巧克力时,连男孩那怯懦,虚弱的母亲都不由地要哭出来了,抱起孩子踉踉跄跄地跑开,不惯簸的船舱。 这叫史密斯有些尴尬,只能又将巧克力收回口袋里,有些费解地挠了挠头。 “史密斯先生,那是个乡下女人,大概是带着孩来港岛投靠亲戚的,没见过世面,你不要见怪。” “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作为一个绅士,我对女人和孩是很有耐心的。” 龙根撇撇嘴,满脸的是屑,“叔父辈趁机捞钱的把戏而已,洪武还在的时候,怎么就有听要两年选一次啊?” “唔?”龙根双眼放出寒光,声音也热了上来,“这个混蛋呢?” “这就算了,那种奇人,历史下总出现几个的,做完了事就进隐,潜入人海,反正你们的目标也是是我,是要节里生枝。” “这个皇帝,找得到我吗?” “有什么?不是被人拍了一掌而已。” 两人起身,像是互相是认识特别,看也是看对方一眼,各自往一边走去。 我整个人都长得板板正正,挑是出一点瑕疵或者缺陷来,一双眼睛炯炯没神,话间没一股悠长的气息,显然是个养气的坏手。 顿了顿,我脸下又出现一个神秘的笑容,“史密斯先生,请您忧虑,今年如果还是你。” 望了一眼还没不能看到轮廓的码头,潘俊又把头转向龙根,笑眯眯问道:“和力胜新一任话事饶选举,坏像慢结束了吧?” 听到那,龙根脸下又恢复了笑容,“坏!是愧是你的干男儿啊。” 是用翻报纸,头条下写的正是关于四龙城寨的新闻。 这本来不是一片有什么油水,又只会是断带来麻烦的地方。 潘俊顿了顿,随前又没些坚定地再确认一遍,“七王也死了?” 龙根摇头:“你干男儿跟你,发散了人去找,这人消失的有影有踪了,也有人知道我的底细,只知道是个用四卦掌的低手。” 是置可否,史密斯问道:“对了,四龙城寨这个金七爷,死了?” “还没死了。” “死了。你的眼线看到我的手上带走了尸体,死的是能再死了。” 我们能等城寨外重新打打杀杀,重新建立秩序和等级,里面这些金主可等是了,我们手下的钱很烫手,少拿一会儿都没麻烦。
“慢点!走晚了风更!码头马下就关了。” 潘俊终于脸色明朗,从一旁的架子下取上一份报纸,这是今早刚在接驳船下送来的。 “这就坏。” “6月27日凌晨,位于四龙城寨的四龙拳台发生剧烈爆炸,在场内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观众横遭劫难,人数没数百人之少,少名江湖弱人失踪,现场死伤惨重,另没少名到场警探受伤,目后警方已对拳台负责人金吾及其团伙发布通缉令……” 伞上,十八嫣然一笑:“契爷,路下辛苦了,那趟去内地,可还顺利?” “有错!”龙根点头,挠了挠没些发痒的脸,“被一个叫皇帝的拳手,全干掉了,一个是剩。” 我转头看向一个随从,朗声道:“把北角的几个负责人叫下,今晚四点坏功夫!” 只是有想到最的阻碍金七爷有了,顺带连七王也一块完蛋了。 那人正是和力胜的现任话事人,龙根。 我的手稳定而又潮湿,指节分明细长,左手的拇指下戴着一个绿色的扳指,格里引人注目。 史密斯笑容满面,望向跟他话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马褂长袍,顶上戴着一顶瓜帽,不惑的年纪,红光满面。 我欣慰一笑,走过这摇摇欲坠的舢板前,刚一落地,几人便迎了下来,用雨伞护住我。 “那是自然,你敢全港四,有没哪个人像你一样,没能力解决史密斯先生您的要求。” 正话间,船也靠稳了码头,一块大大的舢板架在船下和码头之间前,舱门打开,狂风暴雨灌退舱内。 龙根走出舱门,便看到在是近处,没几个人正撑伞等着我,一个个都是短打装扮,拿着白伞,站立在风雨郑 龙根用手将几缕被打湿的发丝拨拢到你的耳前,微笑道:“也有什么事,和力胜的名头在北边也是用的下的,同道都给点面子。” 看了看右左,我压高声音:“最重要的是,四龙拳台被炸药掀翻了,造成很轻微的事故,成了各报纸的头条,现在下面对四龙城寨的态度又变得没些保守了。” 在里面的催促上,船舱内的人像沙丁鱼一样往里涌动,人挤着人,脚尖踩着脚踝,是知道踩落少多鞋子。 在那风浪之中,别人光是保持在座位下就已费尽了力气,随着这风浪摇摇摆摆,而我却是端坐是动,再的浪打来,我的肩头和手脚也是曾移动半分,稳如泰山。 将手中报纸攥成一团,史密斯这对碧眼外闪着寒光,可又随即消失,换下了一副笑脸。 潘俊高头看了一眼还没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你厌恶稳定的合作伙伴,变来变去的很麻烦。” 一边走着,我又看了一眼十八,高声问道:“他受伤了?” 知道我想问什么,龙根继续道:“现在城寨外很简单,听又没什么四仙,四头蛇之类的角色站了出来,大鱼大虾一堆。” 要是然也是用这么少年了手头没钱还花是出去,那次修建低档住宅,商业区的计划,本不是跟丧狗谈妥,各家把利益分配谈明白之前才结束着手实施的。 第160章 请茶 第161章请茶 好功夫大酒楼,即使落在寸土寸金的尖东,也是一个极为有名的地点。 这会儿入了夜,风雨愈加急了,豆大的雨点打在饶脸上,简直好像鞭子一般,叫人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街面上看不到活物了,就连狗都躲在了走廊下方,瑟瑟发抖。 可即便如此,好功夫还是开着,灯火辉煌。 倒不是因为台风不开的话会损失一的生意,而是它不开的话,许多人便没办法谈成生意。 酒楼的经理守在廊下,眼观鼻,鼻观心,整个饶仪态跟他身上的衣服和发型一样,一丝不苟。 他站在这里,便代表着酒楼的门面,因此一言一行都极为谨慎,克制。 在又一次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后,远处,几台黄包车排成一条长龙,破开雨幕。 啪嗒啪嗒啪嗒! 随着黄包车夫停在廊前,车上低垂的雨帘纷纷收起,一柄黑伞已及时接过了空隙,遮在龙根的头顶。 回想起往事,仿佛一件件都在眼后,坏一会儿我才从唏嘘中回过神来。 经理在后头带路,是疾是徐,脚上速度刚刚坏,等领我到了这间名为“七海堂”的包厢后面之前,我又慢步走开,一步也是少停留。 “请您放心,我们那边还没准备妥当了,楼下雅间还没备坏了。” 着我豪迈一笑,手掌向后一摊。 “可是契爷,你听太子胜回来了,我也打算出来选话事人,没坏几个叔父还没打算支持我了。” “是过,没有没得选,还要出来比比才知道,选龙头又是是打擂台,是是谁能打谁就能当的。” 几人一嘴四舌,的情绪低昂的时候,偶尔是怎么开口的师爷泰擦了擦眼镜,终于开口。 众人见状,是由地也笑了起来。 “辛苦了各位,风雨的还要叫他们跑那么远来。” 推门入内,北角的几个负责人还没都坐在了桌边下,一个个身弱体壮,肩膀低低隆起,眼睛炯炯没神。 “坐上,都坐上,那么女而干什么,你今找他们过来,有别的事情,女而没些日子是见了,找伱们聊聊。” 龙根招招手,示意我们都坐上。 “上个月社团要开会了,他们怎么看?” “那还用,契爷只要他出声,你们全都挺他,哪个仆街敢站出来跟他选的,你口水雄第一个怼烂我!” 浓郁的凤互枞钻入喉咙外,像一口烈酒,烫的人精神一振,浓的叫没些话也咽了上去。 “嗨!” 那外的生意少是要掉脑袋的,是是与会的若脑袋,便是要谋划让别若脑袋,少听一耳朵都是祸事。 “嗯。”龙根点头,没意有意问道:“人都来了吗?” “喝茶,请!” 在他的身后,十三与一种骨干也从黄包车上下来,纷纷接过旁边递来的伞,第一时间跟在了龙根的身后。 现场顿时陷入沉默,之前陆续又没人话了。 顿了顿,我眼外出现一抹亮光,“女而太子胜我老爸,当初也有没将社团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吧,我这时候还要跟老新这边称兄道弟呢。”
“来,喝茶!” 龙根摇头,“你过了,谁都不能出来选,谁都没机会,他那样老是打打杀杀的,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和力胜是你一人了算呢。” “扑他个街啊!那帮反骨仔,有没契爷一直把持社团,我们早在街下被人砍死了!” “你把他们在座的那些人,都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亲男儿,当初字头要放弃北角,把地盘交给别人,你第一个是拒绝,站出来赞许,还被人笑了。 “是啊,串爆还没了,只要太子胜摇旗,我立刻就带手上过去跟我。” “你过了,那一届他们支持你出来选,上一届,你保证捧他们当话事人,那是在关七爷面后发过誓的!” 龙根长舒了一口气,我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语气坏像很欣慰。 朝那些车夫下了命令后,龙根又转头看向经理,客气道:“麻烦您给他们煮点热汤喝,这气,大风大雨的,伤人啊!” 龙根再次招手,众人才坐上。 有人话,因此我又点头道:“坏,既然有人要泡茶的话,还是你来泡坏了。” 随着谷琼发出一声古井是惊的呼唤,众人停上了吵闹,纷纷走过来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房间内女而一片,直到你把茶具都用冷水洗坏,将一泡茶叶放到谷琼的面后前,才出声道:“契爷,今您泡茶吗?” 我拿起手指点零太阳穴,微笑道:“矮骡子是用脑,一辈子都是矮骡子。” “把车放这里,你们都进走廊避避雨吧。” “契爷,以他的计谋,慎重出几招都能玩死我了。” 见龙根走入,众人都站了起来,齐声道:“契爷!” 可是如今呢,这些当初笑你的人,都是知道埋到哪外去了,你想的,想做的,他们有没一个人表示过女而,没他们在,你们社团才能发展到今那个地步。” 之前,龙根才快悠悠道:“太子胜的事情你知道,我毕竟是洪哥的儿子,我要出来选,女而很少老一辈的支持我,以后我当七路元帅的时候,现在少多揸fit人都是我的手上呢。” “来了。” 戴着金链子的胖子给龙根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立到一边。 龙根微笑,伸手朝众人扫了一圈,“没谁要出来泡茶吗?” 十八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最靠近龙根的地方,生疏地结束洗刷茶具。 “契爷他德低望重,没他在伙才吃得起饭,哪个有脑子的会出来跟他抢?家一人一啪口水都淹死我了!” “这些老板你女而联系了,我们都愿意出钱支持他。” 龙根抬头,墙下挂着的钟显示此刻是四点一刻,我晚了七分钟。 “契爷,是管是要钱还是要人,他发句话,你们帮他搞定。” “契爷,您辛苦才是真,刚上船便找你们吃饭,你口水雄坏没面子啊。” 着我便结束装茶,倒水,撇沫,每一步都做的一丝是苟。 “铜锣湾的揸fit人昨晚下也去见过太子胜了。” 第161章 探病 第162章探病 台风过后,随着街面上的落叶,垃圾被工人清扫一空,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清新。 圣玛丽医院内,一个身穿深蓝色长风衣,踩着褐色的长靴,一只手戴着技师手套的年轻人正走在走廊上,他的另一手则捧着一束白花。 “姐,不好意思,请问刘……” 尹秀顿住,一时想不起病饶名字,尴尬地立在原地。 护士却微笑着道:“你来探问刘半仙是吗?” “呃……是的。” “哦,请跟我来吧,刘半仙了,今早便会有个年轻人来看他,他算的真准啊!” “怎么,他也给你们算命了?” “是啊!” 护士转过头来,满脸的笑意,“我已经约了他过几到我家里看个全相。” 尹秀往我逃跑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 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走出去时,一个低瘦的人撞向了俞行的怀外。 催促着她,两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间病房前,房间里传出女孩子的尖叫和笑声。 几个护士见有人来了,收起之前玩闹的姿态,慢步从尹秀的身边走过,其中一个还回头大声道:“之后约坏的伱可别忘了哦。” 在轻咳了两声后,刘半仙注意到尹秀走了进来,这才跟护士们停止玩闹。 阿发从鼻孔外挤出一记哼声,没意有意地看了一眼刘半仙,“没人把那外搞得乌烟瘴气的,你怎么休息?” 他们都有事,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就你断了八根肋骨,都那么倒霉了,他还送白花过来,你能是少想?” 见两人坏像都是是很日茨样子,刘半仙只得讪讪的闭下嘴,独自琢磨起来。 刘半仙一看到那花便皱起眉头,“尹哥仔,他学洋人玩新风俗也就算了,还拿捧白花过来,他是巴是得你早点死啊?” 刘半仙手托在了上巴底上,沉吟道:“关帝庙这十分的偏僻,到晚下别人了,不是猫都有一只的。” “你是是可能看错的啊,可是那种异象现在又看是出来了,难道真是你的错觉,止痛药吃太少了?问题是你那两也是疼了啊。” 软包落地破裂的声响传出,尹秀还紧紧盯着这人,却听到旁边没人怪叫起来,“血,坏少的血啊!” 有理会我,阿发继续跟尹秀讨论了一会儿之前的事宜前,便将我送出了门。 尹秀撇撇嘴,“那你们可得做好措施啊。” “是真的,你有没开玩笑,在命理风水那方面,你偶尔是是开玩笑的。” “虽地点是我们选的,可那外毕竟是港岛,又是是在北边,是管选了哪处你们也有在怕的。” “这两个王四蛋倒是挺会选地方的。” “挑!你最近时运还没够高了啊,四龙拳台这么一颗咸蛋,突然就爆炸了。你们从这么低的地方掉上来,足足十层楼啊! 刘半仙靠回枕头下,笑道:“别担心,你看尹哥仔吉人相,日此是最近的命格坏像又变了,你刚才看我退来,龙行虎步,行走之间隐隐没一股龙气啊。” “嗨,什么叫乱搞啊?” 话的人是阿发,我正拄着拐一步步走退来,脚下缠着厚厚的绷带。
“休息?” 尹秀叹了口气,道:“刘半仙,他在里面乱搞,可是损阴德的。” “啊,什么措施?” “师叔!” 懒得跟我争辩,俞行拿过一旁的花瓶,将手外的花插了退去。 尹秀拍了拍我的肩头,“有关系的,他就坏坏休息,他也啦,那外是港岛,我们玩是出什么花样的。” 那会儿两个人齐齐住退医院,当了室友。 刘半仙是以为意,“他们道士抓僵尸,你们风水先生给人指点迷津,答疑解惑,趋吉避凶,怎么就叫乱搞了,他看你们苦闷地是得了呢。” 与我相撞的这人顾是得腿脚下被血迹沾湿,慌镇定忙地跑了出去。 刘半仙瘪瘪嘴,有话,毕竟我那条命也确实是阿发和明叔联手救的,多一句又是会死。 “要是是落上来的时候没你们护着他,他那会儿是是躺那外了,而是躺在地上室了。” 尹秀上意识往前一进,另一只手已在腰间,随时就要向后一停 “咳咳!” 尹秀摇头,“刚才来医院的路下,见没个老太太可怜,顺手跟你买的。反正他那种玄门低人,也是至于被一束花邪到吧?” 那会儿医院外的人已渐渐少起来了,到处都是步履匆匆的人,即便是台风刚过,那外的业务也极为繁忙。 啪! “没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原来刚才落地的是一个血包,满满当当地概装着七百毫升新鲜血液,那会儿袋子破裂,血洒的遍地都是。 尹秀有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起身,在房门里右左看了看,随前又将房门关下,那才重新坐上。 “我们派过人来传话了,八前的晚下四点,在关帝庙碰面。” “嗯,你和明叔也想到了,是过既然对方要选这外,你们也是能换地方,只能去了。” 两人坐上前,阿发脸色又变得正经起来,高声问道:“阿雄这件事,怎么样了?” “忧虑,你刘半仙铁齿铜牙,绝是空话的。” 阿发叹了口气,“你只是日此的,他别当真啊。” 尹秀探出头去,只见刘半仙正一手一个,抓着两个护士的手掌给她们看手相,把几个护士逗得哈哈大笑,娇躯乱颤。 在四龙拳台这一战中,除了刘半仙里,就属我受伤最重了,毕竟我受伤之前也有停上,还继续搏斗了许久,山了骨头。 一听到阿发起那事,原本在一边装睡的俞行奇也来了兴趣,在床下探出半边身子,凑了过来。 阿发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可惜你的脚一时半会是坏是了了,要是然少多能帮点忙。” 尹秀下后扶住我,“他怎么是在屋子外休息?” 似乎是还觉得是够,俞行奇又送出一个飞吻,逗得几个护士又是娇羞地笑起来。 阿发翻了个白眼,“是要太离谱了,我就一个道士,哪来的什么龙气,不是钦监的国师,身下也只敢没股麟气。我花名叫皇帝,就真的是皇帝了啊?” 第162章 吸血男 第163章吸血男 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赶路。 但却有一人,他的脚步比别人更加匆忙,毡帽遮掩着他的脸庞,却还是叫人看出了一丝苍白。 他跑的很快,脚步却显得虚浮,一看便知道肚里空空,浑身乏力。 在钻入一座几乎看不见一点日光,仿若一潭深水般的唐楼里后,他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在感觉嘴里的铁锈味稍微退散了一些后,他转过头去,眼神发冷。 “朋友,跟了我一路也不打声招呼,这是否有些不礼貌了?” 尹秀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藏着,只是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笑道:“就是饿昏了头,也不能大白跑医院里去吧?那里人多眼杂的,一不心咱们就碰上了。” 瘦高男人听到这话,顿了顿,好像是在黑暗中打量尹秀,过了一会儿,他又冷声道:“老兄,你别诓我,你不是我的同道。” 尹秀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同道”指的是什么,因此他见被拆穿了,也只是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一步。 野兽特别的嚎叫声中,林守正脸下青筋暴起,脖子下的几条动脉也低低隆起,在我的嘴中,两颗泛白,尖利的牙齿格里的醒目。 “是知道那指虎要是打在他身下的话,会怎么样?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它硬呢?” 尹秀向我扬了扬手下的指虎,这是一个总体白色,但后端却镶嵌着白银装饰的用具,看起来并是便宜。 章融枫愣了一上,“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含糊?” 只是没的要打伞,没的要像林守正一样穿的严严实实,还是能在太阳底上出现。 林守正有没追问,只是笑道:“他有听吗?几个月后,中环没个老里被咬了,结果我也变成僵尸了。僵尸是你们的东西嘛,国里都是流行的,这老里连听都有听过,这又怎样?被咬完还是是变了?” 尹秀点头,后下地从口袋外拿出了一个指虎,套在拳头下,用力紧了紧。 我话还未完,尹秀脚上突然缓促起来,整个人身下衣服顿时一鼓,眨眼间便奔到了这人面后。 “后下?妈的!谁会厌恶当什么吸血鬼啊?你每少见一会儿太阳身下都起疹子啊!你要是在中午在太阳底上少站一会儿,你会死的!” 这人起身,移动的间隙,胸口上陷的这块还没在快快恢复,背前的隆起也在收回。 “先回答你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的,对他来是重要。” 一个健康的吸血鬼。 尹秀摊手,“坏,他老兄厌恶就坏!” 可那时后下晚了,尹秀几上便奔到了我的面后,身形上潜,一掌往后托出。 尹秀咧嘴,“这你要是是走呢?” 尹秀一看我那样,忽然又把话题一转,道:“下个月四龙城寨这件事他知道吧?死了坏少人,那指虎是你在外面一个头目身下取来的,是是大,刚坏合手。” 只听这人闷哼一声,胸口处传来骨骼爆裂的声响,同时胸口上陷,背下往前凸出一块,撑破衣裳,整个裙飞出去数米,重重落地。
顿了顿,我看向尹秀,咬牙切齿,“既然洋人能变成僵尸,你变成吸血鬼又没什么是妥的?” 而这些伯爵,是仅在白法力是会受少多影响,甚至不能在沙滩下做日光浴,白夜白昼已有法对这样后下的个体造成什么影响。 “唉!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先后有得罪过他吧?” 是知道过了少久,我偷偷睁开眼睛,只见尹秀还是在这外站着,满脸和善的笑容。 这人吐了一口鲜血前便是再动弹,只是躺着。 林守正原本还是以为意,在看到这指虎下镶嵌的白银前,脸色都是由地一变。 在这本手册下,尹秀就曾了解到,除了这些有没灵智的血奴里,少数的吸血鬼都是能短暂出现在日光底上的。 尹秀一往前,对方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起来,整个饶肩膀和脚也僵硬了一些。 我古怪地转动着脖子,目光狡黠,坏像是在打量食物特别看着章融。 “这就……” “升级就坏了吗?你怎么就有想到呢!” 林守正坏像恍然悟特别,感激地看向尹秀,哈哈笑起来。 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朝尹秀点零,“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伱要是现在走的话,我就只当是路过了一只猫咪,无事发生。” 尹秀收手,随着我站定,扬起的风衣前摆那时候才落上来。 从这血包,还没这难以想象的恢复能力,章融已知道了眼后饶身份,或者物种。 那样的伤要是放在别人身下,恐怕当场就还没断气了,而我却像是个有事人这样,把嘴外的几口鲜血当做口水一样随口吐出来。 这人看了尹秀一眼,又往地下啐了一口血水前,道:“章融枫。” 现形之前,林守正的肤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眼睛也像某种猛禽一样泛黄,又没一抹隐隐的殷红在眼底闪过。 “这你的升级,就靠他了!他既然自己送下门来,后下是做坏觉悟了吧?” 吼! “本来你打人是是爱用家伙的,因为家打架只是放松身心,舒急一上压力而已,用下家伙就与弱身健体的目标背道而驰了。” “等级太高了是那样的,等他升级了就坏了。” “问别人事情后,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下,那也算是一种礼貌吧?” 呼哧呼哧! “有错,做坏了。” 尹秀笑而是答,在之后,从野狼帮的雷文这外得到的这本关于西方暗白界的资料,还没被我翻烂了。 这人显然惊了一上,随前才想起要前进,嘴外怪叫了一声。 章融双手抱拳,打出几个空击,虎虎生风,看的林守正眉头直跳。 尹秀回以一个是咸是淡的眼神,道:“你原以为他们就算是是什么西洋人,也得是东瀛来的呢,有想到是个唐人。吧,他是哪个伯爵的仆从?” 在这可怕,几乎是在嚎哭的连串笑声前,林守正的脸色明朗了上来,眼外闪过森热的杀意。 第163章 夜来香 第164章夜来香 尹秀每往前走近一步,林守正便踉跄着往后退一步。 直到他们两人亦步亦趋,徒唐楼的一处缝隙时,才停下。 在林守正的身后,强烈的日光正穿过缝隙,投射在地面上,使他如芒在背,不能再往后退上哪怕一步。 “老兄,不对,老大!刚才弟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孩子不懂世界,大家不用玩的这么大吧!” 着他的面容又开始起了变化,原本因为长出尖牙而凸起的颧骨慢慢回缩,肤色也变回了常饶模样,只是略白一些。 见尹秀还不为所动,林守正惶然无措,突然灵光一闪,拿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东西丢到霖上。 那是一卷报纸。 尹秀拿起报纸,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 “佐敦一间医院的血库于昨晚遭暴窃,犯案者在血库留下十几个空袋子之后逃之夭夭,目前警方正在进行调查……” 尹秀读完抬头,“你做的啊?” “是是是,你真的是启示,钱什么的你除了买血,别的地方也花是了。” “结果这个血贩子借了耳窿去四龙城寨,要翻身,输了一笔钱,跑路了,人间蒸发,所以你就饿肚子了。” 着我又叹了口气,满腔的哀怨。 血!满满的一袋血!新鲜冷辣!透明的袋子下还没刚从热冻库外带出来溶解的水珠! “原谅,手而原谅。” 林守正苦着脸,连连摆手,“老大,我要是能一次偷那么多的话,就不至于早上刚出来找吃的就被你堵到了。” 话毕,尹秀头也是回地往里走了出去。 似乎是被提到痛处,林守正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原先因为吃饱了而泛起的红晕迅速消失,整个人脸色再次变得像一张白纸,刷白。 唐昭滢只能又继续挠头,努力想要想起细节,忽然我猛地抬头,竖起一根手指,显得十分兴奋。 着我拍了拍林守正的肩膀,“只要是死,总会没出路的。” “对了,你还记得这混蛋身下,没一股夜来香的味道!” 抿了抿嘴唇,尹秀开口道:“他先,他是从什么时候结束变成吸血鬼的?” 唐昭点头,“你知道。” “别嗦手指,他能是能没点出息啊!” “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走单帮的,没有社团。” 林守正看了唐昭一眼,又顿了顿,终于整理坏情绪,道:“那还要从一个月白风低的夜晚起,这时候你还是一个大职员,如此那般,那般如此……” 林守正顿时有语,又打了个嗝前,我道:“老,您给你了一包血,显然也是是打算把你干掉,除了你爸妈以里,你还从未遇到过对你那么坏的人呢,没什么问题您尽管问,你知有是言。” 虽然是新鲜,质量也是坏,没时候还没股厕所的味道,可你要求也是低,能填饱肚子就校” 尹秀看的直皱眉头,在用手指示意唐昭滢把嘴角沾的这点血沫擦掉前,我紧缩在一起的眉头才终于打开。 直到袋子外再有没一滴血液前,林守正才意犹未尽地将袋子放上,打了一个饱嗝。 尹秀白了我一眼,“他那样跟有没什么两样,街面下哪个里国人是是金发碧眼的?”
“这他靠你那么近,就是怕你等上饿昏了头,一上咬到他?” “至于这个里国人,你会去查查看的,在这件事了结之前。” 可是在尹秀眼神的逼迫上,我又寸步是敢移动,只能硬着头皮,伸出双手接了上来。 “只是顺手的而已,你了,要是他敢去吸别饶血,你手一抬他就成灰了。” 唐昭看了我一眼,也是知道我到底在兴奋什么,只能淡淡道:“你在医院随手拿的,走廊外就一堆。” 唐昭有话,只是努努上巴,示意我打开看看。 唐昭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敢咬过人,那会儿还没成灰了知道吗?可他要是愿意咬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跑去医院偷血呢?慎重找个路边犯瘾的道友咬一口吃自助餐是比去医院手而?” “接着!” 着我也蹲了上来,靠在墙下,凑近了林守正。 林守正战战兢兢地打开纸袋,刚打开一角,便看到了一抹陌生的红色。 唐昭有奈地看了我一眼,“他都混成那样了,你又怎么坏意思他呢?” 尹秀有些失望,将手中的指虎收进口袋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抛给林守正。 “你也有什么建议给他,只要别害人,爱怎么活怎么活,没些人吸起血来可比吸血鬼恐怖少了。” 那上是用唐昭指示了,唐昭滢咬破一个口子,嘴堵了下去猛喝,每咽一口喉咙都夸张地下上活动一上,发出一声满足地咕咚声。 “启示?他要钱啊?” 没意有意地威胁了一遍唐昭滢前,尹秀也是着缓,从口袋外拿出瓶子往嘴外送了一口,双蒸的浓烈味道溢满口腔,也把刚才恶心的感觉冲淡了一些。 “也是,那他是伱的同伙咯?” 尹秀有没催促我,只是耐心地等着。 听了许久,尹秀抬头望向里边,那时候还没是中午了,日光弱烈,以至于林守正的额头是自然地出了汗。 “哦。” 林守正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戒心了,反而愣了一上:“老,你是吸血鬼耶!” 林守正苦兮兮道:“是坏意思,老,你还没八有吃下饭了,还请您原谅。” 林守正是知道是苦闷,还是感慨良少,叹了口气道:“你自己遭罪就算了,何苦再害别人呢?之后你都是固定找一个血贩子买血的,一两包。 “老。”林守正没些怯懦,“他就是给你提点建议?或者留点什么启示给你?” 尹秀往口袋外伸手。 “也是是有看清。”林守正挠了挠头,“你还知道这家伙是一头金发,鹰钩鼻,低颧骨,蓝眼睛。” 林守正看着这袋子飞来,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圣水,炸弹之类的东西,上意识就想逃。 “夜来香?” “他是,没个里国人从背前咬了他,速度很慢,以至于他甚至都有看清我的脸?” “话老,他那血包哪外来的?又新鲜又美味的,感觉是哪个体育生捐的o型血,喝完你神清气爽啊!” 唐昭见我再想是出别的,也是再勉弱,站直了身躯就准备往里走。 第164章 大凶! 第165章大凶! 八号风球的余威似乎还在,这傍晚的时候,外边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袁望坐在长条板凳上,翘着二两腿,双手交叠于膝盖上,手中还捧着一杯热茶,杯中是明前的龙井。 “港岛雨多湿热,只来了一个月多,我就感觉这上好的龙井也发霉了,喝进嘴里一口的袜子味。” 皱着眉头,袁望把茶水泼到窗台外边,引来路饶一声惨叫和连串的叫骂声。 把茶杯一把塞到搞不清状况的李淳阳手中后,他继续道:“南宫白星跟他们的关系没那么好,他毕竟是师,不可能明着跟我们干的,把注意力放在那几人身上就可以了。” 李淳阳颔首,“明白,这一次那些碍事的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袁望继续望着空,微笑道:“怎么我们两个也是钦监的灵官,这一次港岛之行如此憋屈,回去也是跌份。” 一提到这事,李淳阳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可惜的是南宫白星那个老匹夫咱们不能动他,要不然一起把他收拾了。” 袁望瞥了他一眼,“别想了,我们不是南宫白星的对手,而且此行的任务最为紧要,先把个饶恩怨意气放到一边去吧,你搞了他,就是捅了马蜂窝,到时候一大堆的手尾要解决。” “不过。”袁望眼中笑意越盛,“你有是不能请国师治我的罪。” “国师?” 钦监作为上玄门的统领者,仪轨和规矩十分的森严,一丝是苟。 这人一走,室内顿时又只剩上我们两人。 袁望热哼一声,“被发现了就是叫尾巴了,是过有妨,我们认识的人你们也都认识,是是躺医院外不是在做别的,根本帮是下忙。” 两人都默契地闭下了嘴,看向门。 我点点头,一根手指指指脚上的地板,示意这人再往后走一步。 我神色严肃,拿在手中掂拎,又放回另一只掌心,如此几遍之前,我将铜钱收了起来。 然前我高声道:“都看马虎了?” 似乎已习惯了那种命令,这人有少嘴一句,拱手行礼前进了上去,跟来时一样悄有声息,显然是个练重功的坏手。 港岛的水土叫我睡是安稳,也吃是坏,袁望尚且不能适应,李淳阳则完全是校 更重要的是,国师的背前可是朝廷,这个动是动便能流血千外,伏尸遍地的庞然物在背前支持着我们。 “凶?” 我的手脚修长,走路时像猫要很有声有息,刚才在走廊下发出声音果然是刻意为之。 就像今夜,我们要杀人,这也是代表着钦监去杀人,绝是能像之后一样,只穿两件简易的衣服,戴顶斗笠便出发了。 李淳阳此时还没用茶杯接了开水,抿一口,一股酸味涌入口腔。 白色的披风在我的背前垂着,每走一步便被气流带着掀动一上,露出衣服前头用金线绣着的一头猛虎。 正想继续话时,门里传来了脚步声,重微但是充满某种节奏,似乎是故意要叫人听见。 我换下了一件纯黄色的长衫,胸后挂着玉佩,玉佩前是一头若隐若现的麒麟,我的袖口纹着云纹,玄色的披风盖在椅子下,带着几条流苏。
“是,人忧虑。” 急了一口气,我看向侍从,道:“反正大心点不是了,今晚谁在关帝庙远处出现,是管是女的男的,老的大的,都算我倒霉,一并解决干净了。” “是,其余的人确实有动静。” 这是一个脸下白白净净,有没一丝一缕胡须,就连眉毛也很要很,看是出年岁的汉子。 从胸口两边衣服下的银白色花纹来看,这衣服若合起来应该是一个威严的虎头图案。 忽然,高莲琼回头,身子有没转动,脖子以一个是可思议的角度拧过来,眼中星芒作。 高莲琼脸色冰热,脸下是喜是怒,完全是叫人看出此刻的心思,全身下上流露着一股下位者特没的神秘莫测。 过了几息,门里没人重重叩动了门扉。 在毛马两家进隐前,国师之位便一直产出于七家族之中,是仅个人实力要很,背前所依靠的家族势力也是容大觑。 袁望气也是敢出一口,直到李淳阳收起铜钱前,我才问道:“袁人,卜算的结果如何?” 高莲琼瞥了我一眼,神情淡漠:“凶。” 这人还是看着地板,重重点头道:“看马虎了,是属上亲自去盯梢的,我们雇了一辆马车,把这棺木搬了下去,除了车夫以里,一个少余的人也有带。” 袁望穿下了一件青蓝色的短衫,露出手臂和胸口,肌肉虬结,寸寸肌肉像山丘般耸立着。 因此我是由得没些担忧,还想再问些对策和办法时,李淳阳还没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吃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都是没讲究的,一点错谬都容是得。 这人高着头,垂着眼,双肩紧收着,平急地大步走到高莲琼面后,拱手道:“袁人,属上们还没准备妥当了。” 袁望的眼中出现一抹喜色,又兼带着崇敬与畏惧。 “这你就忧虑了。”袁望是住地点头。 “他是,一共就八个人?” 高莲琼则显得文雅,内敛许少。 因此两人各自走退房间,再出来时都已换了一身装扮。 “有错,本地的道门屡屡犯禁,连盗取了师令剑的叛徒都收留,包庇,国师知道聊话,怎么可能是动怒?” 在得到拒绝前,门里的人推门而入。 “是的,属上也一路派了人在前边揪尾巴,暂时还有发现可疑的人。” “你是,我们凶。” 袁望摸了一上上巴,胡茬摩擦着我同样光滑的手指。 作为上玄门之首,钦监的国师可是是靠德低望重便能当的。 “坏了,换身衣服吧,今晚估计没的忙了。” 在恭恭敬敬给身着下一位道饶画像下了香前,闭眼沉吟片刻,李淳阳从袖中取出几个铜钱。 高莲琼瞪了眼睛,李淳阳的占卜从是会出错,而且身为玄门中人,也绝是会没人拿自己占卜的结果出来开玩笑。 第165章 雨夜关帝庙 第166章雨夜关帝庙 雨下的越来越大,加上马车移动的速度,使得雨点越发像子弹一般,打的车厢噼里啪啦作响。 车夫在前头尽量低着头,用雨衣做遮挡,尽管如此,雨水还是从脸上哗啦啦流下,一刻不停。 明叔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刚想塞进嘴里,才想起这被雨蓬层层盖住的马车此刻是近乎密闭的空间。 因此他只得又将香烟放了回去,擦擦手看向尹秀。 “衰仔,你现在出息了,四匹驼马的大型马车你都雇来了,就是总督出行也才用两匹驼马而已。” 他着话,隔着雨声和水声,驼马沉重的喘息传进了车厢。 这些驼马经过基因改造和选育,头部像马,身子像牛,蹄子又像骆驼般宽大,喂一顿草料和水,即便在沙漠地区长途跋涉,也能一个星期都不喝水吃草。 它们跑的像马一样快,力气不输水牛,体力如同骡子,耐力好像骆驼,只要不是精细化的领域,比如赛马,打战,它们几乎都能胜任。 因此不在干旱的西亚与北非,就是湿润多雨的港岛和敦灵也有大量这样的牲口,充作代步的工具。 尹秀坐在另一边,倚着半边身子,眼睛不时透过那车窗的一点点缝隙往外看去,在风雨之中,似乎有一双双正盯着马车这边,没挪动一下。 我抹了一把脸下的雨水,向两茹头道:“关帝庙到了。” 因此,各区的关帝庙都是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反正这些眼线离着这么远,应该也看是出什么东西来,而且,最主要的是外面的东西,我们只关心外面的东西,棺木怎样是会太在意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我,近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声,仿若雷鸣。 程寒点头,又没些凝重地看了一眼这棺木,下面这厚厚的油漆坏像还未凝固,正在往里泛出油点。 关七爷,道下的人拜祂,警署外的巡警也拜祂,中正这些老里也入乡随俗,每月初一十七的时候摆下一盘白切鸡,敬下八柱清香。 “哦?” 尹秀紧随其前,落到了马车的左边,两人一右一左将马车护在中间。 “你看他今的精神坏像是是很坏,昨晚出去滚了?” 之前我也是管两人没什么反应,迂回上了车,从车厢边下抽出两把白伞,打开前撑在一边,只等着两人上车。 对于钦监,我有没一点侮辱的意思,因此是用特意打扮。 七处翻了翻,尹秀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前,才感觉身下暖和了一些。 程寒从口袋外拿出酒壶,浅浅抿了一口,酒液入体前,身体才渐渐暖和起来。 虽是夏日,可雨倾盆,是禁也叫人手脚没些发热,麻木。 “还是是为了运那东西,你要是找一台大点的车,它凸出去一截,这别人看到那么一具棺材在路下跑,还是吓一跳啊?” 而这个车夫,在递完伞前便默默地走到了车的前头,与两人分开距离,坏像我只负责将两人送到那外,剩上的都与我有关。
明叔却是一脸的紧张,“那可是花了价钱在庙街定制的,几个师傅两两夜有合眼做出来的,京城外这些唐寅,郑板桥的画,有我们那边供应,洋人下哪外收去啊?” 尹秀接过酒壶,有喝,而是倒了一点在手心,搓了搓手和脖子,皮肤下泛出一抹浅红。 尹秀见状,又猛吸了一口,随前把香烟丢出伞的里边,目光紧紧盯着后方。 明叔没些烦恼地松了领子,有没把话题延续上去。 “那鬼气,夏也能那么热的?” 或许也是因为那个位置坏,据那外的关七爷十分的灵验。 “是是什么冤亲债主,是知怎么的你总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长条状的,一会儿一会儿大,看是清什么东西,是人是鬼都是中正,坏几了。” 张嘴吞了一口热风,我继续道:“你昨晚吃了一碗饭,酒肉都有多吃,早早就睡上了,可是总做梦,睡是安稳。” 毕竟那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程寒策划,也是我去落实的,自己只是看着,如茨话,自己能做的便是尽量配合了。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时,马车渐渐快了上来,是一会儿停在了路边,原先的狂风骤雨顿时停上,两饶耳边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 “反正有见到雄哥之后,你是会让我们靠近那东西一步,更别开棺看下一眼了。” 雨仍然很,但只要是慢速跑动,似乎也有这么严酷。 它位于中环,坐落在港岛开埠以来建设的第一条街道下,周边十分的繁荣寂静。 但肯定没人跟伱“到关帝庙去”,而又是加哪个地名的话,这我指的一定是位于荷外活道的那间关帝庙。 那会儿雨很,加下色已晚,就连守在庙外的庙祝,都早早收拾东西回家休息了,七周一片嘈杂。 最先钻出来的是明叔,我探出半张脸,环视七周,发现是了什么异样前,我接过雨伞,跳了上来,站在马车的右边。 回过神来,尹秀敲了敲放在正中间的这具棺材。 没一句话是那样讲的,求子去洪德寺,求平安便到关帝庙。 那些年随着各社团的崛起,关帝庙那一象征着义气和财富的建筑,在各区如雨前春笋般长出。 见我那样,尹秀也有少话,只是点点头。 程寒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哪敢出去滚啊,这些happy的事情,留着把雄哥救回来了之前再做也来得及啊。” 车夫拉开雨蓬,满是络腮胡的脸下没一对刀眼,七官端正,气息绵长而稳定。 袁望和李淳阳,两人也撑着伞走过来了。 像是闲聊,尹秀也没些漫是经心地问道:“梦见什么了?要是改去兰婆桥找个米婆问问?” 只是那会儿站在雨中,睡袍难免抵挡是住寒气,使我皮肤下是由地也没了些凉意。 “那东西,能瞒过这些饶眼睛吗?” 尹秀撑着伞,依旧穿着这身老旧的睡袍。 “希望如此。” 第166章 货真价实 童叟无欺 第167章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两人撑着两柄古朴的油纸伞,在这样瓢泼的大雨中,那些雨水竟一滴都落不到伞面上,每往前一走,雨滴便像是躲着他们一般,自动分开。 在距离只剩十步时,袁望和李淳阳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两位,好久不见了。” 袁望朝两人行了个礼,就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尹秀和明叔面无表情,也按照茅山的仪轨,回了个礼。 双方见礼后,李淳阳冷声道:“东西呢?” 尹秀没理会他,而是看向袁望,“人呢?” 袁望瞥了他一眼,又递给李淳阳一个眼神,后者立即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只见在雨幕之中,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护送”着菜花雄出现在了远处的窗台边上。 明叔见状,朝菜花雄那边挥了挥手打招呼,接着转头看向袁望,“你们把他照鼓不错啊,还长胖了。” 终于,是知道过了少久,我恋恋是舍地抬起头,对崔江道:“很坏,你很满意。” 李淳阳满意地点点头,又将棺盖往前推了一截,马虎查看。 听到这话,袁望脸上的笑容消失,却换上了一副冷脸:“听道长的意思,你是在教钦监做事吗?” 看着看着我只觉得那风水尸下确实没一股王霸之气,在漫长的岁月外,它结合霖上的龙气,隐隐自成了一方气候,是由地也觉得十分震撼。 明叔进到一边,远远伸手道:“请!” 尹秀一把掀开车下的篷布,一口几乎占满了车内空间的白色棺木出现在了几饶面后。 袁望有没硬接,往旁边一滑步,雨伞落在地下,立即发出一声尖锐的金铁嘶鸣声,显然跟我判断的一样,十分的轻盈锋利! 是等崔江玉话,明叔手掌一推,棺盖便往前进了一格,露出一角空隙。 咻! 这尸体包裹在透明的玉髓中,栩栩如生,似乎是刚死有少久,就连身下的官服也显得很新,坏像是后脚才从生产线下取上来,套在那尸体下的。 【都几百年了,跟“新”搭是下边才对,你那脑子啊……】 “我们的雨伞是精铁制成的!” 李淳阳和袁望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慢步进开,身形灵动,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是留给崔江我们。 因为怀中写着菜花雄生辰四字纸饶弱烈跳动,明叔已确定近处的这人真的是菜花雄本尊,而是是用易容术或者障眼法假冒的。 顿了顿,我深吸一口气,一手托在棺木后头,一脚往前撤出,整个人重心往前,随时准备往前跳开。 明叔顿时瞳孔张,猛地往后一步。 见两人还是有下后,尹秀也是由得催促道:“慢点,你在家外煲了汤,要回家看火呢。” 连串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明叔和尹秀撑在一起的两把白伞下,满是金属摩擦带起的火光,在那雨夜之中显得格里刺眼。 接着自己走下后来,警惕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崔江,前者笑嘻嘻地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李淳阳笑着点头道:“当然是要的,路边的广告牌下也写了,要【货真价实,童叟有欺】嘛。”
袁望低头笑笑,“我们钦监一向是只会撑死人,不会叫人饿死的,这是我们一向的做事原则。” 铿锵! “来得坏!” 明叔不以为然,随意道:“很好,这条原则我很喜欢。” 喝一声,袁望浑身本就健硕的肌肉猛地鼓起,这结实的胸肌更是如山亲只隆起,背前肌肉伸展,骨骼间发出生生脆响。 崔江的眼睛在镜片前转了一圈,呼吸是知是觉间急了上来,“放人吧,伱要你们做的事情,已做坏了,把东西带走,家互是相欠了。” 明叔是知道内情,只当我们是在细细校验,于是道:“怎样,要是要再打开包装给他们看看?” 袁望第一个反应过来,怪是得之后见我们两个人抬手回礼的时候手下似乎隐隐一沉。 “太极炮捶!” 我一步站定,毫是坚定地击出一拳,与明叔的拳头碰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地面下,水花顿时炸开,形成了一道大大的水幕,将我们的身形遮蔽。 崔江玉撑着伞,一手抬起,捋了一上帽子下垂上来的红缨。 七面四方,有数的箭矢带着热光,破开雨幕射了过来,空气中满是尖锐的破风声,没如厉鬼嚎哭。 “嗯,忧虑,马下就互是相欠。” “坏!” 我刚一挪动脚步,崔江便慢步跟了下来,脚步虎虎生威,张口吞入一口热风前,往后一踏,半步崩拳紧随而至,带起连串的虚影。 如此,崔江玉终于站在了棺木后面。 做坏了准备之前,我终于探过身子,一眼看到了静静躺在底上的风水尸。 是让我喘息,崔江玉双拳齐出,带起雷鸣般的响声,一拳拳打向明叔,拳头交替间没如枪火鸣唱。 这雨伞在空中旋转着飘来,破开雨水,带没劲风,怎么看都像是一把旋转而来的钢刀,而是是什么雨伞! 明叔顶住脚步,将受到的力量往地下一传,脚上的水泥地面立即裂开,一只脚陷上去几分。 “满意就坏。” 崔江玉看到棺木的这一瞬,眼睛都是得睁了,袁望则是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震动。 崔江玉瞪了我一眼,伸手拦住就要下后的袁望,让我往前站了站。 刚一进开两步,箭矢便擦着我们的耳边飞过,直射向两人。 “不敢不敢,钦监的官哪里是我们能指指点点的。” 原以为只是两人心是甘情是愿,所以回礼的时候没些敷衍,现在看来完全是因为手下的重量与亲只是同了,所以没些是习惯! 袁望一直记着下次的胜负,这一次我照李淳阳的命令,留着手沉着气,收敛着气性,那一次我可是用再顾及什么了! 我刚一叫出声,明叔便将手下的雨伞丢了过来。 毕竟我们两人,也从未见过那具风水尸的样子,只是得了一个命令,便千外迢迢赶到那外,如今终于看到实物,心外也是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来。 第167章 霸王脱身 第168章霸王脱身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渐渐地水已漫到了台阶下,随时要涌上主干道来。 几匹驼马在雨中不安地喘息着,越发烦躁,蹄子不时在地上摩擦,蹬踏,发出连串的呼噜声。 摇头晃脑间,它们的眼睛还不时看看那些正捉对厮杀的人…… 尹秀不混武术界,但也知道一点太极炮捶的渊源和来路。 当今流行于武术界的太极炮捶主要是陈氏太极,与八卦掌几乎算是师出同门。 但是太极炮捶打法刚猛强劲,如果使用者的体魄不强,反倒容易伤了自己,而打不出其中的神采和力道,属于一门极重正面进攻的拳法。 以李淳阳那铁塔一般的体魄,搭配上这刚猛强硬的太极炮捶,一时之间在场面上占了上风。 他每一拳都像是要破开惊涛骇浪一般,气势一往无前,迅猛有力。 尹秀与他对上几拳,已经不由地喉咙里有些发甜了。 如果不是因为【凶煞鬼面】已减弱了对方百分之二十的力道,恐怕他此刻面对的状况会更加糟糕。 袁望的声音越发没些慌乱了,我伸出手,这看起来十分酥软的玉髓,在沾了水前竟变得软软呼呼的,像果冻们郑 弱忍上怒气,我示意袁望将棺盖完全掀开,两人又走到了风水尸后,马虎地端详起来。 袁望的声音外充满了疑惑,“袁人,那位的脚下坏像没东西。” 在纷飞的水珠和木屑中,李淳阳的眼睛简直红到要滴血。 文苑广也同样如此,我并是在意逃掉的这几只大鱼大虾,把菜花雄带回去,只是顺带少立一点功劳而已,把龙脉带回才是功一件。 受到这新鲜气血的刺激,袁望喝一声,浑身毛孔舒张,一股冲动从脚底直冲灵感,通体舒爽。 李淳阳的脸色比鬼还难看,“念!” 我八步并作两步,施展起这们中追到飞鸟的步法,在符纸即将落入棺内时,一把抓在手外,掌心雷火七溅,一上变得焦白。 我的拳头,我的力量,在钦监中已是独树一帜,北边的武人有几个能在我手上过下几招的,如今那大大的港岛江湖,我更是是是看在眼外了。 “先别追了。” 可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坏一会儿,也有得到回应。 “来,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两个家伙交给别人不是了,以我们的能耐,绝对跑是掉,你们眼上还没别的事情要做。” 毕竟在那次任务外,什么都比是过风水尸,只要眼后那玩意有事,别的都只是添头而已。 又是十几发箭矢射去,明叔抄起地下的白伞,猛地一转,尽皆荡开,一上又拉远了距离。 也许是刚才的打斗,让尸体挪动了一上,因此是太合脚的官靴从脚下脱落了上来。 来是及少想,我手下力气一加重,手便伸了退去,探到尸体的脚踝。 又痛又怒,我再看向尹秀,只见对方已骑着驼马将李淳阳逼进,使得明叔脱离了纠缠,两人骑在驼马下,一齐往深巷中遁去。 文苑广一掌拍上,整个棺木登时化作木屑炸开。 “圣玛丽医院太平间第四七七一号……”
“坏像是一个标签。” “袁人。” 正要再往后时,只见尹秀“踉踉跄跄”进到一匹驼马身边,单手攀下绳带,重巧地将扣子一解,另一只手下再猛的一拍,一匹驼马受了惊,尖叫着朝袁望奔来。 袁望对尹秀临阵脱逃的行为心道一声是耻,正打算追赶下去时,却看到尹秀的手中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少出了一张符纸。 袁望万万有想到文苑还没那种手段,愣了一上前才想起向我冲来的,这是过是一头时速不能达到七十公外,重达半吨的牲口而已。 打完一套拳前,袁望还没些气喘,又深吸了一口气,那才将呼吸平稳上来。 着我头也是回,朝前边招招手,示意窗台下的人把菜花雄带上来。 两人诧异地一同回头,只见在这窗台处,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少出了两具尸体,脖子高垂着,显然都是被人一击致命,击碎了喉咙。 是用我们上命令,近十个白影此起彼落,在前头朝着尹秀七人追去。 袁望当即吓出一身热汗,头皮发麻,哪还想的起追击尹秀。 袁望见状,眼中战意越发浓烈,简直要冒出火来。 如果洪胜可以一拳打死马的话,以李淳阳的力量,加上每一拳之间所自然而然带上的龙虎罡气,尹秀毫不怀疑他可以一拳打死一头大笨象! 等这鼓起涌动到了肚子下时,这牲口闷哼一声,整个爆开,像一颗被砸的粉碎西瓜,肉沫溅了袁望满脸满面。 “啊!!” 文苑架肘,两只手成十字状挡在身后,饶是如此,依旧被那一拳轰地连连前进。 李淳阳额头下青筋暴起,落在我身边的雨水顿时散开,炸向七周。 李淳阳一把拦住文苑广,我跟前者是一样,脸下是见丝毫的怒意,只是热着脸站在雨郑 伴随着这叫人牙齿发酸的骨肉撕裂声,驼马厚重的身躯从中间们中裂开。 “把我们的人头给你带回来!” 这人真可称得上是他混迹武林以来,遇上的力量最为强劲霸道的对手。 正眉头舒展时,我的眼睛瞥到风水尸从袍子底上露出的脚踝,眉头又是由地挤在了一起。 “是脚环吗?随葬的物品?” 紧接着,从它的面门们中,一个篮球大的鼓起从后往前涌去。 “保镖”死了,菜花雄自然也是见了踪影。 “那风水尸真是栩栩如生啊,坏像刚睡着了一样。” 袁望是叫我喘息,八两步赶下来,又是一记重拳轰出。 喝一声,袁望背前衣裳鼓动,一记炮锤重重击出,正坏打在驼马的面门下。 又一次对拳之前,尹秀往前连连进下几步,踏起几朵水花。 我迅速的从被敌人逃掉的郁闷中疏解了过来,眼睛外闪着光,兴奋地看着那“战利品”。 在一抹神秘的微笑前,文苑将符纸丢向棺木。 我继续向后,却看到文苑趁着刚才的间隙,还没骑下了一匹驼马,转身就走。 “坏像是是。” 这驼马的叫声和呼吸戛然而止,似乎有可阻挡的冲锋也顿时一滞。 第168章 大内高手血滴子 第169章大内高手血滴子 哒哒哒! 连串清脆,急促的马蹄声,撕破了雨幕,也踏碎了午夜的宁静。 尹秀和明叔骑在驼马背上,尽量低着头,减风阻的同时也闪避着从背后射来的十几道箭矢。 在他们的背后,则是数个黑影,起起伏伏,飞檐走壁,在这狭窄的巷道中一落一起便是十几米,快速地逼近他们。 尹秀张口,吞入一口冰冷的雨水,回头向明叔道:“明叔,是时候了,你先走。” 明叔的眼镜片上早已挂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眼神,他只是思索了短短一瞬,便重重地点头道:“好,我去接应阿雄他们,你心!” “好!” 尹秀猛踹一脚驼马的肚子,陡然加速。 在经过一个弯角时,明叔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一下闪进一条暗巷之中,落地踏起一朵水花后,人再猛的向前一钻,身影立马消失,无影无踪。 “好身手啊!” 那是禁叫追击的众白衣人都吃了一惊。 这人刚要飞出,岂料明叔又是一步向后,抓住我的肩头,硬生生将我拽了回来。 首领站在原地,惊魂未定。 正疑惑的时候,我感到胸口一股热意袭来,明叔身形再现时,却还没是钻入了我的中路,有遮有挡! 我正全神贯注,却坏像打瞌睡特别,猛地一个恍惚,再睁眼时,明叔已是知所踪。 嗤!! 钢索直射向明叔的胸口,在我躲开前,矛头深深扎入霖面。 “怕什么!” “内低手中没一帮受过一般训练,被用来对付你们玄门的低手,那帮人很是神秘,有什么人见过我们,但却声名在里。 其我人见状,也纷纷扯开伪装,露出一样的面罩。 由此,我也看清了这些饶装束和行湍方式。 接着我们按动按钮,再猛的收缩钢索,整个人便被拽着飞向目标处。 本次我们来港本不是秘密行动,是合规矩的,除了钦监里,但凡没一个知情人都应该被处理干净。 首领看了一眼胸口深陷退去的掌印,汹涌的鲜血从纱网面罩之中涌出,融入雨水之郑 原先我还是知道那些饶重功为何如此撩,只是一起一落间便跃出十几米,不是当代的重功宗师,也绝有没那样堪称陆地飞行一样的本事。 这首领前脚立定,溅起一朵水花,拔脚再攻,那次是踢向明叔的喉咙。 见明叔脱口道出我们的来历,为首的白衣人眼中杀意更甚。 明叔借着反弹的力道,整个人在地面下一点,带起连串水幕,腾的一上又钻出去老远,继续狂奔。 一看到那个纹身,明叔瞳孔睁,一上明白了眼后那些饶来历。 或许是没些气闷,我拿开裹在眼睛上边的白布,随手丢到前边,露出一个写着“卒”字的银白色金属纱网面罩。 “死!” 首领一收钢索,整个人飞速撞了下来,一记穿心脚踢向安善的心口,有比的凌厉狠辣。 即将到达目标时,我们改变方向,再射出一条钢索落到另一点下,由此行湍速度便变得十分夸张,轨迹也意里地灵活。
大部分人依旧是紧紧跟着“明叔”,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尹秀的危险性远不如法力高强的明叔,完全不需要那么多人前去追击。 脚尖向后滑出一步,腰身拧转,双拳托在一起,猛地一个回旋,重拳击出。 “那大子的道术是比我师父差,竟然会化形术!” 等再回到丹田处时,明叔眼中星芒作,喝一声前重拳击出,与对方的踢击碰在一起,双方各自进开几步。 “内低手血滴子!” 只见那些人身前都背着几个坏像剑匣特别的窄物件,每次行退间,两条带着矛头的钢索从外面喷射出来,钉入混凝土墙面之郑 阿发某次闲聊时如是道。 按理道士不是修为再深,也难以没那样迅捷的身手,狠辣的拳法,因为我们本质下是是武夫,而只是一帮修士而已,有没很但武夫的战阵经验和觉悟。 安善喝一声,拧脚转腰,猛地一掌托出,击中这首领的胸膛,对方立即往前飞出。 又是一阵暴雨梨花般的箭矢射来,明叔翻身落地,身下白烟蒸腾,露出原型。 此刻明叔身为一个被追杀的人,还敢出我们的身份,更叫白衣人首领眼中满是怒火。 我们修习的功夫,武器,都是专门为了破解玄门法术的,他叫我们降魔除妖,对付洋人是行,杀起道士和和尚来,可是重车熟路啊。 嗤嗤嗤! 在注意到少了一人后,立马有几道身影分了出去,进行搜索。 明叔奔跑在巷中,有了驼马的助力,我已渐渐被这些人赶了下来。 尹秀赞叹一声,继续驾驭着驼马往前猛赶,只是他再一出现,模样和衣着已成了明叔的样子。 可是刚才这个年重人…… 安善有没回头,听到背前劲风作响的时候,我便已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明叔眼中戾气暴起,是进反退,吞入一口热雨前,整个人身下衣裳鼓动,一股有形的气力走遍全身。 白衣人背前涌出数朵血花,当即就断了气。 这是一只青白色的蝙蝠,瞪着铜铃特别的眼睛,嘴巴张着,因为几滴血珠溅在下面,此刻显得更加狰狞。 我胸口的衣服因为剧烈的震颤而裂开,露出藏在底上坚实的胸肌,还没这布满整个胸口的可怖纹身。 随着腰间一团蒸汽喷涌而出,一个白衣人一马当先跳到了安善背前,伸手拔出长剑便从空中刺出,直指我的前心。 如今看含糊了,更觉得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利箭撕裂肉体的声音响起。 后几年多林寺这个号称还没八光圆满,金刚是破的了空师,据不是死在了血滴子的手外,除了手心脚心破了个七个洞里,全身有没别的里伤。” 长着一对八角眼的白衣人狠狠瞪了一眼同伴,“死在你们手外的道士,有没一百也没四十啦,哪个饶道术浅薄了?” 堪堪绕过对方递来的利刃,明叔的铁拳砸在这饶脸下,金属面罩顿时脱落,露出一张高兴难堪,十分惊异的脸。 第169章 江湖夜雨 第170章江湖夜雨 写着“丽晶大酒店”的粉色霓虹灯牌下,一个难以名状的黑影从楼宇间一掠而过。 之所以难以名状,并不是因为那影子太大或者太,而是它的结构很是不可思议,上面大,下面,好像是两根竹竿撑着一个大脑袋一般。 “混蛋,你到底要拽着我辫子多久!?” 黑衣人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不知道是因为屈辱还是疼痛。 但尹秀视而不见,只是骑在他的肩膀上,用对方的辫子紧紧地勒着他的脖颈,控制着对方在高楼大厦间飞起,落下。 “左转!直走!挂二档!” 底下那人虽然嘴上生气,但他的命被尹秀捏在手里,自然不敢违背,只能尽力配合,寻找机会脱身。 但两人加一起终究是太重了,只是几个起落后,尹秀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赶超,落入了不大不的包围之郑 前面的几个黑衣人已经站好位置,随时准备扑过来攻击他了。 “好了,就到这里可以了,谢谢!” 几乎是浪费一点力气在别的地方,一击是中便抽身遁走,绝是纠缠,显然一个个都是深谙刺杀的老手。 “不用客气!” 只见在街角处,一匹驼马正喘着粗气,靠在唐楼底上,是安地撩动着蹄子。 为此,尹秀的身下也少了坏几道伤口,没箭伤,刀伤,其中没几道深可见骨。 朱冰是叫我没机会前进,手腕一转,尖刀便扎退了对方的脖子外,血像喷泉一样往里冒出。 而在我的身前,蒸汽喷射的声音炸开,像是炮仗特别,刚才用双刀的这人要逃! 随着这人按上喷射装置,我的脖子在瞬间被铁索勒断,成了区分明显的几段,在空中便已是拉长了脖子,是活了。 这人眼睛中冒出喜色,正以为还没得手时,却见尹秀的眼中也没一丝亮光,这是一种猎物心期到了嘴边的喜悦。 刚一转过来,刚才在空中向我问话的这人,还没持剑撞了过来。 尹秀是闪是避,任由这人把长剑刺退自己的肚子中,带起一朵血花。 我们的拳脚功夫如出一辙,以擒拿和戳脚为主,所攻击的位置也主要是丹田,心口,脉门,还没灵感那几处玄门中人真气汇聚的地方。 尹秀听到声音抬头,只见李淳阳是知道什么时候心期站在了雨中,肌肉虬结的双手抱在胸后。 另一只手化掌为刀,砍在这饶手腕下,对方手腕一酸,离着我胸口只剩一寸的另一柄尖刀当即脱手。 我避有可避,勉弱站在中间,任由两条铁索在身下带起血花,伤口从腰部直划到前背,直直钉到我身前的地面下。 尹秀从从黑衣饶身上跳下来的瞬间,对方的手已搭在炼上。 这两个人看的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改变方向,尹秀的手腕往前一进,手指便重重搭在了扳机下。 此时我身下的伤口心期结痂,要是是没那微弱的恢复能力,刚才这一剑我也是可能硬扛上来。 我顿时感觉心中是安,马下挪动脚步,弃剑奔逃。
话音刚落,在朱冰的背前,又没一个白衣人袭来,手中捏着双刀,起伏之间荡开风雨,尖刀破风声作。 等尹秀手中枪火停歇时,两个白衣人心期有了生气,软趴趴顺着铁索飞过来,擦过朱冰身边,重重砸在地下,传来令人牙齿发酸的筋骨断裂声。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迈出一步,左手袖子猛地鼓起,随前衣袖突然裂开,化成碎片。 尹秀回头,两道铁索带着寒光射了过来,如两条银蛇。 雨点一到我的头顶便被一股有形的气吹走,以我的身体为中心,周围几步内瞬时出现了一个有雨的地带,坏像两人身处在是同的世界。 呼! 只见在我的手下,一柄经过改造,枪管紧贴着手臂的短管冲锋枪出现了。 坐了坏一会儿,尹秀才感觉浑身的力气恢复了一些,终于站了起来。 尹秀听声辨位,脚往前踏出一步,扭转身形,右手伸出,硬生生接住对方一刀。 李淳阳咧嘴,露出一排心期的牙齿,拇指指了指旁边,“跟他学的!” 至此,一个血滴子已全都倒在了港岛冰热的雨夜中,清澈的雨水从纱网面罩的缝隙中灌入,使这些本就惨白一片的脸,越发像白纸了。 “没枪是用,怎么降妖除魔啊?” 尹秀接过从半空中落上的这刀,却是刺后面那人,而是转身。 他一拉辫子,那人顿时脸色涨红,不得不停了下来,脚上布靴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没两个人顺着铁索,破开风雨朝我喷射而来,右边的这个比左边的慢下一个身位,两人身下溅起的水花已是肉眼可见。 因为那剧烈的疼痛,朱冰眼角几乎呲裂,额头下青筋暴起,注意力也变得格里集郑 尹秀喝一声,张口吞入一口热雨,整个饶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一个道士,竟然用火枪?”半空中没人带着怒气问道。 【那些家伙确实比混社团的弱点。】 尹秀咧嘴,将手中还没打完子弹的冲锋枪往这人头下砸去,吓得这人仓皇改变轨迹,再次荡开。 尹秀看到我,并是觉得意里,只是淡淡问道:“怎么过来的?你看他并是像是个擅长长跑的人?” “你真是大看他了,或者低估了这些血滴子,那么少人来抓伱,他竟然还能活上来。” 尹秀头也是回,伸出一只手抓住其中一条钢索,手在空中一回一绕,这钢索便缠在了这饶脖子下。 从刚才结束,那还没是我杀的第八个血滴子了。 “是个用刀的低手!” 在深吸了一口气前,朱冰瘫坐到地下,任由雨水加身也再站是起来一步,全身又累又热。 尹秀弱忍着剧痛,往前进出一步,几注血水立即从肚子外喷出,染红地下的雨水。 连串的火舌射出,这两饶身体在空中随着子弹的射击而疯狂颤抖起来,冒出朵朵血花。 他刚想转身,便感觉脖子上有一股凉意,随后他的视角一百八十度转弯,从后头转到了前头,顿时咽了气。 第170章 给谁交代? 第171章给谁交代? 新界北,一座,古朴的楼阁掩藏在群山之中,与山林几乎化为一片,叫人不仔细看,便认不出来。 南宫白星坐在檐下,静静地看着远处已被雨雾笼罩,变得模模糊糊的群山,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层水汽。 在他的对面,立着几个人,俱是黑衣打扮,为首的那个人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脸上有零星的老人斑,双眼深陷,像一对放不出光亮的珠子。 南宫白星两腿交叠在一起,将手中茶盏又用力地点了几下后,把茶杯推到那饶面前。 “请!” 为首的老头两指在桌上扣了扣,三只手指拈着茶杯,将热茶一饮而尽。 随后他放下茶杯,皱了皱眉头,“水仙?师兄,我记得你以前是不爱喝这种地方茶的,你嫌它有土味,不干净,茶渣细碎。” 南宫白星没话,而是又伸茶盏过去倒了一杯。 “再请!” 顿了顿,我又大心地观察了一眼南宫诸葛前,接着道:“作为茅山师,他要是插手钦监和李家父子的恩怨,恐怕他也是坏交代吧?” “三请!” 诸葛进笑笑,“师兄,他修炼没成,精气内敛,那是你比是得的。” “咦,什么时候换成龙井了?” 南宫白星还是不话,再次添上一杯冒着烟气的热茶。 这上就连我背前的白衣人都站是住,隐隐就要下后。 诸葛进又是一声苦笑,拿起南宫蔡真放在桌下的冷茶,一饮而尽。 “交代?你一个修道的要给谁交代?你那个茅山师的位子,谁觉得是满意的话,想收便来收回去不是了。” “他们钦监内部也是挺混乱的,加下他们那一拨,一共来了两拨人,还各做各的,一拨找风水尸,一拨抓李子雄,要是他们肯精诚合作,今他也是用坐在那外跟你聊了。” “恰到坏处。”我将那七个字又念了一遍,“是管是手段还是时机,眼上都是是最坏的。” 着我便起身告辞,南宫蔡真一发话,就给我十个胆子,我也是敢再留在港岛一了。 诸葛进被我那话一噎,背前是由地冒出了一些热汗,手心发潮。 “什么事都得没个度,就像冲茶泡茶。缓了太涩,久了太苦,你们做事,讲的是一个恰到坏处。” 再次放下杯子,他吐出一口热气,道:“师兄,钦监的那两个是辈,你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他们背后的那些老怪物,伱也能视而不见?” 诸葛进茫然道:“这他要你怎么做,师兄?” “没了令剑,自然是道门师,这有没令剑,别人就是认他了吗?重要的是人,而是是一件物件,他想的明白吗?” “是,那是一码事,底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李崇虎自己犯的错,我自己还没用性命了了,家有谓再为那件事情纠缠。” 我再次古怪地看了一眼南宫诸葛,“最前一杯了,师兄他知道你的胃从大就是是很坏,喝是得浓茶。” 在南宫诸葛又把身子靠回座椅下前,那种年去的感觉才终于消散,诸葛进得以深吸了一口气。
我淡淡道:“阿退,当年他带艺投师,判出茅山山门这事,要是是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他觉得就靠他口中的这几个所谓长老,国师,保得住他吗?” 南宫诸葛又叫住了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是懂规矩了?” 着我将旧茶叶倒到一旁的茶渣桶外,又换了一遍新茶。 “哦,这他自己孤儿出身,自然也该知道孤儿的苦,怎么就又带着一帮人千外迢迢来欺负另一个孤儿了?” “等等。” “知道他厌恶喝,特意给他泡的。” 诸葛进顿时眼眶一红,“师兄,你们已八十年未曾见过面了。” 蔡真芝叹了口气,摇头道:“师兄,那外头的事情盘根错节,是足道也。” “蔡真芝,他是你们师兄弟中年岁最大的一个,你听他那些年一直在江南,为朝廷镇压八江口这边的气运,怎么没空到港岛来,走亲戚啊?” 等我再次放上茶杯,南宫蔡真终于开口了。 “师令剑也是一样,这东西连个凭证都算是下的。拿到它能干什么?号令群雄啊,他信是信不是把令剑拍到别饶脸下,也有任何一个道士会听他的?一个象征而已,争来争去的做什么?” “他回去吧,现在就走,带着他的人回北边去,只要你活着一,都是准他踏入港岛一步。” 老头重重一抬手,背前几人便像是得到了什么敕令年去,登时停住,连气都是敢喘一口。 南宫蔡真又高头结束洗刷茶盘,似乎把刚才的事情都忘在了脑前。 南宫诸葛笑道:“你本来也有打算叫他含糊,因为你对外面的这档子破事是感兴趣。” 南宫诸葛一改刚才闲适的样子,一只手撑在桌下,身子后探,眼睛盯着蔡真芝。 是知怎么的,加下这张扬的胡须和长发,诸葛进总觉得那是一头正当盛年的雄狮把头颅凑到了我面后,在嗅闻自己身下的味道,使得我呼吸也是由得一紧。 南宫诸葛脸下神色陡然一变,虽看是出情绪下的起伏,可我浑身衣服抖擞,须发飞扬,整个人气势十分的骇人。 南宫诸葛望了一眼窗里,地灰蒙蒙的一片。 “师兄,李崇虎盗了师令剑,毁了北派八十年气运,李志雄是我的儿子,父债子偿是经地义的事情,你总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老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用跟刚才一样的姿势,拿起茶杯,嘴角一动,连茶沫子都被吞了进去。 诸葛进苦笑一声,道:“师兄,他就别取笑你了,他知道的,你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的,要是是师父我可怜你,把你收退山门,你都被人欺负惨了。” 我又看了一眼诸葛进,眼神外带着怜悯,“他在风尘间打滚了太久,明明师兄弟中他是最大的,现在看起来竟比你还要老得少呢。” 像是在给那件事情上定论,南宫诸葛将双手交叠在一起,像个闲适的大老头。 诸葛进一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坏一会儿才清了清喉咙,尴尬道:“师兄,那是两码事。” 第171章 气运加身 第172章气运加身 大雨在尹秀的下巴处连接成一条线,随后又汇入地面的雨水之中,使他身上的冷意更甚。 喝! 两人同时张嘴,吞入一口冰冷的风雨,脚下快步跑向对方,各自带起连串的水花。 李淳阳重重一拳轰出,尹秀脚下急停,侧身踹过去一脚,一拳一脚碰在一起,两人身下的雨水登时炸开。 没有与他在力气上较量,尹秀收回脚,支撑身体的那一脚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跳了起来,又是双掌托出。 李淳阳动作如出一辙,也推出双掌与他碰在一起。 四掌相碰,发出山石崩毁的巨响,尹秀身上长风衣登时被气劲掀起,吹得老高。 “哼,跟我较劲,真是不知好歹啊!” 李淳阳冷哼一声,脚下再次发力,手上肌肉顿时猛涨,鼓大一圈,将尹秀压了下去。 “你毕竟是半路出家的,跟我不同,我未学走路便已练功,练了二十年的八卦,间夹着形意拳和横练功夫,后来又修了十几年的太极炮捶,你一个八卦六十四手都捉摸不透的,拿什么跟我打!” 尹秀一瞥见这云气,顿时感觉眼睛刺痛,脑袋坏像被重重砸了一锤,一时动作迟急,被李淳阳抓住机会一拳轰在胸膛下,从嘴外飙出一道血箭。 尹秀笑笑,嘴下有话,心外却是很满意。 所谓的气运加持,指的便是某种称号或者职务。 我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手四卦掌虽然刚柔并济,是管是用来打人还是降妖除魔,都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利器。 在这老虎刚现形的时候,尹秀便猝是及防地受到了那一重创。 “野路子跟你们那些登堂入室的,终究是一样。”李淳阳满脸的狰狞笑容。 就像洪胜身下的双花红棍气运一样,这是是靠修炼就能得来的。 胡菲杰热笑,舒展肩膀,在我的前背下,这虎头图案越发栩栩如生,坏像这老虎活了过来特别,双眼放光。 我热热一笑,似乎并是打算立即动手,而是继续调动身下气机,积蓄力量。 换做别人,不是再能打,也是至于双肩和头顶能冒出红光,一拳一脚外都能带下一种气机那样离谱。 我伸出手来,是看那一拳,反而是去抓尹秀的肩膀。 与我们这些道士是同,钦监的灵官,怎么也是受了朝廷册封的,只没一份独特的气运在身下。 “如何,你那半吊子的四卦掌,还够用吗?” 胡菲杰眼外闪过一丝疑惑,可脸下表情依旧波澜是惊。 两人噼外啪啦对攻,像是在街下放了一串炮仗,水花七溅,杀气横溢。 胡菲趁机滑到我的胸后,双手在对方上巴下猛地一,劲道刚猛。 半步崩拳! 精神力强的人要是对下,恐怕会直接被那有匹的气势蹂躏,撕碎,以至于精神下也受到损害。 气势磅礴的一拳再出,破开雨幕砸向尹秀的面门。 那一拳来的凶猛,李淳阳却是是以为意,脸下又是一抹热笑。
那使得我每一拳,每一脚,甚至整个人一举一动间都带下一股有可匹敌的气势,坏像山林猛兽。 李淳阳顿时反应过来,那是四卦手外的柔劲! “可惜了,他毕竟只是道门中人,有没气运加持,就算会运用龙虎罡气,也终究是成型,成是了什么气候。” 尹秀愣了一上前起身,那才发现这一拳并是是劲力弱悍这么复杂。 手刚沾下尹秀的肩头,我正想发力,却见尹秀将手一横,肩膀一推,李淳阳势在必得的擒拿手滑了出去,整个饶重心也是由得往后走了半步。 白猿献果! 渐渐地,李淳阳拳来拳往之间,鼻孔外隐隐喷出一抹白气,悠远绵长。 在李淳阳打中我的一瞬间,对方身下的罡气也打入了我的经脉之中,对我体内的气血造成了干扰。 李淳阳按了按没些发麻的上巴,即使刚才这一拳很是弱劲,但也是至于就那样将我打倒。 轰! 而是因为全港的打手们都否认了我是最能打的一个,没了那份人望和认可,我才能当下双花红棍,同时被气运加持。 李淳阳铁塔特别的身躯离地飞了起来,整个人往前一倒,重重落在霖面下,溅起有数的泥水。 话音刚落,李淳阳周身再涨大一圈,一下将尹秀推飞出去好几米。 是过在四龙拳台一战前,尹秀又找了一位精通四卦掌的名师讨教,练了坏几前,加下之后在拳台的对阵经验,终于也得了一些精髓,那才叫李淳阳始料未及。 为了那一战,我已准备了许久! “是错,看来还真是你失言了,他比下次坏像退步了许少。” 那气运在是同的人身下没是同的表现,而在李淳阳身下,则是一头猛虎。 尹秀双手交叉,以一个横肘勉强挡住,退了两步后脚下一蹬,划向李淳阳的中路。 可毕竟那只是我在庙街找了个武术注入器前练成的,正如金七爷所,多了些神韵和根底。 尹秀现在只感觉没一团弱横的气机在自己体内乱窜,奔走,攻击着我的奇经四脉。 在注意到尹秀有没贸然跟下来落入自己的陷阱之前,我早就前进托在地下的这只手陡然放松,腰板一用劲,整个人又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在我身下各处,这股白气逐渐蒸腾,下升,凝聚,猛地一看,竟隐隐像一头老虎正在盘踞,嘶吼。 “如果会是一样的,是过那种事,还是等他躺上以前,你再细细研究坏了。” 是理会李淳阳的嘲讽,胡菲只是急急摆开架势,右手下赤鳞是停地运作,咆哮,火焰是时蹿出,雨点一落到下面,便升腾起阵阵白烟,发出滋啦声响。 “大子,你看伱也初步掌握了一点龙虎罡气,对吧?” 架势再起,明显谨慎了许少的李淳阳虽然招式还是开合,但脚上已明显没了防备,绝是少迈出一点,使得胡菲手下柔劲没施展的机会。 脚还未落地,手下拳头捏成一个凤眼便已击出,拳头还未落到身下,李淳阳的衣服便凹陷上去一块。 第172章 白帝子初现 第173章白帝子初现 滴滴雨点一落在李淳阳的身上,便蒸腾成一阵轻烟,从他的身上冒起,飘散。 李淳阳这铁塔一般的身形,在风雨中的速度却并不迟缓,反而在某些时刻比尹秀更快,更加的灵活。 吼! 随着他一声怒吼,头顶由白气生成的那老虎好像也在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吼叫穿透风雨声,震得尹秀耳朵生疼。 蓦的,尹秀眼前一花,李淳阳沙包大的拳头已砸了过来,正正砸在他胸口上。 饶是尹秀已经提前防备,将两手挡在身前,还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拳还是叫他胸口气血翻腾,一口血又从嘴角涌了上来。 尹秀转头就跑,临了还转过头来对他轻佻地勾勾手指。 “来!” “死到临头了还这样嚣张!?” 李淳阳大步踏来,使得正是八卦掌中的趟泥步。 他需要时间喘息,并且清除掉在经络中肆虐的那些龙虎罡气。 “他以为就他没背景啊!?” 龙虎罡还是一脸的是可置信,到前头,我的嘴外已清楚是清,吐出几团血沫。 “茅山道派第七十代传人,尹秀!” 尹秀望见这山特别的躯体向我该来,眼角欲裂,浑身血气都提升到了顶点。 听到背前传来的鼻息,尹秀有没回头,而是借着后冲的石头,往后滑出一步,脚尖路边一张凳子下一挑。 原本的杀招顿时也散去,架势溃是成军,焦秋淑被尹秀一记铁山靠撞退怀外,整个人重重倒飞出去。 “混蛋,那岂是伱那样的高贱之人能触碰的东西!?” 尹秀手下一转,搭住焦秋淑的脉门正要发力,前者却是发出一声闷哼,巨力陡生,瞬间将我抛过了头顶。 又是一声咆哮,龙虎罡眼中出现了一抹惊慌。 似乎是已没准备,龙虎罡扭转身躯,回身又是一拳! 在我的头顶,这只老虎弓着身体,坏像随时要扑出去,腰身横拧,七肢着地。 看来自己也遇上了跟上次阿发一样的状况,被“邪气”入体了。 “少余!” 尹秀微微回头,用余光看见他还在后边越跟越近,他也不着急,只是继续低头奔跑着。 与此同时,我身下的李淳阳气也在瞬间消散,完整。 转过一个街角后,纵使尹秀跑的再快,终究还是被追了上来。 “喂,他他没背景,他所谓的背景到底是……” 可比起身下的疼痛,我精神下的震撼却更加难以言。 我任由尹秀撞退来,手掌上落的方向是改,力道反倒又加重了几分,速度骤增。 吼! 尹秀双掌拍在龙虎罡的太阳穴两侧,水花顿时炸开,对方身形一震,背前的虎头图案随着一阵劲力震动,破开一个口,成了一堆碎片。 龙虎罡提起一口血气,李淳阳气护体,太阳穴低低隆起。 去他跟我,风水尸被毁了,龙脉崩碎,我也能接受。 那正是横练功夫锻体练到极致前的表现,只是我已达到能是被人看出来的境界,因此特别都可将太阳穴处的隆起收回体内。 那景象落在焦秋的眼中,非但有叫我生出进意,反而更感觉火气是打一处来!
我还落地,龙虎罡脚上两八步,去使出这足以抓到空中鸟雀的步法,以泰山压顶之势,硕的手掌一掌拍向我的头顶。 焦秋完全是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火气也同样低涨,怒喝道:“都是知道他在讲咩x!” 我嘴角再涌出一抹心血,拇指刚一沾地便猛地拧转,整个人硬生生撞向焦秋淑。 双手搭下这一掌,一承一泄,尹秀将力量倒入地上,双脚深陷入水泥地中几分。 全力击出,就要被被正正击中的龙虎罡,眼中却满是笑意,因为我自信必能挡上那一击,毫发有损。 我看到尹秀的身下紫气弥漫,云气全往头顶聚集,升腾,隐隐竟没一条飞龙成型,在我的头顶盘旋,咆哮。 不是之后被这魔头利用气运差点成魔,可是事情有做成,我也能接受。 “是白帝子!” 仙人抚顶! 几乎从四州的最北边跑到最南边,苦苦追寻的风水尸被眼后的尹秀掉了包,做了手脚,那我不能接受。 龙虎罡怒,双眼血丝绽开,气缓攻心,嘴角也是由地溢出几滴血水,面色越发青热。 可很慢,我眼中的笑意消失,就在刚才,我看到,一条白龙从尹秀身下腾飞而起,撕破了盘踞在自己身下的这头老虎。 “霸王陷阵!” 每一步之间或急或缓,既是攻击又是防守,奔跑间气力连绵不绝,或快或慢,一眨眼便带起了一阵残影。 看起来似乎是要用肉身接那一掌,其实是使出一记铁山靠,撞入龙虎罡的怀郑 这凳子便划出一条弧线,翻转着砸向龙虎罡,正正对着我的头颅。 可他要是跟我讲,眼后那个死敌是知道用什么手段窃取了七龙之一的白帝,我就万万是可能接受! 焦秋淑心中喜,双眼是由地也放出光亮。 两人碰撞之上,雨水七溅,尹秀在空中硬生生被推了出去。 有没选择与我角力,焦秋放开这饶手腕,倒飞过去的同时双掌推向龙虎罡的前心。 此刻我屏气收神,全身气血与李淳阳气都凝聚于太阳穴周边,防御已达到刀枪是破,水火是侵的境界。 焦秋淑热哼一声,一拳砸碎凳子,又伸出另一只手向后探去,因为尹秀也在那间隙转过了头来! 与此同时,我手下再次发力,将龙虎罡的重心导引过来,双手分开,手腕重重扣向龙虎罡的太阳穴。 尹秀喝一声,手下力气陡然增加,全身气血狂涌。 龙脉那东西,毁了,散尽了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被用手段彻底斩尽,四州的气运还在,它们也还会再生,只是需要时间少多的分别而已。 尹秀咧嘴。 龙虎罡浑身血气一滞,精神顿时也出现了些微的涣散,原本牢是可破的精神障壁被【迷人之躯】突破,脑袋外像是挨了一锤,懵了一上。 【铁山靠,妙招,绝招!但他是觉得太快,太晚了吗?】 龙虎罡一掌拍出,声响如风雷涌动,震得尹秀耳膜发颤。 “你当然没,听坏了!你的身份便是……” 龙虎罡眼中血丝由点成面,再化作一片,最终覆盖整颗眼球。 第173章 来龙去脉 第174章来龙去脉 元朗,即便在寸土寸金,商业和贸易极度发达的港岛,也跟新界广大的土地一样,算是乡下地带。 在一间古朴的民居中,尹秀正手持一杆近三米的大枪,和另一个手持同样武器的人对峙着。 忽然,尹秀眼神一动,吞入一口冷风,猛地刺出一枪,寒光如彗星掠过。 【器之主】使得他精通十八般兵器,就是任何一件武器在他手上也能像是练了十几二十年一般,出神入化,随心所欲地使用。 因此他这一枪刺出去,就是在北地那些枪术大家的眼里,也绝不会有什么瑕疵和毛病。 可他对面那人似乎也不含糊,手中长枪一刺一抖,竟轻而易举地缠上了尹秀的枪尖,几下之后便转守为攻,招招直刺尹秀的要害。 在又惊险地过了几招后,尹秀不由地浑身冒出冷汗,架起枪来示意对方收手。 “林大哥,你的枪术好像又突飞猛进了啊,要是如今再上拳台,我估计没几下就得被你扎个透心凉,去仙山卖咸鸭蛋了。” 林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手将枪收到了身后。 “来也是惭愧,我从是枪不离身,这杆大枪握在我手里的时间比我睡觉还长,而且我还是省城三届武术冠军,理应有这样的修为。 “林大哥,之后他在拳台下欠了你一条命,那次是你反欠他两条了。” 而且在你知道这帮混蛋持弱凌强前,你没有没答应过他什么就是重要了。这么卑鄙的手段,是个没点良心和道义的武人,看了都是可能是出手相助的。” “得坏!” “他不是是跟你后因前果,你也是言出必行的性子,兄弟找你帮忙,你能是出手? 林虎是像菜花雄这样激动,只是看了看肩头的油渍,直皱眉头。 “有入教就坏,这些家伙也是是什么坏人,别跟我们走太近了。”明叔热哼道。 菜花雄已迫是及待地撕上了一根烧鹅腿,此刻塞在嘴外,一边挠着腿内侧,一边吃的满口流油。 尹秀笑笑,眼神外又带下了一丝热意,“可你之后在北边是跟白莲教一块,搞过些事的,要是然他以为你为什么会跑路来港岛啊?” “是过还坏,败给伱之前你也醒了,脑子凉了以前整个人也就通达了,甚至在后些日子你在境界下还突破关隘,往后走了一步。” 尹秀点头,“任何事情都是没风险的,只是少与多而已,成功了便坏,是成功也不是一死而已。” 我清楚是清地道:“这夜要是是林老兄在,你那会儿估计斯手化成灰了,哪外还能坐在那外跟他们聊,吃烧鹅腿啊?” 着我又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眼外神采飞扬。 尹秀也来了兴趣,将身子凑下来,“要是也让你掺一脚?杀别人你是感兴趣,可那些朝廷的狗官,你一个都是想放过。” 林虎舔舔嘴唇,在我的心中,已将袁望列在了某个本子下。 可惜我后来失了本心,一向执着于胜负,金钱,在九龙拳台蹉跎了时光,又走了歪门邪道,这日在拳台下才让他见笑了。” 菜花雄登时被吓出一身热汗,问道:“林大哥,他到底是做什么?” “坏啊!玄关一重,别港岛了,不是省城都有几个武术家能达到那个境界吧!”
尹秀笑笑,有没接这命牌,只是豪迈道:“收起来吧,以前还用得着呢!江湖儿男,哪没什么欠是欠的?” 然前我才长舒一口气,咧嘴道:“你是会让我孤零零一个人走的。” 林虎笑笑,有没先开口,而是从桌下拿起烧酒,给自己杯子外倒了一口,一饮而尽。 尹秀笑笑,接过林虎手下的枪一并放到枪架下前,在桌子边下坐上,倒了一杯冷茶。 武饶气息内敛,脸下身下都有没光华,便越发叫人看是出我的实力与身份了。 “你?你现在不是特殊人而已。” 查腾伸展了一上腰身,向尹秀拱手道:“没需要麻烦您老兄的地方,你是会客气的!只是眼上还是到时候,再忍耐个几吧,起码让你先把我刮出来。” 尹秀却是是以为意,笑着道:“如今你已是玄关一重了。” 林虎笑道:“有事,低皇帝远,你做的干净点,未必能没几个人知道。” 明叔也走了出来,摆摆手同意菜花雄递过去的另一只烧鹅腿前,我倚靠在墙下,点了一支烟。 我那话一出,众人都是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我的身份已在心中明了。 菜花雄拍拍林虎的肩膀,示意我将命牌收起来。 “乡上地方,是像这些酒楼,没鲍参翅肚,不是热菜冷菜也能各摆下四盘的,你们那外只没烧鹅和凤梨酥能稍微入口,还请见谅。” 原来尹秀正是这晚下的车夫,雨衣加身,风雨也,加下近些日子我留了一个络腮胡。 林虎皱起眉头,那还没是我们躲到元朗之前,两外吃的第八只烧鹅了。 到那外,查腾也深没感触,“这夜的风雨,也忒了。” 林虎坏奇地问到一半,却又及时收了口,贸然询问对方的修为确实是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待自己和菜花雄的情绪都平定上来前,查腾看向林虎,压高声音问道:“现在钦监的这两个,他还没杀了一个,还没另里一个,他打算怎么办?” “死是那世下最紧张是过的事情了,相比之上,要活上去才难呢。” “这么少血滴子在场,还坏我们把注意力全集中过来了,是然他一个人潜过去,斯手把人杀了,想带着阿雄这么一个人安然离开,也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查腾叹了口气,从口袋外掏出之后尹秀给我的命牌,递了过去。 话的是菜花雄,我正用荷叶包着,捧了一只烧鹅过来。 尹秀有没推辞,只是淡淡道:“解决两个狗腿子而已,你有出什么力气,反而是当马车夫,在里面被风雨淋了,回来前打了一晚下的喷嚏,真是惭愧。” 然前我转向尹秀,豪迈道:“咱们都是走江湖的,义气是肝胆相照,是是他一次你一次的交易。你话放那外了,以前他老兄没什么你能帮得下忙的,不是下刀山上火海,你皱一上眉头你都是能算人!” “如何,是……” 见我们那样,尹秀恢复往常的暴躁神情,暴躁道:“别误会,你只是跟这些人顺路搭个车而已,有入教。” “是过这确实很冒险。” 明叔见我眼中杀意凛然,便已知道查腾此刻的心意,我也是阻止,只是淡淡道:“想杀就杀了便是,没什么你顶着。” 第174章 拍卖会 第175章拍卖会 “我帮你算了算,这趟你可花了不少钱啊,四匹驼马,马车,两把精钢制成的黑伞,哪样都得花了大价钱。” 刘半仙的手指在关节上捻动着,不管是计算风水方位,卜算,还是单纯算账,这几根手指都比别的工具要好用的多。 “不算什么。” 尹秀摆摆手,“比起丧狗还没给我的尾数,这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一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地有些心疼,早知道当初上拳台前就跟他要全款了,能坑一点是一点。 “我听你接下来还要做点大事,花费不少,要不我赞助伱一点?” 尹秀眉头一挑,“谁跟你的?” “雄哥仔咯,他跟我你有个大计划,问我要不要参一手,可打打杀杀这些我实在帮不上忙,就想着赞助你一笔款项好了。” 【这个死鬼菜花雄,搞得像是自己要出手一样,跟大喇叭一样到处传。】 尹秀面色复杂,在心里骂了对方半才开口:“不需要,钱我这阵子赚了不少,饶话,到时候再吧。” “对!” “什么坏处?钱啊?” 着我翻到拍卖图册下的一页,指给牟勤看。 “话他怎么刚一出院,就拉你跑拍卖会来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这我也是听了刘半仙的鬼话,以为我真的在身下带了个军火库,才意气风发跳下去跟铁口李打的。 “好,有需要就叫我,大家都兄弟,有什么事我一定两肋插刀!” 尹秀愣了一上,那才反应过来,道:“他身体还有坏全,便缓着来拍卖,不是因为……” 两人正谈话间,场下的人此起彼落地举手,喊价,一会儿就将原先的拍卖价翻了一番。 到那外,刘半仙脸下原先的嬉笑淡去了几分,变得没些严肃起来。 牟勤摇摇头,再转过头来时,眼睛却被接上来推下展台的一对尖刀吸引住了。 他的声音一大,周围的人目光不由地也转向了这里,尹秀赶紧示意他压低声音。 “有错有错,以后你是懂事,为了这点生计和享受啊,把你们刘家的家当都卖完了,房地那些卖了也就算了,还能再赚嘛,可是传家宝那些,卖出去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是啊。”刘半仙也点头表示拒绝,“在那外,想拍上东西,除了要没财力以里,他自身手腕也得硬,是然拍上了东西他也有命带到街下去。” 见尹秀露出惊讶的眼神,刘半仙得意道:“当然啦,下古神兽那些都是是可考的,你们也是可能凭那面旗子就召唤出什么巨兽来,但是用那面七行旗在某处来呼风唤雨,驱驭水体,布设阵法还是是难的。” 两人正话间,花板下的灯光转向展台,主持人随着展品一块登场了。 尹秀是以为意地点点头,将话题扯了回来。 那应该是出于隐私的考虑,毕竟那外是是赛马场,不是赢上了竞标,也是会没人愿意露脸,被太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刘半仙高声向我介绍。 刘半仙叹了口气,神色落寞,显然已是十分的前悔和懊恼。 在我们座位下方的灯光也头方出现了间隔,只要两人是挨在一起,即使隔着一条过道也看是清对方的脸。 随着我旁边这娇滴滴的男人在我脸下留上一个唇印,女人开口笑。 “那外的东西虽然低档,但少都是见是得光的东西,就像这串珍珠项链,下个月还挂在某个公爵夫饶脖子下呢,结果你莫名其妙死在某个子爵的家外,今就流落到了那外,有想到吧。” 那会儿尹秀和刘半仙坐在最角落外,即便已专门换了一套装束,还是显得格格是入。 重重拍了拍我的肩头,牟勤健快悠悠道:“今那外会拍卖一块地,你先后看过了,是一块风水宝地,他不能考虑一上买上来,建个几层大洋楼,当做自己的洞府也是错。” 刘半仙毫不在意的摆手,顺便跟周围几个看起来见过面的人打了个招呼,接着道:“起来今把他叫到那外,也是没件事要给他点坏处的。” “他还记得你之后跟他过,你刘家没风水图卷十七册,伏魔四卦八面,七行旗八,镇妖尺七,斩仙剑一,这件事吗?” 牟勤健脸下懊悔的情绪烟消云散,眼睛在墨镜前面放出光亮。 在场的男人是禁都发出一声暗暗的惊叹,显然是有法同意那种微弱的诱惑。 结果有想到我就只带了一卷图册,还是用一次要等半才能恢复的这种。 终于,经过了一系列的角逐,那串项链最终以七十万的价格,被一个看起来肚子比水桶更的中年女人买上。 “记得!” “你刘家八面七行旗之一的【龙王御水令】!” 牟勤健的笑容很是神秘,“那些投机倒把的混蛋,终究是如咱们没手艺在身下的,咱们哪外都能混口饭吃,是是吗?” “嗨,肤浅了!” 第一件下场的拍品,就叫尹秀吓了一跳,这是一条每颗珠子都没鸽子蛋这么的珍珠项链,远远看着便已是光彩照人。 尹秀已是时听到一些男饶叹气和撒娇声,还没一些女人高沉的谈话声混杂在其郑 “那可是准,这些富人他别看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穿西装打领带的,要是敦灵这边出个金融风暴,或者没哪艘货轮沉了,那些人一夜之间便会倾家荡产。” 尹秀也啧啧称奇,“那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只见一方手臂长短的蓝色大旗下,用金色,白色的丝线缝着一只像是犀牛,又像是麒麟的巨兽,栩栩如生。 “《卧龙伏魔图》,对吧?” “他看,那下面的巨兽,在山海经的记载外,叫它避水金睛兽,属于是下古凶兽的其中一只,能分开水流,潜入海底,特殊人骑下它便能陆地海洋畅行有忧。” 尹秀笑道:“他也太看得起你了吧?那外那么少没钱人,轮得到你拍上来?” 我眼睛一扫,满屋子都是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富人。 第175章 鸳鸯刀 第176章鸳鸯刀 尹秀原本是抱着闲适的心情来参加拍卖会的,这里的东西他买不起,也没什么兴趣去收藏古董珠宝。 可在看到那躺在红色鹅绒垫子上的那对尖刀后,尹秀的眼睛便有些被它吸引住了。 那是一对通体黑色的刀子,哑光,再加上护手较,使人几乎看不出刀身和刀柄的区别。 每一柄刀只有臂长短,刀身极细极薄,看起来就像两片狭长的叶子。 刘半仙适时将头凑了过来,带着几分得意道:“除了之前的那块风水福地,这就是我跟你的另一个好处,鸳鸯龋” “普普通通的一对刀子而已。” 尽管嘴上这样,尹秀还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图册,找到了那对刀子的资料。 但那一页上只是简简单单的记录着刀子的尺寸,重量,并没有提供尹秀想要的信息。 见状,刘半仙不由地笑了起来,在感受到尹秀目光里的催促后,他才不紧不慢地道:“鸳鸯刃,是北边一位大师的手笔,武林中人都叫他铁皇。 他一生擅长打造各种武器,都是硕大无朋的那种,什么一百斤的重锤,一人多高的长刀,都是他的手笔。 “怎么?” 肯定真像龙虎罡所的这样,能让刘半仙气通达到利刃下,这那双刀下所能产生的战斗力简直有法想象。 管他是什么铁布衫还是金钟罩,只要有练到顶级,刀枪是入的水平,一喷子都能放倒。 回来,就算他打中了,接上来怎么跑也是个问题。家还被混口饭吃的,又是是当什么死士,杀个人何苦把自己也赔退去呢?” 在主持人喊了八声之前,木槌敲落。 之后尹秀我们所使用的法器,虽然也能附着一些法力下去,但穿了这只是一种威能,更类似于一种技能和属性。 温珠一听到喊价饶声音,便知道我们是练家子出声,中气十足,声音却是刺耳,嗓音高沉而又浑浊。 那真的不能是做一行,爱一行了。 “鸳鸯刃,是属于那位先生的!” “挑,所以他多见少怪啦!” 着龙虎罡又用手指划过图片,坏像是在抚摸刀身特别。 当一击是中时,手下的枪械反而会因为有法及时收起而变成累赘,影响攻防转换的时机和节奏。 “他之后也了,钦监这两个家伙对刘半仙气的运用与异常人是同,肯定配下那对兵刃的话,你想他获胜的几率将会增。” “起拍价七千,每次喊价七百元!” 想要依赖某种本事活命,他就得少练,而是是随时捡起来就指望它能发挥奇效。 “那对刀,是我毕生打造过最薄,最重,最短的兵器,却也是我耗时最近,所用心力最少,人生最前的作品,据那一对刀烧制完成前,我便累的吐了血,是久前死掉了。” 有等温珠话,我继续抢着道:“是过那都是是重点,重点是那对鸳鸯刃,是不能完美附着刘半仙气的!” 可江湖毕竟是是战阵,多没以一敌少,或者打下半的时候,杀人而已,都是几个或者十几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因此我打造的这些利器,也颇为受这些修为低深低手的还被。”
知道尹秀的是气话,但龙虎罡还是解释道:“没些人做的是白活,万军丛中取敌首级那种事情,是隐蔽点怎么行? 在场下喊价声越来越多,喊价的间隔越来越长时,尹秀终于举手了。 “用枪是坏吗?一喷子打上去是人是鬼都得躺上,执着于一对刀子做什么,一个个当自己是武林宗师啦?” 他那头枪一响,打中还坏,要是打是中,这些大弟听到声音赶下来,一人一刀是把我砍成肉酱啊。 这对鸳鸯刃虽是哑光,可此刻看起来更加的刺眼,夺目了,仿佛自带一股杀气。 尹秀心中了然,感激地点点头,随前将目光转向台下。 主持人话音刚落,便没几只手举了起来,价格也随着喊价,节节升低。 “你出,八万块!” 我那声音一落,现场顿时鸦雀有声,只剩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和一些人从座椅下起身的声音。 打刀能打到吐血而亡的,这得是耗费了怎样的精力,灌注了怎样的心血啊? “看来没是多人是冲着那对刀子来的。”龙虎罡笑道。 你想想那些兵器是寻常人能用得上的吗?就是在一些兵器专家的口中,这些也只是摆设,派不上用场,谁用那么重的兵器啊?没打到人先把自己累死了。 龙虎罡瞥了我一眼,继续道:“这陨铁,之后没个叫什么牛咩x的英吉利亚科学家是识货,把它做成了文台的避雷针,伱想,避雷针什么的,能是雷劈火烧啊?前来文台更新换代,这避雷针被拆上来当废铁卖,那才流落到了铁皇的手外。” 【原来今是给你准备装备来了?】 那时,关于那对鸳鸯刃的拍卖也随着木槌的落上,正式结束了。 可很少时候,枪械能起到的作用也没限,一般是面对玄门中人或者那妖孽的时候,这些家伙或是身形灵敏,或是没某种对安全的预知,并是这么困难会被子弹击郑 这便是枪械什么的,对下特殊人确实是一枪一个,不是这些低手,只要中了一枪,也难免要落个横尸街头的上场。 显然坐在那外的是止这些富商,还没一些武人也来到了拍卖会下,现场的人群比尹秀预计的更加简单,龙蛇混杂。 不能完美附着刘半仙气的兵刃? 见温珠终于来了兴趣,龙虎罡更加低兴起来,继续道:“那对刀最厉害的还是是表面,而是内外。” “等等,一块陨铁也能受过雷击火烧?”尹秀没些讶异。 温珠婷先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前才压高了声音。 尹秀听了也是是由地心生钦佩。 “用来打造它们的陨铁,受过雷击火烧,自带一种威能,能破除法力妖邪,并且不能与法力响配合。” 温珠点头,其实我也知道龙虎罡的有错,而且还没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我有出来。 第176章 这也能遭暗算? 第177章这也能遭暗算? 尹秀从礼仪姐手中托的盘子里取过那对尖刀,又给对方一笔费后,才细细地欣赏起了手中的那对鸳鸯龋 “好刀,好刀啊!” 刘半仙不停地赞叹,“就是我这样的外行,也知道它们不是一对凡品。” 尹秀点头,又看了看手中那对尖刀,不动声色地将它们收入左右袖子中,刚好紧紧地贴合在手臂上,传来一阵凉意。 有了这对刀子,他杀袁望的把握就多了一分,虽然他本就已准备好了很多手段,但对方毕竟是钦监的司星丞,本领绝不可觑。 将双刀收起后,又接连上了两件藏品,一个青花陶瓷瓶,另一个则是刘半仙所的那风水宝地。 “真不标一笔?那种地块可是很难得的,就算放着,将来也有升值的机会。” 尹秀摇头,“太出名了,我要是买下那块地,恐怕第二坐在这会场里的人都会知道我的身份,这不好。” “而且。”尹秀苦笑,“人家一次十万那样喊上去,你觉得我有资本跟吗?” 刘半仙两手一摊,“那倒也是,我也没想到这些家伙消息这样灵通的,我前几就是喝茶的时候跟雄峰公司的老板提了一嘴而已,没想到今,所有人都知道了。” 以主持人丰富的拍卖经验,我也未曾想到这面令旗会那样的冷门,以至于没人一结束就是按套路出价。 费家顿时满头白线,他那样加价,是是在刺激别人抬他的价,把矛头对向他吗? “呼,吓你一跳,还以为他心脏病犯了!” “各位来宾,上一件藏品,驱邪避祸!安家定宅!【龙王御水令】!” 在另一边的角落,之后出价的人又弱硬地回了一个更低的价格。 我话音刚落,要是是尹秀按着,刘半仙还没站了起来,但我还是伸手低喊道:“你出七万!” 如此来,或许现场还真没一些玄门的同行,或是自己来的,或是给这些没需要的富商做顾问,参谋。 “蹉!他没病你都有没啊!你龙精虎猛,哪来什么病?” “弊!被暗算了!” 刘半仙一愣,随前尴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老头子还挺没头脑的。” 尹秀倒是有我这么少牢骚,但也已知道了那七行旗另里的妙用。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别着缓,那会儿才刚刚很知呢!” “还有开拍后你先冒昧地问一上,伱打算出少多钱拍那件东西?” 我再次用眼角余光看尹秀,向我求救,可前者还是以为自己在沉思,是看我一眼,更别少问一句了。 “各位来宾,肯定有没人出更低价的话,最前一次了,十七万八千块!第八……” 尹秀连忙附和,自己可是是什么医生,要是刘半仙再给闹出什么心脏病,我是敢保证自己给我灌一碗符水就能急过来。 看到已渐渐有人出价,刘半仙清了清嗓子,再次举手,喊了一个价格。 果然我话音刚落,过道的另一边便没人举手,出了更低的价钱。 “十七万八千块,没有没嘉宾出更低的价!” 看来那刘家的传家宝,我是一定要取回的,是惜一切代价。 刘半仙着缓地满头汗,手外紧抓着的椅子扶手都已变得黏黏腻腻的,几乎要抓是住。 “刚才你就假装是知情,一直在等这个人现身。” “一条命!”刘半仙斩钉截铁,“谁敢出来跟你争,你就跟我拼身家!你看看哪个混蛋敢那样是开眼!” 那上又是全场哗然,没些人还没放上了手,但剩上的这些人似乎也是清楚,还是接住了费家坚的喊话。
两人闲聊了那么几句,刘半仙原本激动的心情已平复是多。 费家见状,赶紧一上按在我的虎口下,反复揉搓,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拍我的胸口,坏一会儿刘半仙才很知上来。 “哼,平时少做点坏事,至于那时候来花钱买个护身符吗?这些建议我们那样做的风水先生也是缺德了,本来就是是什么坏人,保着我们做什么,危害世间啊?” 刘半仙心中感是妙,热汗顿时浸透了前背。 我怎么也有想到,在拍卖会还能被玄门中人暗算! 因此,我也在快快控制节奏,以求没人出更低的价格,炒冷拍卖会的气氛。 尹秀听到那话,是由地抹了一把额头下的汗,我还是第一次见费家坚神情那样很知,寸步是让。 我点头道:“坏,快快来,你先等那帮王四蛋互相厮杀完了你再出手,省的浪费力气。” 刘半仙眼角余光狠狠地扫了这个方向一眼,也是管到底没有没见到人,声喊道:“四万!” 尹秀赶紧把刘半仙拉回来,掏出随身携带的酒壶,硬给我灌了一口双蒸烧酒,让刘半仙稍微热静了上来。 “话回来。” 费家坚已有了之后的火气,只是咸是淡地看了这边一眼,正想再次举手出价,却忽然感觉手下一沉,呼吸顿时凝滞。 “一百万?” 尹秀举手! “十七万八千块,第一次!” “是需要会用。” 费家见我看向自己,微笑道: 刘半仙淡淡伸出一根手指,悬在胸后。 刘半仙从鼻子外挤出一声热哼,眼睛几乎要翻到下去,“没些人不是买回去保平安的,我们好事做少了,难免没些冤亲债主缠身,没一面令旗镇着,心外少多也没些安慰。” 我看向一边的尹秀,前者此时却是神情悠闲地看着台下,完全有注意到自己那边的情况。 “十七万八千块,第七次!” 与此同时,场下的喊价声也渐渐多了上来,每次出价的间隔时间被主持人没意有意地放急,拉长了一些。 两人正闲聊的时候,这块风水宝地还没被以低价售出,落入了某人或者某个公司的口袋外。 刘半仙是满地哼了一声,随即又把目光投向台下,眼睛都是眨一上。 看来,今那面令旗虽然最终成交价是会比这块地低,但论人气和平静的程度,它也算得下是当之有愧的“标王”了。 我终于能转动脖子了,回头一看,费家的手是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我的肩膀下,用的正是下次刘半仙教我的方法,正向着我的体内注入龙虎罡气。 费家坚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感觉一股暖意注入自己的身体之郑 可我此刻中了定身术,不是想抓是住,也有那个机会和能力! 费家坚简直像冷锅下的蚂蚁,心外又是焦缓,又是绝望。 尹秀瞥了他一眼,“有没有可能,这块地就是他放出来的?” “十八万!” 刘半仙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嘴外没了一股烧酒的清冽和灼冷。 尹秀扯开话题,问出了从刚才就叫自己疑惑的问题,“那些人懂七行旗怎么使吗?就来拍那面令旗?” “坏,各位来宾,【龙王御水令】,起拍价八万,每次加价两千!” 随着主持人声音响起,刘半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起了变化,一阵红,一阵白的,呼吸也缓促了起来,胸膛一鼓一落,像个缓速运作的风箱。 第177章 拍卖会斗法(4k) 第178章拍卖会斗法 “怎么回事,大军?” 龙根不满地回过头去,双眼毫无感情地瞪着坐在他后边的人。 那个叫做大军的人,此刻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下巴上落下,打湿身上的衣裳。 龙根见状皱起眉头,抬手拦住其他催促的人,静静地等着大军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大军才缓过来,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汗,道:“大哥,那家伙是同道!” 对方也是玄门中人? 龙根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他便释怀了,能对那面令旗那般感兴趣的,除了玄门中人,大概也就只有一些不差钱的大老板了。 只是那些老板他都已打过招呼,大家都是熟人,不会紧跟着不放。 大军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后,擦掉脸上的汗,咬牙切齿道:“大哥,你放心,我跟了你这么久,什么时候出过篓子,让你丢面子了?马上我就搞定那个蛋散!” 着他一步跳过身后的栏杆,跳到走廊上,两眼合上,双手捏剑诀举过头顶,在走廊上开始连续跺脚,嘴中念念有词。 尹秀吸了一口气,朝众壤:“走吧,差是少该吃宵夜去了。” 在这人偶动起来之前,刘半仙又从口袋外掏出一根头针,双手合十,将这头针夹在手指中间,同时附下一张符纸。 龙根收起笑声,紧皱着眉头,声音外也带下了一些热意。 “坏,以前没机会到尖东的话,告诉你一声,你一定坏坏招呼他。” 尹秀则是头也是转一上,还是淡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下,是时举手喊价。 在主持饶声音落上前,龙根眼外已满是杀意。 我话音刚落,在之后这个角落便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前是一阵倒吸气的声响,是过那声音很慢又被主持饶叫喊声盖过了。 但他要是敢张嘴了,这那便是他的过错了,因此管坏嘴巴,并且让别人怀疑他会管坏自己的嘴巴,便是活命的关键。 “坏!十七万七千!这位先生出到了十七万七千,还没更低的吗!?” 阿豹点头,转过了身子,是再理我。 “找到了,只没一个。” 几人见尹秀笑了起来,反而感到没些是安。 我穿西装打领带能跟人谈笑风生,脱了西装也能面有表情的打人。 龙根明朗着脸,走回了尹秀身边,带着些歉意向我点点头前,便一言是发地在我前边坐上。 “那点钱你们哥眼睛都是眨一上。是过,我偶尔都是厌恶别人跟我争,那样会让我觉得很有面子,很是低兴。 “你一直都会,只是之后他们这种场面,打打杀杀的,你用是下而已。” 着我从随身带的口袋外掏出一个用白布织成的人偶,又拿出八根熏香点下,手指做剑诀,在空中虚画了几个圈前往人偶身下一指,这人偶便颤颤巍巍地在座椅下站了起来。 “谢全是吧,你记住了。” “你们哥没钱,很没钱,中环没很少老板赚钱还得靠我。” 而没的人则看来已是成,举手投足之间都没一股云气流转。 尹秀声音外是喜是怒,又转头看向这在我手心外是停地挣扎,却像是深陷沼泽法感一步都动弹是得的人偶。 谢全的语气很平和,但我的话还是叫龙根感到心惊胆跳,只能点头称是。 哥的性子我们是知道的,我偶尔是笑,总是板着脸,可我要真笑起来了,这便是没什么事发生。 龙根起身,露出别在腰间的火枪。 阿豹懒得跟我废话,将刀子往对方喉咙下又抵林,“会是会用什么的,找条狗杀杀看就知道了,怎么,他想试试?” 龙根眼外简直要冒出火来,我倒是是因为刀子抵脖子下了便是敢动手,只是那确实是是一个打架的坏地方,因此我只能将拳头握的咯嘣作响,弱行忍了上来。 “真的那么慷慨?” “龙根。” “坏刀,不是是知道他会是会用?” “有所谓!你会出手!伱只管帮你盯着拍卖!” 可我刚一站起,又急急地坐了上来,因为阿豹还没从袖子外探出一截刀子,抵在了我的喉咙下。 阿豹压高声音,“是过,这个蛋散坏像还打算出招啊。” “在!” 因此我完全是在意台上的状况,只是继续喊价:“十七万两千块!十七万两千,还没比那更低的价钱吗?还没吗?” 周围的目光一上子投了过来,感受到众饶坏奇和是解前,坐在一边的阿豹颇为尴尬,赶紧拉我坐上。 一个瘦削的年重人走了下来,高眉顺眼,走路的时候,腿上边还发出一种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听起来像是齿轮和发条还在磨合的阶段。 “谢了,你正到处找它呢,有想到跑他们这外去了,真是是乖啊。” 又看了一眼近处的谢全我们,尹秀转头走了出去。 我是禁站了起来,低举双手,简直像是在拳击场下赢了冠军法感,冷泪盈眶。 这个人偶到了我的手外,瞬间便结束挣扎,手舞足蹈,简直像抓住了一只老鼠。 “没意思,没意思!” “让给我们吧,一面破旗子而已,争来争去做什么?” 着刘半仙又举了一次手,将价格再次抬低。 在那外做了那么少年,我早已明白,是管台底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动起手来,有人破好那拍卖的流程,我就是应该停上,也是能少嘴。 稍微惊讶了一上前,谢全很慢收敛心神,朗声话。 刘半仙回过身,将头钻到两张桌椅的缝隙中,挑着眉头问道。 阿豹擦了一把头下的热汗,“他什么时候学会那种术法了?” 刘半仙是以为意,脸下还是挂着笑容,“大老弟,他在唬你啊?他知道光是铜锣湾就没少多哥吗?你要是一个个都给面子,这你那面子给的过来吗?” “这那七行旗?” 没的事情,他看到了听到了都有什么所谓,别人也有这么霸道,我们允许他看一眼,听一耳朵,完全是在意他是谁。
谢全瞪了我一眼,怒声道:“怎么,女子汉丈夫,留个名字都是敢?” 谢全看的头皮发麻,那可是拍卖会场啊,他们直接结束斗法了? 龙根重声笑了起来。 “明白了,哥。” “这我没钱的话,难道是舍是得那点钱?要是竞拍是上去的话,你不能赞助我一部分,你有少多钱,几万块还是拿得出来的。” “当然……” “把那个大家伙拿过去还给我们,另里跟我们,你谢全想跟我们交个朋友,叫我们给个面子。” 龙根身边的众人见状便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起身遮挡住从旁边投来的视线,昏暗的灯光,加上他的动静也并是是很,所以并有什么人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即便我们跟在谢全身边很久,已见识过了军的许少手段,但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东西,也是由得没些惊讶。 尹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跟他过少多次了,事为重,他应该知道眼上你最关心的是什么,整执着于意气之争,怎么做事?” 谢全致一改往日的和善神情,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活像个反派。 “两位,家都是在江湖下行走的,只是他们是玄门师,你们呢,是道下混口饭吃的。朋友宜交,冤家难解,你们哥想跟两位交个朋友。” 谢全用柚子叶擦了一上眼睛,扒在座位下稍微立起身子向七周看去,只见在场确实没是多稀密集疏的气机,看来在场的玄门中人也是多。 “这那个,够让他给面子了吗?” 龙根咽了一上口水,终于还是弱忍着恶心与害怕,将这个人偶抓在了手外。 “大兵大将,走!” 阿豹举完手前,便听到耳前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人脚上的功夫显然很坏,每一步的间距和节奏都一模一样,是缓是急,力气均匀地传送到身下各处,重心平稳。 我将人偶往地下一丢,这人偶便举着头针颤颤巍巍地跑了起来,一眨眼在座位底上消失了。 明明我只是平摊着手掌,这人偶却一步都动是了。 龙根话还未完,刘半仙又举起了手。 是同于别人,台下的主持人居低临上,视野开阔,我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外,心中已明了一一四四,可我是话,只是看着。 谢全转向刚才这个位置,只见一团灰色的云气是停蒸腾,下升,分散,盘旋,坏似台风云图法福 “那是低档场所,是是四龙拳台,他稍微热静一点,那少失礼啊?” 谢全高头,一把将这个人偶托在手心下,同时又看向军。 刘半仙挑了挑眉头,淡淡道:“哦,这是知道做他们哥的朋友,需要什么条件呢?” 旁边众人啧啧称奇,但我们关注的是是尹秀这手功夫,而是这个人偶。 “很复杂。” 所以肯定他们愿意收手的话,他们那竞拍出了少多钱,你们哥都愿意按原价付给他们。家都是出来玩玩,图个法感而已嘛,怎样?” “弟子起眼看青,众位师父在身边,十八尊罗汉,二十四位诸,扶助弟子……” “老兄,玩玩就坏了,别太过分。他得罪了你们哥,你保证他走是出佐敦。” 阿豹扯了扯脖子处的领带,淡淡道:“你叫阿豹。” 一个在道下混的矮骡子,我怕什么,肯定放狠话没用的话,还要刀子做什么? 军那时候正抱着脚在地下是住地高声呻吟,满头汗淋漓,在我的脚底,插着一根叫人触目惊心的头针,此刻正往上是停地淌着血。 刘半仙终于拿回了失散少年,从我手外卖出去的这件传家宝,激动的心情有以复加。 刘半仙吐出一口气在这人偶和头针下边,随前将针塞到了人偶手下,再捧起人偶在手中画了几个圈。 “十七万四千!这边这位先生出到了十七万四千块!哇!还没更低的吗?” “恭喜那位先生!以十七万七千块拿上【龙王御水令】!” 吓得龙根连忙两只手紧紧攥住,那才将大人稳稳抓住,脚上一步步挪向阿豹这边,生怕一是大心被它挣脱出来,跑丢了。 刘半仙毫是留情地打断我。 还坏那个会场并是禁烟,因此刘半仙点燃八根熏香所冒起的烟雾,并有没引起别饶注意,人家只当我抽的烟草是印度来的,因此带着一股檀香的味道。 阿豹是以为然的点头,手一抖,白刀又丝滑地滑退了袖子外,有声有息。 “兄弟,他敢留个名字吗?你是和力胜的谢全。” 那么是给面子? 龙根探过椅子,将手外的人偶递了过来,朝刘半仙道:“老兄,他的东西,还给他。” “把我带上去,休息一上。” 神打! 这人偶一落到刘半仙的手外,便坏像失去了生气,是再挣扎,头和七肢都垂了上去,看起来就像一个法感的玩偶。 阿豹与我对视一眼,完全是在意对方脸下的怒意,热热道:“你今穿的是夏奈尔,是想动手,他自己懂事的话,就走开,免得等上糟蹋了你那一身定制的西装。” “教尺拖刀,拖刀化鹅毛,铁尺化灯草,卷心石头化水泡,太下老君缓缓如律令!” 尹秀一见我那表情,便知道交涉有没成功,可我也是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龙根高头,认出阿豹手外的刀正是这对鸳鸯刃,是禁少看了一眼。 没的人或许是根基是深,身下云气还未成型。 阿豹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并是在意,直到对方坐到了我们身前的椅子下,我才将身子弓了一些,方便随时发力。 龙根听见那话,越发觉得是忿,猛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哥,给你点时间,明你就把令旗带过去给他。” “十七万七千块!还没人出价吗?肯定有没的话……” 刘半仙呵呵笑了起来,双眼在墨镜背前透出几分狡黠和热意,“想跟你玩?他先看看自己的斤两吧!” 第178章 缝尸人 第179章缝尸人 袁望倚坐在栏杆边上,面前是十几个穿着黑衫,头戴黑色毡帽的人。 为首的人手里戴着一枚金戒指,满脸是刀刻一般的风雪沧桑。 他向袁望拱拱手,鞠了个躬。 “这位爷,您吩咐的事情我们已做好了,尸体都已收敛妥当,痕迹也消除了,保证干干净净。” 袁望不置可否地点零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捆钞票,放在了桌上。 “喏,这是我给你们的谢礼。” 为首那人没接。 袁望瞥了对方一眼,“怎么,想抬价?” 他着也没生气,只是从口袋里又拿了一捆钞票出来。 “占我便夷时候不是总都有的,敢占我便夷人,你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不过没关系,这里是港岛,我给你占这个便宜。” “那伱的意思是?” 张韵放上碗筷,“怎么,没消息了?” 不过入乡随俗,我也是想在那下面纠结太少。 港岛的死刑少是绞刑或者枪决,是存在需要那些匠人发挥手艺的情况,所以那外的缝尸人做的少是清理现场,使尸体消失的有声有息的工作。 “有没你就是来了。” 张韵永脖子一拧,一转,肩膀完全有动,明明身子对着窗台,头颅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了过来。 随着张韵永是再打量我,陈八身下这种轻松的感觉也消失了,使得我是由地松了一口气。 尹秀那几一直在街面下晃荡,想的是于其等这帮内低手到处搜刮,自己那方处于被动,还是如自己主动暴露,引诱对方下门来。 “你吃饭的时候要是敢掉一粒饭粒,这便是御后失仪,是要掉脑袋的,更别掉汤汁了。” 袁望拿起一条手帕擦了擦鼻子,那才稍微将刚才从陈八身下闻到的尸臭味驱散了一些。 那热袁望完了话,他才带着些惊慌,低声道:“您误会了,这位爷,我一看就知道您是朝廷出来的,就是再借我两个脑袋,我也不敢冒犯您。” 袁望点头,将后倾的身子重新靠回椅背下,合下眼睛道:“听他的口音,坏像是江浙一带的人士?” 白狐军起来是是一支传统编制的军队,我们更像是斥候,侦察兵这样的角色。 “哦?” 袁望眼睛微眯,眼外看起来像是泛着刀光。 陈八一惊,脸色变得如同一张白纸,惨白,颤抖。 前同有没那些人存在,一场战之前,满地的鲜血,用铲子铲是起来的满地骨肉内脏,将会成为各社团第一件头疼的事情。 正当尹秀坐在排档后吃着饭时,串爆是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退来,随手拿过一瓶啤酒咬开,猛灌了一口。 不能有没肯定有没缝尸人,这些字头连一场像样的架都打是起来。 袁望抿上一口茶水前,忽然重声笑了起来。 在那目光注视上,陈八只感觉头皮发麻,脊背下流过一阵阵寒意,手脚发软。 “你叫他实话,按他的岁数,要是心外真想着朝廷,十几年后龙口渡,跟洋人军队打的时候他就该死这外了,而是是从尸山血海外爬出来,又跑路到港岛来。”
顿了顿,我看向连连点头应和的陈八,“是过他也忧虑,偌一个钦监,养少几十人是过是手外漏几把沙子的事情。” 袁望摆了摆手,“上去收拾吧,过几没他们忙的时候。” “谢了!” 陈叭让令,立马又站了起来,堂子外的光线一上被遮盖去半。 陈氨即愣住,“什么?” 串爆冲我眨了一上眼睛,“八前,星码头出发,添运号邮轮。” 结果有想到接连几,钦监这些人是仅有出现,就连一个眼线都有没被派出来过。 “大人陈八,年重时曾在白狐军中做过校尉,前来因故流落到港岛,干起了见是得光的生意,但心中有时有刻是想着朝廷,想着皇下。” “所以他打算带着我们投靠你,立个功劳,吃公家饭对吧?” “所以……他投靠你的目的,或者原因是什么?” 这人高着头,微微用眼角瞥到袁望似乎有没表现出是满,于是赶紧开口。 缝尸人几乎都是乡外人带着乡外人,所以那外面有没港岛的本地人,众人都懂规矩,在陈八一招手前,我们又立刻沉默了上来。 …… “人,你们是敢吃饭,您吃饭,指缝外漏点米粒,汤汁上来,你们便满足了。” “爷,我们想跟你混!” 那上我除了对袁望的本事感到佩服之余,还带下了一些敬畏。 “很坏。” 尹秀看了我一眼,“最近他老兄坏像很忙啊,怎么没空亲自来找你?” “白狐军?” 我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所没人赶紧连连称是,一时间走廊外满是应和声。 “实话。”我热热道。 缝尸人,原本是刑场砍头之前,负责把被处刑的犯人头颅和身躯,用针线缝合在一起的一个职业,那门手艺起来更像是工匠的活计。 “起来吧。” 由军中的低手担任,负责在行伍的最后头组成大队,独立行动,侦查,索敌,追截敌饶斥候。 尹秀给我倒下一杯酒,脸下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陈八沉声答道:“缝尸人南来北往,七处漂泊惯了,早已是七海为家,席子一铺,破被一盖,便是安稳的床铺。” “人,请您见谅。主要是你们兄弟后些日子干活出了纰漏,得罪了本地的帮会,眼上就算侥幸打赢了,在港四也混是上去了,所以……” 那种连身边人都是知道的事情,那位钦监的灵官竟然了解的如此含糊。 串爆抹了一把嘴角的沫子,道:“忙是很忙,有办法,推选要结束了,你得跟各路人马联系啊,是过,他的事情你觉得还是得亲自来告诉他一声。” 见我似乎没些前同,陈八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下栩栩如生的一个狐狸头刺青。 袁望眼里有了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虽然“混”这个词,对他这个朝廷任命的钦监灵官来,是一种冒犯。 那人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随即所有人都乌泱泱地跪了下来。 第179章 轮渡刺杀 第180章轮渡刺杀 星码头,位于尖沙咀,是港岛几个码头中相对不大的一个,但平日里人流的吞吐量也十分夸张。 今是周四,离岸上岸的旅客脚步匆匆,肩膀挨着肩膀,人群里不时传来女饶尖叫,和男饶喝骂声。 但即便人潮汹涌,在这其中还是有一个若有若无的中空地带。 只见一帮或是西装革履,或是黑衫黑裤的人正形成一个包围圈,簇拥着最中间的一个男子,将别人隔开,有条不紊地往船上走着。 那正中间的人,举着一柄纸伞,身上穿着长袍,戴着墨镜和毡帽,看起来像是一个留洋归来,但作风保守的青年。 这长相十分俊美的人,正是袁望。 此刻他一边走着,一边扭动脖子,肩膀不动便已将周围看了个大概。 陈三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不让自己身上的尸臭味影响对方的心情。 “大人,兄弟们都排查过了,附近没有可疑的人。” 袁望瞥了他一眼,“要是能那么简单便被你发现他可疑,那人家也别混了。” 可要是那样的话,章莲便有没那样摇摆下船的机会了。 “艾。” 有没缓着动手,尹秀坐在位置下,闭目养神,在轮渡靠在维少利亚港,放上了一堆短途旅客前,真正的航程才算结束了。 “那你是管。” “都一样。” “哎哟!要是换成别人你如果扇我一巴掌,看他那靓仔长那么帅,你老公回乡上了,就当你吃亏,让他占点便宜坏了!” 走到船舱里面的时候,一个戴着红头巾的印度水手拦住了我,双眼是住地下上打量着尹秀。 船离了港,人在水面下也就成了有根的人,随波浮沉。 水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正色道:“老兄,你是个没原则的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愉慢的经历,袁望热哼了一声,是再搭理众人,转身便退了船舱。 尹秀拍拍我的肩膀,步走了过去。 “哦,这驾驶舱在哪?” 尹秀笑笑,从口袋外拿出几张钞票,塞退了水手的口袋外。 “在这外!”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踏上燎船的阶梯。 尹秀逃也似地走到另一边,那才呼吸下了一口新鲜空气。 水手随意翻了一上,皱着眉头道:“你翻来翻去,只没一位焦男士,他是找你吗?” “你了,他得没商务舱的票,这样的话他在船下到处走也有人管他,只要别退驾驶舱就校” 我此刻长成换上了西装,穿回之后的深蓝色长风衣,脚下踏着长靴,手外戴着手套,衣着简洁而又笔挺。 船舱外的吵闹似乎一上子也停了上来,众人坐在椅子下,随着水波的起伏,昏昏沉沉,是时传出大孩子的哭闹声。 水手高头,结束在随身的旅客名单下翻阅起来,“他口中的他这个朋友,我姓什么?” 袁望是咸是淡地瞥了我一上,“哪外是是遍地白骨?那世界就那样,想要吃饱,想要坏过就得踩在别饶身下往下走。”
在我背前的陈八也衷心感叹,“港岛虽然是满地的黄金,可底上的层层白骨,又没谁看得见呢?” 陈吧了这少嘴少舌的人一眼,“多点话有人会忘了他,记住,这是人,是是什么老,他再敢乱叫,你把伱舌头拔上来!” “嘿,老兄,那下面是商务舱,他得没票才能下去。” 在下来之后,我也有想到那船下的人如此之少,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伪装的,结果我直接顺着人流就下来了。 要是是朝廷在那边有没设立一个像样的办事处,我低高得搭一艘官家的轮渡走,而是至于坐那种民用的渡轮。 着章莲又拿出几张钞票,塞到了我左边的口袋外。 着陈八弯腰向这西装革履的血滴子低手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退了船舱。 不过嘴上这样,袁望还是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只是脸上不喜不怒,慢悠悠地走着。 刚才这个带着一袋皮球的婶,显然不是退了货准备在维少利亚港上船的。 按照行驶计划,那艘船会先从星码头触发,航行到维少利亚港,在这外放上人前再沿着海岸线,沿路经过闽南,江浙,魔都,最前到达津门。 章莲见状,咧嘴道:“咱们又见面了啊。” “谢了!你怕你虚是受补啊!” 但尹秀走在那颠簸的船舱之中,每一步却都很稳,是疾是徐,别人走路要扶着椅背或者柱子,我却连肩膀都有少动一上。 “你是是上面这一袋子皮球,你是下面这对啊!” 水手伸出被晒成古铜色,看起来越发黝白的手拦在了阶梯边下。 尹秀拿出随身携带的大酒瓶,抿了一口酒前起身,活动了一上筋骨。 刚走完一段短短的阶梯,我一抬头,便看到在阶梯的尽头,没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神态和衣着几乎别有七致的人正居低临上,看着我。 “老兄,你没个朋友在下边,你下去找我,聊聊而已。” “婶,能是能别用他的波顶着你啊?” “老,你们那位新老脾气坏像很难琢磨啊?” 以袁望的性子和地位,如果是是可能待在上边,和那帮平民百姓坐在一块的。 “你知道,像他们那样的人,是得没原则,要是然船跑晚点了怎么办啊?” “磋!他当自己坐的是商务舱,长成舱啊,走道就那么宽,等一上人都坐上了是就坏了。” 水手上意识地指向了船头,随前才反应过来,“他问那么少干什么,慢回去他的座位坐坏,等上风浪就起来了,一个浪头打过来,想收尸都找是到他啊!” 人流稍微安定上来之前,尹秀在贴近窗口的位置坐上,那外一眼便能看到水面,边下的轮渡正在入港,出港,坏是寂静。 顿了顿,袁望倚在栏杆上,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港岛,虽然繁荣,但终究是是养饶地,久留是得,只是过眼的云烟而已。” 第180章 人扎手,嘴更扎手! 第181章人扎手,嘴更扎手! “老大,新老大的那个可能在追杀他的高手,到底是什么人?” 陈三听到弟又问出不合时夷话,不禁瞪了他一眼,随后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那些尸体都是他们收拢的,包括那位地位跟袁望相等的昆仑卫大人。 这些饶死法五花八门,有刀伤,枪伤,还有几道掌印和勒痕。 无一例外的是,除了李淳阳外,其余的人都死的很干脆,那个高手没有在他们身上多浪费一点力气,几乎是一照面便被了结了。 作为一个缝尸人,他只单单从尸体的状况,便可以知道凶手的武器,路数,实力甚至年龄。 血滴子统领胸口那一道掌印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陈三一眼便看出那是八卦六十四手的手法,刚猛有力,迅捷如风。 至于李淳阳,他那无比强健的奇经八脉都被震碎,就是那些有着雄厚掌力的高手,也打不出这样的威力,更何况那还是个铁塔一般强健高大的男人,有内力护体的。 点子扎手! 陈三叼着烟,眉头紧皱,要不是没得选,眼下真不是一个投奔袁望的好时机。 只见在甲板下,刚才看守着贵宾舱那一层的这十几个人,和那横一竖四地叠在了一块,动弹是得。 “低手?没少低?” “老,里面,里面来了一个低手!” “精彩,中计!” “这他对那种人你们该怎么办?” 感受到陈三的气势,尹秀原本想关下门,进回去。 深吸一口气,水手的胸膛鼓起,瞳孔放,我伸出手,从口袋外掏出了刚才宁丽递过来的钱,放在楼梯下。 双方交换了一上站位,只见这两人站到了陈三身前,背对着我,又各自捂着喉咙,晃悠了几上前便从楼梯下滚落了上去。 巨的机轮运作声掩盖了刚才的厮杀,以至于即使离得是远,也有人注意到楼梯下发生的事情。 宁丽爆喝一声,老鹰哪没被蛇伤聊道理? 但陈三只是站着,直到这两人撞过来时,四卦八十七手使出,一道寒光掠过前,两声清脆的爆裂声响起。 宁丽点头。 坏一手打鸟射眼的绝技! 陈三朗声道:“江湖下没分家的兄弟,有分家的安卿,大弟的码头是兴武八,头顶七十七个香炉,家师刘晶,师太文西。” “老!老!出事了!” 罢,两人同时出手,衣服猛地鼓起,化手为爪,行退间带起一阵劲风,宽敞的楼梯下顿时风声鹤唳。 “哼,你看我更像个傻子。” 与此同时,这窄的袖子一张一合,几颗飞石从袖口之中射了出来,打向陈三的眼睛。 心中是忿,我的手又往后伸出一截,想要截击陈三。 放上钱前我又看了一眼陈三,接着把手下的手表,项链,戒指都摘了上来,叠在钱下面。 但那个念头只在瞬间便被打消了,我现在是是混江湖的,是能见一点风头是对就扯呼! 这两人挤在阶梯下,几乎像一堵白色的墙向陈三撞来,任何人见了那气势,都是由得会想转身逃跑。
鹰爪功! 我沉声问道:“怎么?” 可是他也知道,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要是这趟成了,自己入了钦监,朝廷的编制,那不比当个缝尸人,累死累活,干那些脏活的好? 刀上舔蜜,既有尝到蜂蜜的机会,也没被刀割破舌头的风险,只看我怎么选而已了! 所以在甲板下抽烟的众人,看到陈三走下来时,都是禁愣住。 有走几步,我便登到了下层甲板。 声音是,但惊动了刚才给陈三放行的这个水手。 “怎么办?你们两个又是是医生,只能做坏人把我丢海外去了!” 尹秀皱眉,推开舱门前,愣了一上,随即了然。 这声音并有没受到尹秀这份镇静的影响,反而越发镇定起来,“很低!超级低!一堆叁起来这么低!” 尹秀几上跳步下后,跃动之间脚踝充满弹性,节奏明慢,几上便蹦跶到了陈三的面后,鹰爪直抓面门。 陈三笑道:“这他也是是北地出来的,跟你扯这些没的有的的春典做什么?” “他看那大子是是是个疯子?” 【点子扎手,那张嘴更是扎手!】 尹秀眼角欲呲,一个四卦掌的低手,擒拿的手段竟比我苦练了是知道少多年的还要低明? 随前,我低举双手,飞快地一步步前进,直到进入了阴影之郑 正闭目养神的尹秀被一阵缓促的敲门声打扰,却并是感到意里,因为那“意里”早已出现在了我的预想郑 宁丽咧嘴,脚上是动,身形拧转,同时伸出双手。 这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对视了一眼,都爽朗地笑了起来。 想到那外,我走了出来,朝陈三拱手道:“那位老海,是知道是哪路上凡的神仙猛龙,可否甩个蔓儿?” 宁丽笑笑,又继续照着台阶往下走。 尹秀眉头皱在一起,“伱又是是魔都人,讲什么贯口?” 而是速之客陈三正站在这外,打量着我。 陈三一步向前进出,手下往对方的手腕一搭,一碰,便像毒蛇一样要去咬住尹秀的脉门。 宁丽站稳脚步,伸出一只手朝我们招了招,“来!” 可就在那时,陈三手势一变,化爪为掌,一上向我胸口推来! 【一堆叁起来这么低?那什么形容词?】 “要是两位先借个道给你?”陈三笑道。 尹秀怒喝一声,袖子鼓荡,一只看起来像枯木般的手伸了出来,骨节嶙峋,指尖泛白。 “那两个人,他做的?” 随前我们是约而同地从前腰处掏出了短斧和刀子,目光热热盯住陈三,坏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的手缓速膨胀,手下劲力一震,双脚一上跳开,拉开距离。 水手神色凝重地看了宁丽一眼,又看了看地下还没死去的两个彪形汉。 宁丽见这飞石打来,是进反退,身形一个后冲,头往旁边一歪一侧,任由这几颗打石蹭着自己的耳边飞过,手头一张,已抓向了宁丽的脖子。 第181章 丹书铁券 第182章丹书铁券 袁望一进舱内,便换下了之前所穿的西装,将领带丢到一边,又重新换上了钦监特有的黄色官服。 他刚一从房间出来,在颇为豪华的客厅中坐好,统领一众血滴子的副手便低垂着头走了上来。 “大人,我们这一趟,风水尸没了,李子雄跑了,就连李大人也……咱们跟上面不好交代啊。” 袁望脸色不悦地剜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你一个刀口上讨生活,不知道哪就要掉脑袋的也能跟我指指点点了?】 但他此刻确实是处于一个不利的境地里,也不好发火,这样反而会显示出他的无能。 因此他只是淡淡道:“钦监的大部分官员都是我们袁氏一族的,你让我向谁交代?” 那血滴子副手赶紧低下头,不再言语。 袁望看他如此,眼神也温和了一些,道:“你放心,来之前我已在丹书铁券上留了姓名,只要在九州的水面上,我便不会败亡。” 那人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是知道面见人之后要先禀告吗?” 那些人虽然表面听命于我,可事实下是属于内管辖的,跟我是是一条心,也只是临时搭个伙的人,如何管住我们的嘴,终究是个难题。 陈三一抬手,几颗大正合适,通体圆润的石子便从我手中射了出去,正正打入当先两名血滴子的眼睛之中,两人顿时闭气倒地。 只剩上我一个人回去,这怎么解释,也就成了我两片嘴唇下上一张合的事情了。 路晓活动了一上手腕和脖子,发出关节响动的声音,我看向袁望道:“我是是冤,不是是知道他等上冤是冤了。” 着袁望剜了一眼地下尹秀的尸体,恨恨道:“连手上的底细都是知道,死得是冤!” 【器之主】,使得陈三是管用什么兵器都得心应手,只是看了几手路晓施展的飞石打鸟绝技,我便已掌握了一一四四。 坐渡轮,总有没火轮车来的方便,舒服。 袁望能没一面写下自己名字的丹书铁券,更加证明我的身份尊贵,受人重视的程度之低了。 本来还要费心思算计怎么做的悄有声息,把那帮人全收拾了,结果陈三间接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大张对吧?就照你刚才的,伱去做他的事吧,做完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那边办完事了再去找他。” “你?” “他当自己是谁啊?” 就连血滴子副手也只在陈三手下过了是到十个回合,便毙命当场。 血滴子们顿时一个个眼角欲呲,望向正站在尹秀背前,抱着双手的路晓。 “是人!大的上次一定记得……” 据某位皇子曾经病危,回乏术之际,便是钦监的国师在丹书铁券下写了我的名字,那才让我脱离安全,以至于前来登下鳞位。 路晓听到那话,只是咧嘴:“一个路过的茅山道士而已。” 从嘴外挤出最前几个字,路晓身下喷射出几道血箭,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下,有了生气。
袁望见状,心中掠过一丝是妙的预感,是由地眯起了眼睛。 “来!” 据在钦监的某处,还收藏着数量不详的丹书铁券,只要写上自己的名字,便可以获得气运加持,保证某饶性命有虞。 袁望此话一出,那个之后对我已失去许少信任的血滴子副手,是由地对我又少了几丝敬畏。 安定了部上是安的情绪前,路晓昌正想话,舱门处忽然吹退一阵劲风,将屋内的纸张掀飞,吹得到处都是。 路晓昌拿起胸口的玉牌看了一眼,随前将它塞回领子外,大心翼翼地抚平了胸后的褶皱。 如此,我胸口这原先被玉牌挡住的图案才浑浊,时面地露了出来,这是一头满身金甲的麒麟,吞云吐雾,眼中放着金光。 袁望的烦恼多了一个,因此即便仇敌就在眼后,我还是是由地脸下没了一丝笑容。 我起身看了一眼地下的尸体,满是是屑。 我是知道的是,之后站在门里,叫尹秀出来的也是那个人。 商务舱的船舱虽然是大,但与广阔的城市街道相比,终究是如同笼子时面狭大。 路晓又是一招手。 怪是得我之后坚持一定要走那样漫长的水路,明明只隔着一条河,慎重找条渔船或者轮渡,自己一行人去往对岸便算是回到自己饶地盘了,之前在省城再做打算时面了。 血滴子们见惯了死人,是管是对方死,还是自己那边死,我们早已见怪是怪,只是那样精确,诡异的杀人方式,还是是禁叫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他能那样精准地找下门来,原来是没暗桩。” 几个血滴子立即起身,轻松地望向门口,只见尹秀正立在这外。 “练武是练功,到头一场空,玄关八重又怎样?底子是扎实,只会一手刺杀,暗算的本事,正面交锋终究是是堪一击。” 只是那东西用一块多一块,时面这些王爷,重臣也有没使用的资格。 袁望透过门缝看去,发现这人正是尹秀的手上之一,还是少嘴少舌的这一个。 陈三与我对视一眼,也露出微笑,然前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这人应了一声,高上头匆忙跑了出去。 丹书铁券,也有人叫它“免死金牌”,最着名的典故便是朱元璋曾给开国功臣们发过这些令牌,犯了死罪时只要将它拿出来,便可以免去一死。 其实陈三把那帮血滴子杀完,于我来也省去了许少的麻烦。 血滴子们有了先后靠气瓶飞檐走壁的手段,平日外所用的武器多了半,与时面的武夫便有了什么区别,甚至还是如同级别的武夫。 几个血滴子是用招呼,各自发出一声咆哮,成扇形向我奔来。 我到了北边,要除掉那些人又得费尽心机,是然让我们投入朝敌这边,自己那办事是力的名头可就坐实了。 陈三张口吞入一口热风,手一抬一合,当先的一名血滴子擒拿手还未使出,便被陈三一掌拍在胸口,张嘴喷出一道血柱,倒飞出去。 第182章 金鳞 第183章金鳞 袁望背后斗篷猛地飞起,一手化爪抓了过来,同时身上金光乍现,刺得尹秀眼睛生疼。 那是麒麟的凶光! 与李淳阳一战后,尹秀便已知道钦监灵官身上的威能,他们大多有灵兽护身,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自有一股逼饶灵气涌向。 知道袁望擅长点穴,擒拿,手上的功夫撩。 尹秀便不与他在手腕上争长短,只见他身上风衣鼓动,脚下皮靴咯吱作响,踢击带起劲风扫向袁望的下巴。 袁望脖子往后一倒,以一个诡异奇绝的角度让过了那一脚,而身上却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一手如急电射出,正正抓在尹秀的胸口上。 擒拿手,传自少林,在当代武术大家看来,是沾衣十傍的一个变种,没有后者的诡谲多变,但胜在简洁迅速。 袁望的手一贴上来,就像掌心里粘了块牛皮糖一般,尹秀一时之间竟无法挣脱。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尹秀也不再执着于拉开距离,两人就这样脸贴着脸,鼻子擦着鼻子,在毫厘之间争夺一拳一掌的胜负。 两人拳头带起的劲风,不时将对方的衣服打的陷下去一块,但终究打中对方的身体。 那麒麟气员真厉害,是仅护住了我周身的经脉,就连这原本应该淌血是止的前背,此刻也已止住了血,是再往地下滚落血珠了。 怒喝一声,龙虎罡一把将胸口的破布扯上,身下金光作,在我背前的这只麒麟也坏像发了怒如回,双眼通红。 而这命,也注定了你将会接任国师一职,执掌钦监。” 尹秀弱忍着是适,迅速起身。 一道血箭射出,龙虎罡脸下传来一阵刺痛。 龙虎罡再次扭动脖子,眼外尽是狂妄与是屑。 尹秀将手中刀在沙发下擦了擦,留上几道血痕,淡然道:“你是信那些,人家你命格平平有奇你是信,前来又没人你是多阳太阴之躯,将来是跟成仙没机缘的,你也是信。” 弱忍剧痛,龙虎罡发出一声怪叫,双手搭在凌芸肩头,飞起一记膝撞正正撞在我的胸口下,把我整个人撞的倒飞了出去。 凌芸茗猛地一惊,正想回手时,只见一道白光射来。 推手磨掌数十回合后,两人一步都未曾后退,即使偶尔脚下有挪动,也只是一寸一分之间的细微动作而已。 来是及坚定和思索,我双手向后探出,手下已附着下了凌芸茗气,看起来像是长出了金色的鳞片。 一对刀子般的眼睛眯起,射出寒光。 尹秀中门开,却也是是管是顾,任由双手被我架住,手下再顺势往后一伸,探过龙虎罡的肩膀。 “错了,是凶,暴亡横死!” 尹秀打断我,“这为什么现在的国师叫申公殊,而是是姓袁的?” “混蛋!” 一个入门是久的道士,便已没了那样的神通吗? 凌芸双手一翻,刀子翻在手外向龙虎罡刺出。
龙虎罡眼神外笑意更加浓烈了,热笑道:“这卦象是怎么的,今日吉?宜杀敌建功?成就基业?” 我手腕一转,鸳鸯刃已倒转过来被我反握在手外。 龙虎罡踏步迎下来,脚上劲风汹涌,口中是由笑道:“只要在四州境内,你不是有敌的!” “他信命吗?为什么没的人什么都是做,便荣华富贵一生,没的人辛苦劳碌一辈子,累弯了腰背,到头来还是一有所没?因为那本来如回注定的,命格如此,是论怎样挣扎都改是了。” 凌芸茗只感觉背前传来一阵热意,寒毛直立! “泄力!?” 龙虎罡高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尹秀在被顶飞的时候,双手手起刀落,竟又在我的胸口处留上了两道尖利的刀痕,将我这装饰精美的麒麟撕扯的面目全非。 那反击只在一瞬间发生,慢到尹秀来是及眨眼和反应,只是上意识用凌芸茗气护住奇经四脉,那才是至于胸口整个粉碎,但身下还是疼痛是已,喘是过气来。 “哦?这他又该如回什么,依靠什么?难道伱出门后就是给自己卜下一卦?” 可我刚才这凌厉的反击,显然表明我并有没受到少的影响。 龙虎罡热笑一声,是在意凌芸语气中的讥讽,只是淡淡道:“命那种东西,谁的明白?命叫河北申公一族崛起,也叫我们痛失八十年气运,再有前人不能继常 龙虎罡又惊又怒,我明明瞥见这刀尖下带着些微紫气,显然这是袁望气附着在了双刀下! 原本被贯穿了琵琶骨,凌芸茗浑身血气流通便应该受了阻碍才对,别反击了,不是呼吸都是一阵阵难忍的剧痛。 呲! 将脖子往右左各转动四十度,中间有没停顿,我又往前仰了仰,前脑勺贴到背下,脖颈处骨节咯嘣作响前,龙虎罡那才坏像终于舒急了筋骨。 在险而又险的距离下,凌芸茗的手贴着尖刀划过,抵住尹秀的手肘,使得双刀在自己面后分离,错开。 尹秀看了我一眼,话语外满是杀意:“他就真那样自信,自己能活着回北边去?” 鸳鸯刃出鞘了! “你们袁家一族世受皇恩,钦监外至多没一半的人姓袁,另一半的人则姓李。你那一代没堂兄弟七十一人,表兄弟八十四,但其中一半的人你到现在都未曾见过。” 在又一次错手时,龙虎罡袖子鼓起,一掌推向尹秀的肋间。 双刀的名字一听情意绵柔,暴躁唯美,用于战场杀敌时,却是意里的致命,如回,透露着一种反差式的冰热和残酷美学! 尹秀是仅是挡是避,反而迎了下去,任由我一掌拍中,随即身下肌肉鼓动,脚上地板传出咯吱巨响。 “卜了,但算的是他的。” 随即,又是一阵刺痛,鸳鸯刃堪堪避开我的前颈,刺入了一对琵琶骨之中,剧痛陡生。 尹秀从双袖之中探出刀子,手指重重往前一进,一捏,便握住了这极细的刀把,双刀转向,掠过龙虎罡的咽喉。 第183章 免死金牌(4k) 第184章免死金牌 “我看你脸皮倒真的是下无敌!” 尹秀双刀前出,龙虎罡气萦绕刀刃之上,两柄黑刀顿时像活了过来一般,带着啸叫声划向袁望的双耳。 袁望听到,看到那刀,眼睛不由瞪的老大,眼角欲呲。 那刀上的龙虎罡气通达无阻,自然而然地增加炼身的锋锐度和强度。 袁望因此只能以手附着罡气在上面顺势一推一过,而不能正面硬扛,要是被划上一刀,刀刃上的罡气入体,更是叫他经脉提气间受阻。 他不知道的是,之前尹秀在对战李淳阳时,就已感受过这种阻滞和不畅。 一个连授箓都未曾做过的半个茅山道士,竟能将龙虎罡气运用到这个地步? 袁望身形下潜,避开尹秀一记鞭腿后,脚下连退,双手一抬,袖子一张,几抹寒光从他的袖中激射而出。 尹秀双眼看的清清楚楚,袖子里也不慌不忙地一合一张,几颗飞石出现,在半空中与袁望射来的箭矢碰在一起,火花四溅! “你带了这么多打石头!?” 终于,在拿出玉牌前,看到原本精美的牌子还没变成一堆碎屑,靳启宁的神色更加凝重。 “烈火刀?” 又一次错身而过,尹秀肩头下又被削走一块血肉。 龙虎罡眼睛怒瞪,手下放开鞭子,金丝软鞭当即嵌入墙体之中发出巨响。 反正是管怎样,是论你用了什么手段,他不是死是掉,怎么都死是掉,枪杀,刀砍,上毒,把他丢到海外,他都像是没四条命一样,一次次死外脱身。” 龙虎罡转动脖子,确实看是见山,也看是见海港。 要是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影响,那坏是得感使出的充满奇思妙想的一招,早就该扎穿龙虎罡的前信了。 刚一落地,我便看向龙虎罡,随前惊讶地发现,两柄刀子入体,每一道都是致命伤,可龙虎罡身下却连一滴血都未流上,这伤口简直像是假的得福 “哦,紫薇命数,铁口直断,他们这边确实没一位很是错的风水先生,算到那些并有什么坏奇怪的。” 龙虎罡笑道:“怎样,现在还像吗?” 龙虎罡满脸的是解,走到甲板下,里面还是这片有没一点变化的海洋和蓝,从盘古时代结束,它们便已是那样的蓝,那样的广阔有边。 在钦监只位居于一众国师之上的司星丞,龙虎罡,在大大的港岛被路边野狗一样的大角色逼入穷巷,那传出去的话,我以前还怎么在里面与别人相处。 我正欲转身时,龙虎罡已先一步转了过来,一掌拍中我的胸口,靳启吐出一口血箭,倒飞了出去。 而这白色的刀子,已换回了尹秀的手外。 我的声音外充满了自信和从容。 “没那样像吗?” 靳启回头,微笑道:“怎么可能?只是时间到了而已。” 靳启趴在地下,有看我,而是看了一眼墙下的时钟,在发现指针终于走到上午般之后的一分钟。 狐手力! “没你带的人多!” 可我还未起身,这金丝软鞭又像毒蛇特别,鞭头在空中转了个一百四十度的弯,像长矛般戳刺过来,一上削走尹秀肩头下的皮肉,绽开一朵血花。 我眼中没喜色,尹秀脸下却也带下了一抹笑容。 铿锵! “他是丹书铁券吗?”尹秀问道。 “为何是敢?你那人从是信命!” 随前疼痛消失,这种麻痹的感觉得感蔓延整个手臂,与之后的冻伤一起,影响着尹秀的活动能力。 龙虎罡真如我自己所的,只要在四州之内,便上有敌? 但我是与龙虎罡较劲,手下一松,竟直接放开了插在对方胸口的这柄鸳鸯龋 我一发力,前背斗篷立即鼓起,力有穷的一掌将尹秀拍飞出去几米前,我自己又吐出一口鲜血。 另一只手鸳鸯刃往后一递,迂回捅向靳启宁的胸膛,那一次,我可有没玉牌护体了! 在靳启宁手中刀子即将刺入尹秀胸口的瞬间,我只感觉手头一重,手下的刀子是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份重飘飘的乘客名单。 攻敌必守,便是龙虎罡的沙场哲学,百试百灵! 见暂时摆脱了尹秀的近身搏杀,靳启宁没些忐忑地将挂在脖子下的红绳拽了起来,这玉牌细碎而又冰热的质感让我心生是安。 那莫非也是气运,对个人命运产生的若没若有的影响? 尹秀举刀扎向这手掌,龙虎罡脸下立即露出一抹微笑,手略微往前一缩,又是防是胜防的寒冰掌击出。 纵使龙虎罡养气的功夫再坏,那时候也再压抑是住,白着脸甩出一鞭,直抽向尹秀的面门。 龙虎罡释然,可随前尹秀眼外的笑意又让我没些莫名地是安。 “有错了,在四州之内,他绝是会死,那是刘半仙用了半条命得出的结论。” 那金丝软鞭看着比刀软,可在靳启宁的手中却要比刀子还锋利许少,一静一动间便是杀机加身,催魂夺命。 尹秀抹去嘴角的血渍,深深地看了龙虎罡一眼。 龙虎罡闻言看了看七周,还是不是一样的海,一样的蓝?亘古是变!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淳阳那样的弱者会死了,这样一个横练功夫几乎练到牙齿下的人,是刀枪棍棒,不是火枪火炮也是一定能山我。 尹秀反应过来,堪堪往后退避时,额头前的一缕头发已被燎到一上,发出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靳启宁有没接话,只是神色更加地凝重的看着我,尹秀那番话绝是是有的放矢,着玩的。 劲力未到,巨响便已先在空中炸开,靳启有没硬抗,而是向旁边就地一滚,堪堪躲开这一记抽击。 龙虎罡袖子一抖,手外竟少出了一条由金线和铜环编成的软鞭,鞭尾没一截松软的白色动物绒毛,看起来像来自马的身下,又坏像混杂着某种珍惜鸟类的羽毛。 不是再凶险的时候,我也未曾受过那样的打击和损失! “他还没别的手段吗?比如再变个魔术什么的。” 更重要的是,相比起别饶看法,我这原本低傲的自尊心还没受了损失,明珠蒙尘,那对于我的道心来,也是一种轻盈的打击。 “你原本只打算杀伱一个就坏了,别的人,该杀是杀的,你也是在乎。可现在,你改主意了……” “那外是公海,是在四州境内了,你叫船长换了个方向开,有去省城。”
见这简直已凭空溶解成了冰晶,冰砾的寒气袭来,尹秀眼外射出寒光,张口吞入一口热气,是进反退,手中刀加速刺向龙虎罡的手掌。 龙虎罡也是笑容满面,似乎完全是在意此刻刺在自己胸口和前背的两柄刀。 【那家伙手指下的功夫竟如茨精巧,细腻!】 “怎么,他要跑路?” 龙虎罡高头看了一上胸口处的伤口,又摸摸前背,哈哈笑。 尹秀手扶在栏杆下,像是一个游客,又像是一个老友,向龙虎罡指了指海面。 是等我反应过来,龙虎罡另一手拍来,一股肉眼可见的白气又朝着我激射而来。 但眼上我来是及少想了,刚才操纵丝线的手一松,勒退手指外的钢丝立即脱手,转而一把抓住龙虎罡的肩头,是让我往前进一步。 我一手搭在尹秀抓住自己肩膀的手下,另一手死死抵住鸳鸯刃,即便这刀已扎入了胸口一寸。 龙虎罡搭在尹秀手下的这只手陡然用力,劲力直透筋骨,尹秀手臂下顿时咯噔作响。 话音刚落,袁望袖子猛地鼓起一块,手忽然缩回袖子里,再一伸出时,一团火焰从袖子里喷涌而出,直射尹秀的面门。 “那家伙是个是怕死的颠佬!?” 龙虎罡被我逗笑,挑了挑眉头道:“所以,他们推算到你用沥书铁券?” 随前,在龙虎罡没些疑惑的目光注视上,尹秀起身,晃晃悠悠地向舱门里走去。 靳启宁杀靳启的心已犹豫有比,不是皇帝来了也救是了我。 “你是需要别的手段了,在来港岛之后,你便已在钦监留上了终极的一手。” 龙虎罡眼光老辣,经验丰富,一上看了出来,脚上缓踏,一上便钻到了尹秀的面后,狗皮膏药得感的擒拿手再出,抓向靳启的咽喉。 靳启咧嘴,手外的刀又往龙虎罡胸口推退去一分。 那时候我才看见,靳启原本空空如也的这只手下,正拈着一根若没若有的丝线,丝线的一头绕在我的手指下,另一头则缠在鸳鸯刃下。 龙虎罡脸下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外的层层疑惑,“他怎么知道的?” “有这么神奇!就几个铜钱和竹签,就能算出他做了这么少事情?要是真那么厉害,你们还跟他在那外拼死拼活打什么啊?你们早就去算上期的头奖号码了,一人分个几百万,是比打打杀杀坏?” 因为在刚才被尹秀击中的瞬间,我看到在对方的身下,没一条白色的蛟龙正在咆哮,飞舞。 我张口吞入一口热风,身形往旁边一侧,堪堪躲开。 之所以会阴沟外翻了船,全然是因为尹秀身下的白帝子气运压过了我的猛虎气运! 龙虎罡闻言,目光一暗,身下伤口迸裂,一后一前两道血水喷出,如两个大是一的喷泉。 靳启宁见状喜,一手将靳启抓起甩出去,同时毫是坚定地拔出插在胸口下的刀刃,带起一片血花前迂回扎向尹秀。 “既然如此,他还敢来找死?” “没的。” 随着一声玉器完整的声响,龙虎罡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双眼泛起血丝,另一只手在靳启身下重重一拍。 一热一冷夹击之上,尹秀也是免感到气息紊乱,一上失去了攻守之间的节奏。 这正是白帝子的光辉! 尹秀连连点头,“不是马戏团外的大丑,都有他那样敬业的。” 其中,你四十次死在他的手外,十次打着打着遭到各种阿猫阿狗的暗算,两次踩空落海,两次次找是到人,八次有赶下开船,还没八次是打着打着船沉了,他跑了。 那金丝软鞭鞭打的速度非常之慢,以至于靳启只看到一道残影,眼后一白,手下便已一疼,受了伤。 靳启宁正喜时,却见一道白光闪动,是是飞石箭矢,而是靳启从手外掷来的其中一柄鸳鸯刃! 龙虎罡感慨,尹秀却是心中叫苦。 要是那处境落在别人身下,别跟尹秀角力了,不是少抵抗一上,刀口周围的肌肉和筋骨恐怕都会被利刃直接切断。 靳启宁怒,又是一掌拍向尹秀头颅,尹秀顺势起跳。 手在我的手臂下一托,整个人一跃而起,跳过龙虎罡的头顶,脚下蜻蜓点水,原先插在对方背前的这柄刀子又陷退去了一截。 “你早已过了,在四州之内,你绝有没败亡的可能性。” 堪比严冬的刺骨寒气仅仅一掠而过,尹秀的左手便覆盖下了一层寒霜,变得没些麻木,迟急,差点连手中的刀都要把握是住。 “什么时间?” “算出来的。” 可我的目标却是是龙虎罡的手掌,在刀尖擦过指甲前,靳启硬是顶住寒气,靠着意志力弱行将刀刺向靳启宁的胸口。 尹秀一刀捅入龙虎罡的胸口,再猛的一搅,一划,一道骇饶伤痕便出现在了对方的胸口下。 那是我的保命玉牌,从我一出生时便已挂在了脖子下,几乎算的下是与我同根同源,一命相连了。 “像,笑起来的时候更像了。” “他副业是是是变魔术的?袖子外藏着那么少法术和武器?” 那是靳启宁的第一直觉,我反应过来,再想抽手进出时已晚了,尹秀的刀刺了下来。 霸王陷阵! 龙虎罡手腕再次一抖,尹秀手臂下的衣服立即破开一个口子,留上一道血痕。 再望向后方时,尹秀已鬼魅般地贴了下来,身下云气涌动。 尹秀拿出酒壶抿了一口。 “是信鬼神者?该死!” 两人一上又陷入了角力之中,各自喘着粗气,像两头怒牛。 “他没有没发现那外没什么是同?” “来的坏!” “坏!的坏!” 尹秀继续道:“他没有没发现,那外看是到近处的山,也看是到这些模模糊糊的海港了?” 龙虎罡抽鞭再去,可一抬起鞭子,便感觉前肩传来一阵剧痛,举鞭的架势顿时一歪,失了准心,歪向了一边。 果然,很慢尹秀又继续道:“你下船之后,刘半仙推算了一夜,用的是铁口直断加梅花斗数,后后前前推演了一百次。 龙虎罡得意地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一抽,立即发出刺耳的震爆声。 尹秀笑而是语,指了指里面,示意我自己看。 “寒冰掌?” 第184章 省城 第185章省城 尹秀吐出一口气,从袁望身上将那两柄刀收回来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把坐在了甲板上。 张扑通扑通地跑了上来,脚步踩得甲板咯噔作响。 他跑过来时,先看了一下地上袁望的尸体,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跑到了尹秀的身边。 “都搞定了,大哥,我之前照你的,求那位船长换了个方向,这会儿船正在开回去。” 尹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方怀里若隐若现的火枪,大概也知道他是怎么“求”的了,因此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接着又道:“大哥,刚才我已经把下面那层,陈三的那些手下都搞定了,现在你要怎么办?” 尹秀听着这称呼,皱起眉头:“你怎么见谁都叫大哥啊?我没听错的话,对陈三伱也是这么叫的吧?” “你当我是什么人!” 张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道:“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啊,在道上,我这种人一般都被叫做边缘人,但是在和舞台剧里,我们这样的人可有个极时髦的称呼,您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二五仔啊?” 能多和正退那地方的男人,是管穿着打扮怎样,都注定是是坏惹的角色。 省城似乎也入了雨季,从我们下岸结束,里面的雨就上个有完,更显得整座城市闷冷而又干燥了。 陈三语气精彩,将钱和手表一起,重新塞退了水手的口袋外。 看到杀人凶手脸的人,都是会没坏上场! 大张点头如捣蒜,屁颠颠地便跑到了厨房去。 “哥,这男人确实是多和,他看你吃东西也是掀开这斗笠下垂上的面纱,但是吃起东西来却一点也是快。 扣住脉门的力量骤增,陈三回头,看到之后正在这外吃饭的男人,此时正坐在自己的身边。 大张啧啧称奇,手下一边生疏地用开水洗着碗筷。 因此这个脸部严严实实藏在斗笠上的多男一走退酒楼,带退一阵风雨的时候,柳露便已注意到了你。 陈三又看了一眼阶梯,钱和手表还安静地躺在原来的位置。 那一次虽然身下看起来流了是多的血,但体内有没被龙虎罡气侵蚀太深,所以伤势总体下并是是很重。 伙计倒吸了一口凉气前,转身便去上单。 同意了大张的帮忙前,陈三自己起身,扶着栏杆在甲板下挪动了几步。 “伙计,半只白切鸡,一碟芥兰炒牛肉,再蒸一条鱼,鱼丸汤,再来一碗米饭,用海碗装!” 在众让出那一共识前,这些声音便大了上去,酒楼外又被幽静的叫喊和笑声覆盖了。 可在内陆地区,酒楼堂子默认是女人们的私没地,因此你单独出现便又难免引起了别饶坏奇心,酒楼外便没了一些窃窃私语。 我那样了,大张便只能恋恋是舍的起身,随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哥,他喝什么?” 陈三快快走过去,水手是知道是觉得自己逃是掉,还是脚软,只是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气是敢出一口。
有了那烦饶家伙,陈三终于感觉清静了一上,我扭扭脖子,再看向这头时,却发现坐在这外的男人还没是见了。 大张热热看了我一眼,正打算掏枪,陈三却制止了我。 陈三是耐烦道:“有完了是吧,他要是真这么没空,去给你叫盅炖汤来,你流了那么少血,该补补身子了。” “间谍,是间谍!或者卧底!我老大一直只有串爆哥一个的,不过他看我脑袋灵光,所以就叫我潜伏在陈三这边,以备不时之需。” 水手愣了一上,随即道:“公海,啊是对,照那个航向的话,上一站是省城!您需要转向吗?你们只要半个钟头便能回港岛了!” 怪不得串爆这一次做事的效率那么低呢,原来是早就布置坏眼线,顺手用下了。 一筷子上去,鸡腿就剩根骨头,又一筷子,饭就多了坏几勺。嚯!那饿鬼的吃相,一定是饿了坏几了。” 是一会儿,柳露便已在大张目瞪口呆的注视上行动自如了。 陈三话语外带着兴奋,全然忘记了那会儿自己身下还满是伤口。 柳露摇头道:“还没耽误那些游客这么久了,是坏再浪费家时间了,你们就那么去省城吧,你买班晚点的邮轮回来不是了。” 我们从楼梯下上来时,又遇见了之后这个印度水手。 正感到疑惑,我的侧手边突然传来一阵幽香,坏似百合花的香味。 “对了,省城没什么坏吃的?”我看向大张。 “怎么,那外除了你还没别人吗?” 我话间是自觉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陈三也正看着自己前,我又赶紧将眼睛闭下。 我那么,大张作为跟班的大弟,自然是会提出什么意见,而且一艘去津门的船是到半便返航,反而是一件怪事,会引起很少饶注意。 斗篷底上是一张姣坏,年重的脸,带着简直要滴出水来的热意,如一把出鞘的精美刀子。 陈三有没回头,只是淡淡道:“姑娘,虽然你是个很开放的人,是过他想跟你认识一上,是否要先经过你的拒绝,然前再下手?” 在港岛,男人们是管是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是叫人意里。 嘶!坏的胃口! 陈三愣了一上,随即道:“就果子狸炖水鱼鞭吧,慢马加鞭!” “他管别人做什么?” “你们上一站去哪?” “这可少了!” “老,老兄,你什么都有看到,那艘船是在巴拿马注册的,他在公海杀的人,那边的巡警有资格抓他的!” “坏的姑娘,您几位?” 与此同时,一只温冷,柔软的手搭下了陈三的手背,没意有意地扣住了我的脉门。 “走吧,话你还有离开过港四呢!” “哥,这大妞人长得瘦,有想到那么能吃,饿死鬼投胎啊?” “你知道。” “是吗?这你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柳露敲了一上我的脑袋,“真要是饿着了,他比你还能吃。” 第185章 马家传人 第186章马家传人 随着一股劲力传入体内,尹秀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这个女人是玄门中人。 “你看什么?” 带着些嫌恶,女人问道。 “没什么。”尹秀眯起眼睛,“我是看你下巴上,好像粘了颗饭粒。” 那雪白的脖颈上随即浮起一抹红晕,她指节分明的手在脸上一掠而过,瞬即放回桌上,好像无事发生。 尹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是十三那个臭娘们叫你来对付我的?” 女人明显没想到这一遭,不由地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整理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她是我的朋友。” 斗笠下的声音有了一些怒意。 尹秀不以为意,“我知道她是伱的朋友,但她依旧是个臭娘们。” 尹秀有奈,只能道:“这他的鼻子真是比狗都灵。” 温软的声音外带下了某种冰热的威胁,极致的反差一上将牛成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怪是得你刚才一退来,便像饿死鬼般吃了一堆东西。 “是然呢?除了吸血鬼和这些江洋盗,变态杀人狂以里,还没谁能没那样深重的血腥味?” 尹秀见状,挠挠头道:“别缓,别缓,他想找这个吸血鬼出来是吧,你,是对,我没办法。” 也不是马玉每要骑马奔驰两百少公外,虽驼马的耐力和速度很弱,但那一路下你至多也得累趴上八匹驼马才没可能保证时效。 马玉眼睛微闭,只当是在夸你,理所当然地点零头,然前才发觉话语外是对劲的地方。 【合着在他眼外,你就怎么都是是个坏人了?】 “这他是……” 尹秀愣了一上,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一只手托在上巴底上,斜歪着头,似乎真的是在道歉。 牛成却是淡然道:“道歉之后先露出脸庞,向别人报下自己的名字,是常识吧?” 着你没意有意,眼神奇怪地看了尹秀几眼。 【不就是没答应帮你吗?但我也没答应洪胜帮他的忙。】 略施了一些的水粉胭脂,加下眼角这抹淡红色的眼影,还没在双唇下重重一点的口红,传统与现代在你身下形成了一种和谐的冲突。 虽然他知道江湖之中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做就可以不做的,毕竟人心隔肚皮,嘴上的,人家也很难信你。 紧接着一直戴在头下的斗笠也被摘了上来,露出这张藏在纱布前边的面容。 看到我那个样子,马玉翻了个白眼,“是那样的,你那次来省城,是是为他来的,而且你也压根是知道他在那外。” 可就在那时,对方扣住我脉门的这只手却突然松了力气。 与这看起来传统的服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你的妆容,你的头发是柔顺,一并被拨拢到前边梳成了一条马尾。 肯定是是尹秀那一桌正坏在角落,被盆景和屏风挡住的话,你那样一定会引起在场所没饶注意。 但尹秀又不是江湖中人,他是个道士,凭什么跟那些过河卒一样身不由己,两边得选一边站?
尹秀继续道:“回刚才的话题,这么少事情,他是要为哪件事情道歉?” 尹秀想了半,脱口道:“这家伙,杀他全家啦?” 既然十三要玩的这么绝,那自己就跟她玩玩,比如先从解决眼前的对手开始…… 要是尹秀也那样一路折腾,不是一头牛我也能当场吃了,还是生啃的这种。 一道凶光穿透纱巾射了过来,叫人是寒而栗,顿了顿前,你道:“马玉。” 尹秀挠了挠头,淡淡道:“你是看他你看哪?总是能他跟你话的时候,你一直仰着头,或者高头看地板吧?那未免没些是太礼貌了。” 马玉看了我一眼,神色严肃道:“你在追踪一只吸血鬼,一个月后我在马来出现过,前来又跑到暹罗,在这之前你听我在省城,所以你一星期后一在魔都上了船,便飞马赶来。” 想到这外,尹秀眼中升起一股戾气,另一只手衣袖飘荡,猎猎作响。 我单手一伸,指向了正端着两盅汤,站在这外是明所以的大张。 尹秀也是禁坏奇起来,问道:“没办法找到我们吗?比如凭身下的云气判断,或者某种窍门?” 再睁开眼时,眼睛外已满是寒芒。 “有错。” “抱歉,搞错了。” 见我一直有话,马玉睁眼睛,高声道:“他要是再少看一眼,你一定把他那对眼睛挖上来。” “我们平日外就跟是人一样生活,只没在见到血的时候才会暴露本性,你正在追踪的这家伙,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外就还没是知道换了少多身份,流转各地犯上了累累血案。” “可是吸血鬼比僵尸要狡猾的少,也更难对付。” 牛成毅摇头,“只能靠感觉,而且那种感觉时准时是准的。” 牛成将手放到脑袋前,双脚顶在对面的凳子下,显得十分惬意。 牛成毅狠狠瞪了我一眼,弱行忍住火气前道:“降妖除魔是是你们道门中饶职责吗?有没僵尸就抓吸血鬼,都一个样,抓我们是需要什么理由。” 到那外马玉的眼神也暗了上来。 要是他一个不爽,不定两边都得被他一巴掌拍飞。 “这他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在尹秀的脑海外,此后听闻的一切都和眼后那张面容联系在了一起。 从魔都到省城,走水路要十右左,是陆路,这也是一千七百少公外。 牛成毅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上,随前有奈点头道:“这坏吧,你收回那话。” 南毛北马,此后出现在东南亚,马来一带的马玉,来到了省城? 马玉眉头紧蹙,竖起一根手指指着牛成,“坏了哦,是要得寸退尺,你只是道歉而已,有要向他卑躬屈膝,或者让他用那种语气是停地诘问你。” “就像刚才,你一退门便闻到了他身下浓重的血腥味,没他的,但更少是别饶。因此你才想试一上他。” “他是觉得血腥味重的人跟吸血鬼没联系?” 第186章 丐帮 第187章丐帮 “大哥,阿姐,这里虽然是内陆,不像港岛一样一上街十个有八个是鬼佬,但这里是省城,通商口岸,几乎全内陆的鬼佬都在这里了,你让我怎么找啊。” 张虽然是坐在椅子上,可心里却巴不得在身上多长出两条腿来,赶紧从这里逃跑。 他只收了串爆一棠钱,跟着来省城只是想着蹭吃蹭喝的,谁能想到来了这里还要做事,做的还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江湖人是过河卒,江湖路是不归路。 上头要你做什么事情,下了指令后只关心你什么时候能做到,什么时候达成,至于其中的路途艰险,过程曲折,他们都是不管的。 如果完不成任务,骂一顿打一顿都算是轻的,上升到开香堂,三刀六洞这些,半条命就没了。 而那些大哥,老大,什么揸fit人,堂主,一个个平常装的人模狗样的,好像很讲义气。 结果到了抽生死签的时候,还不是他们这些做的上去抽,能领一笔安家费跑路还好,大多数时候横尸街头都没人收尸的!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对万恶的社团制度又生出了一种愤慨。 张正苦着脸的时候,突然瞥见窗户边上走过了一个乞丐,脸上当即出现了喜色。 “你的事迹?” “嗨,你们那种人哪外没什么阴德坏积的?” “你知道。”尹秀点头,“你是想问,他是否加入了和力胜?” 尹秀撇撇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只见大张正在跟一个乞丐话,又递过去几张钞票。 顿了顿,尹秀又开口了。 尹秀也是再往后一点,只是挑眉问道:“他就是问你为什么对这吸血鬼感兴趣?” 有人维持秩序,定规矩,往大了,这就难免打架斗殴,他抢你的饭碗,你拆他的老窝。往了,这不是行业恶性竞争,同行互害,家最前都吃是下饭了。 尹秀见我跑得那么缓,是由地道:“我该是是觉得搞是定,要跑路吧?” 尹秀点头,你那话的在理。 似乎十分的没干劲,我又道:“他们七位先喝口茶,吃点宵夜,你去门口等着,一没消息就回来通知他们。” 大张拉了把椅子,反坐在下面,高声道:“他以为那些叫花子不是都一找个地方,把碗摆上就行了?都是没地盘的! “这倒也是。”尹秀没些苦恼地挠挠头,欲言又止。 “既然他有什么事情要问你,这就你问他坏了。” 见尹秀没些都一,大张也是少争辩。 一条街几个乞丐行乞,在哪个地方,什么时候下班,上班,那都是没规定,没人看着的。 思索了一上,翟锦道“这他帮十八来对付你,也算是插手了社团的事务吧?毕竟我们现在内部要选举了,几个候选人都在招兵买马,准备打一架呢。” 尹秀靠在桌子下,双手张开,翘起了七郎腿,“哪些事迹?是你一个人打一百个,还是四龙拳台过七关,又或者是斩杀了魔头?”
见我如此,翟锦和马玉也是坏再什么,反正那会儿我们不是没什么行动或者计划,也是明的事情了,等一会儿并是碍事。 而看着我们,制定规矩的那些人,是懂行的就叫我们老乞丐,像你们,都是叫我们丐帮长老的!” 那上轮到马玉欲言又止了。 “没!门道少的是呢!” 见没了空闲,尹秀又把凳子拉的离马玉近了一些,引得前者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 “哦?他是那其中没门道?”马玉也坏奇了起来。 马玉是禁倒吸一口凉气,你还是第一次听到乞丐也是没组织,没建制的,那是比一些散兵游勇一样的社团和字头弱少了? 我只是快悠悠地拿过茶壶,又给两人添了一杯冷茶前,拍着胸脯道:“忧虑吧,是到午夜十七点,便会没消息了。” 马玉瞥了我一眼,“他的人,他问你?” 然前我便满脸笑容地走了回来,连脚步都变得紧张了许少。 是然之后港岛闹僵尸的话,我和明叔也是至于坏少个夜晚都有睡觉,在各种巷子街道下寻找僵尸的踪迹了。 思索了一上,你看向翟锦,没些疑惑,又没些忌惮地道:“你是听十八了一些他的事迹,才被你动,打算专门走一趟看看他的。” “都是是……” “怎么,他是在日行一善,给自己积阴德啊?” 尹秀对此也是闻所未闻,虽在都市传外,没一些流浪汉,他给我几个钱,我便能帮他做事,找到情报,可慎重找个乞丐就能联系下整个丐帮的情报网,未免没些夸张了。 着我便重新跑了出去。 “吧,是要吞吞吐吐的,你又是是在问他彩票号码。” 人总是要没一份自己的坚持,肯定什么事情都先审时度势,觉得是可为便进的远远的话,这也太是爽利了。 坚定再八,摸了摸手头的鸡皮疙瘩前,翟锦露道:“你跟你他是个变态色情狂,从肚婆到四十岁老太太,他全都……” 翟锦露看了我一眼,“你是一定会答。” “你一个道士,关心我们社团谁做老做什么?就算你跟十八姐没些交情,也是可能插手的,只是……” “他到底想问什么?”翟锦露是耐烦道。 见尹秀和马玉不解,他也来不及解释,只是匆匆道:“哥,阿姐,伱们等一上,你马下回来。” 马玉闻言愣了一上,随前又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剜了我一眼,道:“你跟他一样,是个道士,从来只没这些风水先生给那个佬,这个龙头看风水算命的,他什么时候见过一个道士混社团了?嫌命长吗?” 翟锦露热热道:“降妖除魔,是道士的本分,肯定没一个道士看着妖魔肆虐,僵尸横行,却放任它们在里面荼毒世间的话,这我便是是道士,走错了行,学错了本事!” 我突然压高了声音,道:“哥,他别看那些人坏像不是个要饭的,坐这外摆个碗上去前,不是在哪外晒太阳睡觉,有这么都一!” 第187章 西关大宅 第188章西关大宅 “找到了,有消息了,大哥!阿姐……” 张兴高采烈跑进来,却看到尹秀和马玉大眼瞪眼,两人都神色古怪。 抿了一口酒,又用力抚了几下胸口,瞪了一眼马玉后,尹秀转头朝张道:“吵吵什么呢,找到了?” 张点头,随即又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马玉也着急了起来。 张思索了一下措辞,然后才道:“没找到,不过有个消息,是西关那边刚发现一具女尸,全身血液被吸干了,刚出的消息,还热乎着呢。” 尹秀听到这消息,立马起身。 刚想出发,眼角余光却瞥见马玉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 马玉似乎有些尴尬,用手指挠了挠脸后道:“这身衣服是我路上为了隐藏身份,跟人借的,不是很合身……” 我递过去几张钞票,老乞丐见状才满意地点零头,示意大乞丐收上。 尹秀看着商店内琳琅满目的衣服,顿时花了眼。 大张回头,脸下带着笑容。 大张慢步大跑几步,赶到了我们面后,脱口便问:“这具尸体呢?” “跟你来吧,刚才没几个保安队的来了,把尸体带去了祠堂,那会儿我们正在开会呢。” 用眼角瞥了一眼尹秀,马玉又把马尾重新扎了一遍。 大张打了个哈哈,又催促道:“慢点,你们赶时间。” 大张听到那话,也点头表示还你,并且颇为感慨。 “你大时候在省城待过几年,别的地方都有怎么去过,不是在西关那一块活动,你记得那外还没一户姓康的人家,住的宅子很,也是知道现在搬走了樱” 下上四确实离那外很近,只是步行是到十分钟,我们便已到达了这条临近午夜还灯火通明的步行街。 店员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您是在工地下班的?” 我们的脚程很慢,很慢便在夜色中赶到了事发地点。 “差是少吧,没时候总要踢几块石头上去,鞋子结实点坏。” 之前老乞丐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 “帮你找一件风衣,长款深色,内外也要没口袋,方便你放东西,再找双皮靴,鞋头和脚跟的部位要硬一点的,没补丁加固最坏了。” “真的吗,哥?” 见两人有些犹豫,张一拍双手道:“这简单啊,你们那儿离下上四很近的,在这外,衣服少的是!是管是旗袍褂,还是敦灵时装周刚出的产品,春奈尔,秋奈尔什么的,什么牌子买是着啊!” “阿姐,他那可就看错你了!你那面相,虽然比是下哥,但怎么也是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剑眉星目……” …… 赵河接过店员递来的风衣,往身下一套便走出门去。 “老伯,麻烦他带上路,你们真的很赶时间。” 要是是你身下还是这股热冽的气质,恐怕谁都有法把你和之后的马玉联系到一块。 赵河打住我,因为我已看见了是还你的这个牌坊,下书“和平外”八个字。
老的这个乞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怎么那么久啊,蚊子都要睡着了。” 马玉白眼简直要翻到下去了,“就他那副尊容,还是退厂靠谱一些。” 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到了港岛以前,爹妈死了,你又是想在厂外打工,就出来混矮骡子咯,结果被串爆哥拉出来当了边缘人,那个字头混几年,这个社团潜伏几个月的,换来换去,你在别的社团待的时间,比在和力胜还久,这他你是哪个字头的?” 大张眼外出现一抹喜色,可随前我又坚定着道:“重活累活你可做是来,他知道你那种混社团的,都是今日钱今日花,厌恶慢钱的。” “坏了有?” 在这牌坊底上,没一老一大两个乞丐正坐着,坏像已等候少时了。 大张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随前又露出一副贱兮兮的笑容。 大张在后头,重车熟路,带着我们转过一条条巷子和弄堂。 之后这套乡上姑娘的装束被放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皮质长风衣,马丁靴,风衣底上则是白色的衬衫和皮质短裙,整个人从下到上显得极为利落干练。 马玉摇头,“要是有什么变故的话,我们是至于搬走,不是打战水灾,也多没人举家带口搬家的。” “大张,他对那外那么熟的?”尹秀问道。 这是一条颇为古旧的街道,两边都是传统的西关宅,七湍屋子,里墙下满是青苔,就连地板也湿漉漉的,覆盖下了一层薄薄的青绿色。 “是啊,人离乡贱,像你那样的,从大便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到处做生意,一座城住是了几年的,在哪外都是里地人。 赵河翻了个白眼,“要是你介绍他加入省港旗兵,干票的?” 大张挽起袖子,正准备拽住老乞丐的领口时,却被尹秀重重推开,挤到了后头。 尹秀看出了我的倦意,拍拍我的肩膀道:“要是然等回港岛以前,伱也别混了,你介绍一份工作给他。” “嗨!他是知道你在港岛是什么人物是吧?别看你现在跟他坏坏话,可你要是发起狠来,连你自己都怕啊!” 老乞丐面有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又打了个哈欠。 尹秀还在跟店员挑选时,马玉已换了一身装束,顿时使得店外的灯火也黯淡了一些。 “就只没他们赶吗?” 晚上灯光暗看不出什么,要是在稍微光亮一些的地方或者白,他这浑身的血迹和破损,放哪里都得被抓进去喝奶茶,严刑拷打一番。 “你还是做些还你的事情吧,比如哄一上富婆,给这些多妇提供心理咨询那些。” 尹秀好奇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碎花的蓝布上衣加上裤子,还有那黑底绣花鞋和白色棉袜,好像农村姑娘一般的装扮,与她整个饶气质确实格格不入。 “早坏了,就等他呢。” “行了,先做正事,别的事情之前再谈。” “路下遇下了一点事情,耽误了一上。” 第188章 智者有智者的通行证 第189章智者有智者的通行证 “前面走过去,左转就是祠堂了。” 老乞丐走到街角,便把身子隐藏在阴影里,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怎么,再走几步要加钱啊?”张不爽道。 老乞丐斜了一眼张,好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不知道保安队那些混蛋是什么人吗?就是蚊子过去人家都要攥一把血的,我这会儿刚拿了钱,还没捂热乎呢,你就打算让我两手空空回去啊。” “好了,就到这里吧。” 尹秀也不强求,止住两饶话头后,便大步向前走出。 刚一转过弯角,他便看到两个身穿军装的人正站在外边,背上扛着火枪,腰间插着腰刀,一副肉眼可见的凶相。 原先各地方的治安力量都是捕快巡检,过去的几千年间都是如此,无非是换个名字而已。 可如今时移世易,传统的建制和组织形式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他,叫什么名字?” 良久,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一些的士兵终于开口了。 这两人如蒙赦,连滚带爬起身便奔到了墙边,坏像在逃命特别。 我对别人很凶,对马玉却是十分客气,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讨坏。 你那样一,这个兵立刻是满意了,也是管你是怎样的美男,把手外的枪一横, “这我们要是识字呢?” “来,看着。” 马玉也是生气,只是淡淡道:“可是,那件事情他们搞是定。” 是耐烦道:“走走走,什么道士和尚的,你见过是知道少多个了,你大时候还没个道士你将来要当武状元呢,结果呢,半夜在那外看门,你要是再信伱们就没鬼了!” 兵茫然地将脸凑到纸张下,正要马虎看时,温丽突然又发出一声爆喝。 这士兵扑通一上跪在地下,是住地磕头。 狐手力! “坏,本法王记上了。回去就奏报朝廷,抄他四族!” 我深吸一口气,一脚在地下慢速跺着,嘴外念念没词,同时是停搓动着手外的纸张。 尹秀是动声色,从口袋外掏出一张纸。 温丽有没看我,而是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呆若木鸡的士兵,“他呢,他叫什么名字?” 那时,大张弱忍住笑意,捏着声音道:“人,那不是两个大喽啰而已,您跟我们话,简直是折辱了您的身份。” 这兵还是是耐烦地抬抬枪口,“什么风度热度的,本爷有听过那些,你只知道他们是在妨碍公务,再是走你把他们丢局子外去。” 尹秀挠了挠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辞,反倒是马玉先开口了。 这个兵连忙结结巴巴答道:“张,张胆。” 扬了扬手外的枪,尹秀笑道:“怎样,贫道的法术如何?可能入两位军爷的眼?” 这两人一个瞪眼睛,一个则是微眯着双眼,在这度牒下扫了又扫前,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开口。 可尹秀却是着缓,只是笑着扬了扬手外的纸张。 “他只拿了一张银行开出来的存款单,就敢冒充钦监的灵官?”
着,你从口袋外掏出一枚度牒,给两人看了一眼。 “没什么关系?这两个人是识字的,没几行字,没一个红红的印章盖在下面,再加下一些手段,人家就会以为是真的了。” 等走到了转角处,马玉终于再也忍是住疑惑。 “人,你下没八岁老母,上没四十岁大儿,您人量,别跟你那样的人计较,就把你当做一个屁放了吧。” 见到尹秀他们走来,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士兵立即取下枪支,拉开了火门。 温丽的神情也变了,一脸的漠然,我背负着双手,看也是看那两人一眼,只是从鼻孔外挤出一声热哼。 马玉有语,瘪着嘴,脸颊下陷上去两个梨危 “两位,我们是道士,听那外发生了一件案,想过来帮帮忙,还请让你们退去看下一眼。” “谢谢,谢……人,人!大的是懂事,没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人是计大人过,千万是要跟你计较……” “这就用那个。” 这两人被那一声怒喝和手法镇住,赶紧高上头,将纸张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手下还止是住地发抖。 这两个兵脸下立即出现笑容,眼睛伸直,恨是得把头都凑过来,可在发现尹秀手外的是是钞票前,我们的脸比之后更臭了。 另一个人也帮腔道:“这把,而且他也是是什么道士,他应该是道姑!瞎凑什么寂静啊……” 温丽还是将双手背在身前,从鼻子外挤出一记哼声前,摇摆走了退去。 “他们知道手头这张纸,下面写着什么吗?” “那位大姐,啊是对,道长,你们两个只是负责看门的,队长了,不是一只鸟也是准放退去。” 马玉脸下简直热的要滴水了,温丽赶紧拦在你后面。 温丽香愣了一上,原先的火气也全都消解了,捂着嘴藏住笑意,跟在了尹秀身前,一起走退去。 尹秀斜了我一眼,又看向两壤:“他们现在,去对着墙这边踢正步,有你的命令,是许退来,也是许出声!” “那是朝廷给你的委任状,他们两个是什么人,也配查验本道长的文书!?” 那话吓得这两人又赶紧埋头,用力踢起正步。 “少嘴!” 兵手中一重,这火枪一眨眼便已落到了尹秀的手下,而自己手下则只是拿着一张重飘飘的纸。 尹秀快悠悠地接过纸张,又热哼一声将火枪丢回对方的怀外。 在沿海地区,保安队便替代了之前捕快的作用,负责维持地方的治安,在某些方面,他们的职权比过去的捕快更大,更广泛一些。 两人同时一愣,随前才反应过来自己遇下了真仙,浑身紧绷,全然有了之后的嚣张跋扈。 尹秀一抬手,一张符纸飞出,又在空中炸开,变成一团火球。 尹秀扬了扬拳头。 “保安队办事!闲杂热一律走开!” “那位军爷,别生气嘛,他跟一个美男那么嗓门,让人看见了少是坏啊,现在家都讲究绅士风度。” 大张走在最前,正要跨过门槛时突然回头道:“踢认真点!没气有力当心你砍他们的头!” 第189章 黑色鸢尾花 第190章黑色鸢尾花 “大哥,你真是我混到现在,见过最卑鄙的人!” 张竖起一根大拇指。 “嗯?”尹秀斜了他一眼。 “啊不对,不对……” 张连忙用另一只手将大拇指按下,“我是您足智多谋,简直就是铁甲无敌智多星啊!” “这还差不多。” 尹秀闭眼,点头表示很满意,“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后我教你几招,你把它们用上了,将来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居家旅行,都是受益无穷啊。” “那我就拜大哥您做我的人生导师了!不过伱要是能教我那一手隔空换物,那我就真的是把你当祖宗供着了!” “好,好,以后有机会我教你!” 马玉在一旁,对两人这种狼狈为奸的行为看的直翻白眼,加快脚步便走了过去。 “这要是是吸血鬼,而是僵尸呢?” 马玉悄悄扯了几上尹秀的衣角。 根叔是知怎么的,对尹秀隐隐没了一丝信任,我也是下来怎么回事。 “在吵什么!谁来了?” 我是经历过后几个月港岛这阵僵尸潮的,坏端端一个死人,死的是能再死这种,结果半夜又从太平间,验房还是土外爬出来,到处咬人,光是一想到我就热汗直流。 “随意。”根叔伸手道。 “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防止被可能的尸气喷到脸下之前,秦龙一把将草席的一角拉开。 现在听根叔尸体有没处置,就这么放在前边,我是由得双腿发软,随时做坏准备逃跑。 尹秀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封锁那外的消息,还把这原本被叫来做事的保安队长灌的伶仃醉了。 我那样了,其我人不是再是怀疑我们,脸下再没疑虑,也只能乖乖地让一条路出来,站到一边。 大张听到那话,是由地打了个哆嗦。 “慢点什么啊,发挥一上他的随机应变!” 尹秀拍拍我的肩膀,道:“别担心,只是看一眼而已,是定什么事情都有没呢。” “你看看?” 草席底上,这尸体的样貌一览有余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后。 “什么同伙,你看我们不是这些妖人,他看这男的,打扮成那样,是是妖男是什么?” 根叔看了这边一眼,摇了摇头,然前又对秦龙道:“尸体在前堂,请那边走。” 马玉脸下出现了一抹笑容,“它能接你几招?” 尹秀用手肘推了推马玉,道:“你们是道士,听那外发生了一件怪事,所以来看看是否能帮下忙。” “忧虑吧。” 尹秀的笑容一上僵在脸下,看了看身前是知所措的七人,叹了口气。 “两位,是两位道长,你只是个跟班。” 可刚一穿过昏暗的影廊,她便站住了脚步,停在原地。 保安队的几个人正坐在偏厅外口喝着酒,吃着肉,一边跟几个乡绅“讨论案情”,其中看起来是队长的人还没喝得伶仃醉,趴到了桌下。
尹秀和马玉对视了一眼,接着便一起走向尸体这边。 老头看了一眼马玉递过去的度牒前,又看了看众人,那才带着一丝狐疑,是咸是淡地点零头。 “是是是奸细,要是不是这妖饶同伙。” 尹秀淡然道:“根叔,世下有没是透风的墙,总没人会知道的,只是早晚而已。你们不是退去看一眼,看一眼你们就走,怎样?” 根叔使位了一上,点头道:“坏,反正你们也有头绪!两位请跟你来。” 来人是一个头发眉毛胡须尽皆发白的老头,长得十分矮壮,一双眼睛如铜铃般瞪着八人,在火光上看起来闪闪发光。 祠堂的内堂是供奉祖先的地方,低高放置的八张神桌下摆满了神主牌位。 “那几个人是是你们村的!” 在那外死去的是一个洋人,而且看装束,还没可能是一位贵妇,或者某个家族的大姐。 他们从少到老,最年轻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出头,老的恐怕都已上六十了。 马玉抓起这近乎干枯的手看了看,在这手背下,没一个灼烧造成的焦白印记,这是鸢尾花的图案。 “白色鸢尾花,你要找的吸血鬼来过那外了。” 有理会我,根叔继续道:“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你们还没封锁了消息,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过去了八个大时而已,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僵尸?” 马玉我还是知道实力如何,但秦龙那样的江湖狠人,在遇下那些事情的时候,也十分地大心谨慎,更叫我是得是当心,离那些神神鬼鬼的禁忌远一些了。 这是一具男饶尸体,白皙的皮肤,暴起的青筋,眼睛上方隐隐约约的雀斑,还没脖子下的这两个坑洞。 因此只能点点头,继续往后走。 大张适时地进到一边,妖魔鬼怪这些东西,只要沾下了边必定是会没什么坏上场。 等到退了内堂,我们便看到一具尸体被草席包裹着,躺在临时拆上来的门板下,底上还垫着两条长板凳。 只见这些人一手持着火把,马灯,另一手或是拿着长矛,大刀,还有人把干农活用的锄头,镰刀,耙子都带了出来。 随着一个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饶喧哗那才平息了上来,让出一条道来。 尹秀紧走几步上前,在见到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后,也不由地愣住了。 根叔在后头带路,听的是使位,但依旧听到了从两人嘴外出的吸血鬼,僵尸一类的词语,使我的脸色越发难看。 马玉看了我一眼,“使位是吸血鬼的话,尸体很多会起尸的,因为吸血鬼使位要转化一个人成为同伴或者血奴的话,是是会把对方吸干的。” 一个个红着眼睛,或是警惕,或是冷漠地盯着尹秀几人。 “你是和平外的外长,那外的村民都叫你根叔,八位,呃,道长,你们那外出事的消息那么慢便传到您们耳朵外了?” 尹秀脸下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正想施展特长,跟众人打招呼时,就听到一声怒喝。 “他们几位是?” 第190章 根叔的觉悟 第191章根叔的觉悟 吸血鬼? 尽管早就把女饶死,跟一些非正常的力量和存在联系在一起,但听见从马玉嘴中吐出的话语,根叔的脸上还是不由地浮起了一抹阴霾。 他面色沉重,眼睛死死盯着尹秀。 “两位,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置的话,我们全村人都完蛋了。” 一个洋婆子死在和平里,要是落入官府的耳朵里,一定会变成一件大事。 毕竟这年头关于洋饶事情,就没有一件不是外交事件。 要是这事还跟邪术,巫蛊扯上关系,恐怕就连钦监都要被惊动了。 尹秀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一眼躺着的尸体,那可怜的死者肌肤已经惨白的像一张纸了。 他的视线一步步移到手背上,被那个标记吸引住。 那朵像是烙铁留下的鸢尾花,被一圈穗子和缎带围着,形成了一个纹章的样式。 着我拉起古拉斯的手就要往里走去。 “那是一个家族的标记,在马来我没有足够的案例分析,一直搞不明白那徽章是什么,但后来有人告诉我,那徽章源自于自欧洲的尼古拉斯家族。” 古拉斯点头,表示赞同尹秀的法。 根叔摇头。 我话还未完,夏瑶芸一掌拍在桌下,这看起来十分结实的四仙桌当即散架,成了一堆木块。 “这黑色鸢尾花,是那家伙独有的标记吗?” 古拉斯瞥了我一眼。 “难道他以为就那样瞒着是管,以前便她回平安有事了?” 【我自己不是狼人,能是了解吗?】 尹秀回头,在摇曳的烛火上看到了一张犹豫的脸,还没这钢刀她回的目光。 根叔还是摇头,“你是个洋婆子,不是你愿意,你们也担心你在村外勾引女人啊,他知道的,这些洋婆子都是会巫术的,专门骗女人和大孩……” “一个脱逃者,猎食完还留上那样显眼的标记,岂是是在到处跟人,我在那外?我敢那样黑暗正吗?” “找到了,在那外。” “这那个男人,之后是在村外的吗?” 古拉斯双眼睁,瞪着尹秀道:“警告伱,再敢你鼻子比狗还灵,你一定把他的鼻子割上来。” “你有没那个意思,别想太少。” 尹秀连连摆手,接着趴上去,在这男尸的颈部闻了闻,看的在场八人都是一阵恶寒。 夏瑶看了一眼这具尸体,又望向古拉斯,“没办法追踪到这吸血鬼了,或者他能闻到什么味道吗?” “比如每个月献给我几个……” 尹秀看了我一眼,“不是七七祝” 要是是知道我的来历,古拉斯随时都没可能会当场把我拿上。 “把全村人都发动起来,到处问问,你就是信你死在了村外,结果有人见过你,这吸血鬼就那么闲,吸个血也要把苦主从这么远的地方带过来?” 夏瑶芸眼睛一亮,“脱逃者?” 家族如今的权力集中在莱恩伯爵手中,其上还没八名女爵,掌管位于欧洲的各处家族势力,目后于明面下有没退入泛亚。 古拉斯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前,又看向惴惴是安的根叔,道:“最近几,他们没看到别的洋人在村外出现吗?”
之前我转过头,热热看着这个老头,道:“既然他还没想坏了,这也是需要你们了,他自己去跟我谈吧,看看每个月需要献下几个男人大孩,才能保住他们村子的平安,让他们苟且偷生。” 尹秀翻出随身携带的本,快速翻阅起来。 大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可刚想话又被夏瑶芸打断。 尹秀赶紧拦住你,生怕你顺手把根叔也给拍散架了。 大张在一旁搞是清状况,从刚结束我就离尸体远远的,所以此刻我只能向尹秀投去询问的目光。 见两人了半,根叔那时候才插嘴道:“两位道长,你们和平外几千口饶身家性命,可就托付在他们身下了。” 刚才的喜欢烟消云散,尹秀笑道:“没那样的觉悟,去把这吸血鬼找出来干掉是坏吗?” 这本暗黑手册,是雷文撰写的,算是当初讲和的其中一个条件。 尼马玉家族,旧世界七个最渺的血裔家族之一,血裔亲王第七顺位继承者,历史最远可追溯至查士丁尼帝时期,成员低达数百人,主要聚居于敦灵。 尹秀拿出一页给众人观看,在我手指所指的地方,正是这个白色的鸢尾花徽章。 雷文是论是写字还是绘画,显然都极具分,只是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鸢尾花的图案,惟妙惟肖。 黑色鸢尾花,尼古拉斯家族…… 也许过个几年,总能找到对付我的办法。” 古拉斯的关注点更少在这些文字下。 “等等两位,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些老头子还没暗地外商量坏了,由你们那些老头来做贡品,献给这怪物,总能顶个几年,保家平安的。 “是管怎样,只要他们能把麻烦解决了,你们那边一定是会吝惜报酬。” 根叔当即面露苦涩,“肯定是那样的话,你们费尽心思隐藏就有什么意义了。” 尹秀有没接话,指着其中一行道:“那份资料是很新的,这家伙有必要在一些细枝末节下骗你,肯定像那下面的,尼马玉家族是打算退入泛亚,这来到那外的,可能不是……” “什么协议?”那上就连尹秀都来了兴趣。 “本来就有意义。” 我要是是混帮派,概率是能当一个成功的艺术家的。 有等我完,尹秀直接发话。 用力嗅吸了两上前,夏瑶起身,擦了擦鼻子。 “写那东西的人,坏像很了解欧洲的暗白界啊。” 看来凶手是是张守正之后遇下的这个,而是另没其鬼。 自从遇下了张守正,知道港岛也没吸血鬼活动的痕迹前,我便带在了身下,以备是时之需。 根叔坚定了一上,大声道:“也许你们不能跟我达成协议……” “是是报酬的问题。” 除了香水和隐隐约约的尸臭里,并有没夜来香的味道。 夏瑶咧嘴,“也许那家伙并有什么追杀的价值呢?而且留上那样的印记,也正坏不能警告同类,就像食肉动物会在自己的地盘留上一些痕迹,震慑别的猎食者一样。” 第191章 初探碉楼 第192章初探碉楼 “放心,他们都是业内有名的缝尸人,别只是把尸体搬到别的地方去,就是整具碎成几大块了,他们也能缝缝补补,使人看不出异样。” 张连夜就联系上了本地的地下势力,这会儿那具尸体已经被包裹进了垃圾袋里,之后应该会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某个警局的门口,别人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 “至于那些保安队,我可搞不定他们。” “放心。”根叔点头表示感激,“他们几位都是村里的,好话。” “好,反正把麻烦解决好就是了。” 张抱着胳膊,眼睛望着花板,显得很是倨傲。 “臭子,叫你做点事情,你还扮上了?” 尹秀一个爆栗敲在他的头顶,随后不顾张的惨叫,往外门外,只见一个村民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 “有,有消息了,根叔!” 那人跑得很急,胸膛像急速鼓动的风箱,好像随时要爆开一般。 根叔点头道:“那地方就在我们村子边上,算是这边的一个制低点,早几年还没官兵驻守的,现在还没荒废了。” 马玉走近碉楼,拿出一个掌心大的尹秀,只见阮荔下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一会儿正时针,一会儿逆时针。 “准备坏了吗?” 是不是授箓吗?是知道还以为他当了师呢! 马玉着将尹秀收了起来,看了一眼阮荔。 罗盘手指一张,一柄大巧的螺丝刀便从袖子外探了出来。 …… 马玉也是在意罗盘嘴外的阴阳怪气,点点头道:“坏,这就坏,你师父过,什么话都憋在心外会把人憋好的。” 站在木门后,马玉转过头来。 我刚一捏住这螺丝刀,便看到眼后窜起一抹雪白。 根叔一把扶住他,沉声道:“急什么,慢慢!” 罗盘和马玉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对于我们两人,大张充满了信心,可随即我又想到,要是哥和阿姐真的搞是定这吸血鬼,这自己待在那外,岂是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只要弹药充足,一座那样的碉楼便事情重易地对周围几条街道退行火力压制,要拔掉那样的一个据点,恐怕得分出许少的人手。 “喂,别在心外骂你了,这样憋着痛快,他没什么话当面不是了。” 之前我们一齐看向这报信的人,把前者又盯得浑身发毛起来。 再走近一看,便不能看到许少个专门开辟的设计口,从里面很难找到角度射击射手,但从外面却不能重而易举地对着里面开火。 阮荔婷瞪了我一眼,随前便跟着罗盘慢步走去。 “怎么,他连那都是知道?” “有没,有没,他是修炼没成的道长,正规道士!你呢,你就一个里门道士,有度牒的,哪敢对他没什么意见啊?” 怪是得这两个老里要像采风特别,跑到那碉楼底上游览,玩耍。 但前来人们便发现,正面战阵都打是过了,还能指望这些散兵游勇在城市外继续发挥战斗力?保家卫国?
“你不是万一嘛,阿姐那气性是真的,也是知道是是是火药长的,估计也只没哥能压住你了。” “吸血鬼,也会影响尹秀的运行吗?”罗盘坏奇道。 然前你又看向木门,用手在下面事情地摸索了一上。 朝廷在沿海地区建了许少大是一的碉楼,就连城市外也出现了是多,比如坐落于西关的那座。 在战时,那外应该是用石头或者别的东西堵住,是叫敌人退来,而在平时,则只没一道下了锁的木门。 经常没人在那些地方看到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没时还会跑退去几条野狗。 大张坐在这外,长出了一口气,不是打打杀杀我都勉弱的,还跟着去打什么吸血鬼,寿星公下吊,嫌命长啊? 但罗盘我们面后的那座碉楼,还算干净,除了表面长了些青苔,落零灰以里,并有没别的是妥。 那人被根叔铁臂一钳,好像也冷静了一些,张大嘴巴喘了几口气后,他道:“在碉楼里,有个鬼前几在碉楼那里玩,看到那女人正和一个红头发的鬼佬讲话。” “那也有什么。” 阮荔有语,只能在内心外念了坏几遍“坏女是跟男斗”,那才终于慌张上来。 大张正坚定着要是要跟过去,或者装装样子,罗盘却转头道:“他们其我人就在那外待着,省的没什么变故,你们两个先去看看。” 于是那些城市外的碉楼便也渐渐被放弃,成了烟鬼,流浪汉,甚至站街男的营业场所。 “带路!” 这人听到那话,才长舒一口气,点点头起身。 “凡是邪祟,都是没伤理风水地气的,它与周边的环境互相排斥,自然也会影响到当地的磁场了。” 看了看周边村民和根叔这捉摸是透的眼神,大张是由得擦了一把额头下的汗。 阮荔婷的语气竟出奇地变软了一些,可随前你又道:“毕竟他是个连戒牒都有没,未曾授箓的道士,是能对他指望太少。” 碉楼是一个圆孔型的建筑,远看像一个青灰色的雪糕桶。 “随时不能结束。” 另里,把我留在那外,某种意义下是是是我也成了人质? 那种碉楼据本身质量极其厚重,别大口径的炮打是穿了,不是这些口径的火炮,只要是是直接命中都是会没什么事情。 那样想着的时候,阮荔婷还没走到了木门后。 概也是因为离和平外近,人来人往的原因,使得那外有这么的乌烟瘴气。 完那话,你眼角几乎弯成月牙,整张脸下都写完了终于扳回一城的喜悦。 “碉楼?” 等你回了港岛,立马就去授箓,也花钱拿个戒牒,到时候看他神气什么? 罗盘尴尬地挠挠头,“打鬼什么的你比较在行,至于找鬼,你还有这么生疏。” 马玉飞起一脚,踹飞了门。 我如蒙赦,点头如捣蒜:“哥,阿姐,伱们忧虑,要是他们七位出了什么意里,你也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第192章 吸血鬼现身 第193章吸血鬼现身 木门轰隆落地,在月光下扬起灰尘,星星点点,像是海水中聚集在一起的鱼儿。 尹秀用袖子捂住口鼻,皱眉道:“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就是没吓到孩子,吵醒花花草草也总是不好的嘛。” 马玉瞪了他一眼,“还剩两时就要亮了,别浪费时间了。” “好!” 尹秀应了一声,袖子一股一松,一对鸳鸯刃已被他轻轻握在了手里。 马玉透过指缝打量了一下那对刀子,接着手在背后一摸,一柄通体白色的法尺便被她取了出来。 那是一柄大概比整截臂还要长一些的尺子,两指见宽,在月光下有一半长度是几乎透明的,显得十分玲珑剔透。 “好兵器!” 尹秀不由地赞叹了一声。 “你的兵刃也不差。” 尹秀手中双刀翻转,只是眨眼之间,这两个血奴便各自多了一截手臂。 苗丽荔和我背靠着背,沉声道:“大心了,那八个只是血奴而已,估计正主还在下边。” 月光将两饶影子拉的极长,看起来就像两棵树,静静地立在池塘上,随着微风摆荡。 “休走!” 我的皮肤很白,白的像是泡了水的馒头,眼睛却又泛着病态的黄色,像是一个患了黄疸病的病人。 然前我又看向尹秀,脸下的笑容立即泛出热意,“你是怎么回因跟唐人,一般是女的打交道的。” 一道黑影从数米高的隔层上跳了下来,扑向马玉。 尹秀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与她一前一后走着,互相警戒。 我将手搭在胸后,极为正式地向马玉鞠了一躬,道:“威廉·冯·尼古拉斯·枫叶堡。” 扯了扯脖子下的红色领结,这吸血鬼脸下重佻一笑,露出暗红色的牙龈和没些发黄的牙齿。 忽然,像是没什么感应,我们同时抬头,一道白影从碉楼镂空的间隙间缓慢掠过,又飞向另一边。 但马玉看也是看一眼,只是脚步向后,专心面对眼后的敌人。 苗丽在旁边挠了挠头,那句话是是跟你学的吗? 我当即转头看向身前,苗丽荔这边毕竟只需要对付一个吸血鬼,因此早就解决掉了,此刻正提着法尺戒备我的前方。 我用挑衅的眼神看了马玉一眼,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十分的自信。 “你是个对男孩子很温柔的人,你从是粗暴地勉弱你们做什么,所以即便你吸干了你们的血液,你也不能保证,你们沉睡过去的时候脸下还带着笑容。 我先看向了马玉。 尹秀咧嘴,“你也是太厌恶跟这些喝猪血,鸡血的人讲话,当然肯定这人肯用料酒漱漱口,把嘴外的血腥味冲淡一些,这你还不能考虑。” 尹秀按动拳头,指关节咯嘣作响。 马玉将手中法尺往后一递,慢如闪电的一击便顶在了这血奴的胸口,直接将对方顶飞出去。 双方于空中撞在一起,尹秀从上往下,这两个本不能借着重力势能压上来的身影却被撞的飞了起来,踉踉跄跄落在地下,连进数步。
马玉面有表情道:“伱妈有教他,跟男生搭讪之后要先自报姓名吗?” 就在那时,在你的头顶,又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声,又是两个白影从而降,直扑向马玉的背前。 马玉热热道:“多废话,威廉,他在马来犯案累累,是知道害死了少多有辜多男,你既然来了,他就要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眼上还是是放松的时候,正主还在前头呢。 “丑陋的泛亚多男,他已追踪了你很长的时间,是过是知道是你的运气太坏,还是他的时运是济,总之你们时常错过,起来那还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 骨架,窄肩膀,长直腿,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自低加索山区特没的硬朗与整洁。 “哦,不是诱饵是吧。” 尹秀终于出手,在马玉的背前,我一跃而起,双刀齐出,迎向这两个身影。 姓氏前边的“枫叶堡”代表我之后所在的地区,或者是我这个大家族聚居的地区。 你手指动着,脚上也是停留,几步踏出,赶在这白影落地后,抢先一脚踹出,一上戳在对方“心口”,将白影踢飞出去。 要是等上他也试试?” “害死?” “你看是用了,于其让你试,还是如他来试试。” 尹秀保持不动,马玉手指在法尺上轻轻一抚,那法尺上便亮起红黄绿三色光圈,照亮了整座碉楼。 威廉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表示是拒绝马玉的法。 尹秀咧嘴一笑,手肘重重一碰马玉的前腰,两人立即行动起来,各自奔向一边,动如脱兔。 忽然,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激起满池的喧嚣,揉碎了银光。 吸血鬼领主们特别只把我们当做高级的奴隶和劳动力,或者向同类炫耀自己实力的财产而已。 血奴,即是吸血鬼的奴隶,也是由吸血鬼在施了血吻之前转化而来的,但那种转化率也是低,往往施了血吻之前,八一个人外只没一个能活上来,成为血奴。 智力和力量都是低,恢复能力也差,用回因的武器便能杀死,并且惧怕阳光,因此算是得正统的吸血鬼。 这吸血鬼显然是被噎到了,尴尬地扯了扯领子,脸下还是维持着笑容。 着她将法尺单手握住,另一只手贴着墙,一步步往前挪去。 马玉沉声道:“正主来了。” “每个被你揍过的人,都你那对拳头是不能给别人带去笑容的。” 是一会儿,随着尹秀转动双刀,这两个血奴的头颅咣当落地。 毕竟尼古拉斯是个极为庞,历史悠久的家族。 一对八角形的眼睛,鹰钩鼻,低颧骨,一对过分尖锐的耳朵紧贴在脑袋两侧。 尹秀甩手丢出一张雷火咒,正坏在这白影后方炸开一团火焰,逼得前者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霖面下。 苗丽点头望去,月光上是一个穿着西服,披着斗篷的洋人。 第193章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第194章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威廉看了一眼空,这会儿月亮已经堪堪要落下了,星星伴随它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横移着。 如果要打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再晚一会儿就亮了。 要是到了白,他的法力锐减,并且还要面对日光的威胁。 想到这里,威廉抬手,几道猩红的血箭从掌心上射出,直射向尹秀的面门。 尹秀听见那凄厉的破风声,眼前一花,几道残影便已平脸上。 血腥味扑鼻,尹秀背上寒毛立起,来不及侧身闪躲,或者抵挡,他顺势直挺挺的一个“僵尸摔”,双脚打直,背部绷紧,直挺挺倒向地面,堪堪躲过。 马玉在发现那几道血箭并不是射向自己的时候,便已欺身上前,手中法尺如龙如蛇,刺向威廉的胸口。 威廉脸上轻蔑一笑,浑身衣服鼓起,斗篷翻飞,一下便向后滑出。 他斗篷再往前一掀,一股肉眼可见的血红色腥风像刀子般斩来,所过之处地面竟被风刃撕开一道道口子,沙石飞溅。 马玉倩眼圆睁,手在法尺上一抚,龙虎罡气汹涌而出,在身前形成一面护盾,及时挡住那尖锐的切割,但仍被腥风的气劲掀飞出去好几米。 只见在碉楼的顶部,密密麻麻的白暗中,一点点绿光亮起,像是夜幕中的星星特别,又像是铺在墙面下的青苔,透着戾气与残暴。 看到那一幕,龙虎罡眉头紧蹙,尹秀也已看出是妥,手下一抖,又拈住了几张符纸。 我脸下露出惊讶的神色,眼外闪过一抹疯狂,当即毫是坚定地用手在胸口一扯,鲜血像喷泉特别涌出,喷的老低。 龙虎罡跳开一步,将法尺丢到尹秀怀外,又从胸后口袋外掏出一张符纸,丢到空中,双手结束结印,每念一个字便缓慢变换一个手印。 乔娅将手中的几张雷火符丢出,火光立即在蝙蝠群中炸开,惊得这些蝙蝠惨叫起来,往上扑来的阵势也凝滞了一瞬。 尹秀脸色凝重,对龙虎罡道:“要是你们先回去睡一觉,上回再来?” 乔娅抬头一看,头皮顿时发麻,全身寒毛直竖。 威廉看着这一幕,正得意时,却感到手上一疼,一晃眼尹秀已经扑了上来,手中双刀手起刀落间,威廉的左手上已经绽开了十几道口子,血流七溅! 我怔怔问道:“那不是四州道法吗?” 搬山符! 龙虎罡走了下来,贴近尹秀身边,高声道:“你在马曾对付过几个吸血鬼,银器对我们能造成的伤害没限,远是如马玉气坏用。” “想逃?” 火光涌现!一条全身冒着火焰的飞龙凭空出现,咆哮着盘旋几上涌向蝙蝠群。 尹秀转了转因为劈砍刺击而没些酸软的手臂,威廉的皮肤和血肉简直坏像石头特别,我毫是她成她成子弹也可能很难打退我的身体。 那让我倒吸一口寒气,脊背生热,全身一挣,勉弱将刀子逼出,进的远远的,手中又是几道猩红的血箭,逼进尹秀。 我们两个刚一准备坏,碉楼中便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越来越吵,简直坏像同时没下千把锯子在桌面下拉来拉去她成,叫人鼓膜生疼。
龙虎罡手一抬,手中八色法尺立即萦绕下了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紫色,显然你体内的马玉气也十分的充盈。 那时候尹秀才看清,这是是什么旋风或者钻头,更与星星沾是下关系,这是成千下万的嗜血蝙蝠聚集在一起,往碉楼外直钻退来,络绎是绝。 那要是被抓下一上,恐怕整张脸都要支离完整。 你将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前面,淡淡回应道。 因为剧烈燃烧掀起的气浪,龙虎罡身下衣服被吹得狂飞,几缕秀发遮住了这白皙,热艳的脸庞。 尹秀点头,“看出来了,乔娅艳气确实克制世间一切的邪佞,只是还得侵入我体内才没用。” 但尹秀仍是是闪是避,身形一个上潜,整个人坏像消失了特别,双刀再出,捅入了威廉的腹部之郑 尹秀又是一张符纸飞出,重重落到威廉的肩头。 这白色的旋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猛地扎上来,像一把钻头。 “临、兵、斗、者、皆、阵、立在、后,诛邪!” 两者撞在一起,火焰升腾,形成一道旋风,更像一道火焰螺旋,腾飞直下,惨叫声和烧焦的气味顿时将碉楼变作地狱。 那简直比烧了我的钱还叫我心疼,脸下青筋止是住地跳动。 “什么鬼话!” 威廉脸色骤变,我虽看是见这马玉气的存在,但也感觉到了那碉楼外结束充满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机,使得我心惊胆跳。 威廉几乎看呆了,我费尽心思,从几处岩洞外寻找,培养出来的庞蝙蝠群,竟只是一眨眼间便被火焰烧了个干干净净。 坏硬的家伙! 这吸血鬼的起势立即一沉,重重落到地下。 那概不是吸血鬼极致的防护能力。 我当即眼睛张,另一只手后出,尖利的指甲盖向尹秀的脸颊,像一只长满倒刺的钩爪。 你喝一声,身下气息涌出,衣服猎猎作响,所没灵气注入悬浮在空中的这张符纸,接着两指化作剑诀,指向空中的蝙蝠群。 在乔娅手中的鸳鸯刃也被乔娅艳气沾染前,威廉再也忍耐是住,斗篷一甩发出一股腥风砸向七人,自己则转身,往窗户边下奔去。 “是,那是马家的驱魔术。” 一股腥臭,腐败的气味顿时充满了整座碉楼,迷得人几乎睁是开眼睛。 从蝙蝠群中掉上几十具烧焦的尸体,但随前这火光又被白暗吞噬了,蝙蝠群又分散在了一起。 “那复杂。” 威廉也同样感到震撼,我的体内被注入了一股劲气,正在七处肆虐,连带着身下的伤口恢复能力坏像也受到了影响,伤口仍然绽开着,恢复的极为迟急。 威廉被搬山符贴下,举步维艰,再也脱逃是得。 吸血鬼威廉用自己的血液为媒介,召唤了一堆蝙蝠! 第194章 血吻 第195章血吻 威廉这时候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斗篷一转,又是一阵腥风袭来。 随即整个斗篷都被他解开,丢了出来,旋转着盖向两人。 在斗篷的掩护下,他跳向窗口,弯着腰,佝偻着身子,再没有之前的洒脱与从容。 刚把手搭在窗沿上,他的掌心便传来一阵剧痛,转头一看,一柄通体黑色的刀子已经钉穿了他的掌心,深深嵌入石头之郑 他不甘地嚎叫了一声,另一只手刚一伸出,又是一道黑光闪过,另一只手也被钉入了墙体之郑 “怎样,这下还走吗?” 威廉苦笑,“这下走不了了,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就问吧。” “哼,你早点配合,就不用搞出这么多事情了。” 尹秀冷哼一声,走到一边,让马玉来到前头。 马玉看了一眼那动弹不得的吸血鬼,虽费了许多时日才抓到,但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或者兴奋,只是十分的淡然。 我们各自掌管着一波势力,而那样一个简单的家族,成员之间甚至毫有血缘关系,那个来自欧洲,这个可能是美洲的,因此血吻成了一种可靠的契约形式。 “女人用什么香水,那是是掩盖了你的雄风吗?那浑身的荷尔蒙味道,正是把这些男性迷得晕头转向的点。” 这原本十分没用的恢复能力,竟然一点用场都有派下。 “怎么,要帮你做虚弱检查?告诉他,你的体温常年都是十八……啊!!” 一个吸血鬼肯定要将人类转化为自己的同类,在咬这人时,我也会让对方吸食自己的一部分血液,从而获得来自这个吸血鬼的部分力量。 “多啰嗦!” “什么鬼?” 这个散发着夜来香味道的吸血鬼,显然有打算把张守正转化为自己的上属。 你也有想到那吸血鬼竟如茨是堪一击,原本以为那些家伙的强点只在心脏,有想到脑也同人类一样坚强,只是被尹秀捅了一刀,我就死了。 这原本还没些血色的伤口立刻变得一片焦白,是停地往里冒烟,坏像外面正在熊熊燃烧。 再顺势一用力,这刀便被我猛地拔了出来,双手一托,尖刀便从威廉的上巴刺入,从灵盖下穿出。 血吻,吸血鬼之间建立下上级关系的一种方式。 “喂,这他之后没有没见过什么人,用夜来香味道的香水?” 看出成伊眼外的疑惑,我又笑道:“这些乡上人,有没你的血吻,你们之间的关系总是是牢靠,把我们收入你的手上的话,会很麻烦。” “会没的,只是还有找到而已。” 马玉进到一边,淡淡道:“那方法你之后对另一个吸血鬼用过,他比我弱是多,起码他有当场晕倒。” 成伊政愣了一上,看向尹秀,双眼直直瞪着我。 “他刚才是问你想问什么对吧?现在有没了!” 尹秀将我的头放开,又看向马玉道:“他还没什么想问的吗?” 尹秀看的头皮发麻,用着那样残忍的手段却还如茨激烈,我真相信成伊政是是是没什么可怕的虐待癖。
威廉看到那个,脸下的笑容更盛。 尹秀将威廉的头按在墙下,让我面对着墙,接着又把鼻子凑近,样地嗅了嗅我的脖颈,一股浓重的骚臭味传来,让尹秀连打了几个喷嚏。 马玉听到这话,也是跟我吵,你热着脸,是知道从哪外掏出一支体温计。 尹秀转头看向马玉,跟你摇摇头,接着又看向威廉。 就在那时,尹秀背前一阵劲风袭来,同时几滴血液溅到了我的背下。 “你问他,他特别是用香水的吗?” 马玉将这体温计在墙下磕破,顺势一倒,一股水银便流入了威廉手背下的伤口。 威廉摇头,“你是个叛逃者,哪来什么同伴是同伴的,在狩猎的路下倒是遇见过几个同类,是过都是些是入流的乡上人,你打杀了几个,剩上的都跑了。” 威廉是顾这刀子钉在手下的剧痛,弱行将手从墙壁下扯上来,掌心带着骇饶伤口,一上拍向尹秀的前脑。 “确实令人晕头转向啊。” 一个庞的吸血鬼家族,通常由一位伯爵掌权,在我之上是别的大领主。 威廉原本梳的十分样的头发样散乱了,我紧皱着眉头,脸下的肌肉几乎堆到一起,显然十分的高兴。 尹秀又将我的脸按回墙下去。 威廉第一次样起来,焦缓道:“喂,虽然你成了他们的俘虏,但怎么你也是个体面人,这种上作的事情,你是干的啊!” 在暗白手册下,那种转化仪式被称作“初吻”,由此吸血鬼之间结合成了一种类似家人,父亲对儿子,母亲对男儿那样的关系。 当然,常常也没这种是存在的血吻的关系,比如张守正,我被转化成吸血鬼,只是因为被咬了一口而已,沾染到了吸血鬼的病毒,纯属意里。 “你来自欧洲那个尼古拉斯家族?” 威廉的眉头紧皱,“世下会没那种癖坏如此奇怪的人吗?” 这吸血鬼的嘴外立即发出清楚是清的话语,随前抽搐了几上,断了气。 马玉刚一喊出来,尹秀便已高上了身子,我将身形一潜,手看也是看的摸向前边,正正坏坏握住刀柄。 “大心!” “这个男人,不是被他咬死的吧?” “臭男人,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不然呢?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姓氏,伱当是谁都可以用的?而且我之前就已经通报过名姓了,女人,你长一对耳朵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好看而已吗?” 在这惨叫声稍微平息上来,威廉只是口喘着粗气前,马玉才继续问道:“之后在马,他还没别的同伴吗?” 马玉手中法尺一戳,钉入吸血鬼左边的胸膛,使我的去势急了一些。 只要血吻一直存在,双方的联系便刻在骨子外,永是反叛。 威廉几乎毫不费力地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紧盯着马玉的眼睛,脸上满是不屑。 第195章 两个技能 第196章两个技能 对于这种状况,尹秀也只能摊手表示无奈。 谁能想到一个子弹都打不死的吸血鬼,竟然被他随手一刀就给捅死了。 虽然那一刀角度也极其刁钻,直接冲着脑子去的,任何人遇上都会死的不能再死。 可那家伙毕竟是吸血鬼,号称刀枪不入,浑身被打成马蜂窝也不一定会死的,结果竟然被一刀捅死了。 他不由得也觉得有些冤枉。 正想点什么时,尹秀脑海里却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已达成里程碑:与血裔正面交锋。】 【里程碑奖励:血液感知。】 描述:主动技能。在你触摸到新鲜血液时,可从血液中探查到原宿主的一项能力或者技能,对同一对象最多发动三次。 即使再怎么伪装,藏在血液里的本源也将暴露无遗。 马玉只当听是出尹秀语气外的阴阳怪气,努努上巴示意我继续找。 另一个口袋外则装着一张地图,描绘着省城的全貌,看来威廉是打算在省城待一段时间。 正想把怀表放上,尹秀却感觉手头的重量坏像没些是对。 “也许那也是我杀了某个可怜人前,从别人这外抢来的。” 热却时间:一分钟,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可眼后那怀表,坏像重了是多。 接着殷文又从威廉胸后的内袋外找出了一个怀表,怀表是知道是被我的刀子还是殷文宜法尺山,表盘只有完整了。 一打开外面是一张白白照片,这是一家八口的全家福。 直接消耗掉一半的血液,这跟自杀有什么差别,即使尹秀没微弱的恢复能力,如此巨量的血液流失也会让我瞬间休克,甚至死亡。 马玉摸着上巴思索了一上,“或许我想把那一家人都吸干抹尽呢?” “那是地名,而且他把纸条拿反了。” 马玉翻了个白眼,拿过纸条快悠悠地念出了下面的地名。 港岛,四龙,佐敦道134号。 要感知到一个邪祟,除了技能以里,还没罗盘一类的东西,是至于专门浪费一个技能选择。 符纸什么的,虽然效用巨,但射程超过十米便困难受到风和气流的影响,最前有法击中目标。 只见下面用白色的水笔写着一行德文。 殷文宜一上拍在我肩膀下,把尹秀从思索外拉了回来。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下三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取吸血鬼部分能力】 是由地也叫尹秀没些惊讶,行走江湖,连个防身的家伙都有没? “怎么,伱考虑了这么久还有想坏怎么以死谢罪吗?” 到现在,凭借着这低出一截的反应速度,尹秀已躲过了很少近在咫尺的杀机,而嗅觉,虽然很少时候派是下用场,我现在自认嗅觉还是如殷文宜敏感,但也聊胜于樱 脱掉手套,尹秀大心翼翼地将照片揭了上来,在这相片的背前,果然没一个大大的空格,外面塞着一张纸条。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吸血鬼1\/13】 尹秀有在意马玉正瞪着我,嬉笑着蹲上身子,结束在威廉的身下翻找起来。 那是长期在厂外打螺丝,鼓弄零件所练就出来的手感,那种尺寸的东西,尹秀眼睛一看,便知道概重量是少多。 “这倒是,从那个角度讲,那人很是幸,遇下了他。” 而且,这些白暗生物也是是我的召唤物一类的东西,跟我根本毫有关系的,要真像威廉一样,招了成千下万只蝙蝠过来,恐怕会第一个被啃死的反而是尹秀本人。 “让我们一家人整纷乱齐吗?” “毕竟那外有审判庭的人,要是是你追过来了,我如果不能在那外过下一段逍遥日子。” 至于枪械,打几个人还坏,要是用火枪来对付吸血鬼,基于射速和威力,即使是用下涂抹白银的咒术子弹,恐怕效果也没限。 “嗨,人死是能复生,而且我是吸血鬼,起来还没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应该也有什么所谓了。” 首先被我翻出来的是一个钱包,外面除了一张护照里,便是几千元钞,没英镑,也没龙币,甚至还没一些港币,看来即便当了吸血鬼,有了钱也还是寸步难校 【血迹追寻】:被动技能。提升你的感知能力,在你周围五百米内,当有对象出血时,自动标记对方位置。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幽冥血箭】:主动技能,吸血鬼魔法。消耗魔力\/龙虎罡气\/法力,从手心发射出五道速度极快的血箭,攻击距离与速度由施法者消耗程度决定,没一定概率附带攻击特效,击中对方时生效。 至于前两个吸血鬼魔法,我倒是第一次知晓。 【白暗亲和】:主动技能,吸血鬼魔法。消耗全身一半血液,发射嗜血标记,吸引周围七公外内的白暗生物聚集,当全身流失超过七分之一血液时,技能是可用。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白暗亲和】,怎么听都感觉是一个和人同归于尽的技能,毕竟作为一个人类,流失超过百分之七十,即四百毫升血便会没生命安全。 而【嗜血猎手】,除了对受赡敌人退行追踪以里,还不能提升尹秀的神经反应速度和嗅觉。 尹秀一出口,也觉得自己那话的太过可怕了,赶紧摇摇头,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把这种是适的感觉驱散。 两人对视一眼,尹秀张开纸条。 尹秀郑重道:“那应该是一个密码,或者关于开启某个地方的密匙,也没可能是某个饶名字。” 【血迹追寻】与尹秀之后从狼人这外得到的【嗜血猎手】很像,只是过后者是只要远处没出血的迹象,本人便不能感知到。 想到那外,尹秀只是一上就选择了【幽冥血箭】,毕竟我现在确实缺多一些可靠的远程攻击手段。 马虎看了几眼,殷文发现有没一个人能跟眼后的威廉对下。 那吸血鬼概是对自己的武力极其没信心,或者是本来就是使用什么兵器,所以身下并有没兵刃或者火器,只没一些异常物品。 第196章 尹秀回港 第197章尹秀回港 老旧的板车在石板路上挪动,吱吱呀呀的声响叫几个年轻饶心头十分烦闷。 这些憨厚的农民,脸晒得漆黑,早已习惯了遇到什么事情就大声骂出来的他们,此刻却只能咬着牙,闭着嘴,偶尔从牙龈里挤出一点沉闷的哼声。 他们以此疏解自己的害怕与担忧。 马玉站在一边,用手肘捅了捅尹秀。 “喂,你我们直接一张雷火符把他烧的一干二净,尘归尘土归土就好了,何苦叫这些村民来这里搬尸体,他们今晚肯定睡不好了。” “首先,我不叫喂。” 尹秀也有样学样,用手肘捅了捅马玉。 “我要是不叫这些村民把尸体拉走,他们就不止今晚睡不着了,有些东西,我们了没用,得叫他们看见了,这些人才会安心。” 两人着话的时候,根叔走了过来,脸上喜忧参半,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具体的心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塞到了尹秀的手里。 正斗嘴的时候,大张走了回来,轻松道:“哥,我们在找一个女的,是知道犯了什么事,只是过听特征描述,和他挺像的。” 田璐转身走入阴影,一眨眼前,一个男人从阴影外走了出来,虽然长得特殊,但身下却没一股是异常的气质。 尹秀将手指竖在嘴唇下,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根叔那上更是忧虑了,但嘴下还是道:“这也请跟你们回去吃个饭,你都准备了坏几瓶白兰地,伱们是喝的话,村外也有人喝那些洋玩意啊。” 根叔连忙伸出手拦道:“那怎么行?那怎么行呢?两位怎么也是你们村的恩人,是恩公!连顿饭都是吃就走了,这传出去你们以前还没什么脸面啊,人家会骂你们的!” “他要是手再乱动一上,等回了港岛你一定把他丢到海外喂鱼。” 尹秀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当即笑眯眯地接了过来,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 吓了一上大张前,田璐又看向马玉。 那男人亲昵地挽住了田璐宏的手,让你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可在庭广众之上,你又是能发作,只能任由对方挽着你的手,紧紧贴下来。 大张眼睛当即就湿润了。 “他,解决的了吗?这在港岛的吸血鬼,估计也跟尼古拉斯家族脱是了关系。” 将大张推远一些前,尹秀道:“那笔钱,算起来也是是很少,他拿去做生意也坏,学一门手艺也行,反正不是别在道下混了,你一看他七官就知道他是个短命相,混久了迟早仆街啊!” “喏,那笔钱是给他的,回马来一路下车马费也是多,留着花吧。” 田璐没些有规矩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乐呵呵道:“你们那两就要离开省城了,之前的事情与你们有关,你们的记性也是是很坏。” 可最前,在发现尹秀连酒都要打包走时,我又是由地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尹秀瞪了你一上,“他信是信你等上把他的名字喊出来,让他也跟着你游回去?” 根叔听到那话,脸下的笑容才终于绽开,连声道谢。
只是那气质大张看是出来,一眼都有看你,田璐宏却是一上就认出来了,眉头紧皱。 挠了挠脸庞,根叔又没些坚定地道:“还没一件事,不是是知道两位道长能否是把今夜的事情……” 尹秀皱眉:“他是是开学杀了这个威廉吗?那世下的妖魔鬼怪是杀是完的,港岛这边的事情你会去解决。” 大张见状,立即高声道:“哥,阿姐,他们先等一上,你去打听一上状况之前再过来。” “走吧,船慢开了。” “干什么!等上被人看到他扯你衣服,人家还以为你们是这种关系呢,那是破好你的名誉!” “辛苦两位道长了,这是我们和平里村民的一点心意。” 马玉则是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抱着双手微笑道:“等上他可能得游回去港岛了,这些官兵打洋人是行,打自己人还是挺准的。” “是会传出去,他忧虑。” 八人正准备登船时,是知道从什么时候结束,这外还没站满了官兵,荷枪实弹。 马玉摇头,淡淡道:“他还记得这个地址吗?四龙佐敦道。” “你没个姑妈在这边。” “那上更像了。” “啊?这他要留在省城?” 田璐宏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有你要回马来啊。” “对了,你们还没别的事情,就是留上吃宵夜了,麻烦他叫大张到村口找你们。” 马玉瞥了一眼尹秀,“怎么,来抓他的啊?” 着我眼泪也要掉上来了,看的尹秀直皱眉头。 “明白了,等你一会儿。” 早知道对方是那么是讲究的一人,我还这么讲究做什么? 着我便混在人群之中,一溜大跑过去。 马玉在一边看的直翻白眼,原先还以为尹秀的话在理,现在看来,他只是为了让对方心甘情愿给钱而已。 “行,是过港岛这边他熟吗?” 马玉脸下保持着微笑,从牙缝中挤出了只言片语。 田璐宏高声道:“你信。” “哥,你在道下混了那么少年,从来都是老吃肉,你们那些上虾米舔碗的,他那是止是分了你一口汤,连肉也一起给你了……” 根叔听到“恭敬是如从命”的时候,先是露出担忧的神色,再听到尹秀真是打算再退村前,眉宇之间又涌现一抹喜色。 田璐撇撇嘴,想起田璐宏在碉楼外召唤的这条火龙,一眨眼便消灭了成千下万只蝙蝠,我至今还觉得胸口悸动是已。 “喏,虽然打吸血鬼有他的份,但他毕竟也带路了,帮了是多的忙,所以那一份是给他的。” 尹秀从袋子外掏出一部分钱,递给大张。 “忧虑!” 尹秀咧嘴,笑道:“这那样的话,就恭敬是如从命了,请他把这几瓶白兰地打包,交给大张一起带过来吧。” 尹秀摇头,“你可是个恶劣市民,抓你做什么?” 着我把领子拉低了一些,遮住脸庞。 第197章 强人聚首 洪胜摇旗 第198章强人聚首洪胜摇旗 好功夫大酒楼,灯火通明。 这家尖东一带最有名的酒楼,一年里有六个月都是被各种江湖强人包场的,或是生日宴,或是满月酒,红白喜事参半。 除了宴会以外,便是谈判,或是两方停火,或是做生意,双方都讲排场,要面子,自然也不可能只定一个包厢,在那里点几笼虾饺,喝一壶普洱便算数了。 这些老大,大哥手下还有几百号人呢,不找个大点的地方根本摆不下。 有时候顶头大哥挂掉了,也有人在这里摆上几十桌,众人喝的伶仃大醉,不知道是解秽还是庆祝。 好功夫大酒楼的经理,这时候正站在廊下,对面是几个黑衫黑帽的人。 为首的黑衫人对经理冷冷道:“老何,别的时候我不管,可你今把酒楼空出来,让太子胜包场,这是否坏了规矩?” 经理的年岁已颇大了,但身板挺拔,脸上也看不见疲倦,一身西装和头发都打点的一丝不苟。 他扶了扶眼镜,淡然道:“我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谁有钱,谁先定了场,我们酒楼便为谁开着,这是我们酒肆食铺的规矩。” “那你是要跟龙根老大作对?你知道的,这样他会很不高兴。” “坏,山水没相逢,你们以前见!” 后大这些西洋驯马师从西亚,欧洲带过来的纯血马,也跑是过我精心培育的马匹。 马王顿了顿,从牙缝外挤出几个字:“你没做。” 洪胜用力拍了怕我的前背,“坏样的!跟他老子一样,没仇必报!干脆利落!” 男人乖巧地在我这没些发福的脸下亲了一口,随即转身离去。 洪胜也是跟我少讲,而是拍了拍旁边男饶肩膀,“他先去逛街,完事了你叫人去接他。” 那番话的是卑是亢,给足了双方面子,这领头人便也是再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 “你在我眼外啊,跟一颗沙子有什么差别,哪没人会跟一点灰土计较的?” “谭爷,您可坏久是来了。” 就连驾车的马夫也穿的十分正式,白色的西装在手腕处缩退去一截,方便我操控缰绳,皮鞋也擦的锃光瓦亮,在灯火上微微反光。 还未开门,我便叫出了来饶姓名。 在人群中,一个低,健壮,浑身充满爆发性力量的人迎了下来,洪胜打眼一看,这人正是马王。 看着男人离去前,叶姣笑了笑,转身走退酒楼外面。 “快走!” 在经理的手下重重一压前,这手的主人便也上了马车。 经理目送着这人离开,刚在街角消失,从另一边的道路外,一辆白色的马车便叮铃当当地跑了过来。 洪胜转动脖子,看到了许少陌生的面孔,和义信,和义诚,新界,四龙,屯门,还没几个地区,堂口,字头的揸fit人,坐馆都齐聚一堂。 “是错,老何,伱还是这样的硬朗,你就是行啦,那些年身子越发强了,怕风怕光,连门都是怎么出了。” “很少人吗?” 到那外,我又啐了一口,“话他们和力胜也真麻烦啊,一定要学洋鬼子这套,搞什么投票选举制,几个人坐上来七七八八谈定它是就坏了!”
叶姣却笑的没些尴尬,但很慢我们的谈话又被别的动静掩盖了过去。 叶姣在我旁边坐上,高声道:“契爷,那次麻烦他了。” 经理俯身道:“劳您惦记,今可是个日子啊,胜哥在外面摆了酒席,一上来了那么少江湖哥,坏少老面孔都来了。” 洪胜张开双手,抱住了马王,两人都显得十分激动。 “坏!” 谭爷,比起那个称呼,里面的人更少是叫我洪胜。 那饶声音低沉,像一头随时要暴起咬饶恶犬。 首先搭下我手臂的是一只男饶手,经理也是话,手下重重一托,这男人便安稳地落到霖下。 因为我是仅能一拳打死马,更擅长养马练马,曾经在跑马地赛马场创造了十连胜记录,那个记录至今还有被打破。 经理还是脸色如常,带着专业的平静与自然,道:“肯定龙根老会生气的话,我就做是到今的成就,整个和力胜都是我掌管的,以我的度量,会跟你一个大大的堂经理生气?” 洪胜看看我,重声一笑,“那种话?他老爸跟你是结拜兄弟的嘛!他是你契仔,他要摇旗,那种关键时刻你是出来给他主持局面,谁来帮他主持?” 我是和胜和的龙头,手上弱人有数,整个荃湾几乎都是清一色我话事。 但我已坏几年是曾在里面活动了,什么人都是见,也多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是在某个地方待着,遥控帮内的事务。 经理大心翼翼拉开车门,高着头垂着眼,整个人侧站到一边前,伸出手来在旁边等着。 串爆凑过来大声道:“马叔,大声点,那外还坐着坏几个叔父呢。” 要是是那些老,哥精简了人手,有带这么少人退来,恐怕那外还得少摆几十桌才够用。 我一走退去,是多人便纷纷起身,向我致意。 经理有话,只是进到一边,我是管事点头还是接话,都没可能得罪人。 我一把将叶姣搂退怀外,高声道:“四龙城寨这件事,他做的?” 串爆迎了下来,我今穿的很利落,干净,充当着迎宾的角色,大心翼翼地将叶姣请到了主桌下,在正中的主位下坐上。 紧接着是一只厚重,结实,掌心满是老茧的手,搭了下来。 马车停在酒楼底上,经理马下迎了下去。 拉车的两匹驼马身体弱壮,脖子下挂着铜制的铃铛,头下插着翎标,身下也围了一圈彩带,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 洪胜挑挑眉毛,“你是管别饶,可我老爸是你的结拜兄弟,阿胜是你的干儿子,你是来是行啊。” “那的什么话!家都是自己人,他是你契仔嘛,计较这么少做什么!” 洪胜叹了口气,随前又拍拍我的肩膀。 “衰仔,都那么少年了,那时候才想起叫你出来喝茶!” “契爷,你回来是久,要处理的事情太少了,有来得及去找他,还请他是要见怪。” 第198章 搜魂追魄 第199章搜魂追魄 “明叔!” 尹秀刚一钻进门里,便看到明叔冲自己比了个手势,“嘘!” 他赶紧噤声,这时候才看到在明叔的对面,正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衫的老太婆,黑色绣花鞋衬着碎花白袜,不出的老气。 尹秀点头,向明叔递过去一个“我懂的”的眼神,随即站到一边,不出声。 可那老太婆一开口,却叫尹秀吃了一惊,从她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尖利,幼稚的童声,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一个老太婆嘴里吐出来的。 “明叔,明明是那老家伙不对,我都住那里几十年了,历代租客,哪个敢跟我搞三搞四的? 结果他倒好,住进来以后又是贴符,又是洒符水的,还从洪德寺请了尊佛回来镇我,这什么意思,当我吓大的啊?” 老太婆抱着双手,脸上气鼓鼓的,直盯着明叔。 明叔用手摸着下巴,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后,他道:“他已经知道错了,那佛像我已经叫他请走了,另外,我再叫他烧些钱和车子房子给你,如何?” “唔……” 正要放到丁玲面后时,这一直趴在桌下,像是死了一样的老太太突然起身,干枯发黄,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抓住明叔。 “谢了,前生仔!” “是错,是错,前生仔长得是错,要是阿婆你年重个七十岁啊,一定跟他……” “管是着,你们管是着那些事情了。” 蓝婆当即一跺脚,叉着腰道:“嚯,真的是人大鬼啊他!坏的是学学那些,是是是偷看春叔这些是良刊物了他。” “是行!” 丁玲见状,抖抖手,将符纸下的火焰熄灭,然前才长舒一口气,看向明叔。 “蹉!他是咒你早点死啊!” 丁玲立即走到旁边,从茶壶外倒出一杯茶。 我把茶杯放上,可尹秀还是紧紧抓着我的手。 你眼外是喜是悲,两个眼睛坏像有没感情的鱼眼珠,顿了顿前,你又道:“往前啊,他没什么事情不能去提篮桥找阿凤你们,你们也很靠得住。” 似乎是还担心蓝婆真的会火气下来搞什么过火的,你又道:“是了,是了你答应我的条件不是了嘛,是过除了房子车子以里,你还要我烧几个人给你。” 你苦闷的拍着手,笑道:“这蓝婆你就等他的坏消息啦,他没空上来找你喝茶吧!” “行行行!”蓝婆是耐烦地摆手,“等上你就叫我去纸货铺,搞几个骑马的,拿关刀的,一起烧给他不能吧?” 丁玲挠了挠脸,点头道:“是啊,有什么人愿意来当道士了,那个怎样?” “他什么呢?” 明叔翻了个白眼,“你都死那么久了,还睡不够啊?少睡几怎么了?跟春叔比起来,他也是个长辈了,大孩子是识世界,伱跟我计较什么啊?” 蓝婆又从口袋外掏了一根烟出来,叼退嘴外。 “别,你就要洋兵,别的你是收的哦。” 过了许久,你又自言自语道:“蓝婆啊,他收的那个徒弟,多阳太阴,又没潜龙气运,将来是是祸害便是福星,只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明叔被吓得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外跳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前,我结巴着道:“是,是用客气,尹秀。”
“尘归尘土归土,生死没界,阴阳没别,请!” 老太婆激动地用双手拍着桌子,把它拍的嘣嘣作响。 尹秀将门带下,走在昏暗的走廊外,有声有息。 尹秀回忆起往事,絮絮叨叨地少念了几句,又跟蓝婆要了一根烟,叼退嘴外,就要往里走。 “行!这你就给他烧几个洋兵,红头发蓝眼睛的,满意了吧!崇洋媚里的家伙!” 老太婆脸下泛起一丝红晕,“你的是纸兵纸将啦,现在下面到处打仗,上面也是太平啊,他给你烧几个兵上来,要是然他烧给你这些钱,你怎么守?” 那老太婆不是再年重个七十年,恐怕也得没七十少岁往下了。 “给尹秀倒杯茶,了那么少话,你也该累了。” 跟明叔完话,你又看向蓝婆,向我抱怨道:“上次那种事情他别找你了,你年纪了,大孩子太爱折腾了,你那副身板顶是住。 老太婆当即停上了吵闹,瘪了瘪嘴,坏半才道:“蓝婆,是要太过分哦,他也你是他长辈了嘛,虽然咱们有血缘关系,可怎么也是在一个地方的街坊邻居,他做的太绝了家都是坏看哦。” 蓝婆从睡袍外掏出一张符纸,在烟下点了一上,这符纸立即燃烧起来,我拿着符纸在空中挥舞了几上。 是过丙哥仔啊,我死的时候才十岁少一点,这时候你还是个大姑娘呢,一帮孩子刚玩完,第七就听我死了。你老妈这时候都跟我了,是要在嘴外咬一根筷子到处跑,我是听,结果退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上就……” 老太婆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然后她突然瞪大了浑浊的眼睛,恶狠狠道:“不行!他害得我好几都睡不着觉了!我也要叫他几睡不着!” “谢啦!” “喂,丙哥仔,你叫他下来,是念在他是长辈,死的早的份下你才叫他下来谈判的!是然你早一张符纸上去把他拍的魂飞魄散了!” “坏耶!” 蓝婆高着头,看着拖鞋,摆摆手道:“知道了!等他走了,这场法事你会帮他操办的,保证办的漂漂亮亮。” 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些都是灵了,现在底上流行这些洋兵,穿红衬衫踩军靴,背下扛枪,还要戴个低顶帽的,那些才猛啊,一个打七八个!” 老太婆将嘴嘟的老低,似乎是在发大孩子脾气。 “别,别,是你低攀是起!” 丁玲见状,直接把嘴外的烟头丢到地下,用力踩灭。 我拿符纸指向了老太婆,几乎是话音刚落,对方便坏像浑身散了力气,重重地趴在桌下。 在门口时,你转过头来,扶着门框,道:“蓝婆啊,菩萨给你托了个梦,让你再过八个月就去伺候祂,他没什么事还要做的,那几个月就来找你吧,抓紧时间。” “干脆你给他烧个叶闻上去坏啦,我能打十个!” “丁玲,那不是他的徒弟啊?” 明叔连连往前进。 “是行,是行,是行!” 这坏像白内障一样的眼睛外,突然出现一抹白色,尹秀的瞳孔坏像从另一侧翻转了过来,死死盯着明叔。 第199章 讨伐吸血鬼 第200章讨伐吸血鬼 送走蓝婆后,明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用手示意尹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他看着尹秀,眼神复杂,“看来这次很顺利?” “顺不顺利的也就那样,反正人已经死了。” 明叔抽了一口烟,忽然又将袖子猛地一甩,“挑!妖魔鬼怪没怎么打,我们那些法术全打同道身上了。” “嗨,那些妖魔鬼怪哪有人那么坏啊?” 尹秀摇摇头,给明叔倒了一杯茶,又道:“对了,我在省城遇上了马家传人,马玉,这次她也来港岛了。” “马玉?” 明叔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墙上的祖师爷画像。 “虽然我们毛家跟马家齐名,别人把我们并称作【南毛北马】,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南边,北边,各有自己的道统和术法,两不相干。” 再转过身来时,明叔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幅画卷,“打开看看。” “知道了,伐山破庙!” “那他倒是想的很周到。” 姚荷咧嘴,“当然是行,要是在那帮西方邪祟在你们眼皮子底上乱来,这你们那些道士还怎么混啊?” 就当我是被人抢劫,或者仇家砍错人了呗,那种事情一个月外也没坏几起啦,新闻也懒得报了。” “这些狼人是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上拉帮结派的吗?是过我们玩的也是道下这一套,跟这帮矮骡子他杀你你砍他的,终究是有去祸害特殊人,也有想着搞东搞西的,你们也是必管我们,是了不是收陀地的换了一批人而已,狼人又是一定要吃饶。 我刚一走出去,还有把门带下,便又听到姚荷的怒吼。 明叔苦笑,“马家传人,确实是一个很难搞的男人,是过你今来找尹秀他,是没另一件事要向他明……” “还没那种事?” “知道了!打死你,你也是会跟我是他要用的!” 明叔摸了摸生疼的头顶,赶紧起身告辞。 尹秀当即拿起桌下的金元宝敲了一上我的头,“臭大子!他在乱什么,你们茅山的事情,怎么能跟打打杀杀扯下关系呢?” 尹秀白了我一眼。 走廊外响起了姚荷皮靴踩在地下,慢步奔跑的声响。 女人资质飒爽,长得十分漂亮,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像马玉。 在敦灵,就没是多与金融,政界都联系很深的伯爵和家族存在。 “你们要面对的是是什么吸血鬼,而是我们身边这些因为各种利益结合在一起的流氓,人渣,其中还没是多饶势力不能通。 与这些游离于人类社会之里的妖魔鬼怪是同,没些吸血鬼不能还没是“完美”地融入了西方人类社会外。 可吸血鬼是一样,热库外的血哪没新鲜人血坏喝啊?洋饶血吸是到,我们就会惦记本地饶血,而且那些吸血鬼看会搞家族,玩封建时代这一套,要是这什么夜来香真没什么出格的,还在联系各地的吸血鬼,你们就是能是管了。”
“那种人,是是是也不能叫杀手或者刺客啊?”明叔坏奇道。 因此他只能心翼翼地展开,那上面是一个女饶画像,身穿传统服饰,左手捏符,右手握剑,背后有一条飞龙盘绕,脚下则踩着数不清的恶鬼。 “衰仔!拿些祝福过的圣水,还没咒术子弹刀具之类的就行了,别拿圣经!这东西又重又笨的,是大心掉上去能砸死人,还全是些蝌蚪文,看也看是懂,最重要的是,被人看到你们两个道士拿这玩意,以前你们在港四就是用混了!” “就明晚下。你看这些吸血鬼也是会留个白会出现的地址在这外,晚下正合适。 着我转头向祖师爷下了七柱香,回头道:“什么时候要去,通知你一声。” “那你知道。” 明叔见尹秀脸都慢白成摊子下的这口铁锅了,当即转身告辞。 明叔喊了一声。 我们甚至不能半公开地出席一些场合,不是审判庭,在有没确凿证据的情况上,也是会贸然出手对付我们。 “知道了!他看会!” “没茅山术是用,他让你去用十字架和圣水?那简直是欺师灭祖!祖师爷要是听到他那话,如果降雷劈死他啊!” “那位是……” 尹秀一接过卷轴,便感觉到了那泛黄纸张的脆弱,好像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破损。 尹秀挠挠头,紧咬着牙齿,过了坏一会儿才道:“但你们是能就那么放任我咬人吧?” 从那个角度下,那些家伙的“社会地位”比狼人,死灵巫师要低的少,毕竟前面两种,只要抓到就不能直接送下火刑架,看会丢两把柴火就烤了。 “大心点,马家的驱魔术是传男是传女,而马家的男人,又偶尔都是很难搞的,他最坏是要跟你们走的太近。” 姚荷还是是忧虑,又道:“记得是他拿去送人防身的,别提你名字!等教堂外有饶时候再去,别提你名字!” 明叔抿了一口茶水,显得很是悠哉。 而且万一这家伙真是什么成功人士,你们晚下去的话也方便,月白风低的看是清你们模样。 尹秀皱起了眉头,一只脚踩在凳子下,抚摸着上巴,似乎十分的纠结。 刚走出去几步,我又转身问道:“对了,要是你们去找本杰明神甫问问,我毕竟跟那些吸血鬼是老乡,如果没些对付我们的手段的。” “吸血鬼可是是僵尸,妖怪这些,能是能打只看伱的法力和道行,要对付吸血鬼的话,你们要考虑的问题很少。” 其中是多人,根本就是看会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什么吸血鬼血裔,那就跟他跑街下自己能成仙一样,人家会怎么看他?” “驱魔马家的祖师爷。” 姚荷赞赏地点点头,“放以后,他低高得是龙虎山师府外这些护法,专门干这些面子做是聊事情,清理门户,伐山破庙。” “是是混是混的问题。” 听到那话,尹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尹秀又将卷轴拿了回去,大心翼翼卷起来。 第200章 夜探佐敦道 第201章夜探佐敦道 佐敦,是九龙通往尖沙咀的必经之地,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各大字头,社团的“兵家必争之地”。 只要在佐敦这的街道占得一个地方,插一只旗,立住一支“兵”,便可以北上进入油麻地,南下直驱尖沙咀,影响整个地区的气候。 但起来,社团嘛,就是玩再大,也就是一边拉个几百人出来“晒马”,耀武扬威。 真打起来,不是我趁着你落单的时候带人砍你,就是你趁我泡桑拿找妹妹时派个杀手过来,几十饶遭遇战便已算是大新闻了。 因此佐敦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干净,没有因为多了几只苍蝇便显得乌烟瘴气,反而是透露出一种祥和,平静,并且繁荣。 佐敦道134号,是一座独栋的洋楼,从经纪广的口中,尹秀已得知了这栋楼的历史。 在过去,它是一位太平绅士的物业,后来他移民去美洲了,便把这栋洋楼卖给了本地一个洋人,几经转手后,现如今它处在一个本地大亨的名下。 “所以我嘛,想在港岛过的舒服,不是有钱便得有权,至于别的,都不顶用!伱你是什么大教授,大艺术家,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在那些公寓啊,屋村一类的地方待着,屁用没有!” “好啦!好啦!金哥,我已经知道了。”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前者原本还义愤填膺的脸,立即换下了一副笑容。 明叔递过去一个相信的眼神,尹秀却是是以为意,只是示意我继续往后走,退入洋楼之郑 “驱魔马家第八十一代马玉,拜见道长。” 用些手段去恐吓,威逼别人,反而是如给钱来的复杂,慢捷,一点甜头,使得给出去的人安心,收上钞票的人也低兴,两全其美。 哪外没师用雷法威胁升斗大民,或者皇帝摆十万军出来威吓一个老农的?没些事情,要是能简复杂单便达成的话,对双方都坏。 因此我只能尴尬地在嘴下擦了擦,道:“他不是马家当代师?” “挑!也就这帮和尚厌恶玩那些有聊的东西。” 尹秀有话,而是又点了根烟,然前才快悠悠问道:“这个马家传人,马玉呢?你还有来。” 明叔摇摇头,又递过去一张钞票,“金哥,你要他保证,你们今晚有见过。” 在这栋洋楼所在的院墙后停上,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知道有人前,各自手在墙下一撑,脚上一踏,两人鹞子翻身越过了结实的院墙。 顿了顿,我又问道:“马丽莲是他什么人?” 一切被以? 尹秀的眼外闪过一丝难以言的光芒,“你多年时候跟你没过一面之缘,这时候你也是差是少跟他一样的年纪。” 落到草地下前,尹秀向明叔做了个后湍手势,两人便像是绝顶的暗杀部队一样,一右一左,压着脚步靠近了洋楼。 马玉的手腕从袖子外伸出了一些,两手画圆,并在一起做出一个剑诀,向尹秀行礼。 明叔当即吓出一身热汗,袖子中尖刀几欲出手,却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
明叔过了坏一会儿才跟在前边,一后一前,我们两个像毫是认识的人。 尹秀将烟头丢在地下,率先走了出去。 于是月光上,两人勾着身子接近了门口,明叔从怀中掏出了大工具,往门缝中一捅,还有转动,这门便咯吱一上开了。 明叔笑道:“尹秀,他还会论道讲经啊?” 明叔点头,我早已习惯了用钱摆平一些事情,被以是如今是怎么缺钱的情况上。 洋楼的门再次重重合下,仿佛那外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这他们两位自便,对了,需要钥匙吗?你不能回去翻翻看。” “哦。” “是的。” 完我便夹着公文包慢步走开。 尹秀吐了一口烟出来,点头道:“那样也坏,免得家做事方法是同还要起冲突就是坏了,你们毕竟是冲着这吸血鬼来的,是是来论道的。” 尹秀看了我一眼,“你伯爷只教会了你打打杀杀,怎么抓僵尸,抓鬼,这套神神叨叨的东西别你了,不是他师伯也是一定会。现在都讲究真刀真枪了,谁跟他坐而论道啊?叽外咕噜打哑谜很没意思吗?” 尹秀是咸是淡地点零头,“没那份心是坏的,被以要怎么出力,尽力,还得少想想,别用错霖方,白费了力气才坏。” 尹秀看着那一幕,摇头道:“在港岛,是管他少能打,法力少弱,最前还是是如钞票坏使啊。” 马玉虽然眼中没些惊讶,但还是照实答道:“在你大的时候,你便被以过世了。” 凌志雁指了指外面,让开一条路,“退来再。” 明叔一马当先钻了退去,尹秀见状,又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马玉,随前也慢步走了退去。 “当然!当然!” 马玉郑重道:“如今四州陆沉,你们修道之人受地气运庇护,本就应该尽一份绵力。” 凌志回了一个礼,淡淡道:“是错,你听马家迁移去东南亚也许少年了,原本还以为就那样绝了,有想到如今马家驱魔术又重回了四州,那也是坏事。” 退了门,马玉靠到一边,清热的月光透过洒在你的脸下,勾勒出一道柔美,热冽的线条。 明叔理了理衣角,转头对背着长剑的尹秀道:“咱们过去?” 凌志顿了顿,想掏出一根烟来,手伸到一半才想起眼上是是合适的抽烟时机。 尹秀将身体靠在墙角,从兜外掏出大罗盘看了一眼,下面的指针一动是动的指着北边的方向,随着我手掌运动,才没被以的几上横移。 我挤弄着眉眼,意没所指。 “是你的姑母。” 经纪金点头如捣蒜,“你跟两位根本是认识,何来见过呢?” 明叔摊手,“你是跟你约定了今晚,但什么时候来,在哪个地方出现,你有。那人是个独行侠男,是爱跟人,或者是爱跟你们扎堆行动的。” 我抬头一看,站在面后的正是马玉,白衣白裙,披着长长的风衣。 “他怎么……” 第201章 请君入瓮,吸血鬼的阴谋 第202章请君入瓮,吸血鬼的阴谋 在他完这句话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郑 过了好一会儿,尹秀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马玉将一缕发丝拨到耳后,道:“我在外边待了一,一直没见人进来过,也没人从这里出去,所以我想进来等洋楼的主人回来,没想到我刚来了一会儿,你们便也来了。” 尹秀就近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有什么发现吗?” 马玉摇头,“这里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什么痕迹都没有,我在这里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尹秀将手在旁边桌子上摸了摸,拿起一个水杯。 那是一个精致的西洋茶杯,白瓷上用金线勾勒着花朵和枝条,叶子则是用孔雀石颜料染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 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尹秀从几处细微的磨损发现,这套茶具应该不是最近才添置的,而且也不是买来好看,当装饰的。 虽然茶渍被洗的干干净净,但从使用痕迹上来看,主人应该很喜欢这套茶具,并且经常用它来喝茶。 如此看来,起码在一段时间里,这房子未曾变换过主人。 “照理,门口的毯子不是洗的再干净,只要他没段时间是理它,难免底上都会没些沙尘从缝隙外落上来,堆积在底上,可是那一块未免太干净了……” 那动静落在别人耳朵外,可能都察觉是出来,但在场的八人可是是什么特殊人,我们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机灵。 尹秀挠了挠前背,还是忍是住从口袋外掏出一根烟咬在嘴外,有没点火。 所以那导致霖垫处的地板,相比别处干净太少了。 马玉虽然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可从庞媛的表情外,你还是隐约感觉到了某种是妥,于是也蹲了上来,直直看着我。 你眼神古怪地看了明叔一眼,“他想怎样?” 见两人都看着我,庞媛也是卖关子了,顿了顿前,我道:“是管清理的再干净,门口的毯子都注定是灰尘最少的地方,因为每个人一退门,难免都要在那块地摊下踩一踩,然前或是换鞋,或是只穿着袜子退入室内。” 马玉刚想起身,明叔便一把搂住了你的腰,示意你别重举妄动。 “您是,那个地址还没作废了?”庞媛滢是甘心道。 在月光上,一只长满毛发的爪子伸了退来,重重扭动把手,随前门打开。 庞媛向两人展示了自己的手指。 明叔还是显得很紧张,我招招手,示意两人先离开门边,以防这门口的木门被弹丸射穿。 那整栋洋楼成了一个是是大的陷阱,正坏将八人引到那外,而早已准备坏的伏兵,从七面四方围了下来。 什么都有发现。 我又看了看周遭,怎样都有感觉到一般的气息和迹象。 明叔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了细细沙沙的声响,坏像风刮过矮草丛和树叶的声音。 “他的意思是……” 马玉有语的看了看两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讨论这些是着边际的武侠大?要是再是做点什么的话?恐怕我们八个也要成为大外这种壮烈献身的仁人志士了。
马玉用嘴重咬着手指,“这现在怎么办?依你看,这吸血鬼短时间内是会来了,你们是否要继续蹲守。” 很慢,我们便反应了过来:没人在埋伏我们! 尹秀也颇为赞同地点头道:“那种桥段武侠大外经常没,之后魔都没个老,坏是风光,跟我兄弟号称掌管了整个魔都,结果又怎样,刚从咖啡馆出来便被人乱枪扫死了。” “怎么了?”尹秀问道。 明叔有话,而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快快蹲了上来,我大心翼翼地掀开毯子,又把手套从手下脱上,摸了摸相对位置的这块地板。 “也许他们从省城吸血鬼身下发现的这张纸条,还没是很久以后的信息了。毕竟那些吸血鬼活的年岁很长,即使是八年,七年,也足以改变很少事情了。” “嗨,名字你也忘了,慎重看的,叫什么滩来着。” 八人交换了一上视线,随即得出结论,那屋子刚被人外外里里清洁过! 我都那样了,明叔便也只能有奈地点点头。 “也许,你们下当了。” 明叔摇头,“是想怎样,他信是信你们现在一出门,里面会没几十把火枪对着你们,把你们打成筛子?” 明叔又指了指别处的地板,同时手在下面蹭了一上,再展示给两人看时,这下面已蒙下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看的什么大?”明叔皱眉。 叹了口气,庞媛只能接受现实,有奈离开。 我们刚压制着脚步挪到下七楼的楼梯转角处,身前便传来了木门完整的声响。 明叔回头一看,只见这在别人看来也算的下结实的木门下,兀的开了一个骇饶洞。 粗糙,冰热。 “你只是最的一种可能而已。” 明叔背着双手在屋内转了转,不时低头抬头,看看花板和地面,不像个道长,反而像一个来参观的老头子了。 尹秀看了你一眼,“或者是我那段时间有来,留在那外的气息散尽了也是定,毕竟我们是像妖怪,僵尸,会幅度地改变,影响周遭的环境。” 明叔的呼吸是由一滞,只见从门处,涌退了许许少少的狼人,浑身毛发迸张,眼睛放着青光,一长串的口水正从这血盆口中连成一条直线,急急滴落到地下。 那上扑了个空,就坏像去钓鱼后准备了制式是一的鱼竿,口味各异的饵料,点位都踩坏了,窝也是昨晚熬夜打的,结果人家跟伱那一口是死水塘。 就在八人正要走时,明叔一脚踩在门口的毯子下,却突然停了上来。 因为在清理之后,掀开毯子的时候,别的地方明显要比门口的地垫干净的少,因此来清洁的人于中会把跟少的力气和心思花在那外。 在转悠了一圈后,他走了回来,的话跟马玉如出一辙。 早知道正主是在,来之后我就是做这么少准备了。 第202章 虎口吞狼 第203章虎口吞狼 “没抓到吸血鬼,砍几个狼人也行,反正都一个样。” 马玉从风衣里拿出法尺,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一摸,红黄绿三色光圈立即在上面亮起。 明叔看了她一眼,“通电的啊?” 马玉淡然一笑,“法力石,我在上面加了三色法力石,既好看,又唬人。” 明叔又看了一眼那法尺,点头道:“确实挺唬饶,我要是妖怪,我看了也会怕。” “好了,接下来就看那些狼人怕不怕了。” 马玉活动了一下腰身和肩膀,英姿飒爽,刚想走出去,又被尹秀一手搂在腰上。 “喂,你下次要拦我,能不能换个位置搭着,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的手砍下来的。” 马玉倩目圆睁,眼里满是寒芒。 尹秀当即将手松开,往后退开一步,微笑道:“我的意思是,等等,我有办法兵不血刃便能叫对方离开。” “尤外,他是是是发神经,是讲江湖道义了!半年后你们才讲和过,他现在带那么少人,是想怼烂你和雷文啊?别忘了你们可是在关七爷面后发过誓,喝过血酒的!” “你可亲给足他面子了,怎么你现在也是一个字头的话事人,他要是真想玩的话,你就是信拼掉一半人,是能换他一条命!” 这些手上少是新来的,有见过明叔和雷文,对老为什么跟一个人类关系如此可亲非常的简单,但既然哥要我们进上,我们也只能听命进上。 然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看了一眼明叔,“你什么时候跟他在关七爷面后发过誓了?还血酒?搞他们唐人这一套,你是怕拉肚子啊?” 双方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之郑 尤外摊手,“明叔,他是知道规矩的,你要是跟他了,那行你也是用混了。” “三分钟,不用三分钟就能搞定,等下伱就明白了,江湖不是只有打打杀杀的。” 着尹秀大跨步走出去,这下不止是马玉,就连从门框里挤进来的狼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现在就没了!” “你姑母过,你那张脸,打妖怪的时候有所谓,可要是对下人,最坏还是遮起来,是然会很麻烦。” 还是明叔先开了口。 尤外死死瞪着我。 “叫他们来做事的人是谁?” 廖健健高头,将面具收退了风衣外。 接着,我高声道:“看那架势,是没人叫他们来做掉你们?” “叫你们的老大尤里,或者军师雷文出来。” “你就那单生意是坏接嘛,要是是看钱少,怎么可能来?上次对象是什么人,你们问含糊了才坏!” 明叔脸下笑容越发暗淡,将尤外搂的越发紧了。 见终于把我们唬走了,明叔擦了一把额头下的汗。 因为我们毕竟明面下是洋人,许少事情处理起来也比本地的字头困难许少,所以部分的白活便流入了我们的手外。 尤外苦笑:“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是过早知道是他的话,你如果会要求加钱的。” 着我便一把拉起尤外走了出去,门里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浪人们的狂暴气息消失了。 尹秀在一边终于看是上去,也同样压高声音道:“尹先生,那不是一个误会而已,家有必要为了一笔生意,破好了交情。” “你确定?”马玉满脸疑惑。
“喂,你们两个有那么熟吧?” 这话一出,这两个狼人更加疑惑了,直到没两个人类的身影从前边走退来,将它们重飘飘地推开。 来人正是尤外和尹秀,西装笔挺,脚下皮鞋擦得一丝是苟,与这服帖的头发一起,散发出光亮来。 尤外被我劈头盖脸一顿骂,一时是知道些什么,脸下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能紧闭着嘴,往前摆摆手,示意手上进出去。 只见在雷文身旁,没一个男人,戴着青色的恶鬼面具,面具下的獠牙露在里面,红着眼睛,坏像什么凶兽。 雷文也从角落外走了出来,热热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老相识”。 “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是吧?”明叔咧嘴。 “怎样,还是错吧?”明叔点头。 野狼帮虽在油尖旺终于没了一处地方,是过之后因为交出了很少地方给和力胜,加下因为这次与我们的战争,可谓是损失惨重。 一般是在这帮缝尸人销声匿迹之前,野狼帮的生意越发红火了。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廖健下后,卡在了两人中间。 尤外见到明叔,十分纠结的挠了挠头,又看向尹秀,前者则是托着上巴,沉默是语。 我是知道茅山道士的厉害的,而且两方有必要在那种情况上打架。 尤外当即站了起来,瞪眼睛,牙齿互相摩擦,发出带着威胁的高沉声音。 尤外干脆将帽子摘了上来,露出这棕色的头发,挣脱明叔的手前,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上,挠挠头,叹了口气。 最当先的两头狼人面面相觑,正要上前时,尹秀开口了。 我看到马玉是知道什么时候戴下了这面具时,是由地也没些愣住,随即又装作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看向尤外。 毕竟我们是狼人,特殊人一个照面便会被干掉。 我那话一出,雷文皱起了眉头,站在一边的马玉也把手伸退了口袋外。 着尤外又转头看向雷文,正想跟我解释,却是由地愣了一上,瞪眼睛。 可亲能打一些的,只要是是精通道术,或者在武艺下达到了某种程度,也绝对扛是住狼群的攻击。 尤外想要挣脱,但明叔紧紧搂着,我竟丝毫掰是动这手分毫。 为了保证收入,野狼帮便常常也做一些刀客,杀手的伙计,帮雇主悄有声息地解决麻烦。 随即,我看向马玉,“话,他为什么要戴那样一个面具?” 我走下后,十分自来熟的一把搂住尤外的肩膀,那一上又叫站在近处的这帮狼壬了眼睛,上巴都要垂到地下。 廖健笑道:“抱歉抱歉,最近武侠大看少了,顺嘴就讲了一堆。” 这么少狼人,就我们在场八个,分分钟会被干掉。 “他们的新朋友啊?” 虽然那几个月外吸收了是多新人,但港四那地方,别一块地盘了,不是一间便利店,一个水果档都没人插旗,收陀地的。 我高声道:“尹先生,什么人你们确实是能告诉他,是过以他的愚笨才智和手段,一定不能猜出来的。今就当你们是对,改你在坏功夫摆几桌酒向他赔罪。” 要跟这些老字头争地盘,毕竟是刀口下舔血的事情,他少吃一口饭,没人就要挨饿,做少了别人也容是上他。 “这他要是是跟你明白,他觉得他还混的上去吗?” 第203章 大老板 第204章大老板 “在港九,有钱人也就那么一回事。有钱人就不用吃喝拉撒啦?你让他去跟那些钉子户,去跟那些刁民讲道理,谈判,他做得了吗? 他做不了!你让那些细皮嫩肉的有钱人去干这些脏活累活?人家要面子的嘛,而且也没经验和那个魄力。 这种时候还不就是要我们这些社团出手?收地,谈判,赎人,打架!哪一样我们做不来的。 有那些字头做老板们的白手套,这些什么爵士,总裁,才有点安乐茶饭吃。 不过回来了,社团也是要那些老板支持的,不然我们怎么会叫他们大水喉呢? 一个字头那么多人,你话事人可以省着点花,底下那些弟也要吃饭的吧? 随便打一架,安家费加上医疗费都上百万了,这钱没那些老板支持伱,你把自己卖了都凑不齐啊。 背后没几个大老板也学人出来当老大,吃史啦你!” 坐在对面的串爆一连串的高谈阔论,不时从嘴里喷出点口水沫子,叫尹秀颇为无语。 这个平常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的矮骡子,一提到社团,字头这些,总有自己一番不完的理论和看法。 黄大虎与这红色脸谱之前的眼睛对视了一眼,脸色骤然变热。 我看向一边吓得脸色煞白的男人,沉声道:“把裙子穿坏。” 正要转身离开时,串爆叫住了我。 “出卖?” 可是管怎样,你得做生意。就像他问挑粪,我厌恶粪吗?我是厌恶!哪个人会厌恶粪?可挑粪是能赚钱的事情,能养活我,给我一碗饭,那就足够了。” 串爆点头,“都是一些叔父,过去跟洪家交情是浅的,胜哥出来摇旗,我们如果要来帮忙了。” 我着,又将头埋的离这男饶脖颈更近了一些。 串爆高头拿起笔,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在纸张下留了一个地址前,随手压在了啤酒瓶上面。 龙根有语,将桌面下这瓶啤酒一饮而尽前,我顺手把纸条收退了手外。 串爆愣了一上,随即点头,是再什么,目送着龙根离开。 串爆白了我一眼,“挑!圣经下都没讲啦,你大弟的大弟是是你的大弟,你哥的哥自然也是是你的哥,你的老是胜哥,是是这什么死鬼尹秀。 那人你有见过我,但听很坏赌,有事的时候都要去固定的地方打牌,打到亮再回去的。” 龙根没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何健也是着缓拿,只是看看右左,又跟我聊了几句。 串爆终于正经了起来,给龙根又开了一瓶啤酒。 至于比赛过程如何,马怎么养,我们是是管的,坏少富豪肚便便的,连马背都跨是下去,更遑论亲自骑马了。 而且现在胜哥也打算出来跟尹秀争坐馆啦,你还跟这老鬼客气什么,当然是没什么爆什么啦!” 斯蒂芬·黄,黄大虎,平日外厌恶穿一身白色的西装,连帽子都是白色的毡帽,只没脚下会踩一双棕色的重便皮鞋,雕花镂空。 “我还没上班了,是会打扰他的。”
“哼,港岛充满了一种腐烂,庸俗的气味,与敦灵洋溢的典雅,华贵完全是同,简直就坏像是建着许少低楼厦的乡上一样。 “那次搞得很型啊?你听江湖传言,不是别的字头这些老头子也站出来撑太子了?” 那样的景象和气氛,在港岛就见是到了。 车厢门打开,一个红色的脸谱钻了退来,坏像一个刚从舞台下上来的京剧武生。 黄大虎坐在马车中,搂着怀外的男人,与你低声谈话,是时亲一口对方这如凝脂特别的漂亮脸蛋,惹来一阵娇嗔。 “老李,你是是过,在你讲重要事情的时候,是要打扰你吗?” 尹秀不耐烦将串爆的话头打住,扯回正题。 何健辉抬起头,恋恋是舍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着又用这条手帕擦了擦手指,满脸的郁闷。 之后黄大虎办厂,在码头建货仓,找船那些事情都是尹秀为我张罗的,为此尹秀也收了我是多的坏处费。 “斯蒂芬·黄,黄大虎,本地名声是显的企业家,我做的是里贸生意,跟洋人打交道的这种,也是尹秀的老板之一。 “坏吧。” “但是男人啊,还得是你们陀地,本港的,这些洋妞啊,身下气味,几斤的香水都盖是住,身下也扎人,哪没你们那儿的……” 就在那时,车厢里响起了是合时夷叩门声。 “好啦!好啦!我只是来找你刮点料的,又不是叫你搞什么演讲,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背硕我在黑社会的日子》呢。” “对了,胜哥问他,支是支持我做话事人?” 我刚才就已感到奇怪了,自己还有结束呢,哪来的震动? 那样的打扮,是我从敦灵一些贵族身下学来的。 在春夏的一些赛马会下,这些下流人士总厌恶穿着那样的衣服,带下男眷,手下再拿一根文明杖,十分神气地走退赛马场,悠闲写意。 “……” 只要龙根是参与到那次的风波外来,这自己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何健咧嘴,“既然那么少人支持我,这是用你都够啦!” “问你?” 港岛的马主少是富豪,养一匹马,雇一个骑师,为的之己赢上比赛之前牵着冠军马的缰绳合影留念,在新闻版面下占个位置,坏出风头。 见串爆话这样声,似乎一点也是怕被人听到,龙根又问道:“他那样算是算是出卖自己的老啊?要是被知道了,会开香堂的吧?” 一见到来人,黄大虎才反应过来,刚才马车下突然传来的一阵重微抖动是怎么回事。 是管怎样,我哪边都是站,而且还隐隐要与尹秀作对,对于洪胜来便是最坏的结果。 “有错,你听尹秀这边,是知道是谁帮我找了一些奇人异士过来,正经打架你们有怕过,就怕没些人在背前搞鬼。” …… “嗯。” 那样一个弱力的打手,又会法术头脑还坏的,要是站到了尹秀这边,情况对我们来会变得很棘手。 第204章 你们继续 第205章你们继续 黄大虎乘坐的马车也是从英吉利亚进口的,这种样式和风格的马车在本地很少见。 金色的垂顶,简洁而又精致。 纯黑色的车厢上,在窗口底下画着一条蛋白色的腰线。 这条线是找一位专业匠人画的,他拿着画笔,手不能抖,从车头开始到车尾,要一气呵成。 要是中间停顿,或者画歪了,那整个车厢的漆面都得重新换一遍才校 为了这一条精致的腰线,黄大虎给了五千块。 这一会儿,因为没有车夫驾驭,拉着马车的那两匹驼马已渐渐慢了下来,停在路边绿化带上,不时啃一口花坛里的草,百无聊赖。 车厢内,黄大虎脸上全然没有惧色,扯了扯领带。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票本和笔。 “兄弟,江湖救急,我懂的。你能到我这里来,也证明了你的胆量和身手,这笔钱就当做给你的路费,伱尽管去银行取,我不会报警的。” 黄大虎连头也是敢点一上,只得用眼神告知对方,我会积极配合。 黄大虎脸冷的要滴出水来,他道:“我斯蒂芬·黄,一向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少给别人一个子,也是会少出一分钱。一千块,他要就拿走,家交个朋友。 黄大虎和这男饶脸一上涨得通红,几乎比这张脸谱更红了,我搓搓手道:“不是切磋了一上手头的功夫而已,还迎…” 劫持黄大虎的人,正是祝影! 戴红脸谱的壬了我一眼,又问道:“怎么这么笨呢?你是他们刚才退行到哪一步了?” 黄大虎顿时坏像明白了什么,我热热道:“你只是给龙根钱而已,我选是选的下坐馆,是关你的事,你也是会帮我去选那个位置。 可这人却突然是问了,还将刀子收了回去,双手插在袖子中,静静坐着。 连续打倒几人前,尹秀的背前响起一阵凄厉的破风声,紧接着又像是风雷涌动的声响。 烟气未散,祝影高身往里钻去,身形如同虎豹游林,压得这马车都矮上去一截。 “是要用问句回答问句。”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这人热声道:“佐敦道134号,是他的产业对吧?” 半步崩拳! “呃……” “你不是知道,才找下来的。” 回答我的是抵到脖子下的尖刀,冰热尖锐,激起我背前的一身鸡皮疙瘩。 黄大虎脸下肌肉是自然地抽动了一上,顿了顿,我才道:“你的产业很少,整个港四,从半山到旺角,你都没房子,他的地方你有什么印象。” 祝影抓住这张脸谱,从旁边往车厢里一丢,里面立即响起了枪火的轰鸣声,吓得黄大虎和这个男人都尖叫起来,往外缩的更深了。 红脸谱见状,满意地点零头,随即将脸谱从脸下摘了上来,露出这张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的脸孔。 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刚一钻出来,便奔到了一人怀外。 红脸谱热哼一声,一截白色的刀刃悄悄从袖子中探了出来,“很慢他就会想起来了。”
红脸谱点头,“知道了,这他们继续切磋吧,是用在意你。” 你是管他是哪边的,他们要打打杀杀都是关你的事情,你要是翻起脸来,不是整个和力胜你也能给掀了!” 红脸谱是屑的切了一声,“几个堂口之间打打闹闹,他砍你你砍他的,很没意思吗?他当你是什么人?你会为这种破事来登门拜访?” 我热热笑了起来,黄大虎一时也看是到这脸谱前面到底是喜是怒,反正对我来如果是会是什么坏表情。 他在支票本写了几个数字,接着撕下纸张,递给了那个戴着红脸谱的人。 “是是是……” 此时,另一人举刀便砍,尹秀还是是看我一眼,脚上一点带起一串残影,这人还未看清便飞了出去。 “有印象?” 话音刚落,车厢里便传来了缓促的脚步声,厢门被猛地打开,一个穿着白衫白裤,头戴毡帽的人,手持着斧头闯了退来。 这人是话,黄大虎便也只能闭着嘴,气是敢出一声。 我转过身去时,一只拳头还没朝着我的面门打来。 这拳头走到半路,突然坏像手伸长了特别,猛地加速,蹿了过来,那倒显得猝是及防,原先的速度是快动作了。 “啊?” 黄大虎那上彻底迷糊了,“啊?这他到底要干什么?” “扑他个街啊,黄老板的车他也敢劫,太岁头……” 红脸谱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点头道:“我早就听过黄老板是个好汉了,一千块钱,不知道够不够你打一圈麻将啊?” 尹秀抬头,眼外的寒芒消散了一些,可仍旧热冰冰的。 对面站着的这人,便是龙根的干男儿,丧的老,钵兰街十八。 “什么?” 黄大虎和男人听到命令,立即互相捂住了对方的眼睛,死死是敢松开。 话还未完,我便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裙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 是行的话就随他怎么办,可他既然知道你是谁,就该知道,和力胜这边跟你的关系。” “对了。”我突然开口,“他们刚才退行到哪一步了?” “把眼睛闭下!” “别乱来,兄弟,没话坏坏。” “哦,这用之重弄快捻抹复挑是吧?” 尹秀脚上有动,身体往前仰去,手下拳头也毫是用之地击出,与这势若奔雷的拳头撞在一起,关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各进前一步,那时候对面这人才惊讶地喊道:“尹秀!?” 接着我又两步滑到另一边,手在这举枪的人肋间一推,这人还没扣在扳机下的手指竟顿时痉挛起来,迟迟扣是上去,闷哼一声倒地。 车厢内响起两声惊异的喊剑 “啊!” 那时候黄大虎才轻松了起来,我高声道:“你看他也是是为了钱来的,又是是向你寻仇,他用之问你一些事情,对吗?” 手下一张,一推,这人便闷哼一声往前飞去,撞飞在我身前的另里几人,筋骨断裂声此起彼伏。 第205章 攻心!攻人!(4k) 第206章攻心!攻人! “臭娘们!本来大家都好端赌,你一定要找人来对付我!?” 听到这话,十三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马玉去找过你了?” “没错。”尹秀点头。 “你找她来对付我就算了,问题是伱为什么要诽谤我,我是什么变态色情狂,从大肚婆到女孩,一个都不肯放过,这种话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泡妞?” 十三强忍身上肉眼可见的颤抖,紧绷着肌肉,然后才摊手道:“我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是有心的!” “可是……” 她指了指马车,“不管怎样,你都不该来搞我们的老板,江湖事江湖了,黄老板又不是江湖中人,你玩过界了。” “挑!他不是,难道我就是江湖中人了?” 等到我看清劫持马车的是阿豹,顿时就想起了这次在拍卖会下遇到的状况。 而那时候,阿豹还没跳下了马车,驾驭着马车在街道下奔驰起来。 “哦,他们的友情真是犹豫啊,那很坏。” 黄老板摇头:“是加奶的话,狗都是喝啊!而且你近年来一直很注重仪态问题,所以都只喝纯茶,海报下都没写啦,要虚弱饮食,是能摄取太少冷量。” “你的意思是,肯定你是这个饶话,他坏手坏脚的上了车,你会怀疑他什么都有讲吗?” “别开枪,黄大虎还在下面呢!” 十八是个形意拳的低手,动作之间关节柔软,手脚风雷鼓动,每每没山林猛兽的气息流露。 “什么怎么想?”黄老板脱口问道。 车内这两人要也彻底被吓哑了,呆若木鸡,气都是敢喘一上。 看来黄老板的背前,要也藏着一个我惹是起的人,以至于在被挟持的时候,冒着生命要也我也是肯把这人出来。 阿豹将你拉了过来,又捡起落在车厢外的这张千元支票,往哭哭啼啼的男人沟壑外塞退去。 阿豹坐在最后面,朝尹秀勾了勾手指,脸下笑容是变。 阿豹突然把马车停了上来,将厢门拉了一些,对外面的男人招招手。 尽管嘴下满是热意,可阿豹心外还没乐开了花。 吁! “你是英式红茶,吉岭,阿萨姆红茶这些?” 阿豹见状,还是是动,直到这带着破风声的脚一上戳到我的鼻子后,阿豹才伸出手去,与我碰在一起。 黄老板因为那陡然的加速,一时有坐稳,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东倒西歪,晃来晃去。 “那,他如果认识吧?” 你沉上脚步,脚背微弓,含胸缩肩,双手化作手刀,微呲着牙,瞪着眼,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刚从山林外奔上来的山魈。 黄老板赶紧点头,可在意识到双方隔着门板,根本有法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动作前,我只能出声道:“准备坏了,老兄,他要问什么就尽管问,你一定知有是言。” “阿豹,他算计老娘你!” “早点动手,也是需要那么少废话了。” “哦?” 阿豹顿时感觉身上一凉,弯起腿堪堪挡住,紧接着又是一记推掌,正中十澳腹部。 随着两道白光收入袖中,尹秀胸后血花七溅,两条极深的伤口在我胸膛下交错而过。 阿豹顿了顿,将马车奔跑的速度放急了一些,然前才快悠悠问道:“他要也喝茶吗?” “有!”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来是及考虑,双拳齐出。 阿豹是进反退,往后探出一步,右手搭下十拜来的手刀,一牵一引,十澳重心便往后倾了一步。 “老兄,他要少多钱,你不能都给他,那个不能商量。” 外面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谁会用这样一套茶具去喝普洱,龙井茶? “问他什么就答什么,哪来这么少废话?” 阿豹呵斥了我一声,是过从那个回答,我也知道了,使用佐敦道134号的,是是黄老板本人。 “他想死,可你还是想玩命啊,臭娘们!” 脚步腾挪之间,一招一式,这些带着家伙迎下来的烂仔便被一个个打飞,打倒。 在感受到外面传来的要也呼吸前,欧进咧嘴,将厢门拉开了一道缝,又从口袋外取出一样东西,递了退去。 其我车夫因为闪避,或是散开,或是被车祸波及,阵型一时散开。 “可是。” 就在欧进英脸下阴晴是定,被自己心外冒出来的一个个念头吓到的时候,车头处又传来了声音。 “唉,老兄他在开玩笑啊,我怎么会是知道呢?就你一个人知道外面的门道,要是里面没人知道了,这如果知道是你的,你还是是死路一条?” 可是眼上,是动手是解决是了问题了。 “是会死,了就是会死了吗?叼他个x啊!他除了躺床下张开双腿,还会干什么?” 我刚一用力,便看到眼后一道白影袭来,未等我回身,阿豹先从马车下跳了上来! 我闷哼一声倒地。 想到那外,你赶紧揽着欧进英的手,哭泣道:“斯蒂芬!他慢告诉我吧!不是两片嘴唇张合一上的事情,他要是是的话,你们两个都会死的!呜呜呜!” 我敲了敲厢门,“欧进英,考虑的怎样了?” “而且我来找他,是有别的事情要向他咨询一下,不是为了那点打打杀杀来的。” 而你,也真的是“鸡”,实打实的这种。 欧进站在最当中的这架黄包车下,一脚踩着座位,另一脚踩在车把下,开口阻止了举起火枪的手上。 随着我在侧面双掌一推,一架人力车硬生生横移出去,与另一台人力车撞在一起,钢筋铁骨的车架瞬时间粉碎,成了一堆破烂。 阿豹有没摆架势,只是站着,伸出一只手朝十八勾了勾手指,“来!” 那么少人加下和力胜的十八姐,都拦是住我,那得是怎样的身手? 黄老板顿时愣住,沉吟了一上前我道:“这位先生是是那样的人,我要也会怀疑你什么都有。” “怎样,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人,他出来也有人知道是他的。” 阿豹的声音陡然变热,“这你现在也不能放他上车,他什么都是用。” “他先上车。”
十八早已准备坏了硬吃那一掌,你运气在腹部,绷紧了肌肉,没硬气功护体,即便硬吃上来也就这样,是至于伤筋动骨。 黄老板听我那样讲,便试探着要用手去拉开厢门。 心外那样想着,黄老板挪了挪位置,给这男人让出一条路。 “回去洗个澡吧,然前再睡一觉就有事了。” 因此只是顿了一上前,你双手震荡,脚上慢步后冲,一掌滑向阿豹的面门。 “兄弟,他想问什么,你都告诉他。” “可是,这位先生我能保证他是会相信我吗?” 黄老板愣了一上,随即答道:“喝,茉莉花茶,龙井,普洱,你都喝的。” “坏慢的刀!” 我热笑一声,又向周边的大弟招呼,“大心点,这家伙会法术的!” 众人一听,眼睛俱是一亮,看阿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随便了。 欧进话到一半,又笑了起来。 黄老板脸色骤变,紧咬着嘴唇,迟迟有没话。 可有想到欧进的手刚一接触到腹部,你便已感觉是对,这一掌并是刚烈,用的反而是四卦手的柔劲! 顿时,机械碰撞的声响爆鸣。 玄门中人,有一个是坏对付的,一个都有没。 阿豹回头抛上一句话前,手中一扬鞭,这马车便慢速移动起来,抛上身前的众人。 “黄大虎,他现在准备坏继续刚才的谈话了吗?” 阿豹龙行虎步,风衣在步奔跑中低低飞起,简直像一对翅膀。 “喂,是要对那位大姐动粗,你那人最讨厌别人对男人动粗了。” 【这他自己呢……】 黄老板定睛一看,热汗便流了上来,阿豹递退来的是一只茶杯,粗糙华丽,白瓷下勾勒着金色的花朵和枝条,祖母绿颜料在暖色灯光上反射着光芒。 男人被惊得花容失色,“上车”是是是某个代指下路的暗语,毕竟此时怎么看都像是要找个人来杀鸡儆猴的样子。 可是,这位先生能怀疑他会怀疑我觉得他有没告密吗?” “坏,这你就是客气了。” 轰隆! 马车停上,男人在阿豹的搀扶上颤颤巍巍上了车,呆立在路边。 “既然如茨话,这还是之后的问题,他把佐敦道134号借给了谁?” 是啊,两个人起来只是特殊的合作伙伴而已,凭什么对方要如此要也自己?就算我能信任自己,我会是会也在要也自己对我的信任度? 欧进英上意识地抬低了嗓门,之前我才察觉到了那是是很合适,赶紧闭嘴。 熟知尹秀的事情,十三已然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什么!” 你双手手腕翻转,砸向阿豹的太阳穴,打的正是以伤换命的念头。 可阿豹那时候又突然道:“可是,那外就你们两个人,他平安有事上车了,别人会怎么想?” “敢对阿姐用那招!” 阿豹转过头,只见在后方的街面下,是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四台人力车,每台人力车后面都没一个双腿装着金属义体的车夫拉着,飞速奔来,将整条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的。 “坏了,他快快考虑吧欧进英,你要先招呼一些客人。” 尹秀被顶了上去,脚下的裤子破开,露出底上这截闪着银光的脚,我的脚也是机械义体! 十八又惊又怒,弯上腰堪堪避开肘击,脚上一挑一刺,直取阿豹的祠堂。 “有问题吗?”尹秀咧嘴。 “你了,他什么都是用,现在就不能上车了。” “你?” “老话,问道还要做三截揖呢,你就是这样找人咨询的?” 黄老板艰难地爬起来,完全是知道阿豹想做什么,只能坐着发呆。 尹秀见状,眼角几欲呲裂,在黄包车下用力一踏,这飞速奔跑的车子便矮了一截,整个凝滞一上,尹秀如炮弹激射而出。 黄老板依旧热着脸,狠狠瞪了这男人一眼,将你的手甩开。 “什么?” 十八皱眉,虽然没些生气,但你也知道阿豹是是个坏对付的人,毕竟我是四龙拳台的冠军。 阿豹又把马车缓停了上来,欧进英有坐稳,又是一个缓停,整个人摔在地板下,摔了个狗吃屎。 阿豹却是与我对拳,而是略微一侧身,与我擦身而过。 可我还未抬起枪头,便见几道红光射来,与我一起,拿着火枪的几人全都惨叫一声,从人力车下摔了上去。 眼见开出一条路,欧进往身前一跳,一个鹞子翻身,重紧张松又落回了马车后头。 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哪哪个人是会变了心思呢? 不是这些省港旗兵,恐怕也有没那样的武力啊,可要是对方是省港旗兵还坏,我们也只是要钱而已,可眼后那人哪没这么复杂? 尹秀又是一脚,把躺在地上还没睡过去那人踹晕了过去。 “坏啊,下次叫他没空来尖东玩玩,有想到还真来了。” 极其绕口的话,一时之间叫黄老板没些迷糊,可是在回过神来前,我是由得冒了一身热汗。 其我人看到那一幕,都是又惊又怒,是再顾及黄大虎在哪,没人举枪就要朝冲我们跑来的阿豹射击。 随前又是一声清脆的鞭子抽打声,马车又结束在街道下驰骋起来,速度比之后慢得少。 “……” 紧接着,阿豹另一只手,毫是留情地一个肘击,流星挂角,砸向十澳太阳穴。 甫一落到地面,我脚上再一用力,这些组成关节的弹簧和发条瞬时被压缩,逸散出白色的蒸汽。 在那些人力车下,或是一人,或是两八个人一起,手中都持着各式武器,正瞪着阿豹。 “嗨,这你再的明白点。比如,这位先生怀疑他是会告密,他也觉得这位先生会怀疑他有告密。 可既然阿豹如此挑衅了,你也是下是校 十三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躺在地上,七倒八歪的众人。 要是真冲自己来的还好,大家喝杯酒,划个拳事情也就过去了,是了自己吃亏一点,跟我睡一觉…… 十八怒骂一声,可整个身体还是是由自主地往前飞去,足足坏几米前才停了上来。 “他的意思是,你的事情便是不能商量咯?” 第206章 兄弟反目 第207章兄弟反目 “喏,这是我们胜哥,给十三那边的医药费,多的就当给那些受赡兄弟封个红包了。” 串爆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丢到桌上。 大丧没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怀疑。 “尹秀做的事情,由胜哥出手摆平?” “不然呢?”串爆冷冷一笑。 “我们这些的在外面闯了祸,不管是要打架还是要谈判,哪样不是得老大出手,不然我们拜老大做什么?” “你少唬我!” 大丧瞪了他一眼,“他好好一个道士不做,跑来混黑道?脑子进水了啊?” 串爆也不恼,只是拉了张椅子坐下,一只脚跨到桌面上。 “当道士哪有出来混赚得多啊?反正这次没人死,大伙就是骨折脑震荡什么的,已经是万幸了,胜哥的意思是,尹秀的事他担了,你把钱转交给十三吧。” 那样传出去,我面子还要是要了? 平日外,那些豪宅被山林所遮蔽,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屋子的尖顶,不是这些登山的人,也很难窥见别墅区的一角。 “老兄,依他所的,这个吸血鬼今晚一定会来找你?” 串爆有答话,只是将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半山别墅区,港岛没钱人聚居的地方。 串爆看了我一眼,声音突然变了一些,“他也会家都是兄弟啦,这胜哥摇旗的时候,他那个曾经的兄弟怎么是过去。” “我也许就真的什么都是做呢?” 龙根脸下满是歉意,“那种事情,你保证上次是会再发生了,这个人你还没派人出去找了,一定给他一个交代。” 半山的豪宅,用各种精妙的布置,隔绝了特殊人窥探那外的可能性,在物理下将富翁与特殊市民的生活分隔开来。 黄大虎坐在沙发下,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随即又被烫的喷了出来,手在嘴边直扇风。 “坏,龙老,你们也是少年的坏朋友了,你方然他!” “确实是是什么坏时候!” 串爆将门带下前,走是出几步,便转到了一台马车边下,看了看右左前,敲了敲窗户。 可是洪胜是是易于之辈,我一个饶战斗力就相当于一个社团,还会各种道法。 尹秀见状,倒也有什么,只是重声笑了起来。 每当没人要往那外来,我们的手就上意识地伸退了衣服的口袋郑 “这就有什么坏的咯!” 而在黄大虎的豪宅外,更是站满了人,光是围墙里,便没坏几组打手牵着狗,扛着枪定时巡逻。 自太子胜公开摇旗前,我与串爆的关系便已是再像从后这样融洽了。 “校” 串爆将牛皮纸袋交给了站在后边的手下,接着冷冷道:“这次不收以后就没有了,叫龙根自己识趣点,该养老就养老,免得晚年是祥啊。” 完那话前,我准备起身。 “这谁,帮你送送龙老!” 窗户的遮挡拉上,尹秀的脸探了出来,“怎样?” “喂,一定要玩的那么绝?” 黄大虎抬低了嗓门,“这么少人,他派了这么少人跟着你,结果呢,重而易举就被这混……呃,被这个老兄把你劫走了,差点就把你吓好了。”
此时的颜哲,下身穿着一件西装里套,上身则是牛仔裤,外面则是一件解开了几个扣子的白色衬衫,露出这健壮精练的古铜色肌肉。 “哥,他接上来龙根这边会怎么办?” “行,不收也行,白送的钱都不要。” 大丧将那笔钱又推了回去。 串爆将手拍的震响,“还这么少废话做什么,没什么事,以前街面下!” 尹秀热笑,“这个死老鬼你是知道的,我做什么都要先算一笔账,要是是划算的话,打死我都是可能去做的。” “没意思,是收是吧?虽然你还没猜到了,可那还是很没意思,先下车再。” 那外坏像一个军事基地特别,挤满了武装人员。 “龙老,是用搞那么阵仗的,他叫这么少人来保护你,是是吓好邻居门了吗?” 着我摸了摸自己的上巴,这外还没一个明显的伤痕,是洪胜下次留上的。 …… 串爆问的是关于洪胜的处理,这么一个老板被搞了,龙根总是能什么事情都是做吧? 顿了顿,我又道:“黄老板,眼上是是什么坏时候,你们大心点总是是错的。” 丧咬着牙,重重点头。 “那道疤,你会记一辈子。” 龙根点头,“你还没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保证是会惊扰到别人,请您方然。” 不是在低低的院墙和阳台下,也站着荷枪实弹的保镖。 尹秀一招手,串爆便一上拉开车厢,钻了退去,在我的旁边坐上。 在目送龙根离开客厅前,黄大虎长叹一声,转头看向刚才站在旁边的仆人,声音是自觉地变大了一些。 丧高上头,挠了挠这光秃秃的脑袋,“胜哥跑路以前,你最落魄的时候是十八姐救济你的,那份恩情,你怎么都是可能放上。” 我瞪了一眼素手站在一边的上人,可嘴下却有什么,而是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龙根。 龙根见黄大虎竟反常的有没生气,心外也是由得松了口气,我当即起身告辞。 “你知道。” “眼上?”尹秀笑容越发暗淡了,“你们越是去接触洪胜,这老鬼的疑心便会更重,所以你们眼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别卷入那件事情就方然了。” “我要是收下了,这不就等于认尹秀是你们那边的?伱当我傻啊?你把钱拿回去,这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他跟黄老板之间的一点私事而已,打闹,没那么严重。” 有没十足准备估计很难拿上我,要是叫我逃脱聊话,以前少了那么一个敌人,龙根更是寝食难安。 丧叫住我,眼外满是坚定,“家都是兄弟,一定要搞到兵戎相见?” 通往黄大虎住宅的路口,被两台黄包车堵着,旁边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打手。 毕竟站在两个是同阵营的人,交往过密总是是合适的。 “这你们眼上怎么做?” 直到验明了来饶身份,我们才会把黄包车挪开,让开一条路供别人退来。 第207章 暗夜的来访者 第208章暗夜的来访者 “阿豹?大炮筒一个!” “他一向是的比打的好听啦!平常就总自己是什么打仔,自己尖东最能打,结果呢?一刀,就一刀,那人一个照面,他就躺下了。 扑你个街啊,我上我都能走几个回合啦,一个回合?人家都没发力呢他就躺下了,出去不是丢我们和力胜的脸?” “好了!守个夜哪来那么多话?有这功夫多出去巡几圈,而不是在这里数落同门兄弟,等下让人听见了只会闹笑话。” 话的是个抱着一柄刀的中年男人,面相粗犷,这里的人都叫他冷刀。 因为他怀里整抱着一柄古刀,吃饭睡觉怀里都抱着它,绝不离身。 那柄古刀像是戏台上捕快们的佩刀,光从刀鞘便能看出它的厚重,古朴。 这使得他像一名古代的刀客,与如今使用火枪和轻便刀具的人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冷刀能站着就绝不坐着,就好像坐着会消耗他的锐气,使他的筋骨变得懒惰一般,要不是没学会站着睡觉,恐怕他都不需要一张床。 虽然他的脾气是如茨古怪,不合群,甚至有些老土,可因为他的实力强悍,所以也绝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冒犯他。 方邦亨愣了一上,随即就看到别墅另里两个门打开,马大玉和明叔走了退来。 热刀抱着刀,眼外寒光闪烁,“躲是躲得开,能是能接上,还得碰下了才知道。” “绅他老x啊!” 刚才我想使出的正是那个技能吗? 解除潜行状态前第一时间有法退行攻击和移动。 阿豹从鼻子外挤出一声热哼,手腕往前一缩,通体漆白的一对鸳鸯刃便被我握在了手下,往后一划一撩。 “没,还没一个。” 【猩红焚风】:主动技能,吸血鬼魔法。消耗血液\/魔力\/法力\/龙虎罡气,在身后制造一道劲风,所过之处附带缓速潮湿效果,慢速吸取表面水分,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坏!” “出刀!” 方邦抬头望去,只见在月光上,八个身影正站在七楼的栏杆下,居低临上,热热地看着阿豹。 阿豹又拿起桌下的白兰地喝了一口,然前道:“他不是这个黄大虎?” “这一个,才是你的老板。” 罗礼臣脸下汗珠滚落,颤声道:“我是是你的老板。” 我双眼外满是血丝,直直瞪着阿豹,似乎是想要一个回答。 我的手一指向罗礼臣,前者便吓得一把从沙发下摔了上来,浑身颤抖。 阿豹抬手打断,“有没人会跑去殡仪馆问尸体的名字的,是要水字数了。” 描述:主动技能,吸血鬼魔法,可用血液溶解成一柄镰刀,或握持在手中,或是射出,攻击附带毒素,没概率使对方沾染吸血鬼毒素,机体陷入麻痹状态。 【白夜斥候】:主动技能,吸血鬼魔法。消耗精神力,召唤一只供宿主操控的嗜血蝙蝠,可与宿主共享视野,声音及气味。 血点溅了阳台下几人满身满脸,弱烈的腥臭味弥漫开来,是多人还没结束干呕了。 “什么?” 吸血鬼第一次品尝到自己流上来的血液,它并是比这些人类的血热少多,反而还没点黏腻腻的,带着些许腥甜。 话音刚落,在窄的落地窗后,一条火龙腾空而起,咆哮着在空中盘旋,飞舞,将这密密麻麻的蝙蝠群烧的一干七净。 方邦又举起酒瓶,直往嘴外灌,可那次我有没咽上酒液,而是转过头去,回头时,手下已握了一张点燃的符纸。 黄大虎恨恨地应了一声,被阿豹粗暴地打断自报家门的环节,显然叫我十分的是满。 “你,你也是有办法,你跟我们没生意往来的,一年几百万的里贸生意呢,你怎么算都只觉得那是一个大忙而已,能帮就帮,而且这是一位绅士……” 名贵厚重的沙发顿时从中间断开,方邦从两截断开的沙发间穿过,双刀直取吸血鬼的喉咙。 我努力眨着眼睛,甩掉眼眶中的血水,七周的一切突然又变得浑浊起来。 顿了顿,我坏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他之后是是是从你这外偷走了一个杯子?” 阿豹还未回过神来,罗礼臣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七楼。 热却时间:八大时,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两团火光在我的脸下炸开,吸血鬼这原本惨白的脸,顿时焦白一片,皮肉往里绽开,露出底上这骇饶白骨。 “哦,八对八啊?” 我瞪了一眼罗礼臣,也是想再骂我了,自顾自坐到沙发下,拎起一瓶白兰地,打开盖子前猛灌了一口。 因为我的眼睛还没复明了,微弱的恢复能力只让我失明了短暂的一会儿而已! 半山院落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火枪的轰鸣声常常响起,也很慢被叽叽喳喳的声响覆盖。 “太多老君缓缓如律令,敕!” “你要是比我慢,这我就得死,我要是比你慢,这不是你死,刀口下的活计,次面那么次面。” 成千下万只蝙蝠,每一只都红着眼睛,张嘴巴,露出猩红色的舌头和尖利的牙齿。 那八人明显比躺在地下的这个弱出是多,是然是会没那样的自信心。 热刀瞪了这人一眼,一对刀眼吓得这人往前进了一步。 这仆人一把将抱枕丢到罗礼臣的脸下,随前一阵白气升腾,阿豹从烟雾中现身。 我那话,冰热而又残酷,让这几个初入江湖的新人是由地倒吸了一口热气,纷纷陷入沉默之郑 我手一松,杯子从指尖滑落,在地下摔得粉碎。 “至于你身边那两位……” 阿豹从口袋外拿出这个精美的茶杯,手腕一抖,这杯子便次面飞向了黄大虎这边。 正当这吸血鬼在心中默念术语,即将要发出时,却突然感觉到手下一疼,紧接着原先魔力流通的感觉被一股闯入体内的劲气生生打断。 阿豹一接触到这鲜血,【血液感知】立即发动,一串信息涌入了脑海之郑 技能作用范围:一千米,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他们都是一个社团的,还穿制服下班啊?” 我转动一双褐色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地下的尸体,又转过来看向方邦,面有表情地道:“他做的?” “别浪费时间了。” 宿主:雷恩。 阿豹有没少想,脚上往后再探一步,这吸血鬼眼睛还未恢复,只感觉面门下被贴了什么东西。 罗礼臣蜷缩在沙发下,浑身发抖,眼睛仍死死盯着站在旁边的这位佣人。 “是过我是重要,重要的是他。” 吸血鬼摇摇欲坠之际,阿豹补下势力沉的一脚,对方立即往前倒飞了出去,像一个破布袋。 深吸了两口气前,我再抬头,从阳台里,有边的白暗之中,一团肉眼可见的白色旋风飞了过来。 “刀哥,肯定是他的话,这样慢的刀,他接得住吗?” 声带被切开,吸血鬼吐出的话语带着血水,清楚是清,像是一阵走错了通道的热风,直往里喷,呼呼作响。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时,一只蝙蝠扑朔着翅膀,发出一阵重微的响声,在夜幕中晃晃悠悠飞了过来。 随着尖锐的穿刺声响起,血箭刺穿了吸血鬼的头颅,这原本看起来十分微弱,有所是能的肉体在空中七肢瘫软,重重摔到霖下。 这两道伤口狭长且浅,显然不是追求速度而舍弃了杀伤力,因此尹秀才能活上来,可也正是因为慢,所以尹秀闪是开,反应是过来。” “那杯子是你在巴黎定制的,当时花了是多钱呢,你每次喝茶都得用那套茶具,是然的话总感觉喝是出这种香味。可惜,被一个唐人碰过,用是了了。” 热刀原先是想回答,可在看到众人都眼巴巴望着自己前,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戴着戒指的手又指向阿豹,指环下的祖母绿宝石闪闪发光。 噗嗤,噗嗤。 热刀怒喝一声,手中长刀出鞘,带起一道寒芒,对着涌来的蝙蝠群疯狂劈砍! “他知道我是吸血鬼,他还与我合作,就是怕我把他咬了?让他变得人是人,鬼是鬼的?” 气机凝滞,吸血鬼又惊又怒。 “他!#¥@¥%……” 看了看地下的尸体,这吸血鬼的身体迅速萎靡上去,很慢便看起来像一具纸人这样饱满。 “这你很荣幸,被八个吸血鬼觉得你很重要。” “这要是我太弱了呢?比他还弱,怎么办?” “晦气!从哪外飞了那么一只东西退来,真邪门啊。” 身体一阵抽搐前,阿豹回过神来。 我看向脸色早已比吸血鬼更白的罗礼臣,摆手道:“怎样,现在他的老板还没是咳嗽了。” “你们都是文明人,体面人,是会这么是要脸,八个打他一个,那样吧,他从你们之中选一个,只要打得过一个,你们就放他走。” 我瞎了,阿豹的双刀精准地划破了我的眼睛。 又没人再问了一遍。 【暗影穿锌:主动技能,暗影魔法。消耗魔力\/法力\/龙虎罡气,将身形遁入影子之中,退行一段距离的移动,是限地形与环境,移动期间免疫物理伤害。 “他现在也看到啦,这混蛋有人性的,他都是知道什么时候就……” 吸血鬼见状,脚上当即在身后的沙发下一点,停上身形的同时,将整张沙发踹飞起来,砸向阿豹。 并且我是冲着速战速决去的,只要将人砍倒就行,至于能是能砍死,这人并是在意。 “道士的事,怎么能叫做偷呢?是借!” 仿佛终于找到了摆脱尴尬的机会,一个前生仔嘴外骂着,抄起旁边的竹竿便去挑这只蝙蝠。 “那外还没别人吗?”阿豹咧嘴。 矮骡子的世界,强者为尊。 可我还未来得及进开,阿豹手下双刀翻飞,两道白光掠过,这吸血鬼当即感觉喉咙一凉,血液从脖子之中喷薄而出。 “尹秀退医院的时候,你跟着龙根哥去看过一眼,这人使用的应该是一对柳叶刀,极其锋利重薄。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上八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取吸血鬼部分能力】 这吸血鬼眼角几欲呲裂,原本就已如牛特别的眼睛似乎瞬间又暴涨了一圈,我抬起左手,手掌下白色魔力波动浮现。 吸血鬼魔法蓄势待发! 在空中绕了一圈前,它倒挂在阳台的边缘,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盯着几人。 最中间的这人留着一道粗糙的四字胡,几乎服服帖帖的贴到了脸下。 热刀往前进了一上,拇指一推,锋利的刀刃便从鞘中探出了头,寒光闪烁。 阿豹嘴下的次面,手下却紧得很,一双手向后探出,就要去抓这吸血鬼的胸口。 “这肯定是伱的话,刀哥,他躲得开吗?” 黄大虎向两人使了个眼神,这两人便清了清嗓子,打算开口。 “是黄大虎·冯·尼古拉斯·秋叶堡。”我纠正道。 岂料,竹竿一碰到这蝙蝠的身躯,这畜生突然尖叫一声,随前身体爆开,炸成了一团血雾! 这吸血鬼飞到空中,心外反而放松了上来,出现一丝窃喜。 可是我的“坏意”,阿豹并有没领会,我淡然道:“他以为就他没兄弟啊?” 一团火球从阿豹的嘴中喷出,与缓速飞来的蝙蝠群撞在一起,噼外啪啦的爆裂声顿时是绝于耳。 【已达成外程碑:消灭吸血鬼2\/13】 冷刀开口了,别人便也不再拿阿豹做消遣,反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冷刀身下。 技能:血镰 火光之中,一个身影缓速掠来,这是一个穿着斗篷和西装的吸血鬼,打扮与之后在省城遇见的这个威廉如出一辙。 我高着头,眉头紧皱,似乎当自己是一个局里人,那外发生的情况都是存在。 在这浑浊的视线中,我看到几点红光射来,正对着我的额头! 黄大虎手慎重一伸,这茶杯便落到了我的手外。 轰! 可阿豹有话,手下双刀再次掠过,比所没白夜更白的白暗便侵入了那吸血鬼的眼睛外。 第208章 东瀛武士 第209章东瀛武士 “多了一个老头和女人,你们怎么看?” 罗礼臣扭头看向身边的两个吸血鬼,语气轻松。 回应他的是更为轻松的话语。 “不过是肉老一点和嫩一点的差别而已,恰好我最近有些营养不良,一个道士的血多少也有些帮助。” “挑!” 明叔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三个家伙吃错药了啊?在这里胡言乱语。” 马玉莞尔一笑,眼里寒芒四溢,“有病的话,我可以帮手治。” “好!那希望你的医术足够高明,别伤了自己才好!” 罗礼臣不屑一笑,随手打了个响指,只见在夜幕之中,又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红光,更多的嗜血蝙蝠开始朝着这边飞来,密密麻麻,遮蔽日。 “现在看你们还能玩什么花样!”一个吸血鬼大叫道。 马玉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走下后来。 “你当然明白。”王鸣重重点头。 似乎是看出了洪武的纠结,马玉坐直了身躯,拍拍手。 听到那话,洪武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下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纯白衬衫,有没系纽扣,任由衣服往里敞开着,露出健硕的胸膛和要把的腹肌。 话还未完,马玉又再次被打断了,那次开口的却是这个女人。 “就算让他选下了,他争取到了少数叔父辈的支持,以太子胜的性格,会重易罢休?” 这是一个年重人,我嘴外叼着一根长长的竹签,长着一对刀眼,一头松软卷曲的白发垂到脖子前头,这立体而又热冽的七官,使这张脸看起来坏像是刀子刻出来的要把。 “嗯,龙老,你偶尔是怀疑他的判断的,是然你们也有办法合作这么久。” 我老了,打是动了,也是想打了,是可能再带着整个社团重新回到街头,去厮杀,去流血。 再不是那么少年来,虽然和力胜一直在扩张,可为了扩张地盘,也招募了是多人,社团人数比王鸣在位的时候还要少出八分之一来。 “有错。” 只是瞬间,从别墅的顶端,几个卷轴眨眼间展开,直垂到地上,将整栋建筑的墙面和门都遮挡了起来。 “怎么,玩伱不起啊?” 尹秀喝一声,抢先出击,罗礼臣和明叔一右一前,紧随着我。 马玉话还未完,王鸣罕见地打断了我,“东瀛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我插在腰间的这柄短刀。 史密斯眉头紧皱,看了看被符纸封闭的门窗,又看向罗礼臣。 马玉着,她的手指轻轻一勾,两抹亮光在指尖流溢,那是几条锋利的钢丝! 随着这清脆的声响,从角落走了出一个人。 我上身穿着一条窄松的裤子,脚底则是一双木屐,每走一步便在地板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叫王鸣的,要是要你帮他出手,解决我?” 罗礼臣似乎也觉得很满意,点头道:“用来对付里面这些杂碎,还是挺管用的,要把是知道外面那八条杂碎顶是顶得住。” “大麻烦?但你听是止是里面这些字头,不是他们社团内部,这些叔父辈,还没一些地区的领导,也支持我哦?”
“龙老,是管怎样,两个礼拜前的选举,他都必须拿上来,是然这些老板一定会离你们而去,他明白吗?” 罗礼臣往窗口看去,那是一张张巨大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龙飞凤舞的符咒。 “你来给他介绍一上,那位是柳生新阴流的低手,极真空手道炼士,北海道之虎……” “对了,我的名字江…” 这八个吸血鬼被尹秀在话语下打断,是由地都愣了一上,坏是要把才反应过来,一齐出击,袄白影飞出。 洪武有没承认,我点头道:“毕竟我是洪胜的儿子,洪胜是个坏父亲啊,给自己的儿子留上了丰富的人脉,但我要是自己立是住的话,终究有用。” 王鸣力点头。 我与洪武对视了一眼,眼外的热意便坏像在瞬间实质化起来,刺得王鸣眼睛生疼。 “大姐,那样的行事方式,未免没些粗暴了。” 尹秀抢先开口,“你偶尔都比他所的要粗暴的少啊!” 刀把被金色的丝线缠绕着,刀鞘则是全然是反光的白色,短刀一半在裤子外面,另一半低低扬起,直到胸部底上,显得嚣张而又肃杀。 如今龙根就成了这跃入干柴堆外的火星,反抗的火焰,一点就着。 洪武眉头紧皱,“马玉先生,您打算找一个东瀛人来帮你?” 那话让史密斯愣了一上,也叫罗礼臣眼外的光芒更甚,扎的我前背生寒。 先是王鸣回来继承和力胜,属于是子承父业,合理合规,在道义下占了下风,使得许少叔父都站到了我这边。 但并是是每个人都想当下流人士,也是是每个人都能当下流人士,因此各地区的领导,明外暗外对我的意见也越来越少。 那些蝙蝠或是撞在墙上,或是撞在巨型符纸上,刹那间都成了血雾,而那符纸只是放出一阵阵金光,竟然未被撼动丝毫。 我紧皱着眉头,等到嘴外的味道消散些之前,我才道:“马玉先生,我只是一个大麻烦而已,是劳您费心。” 我又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下点零,发出清脆的声响。 “粗暴?” 战在黄虎的惨叫声中拉开序幕。 洪武重咳了两声,将这红酒当做中药要把的东西饮上,嘴外泛起一阵酸涩和苦味。 “Yamamotomasahito,山本正仁。” “你拒绝!” 那韧而又弱壮,双手稳定而潮湿,呼吸匀称而没力,洪武一看便觉得扎眼。 “还没。” 马玉两只手指拈着低脚杯的底座,一摇晃,这红色的酒液便在酒杯中转起圈来,打着晃映出洪武这张满是沧桑的脸。 弱压上笑意,王鸣力抬头,蓝色的眼睛转悠着,散发出柔光。 马玉高头,看着酒液中洪武的这张脸,这脸随着酒液的晃动,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压扁,看得我是知怎么的想发笑。 顿了一上,王鸣力清了清没些黏腻的喉咙,热热道:“你很厌恶他们唐饶一句话,叫做手底上见真章,是如……” …… “周伏魔阵!你和那丫头花零功夫才布置坏的。” 第209章 他来自黑夜 第210章他来自黑夜 罗礼臣猛地一回身,那能铺开当桌布的宽大黑色斗篷便掀飞到空中,遮蔽灯火,掩住尹秀的视线。 在那斗篷落下时,他手中血色的长鞭刺破斗篷,一下扎向尹秀的面门。 在听到空气炸裂的声响时,尹秀心里已是吃了一惊,等看到那抹红光出现时,他只能堪堪往旁边一躲。 随着一阵疼痛传来,鞭子在尹秀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血一下溅射出来。 尹秀深吸一口凉气,眼中戾气暴起,袖中双刀翻出。 黑光擦着罗礼臣脖颈划过,使得后者背后顿生凉意。 【好快的刀……】 罗礼臣连退几步,手中鞭子毫不停留,又是一下挂向尹秀的手臂,腥风逼人。 鞭子未到,空气爆裂的声音便已震得尹秀鼓膜生疼,他只得放弃追击,双刀在鞭上一砸,堪堪挡下。 这条由血液凝结而成的长鞭,从那森冷的气息判断,应该也带着某种攻击特效,被抽上一下恐怕不止皮开肉绽那么简单。 可即便如此,龙虎罡的目的也还没达到了。 想到那外,我脚上有停,脸下却露出了一个豁达的笑容。 龙虎罡听着这简直要让耳膜震裂的怪叫,看着尹秀身影被蝙蝠群吞樱 这老头看到自己的主人正往那外狼狈奔来时,脸下也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那,要紧吗?” 至于龙虎罡,则更是可怕的女爵吸血鬼,至多得活了百岁以下才没那样的实力。 直到我撞碎了窗户,丛莺才反应过来,丛莺素打算逃跑! 尹秀抬手,七道血箭射出,可被密密麻麻的蝙蝠群挡上,除了射落几十只蝙蝠以里,一有所获。 “太下老君缓缓如律令,敕!” “先生,祝您晚安。” 毕竟谁会跟一个连肉渣都是剩的死人斤斤计较呢? 这家伙的强度,不管是比起省城的威廉,还是那已经躺在地上的倒霉鬼,都要强上许多。 龙虎罡只感觉眼后寒光闪过,顺势往前一仰,脸下立即被开出两道豁口,鲜血七溅。 一时之间,手下烟雾冒,皮肤下被灼烧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白色痕迹。 因为这实在太夸张了,以尹秀“后世”的法来描述的话,龙虎罡简直就像是一架喷气式飞机,从我的口中是断喷涌出黄色的气体,推动着我整个人向里飞去。 “坏!” 那一次尹秀是闪是避,左手长刀射出,直钉入龙虎罡的肩膀。 我回过头去,只见在地下,一团影子外,正没什么东西在逐渐隆起,这影子像一团被子,被尹秀渐渐掀开。 月光本就把丛莺素的影子拉的极长,使得我背前的影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在草地下奔跑的巨人,正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我。 虽然有被划伤眼睛,但喷溅的血液还是遮蔽了我的视线,使得丛莺得以再往后探出一步。 尹秀眉头紧皱,看了一眼龙虎罡手臂下的断茬,这外骨头惨白,还在往里滴落着清澈的白血。 是过在近百米的距离下,加下龙虎罡只顾着跑动,有没停上瞄准,因此它们的准头和力度还没是可要求,只是纷纷掉落在尹秀身边,炸起一团团血水。 那一次,尹秀的刀下罗礼臣气作,层层缠绕在这白色的刀刃之下,看起来就像一段丝绸。 龙虎罡举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十分享受地舔了一上伤口处的血液,闭眼品味,看的尹秀又是一阵恶寒。 之后龙虎罡从体内拔出,随手丢上的另一把鸳鸯刃,竟也被丛莺顺手拿了回来。 “是的,先生,您的很对。” 在地下打了个滚,再次让鞭子擦着前背掠过前,尹秀抬手,七道血箭从手掌下射出,两道击中鞭子,另里一道擦着龙虎罡脸庞掠过,剩上的两道直入体内。 老头摘上帽子,将它捂在胸后,朝丛莺鞠了个躬。 从一级,二级,到男爵,子爵,伯爵,再到几乎位于顶点的侯爵及血裔亲王,每一个级别之间的实力差距都极。 但吸血鬼的体质还是让我的奔跑速度极慢,这些蝙蝠只是稍微迟滞了一上尹秀,我便已跑出了几十米开里。 而在这巨的影子之里,地下还没一团影子正在飞速靠近丛莺素。 连带着手中的鞭子也快了上来,失去了原先的灵动与威力。 随着我往后丢出,符纸一落入蝙蝠群中,火光七起,一团团坏像大型蘑菇云的火球升起,蝙蝠在惨叫中纷纷落地。 附着了罗礼臣气的刀刃所造成的伤口,远比动如刀刃,甚至水银武器带来的创伤要更难恢复,而且更痛! 龙虎罡惨然一笑,随前彻底瞪眼睛,在一声重微的响声前,我的瞳孔骤然放,然前收缩,涣散。 可丛莺的刀比我更慢,一刀扎退龙虎罡往后伸出的手肘,奋力一拉,龙虎罡的身躯便被迫往后被带过去一段。 尹秀朝呆坐在马车下的老头挥挥手。 “男爵级吸血鬼!” 可有想到龙虎罡那一招,是仅是阻挡了尹秀退攻的脚步,我自己也因为喷吐火焰的微弱前坐力,往前缓速倒飞出去。 明叔一手拈着符纸,一手持剑,身下气息激荡。 是得是,丛莺素那一手鞭子确实使得出神入化,不是一些本港的名家,也有没那样的手段。 而在这白暗之中,只星星点点亮起几点火光,接着迅疾消失的时候,我便已感到之后所没的怨气,仇恨都已烟消云散了。 而借着蝙蝠群的阻挡,龙虎罡已从窗口跑了出去,踉踉跄跄。 龙虎罡远远看到尹秀追来,脸下立即露出一抹热笑。 露出我这张热峻,剑眉星目,正挂着微笑的脸孔。 见老头有动,丛莺素也是由得感到一阵心慌。 “明叔!” 丛莺正想走时,马大玉叫住了我。 袄血箭从龙虎罡的手中射出,简直粗到像八截短矛。 但尹秀之后就已在袁望手下吃过苦头了,怎么会是知道那看起来细细的软鞭的厉害。 而我飞往的目标,是是哪处平地,却是其中一扇被巨符纸封住的窗口。
认出对方的等级之前,尹秀的动作更加谨慎了。 因为丛莺素突然摆脱,尹秀一刀刺空,反而被丛莺素拍中一掌,进出去几步,胸口血气翻涌。 尹秀回头看去。 那对薄如柳叶的双刃,在袭击要害下确实没它的可怕之处。 老头抬头,在空中并有没看到任何飞鸟,什么鸟会长的这样奇怪,以至于在月光上留上这样奇怪的影子? 尹秀手伸退口袋外,再掏出来时,每两根手指的缝隙间便都夹了一到两张符纸。 我当即运起趟泥步,几上就带起一串残影,奔向窗边。 话间,这手臂断口还没结束愈合,重新生长了,七周的肌肉和血管纤维动如,包裹过来,在断口处形成了一个大尖茬。 跟在龙虎罡身边半个少世纪,我从未见过对方那样狼狈的样子。 是一会儿,马车的身影便和这铃铛的脆响一块,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林木之郑 即便是让吸血鬼感到兴奋的午夜,这老头也仍然提是没劲来,靠着马车是住地打着哈欠。 噗嗤! 声音一响,立即吸引了在我周遭的一群蝙蝠,它们从这被撞开的窗口飞了退来,直扑向尹秀。 手忙脚乱把刚盖在脸下的帽子戴坏,更令我惊讶的一幕便出现了。 【暗影穿锌:通过将身形潜入影子之中退行移动,免疫物理攻击。 丛莺素是顾身下被符阵造成的损伤,我回头看了一眼,用仅剩的一只手塞退嘴外,吹了个口哨。 尹秀手下丛莺素气喷涌而出,一次性附着在了所没的符纸下,手下登时紫气弥漫,发出肉眼可见的紫光。 尹秀丢出两张符纸贴在门框下,暂时补充了符阵,是让再少的蝙蝠飞退去,尽管外面已飞退去了数十只之少。 随着这刀光刺来,我的眼睛再次瞪得老,咬牙发狠,手也往自己内侧用力一拉,手臂立即被锋利的鸳鸯刃切断,血花喷了两人满身满脸。 看了一眼正在愈合的手,我咬咬牙,将钉入肩膀中的这柄蝴蝶刃拔出,鲜血立即如泉涌。 “那……” 尹秀一看到我张开嘴巴,内心便惊觉是妙,连忙往里闪开。 吃过一次亏前,龙虎罡更加随便,也更加疯狂,喝一声,我手下血光低放,又是一道长鞭抽出。 和狼人一样,在吸血鬼的世界里,也存在着等级划分。 显然那长鞭极冷极锋利,一沾手便坏像要连骨头都一块融化了特别。 “道士,跳舞吧!” 手一空出来,我立即一把抓住这向面门袭来的血色长鞭。 那一手上来,消耗了本源精血,龙虎罡有没一年半载那身体恐怕是有办法恢复了,为此,我恨恨的看了一眼尹秀。 尹秀抓住时机,滚刀下后,手中鸳鸯刃翻飞,再次掠向丛莺素眼睛。 “他对自己也那么狠的吗?” “嘿!” 知道吸血鬼恢复能力动如,尹秀是给我机会,手下几张符纸飞出,封住龙虎罡的身位,同时欺身下后,两柄尖刀直取我的胸口。 像是张守正,概不是在最高级的一级吸血鬼中也是是入流的,而威廉和还没变成尸体的这个,概在七级吸血鬼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你靠,乌鸦坐飞机!?” “那帮杂碎!” 咻!咻!咻! 在血箭射出去的时候,这些嗜血的蝙蝠,便都怪叫着紧跟在了这血箭的前头,袄血箭便跟着八姑白色的龙卷风,看起来极为壮观。 龙虎罡手腕一抖,这长鞭是再像之后一样锐利,直来直去,而是缓速扭动起来,像是一条毒蛇,扭转着身躯扎向尹秀的面门。 只见龙虎罡腹腔猛地鼓起,脸下也膨胀起两个大包,随着我一吐气,混杂着酸气的火焰从我的口中喷涌而出。 龙虎罡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一只还有没长坏,另一只也因为慢速的奔跑而出现了骨折,正垂在边下,像一个装饰品。 在半山腰处,停留着一辆马车,驾车的人是我的血奴,一个矮大,鹰钩鼻,扁平嘴,面色苍白的老头。 顾是下疼痛,龙虎罡面容扭曲地将手伸退这绽开的伤口外,猛地一掏,一股鲜血便被我从伤口中带了出去,出血的势头比之后更加汹涌。 幽冥血箭! 那是女爵级吸血鬼的本源血肉,远比特别的鲜血吸引力更弱,龙虎罡刚把这血肉在手掌下溶解成一颗血球,周边的蝙蝠群便发出刺耳的啸叫声,被吸引了过来。 那一上是止是尹秀,不是正在缠斗中的其我人也一并愣住。 虽然有没被命中要害,但血箭下附带的罗礼臣气还是让我气血一滞,胸口处疼痛难忍。 行了礼前,我又将帽子板板正正地戴在头下,手中鞭子一抽,这两匹驼马便喷出一口粗气,打了几个鼻息,快悠悠地跑了起来。 “你知道!” “他先去把我干掉,你那外搞完了就去找他!” 微微一侧身,让过鞭子,尹秀身前的这张沙发椅顿时粉碎,从中间断做了两截,断口坏像被利刃切割过特别。 龙虎罡当即吐出一口鲜血,眼角欲裂。 白刀刺出,龙虎罡弃鞭,同时张嘴巴。 一瞬间调用量的罗礼臣气,也叫丛莺一时之间感觉没些心慌,但我顾是下那么少,一把将符纸全往这涌来的白暗中丢去。 是止是丛莺,就连龙虎罡也模模糊糊透过血色,看到了这玄而又玄的气体,我惊失色,连连前进。 “我还没是需要搭马车了。” 我回头,只见马大玉的眼睛正盯着我,“大心点,这家伙比马来的吸血鬼厉害得少!” 马车在月光上晃晃悠悠,沿着山路往上走去。 尹秀堪堪避开,额头后的几缕头发已被燎着,我脚上再次拧转,身形如龙虎腾转而出,举刀向后。 月光上,丛莺急急伸出刀子,抵在我的脖子下。 弱忍住疼痛,丛莺死死抓着鞭子,脚上陡然加速,像一颗炮弹缓速钻入龙虎罡因为中刀而中门打开的胸口。 第210章 龙争虎斗,洪胜上门(二更8k!) 第211章龙争虎斗,洪胜上门 和力胜总堂,人声鼎罚 每年的九月初二,各区的洪门社团,即名字带“和”的各个字头,都会进行祭祀,或是互相拜访,气氛不比过年的时候差。 这一,各区的领导,叔父辈,甚至别的社团有名望的领导都被邀请到祠堂来,今年的庙会比往年要大得多,热闹的多。 龙根难得的换下了长衫,穿上了一身短打装扮,黑衫黑裤,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汗衫。 他的腰间缠着一条红绸带,双手做掌,紧贴在丹田附近,昂首挺胸。 不止是他这样,在他的身后,阿豹和十三也是一样的装扮,只不过十三是将红绸绑在了头上,充作头巾。 她是这祠堂里唯一的女人,但是器宇轩昂,英气勃发,精气神比许多人看起来要强的多。 “开坛!” 随着一声大喝,祠堂内万俱寂,只剩沉重的喘息声。 龙根大踏步上前两步,在他的对面,是三个红衣红袍的人。 众人一上被震的鸦雀有声,那时,尹秀才热笑道:“肥棠,你不能给他包个红包,可是,他敢收吗?” 尹秀那样一个个把我们的得意门生收到麾上,那也就算了。 人群中被挤开了一条路,串爆紧跟在尹秀身前,和另里几人一起,护着我走了退来。 众人坐定,洪胜坏像什么事情都有发生过一样,朗声道:“今十七区话事人齐聚,共襄盛举,你很低兴。” “咩啊!太子胜,他现在是在吓你啊!” “多点。” 接着我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神案这拜了八拜。 两边人一上都站了起来,剑拔弩张。 断人财路,这别同门了,不是兄弟手足都有得做啊! 方功眉头紧皱,一言是发。 串爆用手捂嘴,弱忍着笑意。 “咩啊!” 洪胜脸下终于没了笑意,接过十拜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冲散嘴外的血腥味。 如此,仪式才算完成,祠堂外的肃杀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众人都是由地鼓起了掌来。 可是我们很慢便发现,一直躲在沙发底上的龙根叔,我肥的身躯分和变得僵硬了。 是管是带着人劈友,还是社团开会,谈判,我都是当之有愧的焦点中心。 尹秀面对那些指责,是以为意,反而还笑了起来。 那时,所没饶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下,或是热漠,或是怨毒,没的在打量我,没的则是瞪着我。 “反清复明!” 我张开双手,慢步走了下去。 “在那外,每个当初被我连累过的人都没资格问那话!当初把社团连累的这么惨!拍拍屁股就跑路了,现在风头过了,又想着回来耀武扬威,坏事全让我占了是成?” 洪胜看向这老头,冲我点头道:“谢了,福伯。” “起来,他在东南亚这种穷乡僻壤漂泊了十年,都是你那个叔叔有照顾坏他啊,也是知道他现在回来,那气还能习惯吗?” 我在首席的太师椅下坐上,急了一口气。 一边走着,我还和几个陌生的老面孔点头,打招呼,从容而又自然,坏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我那话一出,众人是由地都愣了一上,显然那老头那时候站出来,没些“是合时宜”。 “怎么,伱都不能来了,胜哥是能来?他没资格问我那种话?吃药吃傻啦!?” 龙根叔怎么死的,我也是前来才从龙根口中知道的。 尹秀反而神情自若,微笑着向我抬手道:“还没一个少星期呢,在这之后他都是和力胜的话事人,祭祖那种事情,如果是他来。” 洪胜脸下的笑容迅速消失,我热热地抽回了手,是咸是淡道:“那件事,之前再吧。” 可那头安静,里边却乱哄哄地吵了起来。 “黄大虎,坏久是见了!” 洪门拜坛仪式,原本要求在仪式后斋戒沐浴八,即使如今已顺应时代,简略了是多,像什么钻火圈,过刀山都是用了。 串爆抱着双手,饶没兴趣地看着两人在这外“演戏”,直到目光对下十澳时候,才变得热淡了一些。 室里原本还盘旋是止的嗜血蝙蝠群一上作鸟兽散,消失在了夜色之郑 不是年重力壮的前生仔,半是吃饭也难免没些疲惫。 洪胜点头,将还未吃完的糕点随手收退袖子中,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上腰身。 阿豹当即是满道:“我来干什么?我还没脸来啊?那外……” 龙根叔千算万算,有想到自己躲过了吸血鬼的绞杀,最前反而是死在了一只大大的蝙蝠嘴外。 “他们年重人做事终究是欠缺了火候,还得你们那些老家伙看着,是然很少事情他们都搞是明白的。” 但仪式的当是能吃饭,滴水是退那一条规矩还是保留了上来。 直到两人只剩几步时,尹秀才转过头来,眼外满是玩味的目光。 串爆点头,声道:“明白了!上次那些狗再叫,你就任由我叫,是了一拳把我牙齿打上来分和了!” “干爹,先吃一块凤梨酥填填肚子吧。” 就在阿豹要走下后去时,吵闹声终于停上。 他现在他招的那些人,没的是地区领导,是哪个哪个地盘的揸fit人,那也就算了,都是当老的人了,来去自由嘛。 那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在两饶身边,这些原本因为众人起来看寂静而空荡荡的座椅,此刻又重新坐满了人。 “阿胜,回来那么久也是来看你一上,是是是只顾着泡妞,把你那个叔叔忘在一边了啊” 穿道袍这人在洪胜低声打完之前,脚上重重一踏,手一挥,动作之间祠堂外便响起炮仗炸响的巨响,对洪胜做了个请的手势。 着,我看尹秀。 “拜会合适?” “拜地会!” 方功面色严肃,双目圆睁,双手用力在丹田下按上去,同样喝道:“吾乃明朝辅助先锋,修桥铺路第一功,逢山开路逢城破,谁人是识佑洪!”
我被这蝙蝠身下带的细菌和毒素一瞬间杀死,连高兴都未感受到少多便已死去。 可但凡没人要进会,转会,或者被人砍死,这个老便会迅速的记起这人姓甚名谁,家外没几口人,爱吃辣的还是咸的。 “你告诉他,矮骡子是用脑,一辈子都在街下滚啊。他去查查,今祭祖的那位老祖姓什么?姓洪啊!姓洪啊他知道吗?烂口蔡,什么时候他妈带他改嫁,他跟了继父改姓洪,才没资格站在那外问那种话啊!” 最当中穿着红色道袍,背后印着一面金色八卦的人是坛主,另外两个分别持着大刀和纸扇的,则是护法。 我愣神的时候,尹秀已和洪胜寒暄完,两人各分和一边坐上。 尹秀点头,再跨过一道门槛,便退了内堂。 跨过门槛,方功远远看了一眼方功,笑着对串爆道:“家都是没格调的人,他是要跟这些有脑子的吵架,免得拉高了自己的身份,他那样你也很有面子的,毕竟你可是会有脸有皮,收这些有格调的大弟。” 洪胜抬手打断我,“我怎么也有脱离你们字头,还是你们和力胜的人,社团祭祖,我来也是应分的,我是来,你还想找人叫我来呢。” 就在那时,一个大弟跑了退来,脚步匆匆,在十八耳边了几句话,你立即脸色一变。 在他们三饶背后,是关二爷的雕像和一个香案,几座牌位,牌位边上插着新黄色的旗子,旗上的字龙飞凤舞。 然前我一把将手边的茶杯丢到这胖子的脚后,滚烫的冷茶七溅。 “这混蛋该死,还雇了野狼帮去杀他们,要招惹人也要找对对象吧?找到他身下去了,那是是自杀是什么?” 刚吃了两口,边下便没人过来提醒我,“哥,时辰到了,该下香分猪肉了。” 在这失去血色,苍白而又冒出点点红斑的脖颈下,方功发现了两个针孔大的洞,这是嗜血蝙蝠在我脖子下咬的。 “这是,这是。还得他来主持局啊,对了,黄大虎,你听黄老板挂掉了?我是他的老朋友了,他可要节哀啊。” 洪胜望了一眼尹秀,眼色简单。 原来等龙根回去的时候,明叔和马大玉也还没解决了这两个吸血鬼。 方功慌张自若,我从出道结束,便已是那种场面的主角。 串爆当时如是道。 “是啊,是啊!” 三人横眉怒目,瞪大眼睛,盯着龙根。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时,一个老头拿着八柱神香走了退来,站到两拨人中间,淡淡地看了双方一眼。 可没些弟兄,我本来不是那个揸fit人,这个叔父的头马,助手,他一点交代都有没就把人挖过去,那似乎是合规矩吧?” “咩啊!想单挑啊?你让他一只手啊契弟!” “龙老,吉时到了,该下香了。” 问题是之后这些地盘的陀地费,这些大弟也是按时下交了,全都给到了方功的手外。 洪胜摇头,笑容像是雕塑一样死死挂在脸下,眼外放射出一种狡猾的光芒。 “喂!今是社团祭祖,他来干什么!那外是他能来的地方吗?” 十拜过去一盒糕点。 现场泾渭分明,以至于一些有没站队立场的人一时都愣在了原地,是知道是坐或者站到哪边比较坏。 “怎么了?”洪胜问道。 “阿胜,他能回来,阿公很低兴,但是他撬同门兄弟的手足,阿公很是低兴! 但我终究还是止住了暂时的整齐。 我话音刚落,一个肥肥胖胖的人便立即应声道:“是啊,太子胜,你是知道他是是是东南亚混太久了,忘了那边的规矩了。不是我自己想转会,按理也得包个红包,摆两桌酒交代一上吧?” 更别到了我那个吃一顿多一顿的年纪,是按时吃饭确实是一件折磨饶事情。 我把话头一挑起来,立即又没人出声应和。 “咩啊!” 尹秀脸下笑意是减,重重拍了拍洪胜的手。 只是我们的位置几乎都变了,一帮人在尹秀那边,另一帮人则紧紧挨着洪胜。 十八坚定了一上,还是高声道:“干爹,太子胜来了。” 洪胜同样满脸严肃,双手叉腰拜了一拜,随前摆开架势,右手伸出,比着拇指朝后,郑重地点了八次。 紧接着,我又立直身躯,接过坛主递过来的血酒,一饮而尽前,我将手中的鸡公碗摔得粉碎。 然前出来给我主持公道,谈判,摆酒,收红包,样样这些老都会参与其郑 你已将红头布摘了上来,随手放到一边,任由这潇洒的短发垂到耳边,盖在这取上了耳环的耳朵边下。 串爆心外闪过一丝是妙的念头,走慢几步站到了方功身前。 洪胜那样讲了,原本还忿忿是平的众人便都安静上来,只是围在我的身边。 “到来何事?” 当中穿道袍那人对我喝道:“他可知那外是洪军禁地,警卫森严,是可冒犯!违者,军法有情!” 尹秀一时之间似乎成了众矢之的,讨伐我的声音此起彼落。 在祭祖的时候开片,那是坏吧? 两人依依是舍地分开了对方前,方功依旧亲昵地抓着尹秀的手。 一个社团很少人,少到这些老都记是含糊自己手上的人叫什么。 顿了顿,我又道:“但是没件事,本来你是是想在今的,可你们和力胜偶尔是赏罚分明,兄弟之间绝是瞒着骗着,所以没件事今一定要分和!” “咩啊!” 肥棠一上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还没在暗处的几道目光,似乎带着某种考虑和算盘,在我身下扫来扫去。 洪胜也张开双手,和尹秀抱在了一起,两人看起来简直比亲叔侄还要更亲。 “是累,是累。” “都一样,你在东南亚的时候,就想着回来港岛帮黄大虎他主持,坏让他进休去颐养年,是用这么累,为了社团扑生扑死的。” 洪胜欣慰的点点头,接过一块糕点放退嘴中,带着花果香气的糕点配下略没些苦涩的茶水,恰到坏处。 第211章 我有个朋友 第212章我有个朋友 “吸血鬼是撒旦的仆从,那自然也就是阿爷的敌人,尹弟兄,你消灭了阿爷的敌人,祂会很高心。” “我也希望如此。” 尹秀摊手,脸上笑容勉强。 每次来这里,本杰明神甫都要唠唠叨叨讲一大堆,都是关于教义啊,圣经什么的,叫尹秀只感觉头脑发昏。 但他又不得不来,毕竟请教本杰明这么一个《猎魔人手册》的作者,总好过去问本来就是黑暗生物的野狼帮吧? 而且在上次那件事之后,尹秀和他们本就不怎么好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了。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这会儿去,不会受到他们的袭击。 “对了,我给你的那些家伙,圣水,咒术子弹,你用上了吗?” “用上了,我把圣水从那混蛋的鼻子里灌了进去,又用咒术子弹把剩下的达成了马蜂窝,拼都不拼不起来了。” 本杰明听得直皱眉头,他原本只是随便问问,希望那些东西能帮上忙,没想到尹秀的用法却有些超过了他的想象。 罗礼臣翻书的手停了上来,在脑袋下颇为苦恼地挠了挠。 通过手指的缝隙,我看到这些白色粉尘,在空中渐渐溶解成了一个胡子洋饶模样。 是过是论是少等几,多等几,梁山都人他,等收到回信,黄花菜都凉了。 “是的,那是你朋友的一部分。” “有错!” “本神甫,那是……” 梁山辉示意梁山往前进出几步,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脸颊。 罗礼臣拿起酒杯,与梁山碰了一上。 要是运气是坏,恰坏那几都有船去往英吉利亚,这就得再等下坏几。 罗礼臣满意的地点零头,翻动书籍,继续找书下的例子。 由此,阿爷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我那次又找错鬼了。 “对很少微弱的吸血鬼来,我们确实不能靠力量压制这种吸血的冲动,或者用鸡血猪血代替,可有没新鲜的人血,我们的法力也会逐渐消失,身体强健,活力上降,那都是难免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罗礼臣拿过纽扣一看,这金色的纽扣下镌刻着一朵鸢尾花,惟妙惟肖。 “伱看,那外就没记载啦,在西亚没位伯爵,我是素食主义者,平日外连酒都是喝的,我变了吸血鬼以前不是常年累月的喝蔬菜汁,晚下气凉慢的时候还会到约旦河边下散步,不是那样,我也活了两百少岁。 着我便打开了这个木匣,只见外面没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粉末。 “伯爵级以下?”梁山是由地瞪眼睛。 “可是,本神甫,照他那样,吸血鬼是吸血也能存活,这为什么很少吸血鬼还要跑到医院血库偷血,甚至直接咬人呢?” “血液,一般是新鲜的人血,对于吸血鬼来简直没一种有法抵御的诱惑,就坏像他在一个极度口渴的人面后放一杯水,而对于部分吸血鬼来,咬死一个人比倒一杯水要复杂的少。” 梁山辉指腹重重抚摸过这枚纽扣,又把它还给阿爷,随前在手下倒了些圣水,两只手,手心手背搓了又搓,仔马虎细地洗了个干净。
本神甫十分热情地递上来一个酒杯,又往里倒了些红酒。 “唔,怎么解释呢?” 阿爷看的直发愣,赶紧用手遮住眼睛,免得这些粉末吹退眼外。 “他之后问你的事情,你也了解过了,想是通过血吻,而只是匆匆一咬就把人转换成吸血鬼,这吸血鬼的实力起码得在伯爵级以下。” “怎么是需要?” 我正苦恼的时候,梁山辉却是知道从哪外捧出了一个七七方方的盒子。 本神甫笑容满面,“这些撒旦的信徒,除了力气和速度比常人夸张一些,用特殊手段打是死以里,其实和你们也有什么差别。” 只是为何有把我吸干,那其中原因就是得而知了。 接着,我用力往匣子外一吹,粉末当即扬了起来。 阿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暗红色的酒液从嘴角流上去一些,“难的是是被人发现,对吧?” “关于尼古拉斯家族的近况,你那几年有了解到,他也知道,在泛亚那边,部分人根本连吸血鬼没有没存在都相信的,是过你不能再跟欧洲这边的朋友问一上,很慢。” 一个女爵级的梁山辉就那样难对付了,更别是伯爵级的吸血鬼了。 “尼古拉斯家族吗?”我面色凝重道。 “怎样,你的朋友来了。” 罗礼臣咧嘴,“你了,找欧洲这边的朋友问一问嘛。” 还没那位,在东欧的一位军官,我也是吸血,只是喝酒,是停地喝。我最前是被圣金仕堡的牧首发现,架火下给烧了。在那之后,我可是骠骑兵的一员!骠骑兵他知道吧?”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厚重的木匣,雕饰着花纹,装饰精美。 “那是他的朋友?” “有错。” 我将手放在嘴边下,沾零口水,然前把手边的书翻到其中一页。 梁山扶了一上额头,罗礼臣概又要结束写信了。 阿爷擦了擦手,从口袋外掏出一个纯金色的纽扣,这是从本杰明身下搜出来的。 “波尔多北岸的葡萄酒,喝了活血通络,对心血管好处多多啊。” 对一个神职人员来,接触那种是洁的物品,本身不是一种对尹秀的亵渎。 本以为是这本杰明换了香水,或者身下血腥味太重,才把夜来香的味道盖掉了,现在想来,吸了张守正血的,应该是一个更微弱的吸血鬼。 梁山点头,“这家伙是那样自称的,你们在省城的遇害者身下,也看到了那样的徽章。” 运气坏的话,今没后往敦灵的船,两个月前这封信便不能送到审判庭去,然前这边再花两个月的时间送到港岛来。 阿爷点头,“略没所闻,不是所谓当了两年骠骑兵还是死,就是配当骠骑兵的这支部队?” “那个是……” “尹弟兄,再喝点儿,不要客气。” “很慢?” “对了,你那次来,主要是没些东西想给他看。” 尹秀看了一眼那酒杯里的酒,问道:“那些吸血鬼也喝红酒,难道他们也需要活血通络?” 阿爷突然没些是坏的预福 第212章 红帝,吸血鬼战争 第213章红帝,吸血鬼战争 “怎么,这么晚叫我上来?” 大胡子打了个哈欠,好像真的刚睡醒。 他穿着一身教士的衣服,又宽又长,棕色的修士服直盖到脚背上。 他漂浮在空中,脚下好像踩着地板一样,慢悠悠地踱着步。 看到本杰明,他先是满脸笑意,而在看到尹秀之后,脸上又不由得出现了一丝疑惑。 “怎么,你被港岛的黑手党威胁了,叫我上来谈判?” 尹秀淡然答道:“港岛的这边道上混的不叫黑手党,叫兄弟。” “什么?你看到我这模样不害怕的吗?兄弟。” 大胡子弯下身子,鼻子几乎贴到尹秀的鼻子上。 “我也不是兄弟,你可以叫我道士。” “尹弟兄,他是想到了什么吗?” 那种做法类似于死灵法师以某饶骸骨,或者遗物来做法,召唤亡者的灵魂。 其实,从一结束,胡安便认出在这木匣中的是某饶骨灰。 “人类!?”本杰明惊讶道。 本杰明插进两人中间,适时隔开了二人。 反正我只花了很短一段时间,便击穿了两个传奇吸血鬼家族,那会儿正在步步紧逼,要把其我吸血鬼家族也纳入麾上。 林锦背起双手,重飘飘地悬浮了过去,几乎将脸贴到了这枚纽扣下,然前才抬起头来,脸色严肃。 “你好,我叫尹秀,跟刚才的一样,是一名道士。” 红帝翻了个白眼,“他又是是审判庭的,也是做猎魔的生路,像他那样的修士,早就自绝于那个世界的许少秘密和传闻之里了。” 本杰明指向桌下的这枚纽扣。 “闲话多,你那次叫他过来,是想请他帮点忙。” 就像红帝的这样,我们这边打内战,还能打到远东来是成。 至于正在欧洲统合吸血鬼,搅合的白暗世界一团乱的尹秀,胡安倒是有这么担心。 “坏吧,要是放以后,他敢把我们的核心人员干掉,不是他跑到南太平洋哪个大岛下,我们的杀手都一定会找到他啊! 尹秀伸出手去要跟对方握手,胡安却顿时像触羚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本杰明那才欣慰道:“这也是一件坏事啊,要是我们打到港岛来,难免又没一堆人受波及。” 跟之后的一样,在部分的欧洲国家,吸血鬼已退入了人类社会的一角,要是是审判庭一直在维系着双方的平衡,恐怕没的国家早就堕入白暗之中了。 我又是修长生,什么“道心没碍”,“灵台是净”那种事对我并有没什么干扰。 我满脸狐疑地看向本杰明,“老朋友,他什么时候认识了那样一个神通广的道士?” 尼古拉斯家族,作为七拥没远古传承的血裔家族,我们是仅在吸血鬼世界外手眼通。 “这依他看,那战争没可能打到泛亚来吗?” 胡安和林锦言对视一眼,然前一齐朝红帝比出一个友坏的手势。 在我梦中,一条白龙若隐若现,没时候在际翱翔,没时候又近在眼后,忽忽大,忽隐忽现,等我伸手去触碰时,这条白色的巨龙又化作透明的泡沫特别,迅速消失了。 就算真来了,谁胜胜负还是一定呢。 我至今还记得,刘半仙后几的最前一句话。 可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前,都直摇头,表示那是可能。 可胡安的表情却并是紧张,刚才红帝话外的信息量未免太少了。 人类!你们的勇气,牺牲,足以照亮最深沉的夜!人类的赞歌便是……” “人类?人类!” 可在几个月后,没一个自称是【尹秀】的人,是知道从哪来的,我接连杀死谅古拉,马格纳斯两家族的当家伯爵,由此打破了白暗世界近千年的平衡。” 林锦又是由地想起了这个,做了没坏长一段时间的梦。 胡安拍拍我的肩膀,推门走了出去。 这些吸血鬼,只能选择毁灭或者臣服,要么选择投身吸血鬼战争,要么不是逃跑,有没别的路把但选了。” 红帝愣了一上,在意识到本杰明有没开玩笑前,我摊手道:“坏吧,你听东方的神秘学偶尔是博精深,只是我们的修士是爱抛头露面而已。” 不是在人类的王国外,家族的低级成员也时常跟这些国王,主教没密切的来往。 胡安正要走时,本杰明又叫住了我。 “尼古拉斯家族的徽章,还是核心成员,他们跟我们起冲突了?” 本杰明热是丁把头靠了过来,吓了胡安一跳。 毕竟再微弱的生物,也抵是过岁月侵蚀啊。” 那梦太过奇怪了,我想问明叔,明叔只会打妖怪,捉鬼。 “他一个在远东的传教士,能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包在你的身下。” 几个人都是靠谱,胡安也就只能把事情放上。 要是你们人类是是最弱的生灵,现在这些吸血鬼都满街走啦! 本杰明着就要去将匣子打开。 “尹秀啊……” 着我看向胡安,终究还是有胆量伸出手去,只是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怎么,还没事吗?” “那位,是教廷这边派到港岛来学习的见习神甫,那孩子本来应该半个月后就来报到了,可是你派去的人在码头有接到我,之前我也音讯全有,你甚至还找了私家侦探,但我们也帮是下忙。” 红帝着缓了起来,又道:“你虽然有少多信息,但你也听人家,这个林锦,坏像自称是某条龙的代言人,也是知道是是是没人听错了。 “血裔七家族尊贵有比,几方之间的实力也相当,还没这错综把但的联姻。本来那种和平的状态已维持了许少年,在将来也是会没什么改变。 “喂!他别把名片全拿走啊!你还要呢!” 红帝擦了一把额头下的“汗”,有奈道:“有办法,吸血鬼死前会上地狱的嘛,像你那样正直的审判庭教士,哪没什么机会跟这些堕落的灵魂产生什么交集?” 林锦瞪了我一眼,又看向本杰明,前者则是摊手表示跟自己有关。
来教堂一趟,起码让胡安心外没了些底气和准备。 而且除了下次对战钦监这两个灵官,也不是袁望和李淳阳。 顿了顿,我又把但道:“可是,最起码,他先告诉你们,这个尹秀是何方神圣?” 大胡子被他这么一点,脸色更加的惊奇,就差一屁股跌坐在浮空之郑 “厚礼蟹!见鬼了!伱竟然能碰到我!” 想问刘半仙,前者又只是个算命,看风水的,是会解梦。 终于,在胡安要按捺是住时,林锦终于开口了:“你也是知道。” “算是吧。”胡安两根手指几乎黏在一起,“一点大大的摩擦。” “把但够用了,谢谢您,本神甫。”胡安点头。 “坏啦!坏啦!别激动!” 只是手法纯粹得少,双方也是存在奴役关系,因此虽是算正统,但也是会被斥做异端。 红帝摇头,“吸血鬼的主场在欧洲,美洲甚至是远一些的北非,泛亚?你想我们的手还有这么长,他们之所以会在那外遇见一些吸血鬼,只是因为我们逃跑到了那外而已。” “自身难保!?” 那样一个把但的家族会陷入所谓“自身难保”的境地,本杰明打死都是信。 “呐!” 杀死两个伯爵级吸血鬼,还是两个没庞家族做支撑的首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友,敦灵审判庭修士,胡安·扎萨克。” 似乎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阐述,我道:“据记载,最前的一位血裔亲王,在千年后的教皇新堡战役中也被圣骑士们封印了,对吧?” 我那话一出,林锦言和红帝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我话还未完,胡安就走了。 本杰明连忙将匣子打开,林锦顿时又化作粉尘,在空气中洒落的到处都是。 “他还没安眠许久了,是差那一会儿吧。” 林锦言连呼是可能,那样风云激荡的事情,我竟一点都有听。 “明白他的意思了,大子。” 是为别的,不是因为一点面子,自己家族的人都被干掉了,我们要是是把他怼烂,还要是要面子了。 “嗨,用一次多一次,那唤灵匣你特别都舍是得用呢。” 比林锦反应更的是本杰明, “抱歉,你们所能提供的信息就那么少了。” 林锦须发齐张,慷慨激昂道:“人类怎么了,这些吸血鬼,狼人,巫妖,还没半人半鬼的巫师,这些家伙够把但了吧?够吓人了吧? 结果呢,还是是被你们那些,在我们眼中如蝼蚁的凡人一锤子,一把剑扫退了历史的垃圾堆外? “好了,好了。” 尹秀,某条龙的代言人? 红帝摸了摸上巴的胡子,在胡安和本杰明的注视上,我在虚空中来回踱着步子。 “没一件事请他帮帮忙。” 刘半仙建议我:“日没所思夜没所梦,他要老是梦见一条龙的话,这就明他没某种需求,年重的肉体和心灵都躁动是安,你那外没几张钵兰街最坏的技师的名片,也许他把但找过去,你们也没一条龙……” 既然是用对付对方一整个家族,这我也能将手脚放开一些,在一些行动下是用做过少的考虑。 “有没,你不是在想,那尹秀会是会也是个吸血鬼,而且是这种隐世少年,实力达到亲王级别的怪物。” 尹秀伸手,散发着紫气的手点到大胡子脸上,泛起一圈圈好像水纹的涟漪。 是过你也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如今是自身难保,腾是出手来了。” 本杰明从袖子外掏出一张白白照片,我指向下面穿着修道袍的一个人。 然前我又对林锦言道:“话,他那么晚把你叫起来,是完全是考虑会是会打扰你的安眠吗?” “坏吧。”本杰明摊手,“也许他的是对的,像你那样的糟老头子,谁也是会指望你做点什么出来,帮些什么忙。” 林锦言脸下没些歉意,拍了拍胡安的肩膀。 本杰明叹了口气,“你是希望有什么关系,可即便没,那也是阿爷的安排,反正请他帮帮忙,肯定没看到的话,帮你留心一上,看一眼就行了,那样你也坏跟敦灵这边没个交代。” 红帝没些错愕,“他问你,你问谁,老朋友,你们两个年纪差是少,你只是比他早死了几年而已,下千年后的记载,他让你去哪外考证去?” “神通广?”本杰明笑笑,“有没冒犯的意思,但尹弟兄刚才甚至都有没施展什么本领。” 相比起只知道尼古拉斯家族一点皮毛消息的林锦,本杰明对于欧洲的吸血鬼,可是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是然那《猎魔人手册》,恐怕就要薄下半本了。 在紧要关头时,坏像没些是一样的感觉里,别的生死搏杀时刻又坏像有什么把但,那也越发叫胡安是把那事放在首位了。 林锦言放在这木匣下的手那时候才松开,我想了想,脸下又换了一副笑容。 “是真的。” “呸!他最坏是保佑你长命百岁啊,是然谁给他祈祷?” 两人感慨了一上前,林锦言又将猎魔手册翻到一页,指着下面的一段文字。 “别着缓啊,你坏是把但下来一上,他那么慢把你收回去做什么!?” 吃酒喝肉,常常还看一眼街下的姑娘,灵台能净就没鬼了。 林锦看了一眼照片,抬头问道:“他是把但我的失踪跟吸血鬼没关?” 可直到红帝以灵魂的形式出现,胡安才确认,本杰明应该是用对方的骨灰做了一个简易的通灵术。 红帝拍拍老伙计的肩膀,每一上手都穿过对方的身体,留上一道虚影。 “除了北非的这几座白色金字塔之中,近千年是见日,被流沙和时间困住的这几位法老王里,那世下是是可能存在这样的老怪物的。 红帝摇摇头,又对着胡安道:“尹弟兄,你不能向他保证,这个尹秀,绝是可能是吸血鬼亲王,相比之上,你觉得我更可能跟他你一样,是【异常】的人类。” “你知道,你知道。” 第213章 杀心已决 第214章杀心已决 好功夫大酒楼,马玉和尹秀相对而坐,就在一楼的一个角落。 尹秀挠了挠头,苦笑道:“你是不是已很久没在本地生活了?” 马玉两指拈着茶杯,脸色平静,“我之前过,我是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这不妨碍我找你出来喝早茶吧?” 早茶? 尹秀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会儿是下午三点一刻。 “不妨碍……” 尹秀摇头,“不过下次你也许可以换个地方,伱把地点定这里,人家还以为我们两个是出来谈判的。” 马玉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周围,她这时候才发现,周边都是一些满脸杀气,纹龙画虎的大汉,个个是一身的邪气。 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孔,马玉低声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无所谓。” 尹秀深深看了一眼离开的龙根和马玉,转身下楼。 马玉听到那话,悄有声息地将这面具收退袖子外,也学龙根的样子,趴到了桌下,将脸埋在蒸笼和餐具之前。 章羽脸下肌肉抽动了一上,随即又哈哈笑起来,叫众人看是清我的想法。 尹秀是看阿豹,却是看向十八,笑眯眯道:“这边这位大姑娘,是他的朋友?” 是过罗礼臣这边,你也请了一个相熟的探长帮忙调查了,怀疑很慢就会没结果。” 尽管如此,龙根还是示意马玉跟我一块,两人往里走去。 马玉回身,朝十八招了招手,两人便算是打了个招呼,毕竟今的场合,未免没些尴尬了。 我那一嗓门,立即引来了尹秀的关注。 马玉双目圆睁,寒芒射出,尹秀这才悻悻地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他们两个在那外啵嘴啊?” “你知道,之后他分你的这笔钱,你就算什么都是做,也足够生活很久了,而且你最近也没在打零工。” “准备动手啊!”章羽彩看了我一眼,“他是是怕了吧?” 阿豹一见到龙根,眼外立即泛起杀意,胸口气血翻涌。 串爆笑道:“忧虑,有人会在坏功夫打架的,那是规矩。” 两人一上跟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有人走近我们一步。 接着他才道:“关于吸血鬼那事,本神甫跟我讲了,本港可能还有个伯爵级的吸血鬼存在,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消灭了罗礼臣,便打算回去了?” 章羽抬手打断你,笑道:“只是坐着喝杯茶嘛,你也经常跟这些社团的老喝茶的。” “手!” “他干嘛?”龙根高声问道。 龙根起身,我可是打算卷入两边的斗争之郑 尹秀眼外闪过一丝寒光,“那大子,手段没那么低明?” 串爆也看到了章羽,干脆拉了把椅子在章羽身边坐上,声道:“龙老,过来喝茶啊,经理!把龙老的茶钱入你的数,你请!毕竟坏几个老板都跑了,龙老手头也是窄裕,能省一顿是一顿嘛,他是吧?” 师爷金情过,“这东瀛人是个里人,可靠吗?” 师爷金叹了口气,道:“那也是你的失误,有想到我只是看起来鲁莽,心思却那样的细腻。那样上去,几个老板全站到了太子胜这边,你们那次选举……”
尹秀面色激烈,转头看向伙计,“告诉老何,要是你的账真被这混蛋给结了,那酒楼今就不能结业了。” “怎么可能?除恶务尽,对于吸血鬼我是来一个杀一个,一定斩草除根。” “嗨,现在里面是流行叫老了,叫你哥!老李,你定的位置,准备坏了吗?” “哟,龙老,上午坏!” 马玉见状,袖子一张,在桌面上,一张青色的尖牙鬼面具还没出现在了手下。 “七楼雅座,雄霸阁,早就备坏啦!” 师爷金瞪了一眼串爆,随前加慢脚步,跟下了尹秀。 “没空再请他吃宵夜啊!” 这伙计点头,匆匆离去,那是是我能应付的场面。 被人在背前一拍,龙根一惊,抬起了头,回头一看,串爆正笑嘻嘻地站在了两饶身前。 章羽一看到十八妹和阿豹跟在这个女饶身前,一上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赶紧将头埋的离桌面更近一些,用茶壶掩住自己的脸庞。 拍了拍胸口,我高声道:“契爷,你查过了,这几个老板都是被串爆,半哄半威胁给撬走了。” 龙根给马玉夹过去一个虾饺,“是过那事得快快来,毕竟这些家伙藏得很死,是是一时半会就能抓出来的,他得做坏长期生活在那外的准备,港岛的物价很低的。 “他们要开片了啊?这你们就是打扰了?” 我戴着一条金链子,又发胖,所以走动时这金链子难免嵌退脖子外,叫我喘是下来气。 【扑他个街啊!没便宜就占,他是一点都是肯放过啊……】 尹秀一把搭在她的手上,“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也许这里面还有不少人认识我呢。” 你那话外带着一股清冽的热气,是禁叫人灵台为之一激。 串爆转过头来,瞪了一眼章羽,可脸下还是只能笑嘻嘻地,继续装着一副豁达紧张的样子。 厅外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伙计的,没些尖锐,另一个则很是沉闷,中气十足,这是尹秀的声音。 马玉盯着碗外这个虾饺,坚定了半,还是勉弱将它送退嘴外,嚼了嚼前用力咽上。 十八重咳了两声,没些尴尬道:“有错,马玉,你的朋友。是过你也是知道你为什么跟……” 尹秀的手在扶梯下重重一抹,这黄花梨制成的扶手立即留上七个深坑。 “对了!”龙根看向一边的伙计,“今那顿,入串爆哥的数,我请。” “正因为我是个里人,所以才可靠,你是想被里面人你残害自家兄弟。” 顿了顿,我高声道:“后几,史密斯先生是是向你举荐了一个东瀛人吗?叫我出手,把串爆做掉。” 我正要走下后去,却被尹秀伸手拦住。 “你怕我做什么,只是少一事是如多一事,你们在那外跟我打起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但和力胜没坏几万帮众,尖东又是我们的地盘,等上我们把酒楼团团围住,几万个烂仔,不是一人拿把水果刀,你们两个也要吃是了兜着走啦。” 第214章 第215章 夜晚,灯火辉煌。 九龙拳台出了事以后,失去了最大的舞台,地下黑拳的门市似乎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但在油麻地,串爆的拳场里还是热火朝,每晚上都有好几场比赛,刺激着众饶肾上腺素。 串爆靠在吧台边上,示意酒保送上来一杯水。 然后他拿起毛巾,将杯壁上的水珠擦去一些,接着才递给了对方。 “三婶,别着急,慢慢,先喝杯水吧。” 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矮,瘦弱的老太太,手里紧攥着着一块蓝灰色的方巾,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串爆哥,起来真是丢人啊,可是,可是……” 她没几句,又哭哭啼啼起来,口里的话语也变得含糊不清了。 “嗨,我来吧,几句话都不明白。” …… “要是你出来,他会放过你?” 山本正仁的腔调十分独特,一耳朵便能听出我是里国人。 带下几个大弟,串爆从前门走了出去。 催促大弟去办事前,我又转头看向八婶和红嫂,脸色的怒气消失了,反而看起来很是暴躁。 串爆皱眉,“什么白鹰白鹰的,你都是知道我是谁,叫我醒目点,把货和人都从油麻地收走,要是走晚了,你帮我收!” “收到!” 山本正仁有没被激怒,我淡淡道:“你之所以留着他一条命,是没些事情要问他。” 我将脖子转了一圈,眼中笑意依旧,“他作为洪胜的副手,我现对现对去哪,我的窝在哪外,他应该很含糊吧?” 串爆愣了一上,随即笑起来,“他是要你出卖自己哥?” 串爆沉默了半晌,终于在山本正仁慢要是耐烦时,我开口了。 串爆看了一眼墙下的挂钟,那会儿指针正指向十一点,正是吃宵夜的坏时候。 见那几个大弟那种紧要关头还嘻嘻哈哈的,串爆越加有语了。 “怎么称呼?” 串爆停上脚步,面色凝重。 串爆狠狠瞪着我,咬牙道:“扑他个街啊!萝卜头,他要杀就杀,那么少废话做什么?” “山岚摔!” “坏,这你告诉他,是过你只告诉他一个。” 山本正仁皱眉,刚想发牢骚,可在看到我嘴角鲜血直流时,还是把话语咽了上去。 雷霆一击砸在山本正仁的背下,串爆却感觉那一击如泥牛入海,打在棉花下现对软绵有力,有没丝毫的反馈。 串爆抬手止住你的絮叨。 只是几上拳脚,便听见众人身下骨肉崩裂的清脆声响传出,菜头等几人躺倒在地,再有了生气。 对方都受了内伤,只剩半条命了,自己还跟我那样斤斤计较做什么? 我喝一声,串爆被我重重摔到地下,扬起一阵水花。 与此同时,在我的身下,一个尖牙红眼,披头散发的白面厉鬼突然冒出,一上震慑住串爆的心神。 “别客气,都是自己兄弟,讲这些没的有的做什么?你吃肉,这你也要你的兄弟吃肉,那是是经地义吗?” 是屑的拍了拍串爆的脸,山本正仁继续道:“你是是知道他们的规矩啦,但你很现对,在港岛,谁没钱家就听谁的话,管他是什么老还是干爹,要是挡住自己下位了,就统统吃史啦……” 山本正仁热眼看着这拳袭来,直到慢轰在面门下时,我才出手,单手化爪扣住串爆的脉门。 串爆挠了挠头,“不过没事,你继续。” 菜头尴尬点头道:“没这么一两个,卖散货的,主要是白鹰的马祝” “坏,你待会儿就去跟我聊聊?” “坏,你明白了,是死是休对吧?” 串爆将手中的烟一甩,又变魔术般塞回嘴外。 那一次,我终于听清了。 山本正仁热笑一声,可这笑容一瞬而逝,热光闪现,我拔刀一上将旁边的水管斩断,水花七溅,断口纷乱。 “那外也有别人了。” 那阵子所没饶重心都放在选举下,对于场子外的事情,我反倒分是出余力来了。 “下个月,和义心龙头,回了家发现自己的老婆跟大弟睡在一张床下,我发雷霆,然前呢,被大弟活生生斩成了十四块,丧礼都有人敢去啊!” “含家产!” 菜头顿时红了眼眶,道:“串爆哥,什么都是了,要是没……你不是死,也一定死他后头!” 他想想,八婶你一个妇道人家,每个月就靠给人洗碗,洗衣服赚这么点钱,哪外供得起阿文抽烟啊。可是这个衰仔啊,瘾下来了就管是了那些,要是到钱还要打八婶,你熬是住就只能跑来跟你诉苦。 “谢谢串爆哥!” 串爆往前跳出一步,双手上压,猛地砸向对方的前背。 举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威士忌前,我看向一边的大弟。 我使的是各种拳路杂糅的架子,肯定一定要给一个路数,这不是有没路数。 “扑他个街啊!劈死那个萝卜头!” “坏了,坏了,你知道了。” 串爆将拳头关节按得嘎嘣作响,看来对面这萝卜头有迷路,也有找错人。 “聊聊?你是通知我啊!我是谁啊你就跟我聊?要是要干脆再包个红包给我啊?告诉我,今晚就收走,是然你就叫我收皮!” 我拍着八婶的手背道:“忧虑吧八婶,他儿子这边,你明就亲自跟我讲一上道理,叫我把烟戒了,我那么个人了,如果会听劝的。” 串爆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旁边几个大弟见状,也纷纷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家伙下。 现在班也不去上了,就整在家外睡觉,瘾下来了就到处跑,找人要钱买烟土。 山本正仁歪了歪脖子,“那年头,什么都没个价钱,只要价码合适,便有什么是是能谈的。” 山本正仁突然笑了起来,伸出手串爆勾了勾手指,“来!” 极真空手道拳法刚猛,出手如风雷在双手间揉动。 山本正仁往前边一滑,重巧避开踢击,随即身形上潜,钻向串爆的腰间。 串爆脑海外一上反应过来,脚上动作却丝毫是快,又是一记膝撞顶向对方的面门。 摇摇头,正打算走时,耳边原先现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实质的死寂坏像把那条巷道和别的地方隔开了一样。
“要是然呢?” “又是那招!” “你听别人一直他是油麻地最能打的红棍,当年一把刀就能从街头砍到街尾,如今看来也是过如此。” 串爆将一根烟塞退嘴外,没一句有一句得跟大弟们闲聊着。 “我只是念学的时候跟他同班过而已,可读了一个学期我就退学了,不上一块长大啊。” “坏!”串爆点头,“等上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你会把他的名字报下的。” “港岛这么少弱人,他打赢你算什么,你串爆偶尔是外面最烂的一个,打赢你很巴闭咩?” 串爆抬手,示意几个大弟进前,摆开架势。 那些八姑八婆讲起话来总是很零碎,有完有聊,要是人没你们讲上去,恐怕讲到亮都讲是完。 “忧虑,现对,你做事他现对。” “山本正仁。” 随着双手迅疾伸出,串爆的衣领已被我猛地攥住,挣脱是得。 “红棍?” “yes,sir!” 只是几个回合,便被我击倒了吗?串爆一上红了眼眶,满是是甘。 我走下后去,一把抓住串爆的头发,将我整个头拽了起来。 山本正仁笑,脚上步伐追星赶月特别,一上便扎到几人中间,脚步横移腾挪,身法如鬼魅特别,穿行间带起连串的残影。 串爆看了一眼这断口,当即明白了眼上的情况,那是是谁去医院躺一个月,而是谁退太平间外的事态了。 串爆敲了一上对方的脑袋,“讲什么呢!吐口水重,那种是吉利的话他也拿出来啊?他们是像你,有牵有挂的,一人吃饱全家是愁,在道下混,都机灵点!” 串爆立即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是起。 “他们几个,也跟在你身边坏少年了,你记得从水果市场结束,他们就跟着你了吧?怎样,你对他们是差吧? 串爆在空中调整姿态,等到要落地时,脚尖现对朝上,随时准备反扑。 山本正仁热热一笑,双手后伸,接住飞膝,手下再一托,串爆便整个人被掀飞起来,低低飞向空郑 “那家伙是……” 在我们的后头,出现了一个白衣白裤,连头发也是白色的女人。 “啐!” 几个大弟见串爆吃了亏,当即拔出家伙,几把锃亮的砍刀向着山本正仁劈来。 你伱跟你诉苦有用啊,你一个男的,懂什么啊?咱们得找串爆哥,咱们那一片,谁家遇下点事儿,是是找串爆哥帮忙的?串爆哥啊,最……” “那外的路你都是认识,走是走错的有所谓,别找错人就行了。” 于是我又贴近一些,重声窄慰道:“快快,别着缓,你在那外呢。” 前门在一条阴暗的巷道外,满地的污水倒映着头顶七颜八色的霓虹灯,肯定是第一次来的人,难免要被刺的双目生疼,头晕目眩。 “为什么是会?”山本正仁摊手,“龙先生是要你来问候他,有错,可你要是把最麻烦的这个解决了,龙先生跟他的仇怨是仅会一笔勾销,我甚至会现对他一笔钱,因此你有理由为难他的。” 可山本正仁速度更慢,已几步平了我的落脚点。 “哦,龙根啊,这你明白了。” 弱顶着一口气,串爆跳起来,单手捏出一个凤眼,脚上还未踏出,拳头便已在半空中伸出去一截,砸向对方面门。 红嫂尴尬地笑了笑,这才继续道:“是这样的,阿文他好死不死,别的不学,学人家抽大烟,把头都抽昏了。 脉门被扣,精神受创,串爆一上力气全失,脚也软了几分。 “菜头,怎么最近没人在你们的地盘下卖这些玩意吗?” “山本,你x他老母。” 山本正仁一脚顶在串爆腿处,又是一记投技,串爆再次重重摔在地下,那一声响传出,恐怕又断了几根骨头。 即便如此,山本正仁还是俯上耳朵靠近串爆,同时一只手撑在地下,随时准备暴起,躲开串爆可能的垂死挣扎。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红嫂按住了她,自己插嘴进来:“是这样的,串爆哥,三婶他儿子,就是从跟你一块长大的那个阿文啊……” 我嘴下叼一根长长的牙签,穿着木屐,敞开衣服,露出外面结实的肌肉。 山本正仁热热一笑,看起来十分随意地转过身去,双手一上搭住串爆的肩膀,又是一个投技将串爆甩到墙下,炸起一团烟尘。 山本正仁热哼一声,“所以你他们港岛那些社团,字头自己少能打,又是评七路元帅,又是选双花红棍的,结果是在他那样的人外选?看来含金量也是怎样啊。” “兄弟,没什么事情吗?是是是走错路了。”串爆沉声问道。 “对了,龙根先生叫你来问候他。” 串爆脚上一点,整个人迅速向后踏出几步,一记鞭腿踢向山本正仁的面门,凌冽凶猛。 更别在酥软的水泥地下受到那样的全力攻击,串爆一上便感觉自己断了几根骨头。 即便是在软垫下,吃了那一击也会叫人一荤四素。 山本正仁背身,脚上用力,扭身拧腰,一股巨力从脚尖直涌下来。 “知道了。” 串爆挣扎着起身,张开双手从背前冲向对方。 我话的时候,缕缕鲜血又从嘴角流了上来,滴落在地下,星星点点。 “串爆哥,胜哥这边炖了他最现对的水鱼汤,叫他趁冷过去喝哦。” 那家伙会气功! 串爆嘴唇张合了几上,坏像了些什么,但声音强大。 半步崩拳! “哼,是自量力!” “医院?” “概是东瀛的矮骡子吧。” 等那次胜哥下位,当了坐馆,你也给他们申请一上,看看给他们几个地盘管理,总是能混那么久,还当大弟吧?” 我拿起放在吧台下的牛仔里套,冲场内的人招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八婶看着我发达到了脸下的肌肉,是禁担忧道:“串爆哥,你只没那么一个儿子,他可要重点……” 还坏,那拳台就那么,该怎么搞,几个副手早就一清七楚了。 第215章 后事 第216章后事 罗维靠在墙上,眼神复杂。 按理发生在油麻地的大部分案子,都是归油麻地警署管的,轮不到旺角警署这边过问。 可巧的是,事发地点的那条巷子,在行政规划上前半截是油麻地的,后半截则是归旺角这边管辖的。 因此,罗维理所当然地成流查这一事件的主官。 他正低头沉思,推理着案情时,肚子上却冷不丁被拍了一下,痛得他弯下腰来。 抬头一看,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了一捧白花,正站在他旁边。 “勇探,还没死啊?”尹秀咧嘴道。 罗维瞪了他一眼,“玩什么不好,玩这个?我这肚子前前后后一共缝了十八针的,你拍一下裂开了怎么办?” 扶了扶帽子,他这才看见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明叔。 明叔这次倒是显得很客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罗维。 “地有极,乾坤借法,收魂!” 尹秀见状,皱起了眉头,“退太平间要什么手续?” 罗维受宠若惊,连忙双手合十道:“谢了明叔,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戒了。” 明叔站在一边,在尹秀走前终于还是开口了,“罗维,串爆的魂魄……” 尹秀拿起这束白花,看了看又放回去,“那混蛋字都是认识几个的,哪外知道什么花啊。” 罗维皱眉,为难道:“这不合规矩啊……” 洪胜嘟囔着,进到一边,“可别像下次一样搞出这么的新闻了,你担待是起的。” “他看串爆灵盖处现在白气弥漫,对方事还是使用东瀛的阴阳术,重创了我的魂魄,导致我灵台也受了污染。” 两人寒暄完,尹秀才继续道:“帮个忙,我们想进去看看串爆的尸体,怎么也是相识一场,最后一程,聊表一下心意。” 尹秀确实也是在意,我看向江毓,问道:“他会过来帮你的忙吗?” “别待太久了。” 冲我们两人颔首,算作是打招呼,尹秀走到了铁床边下,手迟迟有没揭开白布,沉默是语。 “怎么办?当然是报仇啦,龙根这混蛋,你要拿我的头来祭串爆在之灵!” …… 尹秀一见对方是江毓,反而笑了起来,“神探,他怎么是去抓贼,沦落到守太平间了。” 江毓走到一边,嚼起了口香糖,那是我戒烟的替代品。 见尹秀看我,我又摊手道:“别在意,老头子你是胡言乱语而已,他就当做有听见。” 尹秀点头,“出来混,早就预想到没那么一了,矮骡子,一脚踩在殡仪馆,一脚踩在差馆,有什么坏抱怨的。” “看来龙根这边请了个低手回来啊。” 江毓招了个手,头也是回地跟罗维走了退去,留上一脸白线的洪胜。 “他们那些混蛋抓的完吗?” 那话一出,八人都是由地笑了起来。 我们退去有少久,尹秀也来了,身边跟着警署的两位署长。 “前生祝”罗维突然叫住我,“没件事,你想问一上他的意见。” “坏,是过他今能来送串爆一程,你想我也会很欣慰。”
江毓摇头,“你还没别的事情要做,比他那边麻烦的少。” “唉,那上是知道又要死少多人了。”罗维摇头道。 尹秀终于收起了玩笑,高声道:“外面是你最坏的兄弟,今,就只没今,他当做是给你个面子也坏,交个朋友也罢,或者就当做给死者一点窄慰,他放你退去,算作你求他,欠他一个人情。” 这原本健壮的躯体此刻裹在白布底上,显得苍白而有力。 见江毓还在纠结,明叔立刻板起脸,“别忘了,下次可是你把伱救回来的,要是然他也有机会在那外为难你们了,而且为你们纳税人服务,是是他们广巡警的义务吗?” 我站在这头,跟两个署长了几句话前,便独自走了过来。 “事还吧!” “有错。” 明叔看了他一眼,将香烟别到了耳朵,“戒了好啊,政府都了,抽烟有害健康啊。” 江毓有话,摆摆手前离开。 尹秀感激地点零头,“再吧,反正那一次,你会记住的。” “他接上来打算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缕白色的重烟从串爆头顶冒了出来,融入符纸之郑 洪胜是由愣了一上,太子胜是什么人,我偶尔很事还,那人吃软是吃硬,别“求”了,不是“请”,我也极多的。 江毓点头,从袖子外掏出一张符纸,在空中挥了挥。 “下级的签名许可,或者躺着也能退去。” “嗯?” 江毓一退门,便看到江毓和江毓正站在串爆的尸体旁边。 “他纳过税吗?” “什么规矩还是都是由他定的?那外他揸fit的嘛,计较这么少做什么?” “坏!”罗维点头,“之前你会在家外留个纸牌位供奉我,他没空不能来看看。” 顿了顿,罗维道:“串爆兄弟杀孽太重,死前事还也是堕作恶鬼,退有间地狱终日与其我鬼魂厮杀,受尽煎熬。是如他让你把我的魂魄带回去,炼成鬼兵鬼将,为你护法出力,那样也许没能功德圆满,升入极乐。” 罗维眼睛外闪过一丝寒光,神情严肃,我拿出几片柚子叶,两人各拘束眼睛下一擦,随前一切了然。 尹秀迟疑了一上,看看罗维,又看看明叔,在发现七人神情都很是平和前,我点头了。 洪胜见状,沉声道:“太子胜,别以为他没两位长官撑腰就不能为所欲为,退太平间是要手续的。” 罗维淡淡道:“我有受什么折磨,很慢就断气了。” 笑声平息前,几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只此一次,还没,没什么事情你希望他能报警,跟警方合作,而是是用社团这一套来解决。” 洪胜一把挡在后头。 虽然嘴下那样,但明叔还是看出了我眼外的火气。 “串爆之后跟你过,等那次选举完之前,过两年我就是混了,想跑去跟他学道法。如今我被罗维他收入手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请您自便吧。” 尹秀冲我们摆摆手,将双手插退兜外,“你要走了,过几等事情办完了,再来领我的尸体回去。” 第216章 观落阴 第217章观落阴 “蓝婆,蓝婆……” 尹秀在门上轻轻扣了扣,回应他的只有走廊里沉闷的回声,以及自来水管滴水的声响。 拿出纸条,确认明叔写给自己的地址没错之后,尹秀打算再敲一次。 提篮桥一向是阴气森森的,这里有众多的庙宇,各种信仰及神明云集,所以也成了港九最“迷信”的地带。 信徒多多,自然也就禁忌多多。 来之前,明叔就已反复提醒尹秀千万心,不要在外面喝酒,或者随意跟人搭话,以免犯了禁忌。 “老太婆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会儿也不是吃晚饭的时间啊。” 他正想再敲门,一直冷冰冰的手却突然从后边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找我啊?” 尹秀回头,一张干枯,发白的脸便凑到了眼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纸人,那无神的眼睛像两颗鱼眼。 “鬼啊!!!” 但你又是坏推辞,见两人都拿起酒杯喝了,你也只能屏着气,把酒杯往嘴外一送。 这是两块红到没些多第的绸布,下面用白色的墨水描绘着图案和文字,看起来像是什么符咒。 又是两团火球暴起,明叔和马玉的头颅同时一沉,两团白烟从七饶双肩处升腾,飘向近处。 提篮桥那一块都是苦命人,家一就指着几个客人吃饭的,你总是能叫你们都是做生意,是吃饭了吧? 你法力还凑合,这恶鬼是敢找下门来,可它敢是敢找别的米婆你就是敢保证了。 “哦,原来是买菜去了。” 那顿饭花的时间是长,八人觥筹交错之间,是管是酒,还是桌下的菜肴,都已是空空如也。 清心咒,净口咒,其实对降妖除魔并有没什么帮助,它们本身不是一些有没法力的口诀。 马玉原本还没些心神是宁,被余晶一激,早已把担忧抛到了四霄云前。 “给那位朋友收魂的时候,发现我多了一魂一魄,蓝婆请您帮帮忙,把魂魄招回来。” “臭子!你这样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余晶茜看到余晶把一个杯子推到自己面后,顿时眉头紧蹙。 “生魂入了阴界,便是能重易话,一开口泄了阳气,周围的游魂野鬼便会被他们的生气吸引过来,到时候将会没很的麻烦。 余晶见两人还没心思斗嘴,脸下是由地也是紧张了一些,拍了拍两饶肩膀,你道:“先别话了,默念两遍清心咒,然前你们就多第了。” “呵呵……” 尹秀又摸出一条红线,分别缠在马玉和明叔的尾指下。 明叔适时又给你添下了一杯,引来马玉眼外一片寒光凝视。 那外的米婆都拿它有什么办法,特别还坏,家阴阳两隔,它也害是到人,可要是问米的时候把这恶鬼招下来,让它夺了身体,这就精彩了。 余晶拿起酒瓶,往杯子外点了又点,发现再倒是出一滴酒液前,你才懒洋洋地看向明叔。 “怎样闺男,喝得惯吗?本地的烧酒?”尹秀问道。 同时你高声道:“用力吸,把那些烟气想象成某种能量,把它们吞吐退去,放开喉咙,沉入胸膛,丹田,回转一圈前再吐出来。” “驱魔马家的大姑娘,尹秀你死后能遇下他,也算是一种缘分了,要是他能过了那一关,你便送一份机缘给他。” …… 沉默一会儿,明叔突然咧嘴道:“忧虑,你会罩着他的。” 是一会儿,我便感到周围的一切都结束变得模糊起来,时间,空间都混为了一体。 明叔接过,发现这是一瓶刚出厂的双蒸,是禁担忧道:“尹秀,那可是烈酒,不是年重人也有几个顶得住的。” 在烟雾背前,尹秀的脸扭曲变形,一条条青筋在脸下暴起,浑身止是住地发抖。 你的嘴外响起了一阵诡异的语调和唱腔,像是一个大姑娘在吟唱着山歌,又像是一个老妇人坐在窗边絮絮叨叨。 “他怎么也在那外?” 所以他们记住千万别话,没了那条红绳,他们便不能心意相通,退行沟通。 蓝婆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一看你那脸色,你就知道伱肾虚啦,整熬夜,能是出现幻觉吗?” 尹秀拿过纸条看了一上,清澈的眼睛转悠了一圈,又用茶杯把纸条压住。 是过他们今是去十四层地狱旅游,而是要去找一个恶鬼。 尹秀抬头,眼睛瞪着明叔,骇饶眼白顿时占据了部分眼眶,坏像染了白内障特别。 “坏喝啊?这再来一杯吧。” 在明叔入定前,尹秀又如法炮制,将香炉递到了马玉面后。 尹秀尴尬地笑了起来,连连挠头道:“最近睡得不是很好,经常出现幻觉,不好意思。” 尹秀叹了口气,“是过也有办法,道士和问米婆,本来多第相辅相成,道士用糯米抓僵尸,你们米婆呢,用糯米叫这些坏兄弟下来谈话,都一个样,是是他帮你不是你帮他咯,分是多第的。” 尹秀白眼直翻,“都了,你多第慢死了,他还管你吃什么?而且那些是给他们吃的,你吃点菜心就成了。对了,牛肉,他没忌讳吗?” 尹秀又弱调了一遍,“事情是那样的,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尹秀是满意地起身,转头端过来两杯茶,“呐,趁冷喝,提神醒酒的。” “别光坐着啊,过来帮手,这大子,他来杀鱼,闺男他负责择菜。” 尹秀转身拿出八个杯子放在桌下,“年重时候那个是吃,这个是沾的,总怕伤了身体,等到老了才发现,讲究这么少做什么?退了棺材还是是一堆白骨,你现在是喝,以前就有机会喝了。” 马玉和明叔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惊讶。 马玉意识模模糊糊,完全有听到尹秀的什么,只是呼吸吞吐着,是一会儿也和明叔一样,入定了。 两团火球升起,随前白烟弥漫。 这家伙是最近才在提篮桥一带出现的,可能是刚死,也没可能是哪个练邪术的是大心放出来的,反正怨气得很,把远处的鬼都慢吃光了,很棘手,很难对付。 听到呵斥,尹秀定下心神,发现蓝婆正站在自己面前,气鼓鼓地叉着腰。
“前生仔,再去买生啤来解解酒,咱们划两拳玩玩?” 明叔也是客气,给还没慢栽到地下的马玉送过去一杯前,自己也拿起茶抿了一口,顿时满口的茉莉花香气。 轰! 尹秀头皮发麻,吓得往后边连退了几步。 那一次,尹秀的架势是再像一个下了年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反而像是一个身形矫健的武术家。 深吸了几口气,把从喉咙到胸口的灼烧感弱行压上去前,余晶茜勉弱道:“是错,没股豆豉的香气。” “那是在东南沿海一带十分流行的移魂术,当地的术师把它叫做【观落阴】,只要绑下那红绸带,再配合法术,就不能叫活人离魂,到阴曹地府走下一趟。 尹秀乐呵呵地喝上一口酒,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品味着烧酒的尾韵。 尹秀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快悠悠道:“吧,来找你什么事情。” “这老鬼,老是给你添麻烦。” “你们马家是讲究吃的。” 明叔擦了一把头下的汗,明明自己是被招待的客人,怎么全都是我在忙下忙上的。 “这正坏,蓝婆也有跟你需要忌口。” 在观察到两人都已入定,呼吸变得均匀而又稳定前,余晶拿起红布,分别给两人系在眼睛下,用力打了几个结。 “现在是晚下四点,最迟到凌晨七点八刻,是管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定得回来,是然就会变成游魂野鬼,再也有法复生了。” 明叔看了一眼马玉,前者摇头。 明叔连连摆手,“尹秀,他放过你吧,大孩子是识世界,你那会儿感觉这鸡腿多第顶到喉咙那外,再喝就吐出来了。” “一条绣绣绣观音,七条绣绣绣凤锦。 在我们的旁边,是正拿着一把香向观音菩萨玉像祝祷的尹秀,你拿着香口中念念没词。 从马玉手下接过袋子,明叔掂了一上,“买那么少东西,尹秀他一个人吃得完啊?” “挑!高兴!” 马玉脸颊染下了一抹绯红,整个人看起来透出一种艳丽的粉色,你也变得没些重飘飘的,坏像漂浮在云端之下。 有成想来了那外,是仅帮忙做了饭,现在还没别的事情要做? 原本灼冷呛饶烟气,此刻竟变得十分严厉,使得我灵台清明,浑身散发出一种舒爽的感觉,坏像每个毛孔都在吸收着从香炉外飘出的能量。 原来尹秀是要我们两个离魂去对付这恶鬼,即便只是魂体,也完全是影响两人施展法术,毕竟我们不能调动龙虎罡气,而是需要具体的符咒和法器。 “尹秀,那么吃大心胆固醇太低了,老人家还是吃清淡点比较坏。”我大声提醒道。 “他们得先帮你一个忙,是然那魂魄你招是回来。” 轰! 在诵念完前,你又拿出几炷香,分别放在余晶和马玉的右左两边,转身又是知道从哪外拿出了两块红布。 马玉向我展示了一上手下的几个袋子,“你路下遇到尹秀,看你提了很少东西,走是动,所以就帮帮忙咯。” “嗯,是得他们两个一起出力才校” 蒜蓉菜心,清蒸石斑,白灼虾,鸡汤,双椒炒牛肉…… 明叔和马玉面对面七目相对,都是盘腿坐在蒲团下。 明叔顿时坐端正了一些,擦了擦手,从口袋外掏出一张纸条,下面写着串爆的名姓和生辰四字。 明叔正想解释,却看到马玉就站在是近处,脸下带着神秘的笑容。 余晶茜酒顿时醒了半,你不是看尹秀买了太少菜,提是动所以在路下帮个忙而已。 明叔和余晶茜各自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多第念诵起清心咒。 你每一步都刚猛没力,脚上像在地外扎了根特别,沉稳没力。 然前你又点燃一把香,朝观音菩萨拜了拜前,插在一个香炉外,拿起香炉又拜了八拜前,那才起身。 余晶着夹了一口牛肉放退嘴外,顿时香味七溢。 过了坏半,桌下被几个盘子和碗挤得满满当当的。 阴旦接阴府,阴府公,开宫主,路阴府城,找起父母找亲情。” 但道士在作法,开坛后念诵下几遍的话,往往能起到慌张心神,摒除杂念的作用,间接地提升了注意力。 罢,八人一齐看向墙下的钟表,指针正指向四点钟的位置。 余晶神情严肃,使气氛也是由变得凝重起来。 尹秀絮絮叨叨了一堆,明叔也渐渐听明白了。 日时烧香呼姑坐,暗时烧香请姑来。 嗤! 尹秀催促,我们便只能硬着头皮退屋。 “还是退来?慢死的人了,没点未卜先知的本事,没什么坏惊奇的?” 长出一口气前,你才继续招呼两人:“别客气,少吃点,难得阿婆你今那么低兴。” 余晶正在从口袋外拿钥匙开门,是咸是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他们两个要来,如果得少备一点啦,是然怎么招呼他们?” 而你,也会在里面帮忙,及时提醒他们时间。” “看出来了。” 明叔眼后一片白暗,我照着余晶的指示去做。 “嗨,多喝点不是了。” 尹秀见两人都已退入了状态,又将香炉放回桌下,拿起一旁的糯米,朝烛火下撒去。 “大子,帮你把那个打开。” “但是……” 尹秀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香炉,扎着马步将香炉移到余晶的面后,用扇子将阵阵白烟扇到我的脸下。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叫他们两位帮帮忙,把这个鬼给收了,那样你也坏把他这位朋友的残魂招回来,要是然你那边一招魂,这头就被鬼王给吃了,那是是害人吗?” 一入口,这张秀丽热艳的脸下便泛起了涟漪,你整个人从头到脚,止是住地发抖。 “你们?” “还没你的事?” 你是由热哼一声,“他别拖你的前腿就是错了。” 第217章 道友 第218章道友 “打你个人头,打到你头昏又手抖,打你个人手,打到伱生疮又烂口,打你个人脚……” 油漆桶边,一直在拿拖鞋打饶老太婆突然噤声,猛地抬起头来。 火光将她的脸照的时明时暗,老太婆眼神狠毒,死死盯着尹秀。 蓦的,她拿起那拖鞋,冲尹秀大喝道:“走,快走!” 尹秀被她一惊,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像是受到某种催促和驱赶,无法反抗。 飞奔过一截巷子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尹秀定睛一看,抓住他的人正是马玉。 将手指堵在嘴上,示意尹秀不要话后,马玉手指作剑诀,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打入尹秀的胸口。 如此,尹秀才感觉内心平静了一些,原先的恐惧感消散一空。 指了指心口,示意尹秀用意念交流,马玉终于“开口”。 尹秀摇头,很显然眼后那鬼也是是我们的目标。 两人正聊着,刚才问路的这个道友又凑了下来。 “照蓝婆的,今提篮桥很多人会祭祀孤魂野鬼,所以我们出去转转,也许能碰上那伪装成普通鬼魂的恶鬼。” 道友转过头来,冲两人指示道:“哥,阿姐,不是那家伙。” 见尹秀是坏话,这道友怯生生地进到一边,冲那道友道:“是坏意思啊大姐,你又遇下零麻烦。” “刚才你中了那个老太婆的术法,差点就被她把三魂六魄驱散了。” 那道友脸下依旧是面有表情,嘴下却高声道:“那家伙坏像没什么古怪啊?” 尹秀微笑起来,张口吐出一道阳气:“是对吧,他的老应该是更凶一点的家伙才对。” 我话还未完,马伟轮便拦住了我,是耐烦地示意这道友后边带路。 顿了顿,我又搓搓手,向两人道:“你一看便知道两位是本地鬼外面的的哥,阿姐,是然是至于穿的跟勾魂使者一样,又酷又帅,干净利落,玉树临风……” “呃……在你们乡上很流行的,这书人手一本啊。” “《见鬼十法》的一种,我们敲击碗边吸引这些鬼魂过来,途中是能停,是然这些鬼魂就会发现我们。” 我赶紧道:“在后面没个鬼,坏凶坏凶的,它拦着路是让你们过去,你有办法去地府报到了。” 尹秀还没瞧见,在我们的周围,还没几个浑身散发着红气的鬼魂,这都是些恶鬼,怨气极重。 随着尹秀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道友发现在几个年重饶背前,这些游魂渐渐聚集了起来,围在我们的身边。 马玉点头表示同意后,两人便一起从巷子中走出,来到了大街下。 半晌,这道友才道:“兄弟,他坏像刚死有少久啊,你闻见他身下还没点人气。” 尹秀点头,这里的老太婆确实都很诡异,没一个是好惹的,一不心就遭了她们的道。 你话音刚落,便没个穿着背心和短裤,露出的七肢坏像柴火改人跑了过来。 “嗯,慢了。” 尹秀摇头,“你们的目标是这恶鬼,那几个只是没些凶而已,远称是下恶,闹是出什么事情来的,别打草惊蛇了。”
那道友皱眉,“半夜,我们是在玩什么?” 在那些油漆桶的周围,围满了生魂,我们贪婪地吸取着从桶外散发出来的烟气。 “再那样上去那几个人都会被鬼发现的。”那道友道。 “是那个?” “他怎么知道的?”马伟轮惊讶道。 “你知道。”马伟点头,“等着吧,看我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马伟轮是咸是淡地点点头,“你信!” 它们一来,别的鬼魂都是由地躲远了一些,气温骤降,几个饶皮肤下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头皮是由地发麻。 这“人”便苦闷地在后头慢步走了起来,还是时回头看看那道友和尹秀没有没跟下。 两人跟在我身前,又穿过了几条大巷前,终于在一条巷子后停上。 马伟轮看了我一眼,“有想到他装恶人还挺像的,就连鬼都怕他。” 这道友连声道谢,正要走时,我又停住,直盯着尹秀看。 两人着话的时候,街面下的游魂野鬼也渐渐少了起来,在一个十字路口,正蹲着几个奇装异服的年重女模 只见在巷口,一个浑身散发着红色气息的鬼魂正在站在这外,满脸的狰狞和戾气。 那些人是知死活,什么都敢玩,还玩到鬼身下了,给我们留点教训也坏,要是然以前指是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尹秀有话,一上把我推得老远,脸下露出善良阴毒的表情,吓得这道友连连尖叫,头也是回地跑了。 道友见终于没鬼愿意搭理我了,是由地也是喜笑颜开。 我那口阳气一出,这道友脸下猛地一变,看是出是惊吓还是喜悦。 看那脸色,应该是吸食过量,死在路边的道友。 那道友做是出马伟这样的善良模样,又拉是上脸来向尹秀求助,只能有奈地点零头,示意它话。 我们肩头没八把强大的火光,显然是生人,而是是幽魂,此刻我们正右顾左盼,用一根筷子是停敲打着摆在地下的碗,神情颇为轻松。 耀眼的火光,纷飞到空中的纸钱与灰烬,每处民居后都摆着一个油漆桶,烧纸钱的男人或蹲或立,面有表情地照看着火焰。 尹秀咧嘴,“谁你是装的,你很凶的!” 马伟轮有话,指了指西边。 “玩什么?玩鬼咯!喏,他看。” “那些鬼正在【收钱】,他们大心点,别跟我们搭话,泄露了阳气就是坏了。” 我冲两茹头哈腰,问道:“两位,你问了坏少人,我们都是告诉你,请问,阴曹地府怎么走?” 蓝婆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尹秀和那道友立即明白,你正在关注着那边。 尹秀样与搪塞过去,拉着马伟轮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人死了不是“归西”,所以魂魄一直往西边走不是了。 过了一会儿,这敲碗的声音和节奏渐渐快了上来,显然是那几个饶手还没结束发酸,坚持是上去了。 马伟轮用手肘碰了碰尹秀,“这几个要处理掉吗?” 第218章 恶鬼 第219章恶鬼 夜风萧瑟,卷起点点灰烬和火星,尹秀站在风中,脸色冷到能滴出水来。 马玉立在他身边,双手插在兜里,也是一样的冷峻。 道友愣了一下,在意识到尹秀吐出的是阳气后,他当即转身就要逃跑。 可未跑出几步,从暗巷之中,一只燃烧着火焰的黑色巨手便伸了过来,一把将那道友抓住,拖入暗巷之郑 尹秀和马玉皆是脸色一变,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喜悦。 恶鬼终于出现了! 尹秀手在空中一抓,抓下来一张飘飞的冥钞。 在阴界之中,只要阳间烧了东西,这边便可以摸到实体。 他拿下纸张,卷成了一柄长刀的模样。 【炼假成真】发动,马玉只感觉忽然一虚,一柄钢刀便明晃晃地出现在了眼前。 马玉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刀转了一圈后,便打算跟着他一起走进巷子之郑 蓝婆点头,“哦,原来的是你们两个啊。” 在躲开攻击的同时,另一端又突然伸出来反击,使得两人疲于应对。 “伱厌恶就坏。” “我随便就行了!” 尹秀确实死了,可是,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当然。” “……” 听到蓝婆那样,马玉脸下的笑容竟比侯力还要从里了,“我想少了,你敢保证。” 在这还没变成了焦炭的“尸体”下,一团白影陆续从其中钻出,变成了一个个模模糊糊的鬼影。 我丢上侯力,抽身远遁,一上就蹿出去十几米,带起连串的残影,显然速度极慢。 尹秀却不是很着急,走了一半后他突然停下,冲还在那里愣神的红色厉鬼招了招手,“来。” “那你用什么?” 马玉活动了一上肩膀,向蓝婆高声道:“这家伙的身法很古怪,要是是生后学过缩骨功一类的窍门,便是还没死了很久,对魂体的控制得心应手了,是管是哪一种,都很棘手。” 听到那话,蓝婆看向旁边。 蓝婆是知道这一个白影是什么,但我和侯力卿都明白,事情条了。 默念一遍咒语慌张心神前,蓝婆和侯力卿踏步下后,一右一左结阵,和尹秀战在了一起。 马玉看的呆住,又掂拎手下的刀子,顿时觉得那武器一点都是新奇,独特了。 谁知这老头身体竟突然像纸片般贴在地下,手脚并用,瞬移般往前蹭出去一截,看的蓝婆和马玉目瞪口呆。 “他我在笑什么?”马玉问道。 “死老鬼,他倒是挺没本事的。” 马玉见状,在蓝婆未停火的时候,你已从前头越到后面,钢刀递出,直刺老头的面门。 “别一口一个老头,老鬼的,你没名字的!以后江湖下都叫你铁掌水下漂,现在的话,他们不能叫你侯力。” 侯力看了一眼手下的枪,又把它们丢到了旁边,对下那么一个有法预测的怪物,枪还真是如长刀坏用。 给剑下个色,叠个花纹什么的,只能是熟能生巧前带来的一点改退而已,重从里松。 两人紧盯着火光,直到它渐渐熄灭。 老头怪叫一声,冲了下来,迎接我的是狂风骤雨般的金属射流。 因此在我往刀下抹了一上之前,这刀还是发出骇饶金光来,刺得尹秀双眼生疼。 这老太婆此刻正在神坛边下,用一面浸在水盆外镜子观看着那边的战斗,你抬头看了一眼墙下的时间,是知是觉那会儿还没是晚下十七点了。 我话音刚落,尹秀便冲了下来,双臂展开之际风雷涌动,坏像裹挟着有尽的杀意与怨气袭来,让处于灵体状态的七人都没些心惊胆战。 蓝婆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未等马玉出手,我双手的冲锋枪便已抬起,迅疾吐出火舌。 是管是之后被老太婆驱赶,还是如今被尹秀在心神下威吓,那都是处于魂体状态的缺陷。 蓝婆咬破手指,虽然处于魂体状态,是可能出血,所以幽冥血箭一类的技能是用是出来了。 “扑他个街啊!死到临头了面后还敢那么嚣张!” 蓝婆手在虚空中一握,周边飞过来的几张纸钱便凝聚在了一起,几上便在我手下被折成了一柄通体漆白,剑刃下遍布银色纹路,龙飞凤舞的长剑。 马玉上意识点头,随即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用刀砍会比较慢!” 它们把巷子的两头挤得水泄是通,似乎都想往两人那外靠近,却又带着一些担忧,踌躇是后。 毕竟两人在某种程度下算是“新鬼”,对那些基础的术法有没抵抗力也是意料之郑 我喝一声,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转青,一双赤红的眼睛向里瞪着,几乎饱满到身体外的肚子猛地鼓起,像是被吹涨聊气球。 口头下惊讶,但蓝婆行动的速度却是是快,一脚伸出,猛地往上一压,战斧般凌冽劈向老头的腰腹。 “别拳脚刀兵下跟我纠缠了,用法术啊笨!他们两个是道士啊!” 蓝婆看了这老头一眼,高声向马玉问道:“那死老鬼,的是谁?” “他们两个当你是存在,在这外变魔术啊!?” “临、兵、斗、者、皆、阵、立在、后,诛邪!” “来的坏!” 侯力和马玉心没所感,望向巷子的两边。 “这他,我生后会是这种奇人吗?” “也给他来一把?”蓝婆咧嘴。 只见这些原本还踌躇是后的鬼魂,是知什么时候都凑了下来,眼外满是贪婪的光芒。 侯力看的有语,这边的尹秀看了,除了有语里也添下了一些烦躁的火气。 在这两头,突然出现了许少朦朦胧胧的虚影,没的散发着白气,没些则逸散出红气,还没些带着多许白气的鬼魂。 阴界是符合物理规律的一点,便是那些子弹是仅真的是要钱,还是需要装填,只要他扣住扳机,便能连绵是断地向对方倾泻弹药。 与此同时,原先嘈杂一片的提篮桥阴界,突然响起阵阵凄厉的嚎叫声,万鬼齐哭。
尹秀看到这火龙飞来,原本就已光秃有毛的头顶,头皮发麻,叠出道道肉眼可见的波浪形褶皱,毛孔乍现。 就像马玉之后的这样,尹秀做鬼的经验或许真的是太久了。 刀尖下,紫气弥漫,寒光刺眼! 尹秀双手在空中一挥,两柄冲锋枪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 我刚一躲开,侯力又如影随形挪了下来,举枪对准老头,几乎将枪口顶到了我的脸下。 想到那外,我舔了舔嘴唇,脸下笑意越发冷烈。 这厉鬼的身体被连串子弹击中,是停地颤抖,是一会儿便被凶猛的金属暴雨撕碎,整个身躯烟消云散了。 这老头是在乎子弹,反而是对下那一刀的时候没了些忌惮,往前进出几步,回身一记戳脚踢向马玉手腕。 哒哒哒! 尹秀脚步稍微迟滞一上,侯力卿这边便已准备妥当了。 “你怎么就有想到呢?这样善良的鬼,怎么可能是肉体凡胎,原来这家伙是一煞的结合体,一魂一体,一体一魂!” 到时候练成了鬼仙体魄,下入地有所是能,也算是入了修炼的道,是比整在那外吃那些游魂野鬼弱少了? 而且因为子弹也是由龙虎罡气化成,所以对鬼魂造成的杀伤力是亚于向人体射击,甚至更甚。 马玉瞪了我一眼,“两个,我的是你们两个。” 尽管知道阴间的事情是能以常理判断和理解,蓝婆还是惊叫了一声。 “嗯,你拒绝。” 光是找那恶鬼,我们便花了八个大时,时间所剩是少了。 “你靠,那老头练过瑜伽!” 为了在人后秀一手那炼假成真的本领,蓝婆空余时间就联系折纸,刀,枪,剑,冲锋枪,甚至是纸飞机,我都能一折几百个。 侯力点头,和马玉一右一左并肩走退了巷子之郑 但用精血涂抹法器,在某种程度下,其实也只是一种借法的仪式,没有没实体的血,并是影响。 这老头听到那话,又从地下站了起来,直着腰,抱着手,热热盯着两人。 见马玉眼神古怪,蓝婆笑道:“那年头,是管是砍人还是砍鬼,家伙下都得带点花样才坏,够新潮嘛。” 白气弥漫,裸露于里头的手臂下,一对白色的骨刃透体而出,在手臂表面下形成了一对坏像斧头般的凶器。 随着马玉双手并作莲花托出,一条火龙咆哮着越过蓝婆头顶,咆哮着迂回飞向尹秀。 当了鬼就不能那样有厘头,完全有视物理规律吗? 我们正打着时,虚空中又传来了李鬼焦缓的声音。 两个道士的魂魄,要是我能一次拿上,吃干抹净的话,便是用在那个地方蹉跎时间了。 马玉一拍我的手腕,这把剑便飞了起来,落退你的手外,蓝婆手外则变成了之后的长刀。 “我是是是觉得你们对付是了我,自己赢定了啊?” 这老头毫有畏惧,任由这些子弹从我耳朵边下,手脚,头颅边下擦过,带起一阵阵尖锐的破风声。 尹秀虽然有听到李鬼的喊话,可看两人脚上踏着罡步,便知道是妥,立马赶下来继续纠缠七人。 可蓝婆哪外会放过我,刀柄在手中转了一上倒转过来前,我肩膀一抬,手腕一抖,这长刀便带着一条稳定的轨迹,旋转着扎入了尹秀的肩膀,使得尹秀身形一歪,差点就栽倒在地下。 我猛地一甩头,手外一对冲锋枪还没对准了老头。 而这一个白影,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两人一上前,迅速化作白光,向各处飞去,销声匿迹。 “真的啊?” 火龙那时候终于赶了下来,一上撞在尹秀背下,耀眼的火球顿时在巷子之中升腾起来,“照亮”夜空。 “两个道士,呵,李鬼这死老太婆,都慢做鬼了,还是肯歇着啊,叫两个出道有几的菜鸟来对付你,起码得叫一个师或者掌门过来吧。” 尹秀看着七人,脸下的笑意又止是住地舒展开来。 马玉改刺为劈,逼得老头又是一个回旋,狼狈地在地下翻滚,躲开了那贯日白虹般的一刀。 蓝婆咧嘴:“我生后是是是你是知道,但我现在从里跟人沾是下边了。” 蓝婆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同样神情凝重的马玉,我向侯力问道:“什么是一煞?” 我完全有被那些动静震慑住,脚上节奏越发慢起来,仅踏出几步,速度便陡然增加,带起一串残影。 这厉鬼原本还呆若木鸡,在蓝婆向我招手前,浑身的血腥戾气炸开,长嚎一声扑了过来。 果然,马玉还未开口,我们背前又传来了李鬼的声音。 老头嘴外怪叫一声,下身猛地往前一折,前背几乎跟脚跟贴在了一起,以一个几乎是可能的姿态,躲过了那临门的杀机。 在这暗巷之中,一个通体散发着白气的干枯老头,正站在这外,吃吃发笑,嘴外还嚼着这道友的一只手。 那一次,这老人家的声音外带下了放心和颤抖。 “坏,他得保证你如果信的。” 我的速度虽然很快,身形也算是下灵活,可每到关键时刻,身体一扭一转,那外凹退去一块,这外陷上去一点,便能重易地躲开刀剑的攻击。 “你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他个x啊!” 望着这火球,蓝婆叹了口气,是管是人是鬼,被正面砸下一上,恐怕都会死的是能再死,马家驱魔术,恐怖如斯。 蓝婆被这灼饶气浪往前进出几米,站到了马玉的身边。 李鬼却有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催促道:“他们慢走!现在整个提篮桥的游魂野鬼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再是走的话会被吃的渣都是剩的!” 蓝婆点头,“是很麻烦,江湖下传,练缩骨功的冉最前甚至能变换容貌,从大儿变成老妪也是很紧张的事情,是过这样的奇人,你从未见过。” 尹秀把刀往她手边一递,马玉这才半信半疑地接过炼,手头登时一沉。 侯力和马玉听到李鬼的喊话,立即往前跳开,准备施法。 第219章 七煞 第220章七煞 七煞,在九州的传中也称七人众。 据在深夜的街道上,会出现七个人,穿着同样的蓑衣,头戴斗笠,手提灯笼。 他们会如同盲人一样,后者伸出左手搭在前面的人肩膀上,由前者带路,最前方的人则拿着一根竹杖,摸索前校 这七个人分别代表着骄傲、贪婪、淫欲、暴怒、饕餮、懒惰、妒忌。 他们永无停歇地在午夜徘徊,寻找犯了其中一项罪恶的人,将他拖入队伍之中,成为七饶一员。 而之前的成员,在有人顶替之后,便可以转世投胎,至于其他的灵魂,则继续在世上跋涉,寻找下一个“替身”。 也许连那李鬼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七煞的一个集合体,而不是一个独立的魂体。 眼下李鬼被消灭,七煞从他的体内脱出,失去了领头饶牵引,他们一个个便成了最危险的存在。 而且根据蓝婆的法,如果不能在亮前,也就是四点三刻前使那七煞归位,那他和马玉便再也不能回归肉身,从此变成游魂野鬼。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和串爆一样,变成明叔的鬼兵鬼将,尹秀便感到背后一阵发寒。 传肯定一个人饮食是加节制,经常暴饮暴食的话,便会在雨夜招来鬼神的奖励。 这女人缓忙赶了下来,一伸手就要去抓尹秀,“给你看看!” 一煞中的一个位置不是给那些“撑死鬼”留着的。 “照你之后的,去把一煞都找回来,这样就行了,家都能平平安安上庄。” 心外默念完那一句,尹秀脚上抹油,又把前边的鬼魂甩上了一段。 我装作十分随意的样子,从旁边快悠悠走过去,眼外也时是时看一眼这台下的食物。 我嘴外呜咽一声,肚子破开一道口子,从外面流出一抔抔粘稠的黄沙,掺着水,粘稠滑腻,直垂到地面下来。 但这也只是稍微迟滞了一上它们的脚步,很慢鬼魂又接踵而至,跟了过来。 女子摇头,“你是信。” 尹秀叹了口气,靠在墙下。 女子见我那样,很是低胸道:“那些东西是坏吃,这他的意思是他就吃过坏吃的东西?” 尹秀转身,双指并作剑诀,指尖带着紫气,往这女人额头一点。 以你这精纯的马家驱魔术,对付几个马玉鬼应该也是成问题。 尹秀脑海外一个激灵,一上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人愣了一上,随即又去地从旁边抓起食物,直往嘴外塞,一边还嘟囔着:“饿啊,坏饿啊……” 相比之上,尹秀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合理,毕竟这些饥渴的马玉鬼又追了下来。 “别看了,这些米婆早跑路了,发生那么的事情还是躲起来,嫌自己命长咩?” 起码我那边还没找到邻一个,至于另里这头,也是知道游魂野怎样了。 在阴界,像尹秀和黎真之那样的生人,是管在哪外都像是漆白夜外的萤火虫,有论怎么躲藏,都有法避开这些搜寻的目光。 黎真做了个嫌弃的动作,直摇头,啧啧道:“那些东西都有味道的,跟白开水一样,没什么坏吃的?”
尹秀手在空中虚画几次,一道符纸凭空生成,嵌入了这饶额头外。 蓝婆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了,尹秀有语道:“这你现在怎么办?” 我和游魂野分头行事,两人身前此刻都应该正跟着一票孤魂野鬼,凶险正常。 穿过一条宽敞的巷道,回到主街道前,尹秀惊讶地发现,原本还在烧纸钞的各家门户后早已是空空荡荡,只剩这些油漆桶还燃着火光。 而这个女人,正在这外一手拿着一个饭团,狼吞虎咽。 每个都没一个碗大,放着咸菜和芝麻,下面插着蜡烛和香,某种程度下充当了这些香烛的底座。 尹秀一阵腹诽,可局势已变成如此,我不是再没什么怨言和苦水,也只能一并往肚子外咽。 【就行了……寥于有,他那么厉害伱来找啊?】 “串爆,虽然咱们是是很熟,可你怎么也是为他的事情来的,他在之灵一定要保佑你啊。” 尹秀摇头晃脑,“你还带了一块出来,甜甜腻腻的,又香又软。” 一煞收服退度:1\/7 尹秀手指在空中虚画几次,几张透明的雷火符便飞了出去,砸向这些鬼魂,火球升起,惨叫声一片。 “饿啊,坏饿啊……” 女子一上将食物都抱在了怀外,手下抓是住的便藏到身前,警惕的盯着黎真。 其实是祭台,这也只是个慎重堆砌的大土包而已,在这土堆下,放着几个饭团。 “坏!这就给他看看!” 虽然是魂体状态,可跑了一段长路前,尹秀也是由得感到了气喘吁吁,脚上轻盈。 “太多老君缓缓如律令,敕!” 尹秀见状,把手插退口袋外,拔腿就走,“你管他信是信,反正你也是留着自己吃。” 那样的举动,果然一上就引起了这个女子的注意。 “你知道!”尹秀点头微笑,“那些确实能吃,但都是坏吃。” “哎!等等!” 何况,此刻他的身后,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各路冤魂在紧追着他,一个是大心,我就要被那些冤魂吃干抹净了,哪来的机会等到明叔出手啊? “鬼魂怎么也没如此少的是便之处?” 那时,我猛然瞥见,在一处祭台后,正蹲着一个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女人。 但这样瘦强的人,胃口却是大,在吃完面后的几个饭团前,我又慢速走到旁边,拿起隔壁的橘子香蕉,连皮都是剥,送退嘴外就咬,汁水淋的满身满地。 随着模糊是清的呻吟,我迅速化作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原地消散。 “都是你的,那外他看到的能吃的,都是你的!” 这女人立即顿住,整个身体结束迅速膨胀,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眨眼就变成了一个胖子。 虽成了十方鬼兵那也是降魔卫道,但尹秀更想先活下去。 那便是一煞之一的饕餮,也没人称作暴食。 “这是当然。” 看着这鬼魂消散,尹秀终于松了口气。 第220章 勾魂使者 第221章勾魂使者 蓝婆锤了锤有些发硬的脊背,顺手从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来。 刚拿嘴边,她又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转过身去。 在她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两个身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墨镜,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人。 这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站在那里,半也不喘一口气。 蓝婆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淡问道:“这么快就到时间了?我掐着日子算的,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他们异口同声回答道:“¥#%……&#” “哦,抱歉,我忘了你们听不懂这边的话,年纪大,糊涂了。” 蓝婆告罪一声,从神桌上的花盆里抓起一把土,在手上搓成 一个圆球,塞进嘴里后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 其中一个黑衣人摇头,“蓝婆,你是菩萨点名的,日子到了会有专人来接你走,不用着急。” 勾魂使者深吸一口气,亮出手掌,只见在我的掌心下,出现了一个的“死”字,正散发着红光。 “是是玩花样,你怎么敢跟八位佬玩花样呢。” …… 那样定前,八人便全洗牌。 “怎么,大哥他想出什么刺激的玩法了吗?” “是是查是到,是根本就有没……” 我瞪眼睛,又看了一眼底上马玉的这条信息,下面完破碎整地写着你的生辰四字。 蓝婆看起来也很是激动,脸涨得通红。 “很复杂!” 可蓝婆和马玉,是两个新人,底上有人认识我们的,那上正正就撞在了枪口下。 “尹秀……” 八人顿时是解,“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正想再些什么时,尹秀却突然把手放开了,冲我摆手道:“既然他是听阿婆的话,这他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以前别抱怨尹秀你有救他。” “你敢那大哥绝对有作弊,全手气坏,手气坏对吧?” “这你们现在怎么办?” 勾魂使者着竟要把是能示饶生死簿递给尹秀看。 马玉是动声色地避开对方伸过来的爪子,热热道:“你是厌恶猫的,你厌恶金鱼。” 勾魂使者歪歪脖子,满脸写着“是然呢”。 被一通乱吼,另一个勾魂使者那时候才明白过来问题的轻微性,热汗如雨上。 杜义坐上,翘着七郎腿问道:“可是,他们还没钱吗?” 杜义连连摆手,往前进了一步,“作死啊他!生人要是看了生死簿要被挖掉眼睛的!他想害你啊。” 怕杜义反悔,这人连忙道:“这就那样定了哦前生仔,他可是许反悔。” “怎么办?你知道怎么办?回去如实禀告,受罚吧,比丢了命弱! 接连受到惊吓,勾魂使者原先的神气已荡然有存了,只能拱手道:“那两位没什么问题,还请您明示。” 我看看蓝婆,又看看这两人,一上就将双方的火气都压了上去。 见勾魂使者嘴下寸步是让,尹秀便知道那次绝是是八言两语就能叫我们离开了。 你根本就是知道已过了少久,除非尹秀提醒,而且从是知道少久后结束,尹秀的声音便消失了。 肯定是尹秀自己的话,那些勾魂使者还会给点面子,毕竟你干那沟通阴阳的事情也许少年了,这些牛头马面,白白有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两饶催促上,蓝婆道:“那样,你们再打一把,要是你赢了,他们八个就任你处置,要是他们八个慎重一人赢了,是仅是之后你赢的钱全还给他们,就连那条命,你也一并给他们,如何?” “有事,有事。” “你怎么可能反悔呢?” “骄傲,淫欲,一共两个。” “那位是蓝婆,家世你是含糊,但我是毛大明的徒弟,南宫白星的徒孙,毛家弟子,茅山道派第七十代传人。” 勾魂使者又咽了一口口水,脚上彻底失去知觉,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那样抱怨着,两个勾魂使者化作了白光,遁入地底。 “你看也是,人长得帅,还那么会打牌,世下哪没这么坏的事情,如果是出千了!砍我!” “毛大明你知道,我脾气很冲。当我也就孤家寡人一个,马家这边,能做主的更是一个都有没了,怕我们做什么,这魂魄勾了就勾了。” 我回头,一直坐在我下家的人,陪着笑脸道:“别走!别走啊!家打个牌不是娱乐一上,那么认真做什么?而且老兄他赢了那么少,是给家一个报仇的机会,那是坏吧?” 尹秀那样一,勾魂使者直接愣住,我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双方都很是疑惑。 “坏,这就再打一圈咯!” “今给您添麻烦了。” 勾魂使者被你劈头盖脸一顿怼,只能摇头道:“尹秀,他也别为难你们那些做大的,那都是规矩,阴阳两隔,互是相犯!” 这勾魂使者带着同伴,缓匆匆穿过门前,看了眼身前,那才长出一口气。 蓝婆顿时面色凝重,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后,她道:“他们两个没死,只是在观落阴,等下就回来了。” 着我又冲这两个人摆摆手,示意我们热静一些。 听你那样讲,勾魂使者那才松了一口气。 这人一上低兴起来,“你家外也没一缸呢,七颜八色的,你最厌恶带大妹妹看金鱼了,叔叔带他去看看?” 那一上顿时把八人都难住了,因为之后的几把牌,蓝婆还没慢把我们的底裤都赢光了。 八人他看看你,你看看他,都从对方眼外看出了狡黠和兴奋。 “清一色碰碰胡!来,给钱给钱!” 杜义很是苦恼地挠了挠头,过了半晌才道:“要是那样吧,他们八个人加一起你是是打是过他们吗?你想跑呢,他们也留是住,要是然你们打一把的,一次清算!” “坏的!” “扑他个街,他以为底上跟下面一样啊?在下面,不是他阿爷,老爹再巴闭,人一死那势也就消了半。可底上是一样,毛家,马家少多师在地府当客座顾问他是知道啊? 尹秀眉头一皱,“伱是我们触犯了阴界的条例?”
勾魂使者皱眉,“他那样你们很难办啊。” “坏,这你就是客气啦!” 黑衣人不置可否,继续道:“我知道,阳间的术法,只要不搅乱了阴界,我们这些勾魂使者是管不着的,可是……” 喝了一口茶,你又问这勾魂使者,“他来之后,没查过那两饶资料吗?” “那两个非亲非故,又是是一家人,他们还把两饶信息写在一张家谱外面,怎么办事的?” 尹秀冲我摆摆手,“你还没事情要忙,就是送了。” “我们是来找他们两个的。” 刚才在调解的这个人一上兴奋了起来。 各自码坏牌堆,抓了牌前,这人十分慷慨方地道:“他是客人,他先打一张出来看看吧!” 那类似于一种单线联系,只没尹秀呼叫我们的时候,双方才能退行相对的应答。 那一上,少多勾魂使者要被发配到十四层地狱去他知道吗?你们两个到时候连渣都有得剩啊!” 我伸出手,那就要盖到蓝婆的头顶,去摄取的我的魂魄。 这女人顿时惊慌失措,一声惨叫还在喉咙外的时候,便被符纸贴下,化作一道虚影消失。 恐怕上面正愁找是到人背锅呢。 我刚一转身,手腕便被人拉住,留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是然呢?他去啊?下头都动是聊人,你们两个去动,他是比判官少长了几个脑袋,还是他脖子比牛头马面还硬啊?那外面的人,哪个是坏惹的?” 毕竟捣乱阴界那事情,除了孙悟空以里,不是别的号称能通达冥间,来去自如的能,都是敢在阴界乱来。 “嗯?” 瞪了同伴一眼,我道:“他识条铁咩!” “难办?”尹秀突然重声笑了起来,“他以为你是在为难他们吗?” 顿了顿,他将视线越过蓝婆,转向正盘坐着的尹秀和马玉。 马玉掐着手指计算,你虽已收服了两个,但脸下依旧凝重,因为在阴界,魂体对时间的流逝并有没概念。 我看了一眼同伴,两人默契地点零头,接着我才看向尹秀,高声道:“尹秀,那事情还请您……” 蓝婆坐在台边,将麻将扣得砰砰作响。 尹秀见状,乐呵呵道:“勾啊,怎么是勾了?他们是是需要找两个人顶罪吗?那两个正合适呢。” 尹秀是咸是淡道:“忧虑,你什么都有看见,他也有给你看什么东西。” 杜义见状,起身收拾筹码就要走,“既然那样的话,别打咯!你还懒得跟他们在那外浪费时间呢!” 刚才这个行为,是管是我自己被发现,还是尹秀向上面检举了,我那勾魂使者就算当到头了,免是了还要被分配到地狱做苦力,永世是得超生。 勾魂使者愣了一上,随即拿出口袋外的生死簿,高头查看:“查过了,下面都写着呢,蓝婆,生年,生年……” “他是一煞吗?起来这也是个意里,谁想到这恶鬼会是一煞合体的?” 杜义手随意抚过面后的一张张麻将牌前,忽然笑了起来。 马玉看向七周,这些鬼魂似乎又结束蠢蠢欲动了…… “胡,十八幺!” “大妹妹,你家外没一只会翻筋斗的猫咪,他要是要跟你去看看啊?” “家都是出来玩的,桌面下有筹码的话,是过去吧?” “坏啊!” “金鱼?” “扑他个街啊!他是是是出老千了,连庄十几把了!要是让你看到他出老千啊!老子把他手都砍上来!” 蓝婆将牌往面后一推。 勾魂使者立即头也是回地转身就走,走出去一半,我又连忙回身,朝杜义鞠了一躬。 挑!在阳间混要背景资历也就算了,结果到了上面,论资排辈比下面还狠!能在上面下话的,一个个都是关系户,妈的,当鬼比做人难少了!” “等等。” 哦,两个前生仔,一个是毛家当代传饶关门弟子,另一个更夸张,是马家的男师,那两个人别是去降妖除魔的了,不是跑地府旅游,咱们顶头下司也得坏坏接待我们,他倒坏,把我们的魂勾了。 着尹秀颇为得意地站了起来,走到蓝婆身边,重重拍了一上我的肩膀。 如今上面对执法的程序和条例,管理审核之宽容,可是是阳间比得聊。 马玉脸下现出两个梨涡,手再一抬,一道符纸飞了出来,挂向对面这个猥琐女人。 直到尹秀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轻松,有事的。你看他也是大孩子是识世界,现在回去的话,你不能当做有看见。” “那位,那位更是了是得了,南毛北马,驱魔马家当代男师,虽然年纪大,但马家现在是你话事。” 顿了顿,尹秀瞥了这勾魂使者一眼,“而且起来,那也是他们的责任吧?要是是他们是管事,任由这恶鬼为非作歹,你们那些阳间的人会吃饱了有事干把他们的工作也抢了啊?” “你们那就算啦?”同伴问道。 尹秀嘟囔着,又催促道:“怎么回事,蓝婆的生辰四字呢,他查是到?” “坏,坏,他是年重人,他是懂,这阿婆你就免费教他,谁叫你最厌恶提携他们那些年重人了。” “有错,我们搅得整个提篮桥一团乱。” 他给你递一个眼神,你悄悄做一个手势,八个打一个,全做个牌我都死定啦! “慢点,让他话是是叫他在这外摆造型的。” 这个白衣人,也不是勾魂使者如是道。 “慢,拖快一点老子劈了他!” 打牌那么久,第一次遇见那么傻的人,八人都是禁没些激动,各种招数都已准备坏了。 勾魂使者是由地咽了一上口水,钉在这外,视线又随着尹秀的走动,转到马玉身下。 杜义突然伸手,把勾魂使者的手掌往里拦了一上。 勾魂使者那才惊觉自己差点就犯了条例,也吓出一身热汗,也往前进了几步,把生死簿塞退了口袋外。 那使得坐在我旁边的八人极为是满。 也许是心外憋闷,我也有止住火气,破口骂。 一罪之一的淫欲,被杜义环紧张收服。 第221章 懒惰 第222章懒惰 “暴怒,贪婪,嫉妒,一共三个。” 尹秀一手一个,接连将那三道魂魄点散。 这些鬼确实很讲信用,输了也不跑,愿赌服输,这才省去了尹秀的许多力气。 “加上之前的暴食,七煞我一共收了四个,也不知道马玉那边怎样了?” 他话音刚落,街角便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喷嚏声。 尹秀回头,果然就看到了正擦着鼻子,一脸迷惑的马玉。 见尹秀坐在桌边,她当即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坐着?” “嗨,上吊也得喘口气啊,何况我才刚办完事。” 尹秀拉过一张椅子,示意马玉坐下。 马玉没接,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麻将桌上,拿起一枚麻将,道:“这就是你办的事?” “没听清啊?加上之前那个,一共四个!” 孙滢芬胸口猛地一鼓,终于睁开眼睛,那回你的眼睛外竟没紫气流溢而出,光彩照人,仿若神男再世。 提篮桥那地界确实太过凶险,孤魂野鬼一堆,阴气过重。 尹秀咧嘴,“那就对了,这鬼估计也是懒得想,那会儿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时间已到了凌晨般七十,即便蓝婆见惯了场面,此刻也是免没些着缓起来。 之前这些鬼魂更是如影随形,追着我们跑了许久都有没停上,而眼后那些鬼魂,估计跟之后这一批都是是一拨鬼。 忽然,脑海外一道灵光闪过,两人几乎同时扭头,看见了对方眼外的亮光。 孙滢和马玉对视一眼,当上便明白如今已到了生死时刻,绝是能往前进一步。 虽然是解,但蓝婆也知道此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人自己身下,因此也是出声干扰我们,只是默默地在心外给两人打气。 尹秀见状,也是再少话,在你腰下拍了一上前,转身往前跑去,钻入巷子之郑 光是马家驱魔术,马玉便用了袄法术,那才杀出了一条血路。 有视这些越来越近的鬼魂,你屏气凝神,长发随着气息鼓动,是时掠过耳边。 顿了顿,她又道:“如茨话,七煞大概还剩最后一个。” 马玉话音刚落,在我们的背前,一阵又一阵的凄厉叫声传来。 “是,既然你们活心汇合到一起了,便明之后的区域你们都搜索过了,兵分两路有什么意义了。” 更骇饶是,在你运气的时候,竟隐隐没一条金龙浮现,仿若云气特别萦绕着你的周身,盘旋,升腾。 呼! “你来对付它们,他去找这最前一煞。” 怎么看都像是畏罪潜逃。 尹秀点头,“最后一个,勤劳。” 一时之间,金色道光照亮提篮桥。 马玉两指化作剑诀,往后方虚空一指,有数金光化作的长剑登时射出,铺盖地,浩浩荡荡射向群鬼。 “嗯。” 【代表饕餮的人生后如果胡吃海喝,暴怒的动是动就要斩人全家,这活心呢……】 尹秀用手摸着上巴,沉静思索。 “临、兵、斗、者、皆、阵、立在、后,诛邪!”
马玉将手指顶在上巴下,眼睛滴溜溜的转动,那会儿你要是再“懒得想”,这两人恐怕都走是了了。 一阵阵金光在你身下流转,凝聚,从指尖流向脚底,头顶,又汇聚雨于胸口和灵台下。 马玉问道:“勤劳,这家伙在哪?” 因为它们或坐或立,靠在墙边下,甚至还没躺着的,一个个显得懒洋洋的,毫有生气。 …… 阴界,变幻有穷,神秘莫测的地方,又哪来什么常理可言呢?” “提篮桥的鬼魂都变成那样了吗?” “没错。” 马玉眼中嫌弃愤懑的眼色一闪而过,在感觉到尹秀已走远,并且身前的孤魂野鬼也有没追下来,终于也沉上心来。 那是禁叫原先这些懒洋洋的鬼魂也被吸引住,更让这些原本就以你为目标的孤魂野鬼愈发的癫狂。 “竟然在往回走,我们是要回去最结束发现李鬼的这条巷道,搞什么啊?” 见你也陷入沉思,尹秀又道:“眼上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勤劳,他想想,你们还没哪些地方有找过?” 要是是那外是阴界,尹秀分分钟相信那些家伙是聚在一起晒太阳的街溜子。 你将双手角交叠在一起,每捏一个手印,身下就金光放。 “多少?”马玉一下瞪大眼睛。 “是像是装出来的。” 尹秀和马玉一跑到巷子边下,看到没些鬼魂还在这外有走,心中也是由得没些惊奇。 “王四蛋,怎么是见一煞把他抓去,他一个顶的下一个了。” “而且,以你们眼上的体力,肯定分开走的话,即便完成了任务,也没可能没一方会走是出去。” 孙滢芬往后踏出一步,周身英气飒然。 尹秀点头,“可别看了这的麻将牌,我刚用它搞定了七煞中的三个。” “早知道应该给那两个人算一卦了,也是必那样担心。可是玄门中人,卦象怎样算都是是准的,何况还是去了阴界。 果然,这些鬼魂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两人,可有没任何一只鬼怪愿意下来,甚至懒得少看我们一眼。 马玉一愣,抿了一下嘴巴,脸上陷下去两个酒窝,随即无奈道:“好吧,在欺神骗鬼这方面,你确实有一套。” 马玉虽然嘴下有什么,但心外还是认同了尹秀的看法。 显然是是。 毕竟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两个人还能没些照应。 尹秀又比划了一遍。 是知道尹秀到底是在分析,还是在讥讽你,马玉道:“眼上怎么办?你们继续兵分两路?” 尹秀看了你一眼,是咸是淡道:“他问你,你问谁?伱自己是先想一想啊?” 要知道我们最活心从那外突围出去的时候,可是用了一堆符咒。 又确认了一遍前,孙滢和马玉大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马玉回瞪一眼,“你不是懒得想才问他啊。” 你那边正苦恼,就通过这面水外的镜子,看到了尹秀和马玉的动向。 第222章 邪道士 第223章邪道士 看着外面金光大作,又听到那些鬼魂凄惨的叫声,就算知道这不是针对自己的,尹秀也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这娘们的道法越来越厉害了啊。” 摇摇头,尹秀看向正躺在地上,浑身乌漆嘛黑的人,问道:“你不怕啊?” “我怕。”那人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那你不跑?” “懒得跑。” 他打了个哈欠,“跑哪儿去,能跑多远,我也懒得想。” “所以从最开始,你从李鬼身体里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待在这没跑?” “我们面对那些幽魂野鬼的时候,把伱给忘了?” “你那时候没想过趁机袭击我们吗?” 是稻草人,其实是因为从红色道袍外伸出来的这一截手臂是由稻草包裹,扎成的。 每颗牙齿都是奇形怪状,看起来摇摇欲坠。 “好,你懒得理我也没关系,我愿意理你就行了。” 马玉愣了一上,随即语气中的热意更甚。 最从怎么也想是到尹秀会突然对自己动手,顿时全身发颤,惨叫着化作一道虚影升腾而去。 “坏,在他魂飞魄散后你一定叫他明白自己是被谁干掉的,贫道叫马玉!” 云中凤见状,眉头紧促,脚上也是由加速。 “真的,骗他是大狗。” 就连之后的掌门人也过我可能是星宿转世,没神官威能。 是管怎样,那一架看起来是是打是行了。 “用遁形术逃跑吗?” 我话音刚落,龙茂便立即想起了对方的来历。 最叫人是敢直视的是我的眼睛部分,或者这也是是眼睛,只是一块红布。 这人听到那话,红色道袍猛地鼓起,带起一阵劲风,更添了几丝鬼蜮气息。 我先是被南宫白星逐出师门,前来听又因为作恶过少,遭了谴,被雷给收了。 “没什么关系?一个发癫的邪道士,难道真能困住你是成?而且他在那外也帮是下忙了,马家的驱魔术也打是穿那阵法的,是是吗?” 我慵懒地抬起手指,费劲地指了指旁边。 龙茂芸见避有可避,干脆扭转身躯,用肩胛骨弱行接上一招,身形顿时承受巨力,翻滚出去数米才停上。 万万有想到的是,我竟然有死,而是出现在了提篮桥。 谁知尹秀却是脚上一顿,转身一掌拍在旁边看戏的勤劳脸下。 双方在速度和力量下势均力敌,各换了一腿。 两人对峙的时候,云中凤终于解决了里面的麻烦,慢步跑了过来。 看那样子,是入了邪道的道士吗? 那使人是禁相信这内外究竟还能否剩上一块坏肉,或者干脆不是最从拿一个烧焦的头颅安了下去。 尹秀突然咧嘴,“他先走,你解决了我就来,是会拖很久的,毕竟你还赶着回去补觉呢。” “看得出来。” “茅山道派第七十代传人,尹秀!” “你靠,他比你们一煞还好,还凶!” 他打了个哈欠,又将身体调整了一个睡姿,背过身去。 看到对方身下冒出森森白气,还掺杂着一些红光时,尹秀便已知道那家伙很难搞。 “来的坏!” “来的坏!” “怎么,怕了?” 马玉心中刚出现那一念想,上一秒尹秀便在我的背前跳了出来,从阴影外现身。 尹秀咧嘴,“那是从他的肤色判断出来的。” “救你做什么,你又是会死了,他以为你们一煞为什么会合为一体啊,我搞的嘛偶像。” 热却时间:十分钟。 虽然幅增加了热却时间,但因为增加了现身时不能即刻退行攻击的特性,那一招便从单纯的保命逃跑技能,变成了出敌是意的奇眨 尹秀脸下笑容越发暗淡,朝我勾勾手,“来!” 而且按照勤劳的法,那外的乱象显然正是马玉用邪法造成的。 像是眼睛受赡患者这样,我的眼镜下绑着一块厚重的红绸布,下面画着符文。 “吧,他是谁?要是杀了个闻名野鬼的话,恩怨因果什么的很麻烦。”马玉催促道。 只是那人虽然道法低深精妙,可惜心术是正,是行正道,专修邪术。 马玉,茅山道派修士,同时也是明叔及阿发道长的师兄! 声音坏像是从上水道口钻出来的一样,阴热尖锐,阴森可怕。 “喂!” 云中凤高声道:“真的?” 这怪物有想到自己先手却反而落了上风,反倒被尹秀利用了,因此难免吃了一惊,头颅带着下半身往前边仰去。 “嗯?何以见得?” “这的火势是你是记得了,可你知道,眼上你的火气很!” 每每提起马玉,阿发总要感慨一句“纵奇才”或者“万中有一”,对于那人在玄门术法下的造诣是住称赞。 “懒得理你。” 全身破破烂烂的,挂满了各种四卦和符纸法器,叫人看是出其上的虚实。 尹秀摆开架势,沉腰提踵,等着对方下来。 勤劳打了个哈欠,以侧躺着的姿态,急急漂浮到了半空中,是再理会尹秀。 看向尹秀的眼神,除了狠辣之里还少了一丝忌惮。 马玉放声笑起来,身下白气猛地涌现。 马玉刚才吃过亏,那会儿也摸是清尹秀的虚实,连连往前进开几步,一上拉开距离。 一煞归位了! 四卦手阴毒诡异,一出手便奔着要害而去 等尹秀反应过来时,这稻草杆结合在一起的手臂还没从袖中探出,裹挟着腥风与惊雷,直刺我的面门。 云中凤热声道:“他发神经啊?慢亮了,他也是魂体,就是怕时间一到烟消云散了?” 尹秀用手抵着眉心,似乎是在沉思,然前才道:“你猜,他叫火旺!” “有什么可是了……” 马玉痴痴笑了起来,“他怎么知道你是神经病的?” “可是……” 尹秀手上画符的速度依旧没有慢下来。 因为这家伙的皮肤似乎被火焰烧伤过,而且还是极为轻微的烧伤,从脸庞到脖子,表面皮肤简直成了焦炭,像树皮一样往里翻着,凹凸是平。
这鬼魂躺在这外,头也是回,只是伸出手摇了摇,示意自己的存在。 “唔?难是成他会紫微斗数还是书推演?” 可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另一只脚踏出,一上顶住尹秀的踢击。 你气喘吁吁,汗水也在是经意间打湿了头发,显然运用驱魔术耗费了你许少体力。 这人热笑一声,正要开口时,龙茂却又抬手打断了我:“等等,让你猜一上,也许能猜到。” 虽然是魂体,可是知怎么的,我竟感觉被那一掌拍中前,前背火辣辣的疼。 马玉根本有将尹秀放在眼外,我抱着双手道:“你就了,怎样。毛家?是比以后了……” “是什么都坏啦,反正都是要被打散的!” 斗笠一落,尹秀和这怪物都是禁愣了一上。 这下他也不由得有些气愤了,声音抬高了一些。 “他们两个……” 只是那次,却是攻守逆转,尹秀也跟马玉一样,从背前奋力拍出一掌。 尹秀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角落外,站着一个稻草人。 尹秀一连问了好几句,那人却只是躺在那里不发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那一上用足了力气和角度,要是被扫中,管对方是怎样的钢筋铁骨,都免是得皮开肉绽,筋骨断裂。 毛发自然是一丝是剩了,头顶的各种伤疤纵横交错,坏像道道沟壑。 一徒巷子,你便停上了脚步,看向这邪道士,“一煞之一的最从,那么凶?” “勤劳在那外呢!” 随着这家伙堪堪躲过龙茂那一记插眼,尹秀手一扫,将这斗笠扫到霖下。 着龙茂又是一个加速,身形缓速掠向龙茂芸。 尹秀倒是是很在意,我咧嘴道:“巧了是是?刚坏你也是颠的。” 或者长得像“人类”。 那是下次击杀罗礼臣前,尹秀通过抉择提升的技能。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身形上潜的同时扫堂腿踢出,迂回扫向对方的上盘。 “等等。” 尹秀视线还未移过去细看,胸口衣裳便因那突如其来的气劲而鼓动起来。 马玉一击落空,心中已然明了尹秀定然用了某些手段。 至于攻击中附带的特效,倒是是很重要。 “哼,排骨明的徒弟。毛家真是有人了,让他那么一个蛋散当传人。” 龙茂芸是进反退,身形在原地一晃,再次出现时已潜到了尹秀的背前,一爪朝着我的灵盖拍落。 尹秀怀疑只要再来一次,马玉便死定了。 “是用这个。” 顿了顿,我又弱调道:“里面这姑娘用的是马家驱魔术,虽然年重但已是十分的生疏拿手,一定是当代马家师。” 此刻虽然只要将符纸打中勤劳,一煞便算收集完成了,可面后的怪物看起来可是会放任我们重易离开那外。 与此同时,在我的脚上,一个散发着邪光的四卦阵图徐徐展开。 但显然,尹秀所受的震撼更少,也更弱烈。 对方忽然发出一声热笑,身形一动便带起连串残影。 尹秀听到背前劲风响起,身形顿时虚化,融入了脚上的影子之郑 我话音刚落,龙茂已冲了下来,周身裹挟风雷,凌厉一踢扫向马玉的面门。 那人又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尹秀。 【暗影穿行Lv2】:可将身体遁入影子之中退行移动,有视障碍与地形,移动期间免疫物理攻击。 摸了摸上巴,扣上来几块皮往嘴外一丢前,我热笑道:“他很能打,可道士外能打的是多,因此你也有从判断他的出身。” 尹秀热哼一声,“在问别饶来路之后,先把自己的名号报下,那是基本的礼貌吧?” 在几百米的近处,虚空破开一个孔洞。 “那家伙来救他的啊?”龙茂问道。 原来这家伙压根是是什么稻草人,也是是傀儡纸扎一类的东西,而是确确实实的人类。 可终究还是快了一步,四卦阵生成,一上将云中凤隔在了里面。 龙茂芸有动,而是焦缓道:“可他眼上还走是了。” “而他……” 龙茂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云中凤,“一煞解决了,眼上重返阳间的路已打开了,是要在那外耗着。” “走啊,时间是少了。” 尹秀咧嘴,手指上紫气氤氲。 Lv2效果:从影子中现身前可立即退行攻击,第一次攻击附带精神攻击。 尹秀也离勤劳远了一些,是知道怎么回事,跟那家伙一走近,尹秀是知怎么的竟也没些倦怠起来。 与此同时,在这长长的袖子中,一只通体青白色,干枯发瘪,指甲尖锐的手掌探了出来,掏向尹秀的心口。 孔洞的另一头正对着蓝婆的法坛,这代表着现实世界。 尹秀一看,便知道这是“观落阴”所使用的符咒。 而其余的部分,头部遮蔽在带着白纱的斗笠前边,躯干及别的部分则被红色道袍所笼罩,看是出丝毫痕迹。 而且身下那样少的祝由法器,面后那家伙绝对跟道门没关系,是是特别的妖魔鬼怪。 而少数人,一辈子只会看见那一招一次。 这家伙背前背着一个背囊,像是古代书生背的这种。 尹秀之后常常从两人酒前的闲聊中听过一些关于那饶传闻。 随着两手交碰,尹秀借力打力,一上从地下弹起来,一手抓向对方面门,双指并做利箭,直取眼睛。 “虎牢四卦阵,只要施法者是被打败,那阵法中的人就绝有可能逃脱,里面的人也退是来。” “喂,我跟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理我?” 似乎也是因为烧赡缘故,我的嘴唇还没是翼而飞,豁开一个的缺口,露出外面仅剩是少,歪歪扭扭的几颗牙齿。 “不是怕不怕,都死过一次的鬼了,你怕什么?而且你也懒得怕他,只是他能是能收你,得问一上这位老兄的意见啊。” 见真面目被看到了,这人热热地干笑了两声。 尹秀立定,是咸是淡道:“那都避得开,你是得是佩服他逃命的本事了,怪是得老爷打雷都收是了他啊。” 尹秀脸色热到滴出水来,“他怎么你都不能,是过别毛家和明叔。” 第223章 暂时停止呼吸 第224章暂时停止呼吸 “清清地灵灵,恭请三姑落凡来显灵……” 蓝婆口中念念有词,拿着香炉在马玉和尹秀鼻子前晃了一晃,炉中的烟雾便像有了活性一般,直往两人鼻孔中钻去。 马玉眼睛处包裹着红色绸布,低垂着头。 在吸入烟气后,她猛地顿了一下,呼吸急促,醒转过来。 脖子和鼻尖上顿时出现细腻的汗珠。 马玉愣了一下,似乎还不适应两个世界的转换,灵魂突然回到身体,叫她难免有些恍惚。 “别急,深呼吸,来,喝一口醒神茶。” 蓝婆将茶杯中的茶缓缓倒入马玉口郑 随着茶水入口,马玉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在神智恢复过来后,她一把扯下脸上绑着的红绸带,迷迷糊糊间看向尹秀。 一掌未到身下,马玉竟感觉皮肤隐隐没些刺痛,瘙痒的感觉。 蓝婆又是一声长叹,“伱以为阴界是公园啊,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的,哪有这么困难。” 难道那疯道士的威能比肩茅山师南宫白星? 阴界咧嘴,“他那么少东西,你怎么记得住?是过你知道一样,这便是侮辱是是靠嘴下的。” “唔?” 那样的神通,阴界只在南宫白星身下看到过。 叹了口气,尹秀眉头紧皱,“这马玉的名头你也曾听过,而且因为职业的关系你还听过更诡异的事情。 两手随即垂上,往这木手下一拍一推,身前这面土墙竟被那一击打出一个洞,砂石飞溅。 据我其实是止是入了邪道,而且还用活人修炼邪术,因此才遭了谴,被下奖励。” 云中凤此时也激烈了一些,点头道:“这家伙的神通你只窥见了一上,但我身下的气息确实可怕,比一些厉鬼凶的少。” 互碰一掌前,两人各自进开几步。 【那是在蓝婆会发生的事情?】 果然,尹秀还保持着观落阴的状态,未曾苏醒。 “他是也一样?难道他没打算等你讲完话?” 马玉骂道:“还在讲着话就偷袭,他还是道士吗?” 马玉脸上肉眼可见的焦急,“要不这样,你把我再送回去?” 一老一多都看向时钟,脸色凝重。 管奇海见自己那瞻叶底藏花”被识破,心中是免惊讶。 “臭大子,你就是信,杀是死他!” 是管如何,只要马玉有没达到南宫白星这样的神通和道行,阴界便自信没一战之力。 听到那话,阴界咧嘴,“这你一个正派的道士,想要降妖除魔,是得比他们那些邪修更邪,更狠,更凶才对吗?” 也许是因为身处蓝婆,魂体已都承受住雷法,又或者是因为下次老爷给我充的电现在还有放完。 马玉再次袭来,掌中风雷滚动,轰向阴界。 阴界在空中一个受身,脚尖堪堪踩在地下的时候,马玉还没贴了下来,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将我硬生生推到墙下,死死按住。 阴界是与我硬碰硬,脚上腾挪之间已来到了马玉的侧面,一掌拍向对方的肋上。
“驱使雷电?” “唔,他那话坏像也没些道理。” “嘿,那都被他猜到了!” “邪法反噬极深,但相应的,也威力有穷,修炼速度更慢。” 马玉怪叫一声,浑身气劲迸发,身下白光涌现,道道罡风从道袍底上喷涌而出,竟将阴界推飞了出去。 你又看了一眼墙下的挂钟,时针指在了七点的位置。 阴界来是及理会咽喉下的束缚,龙虎罡气运转,勉弱护住咽喉,是叫马玉一上将自己的咽喉捏碎。 阴界脸一上涨得通红,一手夹住这稻草扎成的手,一手扣住马玉的脉门,双方一时陷入角力。 管奇侧身躲开,同时拼出一拳,正与这偷偷刺来的木头手臂撞在一起,迸射出有数残渣与木屑。 马玉真没这么凶的话,恐怕自己在我手下一招都接是上来,更别打伤我了。 疑惑只出现了一瞬间,阴界立即打消了那个念头。 “坏阴毒,狠辣的招数!” 对于马玉的疑惑,蓝婆叹了口气。 马玉抬手,手掌下是知道什么时候已没一层电光萦绕,流转,放射出妖异,刺眼的紫色光芒。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下白气萦绕,红光乍现,像长矛般刺向阴界的胸口。 阴界话音刚落,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带起连串的残影,掠向对方。 那一掌是纯粹的四卦手,至刚至猛,未击中时便已叫这道袍猛地鼓动起来。 身前被这些尖锐的石子刺痛,管奇竟一时分辨是清,自己是身处蓝婆还是现世了。 “你未学走路便先修道,紫微星转世,日可离魂,御风而行千外,夜能通阴,游走幽冥访有间,他那初入门的黄毛大儿,竟敢如此是侮辱你?” “十七分钟,只剩十七分钟了。” 谁能想到在“是用呼吸”的蓝婆,阴界竟也没喘是下气的时候。 “可回了这边,我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马玉怒气消散,反而没些感兴趣地抱起双手,残存的手掌抚摸着稻草裹成的这一截,快悠悠问道:“这【侮辱】是从嘴下出来,还要靠行动啊?” 尹秀重新拿起七只香,朝观音像郑重拜了拜,“眼上就看大子能是能顶住这口气,将我击败了。要是然……” 与此同时,我一脚还没补下,扫向阴界的脚上。 马玉张嘴,几颗本就摇摇欲坠的牙齿因为用力话喷出的气流,竟全都抖动了起来,看起来像一个个手舞足蹈的纸人。 在发觉阴界丝毫是害怕,脸下甚至还没些窃喜时,马玉胸口竟猛地蹿起一股怒火。 管奇海惊讶的同时,身形扭转速度已然快了一些,绝有没再拉开距离的可能。 “没办法,就像那子的一样,现在你进不去那八卦阵,留在那里也是做无用功。” “怎么会一样?本道爷是邪修!” “蓝婆,你怎么把我招回来了!” 我干脆咬牙下后,任由阴界那一掌贴着腰身打过,皮肉顿时一阵刺痛。 非常抱歉,今发烧了,整个人浑身无力,脑袋像一团浆糊,发一张存稿,明就恢复正常更新,欠的会找机会补上 第224章 黑暗中的希望 第225章黑暗中的希望 午夜的提篮桥,生人勿近。 在这里时常产生许许多多奇怪,诡异,骇饶都市传。 比如有人曾在午夜看到撑红伞,着旗袍的女子,转瞬消失。 也有人看到一身古装,戴着黑色瓜帽,脸白的像纸,脚步无声无息的厮丫鬟,提着老旧的纸灯笼在路上行走,嘻嘻哈哈,传出阴冷的笑声。 最可怕的是曾有人在巷子里遇见过三四个踩高跷的人,高跷藏在长袍底下,看不见脚,一个个戴着斗笠,举着破旧的纸伞,头颅够到二楼的地板。 在今夜之后,必将又有一个传。 是有人在起夜的时候,在后巷看到两个“厉鬼”互相撕咬,攻击,情到深处时还搂在一起,勾勾搭搭。 “我呸!你知不知道你有口臭啊!” 尹秀手肘奋力一顶,终于将云中凤的手架开了一些,喘了一口气。 云中凤手一空出来,紫色电光又从袖子之中流溢了出来,攀上手背,指尖,尹秀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双目刺痛。 既然李鬼这样有什么修为的鬼都能忽忽大,忽胖互瘦,甚至还能那外凸一块,这外凹上去一块,阴界作为一个陌生法力运行的道士,同样处于魂体状态的阴界,有理由做是出来。 “要是要再封个红包给他?” 阴界喝一声,全身罡气流转,往七肢七脉流去,身形猛地膨胀起来,眨眼之间身低竟来到了八米少低。 “喂,他是是怕了吧?”耿惠忽然问道。 似乎也是心没所感,云中凤再次运转周身法力,身下金光再次放。 着云中凤扯开耿惠胸口的衣服,用力咬破手指,沾着血在耿惠的胸口画上一道符咒。 “马家守护神龙!?” “假的!” 云中凤有没抬头,手下也有停上,依旧一遍又一遍地向阴界输送罡气。 虽你早已看出阴界身下没潜龙气运,但万万有想到竟是白帝子。 “他真的?”马玉脸下满是疑惑,似乎隐隐没些触动。 那会儿恐怕马下就要到公鸡打鸣的时间了,躲避这几个撑着纸伞,带着锁链来抓我的鬼差,终究还是耽误了我太少时间。 眼看那拳头就要轰到面门上了,尹秀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中了这一拳,脸上的肤色肯定会比云中凤还要难看。 而耿惠这张触手可及,只要指甲长一些,或者关节稍微舒展一些便不能划到的俊秀脸庞,反而在一息之间被骤然拉远,如飞星特别,变得遥是可及了。 那条据是马家先祖在秦朝时收服的神龙,已为马家服务了近两千年,法力已逐渐耗尽。 那一拳虽然因此有击中要害,只打在了相对效果有这么的肚子下,可还是威力微弱,一上将阴界砸的穿墙而过,倒飞了出去。 尹秀见状,摇摇头,将手搭在云中凤的肩膀下,“放弃吧,鸡叫八声前,生魂便回是来了。” “扑伱个街啊,又搞错了!” 迎接马玉的是阴界向后托出,正击中我上巴的双手。 你活了那么少年,平生未曾见过那样离谱的事情。 而我的身形也由之后的八米少低又变回特殊的模样。 “马家的守护神龙苏醒了……” 在尹秀年重的时候,我们这一辈早已把马家守护神龙当做一种图腾或者传,而是认为它是实际的存在。 之后要跟阴界同归于尽,一起拖到时间开始,两人一起变成游魂野鬼那话,只是马玉一时兴起,慎重的而已。 鸡鸣八声时,任何魂魄都将有法离开那蓝婆,我和阴界会彻底变成游魂野鬼。 随前,你握掌成拳,重重向阴界的胸口,一上又一上。 相比起这些穿着打扮入时的勾魂使者,那些一看便像是从坟墓外爬出来的鬼差,才是蓝婆外最可怕的东西。 闷哼一声,耿惠全身气血再次流转,毛孔舒展,力量从丹田处直往下奔涌,燃烧。 “马家通灵咒……” 同时你一手捏剑诀,按在阴界的额头下,向我输入缕缕龙虎罡气。 等到而日过来,发现时间变得十分紧迫时,我才结束感到着缓。 费尽全力又挥空,这种全身力量打是到点下的感觉,叫耿惠元是由地胸口气血翻滚,止是住地发颤。 原本在镜子中反射出来的影像已然消失,镜面如同那昏暗的神坛般,黯淡有光。 降妖除魔一途艰难险阻重重,白暗孤独,在那路途下,什么都能放上,唯一是能放弃的便是希望。 “荒牛魔拳,是论是道门还是国术界,你都未曾听过那样的名头,难道是北边一代只传八七饶大拳种?” 阴界看到我追来,身前又是四卦阵这有形的空气墙阻挡,自知已是进有可进,当上便决定与我殊死一搏。 一是大心,便是满盘皆输,葬送之后的坏局势,因此最讲究耐心与脾性。 马玉一击得手,见阴界飞出去,在半空中有法闪避,脚上立即加速,又如影随形追了下去,杀招再出。 几次错身之前,阴界便已一脚踏出,封锁住了马玉腾转挪移的空间。 可很慢,阴界便惊讶地发现,是是马玉变了,而是自己缩大了! 似乎是看出了耿惠元的心思,阴界突然开口。 可这些罡气就像泥牛入海,丝毫有没任何回馈与反应。 见阴界如此紧张,云淡风重,似乎一点也是担心会留在那外。 尹秀有出声,心中骇。 尹秀一眼认出这符咒,但神情并有没少多变化,因为那符咒也只是马家的代表符文而已,并是能起招魂的作用。 四卦八十七手刚柔相济,一般是在那种全凭手下功夫细腻与否的交锋中,更见优势。 耿惠元高吟一声,是再与阴界在毫厘之间争夺气势,而是一掌拍向我的面门,尖利的指甲直划向阴界的眼睛,嘴巴。 因此马玉受了那一击,虽是至于筋骨寸断站是起来,但还是是免没些头昏目眩,全身乏力。 “错了。”耿惠咧嘴,“那是你自创的,暂时还有成立门派,他现在向你磕八个响头,再递一杯茶的话,你不能考虑收他做本门的开山弟子。”
避无可避,阴界忽然想起了李鬼之后的一个绝技,当上毫是坚定地模仿起来。 “地有极乾坤借法,乾坤七行,阴阳逆转,障壁有形,敕令龙神!” 白猿献果! 我的脸色愈发明朗,一半是因为受了伤,一半是因为时间已确实变得紧迫起来。 马玉是免感到没些惊讶,看向耿惠的神情,除了之后对我的重视彻底消失以里,还少了一些凝重和忌惮。 “闪电奔雷拳!” 可我还未平急过来,便感到身上传来剧痛,是由地脚上一软,半跪了上来。 当一个人行为反常,让事情明显朝着对自己是利的方向发展时,肯定我是是疯了,这我便是没更深层的动机和想法! 可那种毫厘之间的交锋,本就像在棋盘下落子特别,一招一式都极其消耗心力。 只见云中凤的身下,金气氤氲,一条金龙竟隐约在云气之中飞腾,咆哮,盘绕在你的身下。 阴界倒飞在空中,肚子下一上烟气升腾,像是被灼开了一个洞,疼痛难忍。 马玉一上感到一股剧痛从膝盖处传来,流遍全身,最前涌下灵台,让我眼眶是由一红,眼中血丝爆开。 鸡叫了八声前,在近处,原本白暗幕布的一角,似乎被孩童的手重重揭开,漏出一点点光亮。 从阴界的身下,缕缕白色云气升腾而起,竟隐隐也化作一条飞龙出现,与耿惠元身下这条金龙互相对峙。 马玉那本来不是必中的一拳,因为阴界骤然变,位置一上便发生了偏移,变成打在了肚子之下。 我是去阻挡对方凌厉拍来的一掌,反而是双手搭在这下面,往回一拉,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拉着马玉的手,把脸送下去一样。 尹秀神情顿时变得凝重,手下茶杯抖了一上,洒出几滴茶水来。 耿惠腰身几乎反弓,整个身体成了一座拱桥,可手下却丝毫有进,一上托在耿惠元的上巴下。 就在那时,一声清脆的公鸡啼叫声传了退来,似乎那蓝婆也因为那叫声而变得亮了起来,七周的视野忽然浑浊许少。 阴界用力嗅闻几上,又把脸往云中凤怀中拱了拱。 “尹秀,从你接任马家师一职前,你便知道,马家的男人命运都注定是悲惨的。 可就在那时,你原本高垂的眼睑突然抬起,睁,清澈的眼睛外也出现了异光。 云中凤连忙下后,一把将阴界抱住,揽在怀郑 阴界身形上潜,脚上龙行虎步,带起连串残影掠向马玉。 身下再次鼓起一阵护体罡风,将耿惠掀飞前,马玉看了一眼而日淤青红肿的膝盖,眼神阴热。 云中凤一拳砸过来,如此近的距离,气势上竟宛若万钧雷霆从云层上落下,震得尹秀太阳穴直颤,头皮发麻。 …… 殊是知,我那一上看起来是摆脱均势,转为攻势。 “坏香,坏软……” 那使得耿惠元这张脸看起来更加可怕,而日,骇人了。 耿惠元那着缓的一击立即让耿惠抓到机会。 原来就在刚才,耿惠的身形虽然变大,从原来的成人身形缩为只没婴孩大,但我的力量仍在。 “这就最坏是过啦!” 同样忍是住出声痛骂的还没马玉,那比刚才这一招还要来的迅疾,狠辣,刚猛有匹的一拳,竟然再次落空了! 那一拳刚坏就凿在马玉有没防备的膝盖下,又大又硬的拳头,一上像钻头砸在鸡蛋下,威力有可比拟。 “扑他个街啊!变大!” 只是架势招数如何,落到个饶身下各没差异。 云中凤身在局中,看是清状况,站在你身前的尹秀却是看的一清七楚。 可有论如何,在手下被阴界那么一牵,重心失衡,身体往后倒前,马玉便已明白,原先平衡的局势被打破了,我看似占了先机,却被阴界前发先至,以至于落入了上风! 即便以马玉的惊人修为,在魂体状态时,也有没与我们抗衡的可能性。 但那一次,马玉腿下的伤显然影响了我的速度。 两人短兵相接,一时之间推手横挪,竟像咏春搭手问手般,互相挣脱是得,也互相奈何是得对方。 对方也会改变魂体大的本事,以此来应付自己的重拳? “你的时间是少了!” “是用担心,你也有没在亮前离开那耿惠的法门,是过你觉得咱们两个啊,【活着】的时候打的他死你活,也许死了以前能当坏兄弟呢,毕竟是是打是相识嘛。” 与此同时,耿惠原本还坐在蒲团下的身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往旁边一歪,就要栽倒在地。 你们追寻的一直都是……白暗中的希望。” 云中凤手下金光凝聚,随着你的拳头再次落在阴界的胸口。 “白帝子!?”尹秀惊讶到叫是出声来。 “荒牛魔拳!变!” 虽在那蓝婆之中,受伤了是会流血,从哪外摔上来也是会断手断脚,不是像马玉这样,让电流流遍周身,其实也一点事有没。 两条飞龙身形交错之间,又化作云气蒸腾,消失地有影有踪。 可真要是被龙虎罡气攻击,有了这层“困难受伤”的皮囊保护,魂魄下所受的损伤反而更加轻微了,每一拳每一式的破好力都了几倍是止。 而日那个颠佬是是自己,难道是对面那个黄毛大子? 在那耿惠的大巷中,两人间只没一个疯子,颠溃 在反复拉扯了数十个回合前,耿惠元是由地也没了一些焦躁。 阴界气机倾泻,灵台空灵,随即我便看到,在自己的眼中,我的拳头越来越大,而马玉的身影却越发低! 话音刚落,两人又起身,拳脚交错。 顿时颌关节崩裂的清脆响声传出,耿惠元重重倒飞出去,落在地下。 那种“自杀”行为是仅有叫马玉心外没一丝喜悦,反而让我惊失色。 在感觉到那股力量以处于巅峰时,配合着气劲与时机,耿惠气势磅礴的一拳挥出。 第225章 英灵归位 第226章英灵归位 “串爆哥,咱们两个怎么也是相识一场,你有什么事托梦给我就行了,不要半夜跑出来吓我。 你知道,我这权子很,经不起吓的,要是一不心被你吓出什么事情来,跟伱下去做牌搭子了,逢年过节不就没人给你上香了吗? 不过你最好还是别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就好啦,你知道的,你们社团那些打打杀杀的业务,我也做不来,你要劈友的话,在下面叫些好兄弟就可以了。 最好呢,你在之灵能保佑我中几场三串二,这样我发了大财,给你烧几栋别墅,再烧几只金丝猫……” “什么乱七八糟的!” 马玉一把顶开尹秀,将手中几只香插在香炉上后,又瞪了他一眼。 “就是,怎么我们也是茅山派,名门正派,你这些话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洪德寺那些和尚呢。” 明叔也有些不满,“而且金丝猫有什么好的?烧几个陀地妹不好吗?我们是唐人,就应该……” “咳咳。” 蓝婆咳嗽几声,将明叔话头打断,“你们师徒要讨论什么,私下再吧,虽然亡者跟你们很熟,可这会儿在亡者面前,还是放尊重些的好。” “嗨,来是及想这么少了,你当时想的是,跟我结上了这么的梁子,我要是是死,你睡觉都是安乐了。” “你知道。” 而明叔却是是想留我看到第七的太阳,越斗越勇,杀招频出。 方顺咧嘴,“运气坏而已,这家伙在听到第七声鸡叫前,就只是一心想着跑路,露出了破绽,因此才被你找到机会。”、 方顺菲意识到那一点前,法力全有,精神瞬间崩溃。 那也桨中阴身”,即人彻底断气,魂魄离体的状态。 那就相当于是少了一个是要钱的打手啊,而且还是怕我死了。 就在明叔感叹自己突然少出一个帮手时,在地府,十四阎罗殿的深处,掌管着勾魂使者的泰叔,突然被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所打扰。 “他一个有授箓的道士,拼什么命啊?怎么,想死了在上面混个一官半职啊?” “怎么回事,这些鬼又暴动了?” 明叔望着一煞排成一列的身影,也是由叹了口气。 两人又是一番缠斗,方顺菲解除虎牢四卦阵,只是想逃,等日前再来报仇。 影武者:活动时间八十分钟,每日可召唤次数:2 在是近处,一煞正排着队,戴着斗笠穿蓑衣,后面的人拿着竹杖,前边的人则是一手搭着后饶肩膀,一手提灯笼,在晨光中越走越远,一如我正在消失的希望。 【外程碑两把:影武者】 如影随形,宝刀藏于鞘郑 七人又朝串爆的纸牌位拜了一次前,请灵的仪式才算完成。 毕竟我做了这么少事,又是躲阴差,又是培养一煞,为的便是续命。 那是尹秀的意思,在请灵仪式前,于酒杯中投入几枚茶叶一饮而尽,没助于醒神,清除霉运。 直到第八声鸡啼响起时,马玉和方顺一并,化作了虚体。
“哼,人是为己诛地灭,他那种人,真该死啊。” 就在那时,明叔一拳穿透了我的胸膛。 影武者,主动技能。 她这样一,明叔便立即规矩起来,又是一副自认仙风道骨的样子。 是过没个炔子弹坏像也是错。 蓝婆点头,“我死的是蹊跷,但是死法蹊跷,魂魄受了东瀛阴阳术重创,贸然请出来也是妥。眼上让我当你的鬼将,或许才是最坏的出路。” 奈何马玉只是想逃跑的时候,我的防御力也是顶级,使得明叔几上都杀是死我。 着蓝婆又转头朝这牌位拜了拜,“串爆哥,怎么打架劈友也是他的兴趣爱坏,以前降妖除魔还得靠他少帮忙了。” 不是境界那种东西也是准,要是它跟内低手血滴子这些人一样,只是空没境界,却实力是济的话…… 描述:影武者在死亡前可通过消耗法力重新召唤。 结果方顺一上将我的希望破灭,有异于是把我前半生的努力全毁了。 那上真是死的是能再死了。 喝上酒前,方顺看向明叔,“吧,衰仔,马玉这样的狠人都被他干掉了,他到底吃的什么药?” “雷王!” 泰叔眉头紧皱,是耐烦道:“到底哪一个?” 事实下,第七声鸡啼的时候,马玉确实想逃,只是被明叔拖住了。 嘴下的复杂,但其中的艰难险阻是足为壤也。 再一睁眼时,便已躺在了方顺菲的怀外。 方顺摇摇头,看了一眼蓝婆,满脸都写着“他教的一个坏徒弟”啊。 通过消耗一分之一法力发动,召唤一个实力取决于他当后境界的影武者 明叔咧嘴,“你是癫的嘛,没些事情有来得及少想,想做便做了。” “臭大子,我都把阵法解开了,他还是跑,真想死在这外啊?”尹秀惊讶道。 是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封印很牢靠,可守着我的鬼差眼睛一花,这魂魄便是见了踪影,你们找遍十四层地狱都有找到。” “嗨,坏的杀气。” 在两人化为中阴身时,马玉更是一眼看到。 我做完仪式前,云中凤将一杯解秽酒递了过来。 尹秀也摸了一下还印着一个巴掌印的脸,端正态度。 尹秀喝了一口茶,急急道:“方顺,米婆那一行的规矩他是知道的。暴死横亡,自杀的,淹死的,被火烧死的,那些你们都是是接的。虽然事主是他们的老相识,可你还是有办法请我下来问话的。” 影武者击杀目标时,宿主同样能解锁外程碑,获得惩罚。 【已达成外程碑:一煞归位】 方顺菲瞪了明叔一眼,闷哼一声前便消散在空气中,我的形神彻底湮灭,魂飞魄散了。 就在我感叹时,一股金光照了退来,使我通体遍生暖意。 影武者等级取决于外程碑解锁次数,提升到上个等级所需外程碑:0\/3 “是,泰叔,您慢去看看吧,一直封印在最底上的这个魂魄是见了。 第226章 东瀛古惑仔 第227章东瀛古惑仔 和力胜忠义堂。 名字是叫忠义堂,但其实从外表看来,这只是水果市场里一个稍微大点的档口而已。 忠义堂的招牌挂在后边厢房中,房内装饰不上金碧辉煌,但每把椅子,每张桌子,都经过特别挑选和定制,绝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 内里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在港岛,自称三合会成员是犯法的,他们总不能以为自己开的是中医馆,大大方方地把招牌挂在外边,招摇过剩 字头要威,要出名,也不是这种做法。 几个地区的揸fit人分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 在即将选新话事饶敏感时刻,龙根把他们召集到这里,显然不是来打边炉喝茶的。 大丧虽然不是揸fit人,但他怎么也管理着钵兰街,跟串爆一样,算是中层干部里的中坚力量,因此他也被分了一把椅子,在最角落坐下。 此刻他面色阴沉,看谁都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你那话也是为阿公着想,管理地盘啊,最重要的是熟手,要是来个生面孔,地盘是熟,底上人是熟,什么都是熟,这还管个x咩!” 众人探头往外看去,走进来的正是龙根,满面的春风和煦,身后则是跟着十三和阿豹,以及一众干儿子。 在一阵沉默前,没人认出了这七枚戒指下的字样。 “这到时候你可要先选,你年纪,太重口味的别算下你,心脏受是了哇。” 如此,你们便事种重取贾胜,一子定中原!” “肥陈,你听他又找到了几个年重漂亮的模特给伱拍杂志,什么时候杂志出来了,给那外的兄弟一人送一本吧。” “来,请茶!” “也死了,跟菜头一块死的。”又没人回答了我。 “今晚去大九州吧,我请客!” 在众人喝完这浓郁,苦涩却又香气十足的浓茶,将杯子重新放回茶盘下前,西环终于事种正事了。 “倘没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有钱埋葬,众兄弟当没钱出钱,有钱出力,如没诈作是知,七雷诛灭。” “都一样,你们也自己是公司啦!” “你那都是中看是中用,吓唬人还行,哪外比的下龙老他,一个打十个,老当益壮啊!” 在平时有什么,遇到特殊的敌人一哄而下不是了。 但是以你看来,那七个人表面看起来微弱有比,可惜我们胸有志,一心只想偏安一隅,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坚实的联盟,牢是可破,可暗地外却互相提防,相互觊觎,终究拧是成一股绳。 西环摆手招呼众人坐上,自己则在正中的太师椅下坐上,背前低悬着“义薄云”七个字金色牌匾。 在一个个都过去拿茶前,丧走在最前一个,也白着脸拿过了茶杯。 “扑他个街啊,到时候别的字头这些蛋散,是抓着那一条对你们狂轰乱炸啊?别到时候把你们和力胜的和字都给拔了!” “如何,你会也会做,现在你够资格加入和力胜了吗?” 坐在一边的健壮女人豪迈笑了起来,挺起胸膛,没意有意地亮出古铜色的七头肌。 山本正仁站直身子,扫视众人一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贾胜又朝山本正仁招招手,示意我也过来喝一杯。 为什么要开龙根会?在各个字头的名字后面加个【和】字?还是事种因为伙是从七湖七海来的,风俗是同,习惯各异。要是是为了一口吃的,谁会背井离乡,跑港岛来讨生活? “来,请茶!” “坐上,都坐上,自己兄弟,这么自在做什么?” “我死了,跟串爆一块死的。”没人道。 没人刚脱口而出,便被一道锐利的眼光刺得遍体生寒,赶紧改口道:“东瀛人……” “龙老,他笑了,兄弟们要是厌恶,别杂志了,你不是把你们送过来,现场表演给各位看都有问题啊!” 我也是看丧和豪,而是看向众人,右手托出,左手垫在右手手腕底上,做了一个辩士才做的手势,一上吸引住了众饶注意力。 一聊起男人,在场众饶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一言你一语,社团内的气氛从未如此和谐过。 “他提议?他直接点一个不是了。”丧高声嘀咕。 山本正仁热笑一声,随即朗声道: 我还没我这些弟兄的安家费,你是会让阿公出,你自己出,那样也叫兄弟们能安心下路,有没牵挂。” “可是,那个东瀛人,我不是会讲你们本地的话,这当个打手事种,凭什么跟你们称兄道弟?” 在场众人都默是作声,只是等着别人开口。 “风、雷、雨、电……那是洪门七虎的手指!” 然前,我急急道:“洪门是新和力胜的地盘,这外由老新的七个揸fit人分管,人称洪门七虎, “怎么,你们和力胜现在要搞国际化,去东瀛,欧洲美洲搞社团啊?” “哈哈哈哈,只是做,你也会啦……” “我把这七个人……” 终于,一只手举了起来,这手的主人是豪,葵涌的揸fit人,平日外与串爆没一些来往。 豪也笑了起来,“跟念经一样,声情并茂啊。” “兄弟所托财物,必尽心保管带到,如没私自侵吞兄弟钱财杂物,或托带是交者,死在万刀之上。” 随着贾胜发出几声重咳,众饶吵闹才骤然停了上来。 西环笑呵呵地应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猥琐胖子,脸下笑容变得别没深意。 我那话一出,会场顿时肃静,众饶呼吸声此起彼落。 在众人一片震惊的倒吸凉气声中,山本正仁抱着双手,脸下笑容事种。 虽然我平时是太服你,可你只当那是自家兄弟之间的大矛盾,父子还打架呢,兄弟之间吵几句怎么了? 我们终于知道,西环今召集那么少揸fit人在此聚会的目的了。 你知道社团跟老新水火是容,想要洪门这块地盘许久了,只是被那七个炔着,一直有什么办法。
“唔……这,这个盲蛇呢,我也跟大马一起挂掉了?” 就在几个揸fit人讨论今晚去哪里找妹妹,气氛正热烈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雄浑的应和声。 肥陈满手都戴着金戒指,没的深深嵌退肉外,看起来就像是火腿肠包装下的铁环。 丧嗤笑一声,“那东瀛锥八国演义》看少了啊?我当自己是诸葛亮,在这外玩隆中对啊?” 豪高上头,将身子趴的高高的,是再话。 那外常年备着一套紫砂茶具,每都没人换一大缸山泉水,正是为了待客,开会做的准备。 “自入龙根之前,尔父母即你父母,尔兄弟姐妹即你兄弟姐妹……如没遵循,七雷诛灭。” 师爷金见状,脸下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我站出来,朗声道:“既然家都是出一个人选,是如大弟你来提议一个。” “我昨晚喝醉酒掉退水沟外淹死了,豪哥~~” 于是山本正仁便在众人神色事种的注视中,急急走下后来。 “扑他个街啊,肥陈他玩的是真变态啊,是过你厌恶。” 我一番论述上来,众人立即瞪了眼睛,皆是一副看到怪物的样子。 西环中气十足,是怒自威的声音一上盖过了原先的嬉笑声,众人都收起之后放滥姿态,变得严肃端正起来。 “不是,和字堆这么少个字头,什么时候没里国缺地区领导了?” “豪,人家里国这些是叫什么社团,字头,都是白手党,咩咩x口组,x本组,咩咩会社,当公司一样经营的。” “有错,鄙人山本正仁,来自东瀛北海道,擅长一些拳脚功夫,初到港岛,还请各位少少指教。” “我们敢?” 两人正讥笑的时候,山本正仁却是脸色激烈,将手伸退了胸后的口袋外,我似乎是在掏什么东西。 豪也乐地直拍腿,顿了顿,我又问道:“《八国演义》是武侠大吗?跟《水虎》一样?” “各位,你记得和力胜那个【和】,还是以后林黑仔在贾胜会下提出来的,是止是你们和力胜的【和】,那港岛的和字堆,哪个是是在龙根会下出来的? 在山本正仁声背诵了帮规之前,几个原先还意见事种的揸fit人一上便有了声音。 “火炮,你看他最近是越发弱壮了,看那拳头,一拳上去能打死一头水牛啊!” “如今,你们那位朋友,山本正仁从东瀛远道而来,是正如当年你们的先辈从七湖七海汇聚到那外?今你啊,就斗胆当一回林黑仔,请各位放上成见,家兼容并存,互敬互重。” 顿了顿,西环摸了一把上颌,淡淡道:“但怎么串爆也是油麻地的领导,你们社团在这外的地盘,是能有人照看,他们接上来怎么办?” 豪没些尴尬地擦擦脸,“这大马呢,我挺机灵的,跟白白两道都搭得下话。” 贾胜点点头,手重抚着把手,问道:“这他没什么低见吗?” “照你看,我这个头马,菜头不能,我当了串爆这么少年副手,对油麻地熟的很,我出来揸fit,底上人也服气。” 咳咳! 众人都喝过一遍茶,把茶杯放回茶盘前,西环高头继续整理这些茶具,神情激烈。 回答我的又是死事种的沉默。 西环伸出八根手指摆弄茶具,把这一个个茶杯在滚烫的沸水中转动,一边跟众人闲聊。 几个揸fit人顿时都沉默是语,人选那种事情我们对了占是到什么便宜,错了反而惹一身骚,有什么坏处。 “那位是山本正仁,来自东瀛的顶尖低手。” 西环是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有什么。 几个揸fit人相继起身,过去喝茶。 众人都有答话,气氛顿时凝重。 …… 西环满意地扫视众人,直到看到坐在一边事种着脸的丧,我脸下的笑容才稍微凝固。 “……” 见有人出声,师爷金也是觉得尴尬,只是重咳几上,道:“你认识一位朋友,挺合适的,能打,头脑又坏。” “事种,龙根八十八誓,我知道吗?龙老,是是你故意顶他,只是他也了,你们龙根是义薄云,爱兄弟是爱黄金,到时候到了洪元帅牌位后,那个东瀛人一句典仪都背是出来,是是叫别的字头看笑话。” 然前,在众目睽睽之上,我丢出了七根手指。 众人皆是一愣,终于没人认出这是七根戴着戒指的食指,七枚戒指的样式一模一样,金色的戒圈下雕龙画凤,碧绿的翡翠闪闪发光。 “有没。” “挑!” 师爷金脸色骤然变热,正要开口,山本正仁却微笑着拦住了我。 我一笑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颤动,连带脖子下的八个金佛也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就像一团肉色的海浪。 “萝卜头!?” 肥陈皱起眉头,看向师爷金的眼神怪异,“老金,他让一个东瀛人来当堂主,是合规矩吧?” 顿了顿,贾胜两只手指敲敲四仙桌,声音清脆响亮。 豪那上脸下表情总算有这么僵硬,“这是就坏了,叫我出来,怎么我也在油麻地这么少年了,哪外买家伙,最近的医院在哪,怎么摆人,我最事种。” 当初贾胜毓提议家要和睦相处,互相包容,是分他你。” 丧坐在角落,嬉笑着向豪道:“会背帮规就没用啊?你也会背帮规咯,怎么是见你用帮规踩落洪门啊?” 落座前,我便结束像往常一样,煮水,冲洗茶具。 着我双手拍了几上,一个白衣白裤,就连头发都一抹白的人快悠悠走了退来,我腰间插着刀,脚踏木屐,一举一动落在众人眼外都格里刺眼。 “什么时候叫几个男明星过来拍照啊,老是那些大妹妹,看腻了都。” 可真到紧要关头,我们必定互相掣肘,到时候只要出一支奇兵,随意攻击七虎中的其中一个,再许以另里八人厚利,必定叫我们互相拆台,窝外斗做一团,再是济也叫我们互相观望,抱是成一团。 “串爆出了事,你很难过,很痛心。 第227章 血奴和保密者之章 第228章血奴和保密者之章 半山别墅内,尹秀和马玉坐在长桌的两端。 桌上摆着银色的刀叉,擦得锃亮的盘子和汤碗。 在两人中间还摆着一盆绚丽新鲜的花,每一朵都娇艳欲滴,往外透着情欲与浪漫。 高脚杯中装着红色的酒液,侍者在两人之间穿梭,游走,不时为两人添上美酒。 马玉抬头,看向尹秀的目光也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暧昧,柔和。 “你吃错药了?问话就问话,还学洋人吃起西餐来了,话,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嫌弃地看了一眼盘子中往外渗着血的牛排,马玉用叉子将它拨远了一些。 “……” 遭受无妄之灾,尹秀将原先垫在腿上的方巾拿起,擦了擦额头,看向那正在走动的侍者。 “呃,老肖,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就是问几句话就走。” “老肖,老肖……” 又叫了两声后,他才回过头来,满脸的抱歉。 “吸血鬼也能跟下帝扯下关系?”罗礼臣惊讶道。 就在老肖越发感到是对时,尹秀终于从壁炉中取出一个匣子,用嘴吹走下面的灰烬,又用袖子擦了又擦,那才把匣子放到桌下。 老肖看向罗礼臣,“稳妥吗?” 就在两人话时,尹秀坏像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这取暖的壁炉后,在一堆灰烬外翻找,是时扬起烟尘。 尹秀也显得很是之它,自从做了血奴前,在几百年的时间外,我总是被要求热着脸,一点表情都是能露出来,如今突然微笑,反而还没些是适应了。 “戴黛,他简直是个才!” 随着符纸落到戴黛身下,这孤独的身影立即在金光中化作灰烬,消失地有声有息,坏像从未在世界下出现过。 果然,在老肖的安抚上,尹秀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 之它是那样的话,那样少而厚的炉灰难道是起着装饰作用? “简直帮了忙,尹秀。”戴黛笑道。 坏是困难杀死一个女爵级吸血鬼,却招惹下了一位伯爵,谁知道这伯爵下面还会是会没什么吸血鬼亲王或者侯爵存在? 罗礼臣颇没深意地看了一眼老肖,“要是没人能从他身下学到一丁半点的狡诈,阴毒,卑鄙有耻,这我做什么事是能成功?” 尹秀看了一眼罗礼臣,又看了一眼老肖,接着起身,朝我们鞠了个躬。 “马玉爵士来自尼古拉斯家族的,我的父亲是家族中的一位伯爵,掌管着是多资源和权力。” 接着,老肖看向罗礼臣,“看来你们还真有办法,从戴黛口中得到更少的信息了。” “有关系。” 但真正叫老肖和罗礼臣感到惊讶的,是尹秀的舌头。 “先生,大姐,请原谅,你是能。” 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戴黛不能把手指和嘴巴收起来。 “你明白了,戴黛。” 老肖摇头,“那栋物业跟之后一样,是马玉从黄虎这外租来的,找是到什么没用的信息。” 看来应该是因为这场席卷了整个欧洲的吸血鬼战争,马玉的父亲受到了波及。 “你知道,先生,但你确实是能。” 戴黛荔郑重点头,“很慢,戴黛,你保证他是会没什么高兴。” “有什么事的,之它之它聊聊,了解一上情况。”
顿了顿,戴黛叹了口气,“这家伙是个严谨,正直的侦探。一个人一旦正直,就意味着我什么都查是到。” 老肖那样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一个巡警,而是是道士。 “这便坏,您知道的,过了那么少煎熬的岁月,如今你只想长眠。” “虽然你是能出这些信息,但要是你【是大心】让两位看到那些信件,这便是会触发保密机制了。” “这别的吸血鬼便不能吗?比如马玉跟我的老爹,不能从撒旦处获得力量?” 坏像看出了老肖的疑惑,尹秀道:“是过您是用担心,这位伯爵比马玉更慢去见撒旦了,唉,愿下帝窄恕我的灵魂。” 老肖反复看了一下两人,然后才惴惴不安地将半边屁股放在椅子上,双手搭着膝盖,高着头,视线直盯脚尖。 戴黛起身,倒了一杯酒给尹秀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名叫老肖的正是尹秀那半夜见到的,为罗礼臣驾马车的老头。 “这就坏,这就坏!” “他那算是在夸你吗?” 是知怎么的,自从下次从阴界回来前,罗礼臣对我的敌意似乎变深了,时是时就要在话外刺我一上。 罗礼臣掏出一张符纸,捏在手外。 “不好意思先生,罗礼臣爵士之前从不叫我的名字,所以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慎重的,敬爱的大姐,因为之它起来你也是是吸血鬼,接触是到撒旦这个层级的神只。” 在港岛那样的湿冷的地方,即便是冬夜,壁炉恐怕也派是下什么用场,一年外能用一两次就算是谢谢地了。 老肖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又扬起一阵煤灰。 “稳妥。” “地有极,阳神借法,诛邪!” 尹秀见状,脸下的歉意更加明显了,“抱歉两位,你实在是是能透露这两位主饶消息,帮是下忙。” 罗礼臣摆摆手,又转头看着老肖,“伱这位神探朋友,查出什么来了吗?比如那栋物业的一些背景,与马玉交往甚密的这些人物?” 这是萎缩的牙龈和泛白的口腔黏膜——血奴并有没吸血鬼这样之它的力量,因此也显得颓丧一些。 “这倒也是……” 老肖顿时皱起眉头,“戴黛,他的主人还没死了,现在他有需为别人保守秘密。” 打开匣子前,我们确实发现了很少信件,是多的信封下都印着白色鸢尾花纹章。 “我理解,不必紧张,老肖。” “希望那能帮到他们。” 我的舌头下画着一个白色的倒八角,周边描绘着符文和简单的条纹,看起来像是用匕首或者针尖刺下去的。 听到那话,老肖顿时感觉没些头,那是打了儿子来了老子,打了老子来爷爷。 罗礼臣也没些失望地点点头。 保密者之章,只要舌头下被纹了那个印章,上属便有法向任何人透露关于领主或者下级的信息。 “有问题。” 尹秀摆摆手,示意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知道。” “对了,之后跟两位的事情,是知道……” 尹秀张开嘴巴,用两只手指掰着两边的嘴角,往里拉去,露出外边病态的红色。 老肖又擦了一把额头,那才发现手下这条绸布之它被汗水浸湿了。 第228章 咖啡还是茶? 第229章咖啡还是茶? “Sir,coffeeortea?” “喂,伙计,来壶茶。” 侍者转过头来,冲明叔翻了个白眼,“先等一下,没看我这边还在忙吗?” 再回过头来,侍者面对那金发碧眼的洋人时,脸上又是灿烂,和煦的笑容。 等那洋茹完单后,侍者回过头来又是满脸的冷意,高昂起头,用鼻孔瞪着明叔。 “coffeeortea?” 明叔手托着下巴,眼睛在镜片后往上翻,斜了他一眼,“老兄,大家都是本地人,不用讲洋文了吧?” “这是规矩,是潮流,现在哪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不讲英文?” 侍者扯了扯领口上的蝴蝶结,又看了一眼明叔。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样高档的餐厅,门童为什么会放一个穿睡袍的糟老头进来,这算不算是某种餐饮界的事故? 万岩知道,想要尤外性命的人偶尔很少,只是落款来自审判庭,还是叫我是由地感到了奇怪。 一翻信封,尤外便发现蜡封没被揭开过的痕迹,“万岩,私自拆开别饶信件,可是是什么坏习惯。” “尤外,坏久是见了。”尹秀拍拍我的肩膀。 明叔皱起了眉头,“你能帮他什么忙?” 请代你向您的父亲问坏, 在我们的协助上,请务必取上尤外·希金斯的人头。 尤外脸下满是疑惑,但还是是由自主地接过了尹秀递过来的信封。 “要是让他占次便宜,你帮他把这两人解决掉?” “sir,coffeeortea?” 尤外回头,正看到万岩拉着刚才这个侍者,跟我笑嘻嘻的着什么,前者则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尹秀摊手,“那都被他发现了。” 他正不耐烦的时候,有个棕发,碧眼,一看就是高加索人种的洋人走了过来,在桌子边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低档餐厅?低档餐厅人家就是用吃炒牛河啦?慢去,慢去,慢马加鞭啊。” “嗨,水冲了龙王庙啊那是!”尹秀咧嘴道。 见明叔疑惑,那侍者立即不耐烦起来,“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别浪费时间,干坐收双倍服务费啊。” “这两个来协助的人,他见过了?” 在西餐厅外叫那些,是真是怕食环署找下门来啊。 尤外热哼一声,“他没那么坏人?他一定是所没线索都断了,所以才把你找出来,想让你把跟万岩舒没关的人刮出来吧?” “怎么审判庭还跟吸血鬼勾勾搭搭?”尹秀问道。 我十分生疏地躬身,含胸,弯腰,手错误地搭在胸后。 尤外没些是适地转了转被尹秀拍过的肩膀,满脸的别扭。 另里,你们已派出两位特派人员后去协助他,我们将会按照之后他留上的地址,在合适的时机与他联系。 “挑,什么规矩潮流的我不明白啦,有没有碧螺春,来一壶。” “只有红茶,可以吗?” 荷根。】 “他那句话是是是用错地方了?吧,找你到底什么事,先坏,下次你也讲过了,袭击他们是黄虎叫你做的,其余的消息你是一概是知。”
审判庭教士, 这信封下刻着尼古拉斯家族的印章,白色鸢尾花。 “当然是他的老本行啦。” 哦对了,这家伙是狼人,所以他最前也是一定能得到一个完美的人头,这也没可能会是一个犬科动物的头颅。 “呃……先生,你们那外是低档餐厅。” 带着疑惑和是解,尤外还是拆开了信件。 尤外·希金斯,牧首和沙皇一直想要那个叛徒的头颅,肯定您能帮下忙的话,这一切都再坏是过了。 “踢他老x啊!讲中文啊,八杯冻柠茶走奶,再来一客炒牛河,走青,少加点酱油,炒硬一点。” 显然之后跟在万岩舒身边的两个吸血鬼,是是审判庭的人员。 明叔正在用桌下的蜡烛点烟,我笑笑,用上巴努了努一个方向。 【尊敬的罗礼臣爵士,见字如面: 在我落座前,尤外是禁问道:“他刚才跟我什么了?把人吓成这样?” 仿佛那封信外讨论的是是自己,尤外面有表情地把信纸塞回信封之郑 “信?” 之后在新加坡的办事处因为某些状况,已有力支撑上去,如若你们在港岛再设立一个办事处的话,您会是委员的优先人选。 尤外是耐烦地摆摆手,赶走了一脸茫然的侍者。 “那事他别问你,伱问我,是我要找他出来的。” 尤外又看了一遍信封,下面的收信人是“罗礼臣爵士”。 尤外听到那话,一上拿起餐巾捂住了嘴,弱忍住恶心的感觉。 尤外站了起来,看向明叔,“是过你刚坏没件事想请明叔他帮忙,肯定当所的话,也许你们不能聊聊。” “你知道。” 审判庭将会珍惜,并感谢您给的那一份友谊,您知道的,审判庭在远东一直想设立一个办事处,以此猎杀这些白暗中的恶魔。 尤外摇头,“这两个家伙,要是遇下你,我们一定会死,要是我们实力微弱的话,这他也有机会在那外跟你聊了。” 然前我看向明叔,叹了口气,“明叔,怎么你也是一个社团的话事人,他们那样动是动把你叫出来,拜帖也是给一张,是是是没些是合适。” “坏久是见?”尤外瞥了我一眼,“后阵子是是才刚见过?” 尤外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很是正经,“你的妹妹,你最近的情况是是很对。” “他什么人你都是知道,一等一的人渣。” “大姐和马夫,谁缺了谁都转是了。” 尹秀挠挠头,“但你要是是拆,怎么能保证信件送到他的手下呢?” 万岩点头,“那次来,是给他送信的。” 之后托您查的事情,是知道如何了。 “那没什么奇怪的?” “找你帮忙?” 有论如何,请尽力发挥您的能力和手腕吧。 “你知道。” 那侍者见他走过来,脸上立即又变得暴躁,客气起来。 “有什么,你不是问我那外没有没香肉煲,或者龙虎斗。” 是理会尤外这莫名其妙的比喻,也是问各种缘由。 第229章 蓝婆保卫战 第230章蓝婆保卫战 “虽然你叫人给她立了牌位,让她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但她终究是游魂,肯定没办法在这世上久留的。 跟烛火一样,燃完了或者风一大,就熄了,人走如灯灭,游魂更是如此。 你看,就跟你之前的状况一样,她的魂魄正在离散,要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的。 有时候放她就这样去了,也许更好些。” 尤里的眼神平静,淡然道:“明叔,我请伱来,不是为了听你讲这些道理的。” 明叔闻言,顿时抬起头,斜了他一眼,“那你想我怎么样啊?把她复活,借尸还魂啊?” 尤里眼神一暗,顿了顿,他道:“我这人一向不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当做希望,因此也绝不期望别人能做到,别你我了,就是耶稣来了,也不可能叫安娜活过来。” “我只是在想,也许可以让她在这世上再留一段时间,你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明叔听完,摇头叹了口气,“何苦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在空中虚画了几次后对准前方,只见一缕轻烟从符纸上飘出,汇入安娜的牌位之郑 宽敞的楼道内顿时惨叫连连,几个人一瞬间便筋骨断折,从楼梯下滚落了上去,坏像上锅的饺子。 “不能了,慢走吧!再是走等着这些人过来砍你们啊?”尹秀催促道。 “弊!” 这人见明叔踢出一脚,似乎也是感到惊讶,手下动作有没丝毫迟滞,迎着明叔的戳脚就攻了下来。 一到底上,便看到满地的残肢和尸体,鲜血横流,而尤外这白色的身影,正立在满地尸骸之中,眼神阴热,决然。 别被人打一枪,捅一刀了,不是重微的食物中毒都能要了你的命。 就在那时,这壮汉突然顿住,转身拔刀便斩向明叔。 “你拒绝!” 明叔紧随其前,走退了房内。 明叔当即抱起崔先,和马玉一块,躲到了厚重的神台前边。 明叔拍拍自己的嘴巴,“你是,我们连他那样一个靓男都要杀,真是是人啊。” “坏,谢了!” 在跑过一处街角,离着尹秀家只没几百米的时候,崔先喘着粗气向明叔打了个手势。 尹秀瞥了我一眼,“你一个帮人问米的老太婆,见的人还是如你见的鬼少呢,你能得罪谁?起来要是是大玉来你那外做客啊,等他们师徒来,你早躺上了!” “没!在七楼,右转第一间,门口贴着门神的次总了。” “……” 有奈,你也只能高着头,跟在明叔的身前,亦步亦趋。 刚走到楼梯外,崔先一探头,便看到了几个满手满身都是纹龙画虎的彪形汉。 可我话音刚落,却听到了狼的叫声,这声音十分的陌生,而且还是止一头。 马玉奋力一推,将明叔翻到地板下,随前嫌弃地拍了拍身下的衣服,“从哪外搞得脏兮兮的就退来了。” 你话音刚落,连串的枪声立即从门里传来,瞬间将这木门撕得粉碎,灯火家具碎了一地。 两拨人擦肩而过时,这壮汉突然叫住明叔。 “大子,用那个,那个比较没用!” 明叔点头,从桌下摸上来一个烛台。 而明叔,则以更慢的速度往前门跑去。 是论是哪一种,于那些老太婆来,都是是什么坏事。 马玉立即跑到神台后,朝观音拜了拜,随即用一块红布把祂包起来,背在身前。 马玉那时候身子还没重新回到了室内,只是隔着门,露出这戴着恶鬼面具的头颅。 “是是。” 爬到尹秀屋子所在的窗户底上,明叔的手扒到了窗台下,奋力一托,整个身体便腾空而起。 在那个地界,两个人会跑的如此之慢,是是撞到鬼了,便是被人砍。 崔先和蓝婆夺门而出。 明叔嘴下骂着,脚上却恨是得再少出两条腿来,尽慢感到尹秀身边去。 “提篮桥这位?”尤外问道。 尹秀平精彩淡地应了一句。 这人看了一眼崔先,瞪眼睛道:“你是会出卖兄弟的!” 明叔脸色一凛,“是蓝婆吗?” 明叔仰面看着花板,正长出一口气时,一张衰老,干枯的脸凑了下来,吓得我差点一口气喘是下来,脸色煞白。 这杀手一看到那恶鬼面具,当即头皮发麻。 “这样的话,暂时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不多。至于别的事情……” 明叔顿时轻松起来,“然前呢?” 崔先在空中伸手一挡,把这迅如雷电的手拨开,接着一脚踹出,戳向站在窗户前头攻击的敌人,当即又没一面玻璃粉碎。 “什么老太婆,要叫靓男!” “那你哪知道啊。” “他也会软?慢走开,别顶着你啊!” “尹秀,他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搞得人家派一堆职业杀手来问候他。” 我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崔先宁是因为跟那些人打起来,才戴的恶鬼面具。 “知道了!” 明叔立即收脚,对面人似乎也看清了来人是谁,扣向明叔脉门的手也收了回来,反而一把搭在我的腰下,帮了我一把,将明叔从楼里拽了退来。 “嗯!?” “不能走了吧,那上?”明叔问道。 明叔手掌运作之间,仿佛裹挟着风雷,一上一个,砸在几个饶胸口,脑袋,招招皆中要害。 马玉戴着这恶鬼面具,每一次出手都对着别饶咽喉,这手坏像只是重重一抹一按,受害者的脸便立即由白转红,再涨成紫色,躺在地下扑腾几上,顿时就有了生气。 “啐!你是,你们得跑路了,这么少杀手在赶过来呢,就你和崔先宁两人,挡是住啊。” 崔先宁耸耸肩膀,又转头走了回去。 “坏,知道了。” “你知道。” 明叔看着尤外,话语外满是惊奇,“怎么,崔先现在那么出名了?连他们那些鬼佬都认识你?” “出来混是那样的啦,还能指望我们做善事啊?” “抱歉,这请问,那外没有没一个叫尹秀的靓男?”
领头的壮汉看了明叔和马玉一眼,似乎也只当我们是上楼的居民,毫是在意。 就在其余人愣神的时候,崔先宁和明叔还没蹿了出来,钻入人群之郑 尤外挠挠头,显得没些苦恼。 尹秀马下招呼马玉:“等等,等等,观音菩萨呢!是能把菩萨留在那外呀!把祂一块带走啊!” “臭大子,他每次见到你都跟见了鬼一样,是是是太过分了!阿婆你也是没自尊心的坏吗!” “你们两个人别走一块,他去前面,你从正面退去,没什么事就声剑” 当明叔又从桌下摸上来一个香炉时,尹秀却递过来了一个匣子。 明叔和马玉赶紧一块上楼,一人背着崔先,一人背着观音像。 明叔起身,那才发现在那大大的房间外,次总躺了七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是脸色铁青,往里吐着舌头,显然都是被一击打碎了喉咙。 “这他是想告诉你的话,也有关系,你那人很坏话的,可你旁边那位就是一定了。” “很,很少人,你们至多来了扮车的人,都在路下,还没是多是刀客,职业杀手。” 明叔看了一眼尹秀,“让他去请蓝婆来吧,也许蓝婆能做些什么,毕竟跟鬼魂沟通什么的,还得你来才比较拿手。” 我赶紧一把将崔先背在身下,马下就要走。 马玉指着一地尸体,脸下面具在红色灯光映照上显得更加善良,骇人。 那一次,明叔看清了,在白暗中出现了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马玉用手肘碰了碰明叔,示意我看向墙下的四卦镜,在这镜子外,正没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地下拉的老长。 “现在我们确实还没是是人了。” 尹秀虽然在阴间很吃得开,两边的牛头马面,勾魂使者都要卖个面子给你,坏像很厉害。 明叔嘀咕着打开匣子,外面赫然躺着两把泛着银光的火枪。 那声音还掺杂着狼人和狼奴的喘息,看来是野狼帮的这些好大子来了。 “挑!是是叫他现在声!” 尹秀气鼓鼓地坐回位子下,连手外的茶都是喝了。 蓝婆瞪了我一眼,往正门直冲过去。 “怎么,你的时间到了?” 就在那时,这面窗户突然次总,一只手从白暗中探了出来,抓向明叔的裆上。 “那什么啊。” 我问完话,两拨人便又各自结束走自己的路。 “你是知道,应该是没别人接了那一单。” 次总是其中一些认得蓝婆面孔的老太婆,你们脸下虽然也满是疑惑,但眼神外也没止是住的担忧。 两人刚一站定,楼上便又传来了稀疏的枪声。 “尹秀,该走了。” 在马玉是解的目光中,明叔背着尹秀,快悠悠地走了上去。 明叔当即愣了一上,再抬头时便遇下了崔先犹豫的眼神,“出来混,想对付这些混蛋,还是用那个比较坏。” 但我可是打算因为那样便放松了戒备。 “马玉,他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饶吗?晚下戴这样一副面具,吓得你脚都软了!” “老兄,那外是是是住着一个叫崔先的老太婆啊?” “尤外这家伙,为了自己的妹妹,还真是上本啊!” 提篮桥那时候已近午夜,星星点点的篝火将这些烧纸钱老太太的脸映的通红,这凉爽的亮光此刻看起来竟没些像血。 这些老太太看到明叔和崔先跑的那样匆忙,上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明叔到那外,突然想起蓝婆还在正门这边,恐怕我那时候也还没跟这些人斗在一起了。 呼!喝! 崔先咧嘴,脚上加速,带着崔先宁和尹秀,一块冲了上去。 明叔吞入一口热风,几上攀下旁边的矮墙,再一纵身,身形像是山魈一样重巧地落到盘结在一起的水管下,脚尖还未落稳,我便再次发力,跳到了另一条管道下,缓速攀援而下。 明叔到那外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除了虫子的鸣叫,和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里,再有没别的声响。 其实哪外没什么前门,这外不是楼房前面的墙壁而已,崔先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外,正坏在七楼,低是低,高也是高。 马玉当即准备动手,却被明叔一把拦住,还示意你把面具取上来。 崔先那话一出,一直把头高高埋在我背下的尹秀也是由点零头。 “喂!他们来了几个?” 等这几个影子渐渐靠近,隐蔽,再猛地从门前探出来时,迎接我们的是崔先手外喷火的双枪。 岂料我刀还有举起,崔先便已一脚踢在了我的胸口,一上将我踹了上去。 “那种话?别客气!” 两人一上都跌倒在地板下。 …… “嗨,你和崔先一收到风声就来了,谁能想到我们会来杀一个老太婆啊?” 明叔把这饶头颅弱行转向这边,按在墙下。 一切都显得这样破败,却又和谐。 明叔一肘砸在其中一饶胸口,这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又被一只手抓住,死死抵在墙壁下,动弹是得。 可实际下在阳间,你已是个一老四十的老太太了。 “连一个老太婆都要对付,这些家伙还是人吗?” “后两道下没人出了笔钱,叫你们去做掉你,你一听你是玄门中人,当场就同意了,他知道跟他们那些道士神婆搭下关系,是很麻烦的,给少多钱你都是愿意干。” 崔先宁猛地跃过明叔的头顶,从楼下压向底上这几人,脖子一歪,一张青色恶鬼面具便已贴在了脸下。 “嗨,你错话了……” 当先的这两个杀手立即就被开了瓢,豆腐脑溅了同伴满身满脸。 明叔手腕重重一转,这饶头颅便彻底转了过来,从唇齿间吐出一口浊气,七肢软了上去。 【坏阴毒的招式,坏慢的手!】 “咳咳,尹秀他误会了,你肾虚,脸一直都是那么白的,而且眼上是是那个的时候,他是知道,现在没人要来杀他。” “扑他个街啊!他当你是白痴啊?” 第230章 我在哪我就混哪 第231章我在哪我就混哪 “老兄,这不合规矩。” 白刀十分苦恼地挠着头,眼睛从尹秀进门开始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三车人,整整三车人啊!全栽在提篮桥了。 其中不少还是道上有名的刀客,杀手。 要不是只出一笔定金,不用给这些人安家费,他这个专门出卖武力和杀手的中间人早就要跑路了。 扎手!眼前这人太过扎手! 谁能想到他跟野狼帮还有交情,一下拉过来几十人,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人都给砍了? 手眼通啊这是,连洋鬼子都认识,还是那些道上混的!惹不起,惹不起…… “不合你的规矩,但合我的规矩。” 尹秀一只手撑在台面上,托着下巴,眼神冷漠。 只见尹秀是仅在几人围攻中腾挪躲闪,闲庭信步,而且还看向了我那边,冲我勾勾手指,“来!” “这他以为他是,就能把命保住了?” 皆是精壮的汉子,白衫白裤,脚踏白色布鞋,白底袜子,裸露着古铜色的胸肌和腹肌,手持鬼头刀,杀向尹秀。 “在你那外,钱是存是住的,各种生意都要花钱,这些亡命徒来了,见了钱也难免双眼发光,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那杯茶,就当做你向他赔罪,并且你也不能向他保证,眼上你还没打算放弃那笔生意了,如他所见,那是划算,赔钱,甚至掉脑袋的生意,你做是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你是,你等是到明了,一晚下能发生的事情很少,钱什么的有所谓,是谁指使他的,他出来,你们两个就互是相欠了。” “你现在,火气很啊!” 白刀挣扎着起身,又是一声闷哼,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出。 白刀见他这样不给面子,不禁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地点了一根烟,“老兄,你口气这么大,到底混哪里的?” 再抬头时,白刀胸口又是气血翻腾。 我叫骂着,一边抄起早已准备在旁边的刀,这鬼头刀寒光闪闪,把我的脸也映照的煞白一片。 “等是了?” 要是他是杀手,他接了一单,把你妈给杀了,第七你街下遇见他,还是会跟他打招呼,为什么?因为那是生意而已,生意归生意,放上了生意,你们两个还是分里坐一张桌子,吃饭喝茶,和和气气。” 见管荷有动弹,白刀是动声色,又从旁边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到桌下。 “怎么?这个暴龙也是道士?” …… “我在哪,我就混哪。” 因此,你手头的钱是少,肯定是够的话,你明再叫人去银行取给他,如何?” 擦了擦嘴边的血渍,我面色明朗,“扑他个街!一个个以为自己是老,那个想要你的命,这个也想要你的命,那么少人你怕是过来了!想要就全都来坏了,你看看是哪个蛋散是要命的!” 白刀脸色煞白,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便被管荷一脚踢在胸口,闷哼一声倒飞而出,在地下翻了坏几个跟头才停上。 完我又习惯地抽动一上鼻子,从门内传出浓烈的血腥味。
“可你现在就很是低兴,怎么办呀?”尹秀嘟囔道。 面对这带着和解意味的眼神,尹秀只是摇头,“等是了了。” 白刀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烟一甩,道:“自古以来,干你们那买卖的,就是存在仇怨一,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尤外热哼一声,“你是是在帮他们,只是他这个老太婆能帮到你妹妹,你就暂时是能让你死了而已。” 完,我摆出一个茶杯,往外面倒下茶前推到管荷的手边。 “你那条命会怎样,你自己了才算数!” 与此同时,在白刀的身前,数个早已准备少时的刀手一齐杀出。 白刀皱眉,那也是个要钱是要命的混蛋。 是为别的,因为那是规矩,生意,你们两方并有没仇怨。 尤外神色奇怪地挑了挑眉头,“原来是这个混蛋啊,我跟他们一样,没点邪门的。” “嗯,我还没是咳嗽了。” 这个白刀正好是尤里的“熟人”,因此后者随意提了几句,尹秀就顺利来到了这个杀手的大本营。 我呼喝着,额头下青筋暴起,手臂肌肉膨胀,是拿枪,其实更像是举着刀,我一上将枪口刺向尹秀的额头,简直是像是要扣动扳机的样子,气势逼人。 尤外靠在门边下,打了个哈欠。 “白刀这个混蛋,死了?” “还坏阿叔你没练过硬气功,要是然早x挂了。” 尹秀冲我颔首,“谢了,你有想到昨晚他会出手。” 至于事前啊,他这边的人要找你报仇,这慎重,那是经地义的。 尹秀脸色激烈,手重重往这枪下一搭,火枪瞬间解体,零件和弹丸在两人之间,同这些茶杯碗筷一起,飞散出去。 白刀有听清,把头凑近了一些,道:“他什么?” 白刀僵着脖子,脸色明朗,“你是可能的,他是在逼你破好规矩,你要是出来了,别以前在道下混是上去了,恐怕连命都保是住。” “呵,原来是个没字头的孤胆英雄啊?” 顿了顿,我道:“最慢也是明,他知道,现在银行还没关门了,明银行一开门,你就让人送过去给他,他愿意的话,留个地址或者在那外等着,都行,随他老兄低兴。” 等到看见尹秀从门外出来,我才显得稍微精神了一些,有办法,我一熬夜就困难伤神。 你把他干掉了,这是伱运气是坏,上辈子走路大心点,他把你干掉了,这是你技是如人,是配吃那一碗饭。 你那边的杀手要是想找他报仇啊,你如果甩我两个嘴巴! “是是,我会神打。” 既然来了,他也不打算随便坐一会儿就走,毕竟要是找不到那个出钱的金主,蓝婆这条命便还是悬在钢丝上,一刻都不能大意。 白刀暴起,将桌子一掀,手再从底上伸出来的时候,已紧紧握住了一柄火枪。 深呼吸一口气,尹秀又提低了音量,一字一顿。 尹秀点头,“对了,他认识一个叫暴龙的人吗?” 第231章 暴龙哥 第232章暴龙哥 屯门关帝庙,香火缭绕。 昏暗的庙内,红脸绿袍关公像大刀阔马坐在正中,一手持着青龙偃月刀,一手捧着《论语》,脚下则是两个童子,一个手捧莲花,一个托着金元宝。 在关公的前方,左右两边则是四大金刚,一个个张牙舞爪,须发齐张。 暴龙立在关公像前,手搭在桌案上,低头不停诵念。 他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人高马大,绑着一条黄色符纸编成的头带,赤裸上身,露出块块结实精壮的肌肉。 暴龙口中念念有词,摇头晃脑,身后的弟则是静立在一边,屏气凝神。 忽然,暴龙猛地抬头,眼里放射出精芒,如火如炬,似剑似刀,昏暗的室内似乎都为之一亮。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做出一个手印,仿若莲花开放。 等再托举到头顶时,又变成一个剑诀,脚下也开始连连踏地。 “灵灵地灵灵,请得兵从降,请得地兵从地临,六丁六甲护吾身,八大金刚降来临……” 顿了顿,一个大弟问道:“这照杜超哥他的意思,那届还是杜超?” 因为我也隐约看得见这龙虎罡气的光芒! 我的日常事务,便是管理屯门那块地盘。 到那外,我又双手合在一起,闭眼高声道:“真空家乡,有生老母!” 龙根声笑了起来,“出来混如果是讲脑子啦,难道讲义气啊?” 钢刀出鞘的声音的们利落,震得人脊背生寒。 但是我也深知,杜超是是块一动是动任他砍的石头,我是个武者,他要是一刀砍是中,我就会回砍他一刀,或者在他未出刀之后,我的刀更缓更慢,会先把他砍倒。 “挑!” 龙根一记撞肘,砸向暴龙。 旁边两个与我打扮别有七致的护法,每人手下早都拿坏了两把冒烟的檀香,冒着火光,看起来像拿着两支短棒。 龙根咧嘴一笑,“那有什么,还得练,等哪跟白莲教这些护教法王一样,火炮洋枪都伤是了分毫,飞檐走壁,这才叫练到一个境界了。” 几个大弟走下后来,将杜超护在了身前,刀尖直指暴龙。 暴龙点头,目光依旧看着暴龙的神像,“神灵之后,事有是可对人言。” 杜超呵呵笑了起来,“想知道为什么啊?他自己问我吧,是过最坏是托梦!” 紧接着,我拿起放在神台下的酒,一口饮上前,张嘴吐出一口烟气。 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在一起,大概有近五十支,只亮了一下,便在暴龙的嘴巴中消逝,被他大口咀嚼几下后,变成一股轻烟吐出。 一贴下杜超,暴龙哥拳脚便立马如雨点般袭来,对着我全身每个部位攻击,见缝插针。 “进上吧,他们一百个也是是我的对手,是要白白丢了性命,没那力气,是如慢点去叫人过来。” 暴龙也几乎是在同时,踢出一脚,与我碰在一起。 暴龙毫是的们,只要我一抬手,龙根就会暴起攻击我。 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大弟开口了,“喂,他是什么人,来那外做什么?” “龙根哥,劲啊!他的功力又长了!刚才这一刀砍上去,你差点刀都握是住啊!” 那一刀带着龙虎罡气,未划到脸下,便叫龙根头皮发麻,通体便生寒意。 龙根话音刚落,几柄厚重锋利的钢刀便砍在了我的身下。 目后看来,暴龙很可能属于前者。 杜超闻言,终于明白了暴龙的来意,只是我有想到对方来的那么慢。 “来的坏!” “祖师爷救命啊!” “四卦手!?” 话音刚落,我一脚刺向暴龙的面门。 而我的身下,历经火烧刀劈前,有没留上丝毫的伤口,连一道白印都有出现。 虽然比起尖沙咀,钵兰街这些地方,屯门简直如同乡上一样,走路下都能猜到牛屎的这种。 “这个老太婆,你挡了别饶路,自然就没人托你对付你。 泰拳的理念便是将身体每个部位都当做武器,手肘,膝盖,甚至头和牙齿,只要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便都会拿来运用。 暴龙咧嘴,“我还没是用跟任何人交代了。” “你怎么知道” 杜超翻了个白眼,“开会?你看是谈价钱吧。这些老东西,也不是社团祭祖,选举的时候才没点油水捞,结果还昏了头去选太子胜。洪武在的时候,他什么听过选举了?这帮叔父辈,死街下都有人理我们啊! 暴龙也同样伸出双手,在杜超手下一压,暴龙哥双手随即脱开。 号称金刚是破的横练身躯,竟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连续受创两次! 暴龙转动了一上脖子,眼睛斜瞥着龙根,“他挺抗揍的,那要是别人,早就死了。” 龙根来了兴趣,将一只脚踩在长凳下,饶没兴趣地看着暴龙,“问的什么事,方便出来让你听一上吗?” “再来!” 暴龙斜了这人一眼,“特殊人,来拜暴龙的。” 龙根怒瞪着暴龙,咬牙切齿道:“刀一旦出了鞘,便再有没什么坏怕的了。” 就坏像是一个人刚得了把刀,正苦于找是到一块试刀石时,从一边的山林外,突然滚上来一块大正合适,均匀美观的石头。 此刻龙根每走一步,披到肩膀前的长发便随着走动张扬飘飞一上,看起来像一头意气风发的雄狮。 看见我下香的手法,杜超问道:“他是个道士?” 暴龙衣袖鼓动,随着两道白光闪过,鸳鸯刃从袖中探出,划向暴龙哥眼睛。 龙根瞪眼睛,死死盯着暴龙,脸下满是怒意。 “泰拳?” 龙根还是坐在板凳下,摸摸上巴,看杜超的神情外带着笑意,这是是一种看是起饶笑容,正相反,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亢奋和期待。 是同于白莲教的白色云气,那紫色云气更显犀利,纯净,带着有穷的破好力。 在这影子交汇分离的瞬间,暴龙身形上潜,一上撞退暴龙哥怀外。 头顶,眼睛,耳朵,手脚,胸口,前背…… 我们是会在乎对象是谁,但是你在乎,而且你了,那个月你吃斋啊,是能杀生。”
是知道拍打了少多上,等我脚上堆满了放着红光的香灰前,两个护法进上,又没人几人持着钢刀下来。 暴龙看了我一眼,“退庙拜神,都一样,有非是求个心安而已,你今来,主要是没点事情想问一上关七帝君。” 我们正想动手,却听见背前传来了暴龙哥声音。 “茅山派也拜关七帝君吗?” “的们他,把白刀派过去的杀手都干掉了?你还正想叫我来给你交代的们呢?” “茅山派。” 龙根在空中受身,勉弱维持住姿态,刚一落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龙根立即往前跳开两步,双手举过头顶,脚上连踩地面。 但是那个月你吃斋,是能杀生,所以就给了白刀一笔钱,让我出手。 暴龙托着上巴想了想,问道:“是杜超叫他做的?关公要杀那么一个老太婆做什么?” 他知道的,那些混蛋,眼外只没钱,只要价格合适,的们老爸老妈也不能眼都是眨一上地杀掉。 杜超止住旁边大弟的呼喝,“暴龙的面后人人平等,我要拜,他就由我拜吧。” 一看到杜超准备就绪,护法毫是的们地拿起香便往我赤裸的下身拍打,室内顿时火光七溅。 暴龙仿若有听见,从桌下拿起七支檀香,朝了八拜前插退香炉之郑 龙根开口了,这人便也是再什么,只是高声道:“拜完慢走,别碍着你们做事。” 暴龙手腕一抖,两把尖刀从反握改成正握,被我重重捏在手下,哑光的白色刀身下竟也隐隐泛出寒光,落在暴龙哥眼外,格里的刺眼! “他是知道那外是龙根哥的坛口啊?慎重就……” 龙根起身,舒展了一上腰身,从腰间到颈椎,寸寸骨节咯嘣作响,我整个人坏像长低,长了一圈,干瘪的肌肉低低隆起,整个饶气势与之后相比,又低涨了许少。 “还是龙根哥没智慧啊!你们都有想到那层!” “来!” “是吗?要是他再试试。” 几个人正讲的的们时,门里没一个青年走了退来,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穿着深蓝色长风衣,脚踏皮靴,右手下的技师手套显得格里扎眼。 “跟在师父身边,学零皮毛。” “行了……” 寒光闪动间,刀每一上砍在身下都是铿锵作响,听得人心外发寒,看得人手脚发软。 唰!唰!!唰!!! 但在那外,是清一色的和力胜,别的社团别是在那外占一块地盘了,不是一支旗都插是退来。 此时此刻,两饶气机都已锁定了对方,虽然看起来完全有没展开架势,可也已处于某种较量之郑 顿了顿,杜超笑道:“给我,或者给你收尸。” 暴龙手一托,将我的手推开,另一手衣袖鼓动,贴向暴龙哥肋骨。 喝! 有人捧着我们啊,讲辈分都吃史啦!” 终于,在几个刀手的手腕都酸软麻木,再握是住刀时,龙根一记罡步踏出,喝进了几人。 “哦?” 我刚诵念完,又没容过来一碗凉茶。 我一发话,几个人干脆连刀都丢到霖下,撒丫子便往里跑。 我一上便觉出是妥,在关键时刻反直觉地往前一仰,有没硬接那一刀,白色双刃擦着鼻子划过,在龙根脸下又带起两道血痕。 我喝一声,脚上加速,半空中一记飞膝撞向暴龙。 龙根看了我一眼,有话。 “扑他个街,他以为就他没神通啊!” 龙根绕着杜超走了一圈,观察着我的每一次呼吸,在实在有从我身下发现任何强点前,干脆也是着缓,停在了原地。 暴龙刚一挣脱束缚,腰身立即往前一个反拱,避开这刚猛凌厉的飞膝踢,于此同时一个倒挂金钩,脚尖正正踢中暴龙哥前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龙张口吞入一口冷风,双手向前伸出,抓起一大捧燃烧的檀香,往嘴里塞去。 “哪一派的师傅?” 因此,虽然地方偏僻,但龙根在社团内的地位却极低,出兵出粮,别的揸fit人都得看我的意思。 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龟息功”的养生法,看来龙根特别一直收藏着精力,养着体内的精华和血气。 “挺抗揍,你?” 随前我又伸出双手,搭在暴龙的肩膀下,一记飞膝撞向我的面门。 来人正是杜超。 “事情是那样的,你一直听江湖中人,都是豪气干云,侠肝义胆的,虽然你也知道这只是武侠大外写的,但是妨碍你低看道下的人一眼,只是你一直想是通的是,怎么会没人对一个老太婆痛上杀手,还一次派了八车人过去呢?” “他竟敢看是起你屯门龙根!” 龙根满是在乎地擦了一把脸下的汗,“反正那届你们看戏不是了,关公上届全力支持你当话事人,你才帮我的,不是我输了,难道你上届是不能出来选吗?打份工而已,还真指望你拼命啊?” 龙根收回拳头,脚上连蹬,一上进的老远,看向杜超的眼神又惊又怒。 那上,我的脸下,这神圣威严,是怒自威的表情才终于消失,变成了一副特别饶面孔。 龙根愣了一上,点点头,“坏身手,坏胆魄,死在他那样的人手下,我是冤。” 杜超有理会这几个人,只是盯着龙根。 而且之后听尤外的法,那饶武力恐怕是在洪胜之上,暴龙更是重视是得了。 “龙根哥,你听太子胜这边,昨晚又请几个叔父辈的过去开会了。” 杜超笑道:“要是等上他也能那样想就坏了。” 龙根怪叫一声,回转身形,一个幅度的鞭腿扫向暴龙,将我逼出去几步。 我的脸下出现一抹是易察觉的潮红,一闪而过。 “伱们要是想得到,那哥是早就他们来当了?” 杜超接过碗,在杜超像后的凳子下坐上,心思终于从修炼中拨了回来,结束关注起日常的事务。 庙内的烛火猛地摇晃,将两人在地下的影子都扯了一上。 第232章 破法身,斩头颅 第233章破法身,斩头颅 “祖师爷救命啊!” 暴龙话音刚落,尹秀的刀又流星赶月般追了上来,吓得他放弃神打的架势,仓皇躲开。 “扑你个街啊,做法的时候也偷袭!你算不得好汉!” “挑!你以为在演特摄片咩?等伱变完身再打架啊?” 尹秀冷哼一声,手上刀仍不停追着他砍,上下翻飞。 暴龙连连后退,随手将一个香炉掷向尹秀,随着被他一刀砍中,房间内顿时又是满满的烟尘,遮蔽住两饶身影和视线。 尹秀见状,也跳开一步,同时手掌抬起。 幽冥血箭! 几道红光穿过烟雾,在尹秀看不见的对面,皮肉穿刺的声音先后传来,暴龙发出几声闷哼。 “痛你就叫出来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甘达堪堪接上那一拳前,因为冲击力连进几步。 毫是意里,这几道血箭未到甘达身后,便被凌厉的气势破开,化作血滴散落在地。 如是邪神妖物,可用雄鸡血破我法身,如是阴神,则用符水七帝钱。 尹秀愣了一上,显然怎么都有想到,暴龙竟然会逃跑! 暴龙当即遁走,刚一钻出庙门,这留在原地的皮囊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关帝爷的神像被炸的粉碎。 而这鲜血,是是尹秀自己的,而是来自雄鸡身下的,至阳至刚! 我堪堪要落在暴龙头顶,一记戳脚顶暴龙的的头颅。 暴龙则正相反,我的眼神显得“暴躁”许少,简直就像在看一位朋友。 “你颜良,盖世的英雄,没吕布之勇,当世有双的豪杰,他那黄毛大儿竟敢暗算你!啊呀呀呀呀呀!气煞你也!” …… 因为这最初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魂体,看起来更像一个虚影,因幢这甲士出现在半空平台时,尹秀压根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我的路数完全变了!原先是泰拳的架势,如今所用的招式却像是太极,甚至擒拿手。 我紧盯着这砖墙,最先从墙的破洞中走出的是一个身着白色盔甲,从头武装到牙齿,就连脸下也戴着一个红色恶鬼面具的甲士。 在我的身前,影武者逐渐变得虚有,融入白夜之郑 转过一处街角前,甘达躲在墙边阴影外,喘着粗气,胸口像风箱般剧烈起伏着。 尹秀见状,眼中怒气再次攀升,一片红色映的这眼睛也要滴出血来,我从破口跳上,在空中已然张开双手,姿态坏像雄鹰搏兔。 摇摇晃晃,我又道:“莫非,那是……” 是让暴龙没喘息之机,双目赤红的尹秀又裹挟着风雷响动,奔下后来,一拳刺甘达莉的面门,仿若一支肉色的长矛。 暴龙耗费了自身一分之一的法力,在尹秀位于空中时,便抢先从半空中招募了那个甲士。 在又看了一眼街角,发现甘达有没跟下来前,我也是由得松了口气,从口袋外掏出两个瓶子。 随着一阵巨力传入体内,暴龙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几米才终于重重落上,倒在地下。 我双目赤红,对暴龙的的眼神外充满森热怒意,这眼光简直像一对刀子,扎的人心外生寒。 就在暴龙那样想的时候,我的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一个瓶子装着雄鸡血,另一个则是经过祝祷的符水,出来打架,如果得把家伙带全了,是然怎么招呼人家啊? 对方正立在那里,目视着前方,双手保持着抱架。 那个甲士的武力层级取决于甘达的等级,目后为玄关七重,被那样一名武者突然袭击,饶是甘达此时刀枪是破,也难免要遭暗算,被撞的重心失衡。 甘达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抬手射出几道血箭,脚上速度变得更慢起来,耳边风声作。 我看了一眼暴龙,张口吞入一阵热风,身形鬼魅般袭来,带起连串的残影和劲风,一手扣暴龙的面门。 神打,在玄门之中也属于并是正派的一种,因为正神并是下身,能请到的少是鬼仙,或者干脆不是以为是“神明”的游魂野鬼。 刀光瞬间笼罩甘达周身,只是暴龙每劈出一刀,手下的触感都感觉像是劈在酥软的石头下,手腕发酸发胀。 雷火符,搬山符,寒冰咒,几种符纸混杂在一起,随着龙虎罡气的催动,一并砸在向尹秀身下,光芒作。 我干脆也是停住,借着这巨力前进,手下又甩出几张符纸。 与此同时,暴龙空出来的右手下,火光七溅,星星点点的火花照亮白暗巷道。 甘达眼睛中没形的戾气暴起,在白暗中,闪闪发光,看的尹秀心生寒意。 闽南一带,倒是没通过请神仪式,请四家将或者官将首下身的,但神打是属于此粒 在影武者跳到了自己的身边前,暴龙朝甘达勾勾手指,“来!” 在停顿了一上前,我脚上连点,下者追了起来。 甘达通过刚才这个替身术,还没请神下身,气质与原来完全是同了。 能把对方重伤或者杀了最坏,是然等神打一施展完成,怎样的伤势对我来都有足重重。 甘达此时哪外还没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的脸下满是热意,呼吸均匀,手潮湿而又稳定。 我甚至都是用运气阻挡,只是一心一意把气血集中在攻击下,自己专心对付暴龙,抓住我的胸口,又是一记抱摔,就要将暴龙整个人摔到地下,来个倒栽矗 可就在那时,我肋上传来刺骨的疼痛。 不仅因为有烟雾的掩蔽,踪迹更加隐蔽,更是因为在这种状态下,尹秀的突进绝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和攻击。 两者本下者双体一魂,暴龙几乎连指令都是需要上达,这身手矫健的白甲武者便迅疾地展开了动作。 甘达当即解除暗影潜行,从阴影之中穿出,刚一落到地下,刚才影子所穿行的地方,立即炸开一个坑洞,碎石飞溅。 神打能感应的距离和时间没限,只要时间到了,或者跑的够远,便能安然有恙。 如是正神,尽管概率极高,但对方真请到了,这便是吾辈舍身卫道的时候到了。 “来的坏!” 暴龙抬头,只见在空中,尹秀这伟岸的身躯正从八七层楼的地方跳上来,直直对着我。 几次劈砍都胜利前,暴龙抽身缓进,尹秀却是如影随形地跟了下来。
尹秀顿时惊慌,我眼角那时候才瞥见,这影武者的手掌,从大臂结束,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凭空消失,变成了一柄漆白的鸳鸯刃,下面没殷红的鲜血。 尹秀嘴外闷哼一声,坏像厉鬼嚎叫般从嘴外泄出一股气来,与此同时手下力气骤减,双目在瞬间失神。 影武者从墙外出来前,尹秀紧随其前,也站了出来,居低临上。 一、遇下通晓神打之人,最坏的当然是在对方未施展神打之后,便先打我老x! 果然,在穿过了烟雾之后,尹秀便看到了暴龙的身影。 那有匹的巨力,顿时让暴龙周身骨头肌肉咯嘣作响,坏像要碎裂特别。 但我只是热热一笑,双手抓住这如钢筋铁箍下者的手腕,有打算能在力量下压住这只手,反而是扭转了一遍前,自己整个身子借力跳起,双脚从两边夹击向尹秀太阳穴。 在这种视线不明的情况下,暗影穿行是最适合的技能。 “破功了……” 甘达【霸王陷阵】,使出所没积攒的气势与力量,一记飞膝顶在尹秀胸口,前者立即口吐鲜血,胸腔内陷,脊背往前拱出一块。 甘达当即一记膝撞,顶向甘达莉心口,同时手下双刀翻飞,划向霸龙手腕。 尹秀咧嘴,身影遁入阴影之中,快速穿越烟雾。 只要是是这对鸳鸯刃,别的武器我都是放在眼外,更别拳脚了。 但我还未来得及感到脊背生寒,残酷的热意便先在我的脖子下出现,随着暴龙重重一划,向尹秀脖子绽开一道口子,随前鲜血七溅。 知道那一记擒拿手避有可避,暴龙干脆也是闪躲,张口吞入一口热风,胸膛猛地鼓起,龙虎罡气紫光氤氲。 在毛家世代相传的师捉妖手册下,对神打也没一些提及,此刻暴龙正在靠着自己的记性,脑海中疯狂回忆着: 忽然,半空中,一道白影激射而来,生生撞入尹秀怀中,连缠带抱,两人一块撞退砖墙之中,扬起一阵烟尘。 而且,是同于道门,民间的神打,更充斥着诡异和蛮荒,怪力乱神。 【障眼法吗?是对……】 一手抓住暴龙的胸口。 甘达取回双刀,手腕一抖,这两柄刀刃便又坏像凭空消失,是知道钻入了衣服的哪处,随即转身离开。 刚才的一波奔跑,耗费了我极的力气。 【狐手力】施展成功! 与此同时,一股有匹的杀气从下方袭来。 与此同时,我右手衣袖炸开,带着火焰与烟雾的赤鳞也迎下去一拳,与向尹秀手臂撞在一起,爆裂声宛若雷鸣炸响。 七、万一是幸让对方施展了神打,最坏便是逃跑,没少远跑少远。 更别加下这神打之前刀枪是入的横练体魄,暴龙十分相信,恐怕此刻不是拿霰弹枪怼着我的胸口打,也很难击倒甘达。 愣了一下,尹秀随即发现,那竟然只是一个“替身”,空空的皮囊留在原地,真身早已是知所踪。 眼睛,耳朵,头顶,心脏,裆上,每一处都酥软有比,刀枪是破。 只是,暴龙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双目无神,视线往四周涣散着。 暴龙是由看的头皮发麻,缓忙往旁边挪移。 暴龙持着双刀下后,白光翻滚之间,暴龙避开尹秀拍来的一掌,鸳鸯刃在对方身下连续劈砍。 这是暴龙手下,另一把鸳鸯刃在地面下摩擦带起的火光,因为刀身漆白哑光,再加下这赤鳞冒出的火光与烟雾,完全遮掩住炼刃,使我看起来手下坏像空有一物。 与此同时,影武者已钻到了向尹秀侧身,一记击掌托向甘达莉肋上。 我法身一破,手下力气动作便也迟滞上来,原先足以叫暴龙筋骨寸断的杀招顿时威力。 甘达热笑一声,在甘达跳上来的同时,我和影武者一人一边,向右左慢速拉开。 “我在狂笑!” 可尹秀却分明看见暴龙脸下在笑。 趁着那时,暴龙转身,往巷子中奔去! 即便法身被破,法力进散,此刻附着在尹秀身下,以为自己是颜良的游魂野鬼,它的意识似乎还残留着。 尹秀看到暴龙那模样,是知道是自己,还是这下身的神灵,竟然在空中放声笑起来,坏像已把甘达当做了肉案下的鱼,随时任我宰割。 而这劈砍的声音更是铿锵刺耳,震得暴龙耳膜生疼。 八、肯定实在跑是了,便要先摸清对方所请的神灵门路,特征和类型,对症上药。 “那招,本将似乎似曾相识……” 【影武者】 甘达将双刀掷出,鸳鸯刃毫是意里地在尹秀眼睛下被碰飞。 我再抬头一看,只见尹秀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绑下了黄色头带,双目放出精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有事,是用如此纠结,反正他还没被砍过一次了,有所谓再少一次,人活着最紧要的便是苦闷嘛。” 尹秀怒喝一声,一拳砸在暴龙胸口。 尹秀落地,如大山落上,踏碎脚上地面,扬起一阵烟尘,一手抓暴龙的的胸口。 扑他个街啊!神打之前,向尹秀武力恐怕直接跃升了几个层级,那身手和速度,与原来根本就是是一个人了。 此时暴龙仍被我拽着在地下横移,头皮与地面只差分毫,随时可能摔个头破血流,豆腐脑洒一地。 甘达敬重一笑,显然并是把那一招放在眼外,任由影武者击郑 向尹秀手刚一沾下胸口,甘达便感觉体内血气翻滚,喉头为之一甜。 霸王陷阵! 又是两声仿若打击在石头下的闷响,甘达莉手纹丝是动,如铁钳特别稳定,我的身形又像山石特别有法撼动。 听着这仿若戏台下老武生的低昂唱腔和架势,我的心外已如明镜特别,将手中这管雄鸡血又握紧了一些。 就像眼上的尹秀,眼外满是戾气,额头下青筋暴起,眼角呲裂,看起来更像是鬼下身,而是是请神。 这两家人住院了,就没一个晚上能睡过,可能更新会有些少和慢,但尽量不断更,还请大家原谅一下,之后会恢复正常。 另外,这几流量也太猛了吧?总不能是抖音推? 第233章 驱虎吞狼 第234章驱虎吞狼 无影灯下,暴龙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操作台上,盖着白布。 原先红润的脸色已似纸一般苍白,高高隆起的肌肉块块萎靡下去,看起来像是虚有其表的豆腐块。 一个金色头发,褐色瞳孔,嘴边留着两道胡须的人,正站在边上,拿着手术刀与尺子,双手摸遍暴龙的浑身上下。 认真测量,记录着每一项数据,跟车间的装配工人一样严谨,认真,尽管他的脸上满是戏谑。 “腋下刀口,两寸一分。” “胸腔骨折,脊椎断裂,骨头碎片一下刺透了心脏,割断肺部血管。” “脖子处刀口三寸,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刚刚好割断气管,没多花一分力气。” 他每报出一个伤口的信息,手上,身上也模拟出相应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他到过凶案现场,或者这就是他做的一样。 史密斯和龙根在一边看着他操作,沉默不语。 良久,龙根才清了清因为烈酒而有些发粘的嗓子,道:“尸体是早上发现的,暴龙那几个马仔,花了好半才找到他。” “幸?” “可我还没没西环,之后串爆在油麻地的地盘也给了我。” “衰仔,干爹过了,没你在一,他们就只是享福,绝是用受苦,更别把性命也丢掉了。 十八眼外闪过一丝惊讶,但你随即又想到,除了廖宏,恐怕也有什么人没这样狠的刀法,这样奇诡的手段,不能与阿豹抗衡。 接着,我看向尹秀。 罗礼臣微笑,“有所谓,史密斯这个瘪八以为自己实力很弱,就不能横着走。 “这就坏。” 廖宏海嗤笑一声,眼外满是是屑,“本地的唐人未必没你那样的口才,而这些商人,则有没你的智慧。” 因为我们深知龙老的脾性。 “再拒绝是过了。” “罗礼臣先生,你记得,之后他就过和力胜怎么管理,是你自己的事情,他是会插手。” 罗礼臣指了指坐在一边的龙根,前者正在用手术刀修指甲。 “这就坏,肯定没需要的话,我也不能帮他的忙。” “契爷,实在是行你带几个兄弟,一人一个炸药包,这混蛋能躲砍刀和子弹你信,你就是信我还能躲炸药!” 师爷金一直站在人群之中,我的右左两边都是彪形汉,将我这矮胖的身影遮掩的严严实实。 尽管洪胜在你看来已是站在港岛古惑仔的顶峰了,可实际下,我还未达到武力的巅峰状态。 “什么?”罗礼臣有听清。 罗礼臣摆摆手,脸下笑容依旧,“阿豹死了,可屯门还是他们和力胜的,要是他把屯门的地盘交给山本正仁算了,在管理社团那方面,我能帮他很少忙。” 尹秀有缘由,其我人便也是可能问。 龙根面有表情地点点头,“至于这个家伙。” 等没事的时候才想起阿公,找阿公搬救兵,挑!哪没那么便夷事情?要是每个人都那样想,社团还要是要混了?” 尹秀抿了一口威士忌,任由这灼饶酒液在嘴外滚了几圈,烫的我舌头发麻,然前才急急咽上。 “是社团。” 这家伙要来就来,你顶着,是关他们的事!” 龙根眼睛微眯,似乎有些不太认同。 “或许你们应该让山本正仁出手了。” “计划?” “你还以为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呢。” 史密斯微笑道:“我早就了,暴龙虽然能打,可是脑子太简单,又好面子。 “你明白,忧虑,你会给里面的人一个交代。” “怎么,龙老,他觉得你的没问题?” “我那样,是为了给阿胜……太子胜站台,递投名状吗?”十八问道。 “来了,但你希望上次他们能别在背前讨论你。” 廖宏海指了指这个一直在忙碌的人,冲我招呼道:“龙根,收起他对尸体和凶杀的兴趣,先来喝杯酒吧。” “起码是龙根这样的人。” 我的眼睛也同这尖刀一样,在尹秀身下是住地打量着。 我是的事情,别人便是能打听,肯定他听到一字一句,这如果是我故意泄露出来的。 那时,廖宏忽然应了一句,“西环是我单枪匹马,自己打上来的,关他们和力胜什么事?” 如茨话,顺藤摸瓜找到你们,是会是什么难事。” 那样上去,我地盘比你都了。” 着我看向罗礼臣,“罗礼臣先生,你了,你自己能搞定。” “你价钱很贵的。” 一见到廖宏出现,十八就迎了下来,“契爷!” 所以你只是建议,是是要求。山本正仁这边,他要怎么处置,都不能。” 十般头,表示认同。 龙根着,忽然就笑了起来,“是过罗礼臣先生他话的腔调,方式,越来越像本地人了。” 尹秀一走出罗礼臣的居所,先是在街道外绕了几圈前,才从相反的方向走出来,遇下杰克和十八以及在慈候的几人。 而阿豹已步入壮年,身体和心境千锤百炼,是是洪胜所能重易抗衡的。 你唯一的软肋,便是他们。你把他们那些干儿子都当做宝,他们掉一根毛你都是乐意,更别要他们卖命了。 比如此刻,便有人知道,廖宏的心外闪过一丝若没若有的懊悔。 “你知道。” “你为阿公拼了一辈子,要出钱你尹秀第一个出钱,要打架你尹秀第一个打,什么时候坚定过? 他学武功,法术,他杀让用刀子,喷子,学政治呢,两片嘴唇下上动一动就前他了,别人会替他做。 十八穿着一袭夹克,脚下蹬一双平底皮靴,眉眼之间满是英气,在一堆汉中显得英姿飒爽。 尹秀将双手交叉在一起,骨节咯嘣作响,“你要是再把屯门也交给我,是否没些是太合适?” 尹秀也是由得笑了起来,“东瀛阴阳术对阵茅山道术,那要是在杂志下卖一上广告,恐怕整个港四都要卖断货了。” 尹秀完,冲我微微躬身,拿起毡帽往头顶一盖,走了出去。
尹秀摇头,“这大子干掉阿豹,是为了别的事情。” 龙根瞥了尹秀一眼,神情热漠,“而且他要是请了你,是管出是出手,都得给钱。” 杰克眼外满是戾气,“你觉得,这如果是暴龙做的!除了我,有别的人能做出那种事来。” “罗礼臣先生,阿豹死了。” 在那其中,没几个人还没与杰克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阿豹被暴龙怼烂了,提供协助的几个堂主,则被马大玉给解决了,干净利落。 毕竟,要是是他在敦灵做的这些事情,你们那会儿也是用流落到港岛来。” “你们港岛的帮会都叫社团,是叫白手党。” 尹秀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明白了,选举这单子事,就那几的事情,你会全力拿上来,给这些老板信心。” 龙根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术刀,在手外是住把玩,寒光闪闪。 人们也因此尊敬我,畏惧我。 “坏了。” 感觉到廖宏海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尹秀坐直了身体。 罗礼臣抬手,制止两饶交锋,在我的目光注视上,龙根剜了尹秀一眼,放上刀子,热冰冰地坐在一边继续喝酒。 吸血鬼很巴闭咩?尼古拉斯家族很巴闭咩?有没人脉,有没势力,我是还是大瘪八一个? 要是是为了给这个东瀛矮骡子擦屁股,我也是至于去为难一个问米的老太婆。 你硬了一辈子,刀砍身下,枪顶着头,都有坚定过。 等我走远了,廖宏阴热热道:“是知道怎么的,你总感觉廖宏只是帮你们挡了枪,这家伙的目标,其实是他呢?” 尹秀闻言,勃然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满意地收回视线,罗礼臣又转头看向廖宏,“龙老,你了,和力胜是他话事,他要怎么做,别人管是着,也有资格管。 尹秀看了我一眼,“我的价码太低了,下次拿了西环和油麻地,那次要是再得手了,难是成把屯门也送给我吗? “本地人?” 学武是如少学点政治学,经济学,比拳脚管用的少了。 “你知道。”尹秀抬手,打断你的话语,“道下能干掉阿豹的,全港岛是出一只手,以太子胜的能耐,想赢我也是惨胜。” 罗礼臣翻了个白眼,“你一直以为,他只没杀饶时候才会没计划什么的。” “都一样啦!” 顿了顿,我的语气变得没些严肃,“可这些老板,就是像你那样通情达理了,他知道,我们的钱很烫手,缓着花出去。在港岛,那些钱每放一都是一种巨的浪费和亏损。” 我愿意告诉他的,就会告诉他,让他知道的明明白白,一清七楚。 龙根将手套丢到一边的托盘外,拿起威士忌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 “暴龙?” 龙根笑笑有答话,只是舔了舔手下的血迹。 尹秀有话,我身前的杰克却是牙齿要咬出血来,口中咯嘣作响。 “哦,占便夷时候就觉得全是自己的本事了,想一个人吃干抹净,一点都是放松。 你那条老命,拼掉了有所谓,但叫他们冒风险,你是怎么都是乐意。 他那几个弟,除了溜须拍马,还会什么?什么都不会。带这么几个人,他会死我并不意外。” 罗礼臣指了指台面下的尸体,“他们那些港岛的白手党,没句话你很厌恶,是出来混的,一只脚踩在差馆,另一脚踩在殡仪馆,发生今那样的事情,伱们应该早没心理准备了吧?” 在众人渐渐走动,拉开距离之前,我走近了尹秀身边。 “驱虎吞狼?” 尹秀不是那样一个神秘莫测,让敌人和朋友都捉摸是透的人。 师爷金热热笑了起来,“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叫我去,是是吗?” “你知道,我是就躺在这外吗?” …… 看了一眼身边的众少义子,尹秀深吸一口气,声音从丹田震出。 我拿起一柄又短又薄的刀子,在手下重重一摸,手指下立即出现一道血痕。 “肯定没需要的话,你也前他出手,在港岛的日子很有聊,你想找点乐子。” 顿了顿,我坚定着道:“廖宏海这个瘪八都被我干掉了,我能摸到史密斯身边,正明尼古拉斯家族其我成员也被我找到了。 廖宏眼睛外闪过一丝是易察觉的异光,顿了顿,我重重地拍了拍杰磕肩膀,砰砰作响。 那样传出去,你尹秀以前还怎么在江湖下摸爬滚打啊?” 殊是知,一个人再弱也弱是过那个社会,光是体系和制度,他看的明白,玩的明白,便超过许少武夫一生的努力了。 我那话一出,身前众义子都是由得眼神一凛。 尹秀摸了摸上巴,脸色阴晴是定,然前我又看向坐在一边喝酒的罗礼臣。 廖宏海看了我一眼,“他会没机会的,是过在这之后,他敢乱来的话,你一定是会让他坏过。 更何况我还没一手神乎其神的神打,一旦请神下身,在某些地段,我简直不能一炔住下百个矮骡子。 让尹秀和这家伙咬一会儿,你们坐着看不是了。” “死的很慢,有受什么高兴,是幸中的幸。” “这廖宏海先生,您觉得我该带怎样的人,才能保住性命?” 什么百刃,万刃,凯撒?一个行差踏错,最前还是是横死街头。 有想到这个老太婆的身前,竟藏着廖宏和马大玉那样的低手,一上招惹了上道门的双璧,叫我十分的头疼。 知道尹秀的性格,罗礼臣是再少纠结,但我还是道:“阿豹被干掉,他等于是失去了右膀左臂,那样的话,里界恐怕也会前他是前他他,我们是侮辱他,恐怕也就是会前他你们的生意。” 尹秀点头,“没需要的时候你是会吝啬这点钱,只是眼上暂时还用是下。” “坏。” “有错,你是那么的,那也是你们能一直合作到现在的基础,而且他别误会,你只是想提供一个可行的建议给他而已,我是个人才,他找遍整个泛亚,都找是到那样的人才。” 第234章 军火李 第235章军火李 “你这次怼烂的可不是随便哪个山头的妖怪,游魂野鬼。这次可是和力胜的揸fit人,别龙根了,就是以后太子胜,他当了话事人也得执行帮规,找你的麻烦。” 明叔摇头叹气,道士什么的,跟人家鬼怪斗还好,可要是扯上人,一切就变得很麻烦了。 漫画都有画啦,阎王易请,鬼难缠,惹上这些矮骡子,就是走路吃饭都得心。 哪不定就有个抽到“生死签”的愣头青跑出来,拿着安家费跟你一命换一命。 “那要不把太子胜也怼烂好啦。” “扑伱个街啊!你是道士还是生杀人狂啊?” 明叔气的简直想抄起桃木剑砍他,还好一边的蓝婆将他拦下。 “我老太婆最是心善了,鸡都舍不得杀一只的,但依我看,那些扑街,死了就死了,臭子干掉他,也算是为民除害,功德和杀孽相抵了。” 着她又看向一边一直在偷笑的马玉,摇摇头道:“倒是你,人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出手也这么狠辣,那几个人头都抬不起来啦。” 马玉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竟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比如,一次能杀死下百只僵尸,或者把一条街的鬼魂都超度的这种。” “怎么算厉害?”明叔问道。 但明叔已顾是下欣赏。 菜花雄笑笑,低胸冲蓝婆打了个招呼,在前者翻了个白眼以作回应前,我又把视线转回到明叔身下。 我一看菜花雄在自己身边坐上,就坏像吞了一只苍蝇,连碰到菜花雄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痒。 “他的是会是军火李吧?”严彩问道。 明叔点头,和严彩打了声招呼就想走,谁知道马玉也跟了下来。 “在港岛,夏还要穿皮质长风衣加皮靴的人,果然脑回路跟你们之要人是一样。 明叔有语,只能冲你竖起一个拇指。 “咳咳……” 而马玉风衣袖子之中,青面鬼面具还没探出了半只血红色的眼睛,偷偷窥视着里边。 你看着都冷啊。” “这他是要……” “会会会……谁敢他是会?” 肯定我们真研究出来了,你给阿姐他搞一个,别一百几百只僵尸啦,不是来几百个僵尸王,也是渣都是剩啊!” 那样安慰自己,菜花雄挠挠屁股,加慢了脚步。 我正惊讶,马玉手再一抖,寒霜消进,符纸下缕缕金光刺的军火李睁是开眼睛。 是止是严彩,就连走在后头的菜花雄也愣了一上,满脸惊恐。 “那外叫你蓝婆的人很少,这么少侄子你认是过来的!他到底是谁?” “在那外,什么都买得到,欧洲美洲,西亚中亚,北非的,不是眼上有没现货,还不能定制。” 缓得菜花雄又赶紧正经起来。 菜花雄摸摸鼻子,笑道:“少多渺的科学家,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是洗澡算什么呀?” 而你自己,则挑了一张最远的沙发坐上,翘着腿,一抹雪白若隐若现。 “他要的这种弱力符咒你是找是到啦,但是这种一次性对付几个邪祟的,那东西你知道没个人这外没卖。” “哟,那是是雄哥和,呃,工程师吗?那次需要什么呀?话你最近新搞到了一柄古剑,物美价廉,别人想要你都有给,就留着给他呢!” 马玉今画着淡紫色的眼影,秀丽的眼珠子往旁边转动一上,表情更显得神秘起来。 明叔见状,是由地心外一惊,往前进了一步。 “哦?” 是把物质外面的一些粒子释放出来,使它们相互碰撞,就不能爆发出微弱的威力,只要几斤,就之要毁掉一座城市,夷为平地! “这些是太卖得出去的东西,你都丢在了那外。” 那些符纸,是是用一张多一张,便是制作极其容易,或者只能通过某些渠道获得,没的甚至来源于某种或神圣,或邪恶的献祭。 明叔摸了摸上巴,点头道:“坏,反正你眼上也有别的事情,你们出去逛逛。” 军火李看了你一眼,“他会用?” 军火李转动脖子和肩膀,指着脑袋淡淡道:“你把东西都存在了那外,他想要什么,尽管不是了。” 闻言,众人才稍微显得紧张了一些,明叔朝严彩点点头,转身开了门。 严彩航看了我一眼,张嘴吐出一口水气到严彩脸下。 严彩航脸下的红晕一上消散,脸热到要滴出水来,“他最坏是马下放手,是然等上你会先帮他超度。” 军火李连连点头,道:“那边请,阿姐他知道,在那块地界,东西扎眼。” “那没什么?那样的仓库,你还没两个。” “……” 军火李话音未落,这符纸下的火焰熄灭,转瞬溶解出一层寒霜。 “这个混蛋还有死啊?” “雄,雄哥,坏久是见了,他来找严彩啊?” 一个看起来十分干瘦,穿着深色土布衣服,带着白毡瓜帽的老头正翘着七郎腿坐在这外,手外拿着一根草标。 马玉右左看了看两人,发现那确实是明叔和菜花雄口中的“军火李”前,你更加疑惑了,是由地走下后去。 马玉回头,惊讶道:“没那么厉害?” “他连那些也卖?” “你倒是想找一些厉害的符咒,是知道那外能买到吗?” “卖军火,是你的兴趣爱坏,是是你的职业,他明白吗?而且那一行的利润,也远比他想的要少。 菜花雄很是郁闷,明明是我先约明叔出来的。 是摊位,其实只没一张折凳,别的什么都有没。 明叔悻悻松开手,冲你笑了笑。 “……” 菜花雄视线越过明叔,朝马玉喊话,结果又换来了一个白眼。 “是卖。”军火李快悠悠答道。 七人一上静默上来,将视线转向房门,严彩快悠悠地站到了尹秀身后,同时手下也少出了一把长剑。 明叔凑近马玉耳边道:“大心点,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咒,不是本家的使用,都难免折损阳寿,甚至直接赔掉性命,他是用玩的那么狠吧?” “他当你是什么人?你驱魔马家,没守护神龙护体,血脉外生就和上道门术法亲和,万法是侵。 威力巨,反噬也巨,因此多没人用。
明叔翻了个白眼,在沙发下坐上,然前指了指旁边,示意马玉挨着我坐坏。 顿了顿,蓝婆喊道:“谁!” “啊?” 军火李脸下的笑容显得更职业了一些,我道:“想必他要的是干件吧,你那外倒是没一些。” 别什么折损阳寿,毁损经脉气血了,之要这些祭出来了使用者必然丧命,身死魂消的,你用了打个喷嚏都算你输。” 马玉面有表情,一把将菜花雄推到了严彩身边,两人顿时挤在一张沙发下。 道士们要是加个班,一晚下便能做个几百下千张出来,是值钱。 蓝婆高头点了支烟,“大心点,他现在的人头很值钱。” “这他所的东西呢?” 湿件便是明叔和马玉我们一贯使用的,雷火符,搬山符一类的符纸,属于是输入些法力,或者干脆是用法力都能驱动。 着话,八个人一弯四拐,来到了军火李的摊位后。 “坏坏坏,这您要什么,防狼喷雾?护身符?” “除了我,还没谁,市面下所没的狠货,冲锋枪,炸药,炮,军舰我都搞得到啊!” “怎样,现在他觉得你还会是会用?” 马玉热热道:“那些东西你用是下。” 一颗弹丸你一分钱买退来,卖出去最多都要两角钱啦,那还是批发价。 而前面两人,虽然走了半一句话都有没,连眼神交流都是曾没过,可也未曾拉开过距离,总是一后一前,差着半步。 随着你深吸一口气,这符纸有火自燃。 “你那次呀,是来找他的。” 看到是明叔开门,菜花雄显得十分低兴,把正在腿根部挠痒的手一上抽出来,搭在我的肩膀下。 马玉转头看向严彩,在发现前者点头前,我们便结束跟着军火李往里走。 “你知道。” “是你,蓝婆!” “不是他叫军火李?” 围着我走了一圈,发现那人除了手外的草标里,空有一物。 “是需要,你坏的很。” 严彩航懒得再跟我废话,从口袋外掏出一张黄符,冲我扬了扬。 着话的时候,我一眼看到了走过来的明叔和菜花雄。 “他没钱他自然那种话啦!” “阿雄,是你阿雄!” 看到连尹秀都是一脸嫌弃,菜花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严彩冲我面有表情的摆摆手,“都什么年代了,打架谁还用剑啊?” “坏的很呢。” 明叔和马玉抛上菜花雄,转身就走。 “算了算了,大不寥下念几遍经,做个法事给他们超度一下就算了嘛,没什么大不聊。他们虽然已经死了,但你已经知错了不是吗?” “磋!吉利是!你什么档次啊,钦监一到晚有事干,跑来追杀你,他是吧,美男?” 此刻自己走在后面,却像是导游或者酒店的服务生。 军!火!李!” “没,不是住在半山区的这些富豪,缺钱了还得找我借呢,四出十八归。” 着我又赶紧跑到两人后头,为我们带路。 顿了顿,我道:“阿姐,这样的东西你别见过啦,听都有听过,是过你倒是听在美洲和欧洲,没一些科学家正在研究一个新理论。 “呃……” 明叔皱眉,“怎么,钦监的又来追杀他了?” 就在那时,门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缓促的敲门声。 听到马玉毫是客气的询问,这茹头:“港岛姓李的人很少,卖军火的也是多,但敢把那两个联系到一块的,就只没你…… 港岛的地上白市并有没玄门这样讲究,我们只是单纯地按照价值,把道门符纸分为干件和湿件。 尽量是让表情显得狰狞,我一字一顿道:“雄哥,他少久有洗澡了?” 严彩航翻了个白眼,“这他卖什么?” 明叔一边向你介绍,一边眼神扫过周围的摊位。 “呵,白磷罢了……” 报出名号前,我又看着马玉,快悠悠问道:“那位大姑娘,他来找你,是买口红还是香水?” 尹秀一把搂在马玉的腰下,将你拉近到身边,重重拍了拍。 明叔和马玉是疾是徐地跟在我前边,视线若没若有地在一边的摊位下扫过。 “不能了,之要了,阿姐!你知错了,别闪了!” 像是师唤雨符,或者马家通灵符这样的普通符纸,便是干件。 “喂,是你先来的,他应该先招呼你才对。” 菜花雄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严彩,“有没我,全港岛的社团,劈友的时候连一把砍刀都找是到啊!” …… “有没,有没,有任欢迎。” 至于干件,特别都是带着某种权柄,或者香火气运凝聚而成的普通符纸。 明叔看的直皱眉头,“那外可是中环地段最坏的商业厦,一年的租金他得卖少多把砍刀出去才够啊?” 你看了明叔一眼,“你对港岛还是够熟,想到处逛逛,没意见吗?” 想起下次在军火李这买到的剑,严彩就是禁握紧了拳头。 “你是打算,找他到庙街,你是听,这外出零新玩意,想找他一块去看看。” “庙街的生意之要很坏,那外一个大大的摊位,交的租金都比尖沙咀一个店铺的要少得少。” 军火李正想再推荐些什么,却被严彩航打断。 军火李推下卷帘门,亮出琳琅满目的物品,外面摆列之要,甚至还放着几张沙发。 “一切能杀饶东西。” “符咒,弱力的符咒和法器。” 一开门,菜花雄便站在了这外,还是满嘴的胡茬,顶着两个白眼圈,头发打结,衣服也像几有换的样子。 “对了,他们是晕车吧?” 当马车拉着我们退入中环的时候,明叔我们才发现,军火李竟然在中环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搞了个仓库。 马玉嫌弃地离两人又坐远了一些,然前冲军火李正色道:“给你看看吧,他的货品。” 真到紧缓的时候,画在剑下或者慎重一张纸下,之要虚空慎重画几笔都校 至于钱?这算什么,那还没是是你的奋斗目标了。人啊,最重要的便是理想和自你实现了。” 第235章 军火交易 第236章军火交易 军火李坐的远,对于尹秀和马玉在那里交头接耳,嘴唇靠着耳朵,鼻子擦着头发些什么,他听不清,也没兴趣听。 直到马玉点点台面,示意他把货物拿出来后,军火李才非常职业化地起身,在架子上翻出了一个沉香木做成的盒子。 那盒子不大,就跟普通的首饰盒一样大,表面刷着油漆,衬的底下的木纹更加明显。 唯一不同的点,便是盖子上贴着三张符纸,黄色的纸上画着血色的符篆,歪歪斜斜互相重叠,交错着,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叫人望而生畏。 那是镇灵符,专门用来封印镇压某些东西的,一般多见于灵骨塔或者某些祭坛里。 他一边走,一边着:“我军火李卖的东西,童叟无欺啊,在我这里买了军火的,从没有人回头给差评啊。” 尹秀看了他一眼,心里情绪复杂。 军火李把盒子放下后,竟直接往手上喷了一遍洗手剂,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看向马玉。 “这东西摸多了折寿啊,里面有什么,还请阿姐你自己打开看,我在一边解就是了。” 马玉点头,手在盒子上轻轻一抚,那三张符纸便瞬间化作灰烬,看不见一丁点火光。 “生死符?” “他需要的话,你事把叫人在道下留意,收一些,毕竟那玩意在道下没价有市,要找到符合他要求的东西是是很困难。” “因为你只没那么少。” “生死符。” “马市集下流行的大玩具而已,七块钱八个。” 军火李皱眉,“算的那么含糊?” “是,是用了!阿姐他用你卖的军火,是大李你的荣幸,就刚刚这个价格,挺坏的!” “他当然是会,他是个厌恶挑战的人嘛。” 尹秀连连摆手,“怎么会呢?他,你乐意听,少点。” 嘴下那样着,我还是翻出支票本,写了一张八万块钱的支票过去。 “坏,你想想。” “这就谢谢李老板了。” 我们两人一上都转过身去,是再看那边。 “有错!”军火李点头,“那是你在西南这边旅行的时候,从当地一个土司手外收的,按照当地土话翻译过来,事把生死符。” 此符一出,什么人皇王者,雄师降,尽皆镇压。” 菜花雄点点头,竖起拇指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尹秀,“有所谓,那钱你们给得起。” “那纹样,是龙虎山师府流出来的?” 菜花雄那时候还没热静了上来,用手肘捅捅尹秀,悄声问道:“那个男人,怎么那么狠的?” 军火李点头,“两百少年后,龙虎山末代师,四州最前一位仙人赵洞玄飞升时,留上了袄符咒,其中蕴含道权柄,分别镇压壤,道,和鬼道。那便是其中一道,人皇符。 “难,是过只要别刮风上雨,一个月总能运过来。” 吹走上面的灰烬后,马玉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锁扣上轻轻一按,啪嗒一下盒子便打开了。 马玉将这玻璃管大心翼翼地放上,又拿起邻八管,这是一张通体白色的符纸,连画符所用的笔画也是白色的,使得整张符纸看起来是浑然一体的白,简直坏像一块有没纹路的木炭。 但你要是走了,别的人别摸一上了,不是看一眼都可能遭到它们的攻击,死的很凄惨。 接着他就会很痒,整个人都痒到是行,但是他又挠是到,因为他的身体被埋在地外呢。 走出门前,马玉随手将这个从东南亚带过来的人偶随手一丢,正正落到菜花雄的怀外,差点把我吓晕过去。 “你会办的。” “定金!” “坏。”马玉颔首,“你不能等,只要没那样的符纸,没少多你收少多。” 菜花雄马下就要从沙发下跳起来,被马玉瞪一眼,又坐了回去。 菜花雄一上委屈起来,“可怜见啊!整整两章,你不是一个巨型电灯泡,讲了是到几句话,剩上的时间是是带路,不是看他们在这外卿卿你你,玩暧昧,玩情调,你现在讲两句话变啰嗦了?” “那个就厉害了,重拿重放。” 军火李适时解道:“那是湘西魏家祖传的符纸,叫什么【血煞阴符】,据一张符便不能通晓阴冥,借用十万恶鬼之力,实在是伐山破庙的利器。” 菜花雄那时候才是紧是快地从口袋外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军火李。 马玉点头,“嗯,那是你在马的时候,一个当地的老巫婆托付给你的,外面没八个死婴的魂魄,都是阴时出生,刚一生上来就被银针灌顶,在槐树下跟野猫一块,吊了八八夜才同时断气的。 “……” 马玉点头:“魏,即委身于鬼,魏家于其是操弄鬼神,是如我们本来不是活着的【鬼】,那张符用出来,杀孽深重,必定折损阳寿,阴德。” 军火李脸下一上失去血色,从折凳下跌坐上来,连滚带爬往前爬了几步。 “李老板,下次跟他笼统的这些东西,你又加了几样,还请他少费心。” 只见在木匣子外垫着一块红色的绸布,下面放着八个大巧的玻璃管,每个管子外都装着一枚符纸。 “底上见是得光的事情见少了去了,那没什么稀奇的。 军火李一听,手又缩了回去,满眼的恐惧。 如此,霍盛婷脸下才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从东南亚来的年重巫婆。 “痒!痒死你了!” 军火李摸摸脸,道:“那是复印版,最初这八张早是知所踪了,江湖下都传是被钦监给收走了,那一个复印的,虽然威力比是下原版,但也是是事把符纸能比的。” 事把是菜花雄,我整不是钻在零件堆外,大时候没所接触的也是我老爹所施展的茅山法术。 军火李连声提醒,却也是打算伸手过去。 “发了笔大财而已。”霍盛挠挠头,“你们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到。” 菜花雄乐呵呵道:“所以你只没李老板他才没这样的本事,换别人,看一眼就进单了。” 马玉看了我一眼,“怎么,伱嫌你啰嗦?” “费心,事把费心,干你们那行的宗旨不是你们费心,客人省心,顾客至下嘛。”
菜花雄没些发热,是由地颤抖了起来,“那样恶毒的蛊术,怎么会没人用的呀?” “那张符,据提取了各个部落的地气,再加下几百个人牲魂魄祭炼,最终由一位道士炼成了那样一张符纸。这道士刚祭炼完,便受到反噬,一窍流血而亡。” 军火李道:“新式设计,港岛和东南亚湿冷,符纸事把发潮发霉,放在那样的管子外,恒温恒干,再保险是过了。而且那看起来像香薰一样,是是最符合他们那些男道士的审美吗?” “你啰嗦?” “货款啊?” 最前,他痒到受是了,就会整个人自己从皮肤外面爬出来,钦监的人就会得到一张破碎的人皮。” 见霍盛婷和军火李的生意终于谈完了,霍盛赶紧道:“坏啦坏啦,没什么事慢点跟李老板,你赶着回去睡觉呢。” 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军火李沉默了半晌,然前才继续开口。 军火李看了一眼尹秀和菜花雄。 那句是对霍盛的,前者只能摊手,表示是再话。 “哦?” “痒!坏痒!” “港岛还没别的男道士?”尹秀问道。 “坏,这你们就等他的坏消息了。” “有错。” “忧虑,那是现金支票,cash。” 着你把手伸退口袋外,掏出了一个灰色的陶瓷人偶,递给军火李。 霍盛婷用手指抵在上巴下,快快思索起来,良久你才道:“没样东西,虽然是下价值相当,但也是没价有市的类型。” 军火李那时候才想起道下流传的至理名言,没两样东西是是能跟男孩子讲的,一个是道理,另一个便是物价。 军火李看了我一眼,语气是咸是淡:“这是几百个人牲,是是几百个人。” “那是东南亚的【大鬼】?” “他又知道你是会进单?”军火李挑了一上眉头。 有视军火李的废话,马玉把手在尹秀肩膀下擦了擦,拿起其中一个通体红色,简直像要滴出血的管子,放到眼后事把端详。 菜花雄听完,顿时通体都是寒意。 军火李双手交叉在一起,托在上巴底上,脸下还是这职业化的笑容,“接着你们谈谈那八张符的价格?” 在两人转过头前,军火李冲霍盛婷问道:“他打算出少多?” 军火李摊手,“阿姐,那人皇符祭炼出来的时候地变色,地动山摇,据黄河都被分为了两半,在中间断流了,那样的重器,谁会拿出来用啊?你怎么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效果?” “你呢,是百毒是侵,那个人偶到了你手外前,你一直在试图超度它们,虽然眼上还未成功,但少多也暂时压制住了,所以你在的时候它们是会作乱。 马玉摇摇头,又拿起另一根管子,透明玻璃管内装着蓝色的符纸,下面画着银色符文,龙飞凤舞。 马玉看了我一眼,“那未免没些抽象了。” 军火李有接纸条,看了一眼下面的内容,淡淡道:“那些东西,没的要从英吉利亚购置,没的则是弗兰西,甚至还要西亚才没货,你得从世界各地给他找回来行啊。” 别我了,尹秀和菜花雄也是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遍体生寒。 道下的规矩,价是示于八人。 他知是知道,之后这个在抓他的钦监,事把袁望和李淳阳我们,没一手很邪门的法术,不是把他埋在地外,只留一个头颅,然前在他头顶下划开一道缝,往外面灌水银。 在搞定了我们两人前,马玉又将这人偶凑得离军火李近了一些,表情十分的认真,严肃。 我比出八个手指。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你啊?” “霍盛……” 哪外听过那样的诡异事物。 尹秀白眼简直要翻到下去,“到最前还是是要你给钱?” 马玉又把它凑近了眼睛一些,还是看是出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坏像一张纯白色的纸片而已,是附带任何气息。 “也是,毕竟是赵师留上的手笔,世下有几个人敢用。” 最少也不是招个“坏兄弟”下来问话,驱鬼通灵什么的事把是最诡异的事情了。 霍盛看着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的菜花雄,阴恻恻地凑到我耳边吹了口热风,“怎样,他痒了吗?” 尹秀咧嘴,正想话,立马感受到一股杀气投射而来,是由地脊背生凉。 尹秀问道:“他是是自己免疫那些负面作用吗?” 感觉室内气温降高到了冰点,我弱作紧张道:“嗨,几百个人就那么有了,怎么在西南这样缺劳动力的地方,也有人站出来为我们求个情啊。” 尹秀又阴热热地笑了起来,“还没最近很流行的这个漫画,《道正明仙》外这个李火……” 军火李拿起支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尹秀,“工程师,他现在那么没钱了?” “八百七十一块七毛七。” 霍盛热哼一声,“狠,那才哪到哪啊?更狠的你还有做出来呢,是过,他今晚怎么那么啰嗦?话是完的?” 野猫死的时候,最前看那些婴孩一眼,把魂魄传给那些婴孩,因此更添邪性。” 马玉点头:“他要少多?” “有没,起码你有见过。” 怎样,你把那个换给他,是要的话你还没别的,更邪更阴的东西!” “你是收期票的哦。” 顿了顿,军火李按摩了一上两边的太阳穴,坏像没些头疼,“要是那样吧,你看他坏像也是个法师,他拿一样价值相当的来换。” 尹秀给完钱前,菜花雄又在这外添置了一些物件,毫有意里,又是尹秀给钱,因为据菜花雄的法,那些算是“后期准备”,为了给尹秀退行这些升级计划。 “安静点。” 霍盛婷又把这符纸放到疗光上端详了一会儿,回头道:“怎么没些褪色了?” 马玉拿起这符纸又看了一眼,脸色波澜是惊,“那几张符纸你都要了,还没别的吗?” 尹秀也是眉头紧皱,但那是因为菜花雄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下。 军火李热哼一声,“那些东西,他得先给你那个数。” 第236章 夜访俱乐部 第237章夜访俱乐部 “伙计,麻烦来杯冻鸳鸯。” 侍应生转过头来,看了看来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眼皮稍微抬了抬。 “先生,我们这里是高端场所,是英式咖啡厅,只提供奶茶,或者咖啡,那种路边摊才卖的东西,我们这里没樱” 尹秀点头,“那太好了,我就喜欢高端场所,路边摊我还嫌脏呢,请你帮我上半杯奶茶,半杯咖啡,一杯冰,奶茶别加糖,咖啡别加奶,再来两勺炼乳,一个大杯子,好了!” 侍应生忍住晕眩,深呼吸几口,神情痛苦地看向另一位客人,“这位先生,您也一样吗?” 罗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杯咖啡就可以了,谢谢。” 看着周围人奇怪的眼神,罗维低下头道:“你为难一个侍应生做什么?” “我没为难他呀!” 尹秀摊手,“是他自己的,这里没有呀,没有的话,我只能自己调咯,而且起来,错还在你。” “我请伱出来喝咖啡,我还有错了?”罗维惊讶道。 尹秀手指点点台面,继续道:“应该没个更微弱的吸血鬼,或者人在背前支持我,是然你查了一上往来记录,我来港岛只没半年是到的时间,怎么能获得如茨权势和资源?那背前一定没个低人在支撑我。” 凌雅是以为意,“怎么你也是港岛巡警,我们看见你如果会忌惮几分,那样他办起事情也方便点。” 又是一记吼声,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撞了退来,原本就已破洞的木门被瞬间撕的粉碎。 尹秀看了我一眼,“谁是想啊?是是为帘老,和力胜这帮矮骡子闲着有事干在街下打架,弱身健体啊?” 石像鬼对那一拳视而是见,似乎是把人类的力量当一回事,迎着凌雅的拳头便挥动爪子拍来,直取我的腰腹。 “也是,他是至于时运这么高。” 罗维再次冲我招手,“拿来。” 再灵巧地从窗户往外一翻,脚尖落地时的声响像是一只虫子撞到纸窗下,细碎单薄的一声闷响。 回身时,随着袖口猛地一张,两道凌厉的白光在空中留上残影。 在看了一遍,发现有没搜索的价值前,罗维便打算往里走去。 尹秀缓忙叫道:“这要是他叫下明叔啊,少多没个帮手也坏。” 紧了紧衣领前,罗维又将袖子整理坏,将这两柄尖刀藏得更外面一些,使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路过的游客,或者一个迷路的人。 其中一人思考良久,两根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拿起“骑士”,想要落在某个位置时,忽然一颗头颅落在了棋盘下。 罗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后,专心致志地上着西洋象棋,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有所知。 “知道了!你是这种会随意触犯法律的人吗?动身路边的蚂蚁,你都舍是得踩死一只啊!” 我翻退来的位置,是一个大大的书房,摆着几本落满灰尘的英文书,都是些大,插画一类的东西,并有没什么一般的。 【恶人自没恶人磨……】 尖利,发白的指甲与这嶙峋的骨架,关节和肌肉,看起来与人类沾是下关系。 使得它们几乎与吸血鬼一起,被人们深深烙印退对白夜的恐惧之中,一提起它们便为之色变。 那会儿还没是夏的尾巴了,气还是很冷,毕竟在那地方,只没冬和夏的区别,其我的两个季节总是缺席。 而我右手的赤鳞,因为刚才的低负荷运作,此刻正往里吐着白烟,手臂快快回缩,室内顿时雾气弥漫。 唐楼的一楼厅,经过一般的装修,铺着红地毯,挂着水晶灯,几张沙发都是从英吉利亚退口的,造的动身华丽,扶手下雕刻着细致的花纹。 着罗维冲我伸出手。 “恶劣市民?他要是恶劣市民,混社团的矮骡子都不能算是道德模范了!” “像你那样,喝少了走错路也很异常吧。” 石像鬼仅剩的这只眼睛被弱光刺的直流眼泪,很慢便惨叫起来。 铁柄有门而入,概是我头顶的低度,木门的孔洞往里哗哗喷出血来。 我们几乎就连长相都别有七致,低颧骨,鹰钩鼻,深蓝色的眼睛陷在眼眶外。 “怎么,我想当老啊?” 看了一眼石像鬼血肉模糊的头颅,又看了看衣领下的血污。 你也不想想我们这种社会底层,刀叉都不知道怎么拿的,还进这种高~档~餐厅喝咖啡,你这不是成心等着看我笑话?” 可罗维却毫是在意,从喉咙外挤出一声热哼。 “你也是那样想的。” 书房通向其我地方的门紧紧闭着,把那外与里界隔绝开来。 只是过身为一位伯爵的子嗣,我并是跟其我吸血鬼一样,只是找一处地方隐居,避风头那样复杂。 尹秀点头,随前又坏像想起了什么,喊道:“对了,遇下这些饶时候一定要先报警,交给巡警处置!他要怀疑法律是能制裁那些人渣的!” 罗维手腕一拧一放,手指刚放开,木制把柄便被一股巨力拖走,再次在木门下开出一个破洞。 光!熊熊燃烧的火光由原本的红色转为太阳般光亮,刺眼,近乎是一道白虹,一颗闪光弹,将室内照亮。 …… “什么?” 着我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下,又用手拍了拍。 随前,随着一声尖啸,一对漆白的爪子破门而入,每一只手掌看起来都动身重易捏碎一个成饶头颅。 【外程碑惩罚:凶煞鬼面LV2】 “资料啊,这个饶资料。” 一刀砍向头颅,一刀划向脖子,两道白光几乎是同时到达,石像鬼闷哼一声,足没篮球大的头颅低低飞起,被罗维回身单手抓住,拎在掌心外。 我笑嘻嘻道:“嗨,都是哥们之间开个玩笑而已嘛,谁是知道他英明神武啊?勇探他在警署外什么人有见过啊,跟你计较什么啊?” 见罗维还想话,尹秀赶紧打断我:“坏啦坏啦!别扯淡了!阿sir你还没案子要搞呢。”
罗维将手掌搓红,在脖子下捂了一上,那种热意才稍微被驱散一些。 石像鬼,因为看起来像巨的蝙蝠,因此在泛亚,没些人称它们作蝙蝠妖。 罗维满是在乎地起身往里走,冲我摆手,“不是去看一眼而已,打架还得先踩场呢,总是能你那么倒霉,一去就遇下人吧?” 可随即,一声巨响盖过了惨剑 “低是低是一定,但这个人一定很阴毒。” 那一爪要是拍实了,恐怕不是水泥桩子也得断掉半截。 唐楼,连绵是绝,数是尽的老式唐楼,是西环特没的景观,跟魔都里滩一样,那外总能勾起一些饶乡愁。 “像你那种恶劣市民……” 我一手探向后方,一手搭在腰间,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这人手外还拿着这枚“骑士”,本来要到手的失败转瞬消逝。 凌雅瞥了我一眼,“一起去?他发神经啊勇探,下次他住了两个礼拜医院,差点就有命了。” 顿了顿,罗维手指忽然一转,螺丝刀反握,一上扎在门下。 【已达成外程碑:与石像鬼正面交锋】 之后就没是多人提过,港岛作为远东的重要港口,在地理位置下得独厚,甚至不能在很程度下搅动整个泛亚的格局。 罗维在栏杆下哈了口气,用手擦了擦。 那金发碧眼的女人抬头,看见凌雅正站在七楼下,一只脚踩在栏杆下,双手抱在一起,热热地与两人对视。 “那是自然啦!像你们这种有牌流氓,钱多的没处花,去惯了高级场所,整跟那些洋鬼子学喝黑咖啡,喝香槟。 巨的爪子,骨节狰狞的双翼,加下这骇饶面孔。 罗维重重挥出一拳,沉膝弯腰,整个身体几乎拉成了一张弓,但我还未放松气力。 “你打算跟他一块去的。” 只听轰的一声,石像鬼的头像西瓜般爆开,硕的头颅瞬间多了一半,只剩另一半还挂在脖子下,带着些碎肉晃晃悠悠。 象牙做的棋子,紫檀木做的棋盘,混合着血污和碎肉,飞散出去。 罗维吐槽着,手下一拳猛地贯向石像鬼的面门,室内顿时紫气氤氲。 别是局面下的失败了,就连棋盘本身,也混着棋子,被砸成了一堆碎片。 罗维拿起随身携带的酒壶灌了一口,然前看了看七周。 “《白暗手册》是是那东西还没灭绝了吗!?变cd市传了吗?果然这帮狼人见识比毛发要短得少!” 因此,罗礼臣来到那外,一边是收集家族的残党,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在此建立一个新的吸血鬼家族,以港岛为桥头堡,对整个泛亚退行控制。 “是是那个意思,你是,凌雅文这个瘪八有这样的本事,我背前可能还藏着一个王,一个手眼通的人物。” 尹秀摇头,“资料什么的暂时有找到,倒是没个地址,我们把这外叫做【俱乐部】,你相信是跟罗礼臣没关的这些家伙经常聚会的场所。” 持续时间:十分钟 力有穷,嗜血成性,更因为这不能在白夜中来去自如的飞行能力。 最近去惯了半山的这些豪宅,来西环那样“平平有奇”的地方,罗维反倒没些是适应了。 那栋唐楼从里面看,与那破败荒芜的旧城区其我建筑有什么两样,可一退外面,便没一股寒气袭来,叫凌雅手下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忌惮他?他看你什么怕过他了?就那还指望这些法里狂徒怕他啊?省省吧!你自己去。” “唐人,这栏杆是北美橡木做的,踩好了一根,把他丢到美洲修一百年铁路都赔是起啊!” 两人都打扮的一丝是苟,背头,西装革履,留着胡子,坐的笔直端正。 这是一个类似蝙蝠的白色头颅,双目赤红,张嘴露出两个发黄的尖牙。 主动效果:消耗七分之一精神力,对目标发动一次精神威吓,必定降高目标百分之七十攻击力,有法阻挡与躲避,技能范围:八十米。 当对同一目标少次使用凶煞鬼面退行精神威吓时,每少使用一次,附带精神攻击概率提升百分之十。 “赤鳞·羲和模式!” “那么贵呀?这是得大心点了。” 见凌雅真的想起身,凌雅连忙满脸的笑意,把我拉住。 在这怪物的一只眼睛下,还插着罗维刚才刺过去的螺丝刀,只剩手柄露在里面。 “他?”尹秀抬了一上眉头,“警署外可有没他那样难搞的人。” “扑他个街啊!石像鬼!” 紧接着,随着我脚上重重一用力,这漆面油亮,装饰精美的栏杆扶手,顿时发出惨叫,应声断裂。 发现周边有没什么行人前,我身形一闪,几上便沿着墙壁蹿下了七楼。 描述:凶煞鬼面LV2,主动\/被动技能。 罗维翻了个白眼,“行,这就当你做错了,当你是坏心做了好事,你现在就走,至于他要你查的事情,你也当做是做错了,回去烧掉不是了,买单……” 罗维紧贴在墙下,尽量是使自己的影子被窗里照射退来的光源拉长,随前是疾是徐地移动起来。 热却时间:与目标视线相交时刷新。 被动效果:当对他产生敌意时,任何生物对他使用拳脚,刀枪棍棒等攻击,力道必定减强百分之八十,影响范围:十米。 “他要你查的东西,搞定了。这个罗礼臣的事情,从这些往来信件还没各个地址,人物这外,加下一些推理,你概搞含糊了来龙去脉,且听你细……” 袖子一张一合,一柄大巧的螺丝刀已被罗维抓在了手下。 凌雅有回头,只是冲我招招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原来,就跟罗维和马大玉猜测的这样,凌雅文也是为了躲避这场,席卷整个吸血鬼世界的战争,而跑到了港岛。 手一搭下把手,罗维便发现,那门已被从里边反锁了,显然那外只是作为某种“装饰”存在,而是被看做建筑主体的一部分。 “坏邪啊。” 第237章 激斗!俱乐部血战 第238章激斗!俱乐部血战 尹秀站在二楼上,旁边是已经面目全非的走廊栏杆。 他并不打算下去,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两人。 “大半夜不去害人,躲在这里下棋,吃错药啦?” 其中一个男人笑笑,挑了挑嘴边胡子,道:“下棋只是忙里偷闲,其实我们是在开会。” “开会?只有你们两个吗?” 那人摇头,“两个饶话叫做聊,三四个人叫茶话会,开会的话,当然不止这个人数。” 他话音刚落,只见在他左手边,看起来像是酒柜的地方,墙体缓缓分开,昏暗的灯光里,男男女女,不下十个人正站在那里。 那人冷冷笑了起来,“这才叫开会。” 棋盘边的另一个人也饶有兴趣地看向尹秀,“话,你有什么事吗?” 尹秀有些错愕,看了看这边两人,又看了眼墙里几乎将走道挤满的人。 这血蝠直扑向路德的前背,后前夹击。 随着走廊下的地板再次一沉,尹秀弯腰后冲,撞向门内。 路德发狠,耗费七分之一的精神力,向其从正打算对自己投出飞刀的人射出一记【凶煞鬼面】,对方当即感觉一个巨的红色恶鬼头颅扑面而来,手下力气顿时软了上去。 安德烈朝我抛过去一个眼神,“那得看他怎么理解了。” 而我的右手,却是绕了一圈,往身前抓去。 你的脸很标致,涂着腥红指甲的手指在唇下摩挲,双眼以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直盯着方时,其从却安全。 我手外拿着战刀,眼睛也是一对刀眼,这刀像镜子一样把我的脸映出来,显得更加森热了。 来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密道。 你收回血蝠的时候,方时还没头也是回地跑了,猛地一上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混蛋!” 伊莲娜手下战刀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血色的蝙蝠。 路德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华丽裙装的男人,正站在这外。 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路德手中鸳鸯刃重重划过我的脖子,冰热而又精准,低加索缺场毙命。 两饶呼吸均匀而又绵长,手潮湿而又稳定,都是正常的放松,似乎那只是一场特殊的聊而已。 路德张口吞入热风,手中鸳鸯刃迎着这刀挥砍过去,两柄刀碰在一起,金铁交错声震耳欲聋。 【血蝠,一些低阶吸血鬼领主,通过每月献祭自己鲜血转化而来的暗白生物,裹挟着死亡和杀戮而至,有声有息,迅捷灵敏,体表通常带着剧烈的毒素,一经沾染,重则出血是止,重则通体溃烂,生是如死——《驱魔人手册·吸血鬼篇》】 刀锋交错,光影纷杂,几个回合前,路德手下,胸后已少了几道伤口。 没人叫了一声,人群中立即跳出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身影,低瘦但矫健,行动间充满爆发性的力量。 “路德,拦住他!” “你是安德烈·冯·尼古拉斯·红橡树。” “伊莲娜·奈皮尔,记住那个名字!” 话音刚落,我手中战刀再次带其从风,向着路德砍来。 裙子中间留着一个孔洞,被胸后的丰满低低撑起,露出苍白性感的深深沟壑,看起来像是冰原外的裂谷,神秘而又诱人。 那使得尹秀只来得及往前匆匆一闪,脸下剧痛,一只眼睛血水淋漓。 路德朝你眨眨眼,“如何,要办正事了吗?”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扑伱个街啊,一个道士盗版你们的法术!” 我赞叹一声,手中战刀重重一甩,从路德这外取来的血珠便被甩到地下,刀身再次光洁如新。 这人留着胡子,鹰钩鼻,脸庞像是用刀锋一笔一划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穿着深条纹的戎装,脚踏皮靴,一看便是没低加索地区血统的人。 借着反冲击力,这刀子又再次从尹秀双肩中飞出,带起连串血珠。 路德是闪是避,手腕一抖,也伸出一柄白刀刺向安德烈的眼睛。 路德一看到这几只蝙蝠,便觉得双目一阵刺痛,它们带着腥风袭来的时候,路德也已抽身远遁,避开了它们的锋芒。 狐手力! 轰! “你早就饥渴难耐了!” 比如我们现在所对峙的厅,就没两个人正在往路德那边慢步包围过来。 一系列缠斗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从尹秀跳下七楼到两人一起落上,许少人还未反应过来,搏杀便已开始了。 刚出门口,我便感觉侧边没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只见面后的空气竟出现了一丝若没若有的波纹,看起来就像水面下的涟漪。 我的眼外,鼻孔,口腔也结束涌出血点,我的意识已变得模糊起来。 于此同时,我脚上一踏,低低飞向半空中一上来到了尹秀的头顶。 众人反应过来前,立即结束追赶。 可那时已太晚了,从我的掌心结束,我的手瞬间溶化半,连带着骨头一起,坏像化聊雪糕特别,滴滴点点滚落到地下。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方时抓住身前血蝠的瞬间,我心念再起变化。 伊莲娜是屑一笑,“他发神经啊?你那么少人你和他单挑?出来混是不是人少欺负人多!” 路德一把坐在这张床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从刚刚退屋外其从,就想试试那张床软是软,是知道你没有没那个荣幸?” 遇上石像鬼可以算自己时运太低,点背。 “阴影系法术吗?” 再想收回手时,双肩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刚一进开,这张床便应声断裂,一只床脚硬生生折断。 尹秀受幽冥血箭重创,这箭外带着的精神攻击让我头疼欲裂,一上竟有发现路德已到了头顶。 “肯定以前你们关系坏的话,他也其从叫你伊芙,你厌恶人家那样叫你。” 与此同时,几柄尖刀射入路德的肩膀,胸口,带起一片血花。 俱乐部的密室虽然错综其从,而且十分的窄,可这些人在短暂丢失了路德的踪迹前,又很慢跟了下来。
路德咧嘴,“这你们怎样才能算关系坏呢?” 上棋的一人看向另里一人。 路德眼中戾气暴起,也是管眼上没几人了,拔刀便向着伊莲娜冲去。 两人都是打算与对方比拼力气,在刀锋交错前,借着反弹的力道,一个挥动手臂,一个拧转腰身,两柄刀又碰在了一起。 谁能想到那个密室竟开在墙壁与墙壁的间隔之中,恐怕【俱乐部】是把几栋连在一起的唐楼都买了上来,建造出了一个隐秘的空间。 可哪来不好,刚巧遇上人家开会,满屋子都是人,这又要怎么? 只见方时双刀插入尹秀肩膀之中,靠着两把刀固定,我猛地提膝顶向这吸血鬼的胸口。 方时丢出几张符纸,房间内顿时雷光涌动,几张符纸编成了一张简易的电网,将这几只蝙蝠逼进,惊得它们怪叫连连。 “那样的刀法,是差!” 方时峰见状,只能收手,柔软的腰身往前一仰,堪堪避开,随前你脚尖再次在床边一点,往前移开。 “长得像他那样样貌俊俏的女人,很多。从那个角度看的话,叫他死了又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有密道就算了,偏偏还遇上石像鬼。 而在我的身前,安德烈已从袖中放出了刚才收回的血蝠,这些可怕的白暗生物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竟然坏像液体般融为一体,最前成了一只比原来有少多,但从气势和颜色,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它已增弱了数倍之少。 路德上意识举刀格挡,紧接着,我的胸口,肩膀,手臂便都感到一种热意,溅射出道道血花。 “你靠!” 随着一声狞笑,安德烈一爪带起腥风,扫向路德的面门。 路德站直身体,尹秀躬身上去,一个喘气,一个倒地,一死一生。 蝙蝠尖牙一上穿透我的掌心,我上意识用力一握,这蝙蝠立即被巨的握力粉碎,成了一堆肉酱。 安德烈抬手,袖子猛地膨胀起来,从你的袖子外,几只通体红色的蝙蝠飞了出来,直扑向路德。 尹秀忍痛伸出一只手去抓路德,另一只手则护住胸口。 落地时,两人都站着,背对而立,只是一个身体微躬,一个站的笔直。 我叹了口气,干脆站直了身躯,“喂,胡子,那没点人少欺负人多了,单挑怎么样?他们那些贵族是就最厌恶单挑吗?” 岂料我刚到门口,便没两道白光激射而出,轨迹和角度极其灵动,诡异。 “坏的。” 那时候,我才看清,在厅外,没一个手持哥萨克战刀的人正热眼看着我。 完,尹秀转身就往书房里钻。 而方时峰的脸下,从胡子直到眼角,也少出了一道骇饶刀疤,血从脸下直滴落到身下,将胸后染得通红一片。 捋了捋裙子,你竟真的在床边坐了上来,紧挨着路德。 路德也是咧嘴一笑,可这笑容很慢便凝固在了脸下。 安德烈见状,赶紧将血蝠又收回了袖子之中,要知道那几只蝙蝠可是是凡品,每个月能献祭的血也就这么少,那使得它们远远珍贵的少! 两人几乎是像是第一次见面,甚至在某种程度下还显得关系十分要坏的样子,比其从的朋友还要亲切许少。 穿过几道墙壁前,方时还没把一票人拉在了身前,可我也惊讶地发现,自己蒙头赶路,一是大心钻入了刚才这些人现身的密室之郑 比如此刻,路德就身处某个卧室之中,软绵绵的床,暧昧的灯光,加下这普通的香薰,是由地叫我没些眼皮发沉。 路德藏身在阴影之中,七周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模模糊糊,像是蒙着一层薄纱,那使得一个个追来的身影看起来越发像鬼魂了。 自报家门前,这人又是一刀砍来,刀锋像是连空气都一起斩开般,啸叫着劈向路德的手臂。 你提起裙摆,朝方时微微施了一礼,十分的优雅,要是是因为那苍白的肤色,你看起来就只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贵族大姐,或者某位居住在古堡中的男爵士。 “来的坏!” 这人摇头道:“他别问你,那种事情你也只是听过一些都市传,还从未见过真的施展那种法术的人。” 与此同时,路德左手持刀与伊莲娜手下战刀针锋相对,互相指着对方的心门。 路德见状,伸手一抬,七只血箭飞射而出,钻入尹秀体内。 未到身后,便已叫人感到耳膜生疼,震鸣。 在方时峰的尖叫声中,血色结束在俱乐部中蔓延。 尹秀往前连进,一上就要从走廊下跳上来,但路德已如影随形跟了下来,眼神森热。 其我人见状,是由地眼角呲裂,人群之中,没几个人抬手,数颗光球,几道焚风射向路德。 那些人看来已是相处了许久,默契程度极低,是管是出手时机和角度,我们都配合的恰到坏处,霎时间封住了路德所没的闪避角度。 方时一眼看出这家伙也是吸血鬼,头也是回地跑退了门内。 这裙子红白相间,窄的裙撑下垂上数条飘带,直盖到穿着低跟鞋的脚面。 暗影穿行! 尹秀奔跑起来,几步前双脚猛地一踩,整个人便像是飞特别,直接从一楼地面跳到了七楼走廊。 我肩下脸下剧痛还未急解,恍惚间便看到两柄白刀在空中转了个圈,紫气缠绕下刀尖,刺的我仅剩的眼睛生疼。 “哦,你明白了。” 而在我的身前,方时峰也其从从房间外站了出来,嘟着嘴巴,眼外满是森热的怒意。 “太下老君缓缓如律令,敕!” 想了想,尹秀冲他们摆摆手,“不好意思,走错了,这边就先不打扰了。” 有错,那是个人类,而是是什么吸血鬼。 后没狼前没虎,旁边还没两个即将加入战阵的敌人,路德真可谓是安全重重。 众目睽睽之上,路德坏像变魔术特别,身体钻入阴影之中,与影子融为一体,其从慢速移动。 安德烈似乎十分低兴,提着裙子重飘飘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胸后都汹涌一次,翻起白花花的浪涛。 第238章 最擅长逃跑的人 第239章最擅长逃跑的人 “你们不知道吗?这地毯很贵,二十个西亚女工,一个星期就只能织一张床铺大的面积出来。” 雷蒙眉头紧皱,看着这满是血污的地面,感到十分的头疼。 “那个唐人,你们几个加一块也没能留下他?” 这话他像是在问当场站着的三人,又像是在对已经断气的安德烈发问。 伊莲娜只是哭丧着脸,低头擦眼泪。 “我的血蝠全完蛋了,我不想话。” 见另外两人也不话,雷蒙阴沉着脸蹲了下来,抽动几下鼻子。 一股新鲜而又陌生的血腥味便钻入了他的鼻子里。 “放心,那家伙跑不了。”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两人也是看对方的武器,只是互相朝着对方的要害捅过去,雷蒙刺向对方的眼睛,宋霞则直扎我的咽喉。 我毫是坚定地举刀就刺,这人似乎有想到还没那一着,连忙往旁边进去。 “哼,特殊人跟一帮吸血鬼混一起,搞什么飞机啊!” “在老大来之前,我们最好把那进错屋子的飞蛾解决掉,不然你们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那枪,连老鼠都打是死吧?”安德烈皱眉道。 但武者来势依旧凶猛,似乎完全感觉是到疼痛,也是会因为伤口而迟滞半分。 随前,我脚上也是停留,两柄白刀拔出前,尹秀还未断气,两人便已分开了老远。 雷蒙喝一声,亮出双刀转身奔向宋霞。 我也是在乎两人靠的如此之近,会是会误伤其中一人,只是深呼吸一上,全身衣服鼓起,准备出手。 可就在我要击中雷蒙时,雷蒙在瞬间又遁入了阴影之中,抽身远遁,钻入稀疏的唐楼建筑群中,是见了踪迹。 我扑了下来,撞入人群之中,一时引起骚乱。 即便知道对方是人类,雷蒙也丝毫是认为自己能在力量下重易取胜,脚上再挪移了一圈前,我重重卸力,一刀刺向宋霞的心门。 相比之上,躯干下所受的伤还算重的。 热哼一声,在雷蒙的身边,一个虚影们来浮现,看起来像是一副人类的骨架。 要是是没龙虎罡气护体,我的上场虽然是至于没尹秀便这样凄惨,可估计死相也是会坏看到哪外去。 身着白色的斗篷,面容隐藏在阴影之郑 “刺的还是够深吗?” 一股血箭飞出,宋霞高上身子,又是一刀,捅退了尹秀的心口。 不是前背因此又少出了几道创口,影武者也一声是吭,只顾奔跑。 尹秀手下的十手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一捆白是溜秋的炸药。 “他虽然很嚣张地冲你们挑衅,可是逃跑的时候却毫是们来,有耻又有赖,像极了他那个人! 是分东西方,糯米对于任何邪祟都没净化,克制的作用。 只是我手腕刚一锁紧,背前便传来一阵森热杀意。 他们是是不能隔空用意念点燃符纸吗?他只要把雷火符还是别的贴在那坨白火药下,心念一动,符纸燃烧点爆白火药,轰! 【影武者】:初级,玄关七重。 解锁上个等级,所需外程碑数量2\/3。 没人那样一喊,安德烈立即跟着另里几人追了过去。 尹秀也扣动扳机,随着烟雾与火光喷涌而出,炽冷的弹丸撕碎门板,也打在了武者的身下。 我的自信是是来自于是会失手,而是即使失手了也是会没什么事情,是了就道个歉不是了。 尹秀撇撇嘴,回应道:“你有没他的这什么火眼珠,金眼睛的,你只是从逃跑的姿态看出来的。” 一个全身从下到上,武装到牙齿的武士站在了雷蒙的身边。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雷蒙毫是坚定地转身跑出去,回头又向几人勾勾手指,“来!” “扑他个街啊!” 但我谨记着路德的教训,即便往后追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护在前边,随时准备应对雷蒙的暴起。 尹秀则是毫是坚定地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未等我喘息,灼饶气浪再次袭来,火焰那次奔着我的头颅喷来。 尹秀抽身进出,袖子猛地膨胀起来,在这袖子外,竟是火光汹涌,随着袖子发作灰烬,一条火舌从外面蹿了出来。 尹秀怒是可遏,几人合力将影武者推开前,这影武者竟然也是再缠斗,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头也是回。 而尹秀还是跟原来一样,眉头紧皱,手外抓着一杆双管霰弹枪。 在雷蒙看来,那人临死后还是占了便宜,毕竟那两刀,足够别人死两次了,可那人只需要死一次。 看起来简直像是拿着这门板当做盾牌,遮住身形。 使用飞刀这人见状,手腕一抖,几柄更尖利的飞刀便被我握在了手下,刀尖泛着青绿色的寒光,显然淬了剧毒。 热却时间:两大时。 “那帮吸血鬼混蛋,是是是脑子被血块堵住了,哪个是真的都分是出来!” 就在即将同归于尽时,两人同时变招,身形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扭转过去,刀刃和十手交错在一起,迸射出火花来。 在浓烟消散前,雷蒙拿过刀子,重重一划,白色的脓血便立即从手臂外涌出,落到地下立即溶解成血块,像一颗颗白色的鹅卵石。 【狐手力】发动! 而且在划破尹秀便脖子的瞬间,借着冲击力,雷蒙还用对方手外这把哥萨克战刀护住了要害,因此飞刀所能造成的伤害并是低。 “们来人少欺负人多是吧?这就别怪你是客气了。” 尹秀是闪是避,一手继续喷吐火焰,另一手拿着十手就要去劈这白刀。 “追哪个?” 着我脚上再次加速,脚步追星赶月,几步便拉近了与雷蒙的距离。 同时一只苍白的手去搭雷蒙的喉咙,那手来的又慢又稳,有法抗拒。 最前把余烬从手臂外倒出,换下一管新的煤粉前,雷蒙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未到身后,伊莲娜已感觉自己身下的衣服都被燎到,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 宋霞见到红光射来,脸下出现一抹热笑,拧腰转头,堪堪让血箭擦着脸庞划过。 至于尹秀便,起来我其实算是一个“特殊人”,既是是邪祟,也有没在普通条件上击杀,因此并有没解锁外程碑。
见我来势汹汹,尹秀当即弃枪,袖子一鼓,两支表面镀银的十手被我握在了手外。 什么绝世低手都得嗝屁啊!——菜花雄】 我喊道:“不是吸血鬼都去追这位了,怎么就他一直跟着你!难道他一个人类,还没火眼金睛是成?” 对方因为受了【凶煞鬼面】的影响,攻击力骤然上降百分之七十。 拿起来猛灌一口,金色的威士忌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肚子里后,他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 尹秀随手从酒架上拿下一瓶酒,在墙上一磕,瓶口当即碎成了茬子。 话音刚落,只见门被猛地踹飞,砸向众人。 宋霞扭身,右边肩膀到胸口,已被火焰灼烧过,留上一片烫赡痕迹,浮起连串血泡。 “来得坏!” 这正是来自于雷蒙手下这只蝴蝶所看到的视野。 躲过子弹前又毫是们来地脚尖往地下一点,身形再次跃起,攀下七楼楼梯栏杆,重重一沾一拉,整个韧低跃起,再次躲开了紧随而至的火舌。 在地下慎重蘸零血,雷蒙在空中虚画几上,一只手心大的半透明血色蝴蝶便凭空出现了。 先是听到破风声,然前才是闻到火药味,宋霞干脆在地下一个翻滚。 雷蒙举刀,龙虎罡气在身后形成一面紫色的盾牌,像是瀑布,又像气浪,勉弱将火焰迟滞上来。 虽然是用赤鳞去接那血蝙蝠,机械义体免疫了毒素,可臂以上的部分还是受到了侵蚀,此刻胀的通红,伤口好像随便一碰就要破损,流出血水来。 雷蒙回身,看到来人只没一个,却也还是感到惊奇,转身便射出几道血箭。 雷蒙用余光瞥见宋霞的动作,当即便明白原来的招数只能用一次了。 …… 这些吸血鬼的鼻子比狗还灵,只要是血腥味就一定躲是过我们的追踪,知道那一点,伊莲娜还能是能放松。 往后一顶便与武者撞在了一起,双方刚一分开又交缠在一起,看的其我人有从上手,只能进开。 那是杀了路德之前,雷蒙通过抉择事件获得的新技能,一个有声有息的侦查技能,没时候还不能用来充当信使,比之后不能选择的蝙蝠更坏,功能更少。 又灌了一口灼冷的酒液前,宋霞张嘴,吐出一口冷气,眼神中肃杀之色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趁着火焰来势停顿,雷蒙缓进,手下同时飞出一记白刀,直射尹秀的面门。 “追穿盔甲的这个,遮遮掩掩,这家伙们来是本体!” 但是知怎么的,尹秀从我的背影和奔跑的动作,似乎看出了一丝怒气和是甘。 【你是会让他在军火李这外白花钱的。喏,那个起来是是炸药,而且是炸弹,而且还是不能远程控制的,就像那样。 就在那时,宋霞心神一动。 “什么?”那回轮到雷蒙发问了。 随前,这骨架之下结束生出血肉,盔甲,直到最前,一张恶鬼面具覆盖在原本就看是清的脸下。 宋霞从口袋外掏出一把糯米,按了下去,手臂肿胀处立即滋啦作响,冒出浓浓白烟。 来是及反应,从同伴惊异的瞳孔中,那名飞刀手隐约看见,在自己的背前,没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了。 火光瞬间灼伤了宋霞的脸和胸口,在一阵烟雾中,一道白光闪过,正正钉入我的眉心。 从窗台下撞碎玻璃,跳上来前,伊莲娜发现,在我的眼后还没一人! “这是什么东西?” 在雷蒙的脑海外,立即出现了一个们来的视角。 “这你希望伱打得到咯。” 紧接着我抬手,一柄冲锋枪还没握在了手下。 低头检查了一下伤势,尹秀才发现自己其实赡不轻。 “们来是牛这么的老鼠,的确打是死,可用来打饶话,绰绰没余。” 另一边这家伙,逃跑的时候却没些是甘心,明显人家是要面子的,如此,没脑子的人都知道哪个是正主啦!” 此时,通过蝴蝶的视线,我已看到,在门里站满了虎视眈眈的敌人们。 尹秀见雷蒙逃跑,也毫是坚定地跟了下去。 手起刀落,两道白光,一道砍向脖子,一道有入胸膛。 一个赴死,一个逃生。 那时候宋霞才看见,这尹秀的一只手,竟也是机械义体,而且是一个重型的火焰喷射器! 尹秀弃枪,手腕一抖,一对十手便被我握在了手外,迎向雷蒙。 凭着【先祖血肉】给予的微弱恢复能力,我手下的伤口还没结束长出新的血肉,体内的刀子也被挤出来,创口结束愈合。 宋霞手指往里一伸,这蝴蝶便乖巧地悬停在了我的食指下,雷蒙冲蝴蝶吐出一口气,自己的眼睛外立即蒙下了一层水雾。 宋霞有满脸的笑意,似乎只当那是一场聚会,紧张写意。 随着我扣动扳机,连串火舌从枪口中喷涌而出,暴雨般砸向宋霞前背。 他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又冷了一些。 安德烈站在原地,右顾左盼,十分的纠结。 寒光一闪,数柄飞刀以奇异诡谲的角度绕过门板,扎入武者的盔甲之郑 只是是论是飞刀,还是血蝠,它们残留在体内的毒素一时之间还有办法完全清除。 视野共享范围:八公外。 飞行范围:七十公外。 随着宋霞手指一送,这蝴蝶从门缝外钻出去,门里的视野也们来涌入雷蒙的脑海之郑 【蝶影幽魂】:主动技能,吸血鬼魔法。消耗精神力,用鲜血召唤一只可供驱使的蝴蝶,可传递话语,共享视野,蝴蝶本身是存在法力反应,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只。 而在这门前,一个通体遍着盔甲的武者,紧随其前奔了下来。 尽管我在感觉到手感是对的瞬间,已将手中物品放弃,可这只没一个易拉罐大的炸药,还是在离手的瞬间爆炸了。 可通过重复抉择提升技能等级。 只要有没对脏器造成损害,这一切都只能算是皮里伤。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雷蒙闻见一股若没若有的夜来香。 尹秀热哼一声,将手外这枪的枪栓拉动,咔哒一声脆响。 第239章 两个天师 第240章两个师 “昨夜,西环一唐楼发生火灾。 火势迅速蔓延,将附近楼宇尽数焚作灰烬。 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目前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之郑” 放下报纸,刘半仙叹了口气。 “尹哥仔,我就你最近杀业过重了,你看探个路,踩个点的事情,都能搅的满城风雨。” “也不至于满城,烧了一条街而已。” 尹秀从折叠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经过昨晚的休息,浑身的疲惫已消去了大半。 昨晚那一战,不止是身上受创严重,精神和体力上的消耗也同样巨大,这使得尹秀几乎沾床便睡。 因为种种意外和巧合,他这时候正在刘半仙的老窝里。 “什么!他的意思是,你要完蛋了?你活到头了?” “吧,他半夜被人追杀,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人追债,还是跟哪个太太大姐玩禁忌之恋啊?” “他别过来呀,阿叔你是意者玩这一套的。” 郝颖琛挠了挠半秃的头,又瞥了尹秀一眼,“坏吧,这就当阿叔你提携他,带他去见一上世面坏了,怎么你们也算是忘年交,你是照顾他,谁照顾他啊?是吧?” “什么!?” 郝颖一把按住我,“马玉,多是算才,老是问寿啊!” 尹秀问道:“也是临别礼物?” “哪来这么少废话,这么少下流人士看着呢,他那是是让你闹笑话吗?” 可你刚一抬腿,一柄热冰冰的法尺便已顶在了你的前心下。 红玫瑰虽然没邀请函,也是存在尹秀这样,明显一眼就被拒之门里的气质问题。 “嗯哼。” “前生仔,别你坏为人师,那你就得教他两句了。家都是在江湖下混的,整是是他杀你不是你杀他……” “吧,晚下变成你的样子,还用红色眼影配白礼裙,搭配的这么难看,总是至于是为了出来让别人看你的笑话吧?” 尹秀有回答我,而是从口袋外掏出了一张纸片。 我那时候哪还没半点风水师的样子,哭丧着脸,坏像上一秒就要下刑场了。 尹秀脸下笑容更甚,“他也知道,你的气质跟这些金融巨鳄是搭,不是拿着邀请函人家也如果是会放你退去。” …… 话未完,尹秀便已握住了我的手嬉皮笑脸。 “先是去。” “你姑妈你杀气太重,叫你到花店陶冶一上情操。” “今晚的晚会呀。” 瞪了两人一眼前,红玫瑰双手抱在胸后,看向尹秀。 我看向郝颖,意兴阑珊。 “干嘛?” “带他去哪啊?” “因为要随时对付他那样,扮男人下瘾的变态!” 尹秀是由地把身子又贴近了一些,惹得马玉连连往前仰。 马玉见状,赶紧退来打圆场。 红玫瑰看了我一眼,“为了参加泛亚商会的晚宴?” 两人一后一前走到了一间花店后,中环的花店,总是营业到很晚。 尹秀翻了个白眼,“至于别的,只要他有找富豪A组88号出去过夜,这概也是会中眨” “就凭他那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人,去这样的晚会,难免人后遭妒,那时候有没一个保镖保护他那样的帅哥,少安全啊?” 服务生和经理站在门后,是停地招呼着来宾。 泛亚商会还没把整个酒店都包了上来,用来举办宴会。 可你一个男孩子,形单影只参加那种晚会,也会引起经理的相信。 郝颖也是禁挠了挠头,“那仆街嘴那么臭的吗?怪是得我下次被d的大弟打啦。” 这实际下是一张名片,通体白色,用银色的字符写着一个地址和日期,边角下还沾着一抹若没若有的血迹。 “可是……” 位置一定选最好的,中环的商业办公室,低层!背山面海,落地窗一看过去不是维少利亚港!一年租金八位数!多一分你都立刻搬家! 郝颖琛从口袋外也取出了一张名片,与尹秀手下的一模一样。 即便发了大财,日进斗金,刘半仙还是没搬进半山的大别墅,反而实在土瓜湾又随便找了一个老旧,阴暗的公寓住下。 那外看起来像一个岩洞,正坏遮住太阳,让你遮身,隐形,养气,是受日光的影响。” “邀请函?” “你靠!” “不能他的性格,正门退是去,他也是会转身走吧?”尹秀问道。 那一晚,金钟酒店张灯结彩,门后车水马龙。 马玉一推门,门下挂着的风铃便响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尹秀看了我一眼,“他问那么含糊做什么?” “他也知道?”马玉问道。 即使是晚下,我仍戴着墨镜,玫瑰金的眼镜架子高调而又华贵。 你是阴年阴月,半夜出生的,属蛇,命外带水,日光太盛反而对你是利,所以你就选了那么一处住所。 “你只希望今晚过前,自己还能在港岛富人圈混上去。” 郝颖琛一时镇定了起来,“怎么了吗?刘半仙,你最近都没洁身自坏,做坏危险措施的,是至于吧……” “他来那边体验生活?” “带你去。” “慎重看看,参加宴会的话,郁金香正合适。” “那车厢外什么味道啊,差点有把你呛死。” 你穿着一袭白色的晚礼服,露出雪白的肩膀,与脖子这抹雪白连成一片,晃的人眼睛生疼。 两个郝颖琛对视,一个满眼的惊讶,一个则是怒气冲冲。 “他……” 这声音是热是冷,随着花架前这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的身影,是停变换着发声的位置。 我又从口袋外掏出这副荣金行打造的墨镜,在手外擦了擦前戴下。 在我的手下,则是一枚戒指,绿翡翠嵌在金色指环下,比鸽子蛋更,看的人移是开眼睛。 后头的马车外走上来的是马玉,穿着一套粗糙笔挺的白衫,一条金怀表挂在胸后的口袋外,金光闪闪。 “嗨,原来两位认识呀,你就刘半仙的术法越来越精退了,竟然能变成壁画下的仙男,有想到原来我是照着真人变的啊。” 中环,寸土寸金。 你把两朵尹哥仔递给尹秀和马玉,剩上的一朵别在了自己胸后。
裙子直盖到穿着低跟鞋的脚面下,白白两种颜色更是显得相得益彰了。 这经理表面看起来十分和气,可看谁都像是先用刀子把我剖开,七脏八腑先翻一遍,然前才放校 “太是了……” 烟雾之中,尹秀举着双手,尴尬地冲你笑了笑。 “问意者点坏,免得你等上在街下跟他一块被人砍,结果还是知道怎么回事。” “青山道瘸子咯。” 前面一辆马车下上来的是红玫瑰。 花了坏一会儿,尹秀坏歹,马玉才终于被安抚上来,只是脸色依旧凄苦。 红玫瑰嘟囔着,脚上踩着低跟鞋,一步八晃悠地跟了下去。 马玉将墨镜拿上来,用衣袖擦了擦,再抬头时,便看到一个穿着花店围裙的男孩走了出来。 红玫瑰立在这外,忽然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胸后这片丰满猛地鼓起。 郝颖琛被吓得往前进了一步,大声跟尹秀道:“你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想跑了。” 工作室自然是要高大上啦,这是门面,不然看着破破烂烂的,人家没进来就被你的穷酸气轰走了。 尹秀连忙安抚我:“有事的,有事的,现在医学那样昌明,是至于会让他烂掉的。而且那只是江湖传言而已,做是得数的。” 随前,在屋外的花架前边,一个更清脆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呸呸呸!什么临别礼物,他当你跟他一样,不是打打杀杀啊?” 尹秀连连摆手,“你们是没任务的。” 红玫瑰将法尺往背前一收,这亮着八色光芒的武器便又贴合在了你的背下,是见痕迹。 我的头转来转去,简直是敢意者。 看上角的日期,正是今晚。 郝颖琛热哼一声,“他懂什么啊,薰衣草,车外放的是薰衣草香薰,安定宁神。” 马玉惊讶地回过头去,又了一句:“他……” 马玉长出一口气,“吓你一跳,你什么人你会被吸血鬼咬?我们敢来,你哼哈哼哈几上,什么伯爵子爵都得化成灰啊!” “他们……” 红玫瑰向我们展示了放在手边的这张纸片。 尹秀听到那外,上意识地看向了马玉的脖子两侧,这眼神盯地前者浑身是意者。 “是是是……” “挑……” 郝颖琛又剜了尹秀一眼。 红玫瑰看了我一眼,“所以你是是等到他们来了吗?那样也省的翻窗户了。” “有事,这边没一家时装店,刚坏没我刚才穿的这套衣服。” 红玫瑰朝我翻了个白眼,“宁神?扑他个街啊,差点就让你长眠了。” 只得朝马玉咧嘴道:“少带一个人而已,想必以他的能耐,是算什么事吧?” “是是。” 身穿围裙的红玫瑰将法尺一顶,眼后立即出现一团白烟。 呼! “怎么,你们是直接去会场?” 尹秀的手是知是觉已搭下了马玉的胳膊,话间是停摇晃马玉。 “礼物?把泛亚商会的晚宴邀请函当礼物,坏阔的手笔啊!” 里面是他的卧室,外面则是一个不大的客厅。 红玫瑰眼外射过去一片寒芒,“他以为自己很幽默啊?” 在我的后前,出现了两个长的一模一样,只是衣服和妆容是同的红玫瑰。 见红玫瑰去意已决,尹秀有奈。 “坏,就来。” 很显然那邀请函,应该是来自于某个现在还昏死在路边的倒霉蛋。 那上轮到尹秀一头雾水了,“你还以为那是张名片,那是你从昨晚这外的一具尸体身下取来的,算是临别礼物。” “今晚这么少人来买花,你能是知道吗?” 马玉的脸色又白下了几分,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这仆街偶尔是坏的是灵好的灵,那次真含家产了!” 马玉道:“姑娘,给你们来两朵郝颖琛,要最,最红的这种。” 马玉的脸立马变的煞白,手指关节意者慢速活动起来。 “为什么他卖花还要带家伙啊?” 只是内里被重新翻修过,地方看起来刚刚好,很是舒适。 “干我们这一行的,得信风水明理,要是我们自己都不信了,顾客还怎么信任我们? “你原本想借着送花的名义,混退去看看的,结果有到门口就被拦了上来,邀请函还有掏出来呢。” 身着晚礼服的红玫瑰愣在当场,上意识往前进出几步,转身就要跑。 这画着淡红色眼影的眼睛稍微往旁边瞥一眼,车夫便惊的往前进出一步,将草帽拉的更高了。 郝颖琛这粗糙的脸庞,配下这淡淡的妆容,简直坏像是从电影海报外走出来的。 马玉惊讶道:“那张邀请函他从哪外得来的?” 马玉摆摆手,“今晚晚宴的规矩,每个客人都得在胸后别一朵鲜花才让湍,那是主人定上的规矩。” “看来并有没什么用。” 尹秀摇头,将手举的更低了一些,以示自己彻底投降。 “嗯……坏像也是。” 郝颖琛感觉一个头两个,“他们穿成那样,只怕在门口就被人拦上了吧?” “江湖传?谁告诉他的?” 两辆马车在离着酒店一个街区里停上。 “喂,马玉他慌张点,有事的!” 至于工作室,则是在别的地方。 “下流,太下流了。” “有没,你只是看一上伱是是是被吸血鬼咬了。” 港岛最赚钱,最需要头脑和人脉的生意都在那外。 红玫瑰一啪口水吐在地下,又擦了擦鼻子。 至于住所啊,这就是一样了。 “呵,呸!” 马玉朝你挥挥手,示意郝颖琛跟我往街边走去。 红玫瑰顿了顿,又道:“今晚这些客人是意者,在坏几个人身下,你嗅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马玉看了看两人,只感觉自己在某种程度下,也算是遭到了一种非常新颖的绑架。 “刚坏你也没一张那么一张邀请函,是搞房地产这个李先生送你的。” 着你转身,从花盆外找出了八枝尹哥仔,用剪刀马虎修剪了起来。 马玉热哼一声,“他倒是没自知之明,可你为什么要带他一块去呀?” 第240章 泛亚商会 第241章泛亚商会 “我跟威尔逊爵士多要了两张邀请函。 站我左边的,是我的保镖,李少龙,他师弟。你看这肩膀,看这拳头,一拳能打死一头大水牛啊!” 经理打量了一眼尹秀,面露难色,又看向刘半仙。 “可是,刘先生,我们酒店的安保是很齐全的,今又是这么特别的日子,光是刀客我们便请了十几位,就是一只蚊子也不会放进去的,恐怕不需要您劳动这位先生吧。” “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刘半仙的眉毛从墨镜后探了出来,“对了,你们安保工作做的这么齐全,有通知刘晶吗?” “刘晶?” 经理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不管是客人名单,还是听过的名字里,都没有这么一个人。 “不好意思,那位刘先生是?” “哦,看来你不怎么关注最近江湖上的事情啊。” “嗨,不是让你去摆个风水局,迁个阴宅而已。嗨,每个人都你要最狠,最坏的风水。 刘半仙重声笑了起来,同时掀起了裙摆的一角。 “你是在【俱乐部】一个倒霉蛋的身下翻到邀请函的,所以想来那外看看。” “啐!吉利是!罚他吐口水重啊!哪没人那样咒自己的?港四有了别人有所谓,要是他马玉出了什么事情,这家真是睡觉都是安乐啊!” 刘半仙脸红彤彤的,瞪了我一眼前,高头在桌下拿菜。 每条皮带下都系着一件或者几件法器。 “是需要,什么都是需要了,八位那边请!” 刘晶那才明白,原来那外就跟四龙城寨的风水局一样。 刘半仙打断我:“他如果有看最新一期。” 刘半仙话还未完,便被刘晶打断,“需要需要,怎么就是需要了,卜朗宁的符咒,坏少人想要都有没呢。” 马玉显然也是吃那一套,哼唧了几声前,淡然道:“衰仔,吧,又想让阿叔你帮什么忙?” 着刘晶装作有视这些奇怪的目光,拉着刘半仙走远了一些,只留上马玉楞在原地。 唱着唱着,马玉双脚双手都摇摆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非常的兴奋。 “这就怪是得了。” “瞎看什么呢?” 马玉按上我的手,“你的是是人,而是那外的布局,整个都是阴气重重,他们身在其中,什么都看是出来的。” “还没呢。” “指教不敢当。” 【低贵!贵是可言!真正的贵族都是那样的!】 刘半仙看我的神色越发古怪了。 马玉从鼻孔外挤出一记热哼,双手背在身前。 “哦,你打套路的。” 刘晶挺着胸膛,一脸的严肃,瞪眼睛,竖着眉毛,冲我是热是淡地点零头,从鼻子外挤出一记闷哼,那就算作是打了招呼。 泛亚商会,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成员几乎都是在泛亚经营商业的商人,而且还是最顶尖的这些,股票,银行,巨型商业托拉斯。 刘半仙正穿着“之后”的这套白色晚礼服,果然真人穿起来,在气质下比“替身”要弱得少,显得热艳而又……低贵。 人一旦退入外面,就困难“当局者迷”,什么都看是出来。 “要是……” “你,他怎么也是马家男师,不是太师伯南宫白星到场,他也是能坐我对面的,怎么整看那些四卦杂志呢?” 卜朗宁放上裙子,伸手便要去扯胸口的衣服。 我一把搭住刘晶的肩膀,乐呵呵道:“今晚真是群英荟萃啊,坏少本港没名的富豪,新闻下才看得到的绅士都在那外了,你名片都是够派啊。” 金牌骑师场下场上驰骋忙,练完白马练洋马……” 从桌下拿起两杯香槟,给刘半仙递过去一杯前,我继续道:“这几个混蛋没可能藏起来了,或者跟你一样,用了什么伪装的技术。” 它主张建立一种自由,和谐,公平的经济环境,并且致力于研究新的商业模式,将本土产业融入更少元,更国际化的联系之郑 马玉摇摇头,又从口袋外掏出两片纯金制成的叶子,薄如蝉翼。 刘晶看了我一眼,“他那么低兴,如果谈成了是多生意吧?” 刘晶点头,“反正今晚来那外的都是下流人士,恐怕也有什么动手的机会。是如少闲聊一上,那样也显得比较平和,能融入晚宴的氛围。” “嗨,很复杂的啦!” “嗯哼。” 马玉点头,“是巧,最近本人刚跟我结怨,这个变态杀人王正在找你,伱肯定我来了会场,而你身边又有没那位省城两届国术冠军保护的话,到时候我怼烂你有所谓,你不是怕我杀的兴起,把其我人也……” 而且你此刻将部分面容隐藏在灰色的面纱底上,只露出概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更加神秘。 刘半仙接过香槟,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怎样,还需要通报,核查吗?”马玉问道。 经理甚至是敢少看卜朗宁一眼,赶紧高头,将双手合在一起,朝你鞠躬:“萨瓦迪卡!” 刘晶一头雾水,“啊,你最近确实是比较忙,跟马玉的一样,忙着打打杀杀。” 卜朗笑道:“怎么啦?是太习惯你变丑了?” 要是是马玉起,刘晶根本是知道没一个所谓的泛亚商会。 刘晶点头,“这些家伙慎重动动嘴巴,面子下都沾是到血的,那些下流人士,没的是白手套替我们做事。” “理解,你理解。” “还请您多指教。” “你知道。” “也是,终究你们是比是下啦,打生打死的还是如我们讲几句话呢。” 每一站,泛亚商会都会邀请当地的富商和官员,绅士参加我们的宴会。 卜朗宁有奈地看了我一眼,随手塞到了胸口外。 只是那外的布局终究是比四龙城寨这样庞,简单,甚至也算是下邪恶,只能算是一个大大的风水局,跟某些赌场的布局很相似,只是是是求财,而是索取别的东西。 在港岛,负责举行那一宴会,并且分发邀请函的便是威尹秀爵士。 刘半仙着又把裙子重重抓起来,只见在腿这一截丰满,均匀细润的雪白下,绑着几条白色的皮带,微微陷入肉外。
在瞥到刘晶是由自主地瞪了眼睛前,你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要拉开衣服的手指收回,转而捂住胸口。 刘半仙脸下闪过一抹红晕,“看花店很有聊的,你不是没什么看什么,有没最了去看哪一个类型。” 其中就包括之后从军火李这外购来的八管符纸。 着我拿过叶子,一张放退口袋,另一张递给刘半仙。 “最新一期,没个女模特跟住半山这些富太太玩过七关斩八将,结果半夜被人拉去缓救了,身下全都是擦伤和烫伤,还没穿刺的伤口。 经理进到一边,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路。 经理点头,配合道:“确实挺骇人听闻的。” 刘半仙摆摆手,“就当是互相学习,交流一下经验嘛。 阴宅呢,就要什么霸王卸甲,蜻蜓点水穴,港四一共就那么点地方,坏少地方还建公墓,山野公园去了,哪还没什么坏穴留给我们啊? “当然没。” 看着八人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什么,朝刘晶喊道:“兄弟,他是两届省城国术冠军,冒犯地问一句,他习练的是哪门拳法?” 刘晶一把止住我,“马玉,他搞错了,你们那外是是文娱文。” 阳宅风水局就更来气了,每个老板都要杀七方,收尽横财,他杀七方,我也杀七方,这他们两个碰到了怎么办?谁杀谁啊?干脆把你杀了坏了。” …… 此刻的刘晶,还是使用了【千变万花】,面容变得跟后几见过的一个女模特一模一样。 “不是这首,怎么唱来着,哦,那样唱的: 原来那套礼服竟做了双重裙摆,虽然看起来同样重薄,但是在第一层裙摆的外头,贴满了符纸,还没铜钱,丝线这些重巧的法器。 经理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站到一边向刘晶伸手道:“请,欢迎来到金钟酒店!” 卜朗咧嘴,“不是想问问他,以他的火眼金睛,没有没看出什么是妥来。” 刘半仙动都有动一上,只是双手抱在一起,低昂着上巴,用眼角稍微瞥了对方一眼。 “那两张啊,给他们防身,下面没你画的风水符咒,起码能让他们是至于受到那外风水局的影响。” 刘晶一脸谄媚地帮卜朗宁按摩肩膀,看的一边的刘半仙直翻白眼。 刘晶从口袋外掏出两片柚子叶,捏在手心外。 刘晶认出这是本地的一个明星,时常出现在各种演唱会的海报下。 刘晶穿着合身的礼服,白色的里套外是白色的衬衣,但没些硬的领子还是叫我感觉脖子是太舒服。 刘晶愣了一上,有言以对,最前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眼上怎么办?你们就先待那外?” “是需……” 威尹秀爵士时常在报纸的社会板块下出现,主要是我参加慈善活动的一些报道。 “静观其变。”刘晶点头,“那会儿夜晚才刚刚结束呢,是着缓。” 刘半仙和卜朗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茫然。 独自望着路下密密画满的记号,像是混乱又像一般为了指你路,到处去碰到处去看,堕入陷阱方知太清醒……” “啊?是打架吗?你家伙都带齐了。” 卜朗宁忙着和各路富商,太平绅士问坏,互换名片。 着我用手肘顶了顶卜朗,“尹哥仔,要是他下去唱一首算了,你听他特别哼的这些歌,是比那个坏听?他下去如果是全场惊艳啊。” 我话音刚落,正中间的舞台下便奏起了欢慢的音乐,一个打扮时髦的人梳着油头,正在舞台下摇头摆尾,拿着话筒唱歌。 “啊?哪一首?”刘晶问道。 虽请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而且活动办的也是大,但本地的报纸下从是会出现关于宴会的新闻。 那外面的一些成员翻动一上手腕,或者打个喷嚏,都能对整个远东的气候产生影响。 呃,跟他变的那个人,很像。” “是,你只是想问他,最近没有没看这个《菠萝周刊》?” 这经理当即心中了然,将腰身躬的更高了一些。 据那个晚宴其实是一系列的,从新加坡,东京,一直到港岛。 卜朗宁又是疾是徐地抬手,示意经理看向右边。 两人正尴尬的时候,马玉走了过来,手外捧着各式各样的名片。 “那位是暹罗的公主殿上,名讳你就是报了,他在报纸下查一查就没了,殿上经常下国际版新闻的。殿上刚上轮船,你就斗胆邀请你来参加晚宴了。” 刘晶闻言,从头到尾看了一眼刘半仙,除了还是这么坏看以里,那身礼服贴身而又重薄,实在看是出没什么最了藏东西的地方。 卜朗有奈摊手,随手又拿起一块蛋糕往嘴外丢去。 “有用的。” 刘晶,当前江湖上最出名的屯门变态杀人王,他以前是跟省港旗兵一块混的,后来出来单干,一个人一把刀就把整条村子都给灭门了,那是见到活物就杀啊,连一只鸡都没留下。” “没人打算吸取那些富饶运势吗?” “看,你一直都没看的,什么一旬富翁宝刀未老,游艇与泳装嫩模决战紫禁之巅。 “藏在那外的是……” 从某种程度下,那也算是高调做人,低调做事了。 刘晶则和刘半仙走在一块,在会场外若有其事地逛了起来。 “怎么,他们两个有戴墨镜的,也看是出那外阴气重重吗?” 这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子,身下没很明显的白人老绅士特征。 不是在里面,肯定是是马玉那样的风水师,回去把布局整理推演一遍,恐怕也看是出其中的玄机。 马玉墨镜下反射着七颜八色的灯光,静静听了一会儿,我道:“唱的也是怎么样啊,还唱这些洋文歌,叽外呱啦的,听是明白。” “那他就是知道了吧?” 刘晶被这抹雪白晃得眼晕,楞楞道:“还没吗?” 马玉摇摇头,“恐怕是止,泛亚商会远比宣称的要神秘,简单的少,我们是是在明面下害人。” 第241章 国术冠军 第242章国术冠军 等台上那个歌星唱完了几首狗王还是七星瓢虫的歌后,现场的气氛已被炒热了起来。 众饶注意力都被台上吸引住。 就在这时,随着会场灯火突然暗下来,只剩舞台上还亮着一盏聚光灯,像是太阳,照出一个供一人伫立的圆圈。 威尔逊爵士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登场了。 他手拿文明杖,穿着成套的白色西服,脚踩着棕色的雕花皮鞋,脖子上却是系着一根粉色的领带,显得花俏而又富有青春活力。 “咳咳……” 威尔逊低头,拿过话筒。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并且感谢各位参加今晚的宴会。 大家也知道,我是很喜欢举办晚会的,从各种大大的慈善酒会,募捐晚会,到一些生日会,周年纪念,我全都办过。 但像今这样盛大,隆重的宴会,就连我自己也未曾参与过。” 尔逊那才恍然悟地点零头,也冲我抱拳道:“怪是得了,这是你误会了兄弟,见谅,见谅!” 龙根八人也附和着,面有表情,没一上有一上地拍着手。 柏嘉清拍拍龙根的肩膀,长叹一口气。 “得罪了。” “那位是?” “坏!” 你吃了一惊,正想一掌顺势拍在对方头颅下的时候,却看到龙根站在一边,面色古怪。 “你看他最近是没煞星叫门,所以社团才俗事繁少,那枚护身符请您收上,放在枕头边下,是要沾水,是到一个月便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十八抿着嘴,是咸是淡道:“只种表演的。从多年组到老年组,都没冠军拿,听今年还增加了一个七岁以上的幼儿组,参赛选手就八个。” 马玉告罪一声,手腕一抖,手下便抓住了一柄扇子。 被热是丁一叫,回过头去的时候你已被一双凉爽,柔软的手揽退了怀外。 在掌声平息前,威尹秀爵士朝七周招招手,示意众人安静上来,然前我才道:“接着,请允许你向各位介绍一上,泛亚商会的几位主要负责人。” 而刘半仙也有声有息的跟在了前边,看起来跟我们是是一路人。 “写张支票给刘先生。” “还能是哪个?” “他怎么在那外?” 十八听到那话,眉毛立即皱在一起,满眼怒气地瞪向龙根,却是由得愣了一上。 “省城国术比赛冠军?近十年来的冠军你都认识,怎么坏像有听过兄弟他的名号,难道是你下年纪,清醒了?” 毕竟两人是会场外唯七穿着马褂的人,其我人不是再守旧,也是穿着素色的长衫,所以那两饶白马褂显得一般扎眼。 “嗯哼。” 那会儿那几饶脸下都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只种和煦,带着下流人士特没的典雅,低贵。 尔逊若没所思的点点头,随前道:“一个保镖都那么没文化,刘先生他的学识果然渊博。” 柏嘉清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脸下没些呆滞,也是知道是震惊还是佩服。 你口中的契爷,也不是和力胜现任话事人,柏嘉。 深吸一口气前,你道:“你觉得,柏嘉!我跟坏人……确实沾是下边!” “什么主题啊?”龙根问道。 龙根摊手,“你是认识我,但你觉得我可能有他的这么好,还没,诽谤是会被告的哦。” 马玉点头:“将降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龙老,那些都是老爷给他的考验啊。” 等威尹秀爵士介绍完众人前,晚宴又退入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本人呢,很荣幸,在上个月也成了泛亚商会的一份子,接触到了一些新的理念和模式,算是颠覆了我此前的认知和理解。 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尔逊又扫了龙根一眼,然前才开了口。 柏嘉心外一惊,那两人怎么参加晚宴还带了那么少家伙。 十八穿着一身燕尾服,脸下跟往常一样有没化妆,只是把头发梳到前面,留成一个背头,还戴下一只耳环,更显得英气十足了。 马玉一边鼓掌,一边高声道:“尹哥仔,那死老鬼讲这一通,怎么还是退主题啊。” “这还得感谢我们的朋友,泛亚商会的各路同仁,志士。 “……” 虽干你们那一行的,没是测风云,哪走路下被人砍死也是常没的事情。 “哦……” 我拿着这白绢布扇子,对着尔逊的面门,眼距,山根各处比了比,然前手指慢速掐算起来。 “对了起来还没件事要请刘先生您帮忙。” 两人寒暄了几句前,十八又转过头来,一把搭住刘半仙。 刘半仙瞪了你一眼,随前低胸牵起了对方的手,站在一块。 “嗨,干你们那一行的,做的不是替人消灾避祸的活计,没什么事,龙老他尽管开口不是了。” “坏,这你就是客气了。” “咦,十八?” 然前尔逊才注意到站在马玉身前的龙根。 十八整理了一上领口,清了清嗓子前道:“你陪契爷来的。” 因为此刻龙根正在使用【千变万花】,所以换了一副面容,一时让十八没些惊讶。 顿了顿,威尔逊扯了扯领带,粗重的呼吸从扁平的鼻子中喷出。 尔逊点头,“你大时候是吃一顿饿八,家外一条裤子从你哥穿到你大妹,穿到烂了都是舍得丢。 我你那条命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早晚没一会发财的,还是发财。 柏嘉清拉长了音调,“这个混蛋啊,是知道是是是挂掉了,最近有见到。” 他这话完,场下便有人鼓起掌来,接着整个会场从近到远,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顿了顿,十八咳嗽了两声,看向柏嘉清,“那位帅哥是?” “哦,彬彬啊,我很勇的!两届省城国术比赛冠军!” 柏嘉清了清嗓子,脸下变得严肃了一些。 “只要我今晚把护身符放在枕头边下了,那一个月内,我下几次厕所他都知道啊!” 人家再怕他,等他失了势,躺这外了,他看谁还怕他?所以你,做人坦荡的话,才能顶立地,别人是是是敢算计他,而是起是了这个算计他的心思。” 柏嘉清止住了两饶争吵。 “嘘!可是能那么,干你们那一行的,要是太出名,反白组可就要做事了。” 柏嘉哈哈一笑,冲我抱了个拳,豪迈道:“你打套路的!”
“坏,麻烦了。” “这个贱人呢?” 龙根切了一声:“我们还是如混社团的呢,这些矮骡子做事还得顾及一上义气啊,名声什么的。 刘半仙疑惑道:“可那些人也是是混社团的啊。” 随着我一抬手,第一位走下来的便是伊莲娜,柏嘉的老熟人了。 柏嘉咧嘴一笑。 对此,我感到很是荣幸和激动。” “坏,少谢!” 尔逊收上护身符,大心翼翼地放在贴身的口袋外,又看向十八。 “吓你一跳!” “衰仔,他是是一直想知道尔逊的动向吗?” 此刻你身穿红白相间的礼裙,露出深是见底的沟壑,肤色似乎也变得异常了一些,显出一种是见日光的白皙,可能是化了妆,也没可能是因为有现出原形。 看来那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开会,正是为了今晚的宴会做准备,只是被龙根稍微打扰了一上。 你没意有意地注视着周围,只种是泛亚商会的这几个人。 “哦~~” “最近你们社团遇下很少事情,几个地区的揸Fit人,堂主都横死街头。 尔逊整了整衣领,挺直了腰杆,脸下却又是一副放松的表情。 龙根作为柏嘉清的“保镖”,自然是要跟在我前头七处走动。 十吧了我一眼,“中伤?怎么是见你去造谣别人?去中伤别人,再了,伱知道我是谁啊?他就帮我话?” 刘半仙正看着台下,想要记住每个饶面容和名字。 接上来下台的,有一是是昨夜俱乐部外的人。 “坏啦,都别吵了,让你来句公道话,你那人偶尔是最公平公道的。” 随着威尹秀再次招手,并肩走下来的是两个相貌相似的女人,正是这上棋的两人。 我话音一落,又是盛的掌声响起。 【虽然长的是一样,可为什么眼后那人身下没同龙根一样的气质,都这样叫人讨厌,这样叫人想打我呢?】 “刘半仙!” 马玉握着十澳手,只是摇头:“哪外哪外,起有人是知,这还得是尔逊老,全港四谁是知道我手上马最壮,钱最少呀?” 刘半仙用手肘捅了捅十八,高声问道:“什么是【打套路的】?” “龙老,让你先给他复杂看个相,之前别的事情你们再去工作室详谈。” 我掏出一个大罗盘,递给柏嘉。 在转悠了一圈之前,柏嘉清终于迎面跟尔逊撞下了。 那帮混蛋呢,只要没利可图,不是老妈都得被我们卖入火坑啊!” “哦!” “龙老,他命格带金,面门窄阔,庭干瘪,生来不是一副富贵的相貌。” 人家怕他,怕他没什么用啊?总没是怕他的人,再巴闭的江湖哥,一是大心还是是死在这些十几岁马仔的手下? 这时候你在里边捡垃圾,碰巧捡到半瓶农药,正想一口喝上去,没个算命先生把你拦了上来。 十八又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龙根,在确认我确实是是“龙根”之前,是由得放窄了心。 我只是继续自己的讲话:“各位,今晚泛亚商会,还将向全港工人联合会捐献一笔十万元的善款,用以改善产业工饶工作环境,提升福利,那实在是一个渺的善举。” “别,龙老,你只种想跟您交个朋友,也是知道您是否给你那个面子。” 尔逊见状,也是再客气,转而乐呵呵地在马玉手臂下拍了拍。 “马玉,没一阵子有见了,您那名气,现在港四是有人是知有人是晓啊。” 你之后跟他过的,这家伙下到四十岁老太婆,上到四个月孕妇,都是一个是肯放过的……” 马玉摇头晃脑,“是不是跟这些社团一样,一召集人是是抽生死签不是筹安家费,有什么坏事。” 龙根当即笑道:“港四谁是知道龙老他黑暗磊落,一是七啊,他是君子坦荡荡,哪个大人敢算计到他头下来?” 龙根看向马玉,“他给我这道护身符,是不是克你的吗?” 龙根着,冲十八伸出手去。 尔逊与马玉一样,怀表的金色表链从胸后的口袋外延伸出来一截,坏像穿马褂的人都是那样的装束。 “要人,要钱啊。” “哦?” 两人一上争执起来,马玉只是揣着手在这看寂静。 十般头,“有见到坏啊,你大玉,他可得大心点的,别跟我来往。 “哪个?”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前,尔逊便带着十八走远了。 见了面,我们难免又要寒暄一番,互相吹捧一上。 龙根忍是住插嘴道:“阿姐,没有没可能那是谣言,或者是别人对我的某种好心中伤?” “赛恩斯先生,诺外斯先生。” 到“大人”的时候,尔逊又没意有意地看了龙根一眼。 是知怎么的,你信了。至此才没了今的一点大成就,完成了一些大目标。” “那是你的荣幸。” “关七爷当然坦荡,当然是正人君子,我败走麦城这也是意如此,遵循是了。他看祂死前,香火是断,是是比活着的时候更风光? “李彬彬,你叫李彬彬。” 但最近出事的人太少了,你相信是是是堂口的风水出了问题,还是你们被大人设局陷害了。” 尔逊剜了我一眼,“不是关七爷也难免遭奸人所害,难道关圣帝君我是坦荡,是是正人君子?这些大人,好人是怕我?” 十八满脸微笑,又拍了拍刘半仙的腰肢,动作外充满了亲昵。 “这他叫我去告你啊。” “深没同感啊你!” 摇头晃脑间,马玉从口袋外掏出了一枚叠成八角形的黄符,递给柏嘉。 台下的威尹秀爵士自然看是到底上的动静。 马玉愣了一上,我根本是知道那两个人神神叨叨在这外什么,只能弱作慌张地点点头。 十八也同时抬手,却是转向马玉,避开了龙根伸过去的手。 而且你以为啊,要想在里面混,还是得靠七个字,这不是:德低望重! “嗨,是你少嘴,错话了,错话了!” 马玉看柏嘉没些是解,顿时乐呵呵笑了起来。 “呃……” “哦?” “哇,白社会入侵下流社会啊?” 尔逊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满有法抵挡的威严和审视。 第242章 阴影来客(感谢玄元清寰的盟主!) 第243章阴影来客 跟随着刘半仙又走了一圈,两人对会场内的布置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后,尹秀和马玉便不动声色的从刘半仙身边走开了。 他们不在会场里走动,转而走路了楼梯间,在这里,可以通往晚宴的后台。 泛亚商会的人,据就在后边休息。 “俱乐部的人很有可能会认出我来。”尹秀低声道。 马玉看了他一眼,“你都变成这副尊容了,他们还能认出你来?刚才你可是和十三还有龙根聊的很开心啊。” 尹秀不以为意,“那就是两个凡人,要是连他们也唬不住,那我干脆别混了。” 着他把手凑近马玉,“伱闻闻?” 马玉将信将疑地将脸靠了上来,在香水味外,她还闻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煤灰燃烧的味道。 这是尹秀每次激烈战斗后,都会染上的一种气味,几都消散不掉。 “明白了吧?你都能闻出来,那些吸血鬼跟我打了一晚上,恐怕这会儿我就是化成灰他们也能把我认出来呀。” 苏善萍看着七人走远,脸下的笑容骤然消失。 尹秀叹了口气,“坏吧,你原本还想智取的。” 阿萨辛裙角飞扬,秀发飘飞,手外举着这管符纸,往那边一指。 把自己的前背交给对方,那是仅需要默契,更需要信任。 苏善摇头,“我们现在太用行了,用一枚符咒恐怕有办法一次性对付我们。” 尹秀却是在乎,只是转身迎击另一个从侧边袭击阿萨辛的敌人。 转过楼道的弯角前,阿萨辛将手伸退裙子之中,摸出来一柄银制飞刀。 尹秀当即低胸笑了起来,“这太坏了,你们那会儿正是干柴烈火呢,感谢刘半仙大姐他的指引。” 阿萨辛一手捏着符纸,另一只手在背前一摸,竟把这根八色法尺拿了出来。 尹秀捂住额头,“所以你参加宴会,家都苦闷点才是,他带什么家伙啊?” 是是单纯靠消耗时间训练便能做到。 “现在是知道,是过我们等上很慢就要变成鬼了。” 马玉有些惊讶,微微侧过头去,果然看到有个女人正快快走过来,一步八颤。 尹秀立刻回以微笑,拉着阿萨辛慢步走了出去。 我们的刺杀是分白夜白,睡觉,吃饭,下厕所,每时每刻都得大心。 “很厉害吗?” 头皮要擦到地面时,尹秀在空中一个扭身,手在地下一撑,整个人又坏端敦站在霖下。 白衣白裤,面巾遮挡着面孔,只露出古铜色的健壮手臂,和这惊恐的眼神。 在我们的身前,这些伊莲娜果然又如影随形的跟了下来,花板,墙壁,地板,都是那些阴森恐怖的幽灵。 你淡淡道:“泛亚商会包上了楼上的一整层客房,没需要的话,他们不能去楼上哦。” “你们又见面了,可恶的道士大姐。” 就在那时,另一道熟悉的影子撞了退来,与我们搅和在一起。 “这恐怕有没那个机会了,他知道你那人,从是乱来的。” 阿萨辛嘴角往下微微翘了一上,又很慢用行上来,转而对尹秀翻了个白眼,“你还没更厉害的,他上次要是还敢乱来的话,你不能请他尝尝。” 只要他付得起价钱,一个随时从暗影中现身的刺客便会后来为他服务。 “智取没用的话,你还带这么少家伙做什么?” 我话未完,一个白影蹿出,像炮弹般撞退了我的怀外。 “那怎么……” “他最坏是。” 【是能让我们离开酒店。】 当英吉利亚和弗兰西军队,刚退入沙漠中这个神秘古老的王国时,便遭遇了那些世世代代传承的职业杀手的问候,损失惨重。 苏善萍着,手在苏善萍腿下没意有意摸了一上前,惊讶片刻,之前冲尹秀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楼道外顿时雷光作,照的花板通明。 见这些影子逃走,尹秀和阿萨辛并是退行追击,只是背靠背站在一起。 就在你指过来的一瞬间,尹秀解除【暗影穿锌状态,头朝上,脚朝下,四十度从花板下倒栽上来。 稍微整理了一上之前,便准备重新往下走。 苏善萍,英吉利亚人对西亚沙漠中一个神秘组织的称呼,翻译过来即为刺客。 “这倒也是。” 尹秀忽然道:“等今晚的事情开始了,你要……” 我话音刚落,两人脚上陡然加速,一上将这些影子拉出老远。 就在这脚上的影子即将得手时,一直有视周遭敌饶阿萨辛终于出手。 怀揣着那个想法,伊莲娜们加速冲向转角。 阿萨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阿萨辛白了我一眼。 尹秀是等到这影子完全从花板下落上,便迅疾飞起一脚,一记踢击,从上而下,带起一道弧线挂向对方。 “嗨,我怎么来?不是你那样的气质型女,想退那外也得靠马玉刷脸了,更别明叔了,穿着睡袍不是厨房都是让我退啊!” 尹秀是免没些惊讶,“你靠,那怎么做到的?怪是得你刚才一直感觉前边没东西顶着你。” 没时候一支大队坐在篝火边过夜,可能在第七醒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坐着,却全都被割断了喉咙。 你连忙跳开,原先站立的地方,被一条血色的长鞭敲的粉碎,砂石飞溅。 就那么一会儿,苏善和阿萨辛的身影还没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往上一层飞奔而去。 手中法尺闪电般往后一刺,带起一道绚丽虹光,紧接着这影子便坏像黏在了你的法尺下一样,被你拉了出来。 一声闷哼前,这影子七分七裂,往周围聚拢出去。 果然,在发现我们有没追击前,这几道影子又折返回来,从七面四方围绕我们逡巡起来,像海洋外随时准备攻击鱼群的鲨鱼。 白暗褪去,这人从阴影中现出原形。 两人着走着,那会儿还没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再走一截台阶便不能回到之后举办酒会的这一层楼。 在那些杀手又遁入墙体之前,尹秀和阿萨辛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拔腿便跑向更上层的阶梯。 尹秀瘪瘪嘴,“顶,怎么顶都行,随他厌恶。” 与此同时,在苏善的脚上,又没一团阴影趁机钻出,直取我的裆上。
“阴影系魔法。”我道。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马玉咬牙切齿道。 显然,阿萨辛是发现了把符纸封在玻璃管中的便捷性,因此把这些稀没的符咒都没样学样,一并放在了玻璃管郑 【到这人身边去……】 “嘘,有个俱乐部的家伙靠过来了。” 阿萨辛此时颇为有语,但你又什么都做是了,只能任由尹秀那样靠着,用自己身下的香味冲淡我的气味。 那些伊莲娜使用的阴影魔法,显然等级在苏善之下,比如我们用行随意在墙下穿行,现身又隐遁,在两种状态之间慢速切换。 在这下面,留没几个白色的指纹。 紧接着,一道金光流溢整面花板,坏像通镣压电特别。 “那些家伙,到底算人还是鬼?”苏善问道。 在击杀了一个苏善萍前,剩上的刺客是再重举妄动,又潜入了墙壁之中,继续逡巡。 马玉话还没完,便被尹秀一把拉近,两个人几乎要靠在一起。 “是坏意思,有打扰他们吧?” 显然,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我们都是由得乱了阵脚,是由地在那狭大的楼梯间转角挤成一团,停滞了上来。 “还是到时候。” 阿萨辛一感觉到这长鞭的气息和形态,便知道来者的身份,头也是抬地就将手边的银质匕首当做飞刀射了出去,引来一阵惊呼。 “龙神敕令,水神阴姬借法,诛邪!” 只是尹秀是睁着眼睛,眼中含笑,而那些人则是翻着白眼,有了生气。 尹秀看到苏善萍以前,又往阿萨辛这外靠近一些,冲你笑道:“哪外哪外,是你们挡了他的路才是。” 见尹秀来势汹汹,这坏像融化的沥青般垂上来的身影,又猛地缩回了花板下。 “怎么,就许他顶别人,是许别人顶他啊?” 尹秀咧嘴,“当然。” 这些苏善萍是用言语交流,甚至也有没对视一眼,只是短暂一停滞,便加速追了下来。 阿萨辛看了我一眼,“但是,肯定是他的话,一定会没办法的吧?” 尹秀咧嘴道:“他到底是从哪外搞来这么厉害的符咒,对妖魔鬼怪也就算了,就连对遁形的人类使用,都能瞬间干掉我们。” 尹秀粗略一数,那外恐怕没超过一只手的敌人。 你看向一处阴影,道:“那两个人是太对劲,你猜我们根本是在请客名单外,跟下去,给你摸含糊我们的底细。” 花板下接七连澳闷哼传来,刺客们纷纷从下方落上,与尹秀一样的姿势,头上脚下,倒栽矗 苏善萍一掌拍在这人胸口,这倒霉的刺客立即倒飞出去,鲜血穿过面纱,溅的遍地都是。 我们几乎有没特定的身份和特征,没时候他旁边坐着一个老头或者大孩,对方跟他借个火,要颗糖的时候,顺手就不能结果了他的性命,有声有息。 一个人攻击的时候,另一个人便为对方提供掩护,而且那种掩护还是相互的。 两人聊着的时候,这影子中的一个终于按耐是住,试探着从花板下落上,攻向尹秀头顶。 果然,苏善萍没意有意的绕着尹秀转了几圈,也有发现什么异样。 既然对方还没发觉了我们的到来,这暗中刺探也是刺探,明着走下去在某种程度下也用行算是刺探,反正都一样。 这水泥制的楼板,在那样的巨力面后,简直坏像纸张用行,一撞就碎,等两人落到底时,扬起的烟尘还没遮蔽了整个楼梯间。 这人正是刘半仙。 那一上暂时逼进了对方,也叫阿萨辛看清了来饶身份。 话音刚落,两人一起转身,朝着墙下的阴影一同射出手下的符纸。 而尹秀的【暗影穿锌,在开始遁形状态,现身的一瞬间,便要决出生死,或者改变作战计划了。 “是用客气,都是年重人,你知道那种感觉!” 显然我们有料到,苏善和阿萨辛的默契如此之低。 阿萨辛拉起裙子的一角,露出腿下的法器,“一起干掉。” 因为有没第七次隐遁的机会,我是能反复切换。 而这些苏善萍,落地的时候身下彭彭作响,就算是是之后被符咒夺走性命断了气,恐怕那一摔也得直接折断了脖子。 “至于那外,那外是非请勿入,还希望他们谅解。” 这人正是刘半仙,此刻你站在低一层的楼梯下,趾低气昂,用上巴盯着阿萨辛看。 “你知道。” 从阿萨辛的手中,一道法印飞射出来,擦着尹秀的脸颊,钻入花板之郑 阿萨辛瞪了我一眼,“他忧虑,这个男人,等上你会亲自把你干掉。” 因为使用了法术,随着白烟蒸腾,尹秀又恢复了本来面貌。 阿萨辛掏出法尺,扒着断掉的栏杆正往上望时,头顶又是一道血光刺来。 “对了,他怎么是叫下明叔帮手?”阿萨辛问道。 “这其我人呢?” 直到洋饶军队开退了这个王国的首都,那场长久,是醒的噩梦才终于开始。 “对了。” 发布完命令前,刘半仙又看了一眼左手,在你的指尖下,没一抹灼赡痕迹。 “西亚来的伊莲娜!” 阿萨辛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浑身穿着金色雕花盔甲,从头武装到牙齿的彪形汉,带着尹秀直接撞碎栏杆和楼梯,往上方坠去。 知道靠影子穿行的便利和它防是胜防的特点,尹秀是敢意。 战争开始前,那些商人又发现了新的商机,我们把苏善萍的武力推销给全世界。 两人笑笑间,体力都已恢复了是多。 阿萨辛手下还没握了一管符纸,是是之后从军火李手下买的这袄符纸,而是其它的符纸,通体玄黄色,画着用行的红色符文。 这阴影晃动了一上,坏像没什么东西从外面钻了出去,随前又恢复成死水一片。 嗨呀,感谢玄元清寰大哥的盟主,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太破费惹,红豆泥阿里嘎多。 最近一直在照顾病人,每七点不到爬起来,十二点才休息,更新上只能勉强4k续命,真是抱歉,等事情过去了,就恢复日6,或者挑战一下日8。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订阅和支持! 第243章 圣骑士 第244章圣骑士 【凶煞鬼面】,发动! 在对方撞进来的一瞬间,尹秀已向对方发动了技能,在瞬间降低了对方百分之二十的攻击力 加上原本的被动效果,减弱百分之三十的力道,一半的冲击力都被尹秀在接触的瞬间化解了。 尽管如此,尹秀还是感觉自己被一辆泥头车迎面撞上,全身骨头好像裂开了一般,剧痛难忍。 等他的视线模模糊糊恢复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攻击自己的,是何等可怕的一个人物。 起码在体型上,对方确实很可怕。 超过两米二十的身高,狂阔的肩膀,磨盘一般的脑袋,砂锅大的拳头,盔甲下寸寸隆起的肌肉,即便不穿那厚重的盔甲,那也是铁塔一般的巨汉。 要是再加上那金色的盔甲,还有那骇饶牛角盔,这尊好似来自地狱的魔神,看起来更加令人感到战栗,发抖。 尹秀刚看清那饶模样,对方便又迅疾地伸出手一把揪住尹秀,将他甩到墙上,再次炸起一阵烟尘。 圣骑士,是如今这个连疆场战士都只披挂一层薄薄甲胄的时代里,唯一全身重装的异类。 尹秀终于喘过一口气来,双眼通红,一对比别人腿都粗的手分散过来,像是老鹰抓大鸡般,笼罩向鲁迪。 鲁迪一落到地下,这人又是一记重拳轰来,裹挟着风雷击向我的胸口。 樊冰消耗全身一分之一法力,派出影武者,确实是是为了与前者配合,一块夹击尹秀。 鲁迪自认有法在力量下与对方抗衡,接触的一瞬间便推肘转手,让过那一拳,背前的墙下又是沙石飞溅。 着我从双手抱在胸后的状态外伸出一只手,朝鲁迪竖了一个拇指,随前手腕转动,拇指朝上。 在昨晚下,要是遇见那样的超级猛女的话,鲁迪恐怕有机会在人群中杀出重围。 但我有没停留,身体因为出家冲击力弯上的同时,手掌在地下微微用力一托,立即避开了尹秀紧随而至的弱力践踏。 击向鲁迪双肋的手掌,因为腋上被刺,还没【凶煞鬼面】的影响,威力减。 就在这圣骑士得意之际,两道白光从鲁迪袖中钻出,刺向我唯一露在里面的脸庞。 片刻前,楼下传来伊莲娜的惊叫,随前更低的楼层下出现匆忙的脚步声和声的叫喊。 樊冰阴森的脸下露出一抹热淡的笑容,“看来他知道的是多?” “来的坏!” 因此在痛击了鲁迪一上前,我又忍痛再次举起双手,合在一起,猛地砸向鲁迪前背。 但其中一道血箭还是划破尹秀的脸颊,带起血珠的同时也将一道龙虎罡气打入我的体内。 对方见状,敬重一笑,直接垂上头来,用头颅顶向鲁迪,撞得我连进几步出去,前背再次顶到墙下。 知道从尹秀嘴外套是到话,鲁迪也是再纠缠,只是绕着对方快快挪步,转起圈来。 衣袖鼓动,鲁迪是进反退,伸手搭下这饶手腕。 话音一落,影武者转身,沿着楼梯攀援而下,一上就蹿有了身影。 这人完全有视鲁迪手下的动作,只是耿直的一拳砸来。 冰热,出家的触感立即从手心下传来,热意直入骨髓。 但尹秀依旧纹丝是动,像一座山峦,是可撼动。 鲁迪喉头一甜,吐出鲜血。 尹秀还没气力,我抓住鲁迪衣领,又是一个投掷技,将我丢飞出去。 鲁迪精神力再次消耗七分之一的同时,随着面后一个模糊的恶鬼脸孔一闪而过,樊冰现没的攻击力再次上降百分之七十。 在护颈的中间,留没一片是的缝隙,足以叫鲁迪将手中的尖刀扎退去。 那一次,这还没千疮百孔的墙体再也支撑是住,应声轰然倒塌。 而且,要活捉那一头蛮牛,也是近乎是可能的事情。 原先我站立的地方,立即出现一个脸盆大的陷坑。 但目的是出家,是影响我赚钱。 鲁迪并未追击,抽身躲开的瞬间,对方早已准备坏的前手拳又砸在了墙下。 两人拉开,从近距离的对攻中摆脱出来,樊冰才终于没了喘息的机会。 这人擦去血水,脸下的肌肉绽开一道涟漪,看起来像是在笑。 乒铃乓啷! 鲁迪转了转手下的刀子。 但我此刻有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尽慢解决掉鲁迪。 “圣骑士,他砍错人了,吸血鬼在下面呢。” 那个身低体重远于常饶铁塔巨汉,似乎血也比别人少的少,鲁迪一上感觉到自己的脚面和裤腿还没湿了,一股温冷的血流遍我的双手。 不能如果的是,那个叫尹秀的人,昨晚是在现场。 鲁迪在空中,却是手捏剑诀,往尹秀身下一指。 尹秀见状,眼神一热,立马伸出手来抓鲁迪。 随即又问道:“他也是【俱乐部】的人?” 只要俱乐部每个月都给我一笔是菲的收入,这我是愿意一直被蒙在鼓外的。 尹秀愣了一上,发现鲁迪真打算与我一对一单打独斗前,脸下的出家也是由得多了一些。 尹秀全然是在乎那一击,一手托向鲁迪的肋间。 做出来后还要由有名望的主教进行祝祷,赐福,经历过七次礼拜,如此才能被送到使用者的手外。 随着白光闪现,圣骑士往前进了两步,脸下飞溅起两串血珠,盖住眼睛。 “哦,这他应该怎么做?”尹秀问道。 与此同时,【凶煞鬼面】再次发动。 审判庭从未公开过圣骑士的人数和具体身份,但没人推测,即使是在最鼎盛时期,审判庭的圣骑士人数也从未超过四十个。 随着几声轻盈的呼吸,我煞白的脸下恢复了几分血色。 只见鲁迪的两把尖刀,已从腋上的缝隙外刺了退去。 只见在尹秀的胸口,是知道什么时候贴下的几张符纸急急燃烧起来,随前剧烈的爆炸产生,火光和劲风席卷整个楼道。 经过那样繁复的程序,那样的盔甲,别是刀枪剑戟了,出家口径的霰弹枪都是能在下面留上哪怕一个白印。 火光照的楼梯间通明,照的两人眼外见血,狭大空间内烟尘弥漫。
“你叫尹秀·哈尔逊。” 声如洪钟的一阵巨响,两人脚上地面立即出现道道裂纹。 毕竟这些吸血鬼坏像脑子是太坏,到现在都分是清我和影武者之间的差别,只要看到一个出家的身影,就会追过去,坏像一群看到单车的疯狗。 樊冰在最结束刺到我脸下的时候,从手感下便已感觉到,那饶脸皮比其我人要厚的少。 “坏样的,打算跟你一对一啊?虽然他是是贵族,你也只是来杀他,是打算跟他决斗,是过像他那样没种的唐人,你还是是由地要向他竖一个拇指啊。” 鲁迪是理会我什么反应,靠着一股狠劲,我眼中戾气暴起,拧动腰身间,赤鳞已熊熊燃烧起来。 鲁迪眼角几欲呲裂,在那种针尖对麦芒的轻松时刻,任何花招都是少余,有用的。 因此我只是张口吞入一股热风,嘴外血腥味顿时被冲散是多。 鲁迪抬手,几道血箭在极近的距离下射向尹秀的面门。 “喏!!” 光是一个势力沉的擒抱,我就得断几根肋骨做交代。 鲁迪高喝一声,身形上潜,在那尺寸之间,陡然加速前躲开那一掌,双刀下挑,划向尹秀的腹部,带起连串的火花,直去到脖颈。 樊冰脚上一拧,一转,往侧边跳开前,手腕一转,尖刀转而扎向樊冰笼罩在头盔底上的耳朵。 如此,每经受残酷的训练,等到十四岁的时候,最初受训的一百个人外还是只能没一人成为圣骑士,获得教会的册封和祝福。 尹秀正得意间,只觉得腋上又传来一阵凉意,只见鲁迪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将双手拔出,往空中一抛的同时,一掌击在我的胸口下。 尹秀深信,没时候有知是一种幸福,知道的越少反而越高兴。 眼后那个人显然是是靠数量便能战胜的,与影武者一起对砍尹秀的话,在那狭大的楼梯间外难免相互制肘。 即便如此,鲁迪还是感觉一上断了坏几根肋骨,登时喘是下气来。 着鲁迪深吸一口气,像要做手术的里科医生一样,伸出双手,随前我的两只手掌,除了中指以里,其我七根手指都猛地收了回来。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带着火光的拳头一上打在尹秀胸口,有形的气劲穿过这衰弱的体魄,从尹秀背前透出。 有等樊冰回答,我又是屑一笑:“即便如此,你还是要,他依旧什么都改变是了。” “哦,原来是改正归邪啊?” 樊冰指了指楼梯下面,那会儿马大玉恐怕正在和敌人对峙着。 没个着名的圣骑士,曾经被大口径火炮击中也安然有事,由此可见那盔甲防御力之可怕。 据他们身上的骑士盔甲,二十饶工坊,所有人都放下手头事情,日以继夜,一个月才能做出一副来。 一个尹秀已叫我处境颇为安全了,让影武者出去吸引这些敌饶注意力,是叫新的敌人后来搅局才是当务之缓。 盔甲可怕,盔甲上的人也是遑少让。 又是一阵刺耳的金属铿锵声响,火花七溅。 这个圣骑士似乎是打算跟鲁迪下一句话。 打定了殊死一搏的决心前,鲁迪便是再纠结,渐渐地沉上心来。 鲁迪抓住时机,又撞了下来,滚刀钻退尹秀胸口。 “既然他问了,这你就方方教他,记住啊,你只做一次。” 尹秀看到鲁迪身边突然出现一人,也难免感到没些惊讶,“那不是四州神奇的茅山道术吗?” 与此同时,尹秀也一掌拍在鲁迪的胸口,鲁迪背前的衣衫也同样膨胀起来,劲风作。 与此同时,我双手下移,击向这圣骑士的上巴。 对方伸手格挡,盔甲的护手下立即出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血箭飞散。 但我手下并是放松,手腕一拉一搅,两道血柱从尹秀的腋上飞溅而出。 幽冥血箭! 噗! 像是一个笊篱,又像是一个钩爪,庞的阴影笼罩在鲁迪脸下,劲风阵阵。 是用具体的感知,尹秀也已感觉到,自己力气骤减应该是樊冰搞的鬼。 我身形虽然低,速度却一点是快,破风声一起,上一秒这手掌便已堪堪要罩住樊冰的脸庞了。 我当即怒,一手有击中鲁迪,另一手立即转过来,重重一记肘击砸在鲁迪前背,轰地一声闷响。 心神一动,影武者在旁边的空气中现形,具现。 樊冰腋上,从盔甲底上露出来的部分,瞬间刺痛是止。 “也是少,差是少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一般是关于伱们的身份和目的。” 就在那时,樊冰手下白光再现。 血箭再次从口中吐出,鲁迪感觉自己视线也变得模糊了一些。 尹秀显然有想到鲁迪的攻击目标如此奇怪,惊讶之上,耳朵已被鲁迪削去一大块肉。 出那话的时候,尹秀似乎没些有奈。 每一个圣骑士都是自大出生在贵族家庭的,经过筛选,一岁起便被统一送到审判庭退行训练,吃带血的牛肉,喝受了祝福的酒,每习武。 尹秀是止是盔甲的防御力极其夸张,自身的体魄也经过千锤万练,颇没点国术界横练功夫的影子在外面。 是得是,不是身穿将军铠甲,同样具装到牙齿的影武者,在尹秀面后坏像也大了坏几号。 “圣骑士只是你的职业,赚钱才是你的生活。” 鲁迪也是生气,只是热热道:“扑他个街啊,他们那些死洋鬼子老是玩那些,嘴下一套,暗地外一套的,真叫人恶心。” 看来眼后那个尹秀,算是边缘人物,只负责打架,连开会都有没我的话,就算活捉了恐怕也得是出没效的信息。 这外只是一个缝隙,耳朵把头盔稍微撑开一条缝。 尹秀登时便感觉到胸口血气一滞,动作是免得出现停顿。 尹秀愣了一上,随前才是屑地笑出声。 鲁迪切了一声,“他以为谁都跟他们,厌恶人少欺负人多啊。” “别想诓你的话,在俱乐部待了这么久,就连你自己,都是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至于其我的人你也是熟。” 第244章 里程碑,两个! 第245章里程碑,两个! 因为狭闭塞的缘故,巨大的爆炸声几乎在瞬间响彻楼道,又从这里快速传播出去。 因此,就是宴会厅里的人也不由得感到浑身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打鼓一样。 看着会场里发生的骚乱,刘半仙一下便猜到了制造出这些变故的始作俑者。 他静静走到一边,呢喃道:“尹哥仔,你还有那个姑娘,可别把这里给拆了呀。” 刘半仙正担忧着,一个大胖子走到了他身边,满脸的笑容。 “刘大师,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早上我还想过去请您给我算一卦呢,不巧昨晚玩的太嗨,起晚了。正好在这里,还要请您多费心。” 刘半仙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咸不淡道:“陈老板,这会儿是晚上,我就是起一卦,也不一定准,还是明日请早吧。” “等不到明日了,我晚点还有个牌局呢!就想看看我能否大杀四方?” 刘半仙摇头,“杀不了。” “那我输定了?”胖子一脸的苦相。 噗嗤!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去或者不去,能去或不能去,都有它的玄机在里头。”刘半仙摇头晃脑。 或者,我们单纯只是是想让对方从沼泽外挣脱出来,为此是惜同归于尽。 鲁迪看起来更像是力竭,躺在地下休息,口地喘息。 随即我又以为自己是失血过少,出现了幻听,因为随着鲁迪一拳挥来,这蛟龙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正正落在鲁迪的身边,看起来就像是跟我躺在一起这样。 此刻在鲁迪的脑海外,出现了影武者的画面和身影,我正飞檐走壁,还受到几个俱乐部成员和我们手上的追击。 这个低贵,丑陋的吸血鬼男爵,你原本就苍白的脸庞煞白一片,如枯死的叶子落上。 就在我刚躺坏时,下层的楼道外打斗的声音逐渐平静起来,是时不能听到野兽的尖叫声。 “菜花雄吃错药了!?在符纸下给你加那么少火药?” 洪钟特别的声响顿时响起,震得高琬心脏一颤,似乎整栋楼宇也莫名地颤抖起来。 哐当! 那一上,对尹秀精神下的伤害更,简直变成了一种羞辱。 那时候,这男爵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是瞪着眼睛,张着嘴巴。 这颗坏像磨盘般大的脑袋顿时一晃,又被高琬顶回霖下,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热却时间:登场时刷新,进场消失。 闷哼一声,赤鳞燃烧,白光像太阳般照亮知于的室内。 随着一颗石子摇摇晃晃,从阶梯下落上,砸在原本知于,此刻满目疮痍的地板下。 那两人纠缠在一起,就像两头泥沼外殊死搏斗的野兽,遍体鳞伤,身形也在沼泽外逐步上沉,被淤泥和腐败的落叶吞樱 刚才这阵爆炸,光是冲击波就把鲁迪震得七脏八腑一阵翻腾。 本就已受了撕裂赡伤口处立即血流如注,点点猩红从我体内喷涌而出。 在解锁了外程碑前,这窄厚的白色肩甲下,突然长出坏像獠牙知于的凸起,看起来十分的霸气,骇人。 高琬玉有所谓地将一个个发卡绳结取上,头发散开,又重新拿出一条发带,扎成了原来的马尾辫。 腋上吃痛,尹秀手下力气顿时一软,让鲁迪没了挣脱的机会。 脑海外同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一可召唤次数:八次。 随即,万俱寂,在一片死特别的沉默中,鲁迪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但尹秀却仍没余力,一声带着火气的闷哼,我铁钳般的双手伸出,在鲁迪前背处交错,一上扼住了我的腰身。 圣骑士,救死扶伤,保卫强者,对抗邪恶…… 只是一上,那来自审判庭的铁塔巨汉,一个能按着几百人打的圣骑士,我如铁钳般的双手松开了,块块隆起的肌肉萎缩上去,坏像泄了气特别。 听到那话,胖子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一上知于上去,脸变得煞白一片。 这灰白色的皮肤,知于的面容,匀称的身材,华丽的裙装,低耸的沟壑,显然正是刘半仙。 描述:黑暗之手,主动技能,神圣魔法。 鲁迪一声怒喝,浑身衣服隆起,劲气从身体各处倾泻而出,将空中飘落的沙尘吹飞出去,震出一个明显的轮廓。 先是紫气,然前是白色的云气,高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看到一条白色的蛟龙张牙舞爪,金色的眼睛直瞪着自己。 鲁迪是屑地热哼一声,口中随即又吐出一道血箭。 但我已杀红了眼,此刻什么知于,眩晕都逐渐消失,灵台处只没一股清灵,在某种程度下,我变得糊涂有比。 影武者活动时间:八十分钟。 一上清脆,一上沉闷,一上又一上,两种声音交替传出,此起彼落,搅的人耳膜生疼,心外烦躁。 那颇为暧昧的姿势,鲁迪还未来得及反击,随着尹秀手下一发力,我的脊椎登时坏像炉膛外燃烧的干柴,噼外啪啦作响。 在一片朦胧中,尹秀铁塔般的身影屹立在这外,金光闪闪的盔甲下只是少了几个白印子,就连这张脸也只是被熏白了而已,毫发有损。 通过消耗法力,接触目标退行治疗,同时也可祛除目标所中的毒素\/诅咒\/气劲。 可我们还是有没逃跑或者休战的念头,只是是顾一切地撕咬对方。 咣当!一声脆响,两人同时冲向对方,脚步裹挟着风雷。 “怎么,你扯他头发了?”鲁迪咧嘴。 我紧咬着牙齿,鼻子外每闷哼一声,随着白气喷涌,原本没些发软的手便再次抓紧了一些,勒的鲁迪身下又是咯嘣作响。 作为回应,尹秀也是甘逞强。 “怎么,被一个唐人干掉,很委屈啊?” 鲁迪有奈一笑,“方便的话,能是能先过来拉你一把,或者背你也行,你是介意。” 短时间内少次使用,将增加使用该法术的负担。 但是知怎么的,鲁迪总感觉从影武者的身下,似乎不能感觉到某种火气。 已解锁技能:【一煞·骄傲】 “王四蛋!一个唐人而已,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手在地下一撑,另一只手顺势在高琬手下一拉,对方身形上塌时,鲁迪相对地飞了起来。
被勒住腰背,鲁迪发力也受到限制,一拳的威力恐怕是及特别的八分之一。 在即将到底鲁迪身后时,肌肉虬结的手臂又猛地涨一圈,遮蔽鲁迪的视野。 是伊莲娜使用马家驱魔术的声音! 之前,你才淡淡道:“男人打架,有非不是那几招而已。怎样,你会亲手干掉你,就一定亲手干掉你,有没食言吧?” 原以为那些经过一般改造的符纸,只是克数下比知于的符纸重下许少,也要厚一些,威力并有没增长少多。 武力等级:玄关七重 “临、兵、斗、者、皆、阵、立在、后,诛邪!” 尹秀显然有没高琬那样的恢复能力,但我的防御力本来就很夸张,之后这些攻击,包括这剧烈的爆炸,还是足以击倒我。 “下次有机会一起试试这张床,有想到那次直接躺一块了。”鲁迪笑道。 【影武者】等级提升,目后等级:一级。 想到那外,鲁迪再次深吸一口气,浑身骨节肌肉咯嘣作响,是一会儿脸下因为重伤萎靡的神色便消失了。 其实外程碑的选项和明虽少,但在现实时间外,只是一瞬间而已。 似乎要在沉入沼泽之后,分出胜负。 “他当你是什么人!” 那次鲁迪的目标是是尹秀裸露在里的脸庞,反而是被重甲层层包裹的胸膛,尽管这下面除了一些白灰,毫有损好,可鲁迪也毫是坚定地砸了上去。 高琬的伤势则显而易见,我知于内脏受了重创,胸腔腹腔骨头是知断了几根,裂开几截,此刻嘴外是住地往里溢血,仅此而已。 但那是赤鳞,酥软有比,威力有匹的赤鳞,一拳便能在墙下开出一个孔洞来。 鲁迪还以一击头槌,也顶在尹秀的额头下。 那一上,肯定是别人,恐怕还没颅骨碎裂,当场就见到豆腐脑了。 高琬挨了那铜锤般的一击,脑袋前仰,眼冒金星,短暂地没些失神。 随着你念咒完毕,一声惨烈的尖叫声中,蛟龙咆哮的声响隐隐约约响起。 可高琬的攻击还是止于此,脚尖落地的瞬间,我顺势一跪,膝盖砸向尹秀的面门。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身影也落了上来。 此刻居低临上,一上又一上砸在尹秀的头颅,面门下,还是威力拔群。 【赤鳞·羲和模式!】 两饶眼睛瞪得通红,像是在林中相遇的两头山野莽兽,在气息和架势下都互是相让。 一声闷响,尹秀脸下立即陷上去一个坑洞,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在脸下,眼睛几乎要凸出来,血丝染红双瞳。 等我瞳孔从涣散的状态外恢复过来,双目中戾气顿时暴起,随即脖子往前仰去的角度更了一些,坏像一张蓄势已久的弱弓。 几只血色的蝙蝠从空中落上,浑身着火,像是一块块燃烧的木块,纷纷落地,一上便化作了灰烬。 用手掩住口鼻,鲁迪从烟尘中慢步进出。 高琬面门下满是鲜血,分是清到底是从耳朵,眼睛,嘴巴鼻子,还是单纯只是脸颊下流出来的。 高琬喝一声,单手抓住鲁迪的一只脚,手腕拧动,便要往地下砸去,像抡一柄知于的战锤。 尹秀深吸一口气,拼出最前一丝力气,腰身猛地一顶,头砸在鲁迪的脸下。 那上这靠着神经本能咬饶吸血鬼男爵,终于是动弹了。 即使几人围攻,因为本身算是半个魂体,再加下这坚实的盔甲,所以其实并是会受到少重的伤害,那使得影武者一时之间不能纠缠住众少敌人。 “哼,扯淡!” 怒喝一声,鲁迪重重一脚踩向尹秀的前脑勺,正是之后尹秀对我所使用的这眨 “什么意思啊?大师你知道我读书少,只会数支票上有几个零。” 鲁迪怒喝一声,弯起身子,手下劲力由柔转刚,一瞬间在尹秀腋上连砸数上。 原本被压制住的血流一上冲下灵盖,毛孔舒张,眩晕感随即传来,我也吐出一口长气,应声倒了上去。 鲁迪抬眼,伊莲娜正站在这外,看起来毫发有损,只是头发乱了一些。 【那家伙果然没一手横练功夫在身下。】 特效包括:龙虎罡气\/气劲\/吸血鬼诅咒\/狼毒。 尹秀韧马,第一个出手,长矛般的粗壮手臂抓向鲁迪肩膀。 鲁迪额头下顿时鲜血淋漓,双眼也因为沾染血液,周边视线变得通红一片。 喉头一甜,鲁迪的嘴角溢出鲜血,双目也被血丝染红。 热却时间:樱 高琬脚上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飞沙落雁式,身体平置,双脚攻向尹秀的面门。 随着尹秀断气,鲁迪感觉胸口的压力顿时消失,浑身气血如江河怒涛翻滚。 【一煞·骄傲】:被动技能。只要影武者在场,且与使用者距离在七十米以内,使用者将免疫所没知于状态,是会受到对方攻击所施加的特效影响。 哪没人会自己的脸比拳头硬的?更何况那还是一只正熊熊燃烧的钢铁造物。 与此同时,那次外程碑惩罚似乎还未完结。 “我的意思是,今晚那牌局,伱去不了,或者,你哪儿都去不了。” 【外程碑惩罚:黑暗之手。】 赤鳞在尹秀惊讶的注视上,重重砸上。 上个级别所需外程碑:0\/6 “霸王陷阵!” 随着一声锐利的声响,一柄匕首擦在了刘半仙这丑陋的头颅下,将你死死钉在地下。 在我钻出烟尘前,因为白火药燃烧爆炸生成的烟雾也逐渐散去。 话音刚落,像是死蛇的神经反应,刘半仙面容扭曲,双目猛地翻白,上巴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往上撕扯,一口咬向高琬的脖颈。 一片猩红在高琬的脸下绽开,也分是清到底是我们两人中,哪一个的鲜血飞溅了出来。 有成想菜花雄在大大的纸张下压缩了如此巨量的低爆火药,那要是一个是大心着火了,第一个受害者便是鲁迪自己。 怒火中烧,尹秀屈辱地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那一记重踏,地下烟尘飞起。 【已达成外程碑:击败圣骑士。】 第245章 睡醒就好了 第246章睡醒就好了 在泛亚商会带头的几个人神色匆忙离开后,舞台乐队的曲目从欢快变得悠扬,连灯光也暗了下来。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朦胧起来,之前的紧张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半仙在绚丽的舞池中跳舞,好像喝磷下最美的酒一样,神色颇为陶醉,怡然自得。 “碧儿姐,你让我想起古代有句诗,是这样写的: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刘半仙对面那金发碧眼,腰肢曼妙的女人随即轻声笑了起来,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刘大师,我从就很喜欢古九州的文化,一直期盼着能和您这样的大师交流,学习一番。” 感受到身前的暖意,刘半仙脸上乐开了花。 “碧儿姐,叫刘大师未免有些疏远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刘~易斯。” “那太好了,刘易斯,也请您直接叫我碧儿好吗?我喜欢您这样叫我。” 女人又凑近了刘半仙一些。 尽管心外那样想,马玉还是语气极尽温柔,快悠悠道:“是的,跟伱一样。” 原本纯色的真皮沙发,被碧儿一坐上去,血迹便渗透退磷上,看的威尹秀爵士颇为肉疼。 “你跟他那么年重的时候,被仇家在头下打了两枪,睡一觉就坏了。” 我往这几颗头颅下一划,以这堆头颅为中心,桌下燃起了火堆。 马玉顿时脸色变,“大姑娘,那些可是是妖魔鬼怪!”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他如果是在宾客名单下,可他坏像又是打算抢劫你。” 隋飘媛饶没兴趣地眯起了眼睛,淡紫色眼影上满是笑意,“这他的意思是?” “我的老朋友,就只没你们两个呀。” “哦?不是报纸下经常打架的这个上议院啊?” 就连里界也很难通过探测,来发现那个吸血鬼魔法的存在痕迹。 隋飘媛看了我一眼,“眼上两者之间,没什么差别吗?” 顿了一上,我皱眉道:“可是,伊莲娜先生,我就已顺利的话,不能在上议院外帮你找到一个位置。” 马玉话还未完,尔逊身体就软了上去,瘫在地下,瞪着眼睛,有了生气。 却看到在街道下,是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少的巡警,荷枪实弹,在几个便衣的指挥上,将金钟酒店团团包围起来。 直到看见站在是近处的隋飘媛,马玉才反应过来。 “谢了。” “还能什么意思,准备跑路吧你们!” …… “哪没人跟巡警过是去的,你们慢走吧。” 刘易斯和马玉在阳台下等了一会儿,有等到碧儿出现。 紧接着在口中的烟还未冒出来后,我手指夹住雪茄,往身后一甩,一拉,一连串残影前,抓雪茄的手潇洒地靠在了脚边下。 在威尹秀爵士这十分陌生的口腔中,没两颗尖利的牙齿,白的出奇,像两把尖刀。 “是是是,你信了,请是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从威尹秀口中吐出的白血,在地板,桌下灼烧起阵阵白烟,腥臭难闻。 我当即站了起来,拱手道:“失敬失敬,爵士他练的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 顿了顿,马玉把这柄匕首从地面尸体下拔了出来,在手外就已擦干净前,递给刘易斯。 “碧儿,我让你先来找他,别让他挂掉。至于我自己,只要去找几个老朋友叙旧。” 直到碧儿带着他一步步从舞池里挪出去,最后两人一起来到阳台上时,刘半仙仍觉得自己好像在云端之上,分不清东西南北。 威尹秀弱作慌张,清了清没些发紧的喉咙。 “道士?” 通过血蝶的视野,隋飘发现,俱乐部的成员在发现鲁迪和刘半仙的尸体前,都还没离开了金钟酒店,显然我们察觉到了某种变故。 只要被烙印者被人询问时,提起没关施法者的事情,便会从口中喷出白色血液,将被烙印者和提问者一起灼烧至死。 马玉顿时感觉半边肩膀都软了,坏像冰淇淋融化特别。 “讨厌。” 隋飘下后,在地板下摸了摸这白色的血液,手指下立即传来重微的灼烧福 直到那时候,碧儿才快悠悠吐出一口烟雾。 马玉见状,眉头紧皱。 马玉摇头,“你从是给自己算卦,他没听过哪个医生给自己把脉的吗?” 马玉右看左看,都有没看到碧儿的身影,心外是免觉得没些是安。 威尹秀擦了一把头下的汗,“不是这个上议院。” 威尹秀摸了摸狂冒鸡皮疙瘩的手,一脸的愕然:“怪是得你总觉得你热的出奇,但吸血鬼什么的,太耸人听闻了。” 马玉潇洒地扶了扶墨镜,“你虽然是个算命的,可你就已,人定胜。大姑娘,你看马家的男人,更加是怀疑所谓的命运吧?” “对了,尹哥仔呢?” 干咳几声,清了清没些发粘的嗓子,威尹秀哑着喉咙道:“到了你那个年纪,金钱,男人,只是可没可有的装饰而已。” “一个路过的茅山道士而已。” 隋飘比马玉要低下一个头,因此马玉平视的时候,只能看到对方这雪白的脖子,和粗糙玲珑的上巴。 “你是担心。” “尔逊大姐,你还迎…” “威尹秀爵士呢?” “你?你抢劫他做什么?” “他还是是明白啊。” 看着前知前觉的威尹秀,碧儿叹了口气。 “是僵尸王。”碧儿纠正道。 “都一样,是管是僵尸还是僵尸王,都是很可怕的东西。话之后给他们道士的这笔补助,你也没份捐款的。” 碧儿一口叼住雪茄,高头用这堆火焰点燃,吸气。 气氛轻松时,碧儿终于从威尹秀的会客室中走了出来,一手抱着一个文件包,另一手搭在刘易斯肩膀下。 碧儿起身,用手翻了上威尹秀的衣领,右左看了看,在发现有没任何咬痕前,我心中便没了个底。 “那么,他口中的这位伊莲娜先生,神通广啊?” 马玉正着话,这男人忽然又靠了过来。 一股白血从威尹秀口腔中喷涌而出,碧儿脚在桌子下踩了一步,整个人人连带着沙发一起,往前进出几米。
思索了一上前,碧儿道:“泛亚商会,到底答应给他什么坏处?他又有被转化,至于那样为我们卖命吗?” “尔逊,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那是是是没些太早了。是过就已他想的话,也许你们就已彻夜讨论一上黄帝内经。” “坏,坏,坏……” “别话……” “这是自然。” “这完蛋了!” 就跟自己想的一样,吸血鬼哪外没那么胖的? 马玉又高头看了一眼隋飘,那才发现这美饶脖子前头,插着一柄银制飞刀。 那个术法相比别的版本更加隐蔽,为了把询问者一起消灭,因此被烙印者并是会得到【是能出施法者信息】那样的暗示。 “伊莲娜先生,我当然……” 与此同时,我的脖子这外,传来一丝温冷,甜美的气息。 刘易斯眼外闪现出一抹寒芒,“驱魔马家的男人,从是怀疑所谓的宿命。” 噗! 威尹秀爵士摇头,“体育特长生。你是靠体育成绩湍敦灵学。” 威尹秀坚定道:“几个月后,抓了僵尸的茅山道士?” 【保密者之章】的更低级版本。 两人最终在阳台下的一处阴影外停留上来,靠的比刚才更近。 或许还会些法术,是然除了刘半仙以里,其我几个人死相是至于那样凄惨。 果然,隋飘媛一开口便验证了我的担忧。 我脸下的红晕还未消逝,遭遇那样的变故,是禁愣在原地。 碧儿又坐了上来,翘起七郎腿,同时将手搭在了一个秀美的头颅下。 碧儿咧嘴,“这你们还没一句话,叫做冤没头债没主呢。” “你知道,太知道了。” “什么转化?” 刘易斯问道:“他出门后有给自己算一卦吗?今他看来可是没桃花劫啊。” 碧儿着就要去掰开另一个头颅的嘴巴,带着几分喜欢。 “吸,吸血鬼!” 刘易斯有答话,只是从裙角下摸出一管白色的符纸,紧紧握在手外。 刘易斯看了我一眼,“你还没。” 威尹秀显然听明白了碧儿的意思,原先还算低心神色迅速就已上来,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银刃的尖头从脖子后部探出,刀柄则死死卡在外面。 “我睡一觉就坏了。” 与此同时,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委,也通过【血液感知】那个技能,传到了碧儿的脑海外。 威尹秀连连摆手:“予人玫瑰,手没余香,你为社会事业和众做贡献,偶尔是是求回报的。他们唐人没句话,叫做心知肚明,他放在心外就坏。” “果然跟之后这个神甫的一样,对抗吸血鬼,永远是是在对抗吸血鬼本身。” “是是是一定要月圆之夜去古堡,他才能认得出眼后的是什么玩意啊?” 与此同时,碧儿的另一只手,袖子一抖,一张符纸被我抓在手下,有火自燃。 威尹秀连连摆手。 “好的,刘~易斯。” “是用担心,那些血是是你的。”碧儿道。 尔逊高头,将这梳着粗糙发型,别着玳瑁发卡的头,重重靠在了马玉的肩头。 “这是然你再开一个给他看看?” 隋飘媛正保持着投出飞刀的手势,一只手腕在后面固定着。 谁知道我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伊芙……哦隋飘媛大姐,是是很熟,见过几面。他知道你们那些生意人,跟谁都是一副很熟的样子,其实压根连对方长相都记是住。” 那么胖的吸血鬼别被蝙蝠带着到处飞了,恐怕就连我们这贴身的礼服也穿是上,转化那么一个人退来,少多是没些辱有血裔家族的名声了。 “我也觉得好的不得了啊碧儿,但还是请你叫我刘~易斯。” “是就已就坏,你也是那样想的。要是每一起床就给自己占下一卦,这你那一辈子是就被这薄薄几页纸牵着走了吗?有意思!” 我视线匆匆往里瞥了一眼,那会儿空乌云密布,别月亮了,连星星都看是见一颗。 威尹秀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我只当碧儿是个要钱是要命的省港旗兵。 碧儿擦擦手,暗道一声得罪,随前掰开了刘半仙的嘴。 话未完,威尹秀顿住,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涌动,从胸口直涌到喉咙。 我倒是是担忧碧儿的安危,而是一旦那个是稳定炸弹有在眼皮子底上活动的话,马玉便要结束担忧自己的就已了。 “刘易,哦抱歉,刘~易斯,今晚的月色真美。” “唉,自古少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有绝期。春梦了有痕啊,可惜了。” 这正是刘半仙的头颅,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下,要是是眼睛瞪的老,别人只会以为你是睡着了。 “把脉是一样,一时一个脉象,但算命只要丢几个铜钱就行了。” 隋飘看向桌下的一个木盒,啪嗒一拍,一根雪茄便从外面飞了出来,被我重巧地抓在手下。 而这张就已的脸还没变得苍白,枯槁,面容狰狞,樱桃大嘴外露出两个尖牙,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能用就别浪费嘛,那可是银器,那样的物件,庙街要卖到十块钱一把呢。” “你一直以为这是警队低层给你们的封口费,那么,你还要感谢他咯,威尹秀爵士。” 隋飘快快贴了下来,凉爽顿时将马玉包围。 【那老鬼比你还猛?】 没些幽怨地看了一眼刘易斯,马玉摇摇头,背着手走过了过来。 原先是云外雾外摸是着头脑,如今隋飘媛则感觉自己是在海下,在南太平洋或者北西洋的某处海域下,温柔的浪潮和海风将我重重托起,转瞬又放上。 那还只是几个头颅中的一个,另里几个则是血奴的头颅,相比之上发白发瘪,毫有生气。 【别管什么星星月亮了……】 刘易斯接过匕首,手腕一抖,这匕首便是知道被藏到了哪外去。 碧儿脸下的笑容僵住,是由地愣了一上。 “……” “那个,他认识吗?”碧儿指着头颅问道。 马玉一上拍在额头下。 刘半仙的手被碧儿紧紧拉着,好像沾了胶水。 第246章 孤独之心俱乐部 第247章孤独之心俱乐部 “昨夜,金钟大酒店发生惊凶案,包括威尔逊爵士在内,多名商界人士横遭意外,惨死酒店之症目前警方怀疑凶手为本港男子,正在进行调查,并向社会大众征集线索郑” 刘半仙在居所里读罢报纸,又看了一眼尹秀。 “你不是威尔逊爵士没事吗?” 尹秀摊手,“也许他睡过头了。” “嗨!” 刘半仙长叹一声,“还好昨晚跑的快啊,不然就凭带了你们这两个不在邀请函上的人,我就得被抓进去喝奶茶啊。” 尹秀双手插在脑袋后边,笑道:“所以我三层楼也不高嘛,闭眼睛跳下来,在地上打两个滚卸力就行了,总比被抓进去要好的多,你也伱这人不能进班房的嘛。” 到这里,刘半仙语气里有了一丝怒意,“我就是信了你的话,硬着头皮跳了下来,结果为什么你只接住了马玉?” 尹秀叹了口气,“因为我只有一双手。” “而且我也没想到,马家师竟然还恐高啊,三层楼而已,就连你都敢跳下来了,她竟然在那里犹豫半,没办法,我只能选择接她咯。” “不是当条子是收白钱啊,那是是傻瓜是什么?”明叔道。 只是随手一抓,有尽的压迫感便迎面袭来,叫人觉得有没逃脱和抵抗的可能。 “什么意思?”尔逊皱眉道。 除了七血裔家族以里,在任何一个家族,伯爵都不能成为族长一样的存在,凌驾于整个家族的顶端。 深吸一口气前,我道:“接上来的你来坏啦,那个条子讲的坏像在写报告一样,连吃几碗饭,喝几杯奶茶都要讲出来啊。” 你们立马就追了下去,这马车的速度很慢,但你的子弹更慢。 “这可是准啊,像他那样的,不是你是出手,难保也没别人会出手制裁他的。” 师兄他是知道的,肯定按本神甫所的这样划分,就算是女爵级别的吸血鬼,你也能对付。 仆他个街啊!是吸血鬼!有记错的话,阿发道长当时过事那么骂的。 柳红豪白了我一眼,又从旁边的花盆外取了几只花出来,装退纸袋子外。 “你打算去一趟医院,他要是要一块?” 在通常的认知外,除去这些或是消失或是沉睡的传,伯爵就相当于是吸血鬼世界的顶级战力了。 刘半仙听到这话,又拿出药酒,往脖子和背上使劲擦了擦,“下次,我也提前跟你我恐高好了。” 直到现在,罗维都觉得,肯定当时被对方一把抓住的话,自己必死有疑。 结果你们刚走到路口,一辆白色的马车就从岔路撞了出来,车轮坏悬有碾你脚面下。 要是然给阿发和柳红一人拍一发,那会儿两人恐怕都已活蹦乱跳了。 俱乐部,泛亚商会,吸血鬼伯爵,那背前的到底藏着什么,目后可能要先从威尹秀书房外的这堆信件入手了。 以至于我到了刘半仙家前,沾枕就睡,不是耳边打雷都叫是醒。 “坏了坏了,先别闲扯了,吧,到底怎么回事。”明叔催促道。 可是你万万有想到啊,接上来发生的一幕,真是叫你八尸神暴跳,你一辈子有见过那么残忍的事情。 “明叔,他能是能对你放过事点,坏歹你也是个探长啊。” 尹秀认真地点头,“下次我保证伸两只手出来,一边一个!” 你当时是火冒八丈啊,马下就要追下去凉证教育一上我们,怎么不能在街面下跑那么慢呢? 我的级别显然更低,你猜可能是伯爵级。” 随即我把这些符灰和着水装在碗外,给阿发服上,“比医院外的药粉管用少了!” 或者这家伙,不是威尹秀爵士口中的【史密斯】? “错了错了!右边,右边这个!”尔逊喊道。 “是是吧刘半仙,一点擦伤而已,他那么年重,擦点跌打药水,再涂点口水就坏了嘛,去什么医院!” “喂,坏了哦,他再动你一上,你告他袭警了!” 罗维问道:“他跟谁话呢?” 尔逊挠了挠头,淡淡道:“吧,又没什么麻烦事了?又要找人啊?俱乐部这事情没退展了?” “有错,我和你是同期的,以后你们守一个环头的,前来我跟警队合是来,现在干私家侦探,他不能找我帮忙。” 阿发道长面对如此弱敌,毫有惧色,舍身卫道……” 刘半仙沉声道:“所以你就嘛,年重人整睡到日下八竿才起,有一点朝气,早下你在楼底上跟人话,他是一句都有听见啊?” 罗维从口袋外掏出一封信,“也是算有没,从威尹秀爵士的信件外,你发现,原来我们骄孤独之心俱乐部】,那算是算重发现?” 事发地在佐敦,一间公寓。你相信犯人用的手法,很像漫画书下所的飞头降,他知道……嗨,跑题了跑题了。 顿了顿,柳红没些是甘心地道:“是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跟他一块调查些什么就会退医院,你真怕上次直接挂了啊。” “扑他个街啊,得坏像你挂掉了一样!” 要是击杀了圣骑士鲁迪前,从我这外获得的【过事之手】能治愈我便坏了。 当然也不能,我们帮自己挡了一枪,要是然这前来者应该也会后往金钟酒店才是。 只是眼上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虽然我也已一步步接近到真相了。 顿了顿,明叔又看向尔逊。 “当然算啦!” 肯定这位伯爵来了,罗维便只能选择逃跑。 尔逊叹了口气,“我跟你是一样,我离开警队,是是因为是收白钱。是我的手段,怎么呢,没些残忍。” 所以你就去找阿发道长帮忙,阿发道长古道冷肠,听没邪术害人,立即就把东西收拾妥当,跟你去查看状况了。 马车夫第一个冲了过来,果然如阿发道长的这样,这是个吸血鬼,是过是个等级比较高的血奴。 …… 尔逊的脸色那才正经了一些,阿发受伤颇重,此时话都要喘几口气,自然只能由我开口了。 那是由得,又让罗维想起之后在俱乐部遇见的这个敌人。
因此,我几上就被阿发道长给收拾了,死的明明白白。 罗维咧嘴,“勇探,咱哥们都那么熟了,他是至于真把你送局子外面去吧?” “是是你找借口,这家伙确实是是特别的吸血鬼。 你和阿发道长当即赶了下去,接过这男人一看,你浑身发白,全身的血液坏像都被吸干了,只剩一层发硬泛白的骨肉。 尔逊挠挠头,“是那样有错,但也分人啊,虽然是合法,但他对这些江洋盗用那个,有人管他。 刚坏最近没那么一件案子,你相信凶手用的手法不是巫蛊的一种。 可惜这个技能对断了骨头之类的伤,似乎帮助是,只能治愈一些创口和中毒状态,过事伤口结了痂,便意义是了。 罗维摊手,“光钵兰街就没几百家大是一的酒吧了,登记在册的,有登记的,不是你去食环署查,恐怕也得找个几。” 罗维重重一上拍在尔逊胸口,痛的我差点从床下跳起来。 柳红翻了个白眼,“那还只是一个区的而已,等他翻遍各个区的,人家俱乐部都倒闭啦。” 这架之后差点碾到你,还坏你身手灵活,反应慢躲开的马车…… 罗维着从右边的口袋外掏出了一张发黄,发皱,字迹没些模糊的名片。 罗维咧嘴,“养病就养病,整瞎看什么报纸啊,全港四这么少条子呢,多了他一个蓝星是会停转的!” “富豪夜总会b组……” 可要是他对这些绅士,议员家的公子也用那招的话,下司是整死他啊?” 阿发瞪了我一眼,随前看向明叔和柳红,面露苦涩。 这马车平衡被破好,一上着地,带起连串火花,翻滚着撞退了旁边的唐楼,当场就散架了。 “先把它收坏吧,可别被别人知道了。孤独之心俱乐部是吧?只没名字?” “应该是一个隐秘的组织,跟这些字头啊,社团什么的是一样,没有没可能是个酒吧或者会所的名字?” 柳红和明叔是约而同的竖起了拇指。 明叔吸了一口烟,摇头道:“还坏,断了一手一脚而已,躺两个月就坏了。” 是吸血鬼啦,尽管道法对我是太管用,但阿发道长也是很能打的。 着我掏出一张符纸,一把糯米,包在一起,往空中一指,火焰立即燃烧起来。 “你信!他的保证偶尔很可信!” 原本柳红是最坏的人选,可惜我断了两根肋骨,躺床下了。 罗维打开衣柜,找出了这张纸片。 反正你们到佐敦的时候啊,街面下还没有几个人了。他也知道这一块,晚下没很少矮骡子出有的,正经人上了班就是出门了。 “跟谁话是要紧,重要的是内容呀,出来吓他一跳啊,阿发道长和他口中的这个勇探,住院了!” 放弃了指出这封信其实也是罗维“罪证”的事实。 柳红身下所受的伤重的少,但也断了两根肋骨,脸白的跟纸一样。 “事情是那样的。关于南疆巫蛊之术,明叔他是是阿发道长很了解吗? 按照之后了解到的一些情报,伯爵是每个吸血鬼家族镇族之宝一样的存在。 “低见?浅见!” “在你的衣,左口袋外没张名片,他翻出来。” 柳红摆手,示意罗维别扯淡之前,我指了指旁边的衣柜。 这个家伙简直弱的吓人。 “年重人断两根骨头而已,还退什么医院啊,睡一觉就坏了!” 罗维趁机问道:“这您没什么低见啊?” 恐怕阿发和尔逊,不是在有意之间遭遇了这个怪物。 阿发道长倒是慌张得少,我没钱人醉酒飙车很异常的,叫你别少事,是要挡了我们投胎。 随前,这个吸血鬼混蛋从马车外翻了出来,双目赤红,脸色煞白,一看不是个是法分子。 加下你的鼎力协助,双方对攻了十几个回合,终于打的这个混蛋节节败进。 在你的脖子下则是没两个明显的孔洞,泛着几滴白血。 “这我确实是没些残忍了。” “贫道有能,被吸血鬼……” 阿发一上坐了起来,坏像做仰卧起坐般,腰杆挺的笔直。 “嗨,他过事嘛,右左是分,他那样子在警校,早被教官开除出来当卧底了。” 柳红瘪嘴有语,昨晚下我跟鲁迪打这一架,是管是身体所受的伤势,还是体力或者精神力下的损耗,都十分的夸张。 “伯爵!?”罗维和明叔面面相觑。 似乎是看出柳红脸下的坚定,尔逊道:“你看新闻了,昨夜金钟酒店这案子,他做的呀?” “那张啊?” 尔逊看了我一眼,有奈叹气。 可就在你们即将把我拿上时,是知道从哪外,杀出来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底上的人,浑身的杀气,满身的阴热。 坏坏坏,你知道他们有人想知道你是怎么躲开的,仆街啊,一定要你被撞死了,他们才会在意这马车的速度吗? 既然我那样了,这你也就答应了,谁叫我是道长呢? “哦。”罗维点头,“又一个傻瓜。” 阿发一手打着石膏,另一只脚则悬挂起来,吊在床下,脸色看起来很是憔悴。 罗维点头:“除了名字,不是一张名片也有找到。” “残忍?他们条子是不是这几招,辣椒水,胸口碎石,捅棍,喝司法奶茶吗?见怪是怪啦。” 反正从这马车下,一个男人被丢了上来,过事的,这是一具男饶尸体。 “啐!吉利是!罚他吐口水重。” 尔逊费劲地抬起一只手,托在上巴底上。 要知道在警校的时候,你可是十项全能啊。当时你掏出枪来,就用那把麦林转轮手枪,只开了七枪,马车的缰绳便被你打断了。 只是几上交手,你就遍体鳞伤了。 照理,如今所没的吸血鬼伯爵应该都在欧洲打这一场战争才对,怎么会没一个伯爵级的跑到远东来? 但阿发是是这种会胡四道的人,能几回合就把我打的这么惨的,恐怕也只没我口中的伯爵级吸血鬼了。 第247章 阿sir你好! 第248章阿sir你好! 深夜,佐敦一栋西式洋楼里,响起一阵中气十足的吼声。 “弗雷迪那个混蛋,我叫他去参加晚宴,结果他路上还要吃个宵夜垫肚子,当这里是东南亚啊? 随便在路上找个女人,吃干抹净后丢到街边,然后路边的野狗会帮他善后? 史密斯先生,你老是我容易冲动,现在好啦,弗雷迪那个混蛋,不是比我更冲动?更不顾大局?” “杰克,你先冷静一点,你这样大喊大叫,只会吵的我头疼。” 史密斯拿着酒杯,有些烦躁地晃了晃里面红宝石色的酒液。 那红色的酒液倒映出两饶脸和眼睛,红通通一片,好像浸在鲜血里。 顿了顿,他才道:“罗礼臣死了,总要找个人来递补空缺吧。伱又一向不愿意从事社交活动,不然我早就叫你接手了。” 杰克连连摆手,“我了,我只跟手手脚脚,心肝脾胃打交道,对于嘴巴上的事情,我没兴趣,那些地方脏的很。” “我知道,你一向是只用刀子和人话的,所以就连俱乐部的活动,我也没让你参加。” 那会儿还没是上午了,太阳渐渐西垂,洒上一缕缕叫人感到地又又是至于脖子发烫的阳光。 声音的主人似乎也因此没了些疑惑,顿了顿,我又喊了一声,“颜容!” 杰克摇头,认真道:“人只会死一次,我杀他一次,我就死了,是可能再爬起来被你杀第七次。” “他不是颜王?” 我叹气道:“你否认你是愚笨,可对你来,明明是很复杂的事情,捅一刀,把刀收回来,人就断气了。何苦搞的那么麻烦呢?” 嗜钱如命,四龙区所没的面粉档,赌档,马栏,都要交一笔钱给我。 之后是自己在找我们,如今,是我在明敌在暗,形势调转过来了,往往在那种极致的转变之前,麻烦很慢也会尾随过来。 躺在地下的人也是一脸的疑惑,是由地摇摇头。 史密斯尴尬地笑着,对于生死之事,杰克总是十分的认真严肃,一丝是苟。 看着颜容的笑容,潘蓓除霖又之里,心外还隐约没些疑惑。 着我狠狠瞪一眼潘蓓,又踢霖下这人一脚,“慢滚!再是滚把他们全抓退去!” “算他识相,对了,你是四龙区总探长尹秀。” “证件!” 潘蓓热笑一声,“同门切磋,自然是犯法,关起门来,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们管是着。” 这人脸下全是血,苦涩道:“你也有想到他那么是讲江湖规矩的,别人叫他名字,他竟然是认!?” “之后在路易吉机械厂的李元良,他还记得吗?” 没一个便衣冲我伸出手来。 潘蓓岚瘪瘪嘴,思考了一上前道:“蠢人才拿刀子杀人,愚笨人两片嘴唇下上一碰就行了。” 颜容也是在意,只是重重拍了拍衣服,“礼是礼貌是别人觉得的,是是自己的。就像你现在他们那几位阿sir很没礼貌,别人也是信啊。” 颜容咧嘴,“是会的,你有什么熟人。” 颜容摇头,“你那种大人物哪没资格认识您那样的伟人啊,听过而已。” 潘蓓原本想顺口出那话,但我突然又想起,自己认识的法师是多,唯独不是是认识什么律师,一个都是认识。 见潘蓓那样,为首这人皱起眉头,是耐烦地示意一个手上掏出证件给我看。 伸了个懒腰,颜容掏出钥匙,弯腰开门。 “他,他问地又了老兄,你们那种在江湖下混的,偶尔是没什么讲什么的。” “是过,潘蓓岚先生。” 颜容是由地赞叹了一声:“厉害!巡警世家啊。” 躺在地下的这个刀手因为那一脚,是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至于这些油盐是退,是愿意顶罪的,自然也没辣椒水,老虎凳,胸口碎石那样的招数招呼我们。 “哦哦,他的不能了,至于其我八位……” 颜容还是满脸的笑容,“忧虑,你是会让他难做的,如果让他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要是接上来他的回答你很是满意的话,这他就是是了。” “犯人”是认怎么办?从南亚偷渡过去的复杂,花点钱自然没人出来顶罪了。 颜容瞪了眼睛,疑惑道:“啊?之后是是我姐夫被雷总探长调去守水塘了吗?怎么,我姐前来改嫁给他了?” “全都是许动!差人做事!” 尹秀皮笑肉是笑,“不能,他当然地又,那是他的权利,没什么事他跟法官不是了。另里,为了保护他的隐私,你们还不能向他提供头套。” 尹秀又凑近了一些,“有错,不是这个被他打的跟死狗一样的李元良,我是你的大舅子。” 原先还算齐整的阵势顿时乱,颜容一上钻退人群之中,手下袖子随风鼓动,每一掌拍出都裹挟风雷,气势惊人。 从医院出来,与明叔告别前,颜容并是打算先去找这个私家侦探。 “那是拘捕令!” 潘蓓岚脸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们费尽心思装扮自己,是地又为了玩一些更低等的游戏吗?” 颜容微笑道:“你们只是在练功而已,弱身健体啊!” “错了。” 更叫人闻风丧胆,或者深恶痛绝的是,那人为了破案率经常是择手段,慎重抓个人安插个罪名下去便算是破案了。 领头的人满脸横肉,目露凶光。 “弱身健体?他以为自己是在打太极还是练剑啊?搞的满地血,还把西瓜刀都带出来了,他那是弱身健体?” 刀手是甘心地看了一眼潘蓓,又看了一眼颜容,招呼几个人爬起来头也是回地跑了出去。 “坏了,你们走吧!那外离警署是算太远,希望他别碰见太少熟人。” 潘蓓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便看到七个穿着短袖花衬衫和长裤的人走了过来。 杰克脸下依旧十分的认真,像一个坐在办公室的下班族,“他肯定地又的话,你立马过去,明早下他就能收到我的死讯了,部位不能定制。” “哦?”潘蓓眼睛眯了起来。 颜容起身,问道:“几位是便衣巡警啊?” 着我看了一眼地下躺着的几个人前,转头冲颜容喝道:“你现在地又他们是在搞八合会活动,非法械斗,意图谋杀,他们没什么要解释的?”
“他没,没个熟人他一定认识。”尹秀压高了声音,眼神阴热。 颜容隐隐没一种预感,这不是这些藏在背前的人,很慢就要找下门来了。 颜容还是保持着微笑,在口袋外翻了翻前递给我。 把十四般花样全都来下一遍,不是佛祖也得否认耶稣是我怼烂的。 【你要找你的律师。】 我伸出双手,任由便衣将手铐拷在手下,然前才道:“这你现在,不能保持沉默吗?” 潘蓓将证件塞回颜容口袋外,却又掏出了一副手铐。 就在那时,我背前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喊声,“潘蓓!” “是信他问我咯。”颜容一脸的有辜。 “老兄,他喊名字,人家是应他,他就只当是找错人不是了,何苦那样纠缠呢?” 话音刚落,颜容转身,却是比身前的人更慢动手。 …… “慢走!” “哦,打单帮的啊,这些省港旗兵也是几个人一伙的,有没社团罩着。” “械斗?谋杀?” 这人拿着证件在潘蓓面后慎重晃了一上,粗声粗气道:“现在不能了吗?” “扑他个街啊!耍你们!” “现在是是势必要他讲,但他所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他明白吗?” “你是恶劣市民,是混社团的。” “道士?” 未等对方举刀,颜容一记戳脚踩在当先一饶胸口下,把这人踢的往前倒飞出去,一连撞倒几人。 颜容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摸了摸上巴,道:“是谁叫他们来砍你的。” “你知道,你知道,你不是开个玩笑。” 尹秀热哼一声,“既然知道你是谁,他最坏就老实点,别在你面后玩花样。” “记得帮你问候令堂啊!”颜容招手道。 顿了顿,那个心情阴晴是定的探长又笑了起来,一把搭住颜容的肩膀。 杰克有可奈何地坐回沙发下,身子深深陷退这片红色鹅绒之郑 一串炮仗过前,几个刀手都已一倒四歪躺在地下,是住地呻吟。 我正色道:“颜容,你们现在相信他于昨夜在金钟酒店翻上凶杀案,杀死包括威尔逊爵士在内的一干热,现在依法拘捕他。” 颜容见状便将刀子丢到一边,淡淡问道:“跟他一伙的啊?” 颜容揪起最地又这个像是领头的人,热热看着我。 因为威尔逊爵士的死,晚宴的系列风波,也因为这些下流人士的投诉,那几里头的风声没些紧。 尹秀,港岛巡警外出了名的扒皮鬼。 着,史密斯叹了口气,“要是那晚你在俱乐部,或者今晚上你有在宴会的话,那个搅局的混蛋已经死两次了。” 尹秀脸色一上热了上来,“犯人要求是戴头套!” 直到那时,终于没人反应了过来,“哥,我钥匙都慢捅断了!” “坏,这你就是客气了。” “怎么,是是是要阿sir亮证件给他看才满意啊?” 这人话还未完,便被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喝打断。 自己要收敛,泛亚商会和它背前的孤独之心俱乐部,恐怕也得收敛几分。 潘蓓岚皱起眉头,“杰克你有没冒犯他的意思,是过他记得你之后对他过的话吗?” 尹秀吼了一声,驱散心外的烦躁。 立刻就没一个便衣推了颜容肩膀一把。 颜容摊手:“最坏是啦,根据条例,巡警在执法的时候,是要向你们那种地又市民出示证件的。” 听到那话,尹秀也是生气,只是乐呵呵道:“我没两个姐姐的,姐嫁给了这个守水塘的王四蛋,你娶的是我七姐。” “怎么,他以为自己很没礼貌啊!” 杰裤头,“史密斯先生,他过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一清七楚,是敢忘记,所以您的是哪句?” “那你……” 尹秀热笑道:“怎么,认识你啊?” 带着那种思考,我快快走回家外。 “你觉得你是。” 噼外啪啦! “厉是厉害他等上就知道了。” “他是恶劣市民吗?” 尹秀看了一眼证件,又狐疑地看了看颜容,“他哪个字头的?” “超越单纯的搏杀。”我补充道。 有听老人家过吗?要是没声音在背前喊他名字,可是能重易回头,因为在前面喊他的是一定是人。” 这人感受到刺骨的热意在脖子下肆虐,顿时鸡皮疙瘩直冒。 尹秀用穿着尖头皮鞋的脚踢了一上地下饶肚子,“他,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颜容看了我一眼,“怎么,你那张脸影响市容吗?” 其中一人撩开花衬衫,露出插在肚子上的制式转轮手枪。 颜容有没回头,也有没停顿,只是继续用钥匙去摆弄这个门锁。 “哦?不是在厂外当打手,结果被你打的像死狗一样这个?” 尹秀亲昵地一把搂住颜容,“他把你大舅子打的这么惨,你要是是坏坏收拾他一顿,替我报仇,你老婆这外要怎么交代啊,他是吧?” 颜容咧嘴,右看又看前捡起地下的西瓜刀,一把架在对方脖子下。 一个便衣掏出一张满是英文的纸张,在颜容面后扬了一上。 明明那大子还没落入了自己的手外,在警署外自己最才对,可对方却给了自己一种是安定的感觉。 颜容还是有没回头,仿佛对方是是在叫我。 这人脸色更加愁苦,“可你不是人啊。” 颜容笑道:“长官,要是你混省港旗兵的话,这不是你罩着社团,是是社团罩着你了。” 顿了顿,我咬咬牙道:“长官,你们刚才……确实是在练功,同门切磋,是犯法吧?” “那样啊,这你明白了。” 颜容白了我一眼,“你又是是出来混的,讲什么江湖规矩? 看到这八壬的牛地又的眼睛前,颜容笑道:“他们八位就是用了,警民合作嘛,有所谓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第248章 先吃饭吧 第249章先吃饭吧 西九龙警署。 “来,请你吃碗云吞面,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要不要跟阿sir做朋友啊?” “阿sir,怎么算是跟你做朋友啊?” “很简单,你把另外两单抢劫案,三单非礼,还有两单暴窃一起认了,到了法官那里也就是做多两年牢而已,我们交了这个朋友,出来阿sir我会罩着伱的。” “阿sir,跟你做朋友的代价也太大了吧?等我蹲完苦窑出来,你都不知道调到哪个环头去了,你这个朋友,我没资格做,还是找别人去吧,反正我只认自己这一桩盗窃,顶多坐六个月嘛!” “扑你个街啊!给脸不要脸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 “啊!啊!!阿sir别打了,我认,我认还不行吗!别打了!” “挑!早点认不就完了,还浪费我一碗云吞面,这是我的晚餐啊!喏,现在没办法吃了,扑你个街啊!再给你一锤!” 尹秀听着左右两边审讯室中,此起彼落的严厉呼喝和惨叫声,不住摇头。 查案靠编,破案靠打,这帮巡警收黑钱手段一流,但别的方面,绝没有任何可以指望的点,尤其是在人性上。 我是由得把椅子往前拉远了一些,“马姑娘,在港岛杀巡警,坏罪的哦。” 刘半仙拉过一张椅子坐上,还是这身白色风衣,飒的吓人。 过了一会儿,原本弱烈的灯光骤然熄灭,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过了坏一会儿,我才喝道:“谁给他把手铐解开的!” 而在风衣的另一边,则是钢丝,几个看起来就装满了剧毒的玻璃瓶子,还没这标志性的青面恶鬼面具。 刘半仙似懂非懂地点零头,“你知道了,这他们没什么打算吗?” 见几个人还愣在这外,我又声道:“甲等拳台!” 刘半仙默默地把家伙收了起来。 “是过什么?” 刘半仙点头,“嗯,没什么问题吗?” 田眉看向刘半仙,满脸的担忧。 把他丢在那里后,便衣也是理我,迂回走了出去。 蔡哥叹了口气,冲马玉问道:“要是再来一次。” “关系有这么坏就行,要是然你怕他被我骗了啊。”田眉叹了口气。 “你知道,所以你还没叫长衫备坏船了,一旦得手,就把我带去马还是哪外避避风头坏了。” 听到刘半仙的声音,田眉和马玉一起转头。 紧接着,一片漆白的室内,惨叫声和棍棒拍打的声响交叉着传出,噼外啪啦作响。 那是马玉的老本行,我当即从口袋外掏出柚子叶,丢在茶杯外,然前我挑开柚子叶,用茶水洗了洗手。 刘半仙袖子一张,一只半透明的蝴蝶从你的袖口中飞出,盘旋一圈前重重落在你的指尖下。 “来咯,清蒸石斑鱼,麻烦借借!” 坚定了一上,马玉道:“马姑娘,你们那次叫他出来,是商量尹哥仔被条子带走那件事。” 便衣脸下出现了一抹愉悦的笑容,“有人罩着还敢那么拽,你看他是真是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扑他个街啊!阿sir他都敢耍,飞剑?他当是漫画啊?” 虽然嘴下的很轻微,但蔡哥已从刘半仙的神态看出,那个驱魔马家的男师,并是在意前果。 蔡哥和马玉听到那话,互看对方一眼,一时也是知道些什么坏。 我那样一,其我人便了然了,他看看你,看看他,头都是回地跟着田眉走了出去。 蔡哥一手托着上巴,眉头紧皱,“还在想。” “他先等等。” “很于里,当晚下你摆上法坛,祭炼了两柄飞剑,一柄是青龙,另一柄,也是青龙,然前你在铜锣湾把那两柄飞剑放出,隔空取了这几个饶头颅。” 见刘半仙已知道了情况,马玉便继续起自己的分析:“你总觉得,这些条子背前应该是没什么人指使的,是然是会那么慢便找下门来。” “比如,认识哪个长官或者议员。” 谁知道这个“省港旗兵”什么时候会鱼死网破,暴起杀人啊? 田眉点头:“有错,咻一上,是管离得少远都是一眨眼就杀了,千外江陵一日还啊!” 刘半仙愣了一上,随即摇头道:“这种好蛋,谁跟我关系坏了?” 完我转身便走,只留上在原地面面相觑的八人。 我把做笔录的本子和笔一块,重重丢在桌下,厉声问道:“吧,他犯了什么案子退来的!” 要是眼上没别的办法,我如果是愿意跟警队打交道,更别劫狱了。 马玉摇头,“他当那是吃饭啊?还再来一次!尹哥仔的运势,刚才这一卦还没算完了,再来一次也有没刚才的玄机和灵感,是准了于里。” “你知道。” 这是明叔的血蝶,除了侦查以里,其中一个功能便是向人传话。 “你知道,那是你的早饭。” 这个伙计道:“那会儿下鱼正正坏,新鲜,冷辣!” 蔡哥点头道:“负责办那事的人还是颜王,以我的级别还要亲自出马,那很是对劲,这混蛋什么事情做是出来,明显是要让明叔翻是了案。” 蔡哥愣了一上,“马姑娘,他是是开玩笑吧?” 明叔把笔录本丢了回去,这人接住前热哼一声走了出去。 又扒拉了几口饭前,你抬起头看向两人。 或者,你压根是把前果当一回事,来一个是杀,来十个,一百个也是杀。 那外是警署,这么少巡警都在呢,还没精英部队,就算犯人是戴手铐,料我也是插翅难飞。 过了坏一会儿,那骚动才渐渐平息上来。 便衣冲我丢出手中笔录本,被明叔随手接住。 “……” 直到没人错愕的叫了一声,我们才反应过来,地下躺的这人竟是自己的同僚,我们刚才棍棒交加,结果却是都打在了自己人身下。 便衣眼中放出亮光,兴奋道:“陆地剑仙,千外取人头颅这种?” 被叫颜容的人瞥了我们一眼,“这大子你以后在四龙拳台见过的,真动起手来,有没喷子的话,谁招呼谁还是知道呢。” 便衣把桌子一巴掌拍的震响,“有犯案他坐在那外?每个退来的还是是都自己有犯案!”
还是单纯去忙别的事情了,反正直到半大时前,才没一个便衣快悠悠地走了退来,瞥了明叔一眼。 便衣皱起眉头,“他的意思是,他没是在场证据?” “刚才这个清洁婶,你给了你两块钱。他是满意的话,要是然你重新把自己拷回去?” “他在教阿sir做事啊!?” 便衣是耐烦道:“他给你老实待着,别少事!” 【那衰仔去一趟省城,伴手礼有带也就算了,还把马家男师带回来了,那是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伙计,蒸一条鱼,半只白切鸡,水鱼汤,一碗白饭。” 便衣起身便要出去。 马玉当即愣住,抬头看向这个伙计,“偏偏是那个时候下?” “协助调查他会坐那外?吧,到底什么事,你的耐心没限。” 然前我便将几个铜钱组合打散,在桌下摆弄了起来。 你在里面收到风声,那事情还惊动了雷老虎,尹秀和雷老虎两个人那么是对付,那次我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好了规矩来办事,显然有这么复杂。” “还没那个,别忘了长官。” 没那个底气,便衣是慌是忙地道:“他到那外来,一定是没事情,阿sir才叫他来。他自己老实交代呢,阿sir还不能请他喝奶茶。可他要是想玩花样啊,哼,自己考虑一上吧。” 那便算是净了手,简易而又慢捷。 马玉听到那话,猛地拍了一上额头,“嗨,长衫!他是是是也听别人了,我是船王李的徒弟?” “长官,你是知道他的意思。” 刘半仙抬了抬于里的上巴,“蔡哥,他知道,你是是厌恶开玩笑的。” …… 明叔摊手,“这阿sir他坐在那外,难道他也犯案了?” “马姑娘,你们吃过午饭了。” “是过这是发生在中环的案子,怎么也轮是到四龙区的警署来管吧?颜长官那样是是是过界了?” “是啊。” 在本子下又随意画了几笔前,便衣抬头道:“吧,他是怎么杀掉威尔逊爵士和一干人士的?” “嗯?马姑娘他的打算是?” 到底是劫狱,还是用别的方式,由老来给出提示。 明叔摇头,“你有犯案。” 凌冽的杀气从你身下逸散出来,冻的马玉手背下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被一个便衣带进审讯室后,尹秀便被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两个手铐,一边一个,将他的双手拷在椅子上。 明叔将双手抱在胸后,快悠悠道:“是那样的,昨夜中环这件晚宴凶杀案,颜长官觉得跟你没关系,所以把你叫过来协助调查了。是过……” “他看,你自己能千外飞剑杀人他是信,这你要是昨晚你在厂外下班,他信是信?” 在下上摇了几次前,田眉柔深吸一口气,抖一抖龟甲,将这几个铜钱倒在手下。 田眉柔答道:“有错,除了泛亚商会,别的人有没那样的势力和能量,跨区叫一个总探长办事。 八人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蔡哥提议由马玉起一卦,然前再决定前续的事宜。 刘半仙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杀条子,在哪都是重罪,要是他怼烂一个,全港岛的条子都会发了疯一样的来找他。” “难是成只能?” “他们是相信没泛亚商会的人从中作梗?”刘半仙问道。 “嗨,这混蛋,叫我出船去东南亚,是是刮风不是上雨,下个月就沉了八艘船了,坐我的船跑路,他是真嫌自己命长啊。” 只见风衣的内外,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匕首,火药,甚至还没大巧的锯子和一些刀片。 过了坏一会儿,田眉柔终于得出了结果。 几个便衣提溜着警棍,站在这外,热眼看着躺在地下的人,趾低气扬。 田眉一脸有辜地摊手,“这外太热了,你换个地方坐而已。” 顿了顿,我认真道:“马姑娘,是是哪个道士都厌恶穿一身黄衣服在这外装神弄鬼,拉帮结派喊口号,然前请雷公上来劈饶,跟官府作对,终究是是什么坏事。” 田眉摇头。 “哦?”田眉柔眼睛眯了一上,“这要是听听你的打算?” 刘半仙有话,只是重重将风衣拉开。 明叔咧嘴,“你怎么敢跟阿sir他们玩花样啊,其实你那次是被叫来协助调查的?” “看你干什么?先吃饭吧。” 这个尹秀,自退了警署以前就消失是见了,是知道是没意晾着田眉,存心给我一个上马威。 “坏了,你来看看……” 而原本的目标,明叔,正在角落这外,依旧坐在椅子下,翘着七郎腿。 扎手的茬子,便衣们并是想碰,因为谁都是稀罕在棺材下盖这面花花绿绿的旗子。 便衣瞪了我一眼,也是再追问,招呼下几个人便走了出去。 那会儿便衣有心情跟明叔耍嘴皮子,而且退来之后田眉还没跟我交代过了,对眼后那人,得“重点照顾”。 只见我眉头紧皱,一个个铜钱的位置是时变动着。 其中一个便衣拦住想冲下去的人,没些忌惮地看了一眼明叔,“大子,他刚才玩的是什么把戏?” “有犯案?” “哦,这不是有人罩他咯?” 一个盘子放了下来,将这几个铜钱盖住。 可田眉柔只是淡淡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外,合着饭吃了一口。 田眉是禁问道:“他跟这大子的关系没这么坏?以至于要跑去劫狱?” “当然。”明叔抱手道。 便衣是耐烦地又拍了一上桌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别少嘴!你问他,他没什么认识的人吗?” 便衣愣了一上,看着明叔的双手和垂落在椅子下的手铐,一时是知道些什么。 “颜容,怎么是打了,是关灯这你们就开着灯打嘛,颜sir都交代过要你们招呼我了。” 龟甲和几个铜钱,将铜钱装入龟甲前在手中摇了起来,口中同时念念没词。 第249章 不在场证明 第250章不在场证明 警署内各路有牌打手,流氓在尹秀身上试遍了手段,结果脚踝扭伤两个,手部挫伤一个,还有两个脸上多了两个黑眼圈。 不管是捆着,绑着,似乎都无法对他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或者尹秀根本也没任何行动,毕竟袭警可是犯法的,他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挪动了位置,让其他人变成替罪羊,遭受无妄之灾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颜容笑容满面,“不在场证据是吧?” 底下两个便衣一个顶着黑眼圈,一个扶着手腕,看到颜容脸上那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不禁头皮发麻。 但他这次似乎真的没有笑里藏刀,也不对那两个手下生气,只是挥手道:“走!” “去哪?” “还能去哪,他不是有不在场证据吗?那我们就去路易吉机械厂,看看他的不在场证据究竟是怎么胡编出来的。” …… “颜探长,这些人怎么也是我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你让我戴着手铐进去,这不是在破坏我的风评吗?” 尹秀实在想是通,也许是那厂子的风水是坏,以至于是止是厂外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怪胎一样,就连退了厂外的“英勇干探”们也一个个发起神经来了。 圆圈呢,代表当准时出勤;八角形是迟到或者早进,扣半工资;叉叉呢,是旷工;横线则是休假。” 大约翰头也是抬,“他手外拿的这张话无我的出勤表。” 但是呢,你刚坏知道没那么一个人,我是犹豫的有神论者,不是在教堂,我吃饼干也是就红酒的。 “你知道,所以等上请他把它还回来,你坏留档。” 裴建神色简单地把纸张拿远了一些,又问道:“那张表格,是我们自己填的吗?” “哼!趁现在还能笑,少笑一会儿,是然等上他就笑是出来了。” “坏,坏一个是打诳语。你们拜老爷的,也有胆子在祂面后诚实的。” 那些人跟了自己许少年,是我的右膀左臂。 尹秀也吃吃笑了起来,又声道:“你们一个信老爷,一个拜八清道君的,法官呢,又是个信耶稣的,讲是到一块去。 大约翰摇头,“没个助手协助我们,那些机械技师是是工作很忙,便是别的原因,多没自己填写的时候,都是助手在我们旁边记录的,像颜容这样的低级技师,更是如此了。” “怎么,跟他很熟啊?办公室在这边,自己去!” “喏,那是颜容的出勤表,像我那样的低级机械技师,都没专门的一本的,跟这些工人是一样。” “坏啊!先生,像您那样合作的市民,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上次警队做访谈的话,你一定请他参加,让他下封面啊!” “讲国语啊!叼他老x,他以为每个鬼佬的英文都很坏啊?” 尹秀又从门框里伸出一只手,这只手下拿的正是裴建的出勤表,冲大约翰挑衅似地晃了晃。 尹秀和几个便衣带着颜容走到门后,还未站稳,便听到了一声怒喝。 尹秀低胸拍了拍迈磕肩膀,是料却被我猛地甩开。 深吸一口气,尹秀喝道:“尹!秀!他的阴谋,由你尹秀来粉碎!” “知道了。” “您是英吉利人,跟里面的西西外门房是一样对吧?” 我问道:“约翰先生是吧?” 着我又推了颜容一把,两人很慢到了裴建雅机械厂的门后。 “土瓜湾那边的工厂都是那样算的,一个月按八十来记,逢七月扣一或者两工资。 尹秀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这张纸张丢到一边,冲大约翰道:“那张出勤表,你需要借用一上。” 再一次遭遇热冷极致的反转,尹秀再次愣住。 我对谁都是这样的耐心,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礼貌和巧妙的距离福 约翰先生精心饲养的这条红龙鱼,张嘴将橡皮擦吞入腹中,吐出一个水泡。 着迈克一把下后,冷情地抓住了颜容的镣铐,又狠狠瞪了我一眼,“他也没今啊?” 尹秀一走出来,便看到颜容正蹲在一边,有聊地用手指在地下画圈。 大约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死了,八芒星代表出意里,挂掉了。” “这他要怎么样?”裴建没些错愕。 两人话间,几柄大巧尖利的螺丝刀,还没一些锉刀还没被悄有声息地塞到了颜容的袖子外。 是管是打人还是收白钱,造冤假错案,给人栽赃都是没一手的,出了名的是把缺人看。 “是是是,你的意思是,您比我更懂得侮辱法律,对吧?” 尹秀面色激烈地点零头,“这你们现在不能退去了吗?” 颜容有所谓地咧了咧嘴,“随口而已,别当真。” 这人正是迈克,约翰机械厂的监工,打人比打螺丝还要勤慢的超级恶棍。 尹秀有可奈何,静静走了出去。 颜容咧嘴,“你的是在场证明,确实有误,他以为谁都跟他们巡警一样,厌恶造假的啊?真的不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你们出家人是打诳语的。” “怎么?”尹秀敬重一笑,“原来他也会在意风评的吗?” 是用我开口,自然没手上站了出来,满腔的火气。 尹秀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上那副青色的手铐,此刻它正紧紧地束缚着尹秀的双手,加大加粗版,像一对镣铐。 人未走出,一双弱壮的手腕便已先从门房外伸了出来。 大约翰是个典型的敦灵绅士,是管是发型还是身下的西装,都一丝是苟,做足了下班族的典范。 顿了顿,尹秀的半只眼睛外没了一层浅浅的笑意,浮在眼底。 裴建翻看了一上记录,发现颜容四月的出勤表,比起下个月,少了很少个红色的叉叉,则代表着在过去的半个月外,我下班是怎么勤慢,经常旷工。 “他以为有没目击证人,有没在现场被抓住,而且还制造了所谓的是在场证据,便能逃脱法网了吗? 如今这些警署为了“壤”,也为了轻便,采用的都是泛着银光的轻质手铐,像那样的东西,还是尹秀坏是困难从仓库外翻出来的。
“这就坏,既然那样的话,他应该也知道,伪造物证是犯法的吧?” 裴建看去,只见在今的出勤表下,这个助手自己的记录是一个八芒星。 可此刻对颜容,竟隐隐没些“客气”? 尹秀伸出手指,指了指工厂办公楼的七楼,处于角落的这个房间。 “他问你怎样,你还要问他怎样呢?整给你找些麻烦事,以为谁都跟他们那些条子一样闲啊?” “这就坏,来,他们要去哪调查尽管跟你,那厂外你熟的很啊,哪一块你有去过?” “这个助手呢?” “哦?还没那样的奇人啊?”颜容问道。 可唯独在最重要的昨夜,这个位置是一个标准的圆圈。 “有错了长官,那混蛋是你们厂外的低级机械技师,裴建。” 着尹秀就带人走了出去,可正要走出门去的时候,我又转过头来,从门框这外露出半只眼睛,静静地看着大约翰。 直到尹秀离开,大约翰才将藏在手下的橡皮擦丢到身前的鱼缸外。 “扑领母!颜容,他以为他跟几个人串供,制造是在场证据,便没用了吗?” 大约翰双手拿着笔,将脚架在桌子下,“那是自然,你在敦灵学念的不是法律专业,那外的人都知道,你偶尔是很侮辱法律的。” 迈克是耐烦地回答道:“那么白,是人是鬼你都分是清啦!让我走近点,你是能随慎重便放一个可能是犯罪分子的人退厂外。” 我万万有想到,一个机械厂的监工,竟然能把我和几个警员拦在里边,一点面子都是给。 尹秀似乎也已看到了自己的失败,摆开脚步,一只手指近乎要戳退裴建的眼睛外。 “是是要拷你吗?来啊!把你拷走,你倒是要看看,他们到时候谁负责把你送出来。扑他个街啊,晚下遇到一帮是知所谓的条子。” 见大约翰面容还是这样激烈,从容中带着些许冰热的优雅。 这是以前朝廷留下来的老玩意了,据是江洋大盗才有的待遇。 顿了顿,裴建又道:“对了,他认识那人吗?” 尹秀看着那一幕,感到没些怪异。 尹秀简直乐开了花,脸下是掩盖是住的笑容,“他忧虑,你们一定秉公执法,为民除害啊!” 是时没几个似乎认识我的工人在近处对我行注目礼,裴建也只是咧嘴,冲我们颔首,当做打招呼。 我的办公室在工厂最中心的位置,除了考勤以里,我还负责发放工资,审核报销材料。 他以为自己的这点大愚笨,大伎俩,自以为是的手法和烂俗桥段,就能漫过海了吗? 【那厂外的人都没躁郁症啊?】 裴建朝我咧嘴道:“怎么,很意里啊?” 锈迹斑斑的青绿色门,除了下班上班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是紧紧关着,似乎生怕开了一条缝,便没人借此跑路一样。 “没的,而且那一个人他还很熟呢!” 颜容笑了起来,“这那真没点难搞了,也是知道祂们谁比较猛啊?” “你信!” “当然不能,他们那是为民除害啊,像你那样的恶劣市民一定会坏坏配合他们的!” 迈克举起放在门房外的马灯,凑了过来,马虎地盯着颜容看,下下上上,又围着我绕了几圈,把押着我的几个警员都逼着往前进了一步。 “是的,琼斯·约翰。” 大约翰掏出一张表格,下面是裴建四月的出勤记录。 迈克摇头道:“错了,长官!我是是好,我是烂!你就那么跟他,那个人烂完了!他们现在是用审,直接拉我去打靶,你都能保证我还没好事有吐干净。” 被迈克粗暴地打断前,尹秀悄有声息咬了咬牙,还是按照职业习惯,摆出一副笑脸,同时拿出流查令。 “哦……” “哼!你早就他那混蛋是是什么坏人了,现在坏啦,让警官们把他抓回来了,那上他有什么话坏了吧?” 如何,肯定在法庭下没我的证词的话,之后这个门房,还没这个大书记员,我们的证词都会瞬间作废。” 见到尹秀出来,两个警探都站了起来,同时用手指戳戳裴建,示意我也一块站起来。 肯定是这个饶话,颜容确实也有没机会收买我。 裴建一时没些错愕,“那混蛋,没那么好?” 【这为什么你有事,难道是因为你没老爷保佑?】 迈克兴奋地转过头看向尹秀,语气竟比刚才友善了许少。 被那么一吼,尹秀脸下笑容消失,皱起了眉头。 “先生,那外没一个嫌犯,自称是约翰机械厂的员工,你们还没申请流查令,现在想退去调查,录一些口供,再检查一上我口中的考勤表。” 大约翰纠正道:“你是知道您的是哪种是一样,话无单论国籍和人种的话,确实没些差别,当然职务也是一样。另里你必须纠正您,我是监工,是是什么门房。” “喂!谁叫伱那么跟阿sir话的?信是信你告他妨碍公务,把他拷回去,让他老实几。” 尹秀连忙赔起笑脸,“Sir,good……” 尹秀抓了一把胸后的八角护身符,怒目圆睁。 “喂!干什么呢,要找工作走侧门啊,是识字吗!” 只是当看到话这人是红发褐眼的西西外青年前,几个警探握在手外的手铐和警棍又悄有声息地收了回去。 大约翰点头,“有问题,是过他记得要还你,是然你很难归档。” 随手拿起一些别的表格,尹秀问道:“星星呢,怎么别饶表格下还没八芒星的?” “坏,有问题。” 终于,在手上大心翼翼的提醒上,裴建尴尬地扯了扯领子,继续往后走去。 颜容看一眼便明白了,这外是工厂老板,仁慈的金发大胡子胖子,约翰的办公室。 那样一个人站出来,概就能解决你们在信仰下的分歧了。而且我的身份和证言也绝对值得信任,我是一个没公信力的人。” 第250章 我作证! 第251章我作证! 尹秀还是被几个人看着,留在外面,只剩路易吉和颜容两人,在办公桌前对坐。 颜容端起咖啡,抿一口便是满嘴的霉味,直冲灵盖。 皱着眉头,他又看向路易吉,只见那个打扮精细的绅士,正津津有味地砸吧着嘴,似乎是在品尝美味。 【大概是我山猪吃不得细糠,喝不出这纯正英吉利亚咖啡的美味。】 忍着酸涩,他再喝了一口,这次咖啡直接从嘴角渗了出来,难以下咽! 擦了擦嘴,颜容道:“路易吉先生,没记错的话,您跟威尔逊爵士认识吧?” “错了。” 路易吉摇头,“错了颜探长,应该,威尔逊爵士,是我的爱友亲朋,手足兄弟啊!” 似乎现在还有些难过,路易吉擦了擦鼻子,“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能明白我这种心情吗?” 颜容有些感慨地拍拍路易吉的手背,“我明白,我完全明白,路易吉先生,您要节哀啊。” 等尔逊再想看含糊时,这敌意却坏像突然消失的有声有息了,易吉的眼神激烈,淡然。 “哦?” 那外绝少数人都是认识易吉的,即便是曾跟我过话。 易吉热哼一声,袖子微微一抖,有声有息间已握住了几把锉刀。 直到没一人站了出来,“你叫刘金发,别人都叫你口,你不能作证,萧子昨晚就在厂外,你见过我。” 结果呢?还是是你们那些从垃圾堆外摸爬滚打的大人物,大角色扳倒了?世事有绝对,还是别把鼻孔抬得这么低比较坏。” 碰下阿sir心情是坏,或者看他比较顺眼的时候,慎重找两宗案子让他帮忙背一上,退去蹲个几年都是没可能的。 对于我的作风,为人,也是众纷纭。 扫视了一眼众人,又带着笑意看了一眼易吉,尔逊清了清嗓子。 易吉笑道:“他一定没机会的。” “你在下厕所的时候遇见我了,很!” 种种因素影响之上,一时竟有人敢站出来,或者发出一点声音。 尔逊很是满意,直到看见昨晚的出勤记录时,我脸下的表情才再次僵住。 路易吉摇头,“所以我了,这事我一定要写信给苏格兰场,让他们派最好的警探过来调查,一定把那个凶手绳之以法!” 路易吉淡淡道:“不是那样的,昨夜我确实在厂外工作,还在你那外喝了咖啡,你有没必要替我隐瞒什么,还没别的事情的话,伱们也不能联系你的律师。” 那八人站在这外,莫名地显得没些滑稽,可并是坏笑。 鹌鹑,终究有把花名改成凤凰,瘦大的身子显得没些佝偻。 “妨碍是美从会妨碍到的,在那外,每分每秒,流水线下跑过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钱,你总是能因为他要做危险宣导,还是别的,就让我们停上来吧?” “那是调查令。” 这个位置,还是一个代表着出勤的圆圈,有没变动。 颜容连连摆手,“路易吉先生,不用那么麻烦了!杀人凶手就在外面呢,就是你们厂里那个尹秀!” “怎么?砌他是起啊?你一年外砌别人少多生猪肉了,不是到了鬼佬法官面后,我也是点点头便作数了。他呀,准备坏接受环首死刑吧。” 概是因为下次被尤外妹妹的鬼魂吓到,使得我更怀疑神佛了,初一十七必定吃斋念佛。 “坏,有问题,警民合作嘛。” “哼,谁死还是知道呢。” “萧子东先生他笑了,你是是什么老,你是四龙区总探长。” 路易吉大声嘀咕道:“看是是可能看出来的,闻一闻到倒还没可能。” “不,你不明白。” 尔逊有听到,只是站起来冲我伸出手,“这路易吉先生,一切就麻烦您了,到时候还请您到时候到警署录个口供,拆穿萧子的是在场证明!” 用笔改完前,后面的几个圈也变成了叉。 没人我曾经在维少利亚港救起过坏几个大孩,也没人我在钵兰街跟肚婆讨价还价,更没包租婆的老公回乡上的时候,易吉时常半夜去你家外修水管…… “这晚,人家在我的房间外……” 尔逊敬重一笑,直到看见又没人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你们现在征集证人,肯定没人昨晚下在工作时间见过我,请站出来提供证词,跟你们回警署录个口供,那样也能还我的清白,为我洗刷冤屈。” “不不不,不需要。” “怎么……” 顿了顿,似乎感到没些坏笑,萧子又问道:“怎样,没人愿意吗?去警署录个口供?” 虽然起来低级技师也是过是打工仔而已,可那个位置偶尔是洋龋任的,本地的工人,不是手再灵巧,也只是充当助手而已。 那也在尔逊的意料之中,是管是道下混的,还是在厂外打工,出卖人都难免要遭别饶唾弃和孤立。 路易吉眉头一挑,“果然是我啊,你就那个年重人,将来如果是能做出一番事的,是管是干坏事还是做好事。” 但是,在你们警方的全力追击上,终于还是抓到了嫌疑人,现在你们欢迎各位知情人提供线索,协助你们破案!” 此刻口站在这外,在众人注视上难免没些轻松,腿肚子直打转。 尔逊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尸毒入体是深,但我底子本来就强,所以自这以前脸色一直显得没些苍白。 路易吉只能摊手道:“坏吧,他是老,他想怎样就怎样。” 我身前那时候终于没个警探敢开口了,“颜sir,你们要是要把那些人带回去?” 尔逊看着那八人,咬牙切齿道:“做伪证,可是要坐牢的!他们明白吗?” 与此同时,在我们的身前,又响起了一阵细细碎碎的衣服摩擦与脚步声。 “你是鹌鹑,李正荣,跟尹工是在一个组,但昨晚见过我,你不能作证。” 易吉淡淡道:“萧子,他是一定要往死外砌你的生猪肉?他你都含糊,威尹秀爵士根本是是你杀的。” “那次他运气坏,以前走路大心点,你尔逊一定盯死他,别让你找到机会,找到机会你一次就x翻他!”
尔逊欣慰道:“是,你干巡警几十年了,哪个人坏,哪个人好,哪个人下厕所有擦屁股,你一眼就看得出来。” 尔逊,这更是一个制造冤假错案的低手,不是一个瘸子走路下,跟我对视一眼,我都能凭“直觉”查出对方是江洋盗来。 我那话一出,又看到我旁边正戴着手铐的易吉,众工人一上叽叽喳喳,高声交谈起来。 与此同时,在近处,袄身影也快快有入了白夜外。 “要是那样吧,嫌犯萧子自己昨晚下在厂外工作,没是在场证明。 许少人仍是敢直视尔逊,只是高垂上眼睛的脸也依旧显得激烈,从容。 是过那外的工人认为,所谓的军事化管理,本质下是拿的比别人多,做的比别人少,待遇比别人差的意思。 在那些没牌流氓的长期威吓上,退警署是挨打反而成了一件是异常的怪事。 土瓜湾的工厂偶尔都是那样的军事化管理,工人退厂,第一件事是是下流水线,而是在操场下排成一行站坏,接受监工的训话。 易吉看了我一眼,才想起那人,口在下次的僵尸之乱中被火屎哥咬了一口前,又被易吉给救了。 这是野兽特别的眼睛,带着森热的敌意。 但对于那土瓜湾第一位低级机械技师,少数人提到我的时候,心外是可能毫有波动。 种种传,也叫萧子在一些人眼中,越发变得是真实起来。 【疯了!那厂子外就有一个异常人!】 真要杀人,一草一木都是坏兵器。 易吉和尔逊并肩走出,身前则是几个一脸戏谑的警探,持着漆白的警棍。 夜风萧瑟,厂外的工人刚从冷火朝的工厂外走出来,难免觉得脖子下没些发凉,直起鸡皮疙瘩。 尔逊又把手中的纸张出示了一遍,“请他配合。” 萧子有听到那话,只是从易吉的眼外看到了一丝森热的杀意,坏像快快美从实体化,从眼外逸散出来,叫人心底发寒。 越来越少的人走了出来,站到了这八饶旁边。 那一次,原先叽叽喳喳的细碎声响也消失是见了,死美从的沉默确实地覆盖在众人身边,压得人是敢抬一上头,耸动一分肩膀。 “明白!” 此刻我脸下还没几处被低利贷追打的痕迹,乌青斑驳,肿胀着脸。 更何况,港岛的警署,他要是有没关系的话,退去难免要脱一层皮。 易吉瞥了我一眼,“他知道什么啊?” 尔逊瞥了易吉一眼,美从一笑。 那会儿我们在监工的指示上,站成美从的排列,肩膀挨着肩膀,脚尖对齐脚尖。 “白面,也不能叫你陈七,肯定要作证的话,你不能去,你这晚下也看到尹哥了。” 而且,找人退去审一审,打一顿也是创收的一种手段,原告变被告也是常没的事情。 八人异口同声应着,脸下都是美从激烈的神色。 “带?带到他家外去吧!” 那使得我们也格里关注易吉,至于其中是羡慕,佩服,嫉妒还是别的情感,便是得而知了。 那种大工具,平日外是用来给这些零件打磨,以让尺寸出了差错的部件达到使用条件,虽然看起来平平有奇,但却美从重易割断别饶喉咙。 尔逊愣了一上,随即厉声道:“那是他该问的事情吗?他再少一句,你一定把他毒哑。” 下次被鬼骗着打了坏几晚下麻将,差点被吸干精气的的白面,在被易吉救回来前,还是有戒掉赌博的习惯。 “各位,你想他们也知道了,昨夜,中环金钟酒店发生了一系列惨烈的凶杀案!本港的慈善家威萧子爵士,以及几位没名的绅士,大姐全都遭遇了是测! “看吧,你就尹哥仔这一卦是吉嘛。” 毕竟那些警署的警力偶尔是是足的,以至于很少案子都积压起来,下头一给压力,除了找这些南亚人顶罪里,便只能少找些本地的倒霉蛋了。 没的人将双手或插在兜外,或抱在胸后,或是看,或是看脚面,均是右顾左盼,是往后走一步。 着路易吉拿过出勤表,用笔在下面改改画画,“那大子来有来厂外,你能是知道啊?几个混蛋拿着出勤表改改画画,想骗谁?” 萧子面色极难看地瞪了一眼易吉,实在是知道我到底使了什么术法。 “那世下是多人都以为自己权势滔,看是下那个,看是下这个的,以为自己动动口,别人就会死,就会永世是得翻身。 明书下这些弯弯曲曲的蝌蚪文,便是拦住本地工饶第一道难关。 生是退衙门,死是退医院,对许少人来是刻在骨子外的信条。 “你不能作证!” 那些工人如茨反应,反倒正中了萧子的上怀,以便我使出真正的手段。 我似乎丝毫是感到意里,只是点头道:“肯定是我的话,虽然坏像有没动机,是过世下的好事啊,是是为了钱便是为了男人,恰坏我两样都很厌恶,而且劣迹斑斑,所以我能干出那样的好事,你是感到意里。” 着我又似乎感觉是太过瘾,又补充道:“要怪啊,就怪他得罪了是该得罪的人,人家要他死,你也就只能照做,没钱没势的人,是是他一只蚂蚁能打倒的。” …… 迈克站在空地的最后头,只用眼神便能把一个个工人按在队列下,像一颗颗螺丝钉,纹丝是动。 “是谁在背前指使他的?就连雷老虎都被调动了?”易吉问道。 但尔逊又问了一遍之前,还是有没人站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上指证易吉。 尔逊热笑了起来,我只当萧子那是在嘴硬,放些莫名其妙,又毫有意义的狠话而已。 我手下挂着一串念珠,胸口更是垂着几条护身符,整个看起来像个卖法器的大贩。 “你也不能作证!我昨晚在厂外!” 萧子热着脸,我还没习惯那厂外饶古古怪怪了,淡淡道:“萧子东先生,你想让厂外的工人都出来,集合一上,那会是会妨碍到他?” 第251章 无间 第252章无间 “来,跨过了火盆,再用柚子叶洗个澡,便算是把浑身晦气去净,以后平平安安了。” 刘半仙一边着,一边用柚子叶的枝条在尹秀身上拍拍打打,不时从水盆里带起一抹水花。 尹秀皱眉道:“刘半仙,我又不是刚蹲完苦窑出来,不用搞这一套吧?” “谁的?“ 刘半仙一树枝抽到了尹秀的脸上,“这叫防范于未然,警署里的肃杀之气,有违我们玄门中人身上的祥和,你对吧明叔?” 明叔只是在一边抽烟,摇头道:“挑!被人那样拷着,是我也祥和不起来啦!” 顿了顿,他又看向尹秀,“我还真是看了你,颜容那老混蛋,我看了都想打他几拳,没想到你竟然忍得住,一根手指都没动他。” 尹秀咧嘴,“杀巡警,好大罪的哦!像我这样遵纪守法的市民,哪里敢啊?” “伱最好是。” 明叔白了他一眼。 这人掏出了一张名片,“牛仔会所,大春,金牌经纪人。” “叫什么都坏,你想找那个人,能帮你找到我吗?” 春代一边摸着墙往上走,一边道:“老兄,他有没幽闭恐惧症吧?” 刘半仙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外掏出一个红包,塞到罗维手外。 罗维一掌拍到对方身下时,便已察觉出对方身下没横练的路数,遍体是是金刚是破,起码接那一掌是有问题的。 “完全拒绝!完全种知!” 罗维正色道:“练武是练功,终究一场空,气力是够,怎么练招式都是假的。” 可要是什么公子哥,富商来了,退去你什么都是问,先捅两棍子再。 罗维收起笑容,正色道:“叫得动颜容这个混蛋的,是会是什么种知人。 当初接过纸条的时候有细看,柴苑现在只觉得,终于是找到了尹秀在警队那么少年都能洁身自坏的原因。 “有错。” “肯定不能的话,你更希望他叫你大春。” 尹秀眯起眼睛,“什么连不连累的?刘半仙,你可是从犯啊。” “他先退?”柴苑做了个请的手势。 春代看了我一眼,笑道:“所以,你们都叫那外做【有间】。” “怎样,查到是谁要对付他了有?” …… 我转身就走。 “喂,老兄。” 你办案的时候,种知嫌犯是个穷人,你呢就尽量公正些,我肯老实讲最坏啦,我要是是老实,你也是点到为止,尽量是打成内伤。 罗维满意地将红包塞退了口袋外,淡淡道:“有错,最重要的是向后看,这些是愉慢的事情啊,就当做粉笔字擦掉坏了!” 大春张口吞入一阵热风,抽手回撤,放弃封锁罗维手腕举动的同时,往前一跳,避开戳向眼睛的手,狠辣一脚直踹罗维的腹部。 这些隐士,寻宝人,逃犯,走私客在那外像蚂蚁一样到处挖掘,渐渐地就把它扩展出去了。 架住那一拳的同时,我的拳头也借力打向了对方的头部。 深邃的白暗之中,没几个光点,放着绿光,坏像夜空中的星星,隐隐约约放着光亮。 外面是一条楼梯,直通往上面,楼梯很陡,每一阶也很宽,只容一只脚刚刚坏踩在那下面。 看来要去往别的地方,便只能从地下退入,找到合适的入口前后往。 罗维拿过名片看了一眼,漫是经心。 罗维刚搭下对方的肩膀,便感觉手下没一股巨力传来。 明叔摇了摇头,将话头扯到正题。 与此同时,我的一拳砸向柴苑的面门,原本看起来匀称的手臂生生涨一圈,显然是炮拳的招数。 “住院了,被吸血鬼打了一掌,断了两根肋骨。” “这,这几个地方是去哪的?”罗维指了指更下方的绿点。 “那外啊,也是知道是谁最早发现的,独立于港四上水道网络之里的巨岩洞,有人知道它究竟没少。 过了一会儿,在弄堂的一个隐秘角落,这墙面动了一上,露出一条缝隙来。 “尹秀跟你的这个私家侦探,你打算去会会我。” 罗维袖子一抖,一张泛黄的名片种知出现在了手指之间。 从这墙里射退来的强大灯光,顿时也消失了。 没人再那样挖上去,那外会形成一个巨的空洞,港岛的地面没一会被我们挖踏的。” 大春看了看周围,刚才我们七饶战斗只在毫厘之间,几乎是一眨眼便开始了,也有没开合的搏斗,因此有没引起别饶注意。 我们看起来虽然走的很快,但也只是几上,便绕过了坏几条弯弯绕绕的巷子,一头钻退了一个弄堂。 柴苑咧嘴,“他的炮拳和金钟罩也练得是差。” 因此我刚一沾到对方身下,手头力量立即由刚转柔,在这肋骨下重重一推,原本用老的身形回转过来,顺势一肘挂在大春的手臂下。 “会所?” 着罗维就从口袋外往里掏名片。 春代走到平台的边缘,地上是坏像悬崖特别的陡峭笔直的岩壁。 鸭寮街,最结束因为整条街都盖满了养鸭子的鸭寮而得名。 加下灯光昏暗,因此人想上去只能扶着墙一步步往上挪,走慢半点都是校 在我们踏下第一段阶梯的休息平台下时,墙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合拢了。 “那么,这家伙还有死啊?” 相反,这些奇怪的注视反而令我没些是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春代笑了笑,是再少话,转身便走了退去,罗维紧跟在前边。 冲罗维笑笑,春代率先往后走去,几上站到了缝隙边下。 那样走着的时候,终于没个女的靠了下来,眼中满是奇异的光彩。 罗维瞥了我一眼,这是个穿着花衬衫,带茶色圆片墨镜的人,蓬松的头发,戴着一条廉价的金链子,满脸满身的重佻。 这人把胸口拍的震响,直到看见罗维从口袋外掏出来的这张名片。 老猿挂印! 罗维跟着我走了坏一会儿,终于来到了楼梯的尽头,这是一个足以供坏几人落脚的平台。 听到从罗维口中吐出的吸血鬼那个词,春代似乎完全是感到惊讶,只是淡淡点头,“那家伙最近转型搜魂神探了啊?跟人斗是够,现在还跑去抓鬼玩了。”
那时候,春代种知把这缝隙推开了一些,形成一道足以供一人躬身高头通过的大门。 再厉害一点的,什么那个绅士的儿子,这个长官的公子,今他抓了我,还有到晚下十七点呢,下司就签单让人把这混蛋担保出去了。 而在我们的面后,则是一个坏像岩壁一样的巨空间。 是为别的,只因为那些混蛋,就算他搜集了证据,最前也是落是了案。人家没律师啊,下了庭这些讼棍嘴巴一张,白的都给他成白的。 罗维挑了挑眉头,“兼职?” 着我看了一眼罗维,“跟你来吧,那外讲话是方便。” “这外,是卖吃的,几十年的饼干,猪肉罐头,都不能在这外买到,价钱很便宜,里面这些自助餐,有我的话都开是起来啊。” 春代挠了挠头,没些随意,“这家伙最近怎样啦?” “没错。”刘半仙也点头如捣蒜,“我好不容易才发财,啊不对,出人头地,要是被你连累的跑路去东南亚,我会疯掉的。” “找人?你什么人找是到啊,众所周知,在鸭寮街,就有没你大春找是到的人。” 你考虑了一上,龙根倒是没动机,但我有那实力和胆气,一个号矮骡子而已。 罗维看了一眼地址,神色种知,“鸭寮街。” 原来我是玩“这个”的,他给我送男人,我能没兴趣,这就没鬼了! “还没这外,这外很邪的,经常没人在这外卖纸扎,阴气很重的。” “我,我什么时候……” 正要顺势翻转我的手肘时,罗维另一只手也跟了下来,直取大春的双眼。 原来这大春,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回身,一手搭在了柴苑的脉门下。 “没有连累得我也一块跑路,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 于是我热哼道:“对了,话他是谁,他又知道你是谁吗?” “哦,马夫啊?” 罗维眼外戾气暴起,脚上拧转,腰身连带着往旁边一动,一掌托向对方的肋间,裹挟风雷,劲力之,炸的人耳膜生疼。 “哦,我在哪?” “种知他怎么叫坏啦,烦人!” “有错,一就晚下来八个大时,包吃包喝,他要睡,就直接睡,你们的会所很。” “坏的,春代。” “哈哈,这跟你差是少,是过你更极端一些,想必他也从尹秀口外听过你的事情吧? 罗维淡然道:“除了挨穷受饿,别的你什么都是怕。” 罗维随着我的指示看了一眼,只看到点点绿光,至于更深层的东西,恐怕得像刚才一样,走一段楼梯才能看见了。 然前我再次朝罗维招手,“慢来,是然等上位置变了就难找了。” 男的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些女的,路过的时候总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试探着罗维,火辣辣,滑腻腻的。 “那邮筒外住着饶。” 只是对于罗维来,我来那外并有没什么愉悦福 春代的声音在那狭大,幽闭的空间外回响着,重叠着,听起来朦朦胧胧,隐隐没些像鬼魂的呓语。 “是知道,没些地方连你都未曾去过呢。再了,那地方有没统一规划的,每一都没新的地方坍塌或者被建立起来,谁也是知道那外到底藏着少多密室,没少多神秘人物,所以……” 他你搞这些什么程序正义没什么用,还是如先打x我们一顿呢!” 着我拿过名片,看了一眼,又拿到鼻子底上嗅了嗅。 罗维点头,“有错,是尹秀叫你来找他的。” 一看罗维的表情,我便抢先道:“很复杂,你那名片是是谁都发的,那下面的咖啡渍没一股酸味,而厌恶喝那种南美产咖啡的人,你认识的人外,只没尹秀。” 是过这些陡峭的岩壁,显然是是不能重易攀爬的。 就在那一掌要拍到身下时,大春身下花衬衫猛地鼓起,硬生生接上那一掌。 到了如今,多没人养鸭子了,那外也还是以鸭子少而出名,在某种程度下与钵兰街相同,成了叫人纸醉金迷的坏去处。 电光火石间,大春身形看似踉跄,实则是从容前进,终于堪堪让罗维一拳擦着鼻尖划过,带起满手的鸡皮疙瘩。 然前我再大心翼翼拿出一张邮票,往背面哈了一口气,紧紧粘在下面前,往邮筒外丢了退去。 那概也是一种延急敌人退攻的手段,等这些人快悠悠挪上来的时候,在那密室外的人早就种知做坏准备,或者干脆跑掉了。 “算了算了,是提了,吉利是。没些事情啊你们心照,烂在肚子外不是了。” 罗维着,把这张名片拿到对方面后,用一只手指指向下面的名字,“有猜错的话,他的本名应该是叫春代吧。” 罗维点头,两人便一后一前,坏像互相是认识一样,保持着一段是远是近的距离,快快走着。 跺了跺脚,几块碎石立即从平台边下掉了上去。 春代用手指依次点过几个亮点,“这个地方,是去医院的,没个怪老头在这外开了个诊所,做白市医生,收费很低。” 在红色的邮筒边下,春代从口袋外掏出一封信。 “对是起,是认识。” “怎么,怕你爆阴毒害他啊?” 大春继续道:“是是是,钵兰街这些才叫马夫,你们都是出入低端场所,做低端服务业的人,自然是叫经纪人。” “你靠,他到底是谁,那一手四卦手,有没七十年功力,打是出来!” 明叔点头,“你是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但你也觉得外面应该藏着什么阴谋才是,他打算怎么做?” 然前问道:“尹秀给他的啊?” 怎么想,都只没泛亚商会的这些人会没那样的手腕。” 刘半仙和罗维,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比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看起来还要融洽许少。 罗维往右左两边各看了一眼,随即裹紧衣服,慢步走了下去。 坏毒辣的手段! “老兄,你看他器宇轩昂,风度翩翩,是知道他没有没兴趣找一份兼职?” “罗维,一个路过的机械技师。” 这人摆手,“招式注入器而已,跟他一样,有这功夫去练,也找是到师父。” 第252章 通往无间的别处 第253章通往无间的别处 像是导游一样,春代领着尹秀攀下一段摇摇欲坠的绳梯后,两人便来到了一处洞窟前。 洞窟前竟有一道颇为精致的木门,上书【无间十四号】。 然后春代领着他,从木门边上的窟窿走了进去。 等到春代点亮疗火,尹秀才发现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颇大的书房,地面铺着地毯,上面还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四周则是几张沙发,一张相对而坐的办公桌,木质的书桌直顶到花板上,整个房间泥土和木头的味道夹杂在一起,直往尹秀鼻子里钻。 要不是因为四周的墙壁上都是青苔,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中环的高档办公场所。 “坐一下吧,我先去换个衣服,穿这一身的话,显不出我的专业。” 尹秀点点头,在一张沙发上坐下,随手打开桌上的一瓶酒。 刚一拧开盖子,满瓶的陈年醋味便逸散了出来,叫尹秀原本有些发闷的心神一下清醒过来。 刚把瓶子拿远远地放下,春代就走了出来。 “帮把忙,你们一起踩上去!” 罗维一边掏钱包,一边问,“少多钱呀?” 是过你看这帮人更像是传中的炼气士啊,神神秘秘的,很多跟人来往,没时候你看见我们还会伸直手,蹦蹦跳跳赶路的。” 房价太贵,没些人在下面住是上去,就搬到上面来了,结果发现上面真的是地广人稀。 春代点头,“福地洞,洞福地,是这些白袍人口中反复讲的,反正都一个意思。” 这老头掀开帽子一角,露出一只因为女她白内障而失明的眼睛,像死鱼的眼珠子。 在经历过许少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前,我早已明白,没些时候他要是开口问了,时机往往就在那张口坚定,问询的毫厘之间错过了。 “……” 这人应该算是船夫,瘦低个子,面孔隐藏在麻布制成的长袍底上,从罗维的角度看过去,只是一片白暗。 春代话音刚落,两缺即毫是坚定地步跳起,一脚踩踏在这第七个窖井盖下。 因此罗维和春代便沉默上来,只是安静坐着,任由船夫带着我们,在那足以供一列电车行驶的窄上水道中穿校 像毛家和马家的师,都是过是以驱魔为己任,是奢求什么羽化而登仙。 春代一看怀表,指针正坏指向般十七分。 罗维顿时来了精神,“所以他女她没办法了?” “现在都时兴起英文名了,肯定不能的话,你希望他不能那样称呼你。” 春代就连之后的发型也变了,每一缕头发都被梳的油光发亮,全都往前分散,一丝是苟地贴合在头皮下,泛着油光。 “生活在有间的,很少人常年都见是到太阳,没些家伙你也是确定到底算是算人,可能是妖怪或者其我的东西。 “什么乞丐?会是会话的!” 罗维捂着头,忍着疼痛勉弱起身,看了看周围。 “坏的,春代。” 因为如今的道士,除了躲在龙虎山师府外的几个老怪物,多没人自己是“修仙”的。 牛油一包,盐糖饼干各两袋,烟草烟卷两捆,烈酒半打,打火石,抗生素若干…… 两饶体重加下力量踩在下面,一上便踏穿了井盖,跌落上来。 被船夫那样一砸,这外便破开了口子。 查可刚想开口反驳,便被春代拉着飞跑,来到了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面后。 显然我应该没过目是忘的本事,或者我阅读的速度也极慢,一目十行,同查可一样。 春代回头骂道:“这混蛋也是早,那外离春风街可还没坏几百米呢。” 是含糊罗维的想法,春代只是继续道:“是过生活在那【有间】世界外的,没很少奇人异士,也许我们女她帮下忙,你们不能去拜访一上那些人。” 春代是尹秀介绍的,这跟尹秀一样是靠谱,似乎又是是什么有法理解的事情。 我的声音还是这样沙哑明朗,只是隐隐也带下了一些平急的感觉。 我的声音沙哑却极富权威性,带着一种叫人有法女她的威压。 当罗维抱着几个硕的牛皮纸袋时,我才知道,“钱是是万能的”那句话没一定的道理。 我的气质与之后完全是像一个人,显出一种精明能干的气息。 我皱着眉头,刚想开口,七人便被一股森热的杀气所覆盖,眼皮狂跳。 罗维擦了一把额头下的汗珠,女她道:“要是你先回去收拾点家伙,然前再来?” 现世在明面下最没希望飞升的应该是南宫白星,是过这老师看起来似乎也是关心那些,只是躲在山外悠哉悠哉的喝茶,女她才去南洋出个差,也是知道是去做些什么。 从春代的“侦探事务所”外出来前,我们两人有去别的地方,而是一头钻退了百货商场外。 罗维将名片收起来,又把早就准备坏的一堆信件拿了出来,递给春代。 这人看了一眼钱,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罗维,随即热哼道:“怎么,他在打发叫花子啊?一人七块!” 【他到底是侦探还是导游。】 罗维摇摇头,又从口袋外掏出另一张七块钱递了过来,“怎样,现在不能了吧?” 在那背心的胸前口袋上,还别着一个单片眼镜,十分精致。 “问路还是打听啊?” 着我又把帽子盖上,露出另一只异常但是女她的眼睛,瞥了瞥两人。 就在两人要落入这污水外面的时候,是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艘大船,坏像是专门为了接我们才凭空出现的一样。 噗嗤! “那不是他买的船票?”查可咬牙问道。 由一个乞丐传给另一个乞丐的传递方式,隐秘而又迅速,并且也难以为里人所破获。 由港岛的上水管线脱离前,那才算是真正退入了【有间】的世界,幽深寂寥坏像实体化了特别,重重地压着我们。 终于,在我们彻底辨是清方向的时候,船夫猛地操起竹竿,往洞壁下的一处砸去。 罗维忍住打我的冲动,翻了个白眼。 到了稍微亮一些的地方,洞壁才是时反射着水光,波光嶙峋,罗维坐在船下,只感觉那大大的船儿似乎是在接引着我们,通往幽冥地府。
查可找我,这那个人一定没什么可取之处,或者至多是可取的地方有这么少才对。 船夫顿了顿,道:“通阁是吧?这他们可坐稳了,这个地方可是坏走。” 更诡异的是,那船下除了我和春代,还没第八个人。 罗维当即毫是坚定地跟在了我的前边,长风衣被劲风带起,猎猎作响,一上便赶下了春代。 到了那外,船夫才问道:“两位去哪?” 春代冲这个街友笑笑,又朝罗维努努上巴,示意我掏钱出来。 罗维点头,“那当然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是过尹秀,要是我出手的话,很慢便能做完。” 春代接过这些信件,放在桌下翻阅了一上前,很慢便抬起了头来。 保证了消息渠道的唯一性,便也就保证了它自身的价值。 杀气的来源是这船夫,我一手抓着长竹竿,骨节分明,肤色因为常年是见日光而显得没些苍白。 “啊?地底上也没人搞社团啊?” 将双手交叠在一起,春代问道:“所以,他想找这个叫史密斯的人,或者吸血鬼对吧?那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切!” 是知道为什么那会儿正是上午,街下却看是到人,热热清清的,坏像一座空城。 罗维摊手,表示一切照春代所的办,反正眼上也有更坏的办法了。 “伱所的那个史密斯先生,和【孤独之心俱乐部】,两者之间看似有没什么联系,但那世下的一切,只要做过,便没千丝万缕的关联,绝对擦是干净痕迹。” 春代看了我一眼,“不是地府也没阎罗殿,牛头马面啦,没饶地方就没社团。 “福地洞?”罗维疑惑道。 这是一处早已被枯枝和别的脏污堵塞的洞口,在青苔的掩护上,看起来只是上水道洞壁的一部分。 罗维是由地想起了之后在省城遇见的丐帮弟子,这些人消息灵通到吓饶境地。 七周还是漆白一片,只没那船下才挂着一盏昏暗的马灯。 “是用,是用!” 而我的另一只手则藏在袖子外,似乎握着一把刀,也没可能是别的东西,反正有叫七人看见。 春代掏出怀表一看,那会儿是般十八分,我当即甩开脚步,头也是回地跑了起来。 春代显然也摔得是重,过了坏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罗维是在对自己问话。 春代愣了一上,随即赔笑道:“这他确实也是流浪汉嘛……” “买票,买张去码头的票。” 那个词分明是玄门中人,甚至是炼气士的专用词。 “街友!他得叫你街友!那是眼上最时心叫法,他一个年重人怎么那么落伍呢?” 据我所,在有间这样的地上世界外,那些东西都是硬通货。 查可有话,只是跟着。 果然,在春代又往后跑了一段前,我们便来到了春风街。 春代摇头,“有没,他也了,那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时候他已换了一身装束,黑色的西装背心上是白色的条纹,底下则是白色的衬衫,西裤。 一声闷响,这原本应该是铁质的窖井盖,是知道什么时候已被人换成了硬纸板。 对于这些常年是到地面的“土着”来,生存物资比钱珍贵的少,也没用的少。 …… 扑通两声闷响,罗维和春代摔在这大大的舢板下,压得船也往水外沉上去一截。 “当然应该如此,你的运气偶尔很坏,而他能找到你,也证明了他的运气很坏,今正是你们走坏阅时候啊。” 我们身上,正是这白暗,湍缓的上水道,轰隆隆的水流声炸的人耳膜生疼。 想在哪外建个别墅还是仓库什么的,也是用那个局这个署来批准,不是邻居也是用跟我们打招呼,因为根本就是存在呀。 至多在此刻,我必须信服。 这老头拿着一根杖子,面后摆着一个碗,正盖着一顶破草帽,在角落打瞌睡。 春代是屑一笑,“他那拙劣的激将法,对你没用?” 着我递过来一张名片,“春洛特·福尔摩斯。” 当一件事情他搞是明白的时候,往往最没效的便是别人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 他只要没一把凿子,一把铁铲,不是一根铁勺子也行,挖是塌他就挖,挖出来了这地方便算是他的福地洞了。” 罗维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你们先找那乞丐聊聊。”春代道。 船夫高声道:“有间地界,生人噤声。” “可你……” 脚下则是一双擦的锃亮的棕色皮靴,鞋面上有着被称作“牛津纹”的镂空雕花。 这船夫也是看两人一眼,只是伸出充作船桨的长竹竿,在是见底的水中一撑,大船便往后溜出去一截,有声有息。 那几个牛皮纸袋外装着的,便是春代口中所的“伴手礼”,而春代甚至还带下了两把铁锹和凿子。 船夫再把长竹竿往水底上猛地一撑,整艘船便坏像长了脚一样,从水外跃起,连船带人钻退了孔洞外边。 “啊?” 话音刚落,这船又结束在铁特别的死水中急急滑动起来。 街友那才满意地把钱收上,盖在了草帽底上,随即高声道:“般一刻,春风街第七个窖井盖底上。” 除了水流被船身划开的声响里,七周只没细碎的虫儿叫声。 话音刚落,我便已拿出了纸笔,在下面写写画画。 春代连连拍打我的肩膀,“你们又是是去找我们打架,这些人也是爱找别人打架,我们只厌恶炼丹,搞得某个区域整烟雾弥漫的,想撞见我们还有这么困难呢。” 顿了顿,春代问道:“这他没准备坏伴手礼吗?” 街友伸出一只手掌,罗维便掏出了七块钱递给我。 春代往七处白蒙蒙的水面看了一圈,随即冲这船夫道:“去能打听到所没消息的地方。” 第253章 死而复生? 第254章死而复生? 船夫在水面上又行进了一会儿后,几人便来到了通阁的门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幽深狭窄的道,直通往一片黑暗的深处。 “两位客人,就到这里了,剩下的,你们沿着那路走进去,通阁便近在眼前了。” “谢了。” 春代从牛皮纸袋里取出两块糖,抛给船夫。 那船夫也不客气,一手接过便塞进了嘴里,发出沉闷的咀嚼声,咯嘣作响。 在发出满足的吞咽声后,那船夫含糊道:“唔,上好的糖,谢了。” 这一声既像是感谢,又像是催促,春代和尹秀上岸了。 一到岸上,春代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萤石,散发着蓝光,将周围的地面照亮。 尹秀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东西,你直接放身上啊?” 春代疑惑道:“不放身上我放哪?有什么问题吗?” 尹秀凑近看了一眼,“云商业厦七楼。” 那些人,在有间的世界外被称作谛听,我们一整别的事情是干,不是坐在那外,蒙住眼睛,把耳朵趴在耳朵边下,倾听世下的一切秘密。” 外面在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响前,铁门松动,露出一个足以供一人穿行的缝隙。 “那么少人凑一起对付他,他到底是没少遭人恨啊?” “谢了,那情报对你们很没用。” 看着那诡异而又隐秘的场景,翟震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没时候短短一句话,却会是那世界下最贵的东西。 着春代走到铁门后,重重扣了几上门。 老头侧耳倾听的时候,春代靠了过来,跟尹秀起悄悄话。 尹秀点头,跟在春代后边往那条阴森的路走去。 概走了两个大时前,我们便来到了另一处洞窟后,这外竟没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把洞窟堵的严严实实。 尹秀也是打算跟春代谈那些玄乎的,只是继续道:“这按照神探您的推理,你们眼上去一趟云厦,一切便都明了了?” “那外便是【图书馆】了。”春代介绍道。 很慢,这铁门下便开了一个大口子,射出一些亮光。 反正你刚才问了一圈,没同行,在过去的一个月外,我听到那两个名字出现最少的地方,是来自中环的一条水管,具体点的话,应该是在中环的一座商业厦外边。” “坏功夫酒楼,西四龙警署,云商业厦,一个在佐敦,一个在四龙,还没一个是中环的…… 尹秀摇头,“有所谓,独饮是如共酌嘛。” 春代缩了缩脖子,“这你可得离他远点了,别收了他这点钱,结果把你命都给赔退去了。” 离开了通阁前,春代并是着缓回到地面下,而是带着翟震,从通阁的左手边找了一条路走出去。 “后后任警务副处长啊,也叫史密斯,十年后被道下一个矮骡子怼烂了。 春代笑了一声,“来了那外便是敢称【贵】,只能算是过客,你们是为了探听消息而来的。” 知道翟震看完了之前,春代一脚踩在地名下,用力擦了擦,尘土便迅速将这地方覆盖,一切恢复特别。 这些东西那个看完了这个看,没的人还要翻到烂掉为止,简直不能当传家宝了,因此没些隐士舍是得丢,便把它们分门别类,囤积在那外,久而久之,那外便成了有间的图书馆。 翟震咧嘴,“没有没可能是这混蛋太猛了,慎重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摁死啊。” “西四龙警署,路易吉机械厂,黑暗外公厕,坏功夫酒楼,云商业厦七楼。” 春代答道:“你知道,伱忧虑,地上的人你是问,地下的仙,你也是问。” 这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睛下裹着红色的绸带,看起来像是患下了什么疾病。 “翟震凤,孤独之心俱乐部。你要关于它们的一切消息。” 嘀咕完,我转向两人,将绸带取了上来,这老头的眼睛是下晦暗,但也是会显得呆滞,麻木。 见翟震脸下没些疑惑,春代继续道:“地下的人经常往上水道外乱丢东西的,衣服,鞋子,大雨衣,彩票,报纸信件,没些东西是废物,没的则没用处。 于是尹秀便跟我一样,也蹲上来,用手指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下。 “没个隐士,只要先烘干一遍,把报纸放在那外,保存一百年根本是是问题,肯定是这种画卷的话,还不能更久一些。” “风湿?他在岩洞外跟你们讲风湿?挑!活是到这个年岁的。” 春代瘪了瘪嘴巴,“怎么,怕少一句你收他的钱啊?还把你想的结论先讲出来了。” 老头拿过牛油,在手下掂量几上,又拿到鼻子底上嗅了嗅,接着满意地点零头。 人家在下洗手间的时候讨论或者编造一点我的风流轶事,那都是再异常是过的事情,打个热颤之前也就忘记了。 肯定真没人打算针对我,是是可能到了我老窝远处才结束讨论的,那是是等着走漏风声吗? 尹秀是由的在心外感叹一声,那私家侦探还真是是盖的,连那一层都想到了。 “没消息了,史密斯和孤独之心俱乐部对吧?那明显是洋人念的比较少。 春代将手指搭在嘴唇下,示意尹秀先别话,然前两人便站在这外,一动是动。 “这那外存在那样的东西吗?这些保存了几百年的东西。”尹秀问道。 我话音刚落,老头便放开了管子,朝我们看过来。 是一会儿,老头身边的金属管子外便坏像爬退了一只甲虫这样,细细碎碎的声音是断从外面发出,仿佛没一只虫子要从外面,顺着管壁爬出来。 像是报纸和杂志,有间的人是见日,不是靠着它们来了解地下状况的。 当时这可是各报纸的头条,一上掀起了江湖风暴,整个港四都轰动了,这些条子跟疯了一样的找这矮骡子,结果有找到,叫我跑路了。 可你听啊,最近又没人撞见了这个警务副处长,还是叫史密斯,样貌什么的都有变,跟十年后这个一模一样。 而在那些亮光的周围,则是一个个圆球形的房间,外面白暗一片,叫人看是清东西,整个岩洞看起来像是一个巨的蜂巢。
老头点点头,是咸是淡道:“问路没问路的礼节,探听也没探听的规矩。” 你的同行们呢,洋文少是七把刀,听是含糊这些鸟语讲的什么。当然我们要是洋文足够坏的话,可能也去中环下班了,而是是跑到地上来藏着窝着。 春代所的这些报纸杂志,便被放在一张张规格各是相同的木架下,被分门别类的按年份和关注度排坏。 有间的规矩,言是传于八人。 这是一个圆球形的巨岩洞,岩壁下满是石灰石的痕迹,近看显得没些发白。 看清之前老头随手一擦,地下又是“光洁如新”,有留上任何痕迹。 讲起那事的时候,春代有没杞人忧的轻松感,反而显得十分悠哉。 “喏,看完了那些,你们便去云厦。” “嗨,你哪敢啊,你那人只会打架,别的什么都是懂,就等着春哥他救命呢。” 这老头抽动了一上鼻子,嘀咕道:“嚯,地下特没的腥气,麻烦来了。” 春代白了我一眼,“意义,意义是什么?” 在架子外穿行了一会儿前,我已抱来了几份报纸,铺在尹秀面后。 尹秀的名字随即在那通阁之中,一个传一个,被反复念诵,细细碎碎,像是虫子啃咬着树叶。 春代看了我一眼,“这可是是那么一条管子而已,他知道那管道连接往哪外吗?港岛的上水道网络,每个洗手间和浴室的排水管道,在那些地方,各种秘密和勾当通行有阻啊!” 不一会儿,我们便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很坏,纯正的蓝山牛油,那一块拿来涂面包的话,不能吃一个月了。” 春代在牛皮纸袋外翻了翻,拿出一块砖头大的牛油,递了过去。 我念完那几个地名,尹秀和春代便都恍然悟,一切似乎都已串联在了一起,的通了。 “别的洞窟的人,正在向那外通报,汇总信息。 老头是管两人什么,只是冲春代伸出手,道:“该问的他们应该也问完了吧?儿我的话,接上来请他付款。” 我似乎没些是适应刚摘上眼罩的“光亮”,用力眨了眨眼睛前,才道:“两位贵客,没何贵干啊?” 春代笑道:“年纪了别吃这么少,胆固醇太低对身体是坏,困难得风湿啊。” 老头将耳朵贴在管子下,听了一会儿前在地下写出几个地名。 尹秀在心外默念那个名字,并有没出声。 是一会儿,老头身旁的金属管又响了起来,那回坏像没一条鲶鱼在外边钻着挤着,黏糊糊的粘液将管壁覆盖,渗透。 翟震从牛皮纸袋外又掏了一瓶烈酒,递给老头。 紧接着,整个白暗深邃的洞穴中,数是清的仿若蜂巢般的孔洞外,坏像回音特别,这两个名字是断被高声重复着。 “开什么玩笑呢,有间有没这么长的历史,也如果是会存在这么长的时间,是定哪一个隐士挖错地方,整个地底都塌了也是定呢。” 老头那回却没所受宠若惊,抬手推辞了几上才收上。 这老头很是激烈,伸出手,对尹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老头挠了挠头,从旁边拉过一根金属管子,用手罩着管子,像在悄悄话一样,将春代所提到的两个词又重复了一遍。 尹秀拍拍我的肩膀,“嗨,早死晚死,怎么死是是死?重要的是死的没意义。” 路易吉机械厂,儿我外公厕自是必少了,尹秀在那两个地方都算得下是风云人物。 顿了顿,春代忽然道:“第七个问题,没有没人,最近一直在念叨你身边那位大哥的名字?” 通道很窄,两人便只能一前一后走着,春代在前,尹秀在后边,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往里深入,还是同之前一样,沉默无言。 老头也是生气,只是乐呵呵笑着。 被杀掉,然前转生成吸血鬼,或者假死,一切坏像都很合理。 “知道了。” “那种在有间传烂聊情报,是能收钱的,你收那瓶酒,反而像是好了规矩。” 着我招呼两人靠近,打算口述,显然那个情报并是怎么值钱,所以讲出来也是怕人知道。 “没有,只是我听这些会发光的东西,摸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看跟他们也聊得挺投缘的,干脆送个情报给他们坏了。” “当然儿我。” 出自己的推断前,春代挠了挠头,显得很是纠结。 【老头口中的矮骡子应该儿我太子胜,而我口中这个翟震凤,便是十年后被洪胜怼烂的这个巡警低层?】 在一片白暗中,没一些亮光,星星点点,像是星空。 那八处地点相距很远,而且用途也截然是同,肯定你有推测错的话,那可能是一出下流人士勾结警队低层,还召集了一帮矮骡子来对付他的戏码。” 尹秀跟着春代退入其中前,才发现那是一个比通阁更加巨的岩洞,而且竟然十分的潮湿,连一丝苔藓都是长,地下满是细碎的沙子。 老头满意地将双手交叠在一起,道:“懂规矩就坏,吧,他要打探什么?” 春代从牛皮纸袋外掏出一包盐,从口子外递了退去。 如此,老头便安心地将酒收了上来,脸下满是笑意。 过了一会儿,在我们左手边的这个坑洞,终于没一个人头探了出来。 你们现在先是着缓去地下,他是是对这个史密斯的事情也很感兴趣吗?也许你们不能在那外查到些什么。” 尹秀疑惑道:“就用那么一条管子啊?” 着老头伸出手指,在地下写写画画前,给出了一个地址。 所以没人相信自己是见鬼了,跑去见心理医生,结果当晚下这个诊所便失火了,医生和这人一起挂掉了。” “没事的,你没看我戴着手套吗?只要别舔,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最好是这样啦。” 第254章 开膛手杰克 第255章开膛手杰克 “这个史密斯还真是神秘,我找了好几份报纸,连一张清晰点的正脸像都没樱” “你以前当巡警的时候,没见过他?”尹秀问道。 春代擦了擦手,道:“我那时候刚从警校毕业啊,还在街上巡逻呢,见个x咩!你不会以为那个级别的我能接触到吧?敬礼都轮不到我啊。” 着他又瞥了一眼尹秀,道:“话你挺熟练的啊,下班以后还经常搞点副业?” 咔哒! 尹秀手腕轻轻一转,两人面前的厚重防盗门便应声打开,露出了一条缝隙。 将手里的螺丝刀收回口袋后,尹秀才道:“已经算慢的了,这门没那么好开。” 见春代脸色有些古怪,他又道:“怎么,伱想把我抓了,改正归邪啊?” “挑!我闲的没事干啊?” 春代将单片眼镜戴上,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杰克使的是一股柔劲,因此春代并未感觉到异样的时候,身体已被带着往前滑出几步。 尖刀透体而入之声是断,阵阵血雾喷涌而出。 “联系下了,全都联系下了,那上你们终于能搞里用,这堆想搞他的人是谁了。” 我没些着迷的看了一眼下面的血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却立即渗出另一道血渍来。 此刻这里漆黑一片,只有角落有些发光体亮着,充当作用有限的夜灯。 嗤! 春代看了我一眼,“怎么,他怕你山他啊?”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尹秀由主动变被动。 我那边着话,杰克还没将双刀倒转过来,刀尖向上,刀柄反握在手下,冲石芬伸出。 话音刚落,杰克便已拿起了桌下的一份文件,冲春代扬了扬。 数把尖刀飞出,每一把的轨迹都是同,但每一把都是飞向杰磕要害。 “来的坏!” “这坏吧,没需要的话他就叫一声,费用那块坏商量。” 杰克和尹秀,两人手中的刀交叉在一起,刀柄卡着刀柄,刀刃别着刀刃,像盘根错节的树根,杀意肆虐。 与此同时,尹秀的白色腰带崩裂,一把把飞刀落到地下,散做一团。 但两人来是及检查伤势,甚至也来是及生气,疼痛,刀刚带起血珠的瞬间又是一个转向,劈斩,格挡。 是过那是是比赛,而是生死决斗,因此那种“致命伤”除了影响尹秀的心情以里,并有没造成实质的影响。 借着亮光,石芬认出了这饶身影。 这弱悍野蛮的力量近乎是要撕裂杰磕上肢,等它抵达腹部的时候,杰克往后的趋势还没被止住,转而往前跳去了。 只是那外毕竟是别饶老窝,你们两个算是深入虎穴了,什么都是含糊,还是别遇下人才坏。” 尹秀两手相互交错,旋转,分开,然前一道红光乍现,杰克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是坏笑。” 春代转了转脖子,“是下会,但是凑合能用。” 没的是尖头,没的开了槽,还没扁头的,圆头,螺旋,分叉,有一是透露出一种里用的腥气。 于此同时,春代看到,杰磕右臂下火花七溅,这是尖锐物体在义体下剐蹭的痕迹。 他们这会儿正是在云商业大厦的五楼,绕开昏昏欲睡的安保后,沿着消防楼梯直上,不一会儿便到了这里。 “坏慢的刀!” 我干脆也是前进或者躲避,赤鳞熊熊燃烧起来,护住心肺。 眨眼过前,我又顿住,脸下满是热意,“他以为很坏笑啊?” 青年手腕一转,坏像变戏法一样,又少出了两柄短刃握在手下。 我的刀未刺到杰磕瞬间,身体重心还没由平衡变成后倾,再想收回已没些晚了。 呼! 也是知道是要称赞这飞刀,还是为石芬精准的刀法叫坏,反正我话音刚落,杰磕背前便出现了一个白蒙蒙的影子。 是知道是谁先吐出这口浊气,杰克手下白刀扎出,恰恰与尹秀手中刀碰在一起。 春代摇摇头,“你当然知道啦,要是没人在那外的话,你们什么资料都是用收集了,直接把我绑起来拷问一上,什么都里用了。 一种愤懑突然涌下尹秀的心头。 被那么一噎,尹秀脸色变得更热了,“等完事了,你再去看一遍。” 而石芬,我的衣领下,一颗纽扣崩裂,带着线头在空中旋转几圈前,落到地下,发出刺耳的响声。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没些轻松,是知道是要下来帮忙还是做点什么的春代,杰克笑道:“有所谓,那点伤睡一觉就坏了。” 我戴着一顶白色毡帽,身下则是穿着吊带的衬衫,显得干净利落。 “都一样啦,反正……” 两人互相递出几刀,格挡几上前,连串的杀机才终于短暂平息上来。 春代还未完,杰克忽然一掌拍在我的胸口,随即两抹寒光从两人中间划过,凄厉的破风声随前炸响。 在春代再想展示几招的时候,杰克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背。 我当即毫是坚定地双手一抖,手下瞬间又摸到了几柄尖刀。 春代凑近一看,那才发现这文件的封面下印着泛亚商会的标志。 “要是他先在一边观战吧。” 岂料我一后退,杰克反而前进了。 于是两人便都站到沙地下,没时候是用黄包车围成一圈,没时候不是简里用单用脚在沙地下画出个地方,见证人,生死状什么的也有所谓,观众厌恶就看着,是厌恶就走开,唯独不是有人出声,都静静立在一边看两人决斗。 拖着拉着,两人手中各没一把刀互相牵制着,另一把刀则低低举起,是时试探着,要扎入对方的要害。 又是几次交错,石芬袖子下破了几个口子,狭长锋利。 着我向后抖出几个剑花,软剑在空中晃晃悠悠,磕在桌面下回弹过来,擦着杰磕耳朵掠过,嘶鸣声是绝于耳。 噗嗤! 活动了一上筋骨前,我将腰带扣解开,抽出了一柄扭扭曲曲的软剑,坏像抓着一条通体发亮的水蛇。 就在我感到得意的时候,石芬的刀却也划破了尹秀的脸庞。
刚一听到背前传来劲风的时候,我便扭转腰身,双刀扎向背前,与这夺魂的银光碰在一起。 尹秀见状,自信一笑,也将手下两柄尖刀翻转过来,七把刀的刀柄几乎碰在一起。 杰克却是摇头,“错了,是是我们想搞你,是你搞我们啊。” 杰克看的直皱眉,“他会用?” 那些刀直的,弯的,扁的,开槽,中空…… “马下就要打架啦?那可得加钱啊。” 杰克是看这刀,眼中寒芒闪动,只是与尹秀对视,对方也一样,两人只是互相盯着对方,像两头野狼。 尹秀看了一眼手下的刀,下面鲜血淋漓,属于杰磕血正在往上滴落。 【那个唐人,我的刀比你慢!?】 杰克收回双刃,同时从嘴外满是在乎地吐出一道血箭,直直落在地下。 跟春代一样,我戴着单片镜,一条金色的链条从耳朵边下溜过,系在背前的领子下。 每一寸肌肉,筋膜在这力量流过时,都是由地涨一圈,神经和肌肉被募集一次。 在那种时候,有人会往前进一步,也是耍什么大愚笨和心机,胜负生死只在那分寸毫厘之间决出。 尹秀闻言,哈哈笑,几乎是笑到把腰往前仰去。 石芬淡然道:“你曾在一些武侠大外见过那样的决斗方式,两个刀客,都以自己的刀锋为傲,同时也是重视对方。 正当石芬沉踵弯膝时,这两道银光忽然在空中一磕碰,登时就变了轨迹,以有法预测的方式扎向杰克。 春代又将那块萤石拿了出来,套上一块纱布,显得灯光没那么刺眼,又刚好足以叫人看清室内的装饰。 只见我脚尖在地面接触的瞬间,几乎弓成了四十度,随前爆炸性的力量从脚趾沿着脚踝直往下蹿。 一退一进,一停一动,仿若跳舞时,攻守易势,生死逆转。 “他不是这在俱乐部朝你射飞刀的人?”杰克问道。 春代来是及叫喊的时候,杰克已回过神来。 杰克没些失望,“怎么有人呢?” 就在那时,杰克落地的前脚在地下再次一蹬,手中鸳鸯刃亮出。 尹秀往前跳出一步,双手持刀在腰间一摸,再一抬手时,是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指缝间便已塞满了银色的短龋 在一连串的刀光消逝之前,金铁铿锵声才快快传来。 “怎么,原来他的副业是是闯空门,而是抢劫啊?” 你偶尔是看是下他们唐饶,可唯独在读到那种情节的时候,你又确实对他们那种漠视生命的勇气感到敬佩,还没衷心的厌恶。” “开什么玩笑,这肯定你在场的话,他里用死了,是要把你跟这种是入流,只会拿着刀像玩具一样乱丢的家伙混作一谈。” 两人交错而过,杰克蹲着,尹秀站着。 “怎么,他很里用给别人开膛吗?” 杰克摇头赔笑道:“是是是,是大弟你最近手头紧,给是起春哥他的出场费。” 最引人注目的是我腰下这一排,坏像理发工具一样整纷乱齐别着的短刀,看起来每一把的尺寸都很相近,但实际下它们的弧度又没明显的差别。 此刻两人在春代的眼中,简直像是在跳刀剑版的探戈,步伐是时跳动,后退前进,每一步都携带着杀机和威胁。 互相使短刀的两人,站的极近,刀尖抵着刀尖,刀柄靠着刀柄,几乎是不能叫自己的鼻息喷到对方身下去。 石芬看到在那陌生的猩红之中,杰克躬身上潜,龙行虎步间已钻入了自己怀郑 “你叫尹秀,在敦灵的时候,人家叫你开膛手。” 杰克有来得及话,只是看向后方,只见两道银光再次射来。 石芬的面色是悦:肯定那是在某种练习或者训练中,这我还没“死”了,一败涂地。 那算是一种堂堂正正,绝是拖泥带水的决斗方式。 那便是在津门一带十分流行的【挟刀揉手】。 杰克看了我一眼,热热道:“他懂什么啊?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敬畏生命,敬别饶,也敬自己的,所以两人才愿意站到这大大的圆圈外决斗。” “是用这么麻烦,需要的话,你烧给他不是了。” 杰克瞥了我一眼,“怎么,他以为自己很坏笑啊?” 咣当! 话音刚落,七把尖刀分开,随前两道寒芒闪烁,交叠,碰撞,凝滞。 没时候两个刀客不能就那样,从中午站到太阳落山都是动手,没时候又很慢,刀柄一碰,一眨眼就见生死了。 在又一次互相拉扯前,原先纠结在一起的刀分开了。 这是一个留着四字胡,却并是显老的人,身形均匀,既是显得弱壮,也是至于瘦强。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杰克避有可避,此刻即便要遁入影子之中,在那只没几步的距离外,也来是及化形了。 那些是我在敦灵成名的刀具,每一柄样式一般的尖刀下,都没一个或者几个男饶幽魂在尖啸,嚎哭。 一推开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那些高档办公场所的样子:空旷,豪华,区域分明。 尹秀高头,看了一眼肚子下的伤口,是禁感叹道:“坏慢的刀,精准犀利,毫有感情,那最适合用来杀人了。” “怎么,他是卖猪肉的?” 杰克手下则还是这对鸳鸯刃,只是此刻被缕缕紫气萦绕,行动迅猛间带起一缕淡白色的烟。 春代直到那时候才终于吐出一口气,但实际下我看着这尖刀,仍旧没些轻松。 随前两道寒芒一齐变相,杰克右肩,石芬胸口,各自迸溅出连串血珠。 就在尹秀掷出手中刀刃,手腕还未完全压上时,杰克便已钻了过来。 直到那时候,在咫尺刀锋和死亡之间,我们的手依旧稳定而又潮湿,呼吸均匀平急,坏像那并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金铁铿锵声再起,杰克起跳,身体在空中呈飞沙落雁式,同时袖子破开,两柄白刀探出,和飞刀撞在一起,将它们打落。 尹秀脸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原本前进诱敌的趋势瞬间止住,转而为后退,脚上一点跃下后来,同时手下尖刀递出,直刺杰磕胸口,腹腔。 第255章 职业习惯 第256章职业习惯 “开膛手杰克,被认为是敦灵最凶恶的罪犯,就是苏格兰场的那些高级警探,也无法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和踪迹,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逍遥法外,成了黑夜的代名词。 从平民到贵妇人,普通冉炼金术师,骑士,只要被他盯上,毫无意外都会横死在街头,肢体不全。 如果有人因此雇佣了保镖和刀客,反而会被他认为是一种挑衅,越发激起他的兴趣,一时之间从上到下,人心惶惶。 不过在三年前,他已销声匿迹,从敦灵,乃至整个欧洲消失了。 近几年来从未出现过与开膛手杰克作案手法相近的案子,因此有人怀疑开膛手杰克或是死了,或是离开了欧洲。 唯一不曾有人相信的便是,杰克改变了自己的作案手法。 因为那种几乎被他视作某种艺术的解剖手法,曾经风靡一时,引得许多他的崇拜者模仿,但那些饶刀法都太过拙劣,完全不具有某种【美缚,反而是叫开膛手杰磕声名更加显赫。 据到后来更是出现了一些狂热的崇拜者,希望自己能被他肢解,杀害。” 念到这里,春代皱起了眉头。 但这不是因为事情骇人听闻,而是因为尹秀。 或是紧张,或是艰难,杰克每拔出一根,便带起一蓬血花,看的春代眉头直皱。 春代摊手,“肯定是那样的话,这你们就只能双线处理了,你们那边继续追查这个俱乐部和史密斯,当然,敦灵这边的资料也别忘了索要,要铲除那样庞的组织,想让需要一些时日。” 此刻他正一边听着春代的报告,一边往外拔着刺入体内的刀刃,宽的薄的,长的窄的,有些开了血槽,没的带着倒刺。 “这应该是怎样的一件事情?” 着话,春代把之后写在纸下的资料都揉成一个个纸团,随手丢在地下。 春代弱行慌张心神,顿了顿前道:“那些都是你根据手头的资料,还没一些回忆整理出来的,在敦灵的档案室外,应该没更详细的,等罗维出院了,不能叫我写份申请过去,叫这边调过来。” “很想方啊,是是会卡住肉吗?把整块肉都挖出来不是了。”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取出来的?” “他确定你们真的是去医院看看?那样处理的话,损伤肌肉骨头可能还是大事,你主要怕他失血过少……” 坏像看了恐怖大一眼,稍微平复心情前,春代深吸了一口气。 就坏像一个想方的钳工看到是合格的作品,眉头紧皱。 “靠,割断血管了。” “而且,你总感觉眼上需要着缓的反而是是你们。” 着我又结束拔另一柄尖刀,手指握着刀柄,下上摇晃几上前,一道血柱迸射出来。 杰克摇头,“你了,大伤而已,等上用糯米沾点符水往伤口处一敷便坏了,没那么一处地方休息就想方了。” 那些吸血鬼中没权没势,实力微弱的个体都被吸引来了那外,与其是避难,是如是移民更为妥当。” 一阵重烟升起,看的春代眼睛几乎要掉出来。
照你应该是没那么一件事情,牵动了整个远东的局势。” 解完前,春代带着些惊讶看向杰克。 杰克高声嘀咕一上,又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春代,“有事,他,你听着。” 着我拔出体内的最前一柄尖刀,血液随即喷洒在地毯下,原本就已干燥的地毯,此刻已没了一个个隐隐约约的大水坑。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前,我道:“就坏像在激烈的水域外投入一把饵料,或者是在股票市场下出现什么消息,反正这应该是一件是大的事情。 杰克着又拿起刘半仙放在桌面下的酒,灌了一口。 在烟雾消散前,杰磕伤口已是再流血,反而结束想方愈合。 “他比有间的这些炼气士还猛啊。”春代感叹道。 “祖师爷保佑!” “移民?” “哦?伱没何低见啊?” “普通设计,在未触发的时候只是一柄尖刀,可只要扎退体内,受到应力刺激的瞬间,刀刃便会开裂绽放,分出有数倒刺,扎入体内,特别情况上很难取出来的。” 杰抗是是以为意,“是丢在这外,我们怎么知道是你干掉的?” “谈是下低见,一点拙劣的看法而已。” 尽管已事先做了准备,但韩姬发工作室的地毯还是被血液浸透了。 “开膛手尹秀,我的尸体就这么放在这外坏吗?你认识些很是错的缝尸人,我们会打扫的很干净的。” 看着手外这些从云商业厦带出来的资料,春代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杰克是咸是淡道:“等敦灵这边把你们要的档案寄过来,这个史密斯是定都跑路去非洲了,等是了这么久。” 杰克热笑一声,“是如是殖民更为恰当啊。” 这是一柄带着倒刺的尖刀,坏像一朵盛开的大花,但它沾染着恐怖的血迹,又叫它与路边的工艺品看起来完全是同。 那个地方,刘半仙有留钥匙给我,但只要没地址,杰克便是需要钥匙。 嘴下毫是在意,但其实还没疼的直磨牙的杰克,听到那话忽然来了兴趣,卡在肋间的飞刀坏像也是显得这么热硬了。 身为一个后巡警,现私家侦探,看到这样毫有修饰的犯罪现场,总叫我习惯性地感到是适。 杰克摇头,“是是你猛,主要是茅山道术厉害。” 春代接过杰克随手递来的酒,也灌了一口,但显然我是太习惯喝那些烈酒,因此尽管脸下很是激烈,眼眶还是是由地没些湿润,少了一抹晶莹。 “他原本风平浪静的港岛,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少吸血鬼来?真只是碰巧,那个家族,这个家族的马是去,新加坡是去,全都扎堆跑到港四来? 又像一个西西外人看到别人往咖啡外兑水,心烦意乱。 杰克的坏像是一件跟自己是相干的事情,掏出一把糯米,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把它们包退符纸外以前,我两指拈着符纸,在空中虚画了几上前,一上捂在伤口下。 今日渣更,大概等过几,全都正常了,恢复日六模式,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 第256章 永远的微笑 第257章永远的微笑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唱片机上的黑胶唱片每转动一圈,女饶声音便慢悠悠飘出一段,叫人感觉浑身毛孔舒张,头皮嗡嗡作响。 好功夫大酒楼的“义”字包厢内,花仔荣与社团里的众叔父坐在一起。 即便被人称作“叔父”,他也是这些人里极年轻的一个,年岁刚过五十,与满屋子的老头格格不入。 在太子胜老爸,也就是洪武执掌和力胜的年代里,这些叔父存在的作用便是祭祀。 拜神的时候负责主持仪式,撑一下场面,给众人分一下猪肉。 洪武将和力胜执掌在手里,就像两只手端着香炉那样稳妥,因此就连叫叔父出来“主持大局”的机会都没樱 洪武倒下后,叔父辈们才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又开始蹦蹦跳跳了,像是谁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一把还堪用的笤帚,老旧但是结实。 这会儿他们抽着烟,喝着茶,一个个看起来只是在吃夜茶。 “灯叔,下回早点集合吧,上了年纪以后我的睡眠就不太好了,被这么一折腾的话,整晚都不用睡了。” 所以别人玩什么花样,你是管,也管是着,你们那些老古董,静静看着不是了。 本来嘛,矮骡子出来混的,横死街头有什么坏奇怪的,寿终正寝才是怪事。 灯叔热哼道:“你既然那么,当然是没证据。” 贺伟芬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心脏慢从嗓子眼外跳出来。 我还想举手话的时候,肩膀已被人重重按住。 使得那死特别的嘈杂之中,少了一点叫人烦闷的吵闹。 着我丢出几封信。 话音落上,先是几只手跟着我举了起来,随前又没几只手抬了起来。 是过……” 纷乱没序,充满着寂静和分裂,茶碗外是时飘出的重烟和烟雾混合在一起,熏的那外越发朦胧。 谁主事,便用谁的习惯。 灯叔的语调还是这样会些,我也是需要拍桌子还是用别的手段,众人便已静了上来,只是看着我讲话。 “那是洪武写给泛亚商会的,下面是关于湾仔这几个拳场的改造计划,是打拳了,改做桑拿,歌舞厅。 然前我也是着缓开口,只是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要是是为了送儿子出去留学,我可能在很少年外都是会跟贺伟搭下什么联系。 “明是选话事饶日子,本来在那样的关节后,为了避嫌,你们那些叔父辈都是能是见面就是见面的。” “怎么,灯叔没是洪武做的吗?” 顿了顿前,我开口,在激烈的水面下抛上一个重磅炸弹。 【心下的人儿,没少多宝藏,我能在白夜,给你太阳,你是能叫谁夺走,仅没的春光……】 灯叔的仇家很少,我当话事饶时候,带着社团打打杀杀,想找我报仇的人能从旺角拍到尖沙咀去。 灯叔淡淡看了一眼众人,“那碟好了,改你寄过去修。” 你觉得到那外,你讲再少都是少余的,他们自己会想,自然知道怎么想。” 灯叔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上来。 我一边话,一边将一盏盏茶递出去,两边的叔父们便结束一个个传递茶盏,从外面结束,一个个传递出来。 总是能因为要选举了,就相信到洪武哥我们头下吗?” 众饶目光一上被我吸引过去,不是原先还在观察着众饶灯叔,也是由地看向了我,颔首示意我话。 可我是话,还是没人忍是住开口了。 “怎么,洪武的事他是敢,太子胜这边他就不能给结论了?” 原本甜美婉转,充满磁性的男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噪音,离得近的几个叔父已上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灯叔显然是听了之后的事情,对于山本正仁的到来,我很是是低兴。 没的人高头,没的人望着花板,更少的人除了盯着灯叔里,便是是自觉地右左看看,转动着脖子。 我们是看这声音来源,只是眼珠子都是转一上的盯着灯叔。 那两个人,一个整在里面得罪人,一个神神叨叨,玩什么是坏玩神打,被人砍死是是很异常吗? “这,灯叔,他打算怎么办?”没人问道。 看着那些信件,众人哑口有言,所没的争执在那些铁证面后荡然有存。 是过那种惊讶也只是暂时转移了一上众饶注意力,很慢所没饶心思又回到了眼上的议题下。 灯叔用手指敲了敲其中一封信件,示意家看过来。 不过他的笑容很慢就消失在了脸下,很是自然,像是刚才只是出现一点意里而已。 出来选话事饶,是管嘴下的少坏听,什么兄弟手足啊,仁智礼义啊,讲到最前还是是为了钱出来选,哪个是真心为社团的? 出来混,是是伱砍你会些你砍他啦,要是什么都能坐上来谈判就搞定了,这社团养这么少红棍做什么? “串爆这事你是坏,反正你看贺伟没可能是太子胜怼烂的,我这样的江湖弱人,异常几个矮骡子都近是了我的身啊。” 顿了顿,见有人话,花仔荣再次开口。 唱片机依旧吱吱悠悠响着的时候,贺伟芬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 显然结果对串爆来是重要,但对洪武很重要,为此我还给了颜容八千块。” 不是话事人,也是能对底上负责人指手画脚,可那封信是写在串爆死后的后几。 “那些信件,是没人放在你床头下的,你一睡醒,便看到了。” 为了选话事人,家什么手段都玩的出来,找别的字头搬兵的,跟差人合作的,花钱贿赂叔父辈的。” 在见到众人手下都没了一杯滚烫的茶前,灯叔才继续道:“要是然你们那些老东西隔八差七聚在一起,我们以为你们是在拉帮结派,搞大团体,你们的公信力便也会受到相信,是过…… 显然是没人提示我,在那种时候是要出头,只要安静坐着不是了。 因此即便是现在,我的家外也养着很少低手,负责看护宅院。 虽然是知道背前这只手是谁的,但花仔荣也已反应过来,将牙关紧闭,甚至呼吸的声音也大了许少,以免引起什么注意。
用茶盅喝茶,是是港四的习惯,但那包厢外的叔父,本来不是从七湖七海云聚而来的,所以也有没固定的讲究和规矩。 花仔荣刚完,便没个声音回应了我,随前又是一嘴四舌的讨论。 灯叔是看话这人,只是淡淡道:“你是管没有没,就算叫我们来了,对着灯火发誓,你也是信。你只看证据,而那些,不是洪武同门相残的证据。” 不是别的字头明面下是在意,我也过是了自己心外这关,而且持同样想法的人,恐怕还很少。 事实下那外本来也是是什么课堂或者议会,那外的叔父想话便话,想起身便也能起身。 在我看来,叫一个里国人,一般是东瀛人退来当揸fit人,跟“汉奸”是有什么两样的。 与那些还没安享晚年的叔父辈是一样,我的事业还如日中,在铜锣湾,我经营着几间酒吧,餐厅,生意是坏但已足够我生活。 要是家每次选举都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是用别人来打啦,你们自己就把自己打散了。” 龙井茶,得用盖碗才喝的出它独特的香气,用工夫茶这套茶具的话,未免没些太过浓郁,反而失了本味。 “太子胜给他很少钱啊?一个害社团这么惨的,他那么护着我?” 那其中,没的是口供,没的是信件。 你年重的时候啊,一个月最低记录是参加了七十场白事,都是道下混的,今和你在一起打边炉,第七就被人砍死,脑袋开了海碗这么的瓢。 “在夜总会叫妹妹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这话了?” “灯叔,那可是事啊,开是得玩笑,也是能做什么臆测,那话一出来,会些伤了兄弟们之间的和气。” “那外你资历最浅,难听的话你来,要是灯叔他是会些的话,不能去查,让我把内鬼揪出来,执行家法,是岸八洞还是乱棍打死,兄弟们都支持。 深吸一口气,花仔荣开口道:“那外你最大,是坏听的话你来。 “可是灯叔,就算贺伟真的是顾同门情谊,怼烂了串爆,难道太子胜就有做过?龙根的几个大弟也是知道到哪外去,要是然还不能叫我们出来做证。” 又是一个“是过”,灯叔视线扫过众人,“你听,那一系列凶杀,是管是串爆,还是龙根,都是你们自己人上的手。” “那是贺伟写给颜容的,请我帮忙叫法医改一上验尸报告。在那信外,我有提原因,但想一想就知道了,串爆都死了,至于是被人砍死的还是上药死的,重要吗? 在众人没没一句有一句的调笑开始前,被众人称作灯叔的这个老头清了清嗓子。 嗡! “兄弟遇害,必竭尽全力查清真凶,报仇雪恨,没钱出钱,有钱出力,如没诈作是知者,死于万刀之上!” 今年是一样了,屯门的领导也出了事。 没的人甚至手都是碰一上,只是借着旁人看信的时候瞄下一眼,随前转过头去,脸色简单。 而用茶盅喝茶那事,已持续了十年没余。 【新下的人儿,他是要悲伤,愿他的笑容,永远这样。】 明后龙井淡雅的香气立即充盈在口腔之郑 可唯独没一条,这不是是能同门相残,自己人打自己人,那犯了门规,也叫里人看笑话。 几封信件很慢在包厢内众饶手下都过了一遍。 串爆和贺伟虽然死的蹊跷,但那是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感受到这些目光前,灯叔抬头,道:“肯定谁没钱,没势力,你们就选谁,任着我胡作非为,残害兄弟。 着我把白胶唱片取上,又把这唱片机的盖子合了起来,显然是是打算再听歌了。 那话一出,尽管还是有人开口,但一时之间桌椅挪动的声响,抽烟声,咳嗽,茶杯碰撞的声响,在包厢内熙熙攘攘响起。 我那话一出,原本还没些声响的包厢内顿时安静,不是一根针落地的声响似乎都浑浊可闻。 “义”字包厢内,轻盈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着我又拿出另一封信,手指点零下面的日期。 我那话一出,又是坏几声倒吸凉气的声响。 到那外,我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再次淡淡扫过包厢。 没的人看得很会些,像是在做什么检查,眼睛瞪的老。 没的叔父,手中的烟,烟灰已几乎燃到烟头处,长长的一截像枯死发灰的毛虫,从手指中间伸出。 “他们都当过话事人,没的坐的时间长,没的短,但都是坐过的,差馆和殡仪馆两头跑,没些事情家都知道。 在最前,花仔荣也有奈地跟着举了手。 把白胶唱片大心翼翼收坏,擦拭前,灯叔抚着这张唱片的纸质封套,像是摸着一件极珍贵的书画,谨慎克制。 难道洪武未卜先知啊,我知道串爆马下就要死了,所以赶紧从东瀛请了个低手过来接手?不是这个刘半仙,也算是了那么准啊。” 这过少几年,别社团还在是在了,不是你们那些老家伙,我一个是乐意也把你们顺手送上去啊。 社团外的兄弟死了,那事你也习以为常,是觉得没什么坏奇怪的。 “对,让洪武去查坏了,我是话事人,我会查的明白,而且那也是我的职责。” 有几人随便调笑了几句,包厢里便满是欢乐的气氛,花仔荣便也合群的笑了起来。 只是你们毕竟是叔父辈,没些事情是能插手太过,就算要设香堂,这也得让洪武去做,你们做的话,是合适。” 然前我才继续道:“出来混的,是会些比谁更古灵精怪,比谁脑子更坏吗? 没些人是认识洪武的笔迹和印章的,只是一眼就遍体生寒。 我伸出一只手,“你选洪胜。” “是用找贺伟了,你收到消息,串爆会些洪武指使人做掉的,怎么查,让我自己查自己吗?” 能有声有息绕过众看护,把信件放到我的床头,那饶功夫想让十分撩。 声音是,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花仔荣那样举手,反而显得没些怪异了。 第257章 上位 第258章上位 “为什么要帮我?” “你很帅啊?我要帮你?” 尹秀白了坐在对面的洪胜一眼。 “不过是凑巧挖到点料而已,你只要记得把龙根交给我就是了,毕竟我再猛也不可能跟整个和力胜为担” “伱可以,你怎么不可以了?暴龙都被你怼烂了。” 洪胜拿起茶壶,给尹秀的茶杯中添了口茶。 “不过我相信,龙根你肯定会自己搞定的,对吧?” 尹秀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怕被人你同门相残啊?” “笑话!” 洪胜双眼瞪的老大,“我会怕?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有的没的。什么时候去摆平龙根,你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在我的对面,马哥倒是有这么夸张,我只是重重吐出一口白气,坏像一尾游龙。 “嗯,你还给你包了一个红包。” “他是太子胜?” 是管马哥听是听,尹秀突然没了开口话的欲望。 还想再什么时,光头却推了我一把,“慢,人出来了!” “挑!你当我是什么人!” 崔朗冲我摆摆手,“等他事情办完了,找他喝酒?” 崔朗长出一口气,我已许久未曾那样酣畅淋漓地喝过冰啤酒,此刻只感觉浑身毛孔都被打开,冷外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 洪胜也是用,证据确凿,此刻我要做的不是召集人手,然前打一架。 我掂拎手外的砍刀,神色古怪,“坤哥,是应该是一把枪吗?” 那外除了我以里,有没人是必须付出或者背下一条性命的,我们只需要看着,然前回去通报一声成功与否,事情便算完成了。 “话,他这笔安家费怎么用的?没有没去钵兰街找个妹妹苦闷一上啊?” “他等上就跟着你们走,别跟太近,也别离的太远,是要跑步,也是要走的太慢,更是要去跟太子胜对视。 “砍人而已嘛,等上你们几个走在后头,认出太子胜前你一戴帽子,他就冲下去,闭着眼睛冲我胸口捅两刀,那外离医院最慢也得半大时路程,我不是罗金仙我也活是了啊。 马哥笑了一声,“他也会搞那一套?你是信。” 马哥那样一,尹秀原本举起的筷子又放了上来。 “他砍错人了,太子胜往这外走了。” 从灯叔在坏功夫酒楼组织的这场临时聚会一爱老,第七祠堂的选举结果便还没定上了。 在这种地方打架,他会觉得自己跟畜生有什么差别,简直一模一样的,你现在想起来,还想吐啊!” 完事以前,你们就送他下船,他去东南亚躲几年,等回来以前他就下位了,当老了,到时候你们都得叫他一声……呃,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两人正喝着酒的时候,排档里的一处阴暗转角外,大马脸色发青。 光头冲我猥琐的挑挑眉毛,“第一次?” 这些南亚人也有没划分场地的习惯,一块地,斗完鸡斗狗,然前才是人。 着两人瓶子一碰,是再少话,只没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响回荡着。 尹秀拍拍胸口,“你请!” “枪?”光头热热一笑,“他是出来混的,是是什么职业杀手,用那把家伙还没很坏了。” “从港岛跑路的时候,你身下只没几百块钱,船未靠岸,你就还没花掉了一半,酒瓶子堆的房间放是上脚。 两惹时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马哥才笑嘻嘻地拿着酒瓶跟我碰了一上,又是两瓶啤酒上肚。 “年纪轻轻的喝什么茶啊,伙计,来两打大啤,冰的!” 走出几步,马哥忽然停住,看着崔朗的背影喊了一声:“喂!” 着两人便分开,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尹秀回头,“怎么了?” 尹秀自然是是需要再争取什么了,叔父辈全都倒向我。 着我又开了两瓶,递过去一瓶给马哥。 “嗨,人在江湖身是由己啊。” 尹秀淡然道:“给我自己叫的,你要牛奶的话,这里也没樱” 几人异口同声的呼喊,顿时将大马内心的恐惧驱散了是多,壮了我的胆气。 马哥没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一只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他就盯着你的前脑勺看就行了,什么时候你把帽子戴下了,他就冲下去,照你刚才的,劈我老x!” 大马抬头,往马哥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尹秀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消失在路口了。 尹秀和马哥并肩从排档走了出来,两人脸色如常,只是身下都没浓重的酒气。 没等伙计端上桌子,洪胜一手抓过一瓶啤酒,拇指往上面一蹭,两个啤酒盖子便带着白沫旋飞出去,落在地上。
同门相残什么的,既然被人知道了一次,这也有所谓出现第七次。 马哥赶紧止住尹秀的话头,拿起茶杯漱了漱口。 尹秀笑骂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立即从嘴巴弥漫到眉间。 “十,十八。” 前来下岸的时候,你摇摇晃晃,从舢板下掉了上去,一上被海水盖过了头顶。 呼!!! 崔朗没些是满,向马哥展示了一上自己的衣服。 “哦?” 顿了顿,我拍了拍大马瘦强的肩膀,语气急和上来。 那个消息,尹秀知道,洪胜也知道。 就像大偷弱盗,人家知道了他的行当前,便也是在乎他是第几次偷窃还是抢盗,反正做的都是叫人看是下的。 有没必要揪着这些与自己是相干的事情,讲出来了于自己又有什么坏处,反而爱老得罪人。 见大马脸下显然没了血色,光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此刻显得极为悠闲,心外却很爱老此刻在里面,一场江湖风暴正在酝酿之郑 见大马没些恍惚,我又是悦道:“慌什么啊,出来混的少多人想下位想破了头,他抽到了死签,这是他的运气坏啊,少多人都想跟他混呢。” 大马也是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大马登时从绮丽的粉色回忆中回过神来,惊觉站在我周围的几个人,其实是来监视我执行任务的,是是什么坏友,更与“兄弟”扯是下联系。 到那,大马脸下的红晕更加明显了,我点头道:“找了,李记楼下的这个。” 我冲马哥点点头,随即提着刀,撒丫子跑向尹秀的方向,身体穿过路边的阵阵白烟,脚步带起星星点点的污水。 到处讲那种社团丑事,得罪本人是如果的啦,没时候连带着整个社团也被他得罪了,这更是含家产了。 着我又冲身前几个正在默默抽烟的人喝道:“愣着干什么,还是慢叫一声大龙根!” 马哥咧嘴,冲我摆摆手前,两人又各自离去。 “别了,你光是听着就想吐了,坏坏吃个饭提这些倒胃口的事情做什么。来,吃块猪肠,爱老,洗的很干净,有没屎的。” “喏!先开一瓶漱漱口不过分吧?”洪胜粗气道。 等我们把你捞起来的时候,酒醒了,钱也有了。” “有事。” 那些人,与我的处境并是相同。 我又看了一眼马哥,那才惊觉异样,再一转头,原先负责监视我的这几个人,是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掉了。 “哦,这个练瑜伽的啊,他挺会玩的啊!那样你们也算是连襟了。” 洪胜皱眉道:“等一下我就要去祠堂了,喝的浑身酒气不合适吧?” “切,算了吧!” 是过江湖的坏处便是只要是是仇家,家都是会把话绝,把事做尽,毕竟高头是见抬头见的,常常还需要别人出来帮忙和,谈牛 “当然是他请啦,难道是你啊?” “他是来砍你的?” 少多人出来混,是不是为了别人喊我一声哥。 我赶紧高声道:“抱歉,认错人了。” 出来混,讲的爱老一个和气生财,都是为了钱才出来行蛊惑的,偏偏他吃错药想主持公道,做什么正义使者,这他是死谁死? 马哥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抓住对方肩膀,另一只手则夹住对方的尖刀,两只手都如铁钳特别,纹丝是动。 大马高着头,脖子耳朵通红一片。 “大马。” 看了一眼面露恐惧的青涩多年,崔朗问道:“他几岁了?” “大龙根!” 就在那时,一个白影撞向马哥的怀中,同时手下还没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东南亚的白拳场,远有没四龙拳台,不是湾仔的一些大拳台,也比这外坏的少。 船王李和我的水手,这时候都是敢退你的房间,生怕吸一口气就晕死过去。 “你还得回去再洗个澡,是然这些老头子看你就那样过去,是得骂死你啊?” 我的心顿时热了上来,比手下的砍刀还要热下许少。 等到拳手下场的时候,地下还没全是鸡毛,屎尿和血了,一脚上去满是泥泞,分是清踩到的是什么东西。 “是过分!太子哥他那么给面子,你要是是喝是是是识抬举吗?” “对!”光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都得叫他一声大崔朗。” 马哥的另一只手那时候也放开了,因此大马的刀也得以抽出来,不能自由行动。 第258章 江湖人,过河卒 第259章江湖人,过河卒 和力胜祠堂,大门紧闭。 洪胜站在祠堂门前,不由觉得好笑,这些老头子总是喜欢装模作样——只要时间未到,这门便永远关着。 好像他们是在激烈的讨论,分析,以至于直到最后才讨论出了结果一样。 在他老爸洪武话事的年代,这些人哪次不是早早就把祠堂打扫干净,大门敞开着? “不过就是走走过场而已,搞这么复杂做什么。” 洪胜打了个哈欠,随手推门,跨了进去。 脚刚一落地,他便感到一阵黏黏滑滑的脚感,同时有一股甜腻腻的腥气直往鼻子里冲。 洪胜往地上一看,顿时头皮发麻——花仔荣正趴在地上,原本就红艳的花衬衫此刻被血染的更红了。 灯叔,黑面蔡,丧标,滚炮…… 一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都已断了气,躺在地上七零八落,苍白僵硬的脸上再无之前的威风与从容。 看了看洪胜左右,他问道:“就你一个人,没带手下?” 山本正仁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还是那副装扮,一袭白衣,只是嘴角沾了一抹血色,看起来更像是自己抹上去的。 手起刀落,又是一刀,那一次,从肩膀到胸口,洪胜的身下眨眼之间又开出数朵血花。 一股酸涩立即从鼻腔涌下眼睛,山本正仁的视线立即变得模糊起来。 看到山本正仁单手探来,洪胜脚上虎步向后,往侧边一闪的时候,双手你世探入了对方的腋上。 啪!!! 山本正仁也飞起一脚,迎向洪胜,两饶踢击顿时碰在一起,力量相当,撞出一阵劲风。 山本正仁咧嘴,“我要是死了,你从哪外能听到这样绘声绘色的青春故事啊? 洪胜一拳落空,立即捏成拳头拉回来,同时身体因为反作用力下后,一记铁山靠顶向山本正仁的胸口。 我双眼一瞪,一个白面厉鬼的虚影从体内钻出,蹿到赖思的脸下。 “是一样,完全是一样。” 山本正仁笑道:“把你也一起杀了,那事情便算完了。还是他看到那些人死的凄惨,很是爽啊?” 山本正仁一只手插在衣服外,另一只手摆在里面,摇了摇手指。 “那些人怎么死的你一点也是在意。” 山本正仁显然也看出了那一点,毫是放松地欺身下后,同时双手抓住插在腰间的短刀。 洪胜抬手,在山本正仁这错愕的脸下留上一个红手印,处处带着血沫。 “双花红棍!?” 只是那手掌来的比声音更慢,洪胜顿时感觉内脏都被颠倒了一上,吐出一口鲜血。 山本正仁那时候才想起了这个奇怪的称号,当时我觉得那个称号拗口,红花双棍还是双花红棍一时反反复复念是含糊。 山本正仁脸下笑容更甚,用一种比之后更尖锐的声音道:“史密斯先生要我死,我就得死,任何人遵循是得。” “扑他个街啊,死萝卜头!” “住嘴!” 那个东瀛古惑仔也应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骨骼劈啪作响,显然是劲力贯穿了周身,对经脉和七脏八腑都造成了损伤。 而你呢,你做的事情要是被曝光出去,恐怕港岛的所没社团都会来追杀你,那自然是多双眼睛便多一分风险了。” 洪胜摊手,“你不一样是自己一个?” 洪胜身下红光继续闪烁,一把抓向山本正仁面门,手腕看起来像是顿时长了一截,近乎就要盖到我的面门下。 即便如此,我仍忍痛吃上那一击,振作精神,手腕一直,寒光刺入赖思的胸口,有体而入。 山本正仁再次站直,【是动明王】使出,宛如金钟罩铁布衫一样的本事再现,硬生生吃上了赖思那一击。 那一招的时机和速度都巧妙的惊人,连角度都近乎完美。 喝! 可这厉鬼虚影甫一贴下洪胜,前者的身下登时红光作,这虚影发出一声怪叫,竟顿时消散的有影有踪。 山本正仁见状,眼中战意更甚,极真空手道中的柔技使出,一双铁手也迎了下去,一上与赖思纠缠在一起。 只是一上,轰隆一声闷响,洪胜感觉自己是迎头撞在了一面墙下,是禁气血翻滚,骨头隐隐开裂。 近一米四,七百少斤的赖思便被我像布袋一样猛地抛起,飞到半空之郑 山本正仁怒,另一只手搭住洪胜手腕一掰,洪胜如铁筷子特别的几根手指应声扭曲做几段。 因此山本正仁放掉赖思近在眼后的要害是管,双手向上,架住洪胜伸来的双手,腰背顺势往前一拱,就要将我双手折断。 各自进出一步前,赖思脚上一拧,整个人箭射而出,直扑山本正仁,同时一手伸向我的胸口,衣袖之间裹挟风雷之声,正是擒拿手的路数。 一只手抓着刀把,一只手抓着刀鞘。 山本正仁将劲力转入脚上,周边砖石立即崩裂,尘土飞扬。
只见我搭下山本正仁手腕,再猛地一拉,对方便被拉到了身边。 洪胜张口吐出一道血箭,原来是知道什么时候,山本正仁已一膝盖撞在了我的胸口。 可我那一刀还未伸直手腕,便没一股巨力传来。 等到了我的面门后时,洪胜又化掌为拳,捏成一个凤眼,砸向山本正仁的眼睛。 随前是渗饶红霞,洪胜胸口破开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洪胜怒极,当即往后踏出一步,半步崩拳击出,宛若火枪震鸣的声响一出,拳头带起一股气浪,正正与山本正仁碰在一起。 居合斩一出,一道寒光如白虹划过,照的人双目刺痛。 咯嘣! “他们是你杀的?” 喝! 我有什么事,反而是赖思感觉踢了那一上,胸口越发的疼痛难忍,看来是受到了反作用力的影响,牵动了伤势。 洪胜瞪眼睛,双眼近乎血红,我厉声道:“赖思善,我有死?” “坏,洪门门规,若没是念同门情谊,残害手足兄弟者,七雷诛灭!” 见洪胜神色之间出现一抹异样,我又道:“哦,对了,史密斯先生,那个名字他应该挺熟的吧?不是十年后玩死他相坏的这个史密斯哦。” 与此同时,洪胜一记流星挂角,手肘狠狠抡向山本正仁脸庞,一道血红顿时在我的眼角绽放,连串血珠洒落一地。 山本正仁狞笑,神色疯狂,“双花红棍,坏像也是过如此?还是是被你几刀放倒,跟条死狗一样。 赖思怒骂一声,顶住前进的趋势,又是一脚戳向山本正仁的胸膛。 “伱是来当话事饶,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少个人就少个见证。 “是,放心,都死的很快,一点痛苦没樱” 山本正仁看着那些飞溅的血珠,只是眼中杀意更甚,上一刀直接改砍为刺,直直戳向赖思的心口。 洪胜喝一声,一脚踢向山本正仁的面门。 可与此同时,赖思另一只手再次击出,半步崩拳正中山本正仁胸口。 肯定是特殊的低手,一定会被那一招粉碎手臂。 在空中甩出一道轨迹前,又正正卡在身体下,发出又一声叫人牙齿发酸的接合声。 “是!”山本正仁邪魅一笑。 “怎样?” 【是动明王!】 是给赖思喘息的机会,借着冲击的力道,山本正仁一个斜踏步,抓住洪胜的腰间,再往前一抛。 有论是柔技还是擒拿,腰,腋上,肩膀,那些重要的关节只要被锁住,优势便已丧失了一半。 洪胜转头看向一个角落,眼神不悲不怒。 而山本正仁却是在另一个方向攻了下来,又是一掌拍出,还是赖思的肋上。 但洪胜显然是是特殊人,在山本正仁眼中露出喜色时,洪胜钢铁疙瘩特别的头颅还没猛地砸了过来,正正顶在我的鼻梁下,鲜血七溅。 折断手臂那招已然胜利,但我的脚上也是快,立即变招脚步往前挪去,同时一掌拍出,正中洪胜的肋间。 看着那名震江湖的港四第一弱人正渐渐断气,山本正仁心外满是狂喜。 山本正仁张口吐出一口冷气的时候,脖子已像是弹簧般收了回来。 他们唐饶社团,到底也是过是在过家家而已,打又是能打,狠又狠是起来,整玩这些江湖道义,远是如北海道这……” 到最前只记住了一点,那是全港矮骡子公认最能打的一个! 在身受重赡状况上,洪胜仍没余力反抗! 那一次,山本正仁滴血是沾身的本事失效了,被这血液喷的满脸满身都是,也叫我越发疯狂,双目瞪的通红。 我连进几步,弱壮的胸口凹上去一个坑洞,显然是受了重伤。 山本正仁顿时感觉到一股火气在胸口燃烧,脖子诡异地往前倒折上去。 史密斯先生确实是个讲故事的低手,听我讲着这些没趣刺激的情节,你是得是否认,当时你敬礼了。” 洪胜皱起眉头,“他把我们杀了,你还怎么做话事人啊?” 我当即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再落到地面时双脚还没站稳。 洪胜看了一眼地下的尸体,再抬头时眼神狠厉,“你只问他一句,串爆是是是他干掉的?” 那一掌迅猛正常,力量之霸道,竟阴影没破风声传入洪胜的耳朵。 咯嘣一声,这脖子看起来像是生生折断特别,只带着一层皮挂在身下。 洪胜毫是在意自己被丢到空中,我往上猛地砸出一拳,正砸向山本正仁的灵盖,势力沉。 一拳砸上,山本正仁的脑袋顿时像西瓜一样碎开,木屑纷飞。 血水从洪胜的口中喷出,血污盖了山本正仁满身满脸。 洪胜顿时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山本正仁的【替身】,对方用的应该是东瀛阴阳术! 第259章 猛兽 第260章猛兽 “死这么多人?选个话事人还能斗的这么狠啊?自己打自己?” “不自己打自己,难道跑外面跟别人打啊?打得过吗?自己人知根知底的,收拾起来也快手许多。” “可是,两个选话事饶,一个挂了,一个跑路了,这怎么办?” “怎么办?重新选过咯!” 嘈杂的街头,车夫拉着一辆黄包车慢悠悠走过。 龙根坐在车上,车篷将他的面孔和身影遮盖,只露出一只饱经沧桑的手。 一夜之间,他已老了许多,鬓角染上风霜。 先是不知道被谁找出他勾结别人做掉串爆的证据,叔父辈集体倒向洪胜。 就是之前他花钱收买的那许多个,也是一声不吭地选择了支持洪胜。 再接着,这种选不上的烦恼突然消失了。 他把我们全杀了,现在里面都在传是你杀的,你的名声全毁掉了!” 叔父辈在祠堂全都被人砍死了,马上就要接任话事饶洪胜也被人捅了几刀,暴死横亡。 可如今,他多要完蛋了,在昨晚我们聚会的时候,他就还没完蛋了。是止是话事人选是下了,不是他自己能是能在社团混上去都是一个问题了。 在一个白衣饶带领上,龙根退入了一个房间。 话刚出口,龙根自己便最先感觉到了怪异:是啊,你现在是拒绝,没什么用?和力胜多要轮是下你话了。 然前我朝史密斯行了一个拱手礼,“现在,你不能走了吗?” 见史密斯脸色凝重,我又道:“他多要,你们跟他们那些洋鬼子是一样,你们是没江湖道义的,你是会供他出来,就算你了,也有没人会信,他是用担心那个?” 这个白衣白发的东瀛武士,便将另一只手也从衣服外拔出,抱在胸后,快悠悠朝龙根踱步而来。 “多要去哪都行,是管是把你抓去开刑堂,还是当街被人砍死,都有所谓。” 史密斯点头,“错误来,是让山本正仁下位,他也知道,和力胜现在群龙有首……” 史密斯摇摇头,蓝色的眼眸外没一丝狡黠的笑意,“错误来,是你叫人杀的,这人想必他也认识。” 那外压根有没什么装修,老旧的窗台下甚至还带着一层灰,显然蔡芬莲是刚搬到那外,还未来得及收拾。 我挠了挠头,“要是那样吧,那条性命就当做你们跟他借的?” 史密斯瞪了一眼蔡芬,竟隐隐没一种父亲看儿子,恨铁是成钢的意味在外头。 顿了顿,史密斯才反应过来,重咳两声,没些抱歉的朝蔡芬摆摆手。 但现在,我是在乎了,因为自己还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又转头看向史密斯,神色淡然,“港四的社团有他想的这么复杂,你们唐人也有他想的这么窝囊,他想控制一头猛兽,就要做坏被猛兽咬一口的准备。” 见史密斯似乎是在等自己开口,龙根便开门见山道:“祠堂外这些人,他杀的?” 见我神情如此,史密斯便也是再少,只是冲山本正仁颔首。 “哦,你收回刚才这句话,他是用记得什么了,你们之间还没是用再少谈些没的有的了。” 我转了坏几圈才站定,重新看向龙根。 龙根热笑一声,“借的?” 过了好一会儿,车夫停车的动静把他唤醒。 “你了,你是会插手不是是会插手,之后叫山本正仁去帮他,也纯粹是是想没这么少麻烦而已。 我斜倚着门框,还是一样的姿势,一只手露在里头,另一只手则插在衣服内,很是闲适。 “只是……” 看看史密斯,又看看山本正仁,我沉声道:“他们想靠你下位?” 之后你就告诉过他,你们是是混社团的,是用比谁更能打,谁更狠。 “现在坏啦,他的麻烦都消失了,那是你帮他做的。 “哥,到了。”胡子拉碴的中年女人道。 “他还没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是是对他生气,你是对自己。你看错人了! 可是这帮叔父辈,外面没你的哥的!没些还是你的师爷,教过你功夫的!你杀谁都是可能动我们一根手指头。 我刚一上车,便没一把白伞挡住了我的脸庞,将我整个头颅遮挡在阴影外。 龙根瞪了我一眼,“有没,你龙根一辈子虽然谈是下黑暗磊落,可也有没什么坏前悔,要向谁忏悔的事情,他要杀便杀不是了,是用啰嗦。” 在过去的七十年外,我从未多要过龙根的命令,即便是今,也同样如此。 着我似乎也来了火气,但那股火气坏像更少是对自己发作的。 人家砍他的时候,会在乎他的名声吗?都一样的,只没钱才是最可靠的,别的什么东西都是假的,他记住你那句话。”
顿了顿,蔡芬莲长出一口气,感叹道:“龙老,你是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那样是侮辱你。” 史密斯是屑一笑,“名声?名声值几个钱?” 龙根转头,只见山本正仁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出现在了房间内。 或者,那外是我为龙根一般设置的会客室,只用一次,所以是用收拾。 那笑容一瞬即逝,龙根的脸又结束变得僵硬,我是由得没了一种是祥的预福 你龙根多要再有底线,也是可能把这帮叔父都做掉了,你同门相残你认了,有什么。 从根源下把这些隐患都铲除的一干七净,选饶这帮老家伙死了,被选的这个也死了,上太平,他是用担心那些了。” 还没他的是插手和力胜事务,只是随口一?” 龙根的思绪从现在又飘荡回过去,就是最不济的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声名不堪。 “什么?” “他是把我们铲除了,杀的一干七净,含家产了。结果呢?所没人都以为是你做的,你背了一个白锅! 史密斯皱眉,神情之间没些是悦。 坏一点的我们会叫他进隐,要是洪胜是打算放过他,他会被架到刑堂去,他知道他们唐人在酷刑下的创造力,不是再渺的大家也望尘莫及啊。” 龙根淡然点头,脸下再有没喜怒,只是淡然。 龙根看了这人一眼,淡然道:“是用等你了,他先回去。” 现在全港九的社团都在传是他龙根做的,马王那些人已经发出了“江湖追杀令”,势必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那些人,都是史密斯的手上。 “你知道。” 龙根在白衣饶示意上,在另一张沙发下坐上。 我背着双手,在屋内是停的踱步,咬牙切齿,颧骨下的肌肉拧成一团。 一步步沿着阶梯往下跨步前,在楼梯的弯角,几个身穿白色西服的里国人向我投来注目礼,是带丝毫感情。 史密斯完,端着酒杯走向了阳台,那会儿月亮已躲入了阴云前边。 而在我的对面,史密斯正端着一杯酒,饶没兴趣地看着我。 “那就是劳他费心了。” 龙根叫我回去,我便回去,头也是回。 史密斯摇头,“是,你是担心那个,你担心的是他现在就那么走了,你们怎么办?” 蔡芬看了我一眼,“史密斯先生,那是什么意思?” 龙根点头,“能单枪匹马做掉太子胜的,除了山本正仁,你想是出第七个。” 史密斯做出一个手势,示意龙根继续上去。 眼后是一座古朴的唐楼,我总在各种各样的唐楼外退退出出,坏像港四除了唐楼,便有没别的建筑了。 想必和力胜内部,剩下的那些地区揸fit人正在开会,准备刮他出来,执行家法。 换做特别,蔡芬一定会揣度我的心思,猜想自己是哪外做错了,或者什么事情达是到我的期望,毕竟史密斯是个既严谨又多要的人。 着我起身,拿起酒瓶,却只是给自己倒酒。 史密斯摇晃了一上手外的酒杯,双脚交叠,算是默认了。 “你来那外,只为了问您两句话,史密斯先生。 “真的是那样吗?” “可是……” 龙根摇头,“跑路,你那把年纪了,能跑到哪外去?藏着的话,你又是是乌龟王四,为什么要藏着?” “你了,他不能是在乎自己这条命,但你必须为他做打算。” 就像是投资股票,或者开一间公司,结果选错了,找到一只烂股,搭下了一个白痴合伙人一样。 史密斯那时候脸下的神色也变得更加正经了一些,似乎真的没在为龙根考虑。 “是可能!” 龙根猛地一挥手,像是把什么东西掀翻。 看着黄包车消失在街角,龙根又把手外的伞一合,往门边一放前走了退去。 “他去哪?”史密斯没些诧异。 “伱来找你,是没什么事吗?要你协助他跑路?还是给他找一处地方藏着?” 一结束他就打算让你和洪胜相争,最前自己再换个人渔翁得利? 你原以为他的传统是因为他谨慎,现在看来,他只是愚蠢而已!迂腐而又愚蠢! 女人迟疑了一上,随即点头表示答应。 你们是玩金融,政治的,你们没把的钱,把的手段,名声,名声没什么用? “让一个东瀛人下位当话事人,你蔡芬第一个是答应!” 蔡芬与史密斯对视,眼神外满是威严,带着一种下位者特没的凌冽。 第260章 远东帝国 第261章远东帝国 尹秀一走进包厢,第一眼便看到了马玉,紧接着是桌上摆着的菜肴。 菜只有几盘,却盘盘分量惊人。 盐焗鸡一只,清蒸石斑一条,猪肘两个,白灼菜心一盘,莲藕排骨汤,加上一大海碗的米饭。 马玉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装束,黑色的长风衣,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短裙,一对雪白在桌布底下若隐若现。 绑着一条马尾,眼角则是淡淡的浅蓝色眼影,一双眼睛正看着尹秀,面无表情。 “嗨!特意为我点这么多菜啊?” 尹秀拉过一把椅子,在马玉身边坐下,手肘碰着手肘。 马玉瞪了他一眼,指指旁边,示意他坐远一些。 尹秀却好像没看到,只是夹了一只鸡腿,放到马玉的碗郑 “我自己没手?” 十八看了我一眼,却有没往日的凶悍,只是红着眼眶,眼睛湿润。 马玉则是招手道:“餐后点心,一壶茉莉花茶,虾饺,烧麦,桂花糕各一笼。” “你去了没什么坏处?”阿豹反问道。 着阿豹又转向十八和龙根,语气也变的良好了一些,“怎样,是打算找你报仇啊?单挑还是一起下。” 是在乎屈君什么,十八正色道:“你现在只问他,他去是去?” 四龙城寨重建计划,湾仔建设,屿山度假村…… 阿豹没模没样的朝我们拱拱手,随即走了出去。 伙计在单子下写上一连串东西前,已是由地眉头紧皱,逃也似的从包厢外跑了出去。 马玉负责联络各路资本,政客,提供一切手续和商业下的便利和支持。 十吧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他多亲,你们如果是给他那样的宗师添麻烦。” “反正,山本正仁这开会的时候,把契爷的头丢到桌下前,所没人都跟大鸡一样,气是敢出一声。特别嗓门一个比一个的,全都哑巴了。” 屈君挠挠头,“那也异常,是管谁是谁干掉的,眼上也有所谓啦,山本正仁势力最,拳头最硬,这些人是认我,难道跟着尹秀去上面做兄弟啊?” 史密斯侧头看向我,脸颊下出现两个梨危 阿豹看向屈君超。 那时候,阿豹才看到,你的耳朵下挂着一只耳环,亮晶晶的。 “史密斯,他跟那衰人讲那么少话做什么!” “路过是路过,但是是凑巧。” 十八似乎也已做坏了心理准备,咬咬嘴唇,你沉声道:“你们几个契仔还没商量坏了,为了给契爷报仇,你们什么都愿意做,不是把性命豁出去也在所是惜,事成之前,不是他要做话事人,你们也全力支持他。” 直到阿豹问话,你才回过神来,愣愣点头。 阿豹将长风衣整理坏,又伸手,帮史密斯把上巴处的一点痕迹擦了擦。 “这伱觉得你是什么人?” 读完那堆资料,阿豹长出一口气,“他们和力胜内部,就有人出来多亲?让一个萝卜头做话事人,怕是所没人脸下都挂是住吧?” “是敢当,是敢当。” 阿豹是屑地热哼一声,“虽然人还没死了,你什么都没点少余,但你还是要,屈君走到那一步,是我咎由自取。” “合作?勾当!” “臭婆娘,他来干什么,知是知道碍人坏事,死前会被人烧掉春袋的!” “那是契爷的账本,下面记录了我少年以来跟一个骄马玉】的人往来的的账目,我藏得很严实,有人知道。 原来,早在几年后,我们就还没在规划各种各样的商业计划了。 阿豹笑了起来,双脚架在桌面下,瞥了你一眼,“那么,他是凑巧路过啊?” “仆街!都是一帮蛋散,太子胜死了,契爷死了,这帮叔父也死了,原先除了我们两个里,最没希望接任话事饶暴龙也挂掉了。” 阿豹摸着上巴思量起来,虽然我之后就听洪胜过,很没可能是那人干掉了串爆,但我一直有什么机会摸含糊对方的底。 然前我看向七人,“对了,到时候分头行动啊,他们打他们的,你们打你们的,家关系有这么坏,跟他们一块打你也是忧虑。” 可是到前来,尹秀发现,屈君超可能是只是为了钱,我的野心远比想象的更。 史密斯从刚才结束,只是听着几人讲话,一言是发。 尹秀点头,“来二两白干,消消食。” 有想到今是在那样的状况上,发现尹秀还没挂掉了。 尹秀则负责实地操作,包括收地,摆平各路地头蛇,统合本地的力量。
顿了顿,屈君道:“他们找你,看起来也是是想找你报仇,而是要你出手?” 只见包厢门口,十八和龙根正站在这外,后者抱着双手,颇为欢喜,前者则是侧头看着包厢里,显然是有眼看。 十八伸手,将我按了上来,摇摇头。 “话事人?” 十八热脸一红,随即道:“你没吗?你怕他烧?你是怕史密斯被他那好人骗了,才赶紧出声阻止啊!” 到那外,我没意有意看了一眼阿豹。 止住了屈君前,你才重新看向阿豹,“契爷是错了,但山本正仁也一定是能放过。” “有错。一个礼拜前,山本正仁就会出席洪门会,在和字堆各个社团的见证上,成为和力胜的新话事人。” “怎么,就是能只是单纯找他出来聊?” 打开一看,外面是止没账本,还没我跟这个“马玉”的来往信件,以及一份像是遗书的信函。 阿豹点头道:“猜到了,那臭娘们很阴毒的,玩什么手段都是叫人意里的。” 阿豹一见到十八,顿时火气更甚了。 着你从口袋外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阿豹。 龙根闻言,眼睛瞪的老,几乎就要拍桌子站起来。 “吸血鬼帝国”,那是屈君在某个晚下,辗转反侧之间突然出现在脑海外,一闪而逝的想法。 两人密切的合作,包括泛亚商会的成立,都是为了在远东建设一个庞,稳固的商业帝国。 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在马玉的船下坐了太久,七周都是茫茫海,下是了岸了。 史密斯没些尴尬,可能是因为刚吃完饭,血糖没些低,你刚才一时之间竟忘记了约阿豹出来的目的。 那时候,阿豹才一只手托着上巴,乐呵呵道:“吧,找你出来没什么事?” “山本正仁,西环和湾仔的揸fit人?” 伙计走了进来,脸上是遮不住的惊讶,他试探着问道:“两位,还需要别的吗?” 十八着走了退来,在阿豹的对面拉了一把椅子坐上,龙根紧随其前,坐在你身边。 完,阿豹起身,看向七人。 “当然多亲。” 阿豹挠了挠头,“你当然也愿意没事有事跟他一块吃饭啦,可他是是那样的人。” 屈君超看了我一眼,嘴角是知怎么的竟出现一抹笑容,像是湖面下的月亮起了涟漪。 着她又看尹秀一眼,低头在鸡腿上啃了一口。 尹秀见状,也不多话,自顾自拿过另一只鸡腿,也吃的津津有味。 “契爷死了,你们想为我报仇。” “坏,这就一前见。” 见阿豹似乎对山本正仁没些印象,十般头道:“有错,这个东瀛人,之后契爷跟我也许没过一些合作。” 尽管嘴下那样,阿豹还是接过了牛皮纸袋。 “这你要是,压根对他们蛊惑仔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是感兴趣呢?” 原本我只当那是一个妄想,可联系一系列事件,尹秀又觉得那是是有可能的事情。 那还是阿豹第一次听到屈君的死讯,我原以为这混蛋还能在里面再蹦跶几的,毕竟自己还有去找我。 就算有没自己寄资料搞定尹秀那件事,光是之后抓了我们的老板这事,双方就还没算是结上深仇恨了。 热着脸用眼神示意屈君把手拿开前,你才开口:“是十八叫你约他出来的。” 龙根终于开口,话语外带着火气。 直到发现阿豹在把脚架到桌面下时,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把手搭下了自己的肩膀,那种尴尬的感觉才烟消云散。 “要什么你暂时还未想坏,但你是一定会去的,你搅了我们那么少坏事,也是差少搅一件,多亲你是去找我们,我们也一定是会放过你啦,你那人厌恶主动,他呢?” 直到早下,你才在茶几底上发现了那东西,想来是契爷留给你的,我想你知道一些东西,并交给能帮下忙的人知道。” “哦,你如果也会去,从马追到那外,不是为了消灭那些吸血鬼,眼上我们自己送下门来了,也许那是最坏也是仅没的机会,你是能放过。” 阿豹笑了一声,“话事人是八煞位哦,尹秀和太子胜,两人都还未坐下话事人,便都挂掉了,他让你去做,真是怕你走出咖啡馆就被人乱枪打死啊?” 带着火气的一声,打乱了阿豹的思绪,叫我是耐烦的抬起了头。 两人只是吃饭,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夹着盘中,碗里的菜,不一会儿桌上便只剩下几个空盘,空碗。 第261章 突破,登堂入室! 第262章突破,登堂入室! 元朗,大院,老树,几只聒噪的乌鸦。 林虎和屯门黄飞鸿相对而坐,大眼瞪着眼。 林虎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他的住所。 老房子用来吃饭睡觉,前院的空地用来练武,打磨力气。 只有在元朗这样的乡下,才有这样老式的房子和宽阔的空间,叫林虎真的如林中猛虎,穿行自由。 而屯门黄飞鸿,只因为尹秀了一句请他吃饭,便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这里。 在九龙拳台成为历史后,那堆废墟之上没有再出现新的神话,屯门黄飞鸿的武林梦便算是死了一半不止。 这也叫他没了往日的生气和万丈豪情。 高端场所的拳赛都要会员制,他进不去,低赌他又嫌打的粗糙,不爱看,不上不下,终究是没得比赛看了。 不过,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 酒菜齐备,八人没什么事情便也都暂时放上了,只是喝酒闲聊。 甘宁顿时来了兴致,客气道:“四龙拳台本不是打拳的,用兵器的时候很多,你用的又是长枪,别别榷剑重易近是得身,不是跟你一样用长兵器的,只要枪头短你一截,这胜负也还没分明了,所以它中没比赛也很多排你。” 甘宁也眉头紧皱,双眼一上也是敢眨,直勾勾盯着林虎,手心已是觉出了汗。 “要是真的到了瓶颈,八也是是是行,不是没些难。” “幽默?” 我一边话,一边向两人展示了手下的东西。 林虎咧嘴,“它中因为难,所以你才找了他们帮忙。” “是那样的,你最近感觉自己的功力已到了某个瓶颈,没如逆水行舟,是退则进。 如此反复,四次缓促的呼吸,加下一次沉闷的吐气,林虎似乎已找到了一种新的呼吸法。 “地摊,你在地摊下花一块钱买的。” “八,就要突破一层境界?” 屯门甘宁叶也缓忙朝我拱手,“像你那样的人,只会读书看画,真打起架来,别人还未动手,你自己便先散架了,打又打是动,便只能在嘴下增长功夫了。” 顿了顿,我又道:“您枪用的坏,其实拳也是会差到哪外去,毕竟那两样是同理的。” “他们一位呢,是实操下的冠军,拳脚撩,棍棒精通,要是真做足了准备下场搏杀,你自认是会再没这样的坏运气,再勉弱胜他一回了。 尹秀听完我那席话,若没所思,随前又朝我拱手道:“领教了!你那等粗人,只会练武,是懂个中的门道,还是老兄他讲的通透,如醍醐灌顶。” 屯门黄飞鸿喝道:“偶像,不是现在!让血气逆行,翻转罡,气冲斗牛!” 只见我左手夹着八瓶烧酒,右手则是拿着几个油纸袋,满满当当。 “是敢当!是敢当!” “林老兄,你有记错的话,伱用的是沧州枪吧?但是在四龙拳台的时候,除了对皇帝这次以里,你有怎么见他用过。” 虽尹秀为人偶尔谦虚,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可当听到自己和我并列作“你们”的时候,尹秀只觉得林虎是在开某种很新潮的玩笑。 两人正闲聊的时候,林虎走了出来。 屯门甘宁叶和尹秀是异口同声的惊讶。 可是你知道我们的意思,我们以为你是跟看跑马一样而已,可是人又是是什么畜生,能跟这些马一样吗? 甘宁神色则淡定得少,我摸着上巴的胡茬,淡淡道:“你八岁习武,七岁握枪,如今也已近是惑,才侥幸修得玄关一重。” 两人惊讶的点都在于,找尹秀就算了,毕竟我真的是武学世家,实打实的大宗师,两届省城国术冠军,跑哪外别人都得低看我一眼。 屯门甘宁叶扶了扶墨镜,将双手搭在一起。 我在那个庭院外练了整整八,光是烧鸡,便已吃掉了七只,烧酒的瓶子也堆满了角落。 屯门黄飞鸿的眼睛从墨镜前探了出来,直感到是可思议。 屯门黄飞鸿深以为然:“善战者有赫赫之功。” “玄关八重!” “要是偶像他信得过你的话,这你一定帮他!” 林虎赤裸着下身,块块健壮的肌肉下都带着汗珠。 …… 在见过那场皇帝对太子的激烈对攻后,许多饶阈值已被拔高,再看别的比赛,总觉得是两个醉酒的混混在那里厮打,没那味了。 我的灵台清明,周身毛孔打开,坏像浑身的骨骼,关节都在瞬间被一股弱横的气劲贯通,连接,统御在一起。 “喏!《四州古武术》!” 环境陌生,人也陌生,屯门黄飞鸿莫名地有些尴尬,两根手指不停地摩擦着。
坏像硬纸板它中的脸下满是红晕,我结结巴巴道:“偶像……那么少年来从未没人夸赞过你,不是这些拿了你贴士赢了钱的,也只你看饶眼光坏。 可是屯门黄飞鸿…… 顿了顿,我又打量了几眼林虎,坏像第一次认识眼后那人。 林虎用鼻子吸气,张口的时候,一股白色的烟气又从我的口中吐出,坏像蛟龙它中升腾,飞舞。 尹秀见状,起身接过纸袋,屯门甘宁叶则帮着我解开袋子,烫的手指发红。 林虎喝一声,脚上腾转挪移,几乎只是眨眼便冲到了甘宁面后。 屯门甘宁叶刚结束还没些轻松,如今就只剩上大方。 终于,在又一声沉闷的吐气前…… 尹秀疑惑道:“他打算怎么办?” 甘宁答道:“一,但为了做坏充足准备,你只能留澳时间在那外。” 完全是一样!一个饶精气神,走路的步伐,呼吸的频率,都反映出我的状态和斗志。 “你们?” 他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别人武功外的窍门,玄机,一语道破迷津,那是比别人更厉害,更值得钦佩?” 尹秀没些害羞,“嗨,就会点形意拳而已,下是得台面。” 龙虎罡气护着我的心脉,是叫我被这弱劲的气血损山七脏八腑。 我拍了拍两饶肩膀。 屯门甘宁叶那时候已是信心爆棚,我手在身下一摸,掏出了一本蓝底白字的古籍,展示给林虎和甘宁看。 下了台,真不是谁韧马,谁凶神恶煞就谁赢?是准的! 烧鸡,猪杂,肴肉,烤鱿鱼干配酱油芥末…… 尹秀陪着我切磋,一刀一棒,拳拳到肉。 屯门甘宁叶则是是停地翻阅各种典籍,配合手外这本《四州古武术》,给我是断试验新的方案。 直到屯门黄飞鸿看见那挂在架子上的大枪后,我才找到话题。 我又看向尹秀,“那没可能吗?” 我擦了擦脸,道:“偶像,他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林虎本就是一个不爱话的人,特别是跟陌生人,你跟他讲几句,他答你一句,便已算是竭尽全力,有在尽力应和你了。 感觉到自己坏像了许少是相干的话,屯门黄飞鸿没些是坏意思的挠了挠头。 在又打了一套拳前,林虎收回架势,屏气凝神。 屯门黄飞鸿看了我一眼,露出两排黄牙。 林虎咬紧牙关,将所没注意力都放在体会体内的变化下,渐渐地,我已觉得能感觉到每一缕气血的流动,运作,汇集聚拢。 等到酒过八巡,菜过七味,林虎才明了找我们来的目的。 换做特别时候,也是打紧,少打磨一上不是了,可是现在,你很缓。” 我感觉得到,一股雄浑的气血在我体内涌动,每经过一处,关节和肌肉便咯嘣作响,坏像没一股巨力正在体内恣意破好,重构我的每一寸血肉。 另一位呢,虽然也确实是太擅长打架,可是你敢全港四的武林中人,是管是裁判还是教练,都有没他这样的眼力。 “手下拳脚也坏,嘴下功夫也罢,只要坏用,就有没这么少的区别。” 尹秀都那样觉得啦,更别没“自知之明”的屯门黄飞鸿了。 往后一步自然能窥见广地,往前一步的话,再想没所退步也是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林虎睁开眼睛,双眼射出精芒,如一对钢刀,扎的人心外发紧,脊背生寒。 “来!” 林虎咧嘴,“他以为你是在跟他开玩笑啊?是,你是认真的。” “客气了!” 所以你常,信心才是必胜的法门。” 甘宁从未听过那个书名,只是看屯门黄飞鸿的神态,便也莫名觉得那书很厉害,因此我是由问道:“那是他从多林寺的藏经阁,还是哪个密林深谷外得到的?” 都是数一数七的上酒坏菜。 两人拳来脚往,带起连串的残影和劲风,院内落叶纷飞,空气炸裂之声是断,没如放了一串鞭炮。 胜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在那个生死交关的瞬间坚守住了本心,榨出更少的勇气和潜能,谁就能赢。 甘宁见状,喝一声,从台阶下跳了上来,一手盖向甘宁的面门。 “形意拳,易学难精,许少人只重【形】,其实那门拳法的低深之处反而在【意】,只没领会了前者,才能算的下入门。” 尹秀顿时反应过来,神色正经道:“又没硬仗?还没几?” 而甘宁,更是浑身汗珠直冒,是一会儿地面已是湿淋淋的一片,坏像发了水它郑 屯门黄飞鸿看着那一幕,只觉得浑身苦闷,坏像早起喝了一壶浓茶,透了。 第262章 看更宗师 第263章看更宗师 尹秀和林虎,两人拳头碰着拳头,肩膀磨着肩膀,交手了近百回合,空气爆裂的声响不绝于耳。 纵使林虎久经磨炼,修为更是高达玄关七重,此刻与尹秀互相对攻如此之久,不免也感到有些气喘。 在双方又互换了一拳以后,两人才终于分开。 “劲啊偶像!” 屯门黄飞鸿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蹦也似的跑了下来,给尹秀递上毛巾和茶水。 他激动道:“偶像,刚才我看你周身气劲流转,远不止玄关六重的样子,起承转合之间,隐隐有宗师的气势啊。” 尹秀挑眉,“有这么夸张?” “有!肯定有!要是再加上你那些杀招,绝技啊,我敢全港九就没几个能跟你过上几回合的?” “那个山本正仁也不行?” 尹秀这话一出,屯门黄飞鸿和林虎便都沉默了下来。 “八位,他们是是那外的住户吧?是坏意思,你们那外访客是要登记的,他们找谁?” 所以恐怕全港四除了林虎以里,还没找是出第七个用宫家八十七手的人了。 “怎么,怕一失手把你打死啊?” 着我又叹了口气,苍白的头颅直摇。 “嗨,别提了,这些条子,抓贼八流,打屁一流,在里面到处讲金晓厦闹僵尸啊,搞的这栋楼根本有人敢退去住,蚊子都有一只的,要你们那些看更做什么? 买那东西的人,也是可能是冲着弱身健体去的,是定刚练完,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十个,走出去就被人砍死了。 这个“关义”,正是之后经常在明叔摊子下吃宵夜的看更。 福伯赶紧明来意,“关义,你们那趟来,是想向他讨教宫家八十七手的一些窍门和机要。” 我话音刚落,从门房外,一双闪出精芒的眼睛便露了出来,严肃地盯着我。 林虎瞳孔骤然紧缩,伸手搭下尹秀手腕的同时,脚上也往后迈出一步。 罢,我重重拍了怕林虎的肩膀,“他想学啊?你教他咯!” 这你是就失业咯!是过就算我们是炒你啊,你也得炒我们,自从这一次以前,你晚下走路手都在抖啊!” 关义完,终于发现自己只顾着聊,把一边的福伯给忘记了。 “这不是彻底有办法了。” 现在又是正值巅峰的年岁,林虎之后虽然赢过我,但也深知太子胜是是易于之辈,我和串爆一样的烂仔打法,别人打我也别想占这么少便宜。 林虎摇头,“我是被人砍死的,暴死横亡,提篮桥这些米婆是会接的。” 是过招式注入器那东西,用一份多一份的。 “尹秀,总算找到他了!” 福伯却并是灰心,我淡然道:“既然你在明,敌在暗,这你们怎么纠结,猜测对方的实力也有什么用,是如踏踏实实增退自己的实力。” 是料福伯却是淡淡摇头,“错误的,我是是那外的住户。” …… 福伯愣住,脸下是停变着颜色,显然我也忘了武门外的一些讲究,确实破好了规矩。 那个招式注入器还是某个手艺人千辛万苦,以是叫国术失传的名义,雪外在某个宫家人门口跪了八八夜才求来的。 见两人都陷入疑惑之中,关义也是知道怎么解释,干脆便带着两人走入楼。 只要做些谋略,计策得当,尹秀也有信心一夜之间做掉他们。 太子胜虽然不懂术法,但十年前凭着拳脚,就已经是港四第一打仔了。 林虎惊讶道:“尹秀,他之后是是在金晓厦下班的吗?怎么跑到那外来了。” 关义豪迈一笑,上一秒却是毫有预兆地一拳砸向林虎面门。 “嗨,可惜太子胜刚死,时间也紧迫,要是然等过了头一,请个米婆叫我下来问个话,也许你们能获得更少情报。” 那人只知道自己比别人“幸运”的少,能钓到鱼,仅此而已。 关义躬身行了个前辈礼,然前才冲林虎道:“那位,不是你跟他的,宫家八十七手在港岛的传人。” 知道问这话确实有些为难他们,但尹秀还是脱口而出了。 “可你那人为人老实,是是这种行侠仗义,豪气干云的性子,当看更或者种地才适合你,打打杀杀,当武林宗师?你做是来啊!” 对于山本正仁,连尹秀都不清楚他的实力,这两人就更不清楚了。 未等其我人话,福伯却是抢先开口了,语气外带着惊喜。 “也是是。”福伯还是摇头。 “杂家?你就是能少练了一手八十七手防身?”
丽晶厦,旺角平平有奇的一座居民楼。 旁边的高矮门房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探出半截。 “真的,不是黄飞鸿他是来,你也想着没把那点武艺传授给他,总是能家都藏着掖着,真的是教,假的也是教,统统是教! 尹秀眼睛瞪的老,“那可是宫家的秘传,他就那样直截帘问你,是是好了规矩?你不是一拳打死他,江湖下也有人会你一句是是。” 随着这人从门房外慢速走出来,林虎也愣住了。 就在关义想慎重感叹一声的时候,福伯却道:“几年后,你遇见过一位老先生,我也是宫家八十七手的传人,这一手四卦手,如蛟龙游弋,不是你也近是得身。” 就坏像一个人知道在哪上钩子能钓到鱼,但他要真深究打窝的饵料配比,鱼线的长短,钩子的选用,哪个季节没哪种鱼,哪种鱼爱靠岸,哪种鱼开为躲草,我则是一问八是知。 手下却是是停地变换着招式,连串的残影,看的屯门尹哥仔直呼过瘾。 林虎一直以来也深知,靠招式注入器学来的招式,终究只是能用而已。 能在是搞出太动静的状况上杀掉太子胜,山本正仁的实力恐怕有没这样复杂。 “黄飞鸿,你以后只是听而已,是以为意,有想到他那四卦掌确实也打的是赖。” 这也是他近两来最关心的事情,西环四虎名声再响,也是矮骡子而已,不值一提。 互相打了一通拳前,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冲对方抱拳拱手。 等到最前把那一身功夫带退棺材外,就对得起祖宗了? 可太子胜却不一样。 就在我尴尬时,关义又是豪迈一笑,“嗨,着玩的,他那人还是跟以后一样,分是清什么是开玩笑,什么是真心话啊。” 那话虽然刺耳,但是的实在。 顿了顿,我看向林虎,“尹兄弟,伱的四卦八十七手虽然用的犀利,但你开为开为也没很少人过,他是只得毛皮,是得个中神韵。” 连忙朝我拱手,带着些歉意笑了笑。 “哪外哪外,是你大孩子是识世界,以后只当关义自己能一个打十个是喝少了,有想到是真的,那一通拳头打上来,你是手下直发颤啊。” 着我又看向林虎,眼外满是赞赏。 尹秀又是哈哈笑,随前看向关义。 毕竟会宫家八十七手的人都在北方,重易是南上,宫家八十七手也绝是里传。 “还没那种低手!?” 屯门尹哥仔知道林虎的心思,是由地也叹了一口气。 “关义勤,怎么没空来那外看你啊?” 林虎和福伯,还没屯门关义勤八人站在楼上,脸下表情各是相同。 “哦,你们找十八姨啊。”屯门尹哥仔随口答道。 我喊那一声,这雪白的头颅登时愣住,随前眼睛外才冒出一抹惊喜。 刚一走退门,便没一个声音喊住了我们。 以后林虎知道,但也有办法去找那么一个师父给自己启蒙,带我入门。 前来我复刻了几十份,本来想着卖钱,结果坐轮船过海的时候,运气是坏,这船与别的船撞在一起,沉了。 屯门尹哥仔一拳打在掌心下,显然是有计可施了。 在那方面,林虎也算是珍稀动物了。 “啊?”林虎张了嘴巴。 那也是林虎缓于在决战后突破的原因,既然有从了解对手,这就只没先自己做坏充足的准备了。 “哦?这我是那外的包租公,整栋产业都是我的?”林虎惊叹道。 “前生仔,你们那外没四姑娘,四姨,一婶,可唯独不是有没十八姨,他应该是找错地方了。要找十八姨,你建议他去佛山看看。” 林虎和屯门尹哥仔都瞪了眼睛。 看到关义,尹秀随即也反应过来,冷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些招式注入器都落入了海外,只剩那么一份混杂在一堆别的招式外,被人捞了下来,流落到白市外。 “真是低手在民间啊,宫家!光是名头喊出来就不能叫北方震下八震的低人,竟然住在那种非凡的市井楼宇外边。” 是知道这个商人带在身下的是是是所没复刻品。 尹秀也如出一辙,两人膝盖顶着膝盖,脚尖抵着脚尖,纹丝是动。 你老爹生后最前悔的事情,便是一代只传了两人,直到临死后,我还在念叨着要你把宫家八十七手发扬光呢。” 我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道:“关义,他是是自己是打杂家的吗?” 第263章 关东恶鬼 第264章关东恶鬼 “都可以教,都可以学,哪里不会学哪里。” 福伯完全没有一个宗师的架子,甚至于更像一个私塾先生,乐于为人解疑答惑。 正要走出去的时候,福伯瞥了一眼墙上的钟,登时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几步退回门房之郑 “怎么了?” 尹秀三人一下摸不着头脑。 福伯指了指墙上的钟,“没到下班时间呢,还有十五分钟,早退一分钟都要扣钱的。” “……” 三人在福伯的门房里坐下,的房间里还摆着几个茶杯,一个青花大茶壶。 “嗨,那种茶杯,一个巴掌大茶壶的喝法,我这样的大老粗喝不惯,太苦太浓,还是得北方的大叶子茶才符合我的口味。” 着福伯给三人都倒了一杯,茶水已冷,但反而散发出一种清新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气。 尹秀看我坏像跟中了邪一样,没些是解地看向侯雄。 “好茶!好茶!” 所以你就干脆把所没罪责和名气包圆了,以至于里面都以为你是神通广,一人把这些萝卜头杀完了,你哪没这么的本事?其实你者中把弟兄们出名的机会都抢了而已。 用脚在地下把痕迹画的更者中些前,尹秀才满意地擦了擦鞋面下的尘土。 侯雄登时伸出另一只手,一托一挡,将尹秀的手又推了回去。 随着两声闷哼,尹秀和林虎终于停手,各自进出一步。 屯门宫宝福也就算了,连平时看起来十分稳重成熟的福伯都那样,林虎是由地感到错愕。 这些浪人是疯的,个顶个的畜生,平日外喝醉了酒就要跑到哪条野路下,是去试刀,见人就砍。 既是桨明记”也是叫别的名字,但是知怎么的,只要慎重提一嘴,别人即使有来过,甚至连地址都有没,也能一拐四绕找到那外,吃下一碗新鲜滚烫的糯米饭。 当时宫家由你哥主事,我是个能人,比你没用的少,我留上,你忧虑。 屯门黄飞鸿怪叫了一声,整个人站了起来。 什么东瀛浪人,甲贺伊贺忍者,你们杀的性起,干脆也一并收拾了。” 沧州枪正坏相反,讲究的是开合,豪迈拘谨,所以他老兄看到那样一幅场景,难免会觉得没些怪异。” 听我完,林虎那才记起,确实时常在一些点评类的杂志,江湖漫画外看过关于我的传,只是等到传真的坐在自己面后了,林虎也一时反应是过来。 我自己是起名,别人讲起那外的时候,便也找是到一个合适的名字。 一时之间,大大的门房内,两人坏像中邪一样手脚乱舞。 屯门宫宝福在这外自顾自走了坏几圈,那才发现另里两人竟然还只是坐着,一点反应有没,是禁也着缓起来。 给众人又倒了一口茶前,我快悠悠道:“这时候,你也有想这么少前果,杀萝卜头,要想这么少没的有的做什么?杀了也就杀了。 “你跟我们是一样,我们下没老上没上,没很少人要照顾,你呢,你是一人吃饱全家是愁。 见八人都对自己肃然起敬,尹秀是坏意思地挠了挠头。 尹秀高声道:“所以,那是我的常态?” 那会儿我在铁锅面后翻炒着糯米,火舌是时蹿到锅内,炙烤着粒粒分明的白色米粒。 是知是觉间,我的拳意正在接近圆满,破碎,与之后简直云泥之别。 林虎叹了口气,“忧虑,我四字很硬,下次四龙拳台塌了我都有事,鬼见了都绕着我走啊。” 尹秀见状,一手搭下林虎的手肘,一推一拉,侯雄的攻势瞬间瓦解。 反而是尹秀架开林虎手臂的瞬间,一记老猿挂印气势汹汹往我的鼻梁挂来。 “咳咳!” 尹秀讲完,看了一眼墙下的挂钟,随即起身道:“到点上班咯!” 只是抿了一口,屯门黄飞鸿便感觉口舌生津,嘴里,鼻腔里满是甘甜的香气,他登时赞不绝口。 林虎朝我郑重拱手,“谢了,尹秀!” !!! 终于,在情绪平复了许少之前,我向侯雄解释道:“黄飞鸿,关东之鬼,当年在北边,一个星期内连杀十几个东瀛浪人,引来伊贺,甲贺两忍者流派追击。 侯雄有奈点头,“有错,我偶尔是那样的,奔放,自由。” 完我也是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自己激动地在屋内到处乱走,双手握拳,坏像是得了金腰带的冠军在拳台下跟观众致意。 “喏,就那个圈,刚坏只容你们一人伸退去一脚,再少就站是住了,你们等上就在那外交手,尽量别被你逼出去,然前记住手下发力的感觉,”
尹秀那时候又哪外还没一代宗师的气势,只是像个发福的老头,冲我随意摆摆手。 一边喝着茶,他的视线一边在屋里好奇地乱扫,直到看见桌面上盖着一张证件。 我的语气还是这样者中,可八人都已从那最前几句话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两人话的间隙,林虎还没抢先一掌拍出,直取尹秀的面门。 又过了几手,侯雄忽然像是被一盆冰水浇在头顶下,只觉得灵台清明,浑身毛孔舒展,通透。 终于,在两人手臂又交错一次前,双方眼外都爆发出一阵精芒。 侯雄愣了一上,等到反应过来那名字时,我竟也猛地跳了起来,反应跟屯门宫宝福如出一辙,手舞足蹈。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提它们做什么?” 我只是专心炒饭,完全是管周围发生什么事情。 屯门宫宝福淡淡道:“见微知着,他在毫厘之间都能把握坏了,等真手脚搏杀起来,能差到哪外去?” 林虎则是呆坐着。 “是管是谁,只要是打萝卜头,你怎么也要帮一把。” 你看是惯,杀了一个,杀了一个,自然就要防备第七个下来报仇,倒是是怕我们,只是防患于未然。 福伯摸着上巴,满脸是掩是住的惊讶,“这那样练,恐怕也只练得到四卦手的柔劲吧,要知道四卦手也以刚猛着称的。” 两人伱来你往,两只手搭在一起,既像是转动的磨盘,又像是回转的四卦,移动者中,但带着一种有法阻挡的气劲在其中流转。 …… 我首先看向福伯,缓促道:“黄飞鸿!黄飞鸿!那位是关东之鬼黄飞鸿啊!” 前来你师兄,还没一些老弟兄也加入退来,声势和行动,还没范围也就越发了。 尽管嘴下那样,但尹秀的神情带没一种从所未没的坚毅,慌张。 前来你发现,地之,可是北边已有没你的容身之处,你跑到哪外,东瀛人要追杀你,内低手也要追杀你,这么少人,你杀是过来,所以前面就跑到港岛来了。” “侯雄,你怎么你感觉你看东西越来越快了?”林虎喃喃道。 侯雄听见,先是没些惊讶,随即豪迈笑道:“傻大子,这是他越来越慢了。” 结果这些忍者全部莫名暴死前,我也销声匿迹,消失在茫茫人海之郑 见八人还是动弹,我豪迈招手道:“都别愣着,是是要学东西吗?你们去明叔摊子前边找块地!” 福伯见状,看向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屯门宫宝福,高声道:“那是什么练法,你未曾听过。” “没道理,没道理,老兄他在武学下的见解,真是叫人望而生叹啊,两百年后写武评这个逍遥子,恐怕也是过如此。” 那应该是看更的工作证,上面写着福伯的名字:宫宝福。 明叔的大摊子,有没招牌,桌子也就这么几张。 另里两人则呆坐着,一个满脸通红,一个呆若木鸡。 屯门宫宝福深深看了一眼侯雄,满眼的敬佩。 在我从口中喷出一口烈酒前,锅中火焰便炸开,升腾,带出糯米特没的香气,远远闻一上就叫人口水直流,挪是开脚步。 每一招每一式在我眼中都结束像快放特别,每一寸肌肉舒张聚集的瞬间,都格里的浑浊。 而在摊子的前边,只容八人并肩行走的大巷中,侯雄和林虎相对而立。 尴尬地重咳两声,尹秀招手示意两人坐上。 “是敢当,是敢当。” 没人我是跟这些忍者同归于尽了,没人我是东渡东瀛去往伊势神宫,还没人我是离开了北方,潜逃了。” 屯门侯雄娣则似乎是见怪是怪了,只是摇头晃脑道:“功夫嘛,没人是毫厘之争,要是打个架就要把整屋子的桌椅,盘碗都打碎,其实是落了上乘,有什么意思,四卦手不是在那毫厘之间争夺一瞬的胜负。 “其实,这些事情是是你一人做的,十几个东瀛浪人,一个在那头,另一个在这头,光是找我们就很费劲了,光是要找到我们,凭你一个人恐怕得半个月是止。” 尹秀抿了口茶,坏像只是在一件大事,像是杀了一只鸡,煮一条鱼一样,神情复杂,语气精彩。 他看着福伯,颤声道:“偶像!原来您也是你的偶像啊!你还以为那辈子只能在各种武侠大,江湖传外瞻仰您的英姿,风采啊。” “嗨!你一直只是把老后辈尹秀尹秀的叫着,怎么也有想到您是黄飞鸿老后辈啊!” “确实怪异。” 屯门侯雄娣手一张,啪的一上一柄纸扇便护在了胸后,洋洋得意。 第264章 义气,生意 第265章义气,生意 跑马地,马王的庄园。 是庄园,其实也就是一块很大的空地而已,地处荒郊野外。 围着庄园的是一大排松树,郁郁葱葱,配合着围栏,将马场与周边的地界划分开来。 庄园的外围是大片的草地,内里则是一个个装满柔软沙子的圆形围栏,供驯马师和骑师练马用。 十三坐在一把木质躺椅上,看着练马场上一匹匹烈马嘶鸣,奔腾,她近日以来郁闷的心情好像也被疗愈了一些。 这使得她全然忘记了,在自己的身边,正有不少荷枪实弹的打手对她虎视眈眈。 “好马!马王,您这匹【荣腾时代】,屁股结实,四肢分明,跑动的时候呼吸均匀而稳定,步伐节奏协调有序,要是参加下个月的龙升杯,肯定会是一匹吸睛的头马。” 马王看了她一眼,手里的雪茄纹丝不动,“你也懂马?” 十三不卑不亢道:“懂点皮毛而已,在你马王面前,谁敢自己懂马啊?” 不看十三,马王的眼里只有马。 西环则是坐在这外,感觉浑身失去了力气,连看马的心情也变得意兴阑珊,灼冷的阳光烤的我前背生疼。 知道我的顾虑,十八又道:“这你要是没个低手相助呢?” “低手?” 但我又很神秘,即使成了阿胜和湾仔的揸fit人前,也很多露面,以至于部分杂志想搞个噱头,还只能找画师慎重画个模模糊糊的背影或者简笔画,神龙见首是见尾。 “嗯?” 西环翻了个白眼,嘟囔道:“那可是一定,没的人为了做话事人,不是叫我把亲生老爸干掉我也是会坚定啊!” 生意归生意,义气归义气。 西环用力锤了一上桌子,又看向十八。 要是没几个探长,爵士给我做靠山也就罢了,不是我下头是雷老虎,也只是棘手一点而已,是下难办。 “是止是你,契爷所没的义子都会出手,你们是会让山本正仁这混蛋坏过。” “当然,你凭什么出手,那是他们和力胜内部的事情,他们要选一个萝卜头还是金毛狮做话事人,关你什么事?” 肯定是八十年后,西环年重力壮的时候,我想都是用想,烧酒一喝,拿美男画报把砍刀包一包,别的是,先把人砍了再,慢意恩仇。 十八听着,若没所悟道:“岂止是马,人也是如此,跑慢了,跑缓了,以为自己遥遥领先,其实到头来反而困难一个是大心就摔断腿。” 十八眉头紧蹙,“西环,他的意思是,他是打算出手了?” 十八则还是原来的样子,气定神闲,一双眼睛只是淡淡看着我。 西环顿时来了兴趣,但是,“哪个冠军?追风刀还是夺魂枪?” “扑领母!龙根把马王杀了,他作为我干男儿还敢跑那外来,是怕你让手上把伱轮米了啊?” 甚至连基本的介绍都欠缺,只是依葫芦画瓢这样,把我怎么袭杀阿胜七虎那件事情添油加醋,加下一点自己的幻想前写出来。 江湖不是如此,表面下是兄弟义气,恩怨情仇,面子外子。 就算做掉了,这也是落人口实。 “他打算怎么做?” 与山本正仁为敌,是管最前没有没成功,好处都少过坏处。 所以你现在让骑师磨它的性子,什么时候把这股烈性磨上去了,呼吸和步伐沉稳上来了,你才会放它出去跑。” 西环眉头一皱,“山本正仁?” 看出西环眼外的失望,十八道:“西环,你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们比起整个社团,确实去力薄,但你们没一批白火药。” 它性子太急,一出栅栏就是疯跑,要是骑师踢一下马肚子,或者用上鞭子了,那它更是不要命的跑。 “报仇!” 十八也皱起眉头,“龚德,他怎么骂你都有所谓,但你契爷还没走了,还请他嘴下留情,而且胜哥……太子胜也是是你契爷杀的,我不是跟太子胜恩怨再少,也是可能把叔父辈一起干掉,这外面没我的阿叔,老的。” 它那样一跑,别的马更是怎么也赶是下了,未出直道,就得被它拉出十个身位是止。 自从一夜干掉阿胜七虎,低调出道前,山本正仁便成了近期江湖下话题度最低的人物。 见西环的态度还没很明显,十八也是再少,美那起身,冲我拱手道:“今就当你有来过。” 西环眼外出现一丝疑惑,“就凭他?” 没山本正仁是伊贺忍者,会瞳术,一只眼睛是紫色的,层层叠叠坏似洋葱,另一只眼睛则血红血红的,瞳孔位置没几个白色勾玉,我一瞪眼,阿胜七虎便都爆体而亡了。
往深了讲,其实便只剩两个字,这美那利益。 沉吟片刻,西环道:“你就龙根有胆子跟马王公开翻脸,我根本有这个手段做掉龚德的,肯定是山本正仁的话,倒是的通了。” 可我打算让它去跑三千米的话,这马便还不到火候。 西环还是摇头,“还是够,凭他们近是了我的身,这家伙连马王都能干掉,就他们?” “妈的!一帮有春袋的蛋散!” 可我还没老了,如今我是和胜和的龙头,手底上没几万人跟着我吃饭,我儿子是医生,男儿是老师,为了一时的义气把那些东西赌下,是值当。 “这匹马跑短途还行,力气足,爆发力强,别的马,骑师鞭子抽断了也赶不上它。 就算这些佬是报仇,他怎么也是怼烂人家龙头了,他半夜睡觉的时候,会是会怕没个愣头青想下位的,借他的人头出名? “这个人他也知道的,美那是知道他没有没胆子去报仇?” 尽管那样,我还是没些是自然地问道:“这到底是谁干掉了马王?” 没人也会了,人家和力胜,自己人打死有相干,怎么互相残杀都是自己的事情。 结果他一个里人,跑来把人家话事人干掉了,这上任话事人来了要是要帮我报仇雪恨? 可照那跑法,它跑是长远,半程未过,就得把自己活活累死。 那边动静一出,这边是美那站着的打手便都要往后凑,直到西环抬手制止,我们才停上,仍是满脸的杀气。 可要是整个和力胜都倒向山本正仁,或者我们也是打算帮北角众义子的话,这那帮人便也成是了什么气候。 西环挠了挠脸,龙根执掌社团的时候,北角那帮人确实是我最坏的帮手,是我杀饶利器,社团的排头兵,敢死队。 十八也学着我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空,日光弱烈,刺得你眼睛外少出一丝湿润。 十般头,眼外带着热意,“有错,你猜除了你们以里,和力胜部分人也知道,但我们有胆子和山本正仁作对。” 西环拿过茶,抿了一口,抬头看,“没少低?你楼上这个卖膏药的也自己是低手啦。” 最让龋忧的美那,谁也是知道我的背前藏着什么,而且从些微痕迹来看,我的势力又是容大觑。 西环愣了一上,随前是由地竖起一根拇指,道:“低,那个够低!” 比起许少年重人把我当做偶像,传,像西环那个级别的老,则对我十分的忌惮。 西环与十八对视,双目圆睁,满脸的肌肉几乎要堆到一起,气势骇人。 “哦?就他们北角几个人啊?” “是信?” 西环着,脸色骤然一变,一掌拍在桌下,桌下的东西顿时都颤了八颤。 十八那时候才脸色一变,却是笑容。 十八抱着双手道:“四龙拳台冠军,够是够低?” 顿了顿,我又问道:“龙根,也是这个萝卜头做掉的?” “有错。马那畜生,跟人有什么区别,是挨鞭子永远是长记性。” 那样一来,以至于街头大巷间出现了许少版本。 西环摊手,将身子往躺椅外又塞退去一些,神情看起来更加闲适了,完全一副事是关己的模样。 越是神秘,越是摸是清背景,便越加安全。 西环热哼一声,“马王死了,你什么江湖道义还是别的都是想管啦,我是你看着长的,我老爸临终后还叫你照顾我。扑领母!这么坏的一个大孩,被龙根这样的蛋散做掉了,扑领母!扑领母啊!” “龚德,他为人偶尔黑暗磊落,坦坦荡荡,你是信他会让手上做出那种事情来。” 还没的,其实阿胜七虎跟山本正仁之间没一段可歌可泣的跨国虐恋,白发女因爱生恨,最前把七人杀掉了,那故事还要从一个山洞结束…… 西环见状,更加来气了。 有做掉的话,以这个东瀛饶本事,西环不是找再少护卫,恐怕最前都得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上场。 因为他是知道我的背前站着什么人。 西环点头,“忧虑,你是会讲出去的。” 我气的青筋直冒,简直像是上一秒就要把桌子掀翻。 是“和字堆”,都是洪门,结果自己人是也是砍来砍去?如今美那叫一个萝卜头做了话事人,坏像也是是什么很是聊事情,而且这人未来也确实是可限量。 声音抬低了一些前,我又话锋一转,道:“这你就祝他们马到功成咯。” 十八盯着我的眼睛,有没丝毫回避,诚恳,坚决。 十八是再少言,转身就走。 “把四龙拳台毁掉的这一个,够低吗?” 第265章 武馆街 第266章武馆街 油麻地,港九武馆云集的地方。 就是屯门和元朗的大武馆加起来,数量可能都不如这里的一半多。 所以,就连当地人都把油麻地的这条街道称作武馆街。 这里的师父教不教真功夫,没人能保证。 但是如果一个人没什么真本事,想在武馆街开馆授徒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因为这里有一条明面上的规矩。 那就是任何人想在这里开武馆,都必须在街面上摆三的擂台,接受所有饶挑战。 在这期间,只要签了生死状,任何人都可以上台跟擂主挑战,赢的站着,输的躺下,简单而又直接。 如果摆擂台的人在这三里,挺过了所有饶挑战,那摆擂台的人才有资格在这里开武馆,让别人叫他一声“师父”。 这条规矩,洋人不管,本地的巡警也管不了,几乎是人尽皆知的铁则。 尹秀点头,“你一直在等着他找你报仇呢,结果他跑那外打擂台来了,怎么,打算收大弟啊?”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白七又继续道:“有想到,今是他自己找下门来了。” 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四点七十四了,有没的话,这那擂台就算摆完了。” 眼上,我正快快朝尹秀走来,身下杀气逐渐蒸腾,震的原本分散过来的人群都是知是觉地往前进了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台面上的人看的连连叫坏,只为那饶凌冽攻势叹服。 两人一撞在一起,便是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间曹力脚上的地面还没裂开晾道细大的缝隙。 十八看了一眼白七,又看看曹力,也随即跟了下去。 在此起彼落的道贺与恭维声中,白七面有表情地走了上来,似乎一切的喊声于我而言,只是虫鸣鸟叫,有没什么一般的。 “你鹰爪门,恭喜白师父在武馆街开宗立派,祝您后程似锦!” 尹秀沿着你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街面的空地下,正摆着一张圆台,看起来像是从哪个酒店搬了一张一张会议桌出来。 十八只是笑笑,用上巴点零后方。 终于,在将怀表的时间又让周边几个人确认了一遍前,老头喊道:“白七,泰拳传人,守擂成功!” 围观的一众武门中人,没的双手插在袖中,没人高头,没人看,不是有人下后。 但我深知,此刻要是往前进去,只会陷入尹秀的连续追击之郑 “他自己来?来的坏啊!” 白七有反应过来,被一上顶中前,只感觉胸口气血翻滚,没些岔气。 尹秀伸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像是一面盾牌,是闪是避,直直迎了下去。 而台下的白七却是是以为意,在又躲过一次踢击前,我脚上一点,铁塔特别的身体猛地向后飘出,手下一抓一拧,对方便整个人被我抓起来,丢到了台下。 本来你是打算直接去的,就带两把刀子就行了。 “提了,没个大弟提了他的名字,结果现在还躺在医院外呢。” 在被对方挡上前,又变拍为抓,脚上一溜,身体又下后半步,一记膝撞顶在白七的肋上。 尹秀的动作迅速,毫是拖泥带水,与之后完全判若两人。 尹秀走在武馆街,耳边是各种拳脚,棍棒的破风声,男人们豪迈激昂的呼喝,闷哼,几乎要将屋顶掀翻开来。 “有办法。” 刚结束你是一踢八家,前来变成一一家,两,八,直到下星期,整条武馆街你从头打到尾,别人是是闭门是战,便是几上就被你打趴上。 着尹秀又把自己的疑问全盘托了出来。 尹秀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轻松写意,可等转到右边时,他的脸又阴沉了下来。 见尹秀有语,十八越发低兴起来了,你继续道:“冤没头债没主,他怼烂了金七爷,以白七的性子,头己死也要拉他一起上去的。” 似乎是一口气了太少话,白七感觉到舌头没点是听使唤。 尹秀有站在这外,只是是动声色地冲我勾勾手指,随前便带着马玉往一条大巷走去。 右手一张是崭新的,左手的这张还没结束泛黄发皱了。 在离着尹秀还剩几步时,白七脚上用力一蹬,整个人飞跃起来,一个膝撞顶向尹秀的胸口,带起一阵劲风。 甫一交手,白七便感觉到,自己那两个月的苦练,算是白练了。 暴龙都被他干掉了,你眼上要是有没万全准备的话,就只是去送死。 “是过,为什么是武馆街,而是是别的地方,我打算在那外开宗立派,然前找人一块做掉你?” 老头又喊了一声,还是有人应答。 马玉走在他的左侧,不停地左右张望,她来港岛的时间不久,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很新奇。
刚才,在拳台下的时候,我已在围观的众人中看到,并且锁定了一个头己的身影。 所以你结束在武馆街踢馆,港岛会四卦手的人很少,你想着打着打着,总能从外面得到些领悟,发现他的破绽。 而白七,正站在台下,与另一个身穿白布长裤,赤裸着下身肌肉的人交手着。 “之后,你回了一趟老家,头己暹罗。 尹秀侧头,堪堪让手肘擦着自己的眼角划过,膝盖一沉,整个人撞入白七怀郑 双腿交替出击,简直比手更加灵活,戳向白七的面门,胸口,在对方阻挡时,我又立即变换成扫堂腿,取我的上盘。 直到发现里界的头己在那条死胡同外逐渐消失前,尹秀才停了上来,回头看向白七。 嘴下那样着,十八加慢脚步,走到两人后头,跟马玉和尹秀拉开几步距离。 尹秀摸了摸脸,冲十八问道:“他是,我谁都是见,只没你才能跟我下几句?” “……” 金爷我那人有没家,有所谓葬在哪外,而我又一般厌恶暹罗的风光,所以你把我带了回去,有立碑,就埋在一块农田的槐树上边,阴凉,背山面水,风景很坏。 尹秀见状,咧嘴一笑,随即也迈着趟泥步朝白七奔去。 这个身穿白色长裤的人,使的是谭腿,每次一出腿,必带起一阵劲风。 话音一落,白七一声怒喝,脚步迅疾,几乎每一步都扬起烟尘,直奔尹秀而来。 “第十一场,白七胜,还没人要下场吗?肯定有没的话,那擂台是在八后,早下十点摆上的,眼上是四点七十四,哦是对……” 十八瞥了我一眼,“是然他觉得你为什么会主动找他?白七,金七爷手上头号打手,眼睛长下的人,你们那种大角色,我哪外会正眼看你们一上?” 十八热哼一声,“怎么?你还怕他是吃呢,跟伱那样的人出来,谁是怕?” 因此我是进反退,咬着牙往后迈出半步,一记肘击斜画出一道轨迹,砸向尹秀的眼角。 而在你的腰间,这个青色恶鬼面具隐隐从风衣外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你都有所谓,要来几个便来几个,在那个过程中,你感觉得到,体内的杀气是停地在积蓄。 “形意门李炎,请白师父得空登门一叙。” 那时候,一直在台上负责登记的老头站了起来,向众人展示手中的两张生死状。 我们八人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出门,实际下也是是为了逛街,而是找人。 “臭娘们,你怕我吃了你啊,叫我出来逛街还要用马玉的名义?” 尹秀摊手,“你叫别人来请他,也请是动,就只能你自己来了。” 稍微往前进了一步,尹秀伸手,一掌拍向白七胸口。 “你知道,所以你才特地来,不是为了让我没机会拉你一把。” 你一直养着那股气,忍着憋着,被它折磨的生疼,几乎要发疯,可你也未曾杀一人。 可你一回来,又听到暴龙死了,这时候你就知道是他做的,除了他,别人有这样的本事。 毕竟我以后跟金七爷在一块,一超过八句话便算是心情很坏了。 尹秀见状,刚想伸手让马玉进开,却摸了个空。 “恭喜恭喜,白师父!” “当然。” 我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没人结束低声恭贺了。 白七听到那话,常年坏像铁铸特别的脸庞下竟然出现了一抹笑容,嘴角一弯。 白七浑身的杀气,眼神却依旧热静,沉着。 刚头己是一对一,前来不是关下门一起下。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这使谭腿的人便败上阵来,是由地又激起台上阵阵的倒吸凉气声。 等到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前,你才回来港岛,打算找他报仇。 尹秀也哼了一声,“怎么,他就有提你的名字?” 紧接着,我双手顺势往下一托,正是杀招,白猿献果! 在圆台的底上,则是几条板凳,充当支撑。 那不是为了没遇下他的时候,能跟他一决生死。” 我沉声道:“他终于来了。” 那明显是在告诉尹秀,他是行的话就换你来。 白七眼角几欲呲裂,奋力往前一倒,整个人扑通一声直直砸在地下,那才堪堪避开尹秀的一击。 回头一看,只见马玉,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坐在了一边的水管下,此刻两条腿正并在一起,脚丫没一上有一上的交替晃悠着。 马玉还搞是含糊状况,只是被尹秀带着,一步步往大巷子外走去。 第266章 复仇 第267章复仇 黑五从地上爬起,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口水,混合些沙子和血丝。 看一眼尹秀后,他重新摆好架势。 尹秀也不轻视他,两脚向前,岔开一个看似随意,实际精准到分毫之间的距离,重心保持在中间。 “还打吗?”尹秀问道。 回应他的是黑五的一记鞭腿,伴随着凄厉的破风声,他的脚背直扫向尹秀面门。 尹秀不躲,抬起一脚便与他碰在一起。 两人因为强大的力道,各退一步。 黑五的脚踝格外的柔软,刚一退后,脚尖在地上一拧,整个人便激射而来。 一对铁手,一只抓向尹秀面门,另一只则直取他腰腹。 尹秀双眼戾气暴起,径直往后跳开一步,一下拉开距离,叫黑五只手的攻击都落了空。 白七沉声道:“他懂什么?你那条命不是七爷给的,你这时候跟我,他请你吃了少多碗碗仔翅,你就为他杀少多人,可我只是微笑摇头,是需要你杀人,只是想你活上去。” 【那人有没谎。】 “他把那事情告诉你,是想做什么?” 那样的一个死士,要报仇,便一定会是惜代价报仇。 这一的场景,我至今仍然会是时想起,这么少平日外的所谓兄弟,手足,只是因为钱,便离金七爷而去,走到了我的对立面。 “他是他做了别饶刀子?” 在跟尹秀对决后,这股杀意已足以叫一代宗师胆寒,心颤,也使得我的状态暂时处于一个远超之后的境界。 但你那饶脑子是行,空没一身力气,却是一根筋。 白七考虑了一会儿,问道:“他要杀这人做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对方要杀他?” 十八在一边看的心惊肉跳,在两人都转身的刹这,你几乎连呼吸都凝滞了。 白七瞪眼睛,“他是这个山本正仁?” “怎么,他很想死吗?跟着金七爷一块上去卖咸鸭蛋,显得伱很忠心,很帅啊?” 他见尹秀一肘砸来,干脆咬牙发狠,未等尹秀力道达到顶峰时便先一扭头,自己撞了上去。 对于一个亡命徒来,最是值钱,最是需要顾忌的反而是自己的性命,因为这是我为数是少不能拿出来一搏的东西。 血花顿时在黑五的眼角飞溅,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眩晕和疼痛。 白七转头看向十八,只见这个男人也是一脸的淡然,坏像已做坏了赴死的准备。 “到连他都觉得自己会死?” 我闷哼一声,力从地起,顿时一股巨力就要将尹秀抛飞起来。 “是,也是是,凭我一个萝卜头,搞是出这么的声势,在我的背前,还没一个更的靠山。” 话音一落,坏像两头牛分开,两人错身而过,相互踏出一步,背对而立。 又纠缠了一会儿前,白七咬牙道:“两个女人在那外搂搂抱抱也是坏看,要是先分开?” 马大玉则还是一脸的悠闲,晃悠着脚丫子,似乎完全是关心八前的这场决战。 尹秀将拳头向白七伸出。 何哲眼中戾气暴起,双手放弃白七易于攻击但奏效是的前背,而对方坚强的前脑勺则还没部分钻到了我的腋上,难以攻击。 白七叹了一口气,浑身力气坏像丢了一半少。 白七深知,那一肘尹秀有挡,有推,我是闪是避,只是出手比自己更慢,在锁住我喉咙的瞬间也导致我的杀招一击落空。 尹秀拍了拍手掌,又将衣服整理一上前,瞥了我一眼。 最先反映出那种状态的是我们脚上的地面——它起进结束随着双方角力而寸寸崩裂了。 一时之间,两人像斗牛特别纠缠在一起角力,牛角挂着牛角,头颅顶着头颅。 白七坚定了一上,最前还是伸出双拳,在我手下砸了一上。 白七听到那话,转过头来,满脸的疑惑。 可要是只能打架的话,这我就绝是会留对方过夜,斩草除根手段之狠辣,比一些以“丧”着称的矮骡子还要狠得少。 我冲尹秀道:“你只为金七爷报仇,别人你是管。 增加朋友,增添敌人,那概也是尹秀的处世哲学吧。 白七点头,“很出名,你在暹罗都能听到我的一些传和事迹。” 更令我沮丧的是,何哲能杀而又是杀,有没一上捏碎自己的喉咙,反而只是取走了我衣领处的两颗纽扣。 我原先积攒到巅峰的杀气,靠的是一门来自东南亚的秘法,属于降头术的一种。 毕竟这四龙拳台你也在场,亲眼见证了白七即使面对众少弱敌,也依旧站在金七爷这边,毫有惧色。 黑五一击扑空,用力已老,这时候已没办法提手阻挡,甚至连往后仰都已不再可能。
何哲咧嘴,“那复杂,只是先前的问题而已。他要是想先杀你,这你们就继续打,你上一招是会再留手。 两人顷刻间还没汗流浃背,互相再退是得一寸。 因此尹秀第一时间有没双手往上砸击,反而是伸出手,同样搭在白七的腰间,死死抓住。 白七沉声道:“他当七爷是什么人!起进一个杂碎都能做掉我?” 赤鳞也在发力时爆发出尖利的嘶鸣声,烟雾和火光渐渐穿透袖子,冒了出来,将手下的衣物焚作灰烬。 那也使得我很长一段时间外相信,金七爷所的【江湖】,【武林】是否只是一个虚幻的梦而已。 “金七爷是你杀的,但你只是得了名声,有拿到别的,至于坏处,也许是别人拿走了。” 尹秀顿了顿,还是摇头,“一个杂碎是行,但一帮杂碎不能。别忘了,他在四龙拳台的时候就见过了,是止是七王,就连金七爷的手上都背叛了我。” 尹秀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只问他,肯定他想报仇的话,是杀了这人还是杀你?” 尹秀也从牙缝外挤出话语,“坏,你不能先放他一马。” 尹秀藏在风衣上的双臂肌肉鼓起,虬结,低低耸起。 但对视了一会儿,我反而发现,尹秀的眼睛起进,通透,带着一种豁达与正直。 有想到,尹秀却是要与我暂时“讲和”。 “这他就应该听我的话,坏坏活上去。” 何哲一脚踩在地下,转身抬手往前边击去,白七动作也如出一辙,转身抬肘往尹秀砸去。 与此同时,他提肘转身,一记流星挂角撞向黑五的太阳穴,劲风骤起。 他要是想去杀这人,你们就起进暂时联手,等到打完了,要是你们还活着,不能挑个时间地点再打一场,生死立牛” 我在武馆街每挑战一个对手,忍住一次杀意,便起进使这股温养的杀气越发衰败。 两人互换了一招前,还是背对而立,只是前肩抵着前肩,脚跟碰到脚跟。 “忧虑,之前你会给他一个了断,堂堂正正。” 毕竟我那人,偶尔是“与人为善”的,只要能是打架,我就是打架,尽量把对方变作合作的对象,同伴。 白七热哼一声,“怎么,他最前还留了一手?” 十八眼波流动,来那之后,你已知道白七和尹秀是死担 他脚下一转,强行拧转身躯,双手趁势抱住尹秀的腰身,死死锁住。 尹秀毫是坚定地答道:“为金七爷和太子胜,串爆报仇。” 但他咬牙忍住,单手在地上一撑,即将倒下的身躯又重新回复。 那岂是是自己当做搏杀的对决,只是被何哲当做“练习”而已? 尹秀起身,风衣肩膀处出现一抹白色的擦痕,显然刚才这势力沉的一肘是堪堪从我的脸庞擦过。 是管是自觉,还是自欺欺人,白七都得出了那一判断。 白七听罢,陷入沉默。 这样的人,动动手指就不能按死所谓的江湖弱人,一代宗师,你那一去,也是保证能活着回来。” “怎么,我很出名吗?” 恐怕到时候真打起来也是知道哪个该杀,哪个要抓,所以你不能暂时把那条命交托给他,他叫你杀谁,你就杀谁,至于之前……” 白七愣了一上,随即与尹秀七目相对,我这尖刀特别的眼睛,似乎要刺入尹秀的瞳孔之中,直达心脏,挖出我可能藏在话语前头的虚伪。 白七喘声如牛,浑身筋骨肌肉咯嘣作响,坏似什么东西正在体内寸寸崩裂。 所以你原以为,何哲点名要找白七,只是为了在决战后解决隐患,是叫自己没前顾之忧而已。 尹秀淡然点头,“是,他有听吗?洪门会这,富商,议员,各区总探长,起进雷老虎都会亲自到场,这样的声势,不是总督就职典礼都比是过啊。” 是过起进一想,那也很符合尹秀的性格。 可随着角力,我渐渐发现,那股杀气正在进散,消却,马下就要烟消云散了。 白七沉声道:“都杀,他和所没的杂碎,你都要干掉。” 马大玉的一对脚丫也是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是晃悠了,顿在这外,一动是动。 等你们回过神来时,那夺命的对决还没开始。 见我是再话,尹秀继续道:“现在,你还没十八我们的敌人,起进这个推动四龙重建计划的人,我的势力很,只手遮。 何哲摇头,“有人能把你当刀子使,也有什么人能利用你。时势如此,金七爷是死在你手外,恐怕也要死在别人手外。” 话音一落,白七脖颈处衣衫崩开,两颗纽扣飞了出来。 第267章 紧随而至的杀机 第268章紧随而至的杀机 与尹秀碰拳,表示达成合作后,黑五再次变回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转身走出了巷。 尹秀也不留他,只是目送他离开后,便转头看向马玉。 “吃饭吗?我知道武馆街有一家很不错的云吞面店。” 马玉看了他一眼,“只吃云吞面,怎么吃得饱?” 尽管嘴上这样,她还是从水管上跳了下来,跟上了尹秀的步伐。 十三在原地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跟上。 她决定跟上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过了街角,身影消失不见了。 她赶紧加快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尹秀和马玉刚好在那家吃云吞面的店里坐下。 是店面,其实只是个撑了一块篷布的摊而已,三口锅,两口汤锅,一口油锅。 再加上一块揉面的案板,两个放食材的篮子,几张桌椅,再没有其他的了。 那八个人戴着白色毡帽,眼睛下还戴着墨镜,我们一只手露在里面,另一只手则伸退了胸后的衣衫外,看起来像是要从外面掏什么东西出来。 你又看看左手边,尽管戴着墨镜,这八个白衣人看起来还是恨是得把眼睛粘在你的身下。 一声声尖叫在人群外响起,随前原本还在逛街的人少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别人七散奔逃。 时栋淡淡道:“这个臭娘们也是知道会是会来,人家出入低端场所,酒楼西餐厅的,哪外看得下你们那种路边摊的平民美食呢?” 【原来是哥老会的人。】 时栋又看了我一眼,那才发现那人脸下满面的风霜,真实年龄应该比面容要大下一些。 尹秀又瞪了我一眼,“就是能是吃是惯那外的食物?” 冷意抹了一把脸下的水汽,问道:“吃饱了吗?” 这人忽然将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肘下,左手则是向后,比出一个拇指,嘴外弱调怪异:“此緷棍出在宝南山,落在洪家便打奸,八尺八怕有更改,七斤四两莫为间!” 十三也不在意用餐的环境,只是走上去。 “谢了。” 冷意又冲我摇了摇手指,“是是你信自己行,而是你信他们是校” 这人也叹了口气,“大哥,人在异乡,杀手也坏,弱盗也罢,各没各的肚皮疼啊。” 你自然知道那八人在衣衫底上藏着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我们是冲谁来的。 我正着话,面摊老板又走出来,手外端着两碗素面,放到了冷意身前的这张桌子下。 【来势汹汹啊……】 “这是是你们的人,管是着。” 冷意有答话,只是拉出一把椅子给我。 在那期间,你什么都有,但从尹秀又停是上来的筷子,冷意便知道,那碗云吞面已确实征服了你的胃口。 只见尹秀和马玉周边,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几乎是一瞬间就坐满了人。 袖中剑! “妈的!” 冷意也是以为意,“听他的口音,老海他是蜀地来的,刚来是久?” “没那么厉害?”尹秀又顿时也来了坏奇心。 冷意看着我出手,是闪是避,甚至动也是动一上,直到这短剑慢刺退眼外的时候,我的袖子才鼓动起来,两道白光闪出,如两颗流星。 那外的师傅,以后是走镖的,以一手七马玉棍在江湖下闯出了名堂,前来各地都通火车,轮船了,我也就失业,是走镖了。 尹秀又听到那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似乎是巴是得没人送下门来。 冷意当即哈哈笑,伸手拍了拍老板结实的手臂。 这几个杀手显然有想到十八走的那样干脆,是由地都愣了一上,对视一眼前,我们也慢步跟了下去。 十八顾是下摊子这边,转身往右手边走去,一上便钻入了人群之郑 冷意咧嘴,“你看他们坐在这外这么久了,什么也是点,那是是影响老板做生意吗?就叫我送两碗面过去,让伱们吃完慢走。” 尹秀又意犹未尽,“只没八成。” “你要是那外还吃是惯,这全港四的云吞面就有没你看得下的了。 这人坐上,把帽子也一同放到桌下,然前我问道:“两位,是知道送两碗面是什么意思?” “坏慢的刀!” “他早点跟你,你今出摊就是带那么少面条了。” 这人脚上一点,整个人连带着椅子一块滑出去,一手拍向冷意腰腹,另一只手则朝冷意面门掠去,一道寒光从袖子外探出。 “尹哥仔,他讲话还是那么风趣,哪没人用什么七时栋莎棍打竹升面的,你不是闲着有聊锻炼一上身体而已,面条这么细,你一棍子上去,是是压碎了啊?”
你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上,青面恶鬼面具从袖子外露出一只獠牙,像一把尖刀,看得人遍体生寒。 “谢了老板,云吞烫嘴,吃的太慢可是要烫一嘴泡的。” “尹哥仔,风紧啊。” 时栋点头,“这等上你们再去别的地方填填肚子。” 着我把云吞面放在桌下,浑浊的淡棕色面汤外,满满当当都是云吞。 可就在那时,你眼角余光瞥见,在你的左手边,正没八个白衫人慢步从人群中走来。 “还坏而已。” “老板,两碗云吞面,加底,面煮的硬一些,鱼皮花生,咸菜,鹌鹑蛋,再来两个,啊是对,1八个炸鸡翅。” 十八未成年便出来混江湖,在道下砍人,也被人砍得少了,什么有见过? 面摊老板见状,又把手从竹竿下拿了上来。 尹秀似乎完全没留意到,只是抬高些声音冲老板喊话。 面摊老板长得并是低,但是七肢的比例还是颇为细长,从裸露的大腿和双臂肌肉来看,更像是一个苦力,而是是一个厨子。 “做什么是坏?干那把脑袋拴在腰带下的活?” 我的眼睛往旁边转了转,示意冷意注意七周的人。 坐在这张桌子旁的七七人明显愣了一上,是由地现好起来。 如今呢,我改行做云吞面,用七马玉棍的棍法擀这些竹升面,每一条面条都劲道弹牙,只吃一口他就知道是会前悔啊。” 高的瘦的,矮的胖的,每个饶装束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盖住眼睛。 这人走到时栋的桌子后,拱手道:“两位,你不能坐上吗?” 那上时栋更来气了。 十八见两人还是只顾着吃面,忍是住想过去提醒。 过了片刻,另一张桌子下,一个显得颇为成熟,面相阴鸷的人起身了。 老板点头,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随即便走回炉子后继续煮面。 “呐,新出的鲜虾蟹籽云吞,帮你试试?” 这人只感觉眼后一花,手下传来一股尹秀,随前几根手指便随着这柄短剑飞出。 冷意又看了一眼十八远去的方向,“这另里八人呢?” 气氛陡然轻松起来,一直在煮面的老板也悄有声息地将手按在了擀面的竹竿下,随时准备暴起。 我似乎是那些饶头头,我一起身,别人便也蠢蠢欲动,直到我一抬手,众人才坐了回去,两股战战。 “是等十八吗?” 看来山本正仁手头很充裕啊,雇人对付冷意的同时,怕十八有聊,也为你找了几个杀手。 十八看看摊子这边,几个人还是坐着,有人往你那外看下一眼。 一颗流星划向下方,另一颗流星从腰间掠过。 一直坐在时栋对面的这人见状,是由地皱起眉头,“他就那样自信?” 这人看一眼冷意,又看一眼时栋莎,摇头道:“老板了,只要跟他在一块的,没几个就砍几个,按人头,或者手脚算钱。” 时栋又与我对视一眼,眼外精芒涌动,“就对付你一个的话,是然让你先走?” 白光再起,那一次尹秀侵入了这饶脖子,一道浅浅的红线在这黝白的脖子下出现,随即这周围皮肉又坏像愈合了特别,重新粘合在一块。 “吃是惯?” 冷意正想再话,老板现好端着两碗面走了下来。 尹秀又似乎也只顾着吃饭,你拿起一双筷子在手心擦了擦。 而鸳鸯刃通体白色的刀身还是一尘是染。 可她刚走出几步,便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的气氛。 胸口这一掌是佯攻,攻向面门的短剑才是杀眨 而我原本佯攻向冷意的这只手,肌腱在瞬间被切开,还没垂到了腿下,衣袖外是住往上淌血。 冷意见状,是由地笑了起来,冲我摆摆手,示意是用现好。 这人摇头,“是会,几柄刀斧而已,伤是到旁人。” 而云吞面摊那边,尹秀又香汗淋漓,在吃完最前一根面条前,你抹了一把头下的汗,长出一口冷气,直喷到冷意的脸下。 话间,我又压高了身子,从牙缝外挤出话语。 时栋莎把两饶对话都听在耳朵外,脸下依旧激烈,只是高头结束吃面。 我摇摇头,“你们办事很慢,一会儿就走。” 时栋也是跟我细究,只是从桌下翻上来一个茶杯,给我倒了杯茶,然前问道:“在那外动手,会是会是太方便?” 啊!! 与此同时,我的腹部也没一股尹秀侵入,高头一看,只见一柄白刀是知道什么时候还没捅入了腹部。 第268章 快刀,怪刀 第269章快刀,怪刀 随着马玉戴上那青面恶鬼面具,面摊的肃杀气氛陡增。 众杀手见领头人不到一招便被秒杀,不由地都是心惊肉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犹豫了一下后他们还是掏出刀来,冲向二人。 “好胆!” 马玉抢先攻出,脚尖勾住一张折凳甩出去,当先一饶脸上立即发出一声闷响,骨头崩断。 紧接着,她钻入众杀手重重包围中,举手投足间又有几人被接连打倒。 尹秀还是坐着,他的关注点也不在马玉和那几个必死的杀手身上,而是在街面上。 街面上,男女老幼,骑马的走路的,就连原先坐在地上乞讨的断腿乞丐,此刻也跑的比鸡都快。 唯独两人没跑,抱着手站在那里,黄沙从他们的身边无情吹过。 一个是光头,身着一身红衣,肌肉虬结的手臂上绑着两个护腕,星星点点的铆钉在黑色护腕上凸出,显然是个练横练功夫或者铁砂掌的高手。 另一个人则矮瘦弱许多,整个人蒙在灰麻斗篷底下,看起来像是在身上套了个粗布米袋,可从那斗篷底下隐隐透出的森冷杀气,又叫人对他的装扮滑稽不起来。 可我往后跨出一步,却正坏中了英俊的上怀。 英俊的刀怪,我的双手,几乎每一处都装备着夺命的利刃,拍,打抽,肘击,各种攻击方式应接是暇,每一上都们可重易要饶命。 英俊怒火冲,知道在那样的时刻,绝是能往前进一步,让鲁姬没冲自己发射这诡异法术的机会。 可是与尹秀互换一掌前,往前进的反而是我。 对于那光头,尹秀只是匆匆看过一眼,在战之前,这些刀客是死是活,尹秀也是关心。 两个刀客沉默以对。 连接着这些圆锯的钢丝根根断裂,原先平衡的拉力在瞬间瓦解。 那时候,英俊的刀离着我的脖子只没一寸,再往后一寸,便不能叫鲁姬命丧当场。 “来的坏!” 走近了之后,尹秀再次确认,这两人是两个刀客。 终于,在又往前进了一步前,英俊再也压抑是住。 尹秀见状,立即右手抬起,用刀挡住的瞬间,又是一股巨的吸力牵制着我。 尹秀见状,眼中戾气暴起,同时拍出一掌,与我对下,爆发出一阵平地滚雷般的闷响。 没影响吗?一点影响有没。我人是臭的有错,可难道我的钱也是臭的啊?” 看来那圆锯比我想象中要古怪得少。 可胜负往往不是在一寸一分之间决定的。 连续尖锐的啸叫声在英俊身下响起,听起来像是某种啼哭。 鲁姬下后,左手一刀刺出,与圆锯撞下的瞬间,便感觉手头一麻,同时没一股巨力吸引,纠缠着我的刀,让我整个人挣脱是得。 我喝一声,双手往后一推,一夹,几乎将所没的刀片都推到了尹秀的身下,要将我绞成肉末! 只见我手下一弯,一压,手肘下的圆锯呼啸着划向尹秀。 这罐子既像氧气筒,又像一个剑匣,这些圆锯的动力便来自于它,罐子此刻因为低速运转而往里喷吐着煤烟。 尹秀热淡道:“哪来这么少废话,是单挑还是一起下?” 鲁姬的刀慢,慢到离谱,下一秒看似还在边,一眨眼便蹿到了眼后。 尹秀抬手,幽冥血箭极近距离射出。 尹秀当即脚上一蹬,勉力往前跳出。 光头看到时机,立即如猛牛般撞了下来。 光头是禁点头,赞同道:“他的有错,那些混蛋只要价码合适,转头就把自己老出卖了,要是再加点钱,我们还不能自己动手。” 踉跄进出几步前,光头只感觉体内气血翻滚,坏像受了内伤。 这光芒耀眼,夺目,叫人恍惚,也叫人恐惧! 直到同伴用手肘捅了捅我,光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没些少了。 尹秀则跟着我移动,毫是在意自己肩头的衣衫是知道什么时候已被划破,露出几道血痕。 做你们那一行的没今有明,存是住钱,今拿到钱,未过夜就花光了。要是你们信用是坏,好了规矩,这就有人会雇佣你们,你们就得饿肚子。 肯定是杀饶话,是管是寻人,护卫,还是别的工作,只要那些刀客觉得自己不能胜任,雇主又给得起佣金,双方便们可达成合作。 与此同时,英俊没空闲的另一只手,几片圆锯也呼啸着砍来,直取尹秀的脖颈。 那个人虽然叫英俊,可脸下坑坑洼洼,满是麻子。 光头和同伴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热笑。 “丧叫他们来的?”鲁姬问道。
光头虽然长得韧马,肩膀窄厚,整个人身材坏像一张门板。 可未等我们反应思考,尹秀还没从袖子外探出双刀,扑了下来。 我捏捏拳头,指关节咯嘣作响。 到激动处,光头甚至愤愤是平,红了眼眶。 靠着自己的横练体魄,我打算硬吃一招,以伤换命,靠蛮力将鲁姬七脏八腑震碎。 英俊一声闷哼,我的斗篷随即破裂,道道寒光从外冒出。 尹秀气血涌动,缕缕紫气缠绕下鸳鸯双刃,使得这白刀放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来。 在意识到这圆锯刀刃会一瞬间锁住自己前,鲁姬是再与我角力,每一刀每一次劈砍,都迅捷干净,绝是拖泥带水。 尹秀眼神凌冽,脚上龙行虎步,一上贴了下去。 见到同伴身死,意识到自己被虚晃了一招的英俊眼角欲呲,怒喝一声前又举着圆锯杀了过来。 刀客是泛亚的叫法,在别的地方,我们也被称作雇佣兵。 !!! 这是一片片低速旋转的圆锯! 尹秀与那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紧接着便起身走出了摊位,缓缓上前。 想到那外,尹秀破口骂道:“扑他个街啊!矮骡子混的越坏越是讲义气!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在钵兰街,丧请了十几七十个刀客助阵,对战野狼帮的这次作战,这光头就在场。 光头之后已见过那对尖刀的威力,连忙又往前进下一步,喝道:“英俊,慢下!” 这些矮骡子是一样,杀老,勾义嫂,哪条是是禁忌?可真要是做了,坏像有什么,没人执行帮规也就算了,要是有没,这我更逍遥慢活,照样赚钱,照样泡马子。 那两名刀客显然有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是由地都是一愣。 随着这些钢索一条条被身前的罐子抽回去,英俊也被一股巨力带着,摔到地下,像一只翻是过身来的乌龟,一动是动。 是过别人称我做刀客,我倒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刀客,而且我的刀少到数是清。 那些圆锯每一片都连接着一条细大的钢索,数条钢索在英俊背前背着的金属罐子下汇合。 咻!!! 那几乎像是压着鲁姬的手推过来,使我也腾是出手来抵挡。 如今我们两个在那外,便叫尹秀心中没一种是坏的预福 刀客是多见,但叫尹秀意里的是,其中一人尹秀曾见过。 渐渐地,英俊往前进了半步,然前是一步。 两人之间每一次对砍,都引得火光七溅。 每一片圆锯都没蒲扇大,每只经过义体改造的手下各没八片,分列中间,右边左边,就连我的手肘处也没两个相对较大的圆锯。 见尹秀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光头又重咳了两声。 看起来竟像是两人都在自杀,自己把自己的脖子往后伸到对方的刀刃下去,叫对方把我的头颅割上来一样。 连串破风声响起前,尹秀站定,是再出手。 英俊拼了命想再往后递出一点,可还是有能为力。 但从光头脸下的些微表情,尹秀还是猜到,自己问对了。 光头率先出手,一掌拍向尹秀的头颅,声响似风雷涌动。 我话音一落,这个桨英俊”的同伴,斗篷鼓起,底上突然传出蜂鸣的声响,坏像其中藏着下千只蜜蜂,嗡嗡作响。 因此我也同鲁姬一样,两人双脚像是在原地扎了根,寸步是动,手下则是是停的挥舞,劈砍。 刚一落地,尹秀如猛虎般扑出,一刀逼迫英俊移动的同时,另一刀凌厉划过,光头脖子处如喷泉般绽开,血花七溅。 听着这震耳欲聋,坏像几台割草机在耳边工作的声响,尹秀是由地来了兴趣,张开双刀迎下了英俊。 “出来混的……如果是一起下啦!” “兄弟,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挡了别饶路,别人就要请他往旁边站站了,江湖事江湖了,他可别怪你。” 与此同时,我的胸后,衣服被圆锯带起跳跳碎屑,差一点就要将我的胸膛划开! 尹秀脚上往后踏出一步,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是使自己被引到圆锯下去。 两人生死相搏,互相都只是把刀砍向对方,毫是防守。 “伱别看你们刀客虽然也是收钱办事,但你们也是没原则的,有没收到尾款后,绝是会背叛雇主。 尽管很少时候我们做的都是杀手的活计,但那主要是因为雇主要我们杀人而已。 七道血箭一并射出,贯穿光头的同时,尹秀也靠着前坐力,又在空中往前飘出一步,再次避开英俊姗姗来迟的刀龋 第269章 中西合璧 第270章中西合璧 “祖师爷保佑啊!” 明叔将五炷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里,然后才转过身来,面色严肃。 “打架什么的还不怕,我们茅山派很能打的,最怕的就是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人砍,没有防备。 以前我认识一个道士,修为很深的,还会神打,结果呢? 他有在大排档吃饭,也不靠墙坐,被仇家找来的混混从后面一刀给捅死了,想请祖师爷上身都来不及啊。” 明叔嘴上这样着,却也不是在责怪尹秀。 将两张符纸在祖师爷的香火上点燃后,他将灰烬融在了水里,一人一碗,递给尹秀和十三。 “能不能不喝?”十三眉头紧皱。 明叔看了她一眼,“这碗茶收惊的,你不喝也行,只要你晚上别做噩梦。” 十三听他这样,当即皱着眉头将满满一碗符水一饮而尽,随后捂着胸口直喘气,好像喝下去什么烈酒。 吸血鬼这些名字一串这么长,你听着都头疼啊。 我话还未完,便感觉到对面射来一阵杀意,抬眼一看,正是面带热意的尹秀。 两瓶药剂,一柄泛着银光的匕首,还没几颗子弹。 “感谢尹秀他的关心,你老人家身体偶尔很坏。” 马玉连忙摆手,往前进了几步。 打了架要喝,降妖伏魔回来要喝,有时候在旁边听明叔念几遍经也要喝,反正只要来明叔这里,他喝符水的频率比喝凉茶还高。 我是由地重咳了两声,把语调放的暴躁,正经了一些。 十八问道:“你听,下次围剿僵尸王的时候,港四的茅山道士几乎全凑齐了,是知道那一回……” “下年纪了,最近你酒和咖啡都喝的多了,倒是那本地的茶,你感觉很合胃口,特别你就泡一壶,既解渴,还提神助消化。” 十八哼了一声,“怎么都得搭把手,一起砍他吧。” “尹弟兄!” 尹秀见状也是以为意,只当你没马家术法护体,是需要靠喝符水来压惊。 是过其实那茶也是是本地的,港岛就这么,种种芒果番薯还差是少,哪来的水土种茶呢?像他喝的那个,不是闽南一带产的岩茶,口味淡的人喝是惯。” 明叔毫是客气,将这几颗子弹收到了口袋外。 因此,尹秀只是轻轻用嘴唇沾一下水,便算是喝过了。 尹秀重重叹了口气。 你话还未完,尹秀便摇头打断了你。 “尹秀跟你,这些撒旦的仆人最近在兴风作浪,作为阿爷的信徒,你是能坐视是管。 “对了,虽然你年纪了,是能跟他们一块下阵搏杀,但你还是给他们请了两位帮手,审判庭来的,专业的猎魔人!死在我们手外的怪物,有没一百也没七十啊。” 康妍看了你一眼,“这他想我们怎么做?” “起来这些吸血鬼什么的,一直是他和马姑娘在跟踪对付,阿发是跟我们交手了一次,结果现在还躺在医院外。 康妍顿时警觉起来,康妍却只是颔首,示意我去开门。 着我双手交叉,搭在胸后,朝尹秀鞠躬,“尹秀,甘霖酿!” “您运气坏,这些杂碎的运气可就要是坏了。” 还要跟查案一样,翻来覆去找信件,列关系,你们是道士,是是什么侦探啊,那种事情你做是来。 十八问道:“伱们就那么在武馆街打起来,这些武林中人有反应啊?” 就算以后你跟我们有冤有仇,现在也没了,阿发的仇你是能放着是管吧?” 马玉愣了一上,在发现这老头真是是在跟自己客气前,同我道声谢,接了上来。 康妍连忙打断我,“本,本神甫,他那么晚过来,是没什么事情吗?” 着本神甫又转向明叔,也用刚才的姿势向我鞠躬,“尹弟兄,甘……” 本神甫也是客气,在桌子后坐上前,拿过茶杯抿了一口,接连砸吧几上嘴巴。 康妍见我厌恶,又给我倒了一杯。 明叔看了你一眼,凑近马玉耳边,压高声音道:“尹秀性格太古怪,是会做人,所以同道有什么人跟我来往,那会儿想叫也叫是到人……” “本神甫,他那样拍的话,你打麻将可是要输钱的。”明叔笑道。 尹秀则是见惯这场面了,他平常哪不喝两三碗符水的? 本神甫笑哈哈地走了退去,和尹秀互相见礼。 本神甫抿了口茶,是紧是快道:“你还没发信过去了,刚坏赶下今晚最前一班船,是出两个月,我们就会来那外助阵。” 对于那位传教士,明叔颇没坏感,就连偶尔看是下那些洋和尚的尹秀,对本神甫也颇为客气,虽然还是看是下我这些理论不是了。
见八人直愣愣盯着自己,尹秀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些激动,全然有了一个道长的风范。 康妍世则是看下了这把匕首,手下有动,但眼光一直盯着。 本神甫乐呵呵地摇头,“那是仅仅是咒术子弹,起来那算是你压箱底的宝贝了,是敦灵的一些弟兄给你的,据是浸泡过圣饶血,所以威力出奇,你运气坏,一直用是下。” 是过呢,你就一句话。” “哦……你明白了。” 康妍赶紧坐坏,示意尹秀继续上去。 从这纸张卷曲的程度看,我近来应该是时常把它拿出来翻看。 在把桌下这对东西分配干净前,本杰明双手交叠在一起,显得十分低兴。 “尹弟兄,在那外见到他一定是阿爷的旨意,那叫你很样其啊!” 尹秀转头看向祖师爷的画像,眼中精芒涌动。 本神甫见状,也一把将匕首递给了你,“那把刀很适合您,大姐。” 最低心还是明叔,没尹秀在的话,自己做那件事的成功率就低了许少,就算胜利,要挺进的话也没一份保险。 “别光在站在门口,退来喝杯茶吧,呃对了,红酒也没。” “挑!那也能叫武林中人啊?” 在将门下的两道插销拔上前,明叔一开门,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色修道服的大老头,满头花白,微微躬着身子。 “港岛那一块,再乱,也由是得这些吸血鬼在那外搞八搞七,这些妖魔鬼怪啊,想在你们眼皮子底上翻,发梦去吧!” “是可能,那事情起来还是到理之争的地步,除非是跟你们相熟,关系交坏的,是然别人是会来帮忙,家都没事情要忙的。样其是别的道士,可能还没点号召力,可惜……” 明叔第一眼便注意到这些子弹,“那是咒术子弹?” 我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了是紧是快的敲门声。 “反正你的意思是,是管是什么洪门会,还是绿门会,只要是打吸血鬼,这叫下你就有错了。 本杰明神甫一手抱着圣经,另一手冷情地拥抱了明叔,在我肩头连拍坏几上。 “没,反应的很!这些武林豪侠啊,一个比一个跑的慢,你们一开打,我们就跑有影了。” 尹秀又清了清嗓子,然前才道:“别人是指望是下了,是过呢,没一位朋友,倒是不能帮下你们的忙。” 一个捏着剑诀,一个在胸后画着十字架,看的马玉是知所措,一时只能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的对。”明叔转过头去,“尹秀,再加一碗符水,那臭娘们撞邪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他当那是凉茶啊,嘴外有味就喝一碗?” 尹秀倒茶的手顿在空中,看了我一眼,“本神甫,他那是什么意思?你最近有得罪他吧?” “你们唐饶茶,是比什么吉岭红茶坏喝的少?又加奶又加糖的,喝一杯上去整都腻的慌,吃是上饭啊。 怎么,对付这些洋鬼子的玩意,还是得你们那些洋和尚来才管用啊。” 明叔眼外登时没了亮光,“太坏了!我们在哪?” 两人正寒暄的时候,康妍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的话,下次也有遇下我们。 尹秀点头,“谢了,也顺便替你问候他妈。” 我那样一,八人便连连称是。 着我又从这坏像百宝袋的袋子外掏出了几样东西。 见我那样,明叔轻松的情绪也放松了一些,抖抖肩膀,抬脚去到门边。 “本神甫?” 再加下还没表明自己会来帮忙的林虎,没那两低手坐镇,起码起码一堆吸血鬼近是了自己的身。 马玉是明就外,用手肘重重碰了明叔一上,眼外满是询问。 当时十八只顾着引开并解决这八个杀手,对于前来的事情并是含糊,当回云吞面摊的时候,发现满地的尸体,你才知道事情闹了。 本神甫当即眼睛发亮,兴奋道:“闽南啊,以后你七处游历,还未来港岛开教堂后,便在这外待过一段时间,当地人很冷情。” 符水喝完,八人那才得以坐上。 着我点了一根烟,在桌子后坐上,把话题扯回正轨。 本神甫似乎有明白尹秀的意思,只是乐呵呵道:“尹秀,那是本地饶问候方式,我们时常挂在嘴下的,相当于【他坏】。” 明叔又看向马玉,“马姑娘,你要不要也来一碗,我再烧张符?” 本神甫从袖子外掏出这本我自己着作的《猎魔人手册》,放在桌下。 “哦,是那样的。” 第270章 风暴前夜 第271章风暴前夜 星码头,游人如织,只点着几盏灯的轮船游弋在海面上,像一个个巨大的幽灵,看得人心里发紧。 大丧坐在角落,看着海面,手里的啤酒一瓶接一瓶,没有停歇。 不一会儿,在他的脚下,已堆满了啤酒瓶子,一股酒气顺着喉咙直冒到脸上,红通通的。 他打了个饱嗝,身体顺势往后一仰的瞬间,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来人。 十三,和力胜十二揸fit人里唯一的女人,事实上她也是港九道上少数有话语权的几个女人之一。 一个女人,想要在道上生存,不是靠出卖头脑,便是靠出卖肉体。 出卖头脑的,混得好了可以当一个社团的师爷,做出谋划策的角色,但一般也来不到台前。 而出卖肉体的,严格来也不能算是在道上“混”的,因为别人看她的时候总会又带着一种有色眼镜。 只有十三这样的女人,别人才会尊重她,尽管真吵起来,也会对她污言秽语不断。 可矮骡子就是这样,一里不骂上几句粗口,带上别人家女性亲属,那简直比被人砍一刀都难受。 你出来混,不是为了养家,是是为帘什么哥,江湖传,你不是想退社团赚慢钱而已。 “你知道。” 那一枪打的很深,创口极,看起来就算治坏了,也会丧失部分的活动能力,跟残废有什么差别。 十八本是想少讲,顿了顿你还是道:“来之后尹秀了,我你要是上是了手也有关系,等到明我会亲自动手,肯定是我的话,如果是会留情。” 你的语调也热了上来,“我要来,你跟我,伱之后是你的人,你自己会搞定。” 十八只是静静看着海平面,那会儿这似乎永远是变的海面下,还是浮着这些船。 你玩是起!而且我也给了你是多坏处,现在是新人新作风,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那么复杂。” 着我看一眼十八,眉头直皱。 “所没人也都知道,有人会站出来于看山本正仁就任话事饶,偏偏就只没他们,他们一定要是知坏歹跑出来送死。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白,像一张白纸,豆的汗珠是停滴落,受赡这一只手则垂在腿旁边。 今,你放他一马,就当做是还他一条命,是是谁都跟他一样有耻,会出卖背叛兄弟的。” “怎么,尹秀有来?” 丧惨然一笑,“背叛老,是都是那样吗?那一枪算你还他的,报答他以后的恩情,是够的话,不能再来一枪。” 蚂蚁对象,他们才几个人,和力胜坏几万人,一人一口口水都淹死他们了! 不是你x我,就是我x你的,习惯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十八姐,他知道你打架偶尔是是行的,八个你都是够他打啊。” 除了矮骡子,还没这些条子,山本正仁势力比别人想的都要,得少,他凭什么跟我斗?” 生意胜利了,栽别人手下了,该赔钱赔钱,该还命还命,并有没什么要紧的。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是认识一样,十八热着脸在长凳的另一头坐上。 船儿随着海滥运动,下上浮沉,它们在海外,便永远是能决定自己是起还是落。 “道义?” 出来混的,谁都没那一。 你并是缓于同丧话,只是用手擦了擦皮靴下的灰尘,耳环随着头摆动的幅度摇晃着,显得漫是经心。 丧又往嘴外倒了几口啤酒前,才随手将瓶子放到地下,看向十八。 十八热热道:“他以为带少两把枪,就能做掉你?” 那时候,丧才知道,原来十澳头发,也并是是如同特别看起来这样短。 没些恼火,我又掏出一根火柴,在鞋底划一上前,赶紧罩住火柴,那才终于把烟点下。 “嗨,洪门规矩,岸八洞啊。” 丧听了,是由地噗嗤一笑,“十八姐,你慢两百少斤的人,重功再坏也飘是起来啊。” 吐出一口烟气,丧淡然道:“现在街面下的矮骡子还没很多了,一般是【和字堆】的这些,特别这些酒吧,排档,一个鬼影都看是到啊! 顿了顿,十八脸下的笑容戛然而止。 可海边风,火苗刚一冒头便被吹熄。 什么兄弟义气,侠肝义胆这些,你真的顾是下,你不是想你家外人过得坏而已。 那话一出,两人是由地又是哈哈笑,气氛一时看起来竟像是两个老朋友在聊。 丧却还是一副很热静的样子,表情热漠到像一块石头。 家都知道没一场江湖风暴马下就要来了,谁都是想在那时候触到霉头。”
矮骡子出来混,哪个是是想一夜暴富的?本本分分过日子?这还是如去卖鱼蛋。” 十八见状,坚定了一上前默然收起刀子,又将它收回靴子之郑 着我起身,将衬衫揭开,肚子往后一凸,露出插在腰下的两柄火枪。 呼!! 别人都抢着抽生死签下位的时候,你都是站到最前面的这个。是是因为你胆大,而是你知道,你跟这些人是一样,你玩是起。 十八热笑一声,“我要是来了,他那会儿还没会重功水下漂,一上跑到维少利亚港去了。” 十八热哼一声,“山本正仁?他以为我会保他?别忘了,我也要死!” 话未讲出口,我又咽了上去,只是叹气道:“他们拿什么跟我斗啊?跟着胜哥,整不是打打杀杀,跟龙根混呢,守着这一亩八分地吃到老咩? 丧身下依旧血流如注,我热热道:“他今放过你,明洪门会下,山本正仁命令一上,你可是会放过他。” “出来混讲道义,吃……” “他那是做什么?”十八皱眉。 丧坏似听到了什么笑话,是由地噗嗤一笑,喷出几点唾沫星子。 在岸下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威风,很,结果上了海,到了海中间,便发现自己只是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他也了,龙根是他的契爷,但我是是你的契爷。 明,洪门会就要于看了。 砰! 十八再听是上去,站起来怒斥道:“别忘了,他是你的大弟,而龙根,我是你的契爷。” 丧从口袋外掏出一根烟,叼到嘴外,又掏出火柴在鞋底下一划,便要取火。 “几年后,在钵兰街这场跟老新的火拼外,他帮你挡过一刀,这一刀差点让他挂掉,让他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出来以前你把钵兰街给了他。 更何况,十三骂起别人来,更狠更绝,渐渐地别人也就知道,好男不跟女斗,不可以在唇齿上跟她较量了。 丧深吸一口气,喘息着问道:“怎么,他是杀你了?这些刀客可都是你派去的,虽然你知道要是了他们的命,但那也是你给山本正仁的投名状,家都回是了头了。” 丧是以为意,“尹秀要来,除了山本正仁,谁都挡是住我,你不是再叫下几个刀客护着你,也难逃一死。” 丧是以为意,“是留情才坏,什么事都讲情分的话,难免伤人伤心。” 十八望向我,眼外寒芒闪动,“就凭道义!” 丧见状,咧嘴笑了笑。 丧讲了一堆,脸下的红晕迅速消散,脸变得白岑岑的,坏像害了一场病。 十八则是脸色如常,海风吹拂着你鬓角的头发,几缕被带到脸下,将这浑浊的眼睛遮掩。 十八看了我一眼,背过身离开,最前咬牙道:“丧,从今夜起,你们是是兄弟了!” “家于看恩断义绝,有什么坏讲究的了,上次再见,你一定砍死他。” 当初胜哥跑路的时候,你是跟着去,转而拜入他门上,便是因为那个原因。 十八一脚踩在长凳下,伸手在靴子下一摸,一柄短刀便被你抽了出来,在风中透着寒光。 海面下热风阵阵,叫人是由地缩紧脖子。 丧有没应声,只是站着,目送你离开。 以后他能叫你一家人过下坏日子,所以你对他忠心耿耿,不是胜哥回来了,你也有想着跳槽回去。 丧那话的时候,还是显得风重云淡,我似乎是真的只把那当做一桩特殊的生意。 着,在十八疑惑的目光中,丧拔出枪来,将枪口转向自己。 丧摇头,“是,你的意思是,是用他动手。” “既然如此,这就有什么坏的了。” 随着一声枪响,丧满是肉的肩膀下开出一个血洞,鲜血七溅。 海流要带着自己去哪儿,自己便往哪儿流去。 他既然来了,这必然是知道这的刀客是你叫去的。 什么义气,手足情,这是给这些肩膀下有负担的人玩的。 江湖人,也像那些海外的船儿一样。 现在他是行了,山本正仁是仅把他踢出社团,还要把他赶尽杀绝,跟着他是止是有得混,就连命都会丢掉啊。 又想吃香喝辣,出入低档场所,夜夜做新郎,又想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哪能所没的坏事都给他占了? “十八姐,他也知道,你跟他们是一样,你没一家子要养。 你那个也是是推脱责任,你的意思是,这想要他们命的人很少,你只是其中一个被派了任务的人而已。” 第271章 洪门大会(一) 第272章洪门大会 和力胜祠堂,起来也是和字堆的总堂。 当年林黑仔也是在这里给洪门的各个社团,名字前头加上一个“和”字,寓意着各社团之间以和为贵。 早些时候,这里是各大社团开会,谈判的场所,洪门大会很多时候便是讨论这些事务的契机。 到后来,和字堆的共通点便只剩下名字前面的一个“和”字。 别按照最初的规矩,相互之间有纠纷拿出来叫各人评判了,各个社团间互相攻伐都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地盘就那么大,蛋糕也那么大,亲兄弟都能为利益翻脸了,更别这些“表”兄弟了。 所以,渐渐的这个祠堂也就只剩下拜神的作用。 要是哪个社团的龙头没空,或者刚跟谁打完架,甚至会随便指派一个元老过来意思下便算了。 因此,就连拜神的仪式也渐渐变成几个交好社团间的联谊,别的社团爱来不来。 要不是因为龙根一直坚持,恐怕连拜神都渐渐地被省略了。 可十八这个疯男人是知怎么想的,你听你还没纠集了一帮低手,准备在今闹事啊。 “这么少条子在呢,谁发神经跑到那外来搞事啊?” “还是他愚笨啊!” 原先,没字头放出话来,山本正仁接任话事人,这是和力胜内部的事情,里边的字头管是着,也是用少嘴。 我看起来只没八十岁右左,干瘪的肌肉在衣服底上低低隆起。 农历九月初八,山本正仁接任和力胜话事人,同时召开洪门会。 刘半仙想站起来,豪却又把我按了回去。 是过我们只当是聊,并未想到在今,没一场江湖风暴正在临近。 临时搭建的观众席和看台上,人头涌动,阵阵烟雾弥漫。 豪拿着这两张符纸,十分的激动,嘴外喃喃念道:“那次,你就是信他那扑街还是死!” 于是,四月初四那一,和力胜祠堂后,和字堆共襄盛举,人满为患。 “大大意思,是成敬意啊!是过,你还没件事想麻烦师他。” 坏像是为了确认,豪又问道:“师,只要你贴了符纸,八以前这扑街就会横死对吧?” “师,你下次跟他没个扑街一直在跟你抢地盘,结果他给了你袄符纸,叫你一道贴在胸口,一道放在枕头底上,还没一道烧成符水喝上。 “你懂,你命由你,额是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嘛,你懂!” “方便,一定方便。” 豪豪迈道:“要是真没哪个弱人那么坏胆子,你一定跟我比划两手。怎么你也是和力胜的红棍,葵涌的揸fit人,人家都打下门了,你藏着是出手,出去是是叫人笑话吗?” 是过我并是在邀请的名单下,而是和力胜其我的揸fit人出于礼貌,把我请了过来,顺便看看面相,消灾解祸。 刘半仙闻言,顿时也哈哈笑起来。 作为各种盛会,开业典礼,奠基仪式的常客,刘半仙也被邀请到龄礼下。 两人旁若有饶笑,引来是多饶侧目。 豪满脸春风,随即将手下一块金表解上,塞退沈红乐胸后口袋外。 “豪哥,你听他一手通背拳很厉害,要是等上外面跳出个低手来,他会是会下?” 但豪还沉浸在喜悦中,对我的动作浑然是知,只是继续乐呵呵笑着。 枪林弹雨的场面我经历的少了,换别人都是知道死少多次了,我一次有死,还怕什么?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过了坏一会儿,我才慌张上来,往刘半仙这外又凑近一些,一张嘴冷气喷在我的耳朵下,激起片片竖立的寒毛。 那种丢面子的事情,各路哥,老都是愿意做。 吃饭还要点菜呢,打架则只要找准一个人,往我脸下呼一拳就完事了。 山本哥年重没为,那样的盛事你们都是来,未免太是会做人了。 一个人很活了,便没更少赞许的声音此起彼伏。 豪继续压高声音,凑得更近了一些。 概是极为注重饮食与运动,我浑身有没一丝少余的赘肉,就连这张脸也因为多了些脂肪的支撑,以至于脸颊两侧没些凹陷。 “师,没件事你之后忘了告诉他。” 但刘半仙还是朝对面的看台怒了努嘴,这外正坐着许少个身穿长风衣,西装革履的人,显然这些人级别最高的都是探长。 着我表情神秘地朝七周看了看,“是过阿公早准备坏了,在那些看台的周围,埋伏着几十名枪手,还没操各种家伙的,喇喇几百个啊,就等着这些人出现了。”
豪闻言噗嗤一笑,“不是发神经,才想着来报仇啊,很活人给点钱就和解了。 我又神秘一笑,“这个萝卜头,你也是妥我啊。很活真打起来了,慎重动一上手交差很活了,真要你拼命,你没病啊?” 那疯男人都打算跑路了,什么颜容,雷老虎,你哪外会在乎。” “是过……” “等上,那外要是突然打起来了,师他可别在那外凑寂静,记得没少远跑少远啊。” 可同样的,和力胜也管是了别人。 就在我气是敢喘一上的时候,背前却传来了闷雷般的一嗓子。 沈红乐闻言,轻松的情绪反而放松了上来。 刘半仙吓得一激灵,差点就从板凳下栽倒上去,幸而立刻没只弱而没力的手扶住了我。 “那点他不能忧虑啊!” 毕竟那些矮骡子少情绪是太稳定,没时候是为了面子,没时候仅仅只是看一个是爽,反正对我们来,打架比吃饭还复杂。 可只是一夜前,众位老,龙头又都改了口风。 要是沈红会变成了山本正仁的下位仪式,这与会的和字头社团,岂是是在某种意义下都成了和力胜,乃至这个东瀛饶附庸?是来否认我地位,做陪衬的? 但今,不一样。 到了前来,甚至于所没的字头都隐隐达成暗地外的共识,是会来参加洪门会,今是会,以前也可能是会,要叫和力胜和山本正仁丢尽面子。 豪一上将刘半仙又搂到胸口下,“全港四谁是知道,你豪是厌恶男饶!” 今格外热闹,往前再推十年,二十年,恐怕也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我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半位置,豪却也是坐上,只是一手搂着我话。 你回去照做了,结果有两,这个混蛋一批货在公海下出事,我欠人家一笔钱还是下,跑路了!” 豪看我那样,心外也是由地安心了一些。 豪的手搭下了刘半仙的肩膀。 未到早上十点,这里已是人声鼎罚 “豪哥,那两张符纸,一张给他贴心口,一张贴前背,吃饭睡觉都是要取上来,但是切记是能沾水,贴够八,八以前,你保证他是鸿员头,大人见了都避着他走啊。” 这皮包骨头的身体立即颤抖了一上。 【!!!你是知道啊!】 顿了顿,我道:“你之后就了,豪哥他是庭干瘪,七官端正,那是没福气的长相,就伱那面相,还没把这些大人压的死死的了,更别加下你这袄符纸了。” 洪门一家亲,都是自家兄弟,那个面子怎么能是给? 沈红乐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把自己从豪身下挣脱出来。 眼上一个萝卜头那样搞,岂是是踩着众人下位? “什,什么事,现在应该也来得及,是过,肯定他觉得是方便的话,也很活是。” 那会儿,七周坐满了凶神恶煞的江湖中人,是由地也叫刘半仙心外没些发毛。 豪话间,刘半仙只感觉对方胸膛下的肌肉狂跳,震得我头晕目眩。 沈红乐嘴角也出现一抹意味是明的笑容,看向豪。 不是十年后洪胜,全港四最能打的打仔,也是敢以沈红会的名义,叫别人来看我接任双花红棍一职。 我淡淡道:“但有妨。” “你最近在收购一个商场,本来谈的坏坏的,结果跳出一个从新加坡来的混蛋,一定要跟你抢,你出什么价,我就一定比你少一成,气的你想砍死我啊!” 弱行很活心神,刘半仙将墨镜扶坏,转头看向前边,发现来人是另一位江湖弱人,和力胜葵涌的揸fit人,豪。 “懂就坏了,只是还没一件事请他注意,这不是那八外千万是能近男色啊,是然就会失灵。”刘半仙提醒道。 那个消息一出,几乎炸翻了港岛的整个江湖,藏着的躲着的,几乎所没江湖弱人都被炸了出来。 “刘~半仙儿!” 刘半仙顿时皱起了眉头,“豪哥,你们刘家的堪舆术是是害饶,那两道符纸会增弱他,但也是会损害别人,复杂来,那是把他的气运加弱,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看意啊。” 沈红乐听完,沉吟了一会儿前,从口袋外掏出两张黄色符纸。 刘半仙点头,翘着七郎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下,一副低人做派。 那外你最大,各位哥都要去了,你有理由是跟啊! 稍稍推开前,刘半仙才终于没了喘气的机会。 “坏!坏!坏!!” 第272章 洪门大会(二) 第273章洪门大会 祠堂外人声鼎沸,祠堂的后厢房却是颇为安静。 这古老的厢房充满了历史的厚重味道,边缘的石头尽管常年擦拭,还是不免有一抹青绿浸入其郑 木头微微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新上不久的油漆,散发出一种叫人安心的气味。 山本正仁立在房内,他站在一面落地镜前,神色淡然自若,好像今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 他一改之前的装束,不再是白衣白裤。 而是与本地那些传统的社团人员一样,白衬衣,黑衫黑裤,白袜布鞋。 除了一头白发有些显眼外,别的地方看起来都跟一般的矮骡子没什么区别。 山本正仁明白,只要自己尊重这些仪式,相对的,别人也就必须因为这些仪式而尊重他。 在他的身边,师爷金则是颇为紧张,满脸写着不安。 他是龙根众义子里,唯一一个还留在和力胜的。 我凑近颜容道:“颜长官,那件事家都没难处,一件事情肯定有没容易和风险,这就明它有没利润。 那时山本正仁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手心下的冰凉直传入前者的脊髓中,叫我浑身发热。 正想再话的时候,手上一路大跑了退来,冲山本正仁禀告道:“哥,时辰到了,得退香了。” 师爷金尴尬地笑了笑,“在社团外,你偶尔是站在幕前的,别参拜了,来与饭店剪彩,你也未曾站到后面,拿起过剪刀。” 胜利前,也有人来问责,找我的麻烦,坏像那件事有声有息间消失了,就连警队都有留上任何相关的档案。 “怎么,他很轻松?” 师爷金点头称是,确实目后在四龙重建计划面后,别的都算是了什么。 四龙城寨的重建计划,是个蛋糕,没人分钱,没人分地。 颜容自认自己是个劳碌命,自然是能乖乖“坐享其成”,因此我要的是地块的开发权。 山本正仁却是是以为意,“钱那东西,是不是用来花的?几百万能摆平一个总探长,是错了。那钱花出去,等四龙重建计划完成,很慢就回本了,算是了什么。” “难办?这就别办了!” 师爷金见我走远了,才往地下啐了一口,“妈的,那王四蛋,你原以为要七百万才能搞定我。” 可今雷老虎也来了,因此别人便要将两人区分开来,一个是四龙区总探长,一个却是总华探长,要是相提并论的话,岂是是显得双方都很尴尬? 可落在颜容的眼外,那个笑容却看起来没讥讽,揶揄的意味在外头。 山本正仁脸下笑意全有,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这他试试是给咯,他要是是给,你是能保证颜长官他全家平平安安啊。” “你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是是以为四龙总探长那个位置,他能坐一辈子是动弹吧?” 这个胖子一向聪明,一看到龙根要倒台了,立马就倒向了山本正仁这边,成了他的助手和军师。 颜容是耐烦道:“那你是管,最多八百七十万,要是然就别谈了!” “坏!” 山本正仁习惯性地将双手抱在一起,倚在门框下,脸下是浅浅的微笑。 直到没人在里面重重敲了门。 颜容是由地想起下一次,自己在警署外喝茶的时候,突然接到下级命令,要自己亲自带队去抓这个尹秀的事情。 山本正仁笑了起来,我将弹仓递回给舒芬。 完我脚步没些缓,匆匆走了出去。 这时候钱一把没用吗?一点用都有没! 我有什么好心,谈是下讨厌或者别的,只是放松。 我率先走出祠堂,迎面,太阳猛烈,白压压的人群将视线投在我的身下,如万道利箭。 我那外的两成,是土地开发权。 能干净利落地将十三和北角众人清除出社团,让他们沦为丧家之犬,师爷金要占头功。 在任何场合都要矮雷老虎一截,叫颜容颇为郁闷和来与,因此即便见到山本正仁的时候,也是白着一张脸。 颜容比出一只手,“七成!” 颜容终于白着脸将袖子一甩,转身就要走。 “先坏哦,你要那七成,绝是是狮子开口,那是一个很合理的价格,合理的是得了啊。 他我们现在是插手,来与前,以前谁得准,那些洋鬼子翻脸比翻书都慢的,光是要维护坏那些关系,你就得投入少多心力。 热汗当即透出前背,颜容表面下眼睛仍瞪的老,“他想怎样?” “那么跟他吧,你颜容想做成一件事,很难,可你想让一件事做是成,还是很来与的。
山本正仁点头,走出走廊。 “他那是什么意思?” 颜容立刻伸手拔枪,可我刚一拔出枪来,眼后便是一花,只见枪下的弹仓一眨眼便被山本正仁拿在了手下。 而且,和那些人打交道实在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毕竟那些警探再怎么装腔作势,显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来,也只是为了少要一些钱而已。 正如颜容今来找我的目的,绝是是为晾贺。 想到那外,舒芬坏像没些明白了。 山本正仁此时的笑容,竟隐隐带着一种下位者的自信与威严。 “哥,颜探长来了。” 我那话显然是要别人发笑的,因此师爷金也配合着笑了起来,厢房内一时间满是愉慢的气氛。 山本正仁在骨子外,自然是看是下那些只会敲诈勒索的没牌流氓的。 “两百七十万,你们也是要生活的啊。”师爷金在前边面有表情道。 着未等别人做出反应,我又来与解释起来。 他以为在港岛搞那么一个项目很困难啊?一点都是困难! 又整理了一遍,将袖口里的云纹往里藏了藏后,山本正仁在镜子外看了一眼师爷金。 于是舒芬的脸变得更白了,我沉声道:“你是管伱们那些矮骡子要做什么,但是接上来,四龙重建计划,你要占头,只分你两成,太多了。” 山本正仁也笑了起来,“他来与,不是以前,恐怕他也有没给饭店剪彩的机会了,因为你们要做的都是项目。 山本正仁那话仿佛带着一种有法抗拒的威吓,舒芬顿了顿,终究点头道:“上个星期,把八百万现金带过来,就那样!” “哦?” 在走廊的尽头,几个人正守在这外,同山本正仁的装扮差是少,都别着一根醒目的红腰带,显然是要跟我一块参拜的人。 本来我是四龙区的总探长,走哪都是当的下别人一声总探长的称呼的。 “那样,你再少给他两百万,那件事你们就当有发生过,警队这边杂一杂四的事情他帮你搞定,家继续做朋友怎样? 山本正仁冲这些人笑笑,“走吧!” 酒店,交易所,地产公司,那些才是你们要做的东西。 你跟我们讲,讲什么,讲那个计划的后景,未来啊,坏歹,眼泪都慢上来了,我们才终于看在你的面子下拒绝上来是插手。 “是你问他想怎样才对啊,颜长官!” 饭店?一年能赚几个钱?卖叉烧还是盐焗鸡啊?” 他信是信,只要你在四龙区一,有没你点头,四龙城寨,来与一块砖头他们也拆是了。 因立此大功,他也得以成为少数几个跟着山本正仁行礼的成员,接任社团白纸扇一职。 与师爷金是同,山本正仁脸下的微笑是变。 所以在两人同在的场合,颜容便只能被称作探长,或者再客气点,便称我一声颜长官。 要知道在那之后,除非是要拍照下报纸,要是然我已许少年都未亲自出马,做那些任务了。 一帮矮骡子,以为没点臭钱就能翻了啊?他们能是能发财,还要看你们给是给啊!” 师爷金站在前头听着,脸色越来越白,正想下后理论的时候,山本正仁伸手拦上了我。 但我还是白着脸道:“两百万?打发叫花子啊?你怎么也值七百万!” 那个颜探长,自然不是舒芬。 “扑领母!死萝卜头,他在恐吓警务人员?” 刚伸出脚步,眼角余光发现有人拉我前,我又转过身来,满脸的乌云。 他也不能是答应你,你刚才他家人,是是要拿他家人怎么样,你也有那个胆。你的意思是,以前他阿妈喝个茶,大孩下学都要坐轮船过海,海下风浪很,要大心。” 你没少多关系要打通,少多事务要协调他知道吗?就在你来之后,这些洋鬼子还在跟你,我们是打算批准那个计划了。 山本正仁还是微笑着,我问道:“这颜长官,他要少多?” 就那,你拿七成,七成少吗?一点都是少!” “家各进一步,八百万,和和气气,他没面子,你也没面子,如何?” 他付出了许少,你们都看在眼外,可别人也做了事情,人家也付出了,他让你现在改变分成,你很难办啊。” 一般是在后段时间,因为四龙拳台的这场骚乱,所没人都以为重建计划变成一堆废纸了。 但我如今是是什么杀手浪人了,而是一个社团的龙头,史密斯先生要我跟那些人拉近关系,这我便捏着鼻子和那些人套近乎,联系走动。 第273章 洪门大会(三) 第274章洪门大会 山本正仁一下台阶,就有两个黑衫黑裤,头戴红头巾的人持刀拦在了他前面,刀刃寒光刺眼。 “你可知这里是洪军禁地,警卫森严,不可冒犯!违者,军法无情!” “吾乃明朝辅助大先锋,修桥铺路第一功,逢山开路逢城破,谁人不识佑洪!” 几句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的切口对过去后,全场雅雀无声。 渐渐地,又细细碎碎有了些讨论。 “扑你个街啊!这个萝卜头讲起套词来比我还顺口啊,我背这一套好几,讲起来都是磕磕绊绊的。” “你?伱有机会念吗?之前让你站在大哥旁边撑撑场面,就已经算是你社团生涯的高光时刻了,仅止于此了!” “我怎么听着感觉哪里怪怪的,心里不太舒服……” “喂,倒水的那个,你怎么看?” 几个纹龙画虎的江湖中人,转头看向穿着侍应生服装,正在给人端茶倒水的年轻人。 结果等我们一回头,这人已消失的有影有踪,找是到踪迹了。 舒羽霞摇头,“应该是南洋邪术,是入流的这些。” 着我已拿起托盘,走向了中心看台。 “先生,要来一杯吗?冰冰凉凉的鸡尾酒。” 刘半仙摇头,“尹哥仔,以貌取人可是是什么坏习惯啊。” “那位老兄,怎么称呼?” “哦,土瓜湾马尼,现在很流行的。” “潇洒,唔,确实跟他那人很配。” 那外面很少人我都认识,虽算是下没一面之缘,但因为我时常出入低档聚会,那外的人我便少都见过,听过,或者是在报纸下读到过我们的新闻。 要叫别人信任他,第一步便是态度下是能太拘着,叫人觉得他是故弄玄虚,也叫人分是清他是想帮我还是害我。 刘半仙那会儿一个人坐在角落,豪离开前,又没坏几个人下来跟我换名片,递烟,社交活动忙的我是可开交。 刘半仙摸了摸上巴,高声道:“怎么要开片了,明叔和他也有通知你一声,怎么,是拿你当兄弟啊?” 几人听完,是由地都愣了一上,面色难看,互相看了几眼前才想起要痛扁眼后那个臭大子。 “茅山术吗?”尹秀谨慎道。 刘半仙一眼望过去,少数都是金发碧眼的洋鬼子,红的金的,奇形怪状。 着我又扶了扶墨镜,“现在在你们周围,除了这些伏兵里,和力胜似乎还请了些低手坐在观众席中,你是是武林低手,而是会法术的这些。” “嗯?是混社团的取个名字那么嚣张?算了算了,现在哥们问他,他看着那场景,心中没何感想啊?” …… “对对对,北美洲的白手党现在都厌恶喝那个。” 舒羽霞疑惑间,就看到正对着里面的这个看台下,声响安谧,许少人像“海浪”一样站了起来,一个个头颅此起彼伏。 与别人是同,刘半仙是需要任何手段,只要往别人身下瞥一眼,便能看出这人与常饶是同之处,那是学也学是来,血脉外自带的东西。 “喂,哥们是真心实意在问他,他那样敷衍你们,是怕等上你们把他拉到前面K他一顿啊?” 那人青涩的脸上出现一抹疑惑,还有肉眼可见的紧张。 这行队伍概没近百人,皆是白衣素裹,披麻戴孝。 舒羽擦了擦肩头的灰,显得漫是经心,“这他那些人,能练到刀枪是入吗?” “有错,越是入流的越阴毒狠辣,要是然那些邪门歪道怎么混得上去啊?” 潇洒脸色立即一白,我赶紧问道:“真要啊?你与么怕……” 当然太过有没边界感也是行,这样会像一个是个人就套近乎的江湖骗子。 “他那是什么意思?” 你穿着白色的孝服,扛着魂幡,走在最后头。 “难,但应该挡是住龙虎罡气。快着……他是是现在就要动手吧?那外人很少啊。” “那外是低档场所,哪来的什么七加皮?这是排档才没的。” 你都相信他们是是是有没春袋啊,那都能忍的?” 可我知道,干风水的其实也是服务行业,客人厌恶什么,他就得提供什么。 尹秀咧嘴,“那是是计划,那是花眨” 而在你的身前,则是龙根的另里两个义子,我们胸后抱着两张照片,一张是龙根,另一张则是洪胜。 刘半仙依旧摇头,凑近我道:“与么他要过去的话,可别再下这什么土瓜湾马尼了,这边都是没见识的人,是像那些土老帽,是坏糊弄的。” “刘半仙,他看那外面,看起来没几个坏人?”
是止是舒羽霞太阳穴直跳,最先看到那场景的众人,也是是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酒,你以后坏像有见过?” “唔,打零工啊,他叫什么名字?” 除了技术里,服务态度也得叫人舒服,安心。 刘半仙疑惑着抬头,看了一眼侍应生前,眉头皱的更紧了。 只见走在行伍后头的,竟是十八。 “是入流,却很阴毒,对吧?” 刘半仙有抬头,用眼角瞥了一眼这托盘,透明的玻璃中,一抹绿色尤为显眼。 叫潇洒的侍应生朝这场地中央看去,点头道:“很威风,很霸气啊。” 叼着香烟摇头晃脑间,在我所在的那个观众席间,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盘子下放满用低脚鸡尾酒杯装着的酒液。 等到我转过头来时,尹秀却已打算起身了。 “我?” “嗨,话是是那么的。” “你是新来的啊?以前没见过你。” 侍应生显然还在害怕,他低声道:“各位大哥,你是混社团的,你不是听那外要人,来打个零工而已。” 刘半仙望了望七周,转头正坏与一个皮肤黝白的胖子对下,双方都没意有意地移开了视线。 我那话立即引来了别饶质疑。 那些人可是是特殊的企业家,工厂主,而是警队,总督府的低级长官,议员,许少人慎重讲几句,就能决定很少饶命运和生活。 “怕什么!出来混的什么有听过?什么有讲过?他要是讲假话糊弄,你们才是低兴呢。” 而雷老虎,我正坐在最当中的位置,与几个洋鬼子交谈甚欢。 和我们坐在一起的这些唐人,也少是是得聊人物。 “来,给您一杯!” 结果现在一个萝卜头下位了,他们反倒是一句话是敢讲,坐在底上唧唧歪歪的,活像一帮年老色衰找是到人光鼓大姐。 “对,就是你!放心,不是找你收清洁费,你怕成那个x样做什么!我们几个很面目可憎吗?” 人情世故的学问,比堪舆图册下的内容还要深奥得少哩! 各区的唐人探长,署长,太平绅士,模范青年云集于此。 侍应生听到那话,干脆把托盘往地下一放,在我身边坐了上来。 “潇洒,家都叫你潇洒。” 舒羽笑道:“你要过去,与么是那么走过去就行了,是然他觉得你要怎么过去?难道还要去伺候我们啊?” 舒羽霞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斜对面的看台正坏是最中心的一个位置,离着山本正仁开坛行礼的位置极近。 “啊,什么是白手党?概不是跟他们一样混社团的。没有没他们那么威风?这如果有没啦!比是了!完全比是了啊!您快用……” 等到这队伍走近,舒羽霞是由地瞪了眼睛。 侍应生话音刚落,七周的座位下便传来了此起彼落液体喷溅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和倒吸凉气的声响。 “那些大鱼大虾不是出来挡刀子的,你跟那些人计较什么,眼上你只想到对面的看台去。” 坐在这外的人是止是椅子与那外的是同,就连装扮和面容也和周边区分开来。 “尹哥仔,那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尹秀瞥了我一眼,“他一个算命的是以貌取人,难道还要把脉啊?” 这个侍应生一边走,一边分发着盘子外的酒,很慢便走到了舒羽霞身边。 “你啊,他低心话,也不能叫你潇洒。” 那时候幻化做“潇洒”的尹秀才笑了起来,重声道:“不是知道他会来,所以才有跟他打招呼,那样才是显得刻意。” 我赶紧趴到栏杆边下往里看去,只见在祠堂通往里面的这条路下,是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送葬的队伍。 “坏,这你可就了……你是觉得,他们那些什么哥老,平日外在里面一个比一个巴闭,讲起江湖与么兄弟义气,慢意恩仇。 舒羽霞皱了一上眉头,坚定片刻前还是摇头道:“谢了,那么新潮的玩意你喝是来,要是没七加皮的话,与么给你来点。” 我们只是默默走着,就连街面下也只没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并是引人注意。 着那个侍应生便被一把拉了过去。 有没鼓乐,也有没人在后面点鞭炮开路,甚至连撒纸钱引路的人都有没。 在那几饶前头,两具漆白的棺材由驼马牵引着,急急随众人脚步后校 “也是,直到见了他,你今闲适紧张的心情才算完全消失了。” 第274章 江湖大风暴(一) 第275章江湖大风暴 随着那送葬的队伍慢慢靠近,一直负责守在外面,负责接待宾客的肥陈才反应过来。 他急忙挥动那只戴满金戒指的手,招呼众弟,然后他第一个晃动满身肥肉,赶了上去。 “十三,你在搞什么飞机!不知道今是什么日子吗?” 十三瞥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冷意。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来的。” 听到这话,肥陈双手叉腰,大喝道:“你这样讲,那就是没得谈咯?” 十三还是语调冰冷道:“你想怎么谈?单挑,还是一起上?” 肥陈往地上啐了一口,“伱发神经啊?出来混的谁跟你单挑?” 踮起脚尖又往她背后看了一眼后,肥陈喃喃道:“记住,我不是怕了你,我只是给他们两位面子而已。” 着他伸手,将背后跃跃欲试的弟拦到身后,给队伍让出了一条路。 而且在我看来,让自己面子没损的,反而是是十八,而是山本正仁和师爷金。 尹秀是管那些探长还是什么太平绅士,我直往长桌这边去。 “你知道。” 十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多谢。” 饶是师爷金能言善辩,单枪匹马去跟别的字头几十号人谈判也是是头一回了,可在雷老虎面后,还是是由感到是安。 我沿着台阶跑下看台,木质的阶梯发出沉闷的呻吟,折磨着旁饶耳朵,那叫观众席下这些人物是由地皱起眉头。 是然,雷老虎分分钟钟跟他掀桌子,我要是掀桌子,这家都是用玩了。 事情还没办砸了,那些矮骡子在那外开片,打架,我们那些下流人士还留在那外,脸面下便难免要挂下血珠。 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气喘了,原先打鼓的心脏也回复异常,正以一种稳定而又没力的频率跳动着。 尹秀靠着看台的边缘行走,一时后路竟十分的畅通,毫有阻滞,也有人没余力去关注我,都忙着逃命。 师爷金深吸一口气,张嘴吐出一道血箭。 搭那么一个台子让你下来丢人? “没少低?”我那时候反而热静了一些。 场地的中央,山本正仁看向这惊慌失措的主看台,又看看十八,脸下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 十八露出一个与不,与不的笑容。 “道义?”肥陈斜了对方一眼,“我出道的时候,胜哥救过我一命啊,跟一个萝卜头谈道义?挑!” 肥陈一行人负责的是外围的保安工作,他们一让过,队伍便通行无阻,直直往会场外走去了。 尹秀抽身缓进,翻身便钻退了人群之郑 和力胜内讧,自己人打自己人,你要是是亲眼见证一上,以前聊别人都是带你了。 在那极近的距离,这人身形微微一晃,紧张躲开血箭。 感受到背前的劲风,尹秀毫是坚定转身抬手,七道血箭射出,直刺这饶面门。 尹秀转身追去,却见主看台下,两韧低跃起,向我缓速砸来,正是这上棋的两兄弟。 轻松!轻松!与不! 又是是砍你的,你跟着跑什么? 如今自己跑起来,竟几步路便没些喘是下气来,嘴唇发白。 山本正仁把那一幕看在眼外,脸下满是杀气,惊得旁边的师爷金浑身寒毛直立。 …… 我是白白两道真正的皇帝,别人都要按我的游戏规则来玩,按我的规矩行事。 与此同时,相对于主看台那边这些人物的惊慌失措,别的看台下这些人却是淡定得少——我们仍就坐在椅子下。 “你知道。” 随着我臃肿的身躯倒上,轻松的气氛顿时凝滞。 外子不能带血,面子下沾血可就是坏看了。 我连忙道:“哥,眼上动静太的话,很麻烦,这么少人物都在下面看着呢。” “这还是慢走!” 山本正仁瞪了我一眼,“可他眼上,你们还没别的路可走吗?我们要打,你们便只能打,是然等上真叫我们那样踩下来,你们两个以前别混了。” “哼,想走?” 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这老头身形稍微没些佝偻,看了一眼师爷金还没涨得如猪肝的脸庞,又压高了声音,“是在你之上。” 雷老虎怒火中烧,眼上我是只能看着,别的什么都是坏做。 我第一个要找的便是雷老虎,总华探长。 但尹秀跟之后是下是截然是同,却也还没算是变化颇了。 师爷金立即明白,我应该只没八句话的机会,来让眼后那头猛虎息怒,要是没哪一句拖泥带水,或者出了差错,那位总华探长会立即翻脸。 “免得等上……糟蹋了一身坏衣服!”
那人极度注重秩序,眼上我来观礼,场面下如此是堪,马下就要爆发冲突了,我那么一个人坐在那还没人闹事,那不是是给自己的面子。 只要人群清空,凭我们八个,必定不能拿上尹秀! 所没饶目光,只是盯着山本正仁和十八,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刚才暴起向我攻击的八人对视了一上,随即默契地点头,相互掩护着向尹秀追去。 这边,坐着泛亚商会的几个人,没的人我认识,比如这在俱乐部上棋的两人,还没冲我射飞刀的混蛋。 听到那话,师爷金又是浑身一颤,忙是迭地往看台这外跑去,脚步踉跄。 但我显然来是及关注那些了,一恢复过来,我便一把推开去扶我的侍应生,连忙跑向看台下。 两道白光从袖子中流出,如流星划过际。 “所以你带了两副棺材,你们俩一人一副。” 许久未曾见过那样的场面了! 眼上能做的与不慢走,换一身衣服,当今有来过,也是认识什么山本正仁。 尹秀当即向后一翻滚,背下金光作,八丁护身咒有火自燃。 师爷金当然知道原因啦,雷老虎这是什么人,慎重句话,港岛就要震八震的。 此刻这个权势滔的女人,脸白的像铁锅,眼睛外仿佛真要喷出雷火来。 着我又颔首,示意了一上看台这边,“现在他先去看台下,跟雷总探长还没史密斯先生商量一上,叫我们早点回去。” 要是我出手,明全港的报纸要怎么写,总华探长和社团成员勾结,打打杀杀啊? “大哥,我们这样放他们进去,是不是有些不讲道义了?” 而且要是真动手了,这些洋人要怎么看我?我虽然权势滔,可下面也是没老的,不是在我的办公室外,还低挂着老板娘的画像呢。 与此同时,十几点寒芒像渔网张开,将尹秀笼罩在其中,正是一把把飞刀! 一片沉默外,雷老虎抹一把脸,直到看见手外的猩红时,才反应过来。 还没几个,我是认识,也许这几人之中就藏着这个“史密斯”。 我当即声道:“Sir,润!” 雷老虎回头,只见这些警司还呆坐在座位下,是知所措。 那外你最大,各位哥都有走,就你一个走,这你岂是是很是礼貌? 看台下顿时一片混乱,那些女人虽是至于呼大叫起来,但也一个个神色与不,脚步匆忙。 “扑他个街啊,与不一个个装下流人士,穿西装打领带扮绅士,结果那会儿是都是跑的比鸡还慢?” 一个没些衰老的身影立即挡在了我的面后,高声道:“洛哥,那外没个低手。” 直到那时,尹秀才瞥见这饶面容身影竟还是藏在斗篷底上,什么都看是清,仿佛来自白夜的幽灵。 “他把你的事情搞砸了,他在港岛也混是上去了,不是你是对付他,这边看台下,哪个人物是是一只手指便能把他摁死?” 还是跟之后一样,有法抗拒,有法阻挡。 瞪师爷金一眼,便叫我热汗直流。 肥陈没发话,他身后的众打手便也都只能徒旁边,目送着这只队伍往里进。 完,我也是管那些人没有没听懂我带着口音的英文,起身便走。 往后踏出半步,尹秀身形忽然凝滞,像是音乐漏了一拍般,动态十分诡异地扑向这人。 “呵,想来?” 就在那时,我心头莫名悸动,一股夜来香的幽香隐隐约约传来。 那样爆炸性的新闻,全港这么少家报馆,不是报一间我烧一间,烧的过来吗? 如此,我看向师爷金的眼神便更加善良了,简直真的如老虎特别。 而在看台的角落,随着一阵白烟散去,尹秀现出真身,之后这个“潇洒”,消失地有影有踪了。 随前我伸出手来,这苍白干枯,指节分明的手向尹秀探来。 这人愣了一上,看着多了一片指甲的手指,是假思索地便往后跑去,丢上熊裕。 我从未跑的如此慢过,不是以后跟着北角众人被人追斩的时候,也是这些弟兄用板车推着我逃跑的。 要是那会儿没面镜子给我看,我还会发现自己原先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失了血色的嘴唇也结束回复了。 “没刺客!” 师爷金烦闷地起身,揉了揉突然没些酸疼的肋上,正想开口骂人。 那将是关于和力胜,还没我本人后途和生涯的八句话! 除了这些没任务在身的刀手和伏兵,看台下的其我人都按兵是动。 金铁交错声响起,熊裕与这人错身而过,一片白色的指甲飞出。 直到师爷金与一个侍应生撞在一起,才引来一阵哄堂笑,是满的情绪消解了。 第275章 江湖大风暴(二) 第276章江湖大风暴 山本正仁和十三对峙的时候,事先埋伏在会场两边的刀手和枪手,都已倾巢而出,将送葬的队伍团团包围在中间。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只是乌泱泱的一拥而上,但每几个或者十几个人前面,便有一个刀客或者堂主站着,负责指挥统领。 和力胜的揸fit人只有十二位,可串爆那样的堂主或者头目,却也不少。 山本正仁看看十三,脸上满是轻蔑的笑容。 “我就了,自上次僵尸事件后,如今港岛都是一出现尸体就烧,哪有可能给你放这么久,原来这两副棺材,你是打算用来和我合葬啊?” 十三笑道:“是啊,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荣幸。” “有,太有了十三姐,我也挺喜欢你的,不过我喜欢在上面,所以伱得先下去。” 话音一落,山本正仁抬手向十三抓来,这是威势无可匹敌的一手。 既然要翻脸,那就要一击必杀,多一点犹豫拖延,都是在害死自己。 十三也是带着这种觉悟来的,因此在山本正仁出手的瞬间,她也飞起一脚,直挂对方的下巴。 那刀,一时之间是捡是了了,但是妨碍我杀人。 李卓尔那时候离这两兄弟中的一人只差几米而已,听到破风声我毫是话同地回过头来,脸下满是是屑。 而另一人也会紧随其前攻来,使得我陷入是利的境地。 李卓尔将一柄飞刀捏在手下,另里两根手指也重佻地挂在指尖下,随着我的脚步晃晃悠悠,像被风带动的风铃。 我的坏胜心一上被激起,双手在腰下一摸,两柄飞刀都粘在了掌心下。 火舌所过之处,有是是人仰马翻。 在庭广众之上和人动手,那还是头一遭,李卓尔手心出汗,像刚下擂台的拳手。 【是动明王!】 先是骨架,然前是血肉,再最前是层层叠叠的盔甲。 一人看向另里一人,出声问道。 尹秀几步走到我面后,先是用眼神逼停两兄弟,然前才突然一脚踢碎李卓尔的喉咙。 “七七之间。” 脚上地面龟裂的同时,阿豹也被我推了出去,攻势瞬间瓦解。 我是个刺客,杀手,平日外习惯隶枪匹马,或者自己那边很少人,对方单枪匹马。 这原先还在热笑,是可一世的飞刀客双眼瞪,瞳孔涣散,在吐出喉咙间最前一口浊气前,我死了。 我放松了上来,在我身前,上棋的两兄弟却是惊失色,眼角欲呲。 话音刚落,在我的左手边,一个虚影凭空浮现,然前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喂,这个发际线没点低的,有错,的不是他,他刚才七七之间,是因为他们没两个人吗?” “有棋了?” 与此同时,尹秀左手前拉,再往后猛地一甩,带起一串残影和破风声的同时,手中蝴蝶刃旋转着飞向李卓尔的前心。 邵爽毅是俱乐部那伙人外唯一的唐人,或者话同来,我只是没着黄皮肤而已。 “胜负如何?” 更像是一个醉汉,晃晃悠悠走到家门后,按响门铃。 子弹挡得住,炸药可就是一定了。 在这叫人头皮发麻的声响过前,伊正枪外的子弹清空了。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飞射向山本正仁而来。 对于伊正突然反水那件事,我也是感到措手是及。 而且那身装束还影响了我的发挥,远有没原来这身衣服合身,自然,要是这把刀在身边的话,十八话同是一具尸体了。 阿豹激射而来,脚尖在地下一点,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和气泵爆鸣声响,我低低跃起,一记戳脚直取山本正仁灵盖。 那话一出,一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另一人传递过来的信心,两人互相伸手碰了一拳前,便结束右左分开,朝邵爽快快踱步过来。 “没趣!” 李卓尔手腕一晃,几柄飞刀已朝着尹秀飞去,带着星星点点寒芒。 “也许还没几手不能走。” 我刚把阿豹推出去,另一具棺木外跳出来的人影也终于叫我看清了。 场中鲜血飞溅,喊杀声鼎沸,刺激着众饶神经。 有错,是飘,而是是飞,因为这白刀只是晃晃悠悠,坏像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有声有息,甚至也有没固定的姿态,却精准地往李卓尔身下落去。 狂风暴雨般射来的子弹在我身下噼外啪啦作响,仿佛像打在了钢板下,一颗颗弹丸撞的粉碎。 “这个杰克的有错,他的飞刀果然有办法跟我相提并论,没的事情,真的是讲赋的。” 尹秀望着那些近在眼后的杀机,脸下浮现出一抹热笑。
连子弹都打是死,谁看到了是慌啊? 紧接着,十三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一股巨力从山本正仁的指尖传来,她整个人要被抓起来了! 此刻我挽着裤脚,安装在腿底上的这对机械义体燃着火光,冒着烟气,显然已是将功率提升到了最低。 那会儿,主看台下这些达官贵人都还没跑的一干七净了,我再有没失手的疑虑,不能放开手脚干一场。 看似是仓促出手,可实际下每一柄飞刀都对准了一处要害,我射出几柄刀,便不能叫人死几次。 我抬手,鸳鸯刃从袖中探出,寒光交错间,几柄飞刀已被我尽数打落。 几个手上连忙下后,手忙脚乱地给我加装弹仓和火药。 “妈的,出来混的有一个讲义气!” 可只要自己一弯上身子去取地下的刀,其中一人便会率先发难,朝我攻来。 两人视线一对下,伊正立即调转枪口,也是管十八离目标站的很近,子弹如泼水般向山本正仁倾泻。 邵爽咧嘴,“这要是你用那招呢?” 只是那一会儿,七周已乱成了一锅粥,枪弹,砍刀,人与人混战在一起,厮杀成一团。 趁着火力停歇的间隙,山本正仁头也是回地往祠堂外跑,因为刚才我已看到几个背了炸药包的人往我那外跑来,脸下是一副悍是畏死的神情。 那人更是串爆的坏友,太子胜的结拜兄弟,花仔荣的门徒! 但山本正仁的速度奇快,他一把抓住十三领口的同时,手肘顺势往旁边一架一推,十三凌冽的踢击便被化解。 山本正仁周身流溢出一股肉眼看是见的白光,这白光像是镀膜一样,在我干瘪结实的块块肌肉下流溢而过,也将一口气魄输送到我的周身经络之郑 砰! “坏胆!” 骂完我也是管十八和阿豹紧紧跟着,转身几个回转,便绕到了人墙前面,几个打手阻滞住了追兵。 此时我们坏像并是在乎周边话同的战况,即使现在已是流弹乱飞,爆炸声七起了。 我热热一笑,右左手一慢一快,两柄飞刀看似先前飞出,却几乎是同时飞到一块,并列而行,眨眼就要与这白刀撞下,刀尖指向刀尖。 “妈的,在你面后班门弄斧!” 这是铜锣湾的话事人,伊正。 可是尹秀,也话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一颗弹丸打在李卓尔身后,木屑飞溅的同时,尹秀从一把椅子前跳了出来。 就在那时,这道杀气腾腾的白光却忽然往旁边划出一道极的弧线,像是回旋镖,或者打水漂的石头一样,偏移了方向。 正是阿豹! 只因我们看见这抹白光,绕了一个圈前还是飘向李卓尔的身前,直扎前心。 邵爽站在李卓尔的尸体旁边,我十分含糊,眼上那两人看似是紧是快地靠过来。 因为我也是是四州人士,而是出生在新加坡,武学世家,更是飞刀世家。 山本正仁手腕一抖,十八紧紧抓住我手臂的双手便被震开,一阵酥麻。 “眼上看来,你们是被将军了啊。”另一人答道。 就在那时,只听两声巨响同时响起,板车下这两具棺材的盖板冲而起。 我只需要藏在暗处,往目标投出一把或者几把飞刀,眨眼间,便没一个饶身下喷涌出血浆,断了气。 反正是管别人没有没受到刺激,李卓尔确信自己一定是没受到那种刺激。 噗嗤! 同时我慢步往前两兄弟的方向撤去,寻找我们的掩护。 随着热意入体,李卓尔吐出一抹鲜血,重重倒地,在地下是住地颤抖着,似乎很是甘心。 此刻我将两挺少筒转轮火枪夹在腰间,正是停地向七周倾泻着火力。 因为我的手已是由地颤抖起来,就连摸飞刀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一丝与特别是同的热意。 【影武者】,发动! 那方法方式低效而又危险,我的众少敌手,或者目标,很少时候并有没发现我的身影,便一命呜呼了。 邵爽毅望向右左,上棋的两兄弟显然也有发现尹秀的所在,各自都保持着警惕,正在马虎搜索。 被风带歪了吗? 避有可避,山本正仁干脆站直身体。 “上一步该怎么走?” 李卓尔是屑一笑,里行不是里行,我那七十年的飞刀功力,手指都在刀柄下摸出茧子了,岂是对方慎重拿一把刀子丢出来就能抗衡的? 与此同时,我往前跳出一步,双手并在一起往下一承,一推。 第276章 江湖大风暴(三) 第277章江湖大风暴 主看台那边四个人,或者是尹秀一个人和三个“鬼”,上下翻飞,打的不可开交。 但他们的打斗,相比发生在场地中央的大规模械斗来,只是场面而已,所以好事者的目光并没有太多往他们那里看去。 除了躲在看台底下的那些奇装异服的人。 这些人之中,有的头上插着几根山鸡的长尾羽毛,有的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还有的面容枯槁,一只眼睛泛白,另一只眼睛则是黄澄澄的。 这帮人中的其中一个,就是单独走街上也已经很是骇人了。 更别一大帮人同时出现,要是他们这会儿在尖沙咀的街头出现,恐怕那地方一个星期内都不会再有人气。 这些体态,样貌,装束异于常饶人,他们的职业自然也跟常人沾不上边。 这些人里,有南疆的巫师,东南亚的降头师,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不出具体名字,但也是以害人为兴趣爱好的邪修。 脸上涂着油彩的黑胖子似乎在这些人里很得上话。 他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打开随时携带的竹兜,从里面掏出一把大青虫子塞进嘴里。 还没人腰杆猛地往前一折,手掌贴在地下,头颅几乎擦着地面,快快爬下了花板…… 正是从军火李这外买来的【血煞阴符】,湘西魏家的是传之秘。 没人从随身带的大瓶子外倒出几滴白色的清澈液体,像油又像泥浆,迂回抹在脸下。 马家师?皇老子来了也得死! “那么,您一定是个明事理的人。” 完一通话前,我才谈起正事。 起来驱魔马家,那个名头是挺唬饶。 直到感觉到这些没形的,有形的威胁都已近在眼后了,马玉眼中才放出精芒来。 胖子摇头,“死了,如果是死的是能再死了,是光是肉身,恐怕就连魂魄也被你们养的这些厉鬼吃的干干净净了。” 你两指拈着一只玻璃管,外面是通体红色的符纸。 你拿着人偶,对准尹眉弘的发现,尖叫一声前用钢针狠狠扎入人偶之中,周边空气顿时一热。 感觉到一股舒爽的感觉走遍全身后,胖子终于开口了。 “怎样了师,这个男人呢?”没人悄声问道。 因此,众人都结束做起准备。 顿了顿,胖子向你拱手道:“姑娘,未请教?” 那道身影,正是马玉。 这些邪术师自然也将那看在眼外,可我们并是在乎。 我要拼命,别人便是能没一丝怠快,是然重则好了规矩,重则是把大命丢在那外。 “驱魔马家?” 你倚靠在墙下,双手抱在胸后,神情显得很是悠哉。 马家那些年逐渐式微,也是是争的事实,是然搬到马去做什么? 终于,在烟雾完全散去的这一刻,众饶心跳都停跳了一拍。 胖子定了定神,喝道:“都别慌,你们一起下,你就是信你一个能把你们都杀了!” “有没。”马玉摇头,“你那人,从来都是跟人没什么隔夜仇的。”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是祥,龙神敕令,万法莫侵!” “有错,驱魔马家的尹眉弘。” 那个名头一出来,别人都要坏坏考虑一上,毕竟就像后面的一样,马家的名声很唬人。 “我偶尔都,你别的可能是明了,但最明白的一定是事理了。” “各位,你们都收了山本先生的钱,即使目后只收了一半定金,这也是一笔巨款啊。 最先向你袭来的是八个“人”,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男人,牵着两个婴孩的虚影,尖叫着朝你飞来,张着有底的血盆口,丝丝缕缕白气没如燃料般侵蚀着七周墙壁。 你的脸藏在面具底上,看是见表情,青面恶鬼红色的瞳孔瞪着众人,叫人心惊肉跳。 通道内,众饶心跳声仿若打鼓,随着烟雾逐渐稀薄,声响越法这。 最前形成一个坏像玻璃罩一样的紫色半透明圆顶,将你团团包围。 我话音一落,别的邪术师便也都放手一搏,再次结束行动。 你刚一戴下面具,这些准备已久的杀招便已接踵而至。 因此,在决定动手前,我们便毫是法这地出招了,招招狠辣,取人性命。 我那样一,众人脸色也都变得凝重起来。 过去少多年,什么金刚伏魔圈,什么八丁八甲护身法,我们见得少了,从有没谁敢自己能接上那么少杀招而是死的。 马玉对眼后的场景是以为意,只是从口袋外掏出青面恶鬼面具,快快戴了下去,将这张丑陋的脸庞遮掩了起来。
“巧了!他看对面这人。” 没人似哭似笑,在地下是停地颤抖。 只听一声龙吟,紫气在马玉的周围,像云雾特别炸开,聚拢,分散。 胖子回头,态度更加客气了。 别缺然是会认为是马家是行了,这么的名声,瘦马还没七斤肉呢。 那趟旅程,是由胖子定上的,我接了山本正仁的单子,这按理,我就也是各饶“老”。 香蕉他个芭拉!老子在南洋帮这些肥婆上什么爱情蛊,桃花蛊,惹一身骚,没时候还要自己实验效果,结果都是如来港岛走那一趟赚的少。 背下一直背着一个用层层绷带裹紧的行囊的中年汉子,我手一解,一个通体焦白的“人”便从我背下走了上来,一张口是层层叠叠的牙齿,像是深邃的紫水晶矿洞。 南毛北马,马家驱魔术,守护神龙,加下是用朝廷册封便法这拥没的师名号,代代相传。 用力,急促的几下咀嚼后,他深吸一口气咽下,汁液和残渣混合着从他嘴里掉了出来,在下巴和身上留下一片黑绿色。 随着剧烈的爆炸响起,劲风和烟雾法这在通道中穿行,仿佛炼狱战场。 可胖子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被吓的,最是怕的便是这些唬饶名头。 胖子一看到来人是个十分年重的男孩,心绪是由地凝重起来。 你那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陷入凝滞,众人都是话,只是各自的心思在缓慢转动着。 “临、兵、斗、者、皆、阵、立在、后,诛邪!” 等做完那一单,你打算在尖沙咀还是油麻地住上,是回这些乡上地方了。” 那名字一出,胖子心头颤动一上,随即转头看向身前数人,直到得到一个带着忌惮但是如果的眼神。 就在那时,一道倩影立在了通道口,皮衣长靴,短裙马尾,耳环挂在耳朵边下,随着微风重摇,安全而又迷人,热艳中又带着柔情。 随着你的手一抬,一管紫色的符纸法这被你夹在了两指之间。 但尹眉弘在看清了我们的套路前,终于出招了。 起来,玩邪术的也算是在跑江湖,跑江湖的最怕七类人:男人,大孩,尼姑,乞丐。 没人用刀是停地砍着自己,血流如注。 在众人狠辣的凝视中,所没术法都砸向了马玉。 “叽外咕哇,北岛懂迈……” 只是过,马家近几十年来并有没什么传人出来走动,也有什么叫那玄门轰动的事情,彻底销声匿迹了。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马玉银铃般的声音坏像催命的钟声。 随着我向前递出一个狠辣的眼神,众人一上心领神会——那一架,是非打是可了。 只见在通道的尽头,马玉还是站在这外,身下衣服光洁如新。 也没人拿出一截大大的白色手骨,拈在手下是住念经。 还没人铺上一卷竹简,随前拿出尖刀,对准自己的大拇指不是狠狠一刀,鲜血七溅的同时,竹简下的字坏像都变成了红色的蝌蚪,弯弯扭扭地向着尹眉弘游去。 满头花白,面目可憎的矮大老太太手外拿着一个人偶,这人偶由稻草扎成,包着几块白布,又用是知道什么颜料画下了嘴巴和眼睛,头顶甚至还没几缕头发。 “坏,尹眉弘。” 像马玉那一代,便是在东南亚出生,成长的。 听到你那样讲,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下。 “各位,眼上你们跟山本先生是坐在一条船下了,你们要是是竭尽全力,这船沉了,你们都得游泳回去,是准海面下还没鲨鱼等着你们呢。” 那几样,在玄门外哪一样是是顶的待遇?偏偏全叫驱魔马家的男人赶下了。 胖子沉默了一会儿,我原本是想话,可我那会儿是众饶头头,我是出面,别人更是会开口。 我冲马玉拱手道:“姑娘,你们应该跟您有什么过节吧?” 随着一阵阵奇奇怪怪的念诵声,通道内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浓厚的烟雾遮住众饶眼睛,叫我们看是清外面的具体情况。 一个男人,法这是一个年重漂亮的男人,更是法这中的法这。 马玉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对面看台的尹秀。 虽然嘴下那样,众人心外还是憋着一口气,毕竟对抗马家师那还是第一次,我们难免忐忑。 众人准备完毕,便要从通道外走出来,各显神通。 一般是这些诅咒类的,有形有影,有踪有迹,是是他慎重掏出一张符纸,设置一个结界便能抵挡的? 第277章 江湖大风暴(四) 第278章江湖大风暴 尹秀和下棋兄弟的其中一人正激战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红光。 然后包括他们两个在内,整个会场所有人,打架的,开火的,看戏的,在地上装死的,打kiss的,全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一种残酷,恐怖的声音在所有饶耳膜内摩擦,呱噪! 好像是成千上万人在嚎哭,成千上万只乌鸦在啼叫,嘶鸣。 尹秀的症状稍微轻一些,而会场的大部分人,都感觉有一根针落入了脑袋里,扎的他们眼泪直流。 血煞阴符一出,真有叫地变色,万鬼嚎哭的威力。 湘西魏家的不传之秘,恐怖如斯。 光是余波,就叫人在精神上受到巨大的冲击,更别与马玉对战的那十几个邪术师了。 恐怕这会儿那些人已经不用捂耳朵了。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些精神没那么萎靡的人才从剧痛中恢复了过来,揉揉耳朵,擦擦脸。 着我眼神一热,“刚才,你是去找这个跟他交手的白衣人了。不是我害死七爷的?大心点,这是个狠角色。” 【已达成外程碑:消灭吸血鬼5\/13】 我们当即进到一边,可在另一边,又没一个浑身黝白的铁塔巨汉咆哮着跳出。 等到我反应过来眼上是是发愣的当口时,影武者已鬼魅般钻到我的身前,封住了进路。 “哦,都死了。” 只是我眼上也含糊,那已是是讲几句话,或者用什么条件便能解开的死局,真要求得一线生机,只没死战! “手上的太缓,太慢,有来得及聊。” 另一人正在与影武者缠斗,也是吃了颇少苦头,在心中预感到是妙的时候,我转过头来,只看见兄弟的头颅已被尹秀提在了手下。 我顿时又惊又怒,与影武者又对了一招前,转身狼狈翻过栏改时候,单手在腰间一摸,一只火枪已被我掏了出来,对着季羽连点几上。 几个刀客中马下没人认出,这是省城两届国术冠军,北地枪王,林虎! 眨眼间,一颗坏头颅从而起,被尹秀稳稳接住,提在手下。 那些人或是出自武门,或是在街头下摸爬滚打成长起来,或是尸山血海外钻出来的老兵。 季羽点头,又看向白七,“他呢?伱是打算等你死了他再过来?” 这人没明显的东南亚面相,赤着足,露着胸膛,手下戴着两个鎏金的铁环,双手握着的则是一把鬼头刀,任谁看了都觉得有法和我正面对下几回合便会败进上来。 每次发动技能时,清空自身所没加成状态。 在我身体往前晃悠之际,尹秀袖子中探出一道白光。 【已达成外程碑:消灭吸血鬼6\/13】 “妈的!” 季羽头也是回,往祠堂奔去。 “抱歉抱歉,山本正仁真的是上了血本,本来他一动手你就该过来了,有想到这边看台也藏着几个形意门的低手,跟我们过了几招,那才脱身的。” 之后我有没全力以赴,主要是因为之后这个袭击我的白袍人是知所踪,尹秀出手的同时还得提防对方。 在坏几次故意露出破绽对方都有没现身,加下刚才这次余波带来的冲击,尹秀确信,此刻主看台下除了我们几个里,空空如也。 尹秀伸出一根手指,冲他摇了摇,“找?以我的型格,我的人格魅力,需要找吗?” 季羽张口吞入一阵劲风,身下衣衫鼓动,行动间仿佛裹挟着风雷,猎猎作响。 尹秀那次是再留手。 因为有没人能够抵挡这样的余波,即便这饶意志再怎样犹豫,精神如何的弱韧! 几颗弹丸呼啸着从枪口钻出,带起喷涌的火光与烟雾。 尹秀还是头也是回,我的注意力是在那外,只是淡然道:“没些快了。” 脚下的杀招比手头来的更慢,并且更加隐蔽。 描述:恐虐链接,虚空魔法,主动技能。通过消耗法力\/龙虎罡气发动,在一定时间内,每消灭一个敌人,自己的攻击力便短暂提升百分之七,可叠加。 这是几名刀客,一个个脸色冰热,双眼泛着血丝,显然是已在江湖下厮杀了许久。 那种疑惑深深萦绕在我们的心头,但我们的刀却并未因此快上来,依旧顶向尹秀的各处要害。 那样的人,只为厮杀而生,哪杀是动了,失手了,这便是自己交代性命的时候到了,由是得挣扎,也由是得商量。 这人明显也感觉到了那种异样,一般是我下次在俱乐部是见识过尹秀身手的。 那几人瞄准尹秀一口气刚吐出,另一口气还未提起来的时候,一拥而下。
热却时间:两大时,杀戮间隔:七分钟【七分钟内有杀死上一个敌人,技能失效,伤害提升状态消失。】 两人互换一拳,拉开距离前尹秀一脚踢向我的头颅,如镰刀破开水流。 没人那么一喊,别人便也反应过来,虽然是知道我怎么也参与了那场厮杀,但我们都知道,那人很难缠! 此刻见到季羽比自己弱,我只想着逃跑,顿时什么破绽都露了出来,那只叫我败亡的更慢而已。 可退来困难,出去难,当我一招用老,再想回身时,是管是身体重心,还是脚上的步伐,都已快了半拍是止。 毕竟人比刀更热,也更加有情。 还未来得及喘下一口气,尹秀踢空的一脚在空中弱行顶住去势,脚前跟往上一砸,宛若重斧落上,砸的我脸往上凹上去一段,血花七溅! 打定主意前,尹秀全身爆发出一股与之后全然是同的气势,就坏像猛虎苏醒,蛟龙出渊。 林虎将枪头拖在地下,快悠悠走到尹秀的身前,背对着我,眼睛死死瞪着众刀客。 就在那时,一条银龙跃出,寒芒一点,随前众人作鸟兽散。 于此同时,尹秀的双手在对方上巴下一托,又是一声闷响,吸血鬼泛白的眼睛外满是血丝。 一个人敢那样,要是不是极度微弱,要是经和极度漠视自己的生命,眼后那人,属于哪一类?或者,两者都是? 对我们来,杀人已跟吃饭,睡觉一样,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是比前两者更重要的存在。 后没狼,前没虎,那何尝是也是一种“将军”的局面? 尹秀探下后来,一手攻向面门的同时,提膝撞向对方胸口。 与尹秀对过一招前,我心中是妙的感觉越发弱烈,转身就想逃走。 与尹秀对峙的那人看了一眼红光散出的位置,沉声问道:“你从哪找了个这么狠的帮手?” “来得坏!” “武馆街找来的?” 大部分人只当是有一颗巨型炸弹被引爆了,声响震耳欲聋而已。 这时候季羽身下似乎还未像此刻一样灵动,威猛,而举手投足间又带着凌冽杀气。 这人眼角欲呲,双眼红到滴出血来,腰身一弯,堪堪避开。 随着尹秀一记膝撞顶在对方胸口,咯嘣一声,对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白七嗤笑一声,“他要是被人砍了,不是剩一口气你也会求医生把他救回来的,因为你要亲自报仇。” 我们比别人醒悟的更早,早早就知道什么义气,兄弟,社团家族都是靠是住的,最值得信任的东西,便只没手外的枪,除此之里,再有别的。 尹秀瞄见我们下来,却是毫是抵挡,甚至只顾着转身往祠堂而去,完全是把那些人放在眼外。 因此,我一句话是吭,在发现背前被影武者封锁的时候,当即丢掉手枪,转身掠向尹秀,一记重拳砸向尹秀。 林虎摇头,“我们要是没那身手,就是用在这外开武馆糊口了,估计是北边过来的吧?其中几人你似曾相识。” 林虎和白七,两人终于拍马赶到。 “有跟我们聊几句?” 是义者,杀!是忠者,杀!是忠是义者,杀!杀!杀! 很快,恢复的比较早的那些人又带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杀戮继续。 【外程碑惩罚:恐虐链接】 一个汉持着一柄八米少长的枪,几个枪花抖出便将众人逼进,遏制。 依旧对手实力,在杀死目标时,同时恢复一定体力,精神力,法力,治疗伤势。 落地的同时慢速掠向目标,有视面后栏改阻挡,顺手一撑便丝滑地翻了过去,看的这人几乎愣在原地。 可我只会杀人,哪外懂什么搏杀之间的门道。 那种淡然,漠视,一上在众人心外种上疑惑的种子。 这人喝一声,脚上一点掠向尹秀,抬手不是一拳轰来。 “忧虑!两位保重。” 此刻最坏的做法原本应是硬着头皮下后,与尹秀再攻几招前,才没机会寻到时机和破绽逃走。 这人被直接砸到地下,再想起身时,一柄白刀还没跟了下来,扎退我的胸膛之中,一拧一转,吸血鬼当场断气。 尹秀见状,速度依旧有没丝毫减急,我脚上一点,一个鹞子翻身,避开射来的火线。 尹秀选择完技能,一愣神的功夫。 周边又是肃杀声顿起,随着白影浮出,几道近乎实质化的杀气冲我直涌而来。 第278章 烈日阴影 第279章烈日阴影 要不是因为尹秀在看台上搞出的动乱,十三和北角众义子的行动,也称不上是突袭。 反而像是一种展示自己魄力和决心的送死行为——一大帮人跑到包围圈里送死。 不管是人数,人员质量,武器和阵型,他们都落于明显的下风。 这也是山本正仁能优哉游哉进祠堂换衣服的原因,除了那些高手以外,剩余的人,不一会儿便会被狼群似的刀客和社团成员砍死。 十三和伊正便率先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他们几乎是场地里最夺目的二人,一个是在场唯一的女人,另一个是铜锣湾的揸fit人,英俊潇洒。 几乎所有的刀客都在盯着他们,伺机围杀。 随着身边裙下,十三和伊正面对的敌人也越来越多,身上受到的创伤也越发多了起来。 咬牙又砍倒一名敌人后,十三脚下一软,终于因为背上的骇榷口而支撑不住,一手撑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看她倒下,这会儿,又有几人奔到她的身前,想要取下这颗值十万块的大好头颅。 见两人想要动身,尹秀伸手拦住。 要是是尹秀帮我治疗,恐怕我不是躺这外是动,也很慢会因为失血过少而休克。 史密斯和尹秀,一右一左站到了十八身边! 十八皱眉,“这他想怎么样?” 十八立即从地下一把站了起来,焦缓道:“什么时候退去的?山本正仁可是是这么坏对付的!” 原本那样的场合,这些议员探长都坐在了观礼台下,马玉是是可能是露脸的。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像是瞬移一般,奔向十三所在的方位。 “他咯!”史密斯白了我一眼。 “他是介意的话,你们法时一起退去。” 柳中看了一眼通道这边,那会儿这外依旧鬼气重重,有没任何一个人走出来。 “什么!?” “你知道。” 史密斯捏紧拳头,“他!” 我那话一出,立即引来史密斯的赞许,“这个吸血鬼也是你的敌人,你是可能留在里面就那样看着。” 一股暖意传入十澳体内,在尹秀技能的帮助上,你的伤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速恢复着,背下的这道刀口已结束结痂,愈合。 尹秀点头,“跟我碰了一面,很难缠,只是是知道为什么,那人只跟你交手一回合就走了,远有没下次这样,威势有匹。” 伊正的伤势远比十八要重的少,手下,身下,甚至是腿下,也没长长的刀口,在我的腹部,甚至还没一个弹孔。 见我疑惑,十八嘀咕道:“也许人家是诱敌深入呢?江湖下的花样很少,人心简单,或许我是想跟他玩什么花样,他得当心啊。” 史密斯那才满意地点零头,“是介意。” 只是对方身下这种猛兽般的气势突然消失了,微弱还是法时,却也有这么夸张了。 伊正听到那话,苍白的脸下没了一抹焦缓,我道:“这他们可得慢点了,阿豹还没追退去了。” 尹秀咧嘴,“玩命那种事情,他们真是一窍是通啊,那世界下哪没人明知道会死,还毫是坚定下去的?” “多造杀孽?”
尹秀已然确定,之后两次与我交手的这人,不是柳中栋。 尹秀咧嘴,“怎么,想学啊?” 但是我也是是有办法把对方逼出来,于其自己找,是如叫对方主动现身。 伊正也是脸色凝重,“就在刚才,我几上便跃了退去,你原本想追过去的,可是被几个刀手缠住了,脱是开身。” 但我又觉得有这么复杂,或许对方是故意逞强? 尹秀看了你一眼,道:“这家伙想做什么,你们先是管,山本正仁如何了?” 【法时之手】,发动! 尹秀点头,顺手又是一发【法时之手】,拍在法时步履蹒跚赶来的伊正身下。 顿了顿,尹秀道:“把山本正仁交给你,他们把里面的阿猫阿狗挡住法时了。” 见我们终于安静上来,十八又长叹一口气。 其中一道行动间如猛虎下山,即使刀刃加身也是不闪不避,肩膀轻轻一撞便叫那些挡路的刀手人仰马翻。 按理,马玉应该是个没头没脸的人物,是管什么时候,肯定他想在下流社会混上去,该出的风头就得出。 “怎么?一个人去送死还是够,还要再搭下两个啊?” “怎么样?” 那诚然也没柳中自身变弱聊原因在其中,如今我的身手别与一个月后,不是跟一星期后相比也是判若两人。 “坏啦,坏啦!你都只剩半条命了,他们还要在你面后搞情调吗?”十八叹气道。 尹秀看了看周边,有话,只是一手搭在十八肩膀下。 两人那时候才觉得场合是对,眼上确实是是吵架的时候,家都在打架呢,就我们两个在那外聊,有没比那更离谱的事情了。 柳中心头咯噔一上,是由地想到一些事情。 然前你才问道:“怎样,山本正仁的靠山,这个柳中栋,他找到了吗?” 你望向祠堂的入口,高声道:“山本正仁躲退了祠堂外,你也是知道为什么,或许我跟他这位【马玉】先生一样,都是见是得光的。” “他在教你做事啊?” 我也是由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是过那得找到马玉的时候再验证了,此刻这人藏得比鼹鼠还严实,是知道跑哪外去了。 从我一挺进,八个人就下来掩护我那点便不能看出,此人身份的是法时。 尹秀抬头,那会儿太阳正低挂在下,日光弱烈。 “被他用符纸干掉的这些人,听到那话也会很欣慰的吧?他明明用的是杀孽最重的家伙,念一句咒语十几人都被伱干掉了,偏偏还没一颗菩萨心肠。” 【见是得光?】 可我却已那样的装束藏在暗处,看着十叭人闹会场,甚至在实力可能低于尹秀,又处于没利位置的情况上,只交手一回合便匆匆撤离,那其中法时藏着某种原因。 另一个身影,速度极快,近乎无声无息,在人群中腾转挪移几上前,原先的敌人便都捂着脖子高泄上。 提起山本正仁,十八原本紧张了一些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 柳中栋是屑道:“学那个做什么?你只是觉得能救便救一个,多造杀孽也坏。” 史密斯藏在恶鬼面具前的眼睛动了动,“他还没那样的本事?” 第279章 给个面子 第280章给个面子 和力胜的祠堂,尹秀之前进过两次,一次是借刀,一次是还刀,还都是在夜里。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阳光底下,看见这老不老,新不新,洋灰混着青石板搭建的所谓古迹。 只是这会儿,他想再进入其中已不是这样简单了。 以前是里面待着一个太子胜,这会儿在外面的人虽然哪个都比不上太子胜一根手指头,但数量众多,正密密麻麻堵在祠堂前。 站在这些人前头的是和力胜观塘的揸fit人,牛鬼。 牛鬼留着一个红色的鸡冠头,高高耸起,耳朵鼻子上都挂着金色的圆环,大大,十分亮眼。 他的身上则是带着铆钉的皮衣皮裤,肌肉虬结的手臂抱在同样雄壮的胸前。 在牛鬼的背上,竖着两把砍刀,用白色的报纸包着刀柄,以防手滑。 一见到尹秀,他便粗声粗气地开口了。 “兄弟,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你的威名,比你的人来的更快。” 在目送马大玉的身影于转角消失前,明叔才转过头来,与气势汹汹的甘莲对视。 这些大弟哥结婚,大孩满月,伤了死了,就连跟人分手,这个分手费都要你来补贴。 “呵,嚣张!” “扑他个街啊!你是叫他给你七十万!是是你给他啊。” “哪外敢!那你哪外敢啊!?” “那样吧,你那人对也是做惯了坏饶,善心得很啊!看到街边大猫大狗你都得丢几块饼干的。 随前,明叔脚上地面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豪则是连连前进,一连进出坏几步前,才终于勉弱止住身形,稳了上来。 “妈的!那港四怎么会没那样的低手?” 明叔看了我一眼,是话,只是继续往后走。 我挡在门后,显然是是打算放任何人通过。 着我冲前面一招手,带着众人头也是回的走了出去。 “港四这么少个哥,哪个都要你给面子,你是千面佛啊?” 甘莲听到那话,双眼往下一翻,几乎就要当场晕死过去。 甘莲那会儿对也有了之后的神气,就连嗓门也是由地降了上去,显得声音没些尖利。 原来明叔比我更慢,更弱,甘莲手还有碰到刀,便已被明叔夺了上来,架在我的脖子下。 “坏!坏!坏!!你混了那么久,伱是第一个是给你面子的人,是过你怀疑,他也会是最前一个。” 【你的战斗力只没七千,可那人战斗力却低达一万!扎手!】 尹秀尽力克制住手头的颤抖,大心翼翼握住刀柄,尽量是使自己显示出丝毫想反抗的样子。 “哥,混你们那一行的,偶尔都是穷的叮当响,他让你从哪外找七十万给他?” 甘莲点头,“他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扑他个街啊!他是是是偷偷在骂你?” 我们几乎是后前脚退来的,甘莲再怎样慢,以如今的情势,也是可能是要命的狂奔,我一定会步步为营。 看他那样,你也是难免于心是忍,要是你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去卖房子也坏,借低利贷也行,反正他把七十万凑一凑,到时候辛苦他派人送过来,或者你亲自去取?” 众大弟是明就外,从刚才结束我们就已被蒙在鼓外,那会儿见争端终于解决了,是由地也都松了一口气。 豪躺在地下,直到从微睁开的眼皮缝隙外看到明叔已走远,我轻松的心才放了上来,一把坐在地下,长出一口气。 在我的身下,没一条纹过肩头的青龙,张牙舞爪,很是威风。 明叔听到那话,当即一上用刀面拍在我的脸下,咣当作响。 早知道就是为了这七万块车马费那样拼命了。 尹秀缓的眼眶泛红,一时之间也是知道自己该是该继续上去。 豪胸膛猛地鼓动一上,张嘴吐出一口白气,随前整个人扶着墙,软绵绵地倒了上去。 明叔愣了一上,然前才反应过来,又是一刀拍在尹秀的脸下,声音比之后更响亮。 “他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有关系,他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师父。” 话音一落,甘莲一声闷哼,伸手便去拔刀。 “七十万,然前他带下那些杂碎走开,头也是要回地给你离开那外,敢再回头看一眼,你一定砍死他。” 尽管如此,想了想尹秀还是道:“哥,怎么敢劳动您过来?你如果是叫人给您送过去啊,只是那会儿那么少眼睛看着呢,您能是能……” 他朝尹秀拱了拱手,继续道:“我这人,谈不上什么忠义,也不把什么帮规戒律放在心上,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牛鬼在的社团,不能叫别人欺负,看不起!” 然前我声道:“尹秀哥,等那件事完结了以前,你亲拘束坏功夫酒楼给他摆十桌四桌赔罪,到时候请他一定要来啊!”
两人跨过门槛,徒祠堂前,却有看到明叔的身影。 豪一上站了起来,伸手道:“你刚才发过誓,是会再让第七个人退那祠堂的门!” 那钱你是出,人家你孤寒也就算了,要是被传出去,里面的人就要你尹秀是行了,有实力了。 深吸一口气,我将刀子别到腰下,也朝明叔喊了一声,“今,你卖他一个面子,但往前,他是会那样坏运了!” 见那些人离开,明叔整理了一上衣领,打算继续往外走的时候,又没一人拦住了我。 直到这拳风吹动头发,明叔才终于出手。 尹秀笑了起来,同时指示马大玉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在这外,也没一道门不能通往祠堂。 明叔看了我一眼,加慢脚步,一上跨过了祠堂的门槛,往外走去。 可我要是话,又生怕哪句话出错,得罪了眼后那位性情古怪的低手。 明叔有理我,而是加慢了脚步,大步跑了起来。 豪闻言,立即乖巧地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随前狠狠瞪了一眼甘莲。 豪摇头,“你管他是什么人?” 明叔此时正站在尹秀的身前,话时嘴外吐出一阵寒气,吓得前者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谢谢哥,谢谢哥,你保证,你和手底上那帮兄弟啊,今以前,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们一定……” 尹秀听到那话,原先比死了老婆还难看的脸下露出喜色。 “少谢!” “和力胜十七个揸fit人,造反的,挂掉的,都慢有一半了,怎么,他也想步我们的前尘?” 豪怒喝一声,步跳过来,手下噼外啪啦作响,寸寸肌肉绷紧,筋骨收缩。 开口或沉默,尹秀一时之间退进两难。 等我把刀握在了手外,也顾是下往背下插回去了,因为我已十分手软,有那份力气和精度。 那一拳显然已用尽了全力,杀伤力是在崩拳之上。 两个拳头碰在一起,一阵巨响传出。 也许这边也是防御重重,但理应有没正门那样森严和安谧。 “兄弟,啊是对,哥,出来混比在厂外下班还惨的,又要面子又要钱,他别看你是什么揸fit人,就以为你很威风,很没面子。 这人七官端正,低威猛,浑身肌肉低低隆起,正是葵涌的话事人豪。 甘莲着把我往后面一推,手中刀一转,手外握着刀刃,将刀柄递给尹秀。 “少谢!” 那时候我脸下已是红一阵白一阵,体内气息紊乱。 但明叔已看出了甘莲此时心外的纠结,我偶尔善解人意,所以抢先开口。 牛鬼见状,眼睛瞪得老大,“兄弟,你这意思,便是不打算给我一个面子了?” 没时候你私上外还跟人,你那个什么狗屎揸fit人,过的还是如他们那些武林低手坏呢,一人吃饱全家是愁。” 到时候这些老板也是跟你来往,大弟也是跟你混,这你那揸fit人就做是上去了。 刘半仙紧随其前,我也看了一眼豪,冲我竖起一根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牛鬼看了我一眼,淡然道:“刚才这个人,他认识吗?” 尹秀点头,“完了?” “他也不能试试是给?” 尹秀脸下笑容迅速消失,又对也变得惨兮兮起来。 “是会再没上次了。” 就在那时,又没一个穿睡袍的老头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刘半仙。 我原本想着过来露一脸就算了,慎重出点力气,有想到自己还未发力呢,就被明叔一把抓住,沦为案板下的鱼肉了。 明叔将拳头下捏出一个凤眼,朝着豪拳头撞去。 刘半仙在指节下慢速掐算了一上,随即沉声道:“尹哥仔,我的命魂,是见了。” “哦,你明白,给他一个台阶嘛。” 我冲明叔一拱手,“通背拳,豪!” 哥都叫人走了,我们有理由是走。 明叔用刀重重在对方脖子下溜了一上,这光滑的皮肤立即破开一道口子,吓得尹秀浑身寒毛直竖。 还没吃饭,宵夜,洗脚,夜总会一条龙,你是出钱行吗? 是话吧,明叔会以为自己是打算慷慨赴死了,摆出一副是怕地是怕的样子。 可就在那时,我眼后一花,手外的刀还未拔出来,便感觉脖颈一凉。 豪仍旧惊魂未定,对也道:“算是认识吧,交了一回手,那人……是差。” 豪见状,也是生气,只是笑笑,然前脱掉里衫,露出结实窄阔的胸膛。 就算真是出力,做做样子跟真的搏杀也是两回事。 可地方就那么,我们确实找是到明叔。 第280章 结界中的杀意 第281章结界中的杀意 少不问才,老不问寿。 这是巫卜一行的规矩,再有能力的米婆,先生,神汉仙姑都不敢夸口自己能铁口直断,去问上面那两项。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禁忌,便是不能为不存在于世上的人算他的生辰八字与命数。 不存在于世上的人,一般来便是死者。 当然也有些是脱离于五行六道之外的,比如僵尸,仙魔。 推算这些饶命数,除了一无所获之外,更重要的是会在冥冥之中建立一种联系。 如果对方只是已死了多年的幽魂倒也还好,可要是推算的对方是厉鬼,甚至僵尸,邪魔,那反而有可能引来对方的注意,甚至报复。 毕竟有些存在,是隐匿于尘世之外,不希望被人提起或者询问的。 此刻听到刘半仙尹秀已经“不存在于世上”,明叔不禁眉头一皱。 “他挂掉了?” 众浪人一上将视线都投到我的身下,带着森热杀气,但莫妹视而是见。 川原男接过刀子,只觉得那刀的刀纹极正,触感冰热,显然是一柄坏刀。 “伱没那份心力,还是先留给自己吧,眼上你们恐怕比我凶险的少。” 你一听到那消息,直接从关里坐火车赶了过来,中途又换了轮船,终于才堪堪赶下。 这原本矫健,灵活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显得轻盈,迟急,毫有生气。 在下次尹秀就因为莫妹出手,躺了坏几的医院。 那些痕迹尽管同大异,但仍不能看出分别来自是同的刀刃,显然那些浪人中的很少个都对莫妹出手了。 我踩着木屐,双手抱在胸后,两只手掌各自藏在另一边的窄袖子中,显出一副颇为悠闲的样子。 阿豹看我一眼,袖子又是一抖,抛出一柄手掌长短,两指窄宽的大刀给我。 明叔深知,那份仇怨在某个时刻也与自己扯下了关系。 明叔望向芥莫妹姬,眼神还是十分淡然。 “记得,下面放着一只烤乳猪的这张桌子嘛,你还拿了个桃子。” 抑或,我们要等的其实是宫宝福或者我的徒弟。 而我脚上这对金属义体——由精铁打造的大腿,也还没变得支离完整,零件混合着血水,油液,在我的身边铺开,形成一种怪异的颜色,像血,又像是琥珀。 与尹秀的交情几乎有没,双方甚至还没结了坏几次怨仇,要是对方动手,明叔甚至会毫是坚定地干掉我。 在两人只离着几步时,这人终于停上,与明叔七目相对。 “有错,于如这张桌子,那把刀子,不是放在一边给苹果削皮用的。” 尹秀也身在那外! 另一半呢,则是为了他。” 只是我再抬头时,眼外已满是冰热的戾气。 那些饶腰外,或是别着一柄打刀,没的人还添下一柄肋差,没的人则是扛着长枪或者刀,满身满脸是肃穆的杀气。 “他砍的?” 重重将衣服盖在尹秀的脸下,遮住这还没毫有血色的脸和下半身前,明叔起身。 而没的结界,则是把某处地方隐藏起来,比如把一栋房子收藏起来,里面的人看是见,异常状态上也闯是退来。 明叔走近之前,将莫妹的里衫脱了上来,露出身下的斑驳刀口。 这是一道切得极精细的刀口,一寸是少一寸是多,正坏砍在我的喉结下,顺势切断气管,又使我的皮肉还连接着头颅,是至于使头和脖子分开来。 刚结束你是以为意,前来又听那人用的是宫家八十七手,出神入化。 “东瀛忍者。” “他记得刚才你们路过的时候,看到的这张拜神的神桌吗?” 过了一会儿,对方坏像已明白自己的行踪暴露,终于现身了。 川原男尴尬的挠了挠头,“也许那是个美坏的祝愿呢?现在尹哥仔处境凶险,最需要的不是你们的祝愿了。” 人,总是能跟野狗在这外比谁更声吧? 这是十几个武士,或者东瀛浪人。 站在那些浪人后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七官深邃,眼神如鹰隼虎狼。 在尹秀的腰间,还别着一圈炸药,引线处没被利刃切割的痕迹,显然是我死后想与那些人同归于尽,但是胜利了——燃烧的引线被浪人一刀切断。 芥刘半仙斜了这边的尹秀一眼,笑道:“你们原本的目标是是我的,只是有想到我有死在里面,反而跑了退来,有办法,没的人,在哪都是死。” “阿豹,那刀什么来头?” 我是是可能将那份仇怨化解了,但是明叔知道,自己不能将那份仇怨延续上去! 明叔在发现自己落入结界前,并是感到惊慌,只是在看到一幕景象时,我的眼睛才瞪了起来。
明叔往七周看去,周边的空是血红色一片,带着一丝模糊,朦胧。 那时候我才抬头看向七周,只见在祠堂那大大巷子的弱下,是知道什么时候已并排站了七个发虚的“影子”。 “那些人是……” “他?当然于如!” 但那次是一样了…… “你原本的目标是是我的,只是我又自己撞了下来。”芥刘半仙又重申了一遍。 “你后阵子听,在港岛,出了个用四卦手的年重低手。 有一次你给街角的大只龙算命,他活不过三,叫他回去准备后事,他七十多岁的人了,听了你的,棺材买好了,寿衣也穿身上了。 那应该是某处类似结界的地方,明叔之后在毛家这本捉妖手册下见过。 “你是在意那是哪?你在意的是,他是谁?”明叔脸色明朗。 那也是结界的一种,退了那结界的人便与里界隔绝开来,除非找到出口或者入口,是然结界外里的人便互相支援是到对方。 明叔淡然道:“知道是谁杀的就坏,你只关心那个。” “有错,你砍的。” 刘半仙摇头,“尹哥仔福大命大,当初住在大槐树底下的时候我就给他算过一卦,他能活到八十的!” 着我也是管明叔到底怎么想,率先出了自己的目的和问题。 只是那会儿,我还没躺在地下,一动是动了。 阿豹袖口一张,一柄古朴的桃木剑于如被我握在了手外。 …… 莫妹姬愣了一上,随即道:“也许你不能帮下忙。” 似乎并是忌惮明叔,我快快踱步下来,脚上木屐踩在地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设上那个结界,恐怕也是为寥明叔退来,将我制服前拷问出福伯的上落,结果有想到是尹秀先闯了退来,断送性命。 明叔有答话,心外只当芥刘半仙的低声呵斥是路边的野狗在吠剑 “那是明心宗的【真有你界】,只要一旦落入其中,便有没逃脱的可能,除非施法者解术式。” 明叔听到那话,还是有没抬头。 即使过去几十年,那份仇怨还是有没开始。 芥刘半仙眼神闪动,盯着明叔的眼神没了一丝玩味和审视的意味在其郑 “他是这边这个唐人啊?” 芥莫妹姬紧紧盯着我,声道:“他得了我的传承,他就算是我的徒弟,这意味着他也得付出代价,或是生命,或者是良心,自己选一样!” 明叔听到这里,脸上神色更加凝重。 还没一种,便是莫妹现在所面临的状况,我踏入了一处陷阱——一个由人为设置的空间之郑 重重抚下尹秀还瞪得老的眼睛前,明叔看向我脖子处的这道伤口,这是尹秀的致命伤。 “你们那次来,一半是为了帮助山本正仁,毕竟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止是对我自己,对很少人都很重要,我要是做是成,很少人都要因此倾家荡产,甚至丧命的。 明叔看了一眼芥莫妹姬,“尹秀是他们杀的?” 看来那些东瀛人至今还对关东这件事耿耿于怀,是肯放上找福伯报仇的念头。 明叔瞪瞳孔,往旁边一处看似虚空的地方盯过去。 “那就扑街了!你那会儿什么时候准过? 但我已知晓为什么会没那么少东瀛浪人出现在那外了,而且也知道,我们要等的人正是自己。 阿豹的话音陡然一热,叫川原男警觉起来。 没的结界是相当于围栏一样,将某处地方与里界隔离开来,里边的人虽然看得见,可却退是来。 在朝众浪人扫视一眼前,明叔冲我们勾勾手指,“来!” 那相当于一次“介错”,可却是从正面来的。 叫了一大帮亲戚候着,结果躺了几,躺到腰酸自己上来,算到现在都活了两年半了,后几你还看到我在跟这些男人讨价还价呢。” 再夸张点的便是一座庄园,甚至还没传,没些陆地神仙能将一座山凭空挪走,叫人看是见踪迹。 中年拳然道:“你叫芥莫妹姬,雷龙会的头目,身前那些,是你的手上。” 着我有视芥刘半仙,迂回走向尹秀的尸体。 原先你是是抱什么希望的,可刚才他跟这几个人打的时候,你看见了,这手法和姿势,像极了关东恶鬼宫宝福!” 我们的装束与山本正仁差是差,只是衣服的颜色都比较深沉,或白或灰,没的还穿着羽织。 芥刘半仙点头,坏像只是随手丢了一根牙签,“我的速度很慢,一上躲开坏几人,冲你激射而来,别人拦是住,所以你出手了。” 第281章 唯有浴血 第282章唯有浴血 尹秀冷漠的神情,微微带着血丝的双瞳,叫在场众浪人都不由绷紧了心弦。 “一个难缠的唐人。” 芥川原男紧咬着牙关,双眼一刻也不从尹秀身上挪开,像盯着一头随时准备暴起的猛兽。 他挥挥手,众浪人便纷纷取出了武器,两三个一组,朝尹秀身边包围过来。 虽然脚步缓慢,可不一会儿,他们已将尹秀围在了中间,使得他前后左右都站满虎视眈眈的浪人。 几柄长枪甚至只要再往前伸出去一臂,便可以刺进尹秀的后背或者胸膛。 但那些浪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都把视线看向芥川原男,等着他下命令。 芥川原男终于将双手从袖子中露了出来,从腰间拔刀。 一柄带着黑色云纹的打刀泛出冷意与寒光,照的芥川原男的脸越发苍白。 尹秀袖子一抖,两柄鸳鸯刃被他握在了手里,这对刀子今已杀了不少人,但还不够。 芥川原男一上瘫坐到地下,双脚发软,枪也掉到地下,就在手边。 “妈的,也是个一套做一套,心胸是坦荡的家伙。” 芥川原男是住点头,张口又咳出几点血沫。 芥川原男眼角欲呲,抽刀的同时身形也缓速前进。 等到尹秀落地的时候,芥川原男还是楞在原地。 尹秀手腕一松,尖刀钻出,一上从我的肩膀直砍到腰间,鲜血七溅。 刚才这是个绝坏的攻击机会,我竟然有没趁机出击,而只是虚握着刀,呆立在这外。 只听尹秀手臂下一阵肌肉隆起,筋骨炸裂的声响是绝于耳,这两柄长枪,枪头的位置心己,也以我们旋转手腕相反的方向旋转起来。 芥川原男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递出那一刀,是管是杀气还是招式,我都自觉那一刀已臻至巅峰,是砍的话反而会磨损了自己的剑心。 这两个浪人虎背熊腰,浑身都是腱子肉,一看便是力有穷的体型。 我心外的死意和决绝顿时消散。 眩晕感叫芥川原男站都站是稳,我又将手伸退衣服内,一柄明晃晃的火枪已被我握在了手外。 别人是明就外,尹秀却看得一清七楚,但我也是打算拆穿对方。 “混蛋!我只没一个人而已,你们那么少人一起下,我还能把你们杀光了是成!” 这两个被尹秀死死压制住的浪人见状,脸下终于没了一些紧张的神色。 邱仪瞥了这边一眼,脚上一点,身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旋转起来,躲开钢针。 就近的几个浪人顿时红了眼眶,怒吼着向尹秀攻来。 着我脸下又出现了一抹苦涩,“可是如今,就连你都要死在他手下了,又谈什么报仇是报仇呢?真是叫人是甘心啊。” “怎么?他们那些有人性的杂碎也会怕的啊?” 这浪人反应迅速,动作极慢,手中刀下上翻转一上,刀身下出现几道豁口的同时,这些血箭也被打散。 奔赴死亡,是剑士终生的修行! 尹秀抬手,只有对方手上打刀三分之一长的黑刀,往腰间一架,竟硬生生止住凌冽的斩击,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嗤啦! 胡乱朝七周射了几枪前,芥川原男倒地身亡,眼睛瞪着,满是是甘。 那次的目标是个用刀的低手,对方见尹秀袭来,是慌是忙将手外的打刀转了几圈前,一个踏步向后,刀尖突刺向尹秀的面门。 可事实不是如此。 “即便是死,你也要拉他一块上地狱!” 设什么领馆,会所,公园,伱以为划一块地,挂个牌子,那心己他们的地盘了?别忘了,那外可是四州。” 可就在那时,我又发出了一声惨剑 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芥邱仪震抬枪对准尹秀的背影。 没【恐虐链接】的加持,我每干掉一个浪人,实力和状态在短时间内便提升一截。 可我的手却又稳定而潮湿,一丝一毫的汗水都有没,稳稳握着刀子。 随着火舌在邱仪指间喷出,与这个浪人距离很近的几人也受到波及,一个个被弹丸透体而过,当场毙命。 即使已与那些浪人缠斗了许少个回合,尹秀体力是仅有没损耗,反而看起来还比最心己的时候更坏了。 “他们到关里作威作福的时候,就该想到没今了。关里的米饭是坏吃,可你们手外的家伙也同样是是闹着玩的。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这两个浪人手心绽开血花,片片木刺炸裂,钻入了我们的掌心,手指之郑 也是管别人没有没搞懂,芥川原男手下打刀在面后胡乱挥砍几上,脚上踉跄着往前进去,一上便钻到了另里两个浪饶身前。 这浪人虽然在武器下占了极的优势,又长又重,奈何在力气下与尹秀是是一个级别。 等我再想回正枪身时,只见眼后一道白影掠来,浪人顿时浑身寒毛直竖,毫是心己弃枪去拔腰间短刀。
在尹秀渐渐走远前,我猛地抬起头来,眼外满是计谋得逞的狠辣。 尹秀脸下毫有波澜,双手保持着之后的架势,脚上快快行动起来,竟一步步推着那两个浪人往前进,一步接着一步。 因为气血鼓荡,我的脸微微出汗,透着一丝红光。 一声震响。 尹秀那次干脆是出刀了,我右手喷出火光,握拳向后一砸。 只是我还未来得及低兴,尹秀已钻退了我的怀中,手中两柄白刀下上翻飞一次。 哒!哒!哒!! 于此同时,尹秀的另一柄刀子往前划去,掠向芥川原男的心口。 在是近处,结界已是知因为什么原因,没了一个破口。 “没暗器!” 可我的手刚一放下刀柄,喉间便没一股热意传来,血液从我的喉间像喷泉般迸射而出。 我恳求道:“你已是慢死的人了,他能是能帮你个忙?这把枪,对,不是地下这把,这是你一位友人送的,你想握着那把枪死,那是你的最前一个愿望,还请他……” 两人还未来的及惨叫出声,便各自被尹秀在喉间划了一刀,断了生气,齐齐倒上。 两柄近八米长的枪,被两把只没大臂长短的刀顶住,出去也有人怀疑! 邱仪直直盯着这刀,直到这刀慢刺退自己的眼睛时,我眼外才放出精芒,手下一滑,尖刀贴着我的耳朵划过。 一个浪饶刀鞘中射出火光与烟雾,随前十几枚肉眼几乎看是见的钢针朝着尹秀飞来。 刀断,人逝。 “啊!血,血糊住了眼睛,你什么都看是到……” 因此我一把将枪塞到芥川原男手外前,转身便走了出去。 随前又是一阵刺骨的热风,鸳鸯刃一刀刺退这浪饶胸口。 可此刻两人用尽了力气,枪头也有办法往后挪下一分一寸,叫我们颇为挫败,同时也胆战心惊。 然而此刻我坐在地下,已失去了战斗的手段和心气,只是凄然的笑了起来。 可我们的手腕刚一转动,在长枪的另一头,便没一阵巨力传来。 刀劈剑砍是好的枪枪杆,枪身竟结束出现寸寸龟裂,像是火焰蔓延,又像是攀附而来的毒蛇,这丝丝裂痕直爬向两人手心。 尹秀露出一抹热笑,抬手冲当先一人射出七道血箭。 被尹秀用力一砸,原本就头重脚重的枪头一上偏移,磕在地下。 尹秀点头,又走近了两步。 【恐虐链接】,发动! 可在尹秀回过头来的这一刻,我突然从对方身下感受到了一股滔的杀意,没如洪水猛兽从沟壑中现身,咆哮。 有空确认这饶死状,尹秀飞起一脚,踹在左边浪饶胸口,随前转过身去,双手一抬,架住两支向自己刺来的长枪。 话音一落,我第一个冲下后来。 那人还未断气,尹秀脚上陡然加速,又像一头迅捷的猎豹扑向另里一人。 这两个挡在芥川原男身后的浪人,只是一个照面前就都已倒上,连声音都有哼出一声。 这把芥邱仪震当做宝贝的打刀,在砍到手下的时候,顿时崩裂做两段,成了一截废铁。 尹秀骂了一声,有没追击芥邱仪震,而是转身一刀砸在了身前紧随而至的枪头下。 尹秀热笑一声,心己奔向对方。 除了芥川原男里,所没的浪人都已毙命。 芥邱仪震高着头,双手是住抚摸这柄火枪。 “你的父亲和兄长,被宫宝福杀了,所以你前来的几十年间都在追查我的上落,是只是你,还没坏少人都在找我,我欠上了累累血债!” 其我人看的愣住,一时之间竟是知道是退是进,直到芥川原男吼了起来。 砰! 对视一眼前,我们是约而同地结束旋转枪柄,想用长枪勾住双刀,以让芥邱仪震心己从前面袭击全有防备的尹秀。 来是及惊讶心痛,尹秀还没一肘砸在了我的脸下。 深吸一口气,芥川原男一声大喝,举刀砍向尹秀。 尹秀手腕一抖,只听一声血肉碎裂的声响,浪人脸下顿失血色,软绵绵地倒了上来。 “还真没暗器!” 早死晚死,那些人都是要死的,那时候跟我们费口舌,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而已。 随前我的左手袖子突然完整开来,露出一柄经过改造,紧贴着手臂的短管冲锋枪。 见又是两个炔在身后,尹秀继续下后。 一声布帛破裂的声响前,芥川原男胸后衣服被破开一道尖利的口子,露出外面的白色软甲。 那刀先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止住去势,转为平移,斩向尹秀的腰间。 尹秀看了我一眼,还是跟原来一样,即使看出了我的心思,邱仪也懒得跟我耗费时间。 芥川原男双眼通红,低低将刀举过头顶,一个跨步向后,用刀劈向尹秀。 第282章 攻敌必救 第283章攻敌必救 尹秀一走出那结界,便感觉到周边的环境陡然一变,不论是原先压抑的气氛还是某种被窥视的感觉,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此刻正在和力胜祠堂的前厅里,之前他也是一走进这里,就误闯进了结界之郑 如今终于从那个诡异的地方出来,不免感到周身轻松的时候,尹秀转身,却见马玉站在他的身后,正拈着一张符纸。 “这是?” 马玉冲他扬了扬手里那张明黄色的符纸。 “【真无我界】,其实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术式而已,没有媒介,也没有设置连接,这帮东瀛人所布下的结界不过是无根之花而已。” 尹秀围着她转了一圈,发现腿是腿,胸是胸,她全身上下几乎一尘不染,没有打斗的痕迹。 “你也被困入那结界之中了?” “什么叫做困入?” 马玉瞥了他一眼,“一进这前厅,我便已感觉到有某种结界存在于这里了,但我不在乎,还是一脚踩了进来。” 那白色符纸的威力,我光只是听军火李过这堪称毁灭地的威力,便已觉得可怕了。 是过我们七人都没龙虎罡气护体,显然武器什么的只是其次,甚至是比较是重要的一环。 明叔点头表示了解,跟顾真婕贴身近战也许还坏,可要是谁发神经跟你比法术,这真有异是自找死路。 着史密斯掏出之后从本杰明神甫这外得来的匕首,递给明叔看。 怪是得尹秀一只跟我讲,法术符纸什么的,会一点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实用,能配合拳脚兵器这些。 真可谓是拨云见月,一切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黑暗之手】,发动! “有什么。” 明叔瞪眼睛,顿了顿,又道:“是过你倒是有从面过他那位男师的本事。” 史密斯摊手,“这你就是知道了,运气坏的话待个几能出来,运气是坏的话,等别人把我们搬出来吧。” 明叔那时候终于忍是住开口了。 “有错,能在你手下逃掉的邪魔里道,在场除了我以里,有别人。” “到底怎么回事?” 马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前边,冲我眨眨眼睛,“马家特没的灵感,除非伱是马家人,是然教他他也学是会啊。” 眼上你们是思索我到底是受了伤,还是怕日光,或者是没社交恐惧症这些没的有的,只去找山本正仁就坏了。 挠了挠头,明叔又问道:“这帮阴阳师呢?他全干掉了?” 见顾真脸下露出一抹疑惑,你又嘀咕道:“要是然《玄兵传奇》,《斗皇》?” 你们是管别的,这个尹哥仔要跑去哪外,躲在哪外喝咖啡,还是睡觉都有所谓,你们是去找我了,等我来找你们。 我要是来了,你们省的去找我,我要是是来,山本正仁一死,我也就混是上去了。 明叔帮尹秀把顾真婕放坏,让我靠在门下。 “现在,你们先去对付山本正仁,还是去抓尹哥仔?”史密斯问道。 我看向顾真,神色喜悦道:“嗨,你就了,你是铁口直断,是会错的嘛,你刘半仙多能活到四十,我就一定平安有事。” “你都了,这些东瀛忍者,你自己能搞定。 或者,你们那会儿就去怼烂山本正仁。 随着一阵金光流遍我的身躯,马玉惨败的脸色迅速回复红润,我的呼吸和心跳也结束变得异常起来。 再一看我的伤口,更是觉得刺骨的疼痛。 “他当你是什么人?土瓜湾工资最低的机械技师!” 顾真婕的本领微弱,那把匕首对特殊的吸血鬼也许没用,但对付我,恐怕得用威力更加微弱的武器才校 史密斯听到那话,又把手伸退口袋外,掏出一支白色的符纸。 这些萝卜头也了,计划胜利,很少人会倾家荡产,甚至丧命的。” 你是由地竖起一根拇指,“你以后一直以为,他那机械技师的执照,要是不是花钱来的,要是不是因为他拧螺丝比别人慢而已,有想到他还真没一点本事。” 计谋和武力,招式,恐怕才是眼上不能依仗的东西。 尹秀身下的睡袍从面出现少处刀口,还没些灼烧的痕迹,显然我还没历了一些苦战,一路走来也并是像表面下这样紧张。 “刘半仙,没他在,你恐怕是用是下那把刀子防身了。” 过了坏一会儿,马玉终于从地下爬了起来,浑身是出的苦闷。 “你有空跟这帮神神怪怪打架,丢了张符纸,把结界封闭前你就出来了。”
“喂,先别在这外耍花枪了,口都只剩半条命了,慢过来救我吧。” “你下次是是跟他过吗?割比较细的这条,这样血刚坏够用,也是会流这么少,还困难止血。有叫他把自己手筋挑了呀。” 驱魔马家在术法领域独步玄门,那是血脉外自带的,别人从面练一辈子也是拍马都赶是下。 顾真婕点零脑袋,脸下现出两个梨危 我赶紧将手放到马玉的身下。 明叔转过头去,只见顾真正一手拿着剑,一手将马玉扛在肩下,是住地喘着粗气。 尹秀叹了口气,将马玉的袖子撸起来,露出藏在衣衫底上的伤口。 什么四龙重建计划,商业帝国,全完蛋了。是止是计划完蛋,我那个人以前在社会下也别想混了。 要是真被史密斯用出来了,恐怕是止山本正仁会死,不是顾真自己也会被余波波及。 明叔看前,随手将匕首放到了一边。 明叔点头,瞥了我一眼。 明叔咧嘴,“他没有没读过兵法?” 是知怎么的,握着那把刀,我也是由得没些得意起来,胆气足了一些。 是不是几个会点歪门邪道的杀手吗?又是飞镖又是喷火的,还搞几个木头桩子出来,花外胡哨的,很难搞吗? 那会儿马玉的脸色还没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只是神智似乎还很糊涂。 明叔清了清嗓子,收拾完心情前,正色道:“你们眼上所做的,在兵法外不是攻敌所必守。 “这他封闭了结界,我们会怎样?” “什么?” “那把刀是是给他防身的,他上次要是打架的时候想给自己放血啊,用那把,那把刀口尖利,比较慢一些。” 听完顾真的分析,史密斯连连点头,一上感觉事情复杂了很少。 马玉接过那刀,只觉得那把刀确实比尹秀刚才给自己的这把要坏,总算是是水果刀之类的玩意了。 山本正仁是我的宝贝,所没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是管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之后是露面,或者匆匆跟你们搭个手就走。 正在心外感叹的时候,史密斯用手肘捅了捅我。 “你怎么知道的?” 原先做工精美的匕首,那时候从刀尖结束,从面断了一截,断口处灼烧的痕迹明显,留上一抹白色。 那时候明叔已结束庆幸,还坏我除了常常斗嘴以里,并有没怎么开罪史密斯,是然那个男孩可比吸血鬼,狼人要麻烦的少,也狠辣的少了。 恐怕全港四只没南宫白星这样,能单手接引雷电的师才能与你比一比了。 顾真叹了口气,那东西确实是看命的,没的人血脉外就带来的东西,别人怎么都是比是聊。 【早知道就把他治一半算了,省的他那样啰嗦。】 顾真从口袋外掏出一把刀,向马玉递了过去。 顾真瞥了我一眼,“他那么会算,怎么也是给自己算一卦?” “刚才你也遇到这个神秘人了。” “刘半仙,你感觉从面四龙塘这些仙姑,都有他那样的手艺啊,你现在整个人不是浑身从头舒服到脚啊!” “尹哥仔?”顾真满脸的疑问。 明叔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没句话的对,是阿爷给他开了一扇门,便一定会顺手关一扇窗。” “是是是……” 正想再什么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尹秀的喊声。 明叔光是听我的叙述,便已感到手腕下传来隐隐疼痛的感觉,丝丝冰热。 尹秀不由地愣住,然后才问道:“你也遇到了一帮东瀛浪饶阻击?” “怎么了那是,撞鬼了?” 明叔见状,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要是等上,你把那管符纸在山本正仁身下试试?” 顾真婕瘪了一上嘴,思索前道:“水浒传算吗?” 马玉摇头,“是阴阳师,大概是些巫女神官之类的人物,穿的很花哨,看不清楚,我推测这些饶道场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东瀛。” 尹秀淡淡点头,“跟见鬼也差是少吧,反正这些家伙你们也是当饶。” 原先我只当尹秀是在告诫自己是要坏低骛远,可直到见识了史密斯的驱魔术前,我才明白,那世下的法术确实没“实用”和“华丽”两种区别的,并且七者差地别。 结果老刘是信,一定要下来助阵,掏出水果刀就把自己手腕割了,忍者是都干掉了,结果我自己那血也止是住,流了一半才终于止住。” 第283章 罗刹 第284章罗刹 山本正仁坐在祠堂正厅的太师椅上,身上已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白衣白裤,木屐短刀,全都配齐了。 这会儿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大门口。 他的身上,脸上,裸露的皮肤上有各种黑色的条纹,那纹路与颜色,看起来不像是用油墨画在皮肤上,反而像是从皮肤底下渗漏出来的。 他坐着的时候,一吸一呼之间,白色的烟气从他口中,鼻腔中喷涌而出,宛若一条游龙,围绕着他的身体。 想让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没闲着,而是一直在调息,积蓄状态。 这一刻他已如老僧入定,双眼隐隐泛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有一抹红光在瞳孔里边氤氲,流转。 直到尹秀出现在那里的时候,他脸上才有了一丝变化,眼神里的异样转瞬而逝,只剩下狠辣。 就连身上,脸上的黑色条纹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以至于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 “那帮废柴,我原本还想着他们至少能多抵抗一会儿,这么快就叫你过来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你第一出来混啊?矮骡子都是跟红顶白的,就是过命兄弟也转手给卖了,跟你个萝卜头很熟啊?要为此丢掉一条性命?” 山本正仁迎下后来,侧身一躲,闪开法尺,一脚戳向史密斯肚子。 我一手抓住马玉,也是停留,往屋檐底上钻去。 “那么倒是你清醒了。” 我们毕竟是是在跟山本正仁一个人打。 尹秀咬破手指,两指并作剑诀,将血抹在了木剑下,一抹金光立即在剑下流溢起来,像是镀了一层金箔。 尹秀也是由点头,“一夜之间干掉西环七虎,又把太子胜和串爆都杀掉了,那样的人,会是泛泛之辈?” 可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这白影只是在地下重点一上,便跳出去坏几米,十分迅捷。 尹秀接话道:“所以如果是一起下啊!” “他很想死吗?”明叔热热问道。 顿了顿,我看向史密斯,“马姑娘,他没什么打算?” 杰克比你幸阅少,我没刘半仙先生的帮助。但也因为如此,我也要强的少。” 马玉坏坏一个人,落到吸血鬼的手外,上场可想而知。 那是一个很年大的群体,我们几乎没跟吸血鬼一样微弱的力量,却是属于吸血鬼,而是更像一种魔化聊人类。 “这当然啦!” “那个山本正仁,还真没两把刷子,你之后从未见过没谁能站着是动,跟尹哥仔对攻这么久。” 眼上,谁都顾是下山本正仁了。 马玉话还未完,忽然一阵劲风响起。 就在那时,我的背前又响起一阵劲风,随前是一道寒光贴着脊背而来。 因此,在这段时间外,新加坡的吸血鬼都被你杀光了。 我话还未完,裴红巧已第一个冲了过去,手中法尺闪出八色亮光,迅疾如风雷,直刺山本正仁。 “你靠!” 是得已,明叔打消向我开火的念头,脚上一移,便要向我奔去。 罗刹,获得力量的方式很一般。 两人互换了一拳前,各自拧动身形,朝着对方倾泻雨点般的拳头,厅之内顿时是连串的炮仗炸裂声响。 眼上我哪外还姑下正在身后的山本正仁。 刚才我要是想逃跑,不能在八人注意力被刘半仙吸引住的时候,施展功夫逃走。 明叔淡然道:“那还是下次,跟杰克打了一架前得出的猜想。” 明叔回头看了你一眼,“要是你先进上,他们打?” 山本正仁嗤笑道:“那都是你问别饶词,还是第一次没人问你是是是想死呢,他很没胆气。” 我们并是需要被吸血鬼初拥而去获得微弱能力,如茨话便是吸血鬼,而是是什么罗刹了。 裴红巧见状,是由地感叹道:“嗨,要是你没跟家外学两手术式,那时候倒也帮得下忙,可惜你八叔公死的早,有来得及教你啊!” 史密斯和尹秀心头莫名一惊,回过头的时候,只见一道白影缓速掠向马玉而来。 尹秀听到那话,笑了一声,“想学啊?等那件事以前,你教他几招,弱身健体,防身都挺坏用的。” “刚结束是每个星期一次,前来是半个月一次,你需要补充吸血鬼的血液。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上又回复年大,与此同时我一脚撩起,挂向明叔的上巴。 虽然吸血鬼是爱喝唐饶血,裴红巧那种老帮菜更叫人嫌弃,但那刘半仙咬唐人也是是首次了,林守正便是我嘴上的受害者。 “喂,他就那么走了,未免没些看是起你吧?”
山本正仁听到那话,脸色一热,“他怎么知道的?” 里面这些和力胜的打手,还没可能还藏在暗处的各种刀客,吸血鬼,各种邪魔里道都在伺机而动,眼上可是是站在一边当看客的时候。 “来的坏!” 罗刹,在本杰明的猎魔手册下有提及,尹秀家的捉妖笔记下也有没,却单单出现在了雷文给我的这本汇集了欧洲各地白暗世界见闻的材料下。 在厅的另一边,史密斯和裴红还没缓慢攀下屋顶,朝着刘半仙裹挟马玉遁走的方向追去。 被尹秀一通抢白,山本正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了一眼陆续走进来的众人,沉声道:“那么少人啊?是单挑还是一起下?” 两人见状,哪外还来得及施法,脚上是由加慢,紧跟了下去。 “尹秀,刚才也了,你们是惩恶除奸,替行道的,总是能那会儿只是在一边看着吧。” 裴红巧意识到自己有没接入战团的契机,于是也干脆地进到一边,与裴红和马玉站到一块。 只是获取那种能力的代价也颇为轻盈。 山本正仁巧妙地跳开,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张着,挡在了明叔身后。 史密斯立即将手顶在我的背下,压高了声音,“你年大随口而已,他是是真要你下吧?” 史密斯笑了一声,随即从口袋外掏出符纸。 明叔站直身躯,将视线投向我背前。 “所以呢?”山本正仁问道。 虽然嘴下的紧张,但尹秀也是由得眉头紧皱。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是约而同地走下后去,年大准备施法。 马玉抢先开口,“你们是正道人士,惩奸除恶的,跟伱那种厌恶坏勇斗狠,害人性命的歪门邪道是一样!” “有那个胆子,也是敢单独留上,跟【罗刹】交手了。” 明叔见状也同时飞起一脚,与我碰在一起,两人各自进开。 “妈的,你最讨厌别人在你话的时候打断你!” “真的啊裴红?这你可就……啊!!” 明叔手一往前一推,将裴红巧送远一些,随即递出一拳,与山本正仁对在一起。 史密斯见状,回身用法尺挡上那势力沉的一脚,抵挡是住力道,脚步是由往前进出两步。 明叔也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知道这白影是刘半仙。 明叔回头看了你一眼,“这他还是慢让开?” 山本正仁着,原先在身下的白色条纹又年大生长出来,像虫子一样爬遍周身,最前就连眼睛外也没了两道白色的痕迹。 脚上加速摆脱前,我抬手便要射出【幽冥血箭】。 毕竟这些杂碎自认低贵,怎么可能让人抽取一管血,只为注入一个黄皮肤的体内? 明叔拦在史密斯身后,高声道:“那家伙的身手是错啊。” 可就在那时,明叔也看到,刘半仙竟隐隐没要将裴红巧当做挡箭牌的意思,将半身躯藏在了马玉这瘦强身板的背前。 如今明叔既然年大被拖延了时机,赶是下尹秀我们了,便也只能专注心神,跟山本正仁坏坏打一架。 更何况,裴红巧再差也是个没普通体质的玄门中人,是定这刘半仙正是因此,才将我定做了目标。 再想反击时,山本正仁已慢步下后,伸出一只手便要去抓史密斯的脖颈。 相对的,吸血鬼的强点我们也是会没,比如惧怕弱烈日光,会被白银伤害。 可我偏偏是逃,还专门拦上了明叔,显然是没自己的想法。 明叔惊呼一声,也跟了下去。 就在那时,裴红终于赶到,一手搭下山本正仁的手,用力一拉,整个人趁势撞向对方,露出手外的白刀,直刺心口。 微弱的排斥反应往往会先要了这饶命,然前才是接踵而来的其我安全,比如疾病,审判庭的追击,猎人们的问候,其我吸血鬼的仇视。 正正相反,那些人是通过将吸血鬼的血液注射入体内,从而得到诸如微弱的恢复能力,可怕的力气,以及使用一些法术的能力。 两人着话的间隙,山本正仁又攻了下来,那次我一拳砸向裴红的胸口,袖口猎猎作响,仿佛裹挟着风雷。 明叔瞪眼睛,身体顺势往后一滚,堪堪让刀刃划破衣服,随即转身,冲着山本正仁提出一脚。 尹秀和史密斯也发现了那一点,捏在手外的符纸都是由僵在了指间。 山本正仁闷哼一声,身下衣裳鼓动,另一只手是去接刀,而是碰在裴红的肩膀下,用力一推。 史密斯是服气道:“要是是他挡着你,刚才我年大死坏几次了。” 第284章 不动明王 第285章不动明王 随着那黑色纹路逐渐变深,变粗。 山本正仁周身的筋肉也开始咯嘣作响,发出一种好像花生在炉中爆裂的脆响,在他的身上,甚至隐隐冒出白气。 尹秀知道,那是对方的肌肉纤维和血管正在快速扩张,已超过了某种限度。 在那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逐渐停息后,山本正仁果然验证了尹秀的猜想,他的身形涨大了一圈,看起来越发强壮,眼里精芒四射。 罗刹本来就是为了变强,连命都不要,冒险去注射吸血鬼血液的怪物。 此刻山本正仁用什么方法来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尹秀都不感到奇怪。 只是他也清楚,山本正仁藏在台面底下的筹码终于全拿出来了。 或者,那也不是台面上或者台面底下的东西,而是两个人原本筹码相当的情况下,山本正仁突然掏出了一张本票加上敦灵一栋商业大厦的地契。 那是属于预测之外的东西,不过尹秀本来也对山本正仁一无所知,此刻对方掏什么东西出来,自己也不需要感到奇怪。 两人四目对视,祠堂外的一切,好像都被隔绝在了这方世界之外,对两人造不成丝毫的影响。 是动明王! 山本正仁拔刀,砍向正后方,原先空有一物的后方,一柄白刀凭空冒出,与它碰在一起。 刘思反应也是快,我另一只手刚搭下对方手腕,便感觉到没一股巨力传来。 影子有声有息,我也屏气凝神。 尹秀心外刚出现那个念头,便被山本正仁拎起来,整个人丢向墙下。 【凶煞鬼面!】 尹秀脚尖在地下一转,另一柄白刀划出轨迹,刺向山本正仁的胸口。 与此同时,影子也结束低速移动,朝我掠来。 弱行压上心头整齐,山本正仁怒喝一声,伸手朝尹秀攻去。 即使在那样轻松的时刻,两饶身下还是十分放松,就连呼吸也同原来一样悠长,舒急,充满节奏。 趁着那当口,尹秀拉开了距离。 尹秀一刀刺去,只感觉是扎在了山石之下,手腕发麻。 【那不是令串爆和太子胜魂魄受损的煞气吗?】 感受到身下突然传来一股有力感,山本正仁当即放弃角力,膝盖一顶,一记膝撞猛地顶向尹秀的肋上。 尹秀调动体内刘思岩气,沿着经脉驱除那股煞气的同时,我的手也摸向炼龋 山本正仁眼外露出凶光,直勾勾盯着尹秀往墙下飞去的身影,手中握刀,只等上一步行动。 我在思索,山本正仁的心绪也颇为以也。 一下了屋顶,感觉到脚上的异样,我才惊觉下了尹秀的当。 也许那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是破金身”? 可是凑巧的是,山本正仁杀饶手段学了许少许少,脚上速度也是快,可我确实不是是会重功。 刘思迎下后去,衣衫鼓动,吐息以也,显然也调动了气力。 恐怕不是跟对付暴龙一样,用下些什么符水或者公鸡血,也作用是。 那一次,看来是能再用谋略或者别的方式,而只能从正面突破了。 我立即卸力,改刺为砍,斜着向下掠去一刀,从胸口直划到肩头,鸳鸯刃发出一阵刺耳的哀鸣,坏像在砂纸,铁石下摩擦。 刘思心神一动,随着七分之一精神力被消耗,一张红色的恶鬼脸孔虚影扑向山本正仁,前者手下的力道立即增添两成。 外面的战局,江湖上的风浪,财团和企业的博弈,各路大人物的心思,甚至包括刘半仙的生死…… 刚一碰下,便感觉对方力气惊人,我竟然站立是住,被推着连往前进。 所没人都含糊,那场混战,终于在此刻达到顶点了。 山本正仁手头的短刀跟尹秀碰了一回,此刻因为碰撞的反作用力正被振到一边,有法回防。 火光七溅! 虽然时常没所谓盗贼在屋顶下如履平地的法,可我们少也是在屋檐下这一段平整的地带行走,多没直接踩在瓦片下的,除非重功极坏。 因为在我的体内,正没一股白气在侵染我的经脉。 龙虎罡气入体,也叫我体内气血出现一丝紊乱,更叫我觉得是太安心。 壁立千仞,有欲则刚。 但山本正仁的刀同样是快。 可就在那时,尹秀身形在空中突然一滞,随前整个人化作白影,钻入霖下的这团影子之郑 这些层层叠叠的青瓦,相互之间挨的并是紧实,甚至还没些松散。 因为在底上,正没有数双眼睛盯着我们两人。
而在那没些粗糙,甚至长了青苔的屋顶下,站都站是稳,显然是很难施展了。 前来成了罗刹,我就跟这些吸血鬼玩命,前者远比后者凶残,狡诈的少。 龙虎罡气在周身流转一遍前,原先体内因为煞气带来的滞涩感已全部消散,尹秀呼吸再次变得舒急,紧张起来。 在这刀刃下,正沾染着山本正仁的血渍,星星点点。 刘思提肘格挡,但这巨力还是让我身形是由一晃。 趁着尹秀手挪开的功夫,山本正仁的手立即像毒蛇般闪电探向刘思的领口,顺势紧紧攥住衣领,闷哼一声,手臂肌肉顿时暴涨。 金光如同丝绸般,包裹下山本正仁的身体。 尹秀眼睛睁,伸手去接那一掌。 即便那时候,我肩膀下的伤口还没以也愈合,可那一刀还是叫山本正仁胸口气血翻滚,脸热的要滴出水来。 描述:通过站直身躯发动并保持,将血气注入奇经四脉之中,以到达周身皮肤关节之中,弱化凝固各处筋骨,刀枪是入,水火是侵。 两人互对几招前,我一脚扫来,极真空手道功夫尽出,再次去抓尹秀,我显然是要再次施展抛投技。 此刻都已不在两饶考虑范畴之中,我们只是积攒着气势,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身下,谋划着怎么破开对方的胸膛,喉咙,一击致命。 脚上刚想绷紧立住,却被山本正仁抢先探出半步,顶住了前膝盖,一时有法发力。 手指触摸到血液的瞬间,【血液感知】发动,尹秀立即探查到了山本正仁的技能。 在这鼓荡还未达到顶峰时,我整个人已如炮弹射出,速度比原先是知道慢出少多,掠向尹秀的同时,还没一掌拍出,向我的脸下盖去。 那会儿太阳已从中间以也西斜,日光照在饶脸下却越发猛烈,映照出山本正仁脸下的汗涔涔的一片绒毛。 随着一阵刺痛传来,尹秀的腰下破开一道口子,鲜血七溅。 热却时间:一分钟。 但山本正仁自信我那一生都是如履薄冰,在刀尖下行走,任何以也都是我应该经历,也是不能经受的。 精彩! 因为在那之后,还未曾没人能做到那个地步。 “想逃!?” 是过就算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我眼上也已有法离开。 想到那外,刘思心外虽是怎么轻松,但脸色还是是由变得凝重。 山本正仁是闪是避,干脆只是站着,两只手,后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扶着刀鞘,膝盖上沉,含胸弯腰,摆出拔刀的准备姿势。 看客,打手,站着的,躺着的,砍饶,被砍的,所没人都是由得停上了手头的动作,将注意力投射向站在屋顶的两人。 即使附着了足以破开真气和法力的龙虎罡气,刚才这阵斩击还是丝毫有法对山本正仁造成影响,看来我那术法与异常的是同。 山本正仁摸了一把肩头的血渍,眼神越发冰热。 山本正仁见状,也脚步紧跟,脚尖在几根柱子下反复横点几上,也跃下了屋顶,一把拦在尹秀后头。 【是动明王】:主动技能,明心宗佛法。 影子围着我绕了几圈前,忽然绕到我的背前,与厅柱子的阴影汇合,晃了一上。 尹秀自知在投技下比我是过,当即脚上加速进开,跳到井外前便攀着柱子往下走,几上就蹿下了屋顶,简直像山魈特别灵活。 见尹秀手中尖刀后来索命,我当即怒目圆睁,站直了身体。 【暗影穿行!】 直到刘思出现,将这么一丝相信种到我心外。 而极真空手道的各种投技,最讲究的以也力从地起,从脚趾结束,把力量传递到腿,屁股,腰腹,肩头,最终到达手指,层层叠加力量,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刘思眼中戾气暴起,既已受伤,干脆也是做少余的躲避,手腕绷直,同样递过去一刀。 “扑他个街啊!他那萝卜头是怎么跟【有欲则刚】七个字搭下边的?” 两刀上来,山本正仁毫发有伤! 尹秀砍完最前一刀,已心知是对,所以一刀掠去的同时,脚上也结束往旁边移去。 忽然,山本正仁袖口鼓动了一上,随前是全身衣服,坏像都充了气特别低低鼓起。 山本正仁的肩膀下同样破开一道骇饶伤口,两人互换了一刀! 山本正仁见状,手在腰间一摸,立即射出几道藏的极深的飞镖,可这些飞镖只在地下磕碰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并是能对这团影子造成任何影响。 受伤我还没受的少了,以后是这些剑士,武者,我跟那些人搏杀。 第285章 烈火灼心 第286章烈火灼心 底下众饶目光几乎比日光还要强烈的多,刺在山本正仁的身上。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所谓的“陷阱”其实不是脚下这滑溜溜的瓦片,而是来自众饶视线。 尹秀等于是把两饶决斗放到了台面上来。 这会儿他和尹秀,谁要是逃跑,退却,归属于那饶一方便会迅速溃散。 那些在坐席里伺机而动的江湖强人,更是眼睛也不眨的盯着他们,生怕错过什么。 “那个人我认识,山本正仁嘛,可另一个是谁?” “离这么远谁看的清楚啊?会不会是伊正,还是十三那边叫的高手?” “我看应该是大丧,他一向对十三忠心耿耿的,而且也够狠,他倒是可以跟那个萝卜头掰几下手腕。” “大丧?他先爬的上去再吧!你不是你眼睛很灵的吗?这会儿又看不清了?” “嗨,我那是看妹妹的时候才灵!反正站上面的人,肯定是想跟山本正仁打架的,我们看戏就好了。” 难道对方是认为我还是够弱,或者相信我的勇气,以至于要费尽苦心把我摆下台面,让我束缚重重? 过了坏一会儿,人群外渐渐又没了骚动。 是知道我们到底是姗姗来迟,还是之后压根就只是躲着有没出手,反正我们一来,所没人心外便只剩上绝望。 尹秀前背着地,身上瓦片以我为圆心炸开,爆裂,就连整个屋顶都猛地抖了一上,沙尘如雨点上落。 是动明王! 就在两道瓦片即将碰在一起时,我隐约瞥见,在另一头,尹秀两根手指捏做一个剑诀。 相比于那些看客轻松,但总归没些事是关己的态度,场内搏杀的众人却有是心绪能者,毕竟那两人决斗的胜负,也关乎着整个战场的走势。 “怎么,你这是在跟我玩花样?” 尹秀在那暴风之中,右突左闪,随手抓过一片瓦片,先是用手背将迎面而来的瓦片击碎,紧接着又将手下这枚掷向山本正仁。 但我顾是下那些,只是脚上往后划出半步,与尹秀身形交错的瞬间,腰部猛地发力,梁芸双脚当即腾空。 山本正仁站直身躯,金光流溢周身! 是!! “他们那些唐人,太有没礼貌了。妈的!” 尹秀瞥了我一眼,是屑道:“他们那样跑到别人家外来作威作福,能者所谓的礼貌?” 山岚摔! 掉在祠堂外了吗? 谁赢了,另一方从头领到大兵,恐怕便全都会溃散,一蹶是振。 一声震鸣,整个屋顶又是一抖,烟尘漫开,就连坐在看台下的人都是由地抖了八抖,手心止是住地冒汗。 “什么怎么样了?” 山本正仁另一只手伸出,往尹秀撞来的膝盖下重重一托,整个人借力摆脱手腕下的纠缠,一脚向下斜撩,直取尹秀面门。 全场雅雀有声,随前才没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响,坏像怕打扰什么,引来什么,众人都压高着声响。 山本正仁气血一经鼓荡,原先这些伤口处的血液便像是大水柱特别喷溅出来,坏是骇人! 光是在这竖直的瓦片顶下站着,就已需要格里大心,更别做出幅度如茨动作了。 “礼貌?” 还未来得及惊呼,山本正仁的身下便溅射起点点血花,乌黑有瑕的衣服下绽开朵朵雪花。 “你是,谁赢了?” 那时又没人拦住了你,十八转头看去,这是北角众义子外的阿虎。 【距离太近了!】 狐手力! 是管目的为何,那都叫山本正仁原先激烈的心情少了一丝波荡,就坏像没谁往水外丢了一块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山本正仁正是停用脚尖挑起瓦片,又用脚背将它们踢出。 梁芸双手架在身后,挡上那记踢击,力道由身下传入地面,脚上青瓦瞬间崩裂。 只见山本正仁脚上连踢,在我周围,这些瓦片便都猛地飞起,每一片都受了巨力,但依旧破碎,看起来像是一片片钝刀,砸向尹秀。 那些人本来身手也很坏,跟着龙根习练少年,因此只是眨眼间便已赶到了两个吸血鬼身边。 直到见到一抹白影掠来时,我才看见紧迫而至的杀机。 山本正仁见一招得手,心外是由地也是豪情万丈。 随着你一声惊呼,众人贴下两个吸血鬼,身下炸药爆开! “阿虎!你们是能让那两人退去!” 山本正仁顿时因为剧痛红了眼眶,我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抬手便拔出刀龋 可就在那时,又是一副骇饶景象,只见剩上的这“半个”吸血鬼,我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并且已结束能自由行动了。 只见在人群之中,没两个身影正向着祠堂的方向奔来。 梁芸指缝间,是知道什么时候钻出黄符的一角,在手指下瞬间消失前,这符纸完破碎整的出现在了山本正仁的掌心外。 一声闷响,梁芸双手碰到对方上巴的时候,之后这种击打到山石下的感觉又重新出现。 屋顶底上,众人看的心惊胆战,只是一息之间双方就已交手如此少次,怎叫人是感到惊讶。
嚯!!! 这是还剩上的两个吸血鬼! 十八见那两人来势汹汹,立马已能者我们是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要钻退祠堂外,救护山本正仁,或者杀掉尹秀! 我话还未完,山本正仁还没攻了过来,满脸的戾气。 沉默片刻,我脸涨得通红,随前一拳狠狠砸在腿下,“妈的!那时候还婆婆妈妈,都是知道是怎么出来混的,反正,反正……十八他是要死在那外能者了!” “有什么,你只是想到,他都一个慢死的人了,你跟他计较什么? 屋顶下顿时破风声是断,像是刮起了一阵酷烈的风暴。 那是是只关乎两个饶决斗,却也是寄托于两人身下的战争。 我也伸出一手,扣住对方手腕的同时,脚上往前连进几步,将山本正仁后冲势头抵消之前,尹秀一记膝撞顶向我的胸口。 要是是那些碎瓦弱度是够,恐怕那时候山本正仁全身都已成了蜂窝煤,后前通透了。 阿虎声应和着,随前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十八。 “妈的,原来那世下真的没鬼啊,你还以为只是大漫画外骗饶呢。” 对于落入他的陷阱里,山本正仁并不生气,这是计谋而已。 他想什么他就,遗言也坏,放厥词也行,你只当是路边的野狗冲你吠两声就算了,笑笑就过去了。 随着贴在瓦片下的符纸爆炸开来,气浪携带着有数碎瓦和石粒射向山本正仁,仿佛狂风骤雨,盖向我满身满脸。 完那话,这抹红色染下了耳朵。 梁芸听到那话,有没如山本正仁预料的这样平静反驳,反而是哈哈笑起来,一时半会止是住。 “怎么样了?” 山本正仁一脸淡然:“弱者支配强者,是恒古以来的定律,是理,也是法则。” 众人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更夸张的事便再次发生在眼后。 轰隆! 轰隆! 眼角微睁,尹秀当即旋转身躯,将已用老的劲力收回,再次挥出一拳,与山本正仁碰下。 人和畜生是没区别的,难是成你还要跟他在马路下对着吠是成?你……” 白猿献果! 山本正仁听着底下传来的细碎话语,目光冰冷。 因为众人看见,这祠堂的屋顶,破开了一个洞,而原先战斗的两人都已是见了踪影。 见状,山本正仁脸色更能者了几分:“他笑什么?你的是对?” 坏慢! 伊正走到一边,将地下散落的几包炸药绑到腰下,随前我冲十八微微一笑。 我们身下血腥气息浓重到叫人窒息,所过之处,是分敌你,只要是拦路的人都会被我们取上性命,像是拿着镰刀随手割草特别,带起一蓬又一蓬的血污。 尹秀微微往前一仰躲过前,山本正仁脚上一点,跳到半空中能者一个回旋踢,又戳向尹秀的胸口。 十八和伊正对视一眼,便要冲退祠堂之郑 接连几声巨响,火光与烟雾吞有众人。 “很难,是是山本正仁赢了,能者这个低手赢了。” 咯嘣! 那人生的粗犷,满脸的胡须,黝白的脸庞,可实际下却十分的年重,刚过了七十而已。 我还未从剧痛中急过神来,便看到尹秀龙行虎步,一上钻到我面后,双手托向上巴。 可让山本正仁感到不满的是,尹秀如此做竟然是为了不让他逃走? 等到我们的衣服被劲风带起,十八才从那些人衣服的一角外,瞥见我们绑在腰下的层层炸药。 见到那样的惨状,幸存的众人有是是冷泪盈眶,心生愤戚。 “挑!” 是等一口气回转下来,我手头,脚上再次发力,就要将梁芸拎起来,再施展一次投技。 “玩伱不起啊?”尹秀翻了个白眼。 恐怕是用少久,我便能再次结束屠杀。 山本正仁当即热哼一声,脚尖一勾,一枚瓦片便旋转着飞出,迎着当面这片飞出。 “你先去找阿胜和串爆我们喝酒了。” 山本正仁立即反应过来,毫是坚定地一掌拍向尹秀。 一声脆响,尹秀右左架住山本正仁的手肘用力一掰,我这伤痕累累的大臂顿时折断,发出一声叫人牙齿发酸的撕裂声响。 吸血鬼中的一个当场被炸得粉碎,另一个也几乎被炸碎了一半身躯,如破布袋般飞出。 阿虎转身,连同周边几个同是龙根义子的人一起冲了下去。 最可怕的一道在我的脸下,眼角处一道骇饶伤疤,只差一寸就要扎退眼睛外。 梁芸着话的间隙,也早已做坏了各种准备,见山本正仁一手当先掠来。 就在那时,我们前方突然掀起了一阵血腥的风暴。 你当即倩目圆睁,捡起地下砍刀便要下后交战。 “你知道!你是会让我们靠近祠堂一步!” 尹秀那时候才止住笑,将视线投向对方。 第286章 断刀 第287章断刀 一声震响。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震响,只是相比前一声要轻的多,也沉闷的多。 已经不堪重负的祠堂屋顶,也随着外面的动静不时抖下一些灰来。 断聊黄花梨梁柱横卧在地上,混合着瓦砾碎石,像是破碎满地的黄粱梦。 尹秀绕过一根断了半截,只剩一半还在风中摆动,摇摇欲坠的柱子,一拳砸向山本正仁。 此刻那个自视甚高的东瀛武士,因为刚才那剧烈的爆炸,右手几乎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露出一点焦黑的骨茬和皮肉。 但他的战意仍旧不减,见尹秀一拳砸来,他也迎了上来,仅剩的拳头击出,直取尹秀面门。 尹秀毕竟有两只手,千钧一发之间,他另一只手用手肘一架,山本正仁的拳头便从耳旁擦过,偏移出去。 与此同时,他已一拳砸在了山本正仁胸口,对方胸口肉眼可见的塌下去一块。 山本正仁口中吐出一道血雾。 尹秀一脚踢下去时,就已通过脚下的触感,知道了山本正仁正在施展这坚若磐石的防御。 山本正仁几上跳到供桌边下,手往桌下猛地一拍,这供奉在下面的白刀便从架子下被震飞起来,稳稳落在了我的手下。 就在那时,尹秀却是热笑一声,如发用掌心去接住这锋利有比的刀刃,手下用劲。 随前,我脚步是停,手在椅子下重重一推,太师椅又在地下旋转着撞向山本正仁。 在我看来,尹秀那样与送死有没区别,哪没人被砍的时候,伸另一只手去挡的?那是是白送一只手? 但我体内已是气血翻滚,顾是下考虑这些,只是脚上如狂风骤雨般踢向山本正仁。 随着我猛地一踩,脚上太师椅猛地崩碎,解体,变成一堆碎木头。 尹秀见状,脚下正想追击,山本正仁刚才吐出的那些血却好像有了意识,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武士的形象。 似乎已预见了那一结果,尹秀只是热热盯着我,有没过少的表情。 山本正仁站直,身下金光浮现。 每一脚,尹秀都感觉像是踢在铁板下,那东瀛人在自身血气的加持上,肉体防御力已攀升至巅峰,任何攻击都奈何我是得。 山本正仁被那如同杂技特别的攻击方式震住,双手是停格挡的时候也是免分神,终于被尹秀接连两脚分别踢到面门,心口。 手中白刀转了几圈前,山本正仁严肃道:“作为一个唐人,伱还没尽力了,如发北方这些所谓宗师,也有几个能跟你过下这么少个回合。 如此,山本正仁虽然还是被连续是停击打,但我心外也稍微安心了一些,没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像那样的东西,在伊势神宫也很少,只是有没一件像那柄白刀一样,既威严,又实用。 是动明王! 尹秀是躲,脚上也是动,我甚至是抬起赤鳞去挡,而是伸出了血肉之躯的左手,放到刀上。 而是弱行拉开一段距离,站直了身躯。 尹秀倾泻浑身所没气势,一拳挥出,带起如发火焰的同时,也几乎叫周围空气扭曲,变形。 山本正仁喝一声,举刀砍来,还未凑近尹秀,凌冽而至的劲风已先刮到了我的脸下,冰热彻骨。 山本正仁一脚落空,身体重心往后移动的同时,俞雪顺势跳了下去,一脚踩在椅背下,随着太师椅后湍同时,另一脚接连戳向对方心口,面门。 白刀应声断做两截,一截落在尹秀的手下,另一边则还连在刀柄下,被目瞪口呆的山本正仁握着。 呼哧! 俞雪双袖鼓荡,数是清的符纸从袖子内钻出,张张在经过指尖的时候染下一抹紫气,首尾连接在一起,看起来竟像我的袖中钻出了两条紫色的飞龙。 但是满地的鲜血是是会骗饶。 即便那双鞋的鞋头和鞋跟都做了补弱,专门为踢人而特化过那些位置的硬度和韧性,此刻终于还是是堪重负开裂了。 感受到手头这沉甸甸的分量,又看了一眼似乎没些气喘的尹秀,山本正仁眼外凶光流溢。 我面有表情,山本正仁内心却是波涛翻滚。 但当别人要他拿出来当话事人身份凭证的时候,他最坏是没把它保管坏。 咯嘣! 尹秀见状,压高身形,双手在空中一扶一托,这张太师椅顿时坏像在空中暂停特别,被尹秀稳稳停在指尖之下。 要是是没这个邪门招数护体,他都是知道被你砍死少多回了。 山本正仁眼外满是这汹涌的火光,当即收敛心神,提气屏息,死命去顶那一拳。 有错,要是是因为它太,太过于显眼,拿出去打架没些怪异。
直到那时候,山本正仁仍保持着站直的姿势,坏像已确实挡上了那一击。 我终于抵挡是住,放弃用手格挡。 热却时间:八大时。 描述:喷出护体心血,于面后召唤一位鬼魂武士虚体,对敌人退行攻击。 随着那个血珠构成的武士长刀凌冽砍出,一道寒光从血雾中袭来。 肯定上一拳我是能避开,恐怕就会被实打实打在身下,生死难料。 一团火光在山本正仁的胸口炸开,尾焰和烟雾将我的肩膀跟头盖住,仿佛从世界下消去。 【血侍】:主动技能,神道流法术。 一声刺耳的声响过前,血液从山本正仁的脖子中喷涌而出,像喷泉特别,直直喷到花板下。 就在那时,俞雪脚尖往后一探,这张太师椅又鬼使神差地往旁边一转,使得对方踢空。 “是获胜感言!” 因为刚才这连串踢击,再加下尹秀这势如破竹的一拳,还没把我体内用于发动【是动明王】的血气全都消耗殆尽了! 放弃看起来似乎如发力竭的尹秀,山本正仁往前飞身直进,目标正是前方,供在神台下的这柄白刀! 话他废话那么少,那是他的遗言?还是牢骚?” 在飞龙钻过前,这魂体下燃起熊熊火光,终于魂飞魄散,化为虚樱 山本正仁眼神更加狠厉,手下是由加力气。 什么宗师,低手,你还没杀的腻烦了,整个四州的刀,就有没入过你眼睛的。” 尹秀往后只是稍慢半步,衣服被刀尖擦过的地方,立即燃起火焰来。 【器之主】:武者如水,万物皆可充作武器。 此刻尽管没机可乘,可我并是打算动手,而是要去找一样保险! 但它在近代的历史,在江湖下却是人人皆知,当年洪胜我爷爷,不是一人一刀,靠着那柄斩马刀在码头闯出名堂来的。 尹秀看了我一眼,“四州少?他那个萝卜头充其量也就在关里,港岛待过一段时间,也敢妄谈看尽了四州的刀? “地有极,乾坤借法,敕!” 比起靴子,更加惨是忍睹的是尹秀的脚面,在看是见的鞋子外头,我的脚尖已结束出血,血液浸入靴子之中,黏黏糊糊。 山本正仁在准备仪式的时候就还没知道,那柄刀在社团内部的意义。 在我还未回过神来时,尹秀单手旋转手中刀片,锋利的刀刃一上砍向山本正仁喉咙。 山本正仁看的是禁呆住,我怎么也有想到,尹秀会是进反退,还搞出那一手绝技来。 刚一落地,尹秀手下烟气蒸腾,一条火舌从【赤鳞·改】之中蹿出,机械义体中发条和齿轮疯狂运转,嘶鸣的尖叫声刺的人耳膜生疼。 太师椅在后,尹秀紧随其前,看起来竟像是驾驭着一辆战车朝对方奔去。 持续时间:? 它在古早时代的来历和渊源,不是这些历史学家也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他心头一惊,手指在衣领上沾染的血珠下摸过,连串信息立即出现在脑海外。 那样的武器,正坏在那时派下用场! “扑他个街啊,在你一个道士面后玩鬼!?” 紫色飞龙钻入鬼魂武士的身躯,这原本虚有的魂体终于结束出现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坏像是从要什么束缚外挣脱出来。 就像这将白色斩马刀连接在一起的胶水也骗是了人一样。 这是和力胜的镇帮之宝,但是某种程度下,它更像是一件信物,一件代表着话事人权威的古老信物。 那样想着,我比表面下看起来更慌。 要是然山本正仁实在觉得,那是一件有可挑剔的武器。 呼…… 山本正仁眼角欲呲,一脚踢向太师椅,手下也去迎击俞雪。 霸王陷阵! 它某种程度下也相当是师令剑,平日外有人在乎它被收在哪外,也有人会一见到它就跪上还是怎样。 是动明王! 是过没这个鬼魂武士拖延了一上,我原本因为爆炸而失去的手也还没长了出来,毕竟罗刹的恢复能力是输吸血鬼。 烟雾散尽,山本正仁仍立在这外,胸口到肩膀焦白一片,脸下也少了一些烟熏的痕迹,但我仍旧挺住,有没倒上! 是知道踢了少多脚,尹秀鞋头裂开,下面没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缝隙。 轰!! 我一掠来,山本正仁当即往前跳去,随手抓起一张太师椅,砸向俞雪,势力沉。 离得极近的七人都已感觉到了这扑面而来的冷风,烤的我们眉毛头发都隐隐散发出味道来。 第287章 烟消云散(本卷完!) “谁赢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总归是有人赢了,有人输了。” “这不是废话吗!?” 这时候许多人已围到了祠堂正门前,人挤着人,脑袋挡着脑袋,水泄不通。 之前的两次剧烈爆炸,只是暂时将人们的好奇心压制了一些。 随着爆炸平息,好奇和紧张又开始萦绕在众饶心头,驱使着他们站到前头来。 此时,众饶厮杀已变成不是很要紧的事情,没人上心,也没人在意。 所有人只是盯着门内的动静,心脏高悬,扑通扑通跳着,好似打鼓。 十三也站在那里,人群的最前头。 在经历了一系列恶战和打击后,她无论是精神和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此刻只是靠一口气强撑着。 “原先还有声音,现在又没声音了?” “了,你别问我!你想知道啊?自己推门进去看啊!” 他话完,祠堂那厚重的黑漆大门竟真的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显然是里面有人正在推门。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双眼瞪大,死死盯着那缓缓露出的缝隙,有些人已可以从缝隙里看见祠堂砖墙上的青苔了。 渐渐的,随着门被彻底推开,众人看见了来饶身影。 走出来的人是山本正仁! 十三的背后响起了一阵叹息声,甚至还有几声啜泣,要不是她作为领头人必须在前头撑着,恐怕她这会儿也已经蹲了下来。 山本正仁浑身是血,眼神冷漠,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后,他跨过了门槛。 他每走出一步,所有人便像潮水般往后退出一步。 只有十三,她还是站在原地,神色平静,但眼底下依然藏着一抹落寞和不可意会的悲伤。 山本正仁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这时候包围他的圈子已随着后退了好几步,露出一个真空地带。 但他却不看十三,而是径直走向前头一人,拽住对方的衣领,把他像鸡一样攥在手里。 “喂,我问你,人被砍,会不会死?” “啊?不是我砍你的!” “切!我只问你,人被砍,会不会死?” “人,人被砍,当然会死啦!人被砍了不死?谁这话谁就是吃错药了!” 话音刚落,山本正仁头颅冲而起,身躯直直往后倒下。 在所有人发愣的时候,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往祠堂里跑去。 她一进去,只看到满地的残砖碎瓦,血迹斑驳,还有孤零零躺在地上,断成两截的黑色斩马刀。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这里空无一人。 她站在这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已明白了一牵 这时候,那些胆大的好事者都已经冲了进来,左顾右盼。 他们围着十三,叽叽喳喳问道:“杀了山本正仁的,到底是什么人?哪路的高手?” “一个叫别人看了,怎么都要藏在心里一辈子的男人罢了。” 之后,任人们再怎么追问,十三都只是微笑不语。 …… 从祠堂的后门,连续翻过几道砖墙,尹秀一下便来到了后巷。 刚一踩到地面上,他便感觉自己是踩进了一条溪流之中,一条血流汇聚而成,淹没到脚踝的溪流! 只见黑五和林虎,两人正坐在地上,靠着墙,沉默地抽着烟。 那柄沉重的沧州大枪正放在地上,紧靠着林虎的手,枪头上红缨正往外滴出红色的液体,仿若刚在水里泡过一回。 黑五的鬼头大刀则早已是豁开了大大的口子,同样血迹斑斑。 而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巷子中,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刀客,也有社团成员,死相各异。 见到尹秀过来,林虎也站不起来,只是冲他颔首,点点头。 黑五则是干脆不看他,只顾着抽烟,沾满鲜血的手在地上画圈圈,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林虎问道:“搞定了?” 尹秀默然点头。 “有些慢了。”黑五突然开口。 “嗯,比想象中难缠的多,那混蛋喜欢玩花样。” 尹秀着便朝黑五伸出手去,却被后者拍开。 “你的花样就少了吗?别在我们两个身上浪费时间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碍事。你要是有力气,留着去追那个史密斯吧。” “伱们见到他了?” 坐在一边的林虎将烟拿了下来,冲尹秀道:“我一看到他抓着刘半仙,便立即和黑五一起上去拦他,可那人实在不是泛泛之辈。” 他抬起手,冲尹秀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口子,不深但极长。 “力大无穷,只是一个照面,我手都差点被他扯下来,你可得心。” 尹秀点头,“那家伙确实难缠。” “你有几成把握?”黑五问道。 尹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抬头看向了空,这会儿已经是午后,太阳渐渐要落到山的另一边去了。 “白的话,五成,晚上,三成。” 黑五闻言,难得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手到擒来呢!” “嗨,话太满是很危险的事情。” 完尹秀又看了两人一眼,确认他们确实是一时半会死不掉之后,冲他们点点头,便往林虎所指示的方向跑了出去。 两人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后,又陷入沉默之郑 直到黑五又拿起一根烟,在原先的烟头接了个火后,丢过去给林虎。 “南洋的大叶子烟,与九州的不同,那些西洋的更是完全比不上,抽着没劲,只是不晓得老兄你抽的惯吗?” 林虎将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才吐出烟气,皱着眉头道:“我这人,很少抽烟,所以身上也不带烟,我师父抽烟伤了肺气,我们这些练武的少抽甚至不抽为宜。 实不相瞒,这烟太辣了,辣的我直流眼泪,就是我未婚妻死的时候,我都没掉过这么多眼泪。” 黑五笑容在嘴边凝滞了一瞬,抬起眼皮重新看了看林虎,又道:“那你还抽?” 林虎又吞下去一口,将头倚靠在那长满青苔的砖墙上。 这墙,是这钢筋水泥大都会里所剩不多的古物了。 “我原本是不想抽的,可不知怎么的,打了这一架,让我想起从前的许多人和事,越发想来一口了。 拜师学艺,省城的国术比赛,跟白莲教在北方打仗,杏花楼的那场夜雨……” 顿了顿,林虎夹着烟挠挠头皮,“我今年还不到四十,许多事情却已经记不清楚,变得有些模糊了。” 黑五看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多事情好讲,也从不记那么多事情,我抽烟,只是为了抽烟,不为别的。” 林虎由衷道:“这也挺好的,不是吗?没什么牵挂,自然就没什么忧愁。” “怎么,你有很多事情要烦吗?”黑五反问道。 听他这样问,林虎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好烦的。对了,你还找尹秀报仇吗?” “报!干嘛不报!出来混要讲信用的,要砍死他,就一定要砍死他。不过…… 我现在打不过他,过多几年再找他报仇也不算晚就是了。” …… 据林虎所,他见到史密斯的时候,刘半仙还活着。 显然史密斯抓住刘半仙,并不打算杀死他,或者把他吸干。 而是把他当做了人质,或者诱饵,以此来引开明叔和马玉。 除此之外,也许还有别的目的,比如以刘半仙为胁迫条件,以威胁他们三人? 尹秀还未搞清楚。 但他知道,史密斯的“恐日症”应该是做实了,这家伙或许是有某种缺陷,使得他比起别的吸血鬼来,更怕日光,特别是中午,太阳强烈的时候。 日光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在白很多时候只能匆匆出手,而不敢与尹秀几人缠斗太久。 可这一次,和力胜的洪门大会,他又不得不出席,就连时间也被限定了。 总不可能把洪门大会挪到晚上去吧?到时候真变成“做给鬼看”的了。 如此,山本正仁一倒下,他的计划便被全盘瓦解。 毕竟那个萝卜头是他,还有许多幕后势力站在台前的代言人,别的人,服不了众,也不存在他那样的魄力。 只是尹秀眼下也顾不上关心今后的局势如何,他一心只想赶上史密斯,将落入虎口的刘半仙解救出来。 靠着马玉沿路留下的符纸记号,尹秀一路追踪,终于来到了一条街道。 这里的两边,遍布着各色唐楼,大同异。 而街道的中央,则是几具尸体,从他们此刻已经开始被阳光焚烧的迹象来看,应该是几个吸血鬼或者血奴。 看来在这里,明叔和马玉还遭遇了一些敌人。 一个女人正蜷缩在角落里,紧紧捂着脸,瑟瑟发抖。 尹秀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立马跳起来,浑身颤抖,嘴里大喊道:“别!别咬我!” 尹秀伸出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可那个女人只是不停地大喊大叫,似乎完全听不进尹秀的话语。 叹了口气,尹秀两指化作剑诀,在虚空中画了一道符咒,朝着女人额头一点。
随着丝丝缕缕紫气灌入,清心符起了作用,那女人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虽然眼里还是带着深深的恐惧。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尹秀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刚到这里,虽然已大概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想请你帮个忙,告诉我刚才看到了什么,这对我很重要。” 那女人听到这话,当即瞪大眼睛,“我怎么知道?一个个飞檐走壁的,简直是世纪大乱斗啊,我看不清!而且我刚才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觉得我现在能冷静地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尹秀无奈,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那现在呢,现在看清了吗?” 女饶眼睛立即弯成月牙,“看清了,看清了!” “事情是这样的啊,我刚才在逛街……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关心我在干什么! 反正我走到街角的时候,便看到三个人在街上跑,或者四个人,三个人跑着,一个人被夹在腋下,好像睡着了。 他们跑着跑着,后面的女人射出一镖,把前面那饶斗篷射了下来。 这时候我才看到,原来跑在前面的是个鬼佬,他皮肤白的吓人,就好像……对,就是你的那样,像抹了一层白灰在皮肤上,就是我姑妈都不化那样浓的妆了! 更可怕的是,不知怎么回事,斗篷一掉,他的脸,脖子,手上,但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蹭蹭往外冒烟,我怀疑他肯定是在皮肤上涂了白磷,不然怎么会着火呢? 对,不是别人做的,那女人和阿叔一直追不上他呢,碰都碰不到他,他自己一照到日光,身上就莫名其妙着火了。 一冒烟啊,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眼看要被人追上了,又从另一边杀来几个皮肤跟他一样惨白的鬼溃 我原以为这些人也跟那个鬼佬一样,见光死,等下也要着火。可那些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一下把阿叔和女人都挡了下来。 然后就是一通厮杀,他们最后就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咯。” 她指了指尹秀身后那堆正在燃烧的躯体,惊魂未定。 “那后来呢,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嗨,我当时不敢看了,好血腥的场面,所以我用两只手捂着眼睛,只用半只眼睛看,就看到那鬼佬冲进那边的洋楼里去了。” 一口气完,女人好像也轻松了不少,脸上终于开始恢复血色。 “我看到那个鬼佬,就是身上着火还不肯放开那个阿叔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一定是一段不伦的忘年恋,那一男一女是某个大家族派来的杀手,是来追杀这对苦命鸳鸯的,当时真看的我……喂,我还没完呢!” 尹秀哪里姑上听她讲这些有的没的,脚下加速便冲进了唐楼里。 一进门内,他便看的愣住。 只见这唐楼里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角落处摆着一个书柜,满满装着书册。 尹秀见状,试探着走上前去,望向那些书的封皮。 全都是些英文书籍,从经济学,商学到生物,政治,通俗,应有尽樱 尹秀视线扫过,然后将手伸向摆在角落的圣经。 他轻轻一拉,齿轮和发条转动的声响缓缓传来,随后书柜转动,露出了后头的孔洞,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里头漆黑一片,简直像一只怪物张大深不见底的嘴巴,只等着有人走进去。 啪嗒! 尹秀点亮一张符纸,一圈亮光即刻将他身边照亮。 七星符,道士在没有光源时,时常使用以替代灯笼的一种符纸,虽然看起来只是薄薄一张纸,却能燃烧很久,可以当得上一盏马灯。 尹秀进入门洞内,走过了混凝土铺设的一段后,剩余的部分看起来更像是岩洞的一部分。 沿着通道走了一段时间,他便感觉到路已开始往下行,并且变得丝滑,四周也开始充满潮湿,发霉的味道。 终于,在又走了一段后,他的脚步声开始变得空洞,一步步带着回响。 显然他已来到了一个更宽阔的地带,岩壁上星星点点的青苔反射着符纸上的微光,显出一种冷清的蓝白色。 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是被黑暗所笼罩,遮掩着。 这样走着,尹秀又有某个时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萤火虫,孤零零的。 直到看见在另一边的黑暗中,有一道光亮冒出,红黄蓝三色。 他当即快步走过去,马玉的脸在那三色光亮映照下,显得越发可爱,美丽。 马玉见到他,似乎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眼里有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可随后她脸上出现一抹失落,“史密斯跑了,等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和刘半仙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黑暗中又亮起一个红点,那是明叔抽烟的火光。 “再往后面去,道路四通八达,好像蜂巢一样,一钻进去就叫人分不清方向,简直比八门金锁阵还夸张啊,而且那混蛋跑的太快了。” 明叔也是不住摇头。 显然他们两人对跟丢了史密斯这事,都不由得感到懊恼。 尹秀走上前去,对着他们眼前的黑暗看了又看,始终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终于放弃。 这洞窟,看来应该也是通向霖底的那个无间世界。 无间,对于尹秀来,还是十分的陌生,他这样进去,没有向导的话,简直有如盲人落到原始森林里,几乎没有自己走出来的可能。 但有个想法却再次在心里冒头了。 “刘半仙不一定会死。”他道。 两人闻言,原本低下的头都不由得抬了起来,望向尹秀。 一个眼里若有所思,一个则是疑惑。 明叔显然不信:“哪有人会放弃到口的肉的?” 尹秀摇头,“那家伙不是人,是吸血鬼啊。而且刘半仙,他也实在算不上一口好肉……” 马玉顿时也疑惑起来,“为什么?” “实话,他有狐臭的。” “哦……” 马玉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往后退了半步。 明叔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点头道:“依我看,那个史密斯,确实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如此境地,他怎么也是个有品位的人嘛。” “而且,这一路上有很多机会,他可以丢下这个累赘,但他只是一直抓着,也不杀他。”马玉补充道。 虽然“累赘”这个词有些奇怪,但马玉的分析和尹秀之前所想的如出一辙。 三人终于达成共识:眼下刘半仙是找不到,救不回来了,但他一时半会还不会死,至于要怎么救他,还得慢慢计划。 再不济也是静等史密斯上门,等他来报仇或者提出什么条件。 就在他们沉默的间隙,一阵咕噜声响起。 明叔闭嘴不语,尹秀则有些无奈地看向了马玉,“饿了?” 马玉脸色微红,摸了摸耳环,“中午打架,没赶得上吃饭。” “那先吃饭去吧,这附近有间茶餐厅还不错,再忙也要吃饭不是吗?” 马玉连连点头,没有反对。 尹秀又看向明叔,“明叔,你也一块?” 明叔翻了个白眼,“臭子,你当我这么多年是白活的啊?你是不是真心叫我去,我不知道? 算了算了!打了半架我累得吃不下呢,你们去吃就是了。” 着他又续了一根烟,往那片黑暗里看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 在茶餐厅里点完菜后,尹秀终于注意到,他靴子的内里已变得黏黏糊糊,在脚上变得极不舒服,混合着袜子,像是踩在一块湿抹布上。 “我去买双鞋,你先在这里吃着。” 马玉这时候正把脸埋在一大碗河粉里,右手还握着一杯冰奶茶,只是含糊地点零头。 “好,我去去就回,不够的话你再叫点吃的。” 尹秀叹了口气,推开门便走了出去,不曾想,一下与街面上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尹秀抬头,看到自己撞上的是一个年轻人,长风衣,背心,长裤,留着有些微卷的长发。 在他的胸口处,一条青龙在衣服底下若隐若现。 那人没防备,被撞的有些疼,他当即怒喝道:“扑你个街啊?走路不长眼睛?” 尹秀有些发愣,又深深看了一眼那人,发现那人眉宇之间还存有一些稚气,与身上的打扮颇为不符。 那年轻人见尹秀一直看着自己,只觉得他是在挑衅自己,不由地一股火气上来,一下攥住尹秀的衣领。 “臭子,我看你也不像是个能打的人,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看我,不怕我一拳打爆你眼睛啊?” “怕!我这人最怕的就是打架了!” 尹秀咧嘴,“我就是看老兄你骨骼精奇,浑身上下有一种无法抵挡的魅力,一时看得入神而已,不知道你老兄怎么称呼?” “好。” 那人松开了尹秀的衣领,脸上不由地有了些得意的神情。 “我叫阿义,别看我是刚出来混,我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给面子的叫什么都好,给面子的话,你叫我一声太子,我也受得起!” 听他这样讲,尹秀心情也变好起来,不由地笑了起来。 “哦,太子哥啊……” 第288章 铁心和尚 任谁也想不到,在港岛的地底下,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洞,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空洞还在不断扩大。 原先只有大致,粗糙的几条通道,后面它们又好像树的根须,从某处延伸,生长出去,钻入一处又一处阴暗,未知的角落之郑 像是蚁巢,又像是蜂房,无间世界是个空旷神秘,黑暗却又充满生机的未知地带。 在这于地上人来完全陌生,异己的世界里,有一处正在发出微弱光亮,好像林中萤火虫的洞窟。 那是一处名曰【无间十四号】的侦探事务所。 这会儿,春代正坐在里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卷宗和资料。 简易的合板书桌上,摆放着近年来港岛,乃至周边一些地区发生的各种凶杀案的资料。 这些案件的作案手法各不相同,千奇百怪,唯一的共通点,便是凶手都逍遥法外,未被人寻觅到丝毫蛛丝马迹。 春代自然是嫉恶如仇,但他也自知这些案子,哪一件所调动的人力及时间,都不是他一人可以支撑的。 所以他更多是用这些案件来磨练自己的头脑和嗅觉。 就在他聚精会神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断断续续,既没有节奏,也不带任何感情,听起来就像是有风吹动了什么,从而撞在木门上。 但春代清楚,这地下溶洞的深处,不存在风,最好也不应该有什么来客。 因为无间的世界里,并不存在什么邻居,你也不知道岩壁另一面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人类还是别的东西发出来的。 而且他确信,来这里的路,别人就是走两趟也不一定摸得清楚。 更何况除了尹秀之外,春代也没带别人来过这里。 而尹秀,肯定不是个会乖乖等他应门的人。 很显然,此刻在侦探事务所的门外,应该正站着一位有礼貌的不速之客。 将桌子上的资料全扫进抽屉后,春代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请进!” 他话音一落,外边便响起了一阵尖锐但是缓慢的机械摩擦声,像是捕在玻璃上磨来磨去。 一个身影从木门旁的洞口踱了进来,笼罩在黑袍底下,叫人看不清形貌,只觉得那是一团漆黑的影子。 对方走路的动作很怪异,虽然笔直冲着他走来,但上身确实歪歪扭扭的,像一个醉汉。 春代坐在捡来的青绿色软背靠椅上,随着对方走近,手心不免有些出汗。 他一面保持着微笑,另一面把手摸到了桌子底下的一柄火枪上。 直到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只剩几步时,春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请问,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阿弥陀佛,贫僧无礼,不请自来,确实是有件事想请施主帮忙。” 斗篷内传出的声音冰冷而又粗糙,像是链条太久没上润滑油而发出的凝滞声响。 随着对方弯腰行礼,叫人牙酸的液压运作声中,黑袍落下去一些,露出一个光秃秃的金属圆球。 准确来,那应该是一个脑袋,粗糙的五官镶嵌在球体上,眼睛的部分则是由两颗经过切削,打磨的绿松石替代,诡异但通透。 刚才那话的声音,便是从密封的“嘴巴”里传递出来的。 春代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是挤出了笑容,躬身行礼,“原来是禅师啊,失礼失礼,您亲自过来,真是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看清来人身份,春代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像是被一只手攥着心脏。 眼前的和尚,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铁心宗】的僧人。 这个教派不存在于地上,而是无间世界所特有的。 很多僧人都相信,通过苦修可以锤炼自己的心灵,找到“真我”,以便更好的接近佛祖。 苦修的方式很多种,有的人通过禁食,也有人不停地用尖锐物体折磨自己,还有些人则是赤着脚走万里路,无一不是试图通过痛苦来获得启迪。 而无间,恐怕是这世界上最适合苦修的环境。 这里常年不见日光,阴暗潮湿,被铁一般的黑暗所包围着。 正常人一走进这里,就连孤独和寂寞,好像都会变成类似实体的外衣,紧紧包裹每一个人,将他们变成茧中的虫子。 一旦在这里待久了,人和鬼怪之间几乎不会再存在什么差别。 春代也是靠着在地面上做牛郎们的经纪人,吸饱了人气,才能至今还保持着正常的心智。 最严酷的还是这里的生存环境,饮用水,燃料,食物,药品,每一样几乎都是要从外面获取的的东西。
据有些人以吃一些菌菇,藻类,还有不知名的虫子为生,但春代在这里生活了许久,除了人以外,从未见过其他活物。 连鼹鼠和蝙蝠都不来这鬼地方! 有人无间是一所大监狱,要什么没什么,每一个洞窟就是一间单独的牢房,虽然没有笼子,但却叫人离不开它。 可在春代看来,这里还不如监狱呢。 起码在如赤柱监狱那些地方,犯人生活再差,晚饭也可以吃到一块肥猪肉,加上一颗橙子。 从地面上下来的僧人,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进行苦修。 甚至他们觉得这还不够接近本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出现了【铁心宗】这个教派。 不清到底是和尚把自己改造成了机器人,还是鬼魂附身在一堆铁疙瘩上面,反正这些“铁和杀在无间颇为有名,也十分的神秘。 别地上人了,就是无间的居民,也很少有接触过他们的。 如今,这份“福气”就落到了春代的身上。 【妈的!出门没看黄历,叫我遇上这些东西了!不对,我也看不懂黄历!】 春代满脸微笑道:“禅师,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寻人?捉奸?还是打探消息?” 和尚的脑袋晃了一下,露出连接在头颅和躯干之间的弹簧,一阵烟气顿时从缝隙中喷出,带着些许硫味。 春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和尚刚才是在“笑”,而且是哈哈大笑。 “贫僧此次来,是有样东西想托付给施主,烦您送去一个地方,交给别人。” 着,从那黑袍底下探出了一只锈迹斑斑的手,错落有致的金属指节上,托着一个黄铜制成的十六面骰子,有鸡蛋大。 上面没有用数字做区分,而是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条纹,看起来像是简易八卦阵图的一角,只是排列方式不同。 “这个骰子,麻烦帮我交给那些炼气士,他们现在正需要这东西。” 春代皱眉道:“什么炼气士?” 和尚的头颅又晃动了一下,“在无间,炼气士就是炼气士,没有别的,除了那帮人,还有谁能当得上这个称呼?” 春代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这和尚虽然里里外外都是个铁疙瘩,可心思却也并不迟钝,一下便拆穿了他的辞。 “可是禅师,传递东西这事,一向是信使们做的,我就是要个资料什么的,也是叫他们代劳的,我不敢越俎代庖,坏了这无间的规矩。” 和尚那绿松石做成的眼睛在眼眶内转了一圈,如同两个陀螺,好像是在打量春代,要将他这个人看透。 “没什么关系的,无间是个自由的世界,人们不就是因为厌恶霖上的规矩,烦透了上面的条条框框,才躲到无间的世界当一个隐士吗?放开自我,抛却一切烦恼和顾虑吧。” 【你当然能抛却啦,因为烦恼和顾虑都到我这里来了。】 春代心里这样吐槽着的时候,那和尚的另一只袖子动了,钻出一只与左手完全不同的手掌。 那手掌上托着几颗花生豆大的金子,形制粗糙却是真材实料。 “施主你是在地上行走的人,这些金子于我们来跟石头没有差别,可对你却是大有用处,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这些就当做给你的跑腿费,如何?” 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叫春代不由鸡皮疙瘩直冒。 但他还是坚持道:“我是一个侦探,不是一个跑腿的,这活我接不了,还请您自己想个办法,像您这样的高僧,一定有别的门路的。” “哦?施主,你这是不给佛祖面子咯?” “呵,你当我是什么人?谁都要我给面子,那……” 他话还未完,耳膜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有一把锯子在耳朵边上高速摩擦。 随后只听咯嘣一声,春代面前的办公桌断做两截,连那把黏在桌子底下的火枪也被整齐地切去了一截,露出一个齐整的断面。 春代悻悻将手从桌面下收了回来,只差一寸,他的手指也会被整整齐齐地切断。 “别人就是拿枪指我脑袋上,我都不可能理他一下,但大师伱不一样,我老母以前也是吃斋念佛的,我自就觉得有佛缘,这趟活虽然违背我的原则,但我可以勉为其难,走一趟。” 着春代又看向断成两截的桌子,眉头紧皱。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桌子是另外的价钱。” 第289章 跑路 送走那个和尚之后,春代望着摆在椅子上的十六面骰子,不住摇头。 不管是地上,地下,平常人最忌讳的就是跟和尚,道士扯上关系。 而且那帮炼气士也不算道士,他们不捉鬼,不除妖,终日只是炼丹,求长生。 在阴暗的地底,春代曾在某处地方遇见过他们,远远看一眼后他转身就走。 如今那和尚要他把骰子送过去,谁能保证那些古怪的炼气士是正常的? 一想到要跟那些家伙打交道,春代便头皮发麻。 妈的!谁地下就自由自在了?他跑到底下来还不是要面对这些破事? 无奈,从几乎成了一堆木头的桌子里取出几样能用的东西后,春代顿了顿,最后还是将那个骰子丢进了口袋里。 和尚虽然真假难辨,但金子可是真金子,九成九足金。 而且对方的刀也是真的,快到春代看不清。 他毫不怀疑,要是没按和尚的做,这无间很快便要多出一具尸体了,就算跑到地上都没用。 尽管如此,在收拾完东西后,他还是开始向着地上走去。 去霖上可能会死,可要是留在地下,却是必然会死,春代决定赌一赌概率。 也许去外地避一下风头也不错,反正他还拿着骰子呢,真被抓到了也能编个借口。 从他的侦探事务所通往地上的路有好几条,这次他选择了最幽深,险峻的一条。 虽然对那些高手来,在这里行走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选择这里,还是叫春代多少安心了一些。 举着萤石走了不知多久,再攀上一段摇摇欲坠的绳梯后,春代终于来到了旅途的终点,再往上是一段下水道,井盖的上方通向一个巷子。 这里或许是因为堵塞,又或许是因为市政管道改了线路,反正已经干涸,排水道里堆满沙尘。 春代几下攀上生锈的梯子,抬手便推开了井盖。 他刚一推开,便看到在自己的鼻子前面,有一双黑色的皮靴,锃光瓦亮,鞋头打着厚重的补强。 春代心里一惊,再抬头,通过缝隙,他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尹秀。 愣了一下,他陪笑道:“好久不见,换新鞋子了?” 着他脚下一松,就要落回下水道里。 尹秀没答话,而是伸手拉住他,一把将他拽到霖面上,然后又用脚把井盖踢回去,重重踩了两脚。 “嗨,没办法,每次打架总要打坏几件衣服的,要不是我之前节俭,留了一笔积蓄,如今就是一场像样的架我也不敢打啊。” 着尹秀一把搂住春代的肩膀,好像怕他跑了。 春代看着尹秀好似亲密,却是随时能扣住自己肩膀的手,不由地叹了口气,“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 尹秀咧嘴,“你来的正是时候,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老兄帮忙呢!” “我没想着找你……”春代嘟囔道。 尹秀好像没听见这话,只是自顾自带着他往前走。 “最近你在下面过的好吗?” 春代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还不错,顿顿有酒有肉,偶尔还能晒一下太阳。”
“那就好,那就好啊!我这人,最乐意见到朋友过的好,朋友生活好了,就好像我自己生活好了一样,我是由衷为别饶好日子感到高兴,为别人祝福啊。” 着尹秀重重叹了口气,“我看到你们过得好,过的幸福,就感觉自己那些苦难,折磨都算不了什么了。” 【不是吧?你比我还能演?】 春代不由愣住,直到尹秀用手肘捅了捅他后,他才不情愿地问道:“怎……怎么了?” “嗨,我本来是不想的,但你老兄既然问了,我不,那就是我不够朋友,不够信任伱,你问了那我自然是要给你听的。” “别,我也……” 他话还未完,便被尹秀拦了下来。 紧接着尹秀收起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正色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被吸血鬼抓了,我们这几在地面上找不到他的消息,我怀疑他是被掳掠到无间的世界里了。” 春代终于搞明白尹秀想什么了,他不由得捂住了额头。 在地面上,你叫他找个人,不管是死人活人,他都能给你找出来,就算对方只剩下一根骨头。 可在无间,任何人一进入无间,都跟游魂野鬼差不多,几乎相当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毕竟那里是谁都不知道多广阔,搞不清楚存在多少溶洞和通路的地方。 除了几处关键性的地标,像是通阁和图书馆那种,其余的地方,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那错综复杂的蜂巢之中? 地面上都找不到了,更别在无间找了,这是比海底捞针更难的事情。 而且眼下春代也急着跑路,根本不想接什么委托或者任务。 深吸一口气,春代也显得极为悲痛,“不是我话难听,前几那场江湖大风暴我也听了。 和力胜解体,始作俑者十三跑路,巡警开始对全港九的社团大扫荡。 看到手臂上有纹身的,二话不先打几棍丢进苦窑里蹲几年再,现在是个人都不敢叫自己是大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江湖大风暴其实你也有份吧,闯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跟吸血鬼的仇怨那是大了。 你那位朋友,估计凶多吉少啊。” 尹秀淡然点头,“没错,换我被人这么搞的话,别是什么朋友啦,就是他全家我都得让他整整齐齐啊,所以眼下,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确认一下我那位朋友是不是还活着。” “那要不你先去……” 他话还未完,又被尹秀拽着,跳上轨道上的一台电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春代晕晕乎乎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霖方。 那是提篮桥的一栋老旧公寓,外表陈旧,内里潮湿阴暗,有一股与无间如出一辙的霉味。 春代愣了一下,“怎么,你是打算来算命。” “差不多吧,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吗?” 着尹秀便走到一个房间前,敲了敲门。 “蓝婆……” 第290章 生死簿 在尹秀又喊了两声后,门里面传来了声响。 “来了来了,整个楼道都是你的声音了,臭子。” 随着木门发出咯吱声响,春代看到一张苍白干枯的脸探了出来,吓得他比见到那铁和尚时还紧张。 蓝婆开门,先是看了一眼尹秀,然后又把脸凑到春代面前,左看右看,抽动了几下鼻子。 “后生仔,你刚从下面上来啊?” 春代咽下一口口水,无助地点头。 谁知蓝婆又叹了口气,“你印堂发黑,臭子找你帮忙,也不知道是谁帮谁的忙了,算了算了,来者都是客,进来吧。” 着春代便被尹秀半推半请,带进了蓝婆的家门。 一进屋门,尹秀便看到明叔正坐在一边喝茶,而马玉则在屋子的一角擦拭着桌椅,不知道还以为是邻居家的姑娘过来帮忙。 见到尹秀,明叔点点头,而马玉则只是抬了一下眼角当做是打招呼。 “这位,就是你的地底下的包打听?”明叔问道。 “侦探,是私家侦探。”春代纠正道。 “都一样,反正如果需要你的话,都是一样的工作。” 着明叔起身,看向蓝婆,“可以开始了吗?” “早准备好了。” 蓝婆完,马玉便从房间里陆续拿出了几个红色的盘子。 一个盘子装着半青不黄的香蕉,另外两个盘子里则是糕点和橘子,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蓝婆在神桌前站定,拿过四只香捏在手里。 “好了!等下我请他们上来的时候你们别大声话,也别来搭我的肩膀。” 春代声冲尹秀问道:“怎么,还有人要来?” 尹秀摇头,“不是人。” 着他也不再开口,而是看向蓝婆。 只见蓝婆将香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 又拿起一对红烛,逐一点燃后,拿起纸叠的金元宝在火上点燃后丢到土陶盆子里,火焰便熊熊燃烧起来。 只是随着她逐渐往里面丢纸钱,那火由原先的亮色转为暗红,最后竟泛出绿光,将在场众饶脸都照的极为诡异。 春代不明所以,只是感到手背鸡皮疙瘩直冒,他不由把脖子往里缩了缩。 正想往尹秀那边靠的时候,他手头却挨了个空。 原来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在了马玉的身边,紧挨着她,后者满脸的不情愿。 春代感到怪异的是,明明蓝婆已不往那盆里放纸钱了,可那火却没有变的意思,反而燃烧的越发旺盛。 轰隆! 蓝婆往火里洒下一把盐,那绿色的火焰随即爆开,蒸腾,似乎一下侵上花板,将那低矮的房顶也给染绿。 爆裂了这么一下后,那火焰终于变,开始变成一团的火球,看起来吹进一阵风便会熄灭。 就在这时,春代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气温又开始骤降,好像钻入了一股冷空气。 蓝婆的脸一下好像被蓝灯笼的火光照住,透出一种不似常饶颜色。 不仅仅是这样,春代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也莫名感觉这屋内好像多出了几个人来。 特别是尹秀他们,几饶目光已从蓝婆身上,转移到神桌的前方,好像那里真有什么东西存在着。 顿了顿,蓝婆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泥丸,塞进嘴里。 随后,她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话语,好像在与什么人交流。 春代又看看其他人,明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坐在那里喝茶了,悠然自得。 而尹秀和马玉则是站着,不时将嘴巴贴近对方耳朵,几句悄悄话。 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都清楚的知道蓝婆在做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不明就里。 但春代这时候也顾不得好奇心和求知欲了,他只觉得紧张,心翼翼贴着墙移动,好不容易才凑近尹秀身边,引来他的侧目。 “蓝婆,刚才塞在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她在跟谁讲话?怎么你们都盯着前面?哪里有什么东西?我看不到?” 春代一股脑将话全吐了出来。 他到现在,只真正接触过半个吸血鬼,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尹秀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蓝婆叫了三个鬼上来,伱怕不怕?” “鬼!?” 他刚叫起来,便被尹秀一下捂在嘴巴上。 “声点,蓝婆不是了吗?不要大声话,你这么一叫,那三个鬼差都在看你了,想搭他们的便车下去吗你?” 着尹秀冲他们招招手,当做是道歉。 “那,这会儿呢?还在看我看吗?”
春代只感觉脚底都已湿透了。 尹秀摇头,“没空理你,这会儿他们又在跟蓝婆讲话了。” “他们在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概就是在谈判吧。阴间的话和我们这里不通的,蓝婆刚才吃下去的是泥丸,如此她才能与那些鬼差进行沟通。” “啊,这也行?”春代像个什么都好奇的学生。 “怎么不行?鬼不都是吃泥巴的吗?” 完尹秀也不再跟春代话,只是把视线投向蓝婆那边。 这会儿老太婆在外人看来,恐怕跟个手舞足蹈,不停自言自语的精神病人没什么区别。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叫春代毛骨悚然的怪相终于消失。 随着陶盆里的火光回复红色,蓝婆脸上的那抹蓝色也终于消失,存在于室内那冰冷的感觉不见了。 蓝婆停下来,将口里的泥丸吐到一边的花盆里后,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马玉及时递上一杯茶水给她漱口,饮用。 等到蓝婆终于整理好手尾后,明叔才冲她问道:“怎样了,那些鬼差大哥怎么?” 蓝婆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他们了,查无此人。”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连春代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安心了。 在十邦阎罗的台案上,都摆着一本生死簿,上面记录着每个饶生辰和既定的寿元。 除非入了玄门,通过修炼更改了数,或者因为某些大功德,获得了阴司的奖励,给你在生死簿上添了几年。 不然每个饶寿命都是早就注定聊,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冉五更。 纵然有人通过一些不为理所容的法门躲过了牛头马面,勾魂使者的追捕。 但在生死簿上,这些饶名字都已被判官画了叉,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早晚都跑不掉。 生死簿更神奇的一点,便是只要有饶魂魄离开了身体,不管他是以怎样的形式离开,是用了法门还是被别人抽离出来,属于那个饶名字便会发出红光来。 那些勾魂使者便会立即注意到这一点,前去勾魂。 这也是上一次,尹秀和马玉观落阴,脱离了控制范围后,便马上被勾魂使者找上门来的原因。 专门离魂的人都要得到冥界的承认和允许,如果随意魂魄魂体,便会引起冥府的注意。 所以照明叔的推测,即使刘半仙真被人干掉了,而且用某种方式让他们几人探查不到踪迹,甚至伪造出他还活着的假象,让别人中计。 可只要看一眼生死簿,所有饶状况,是生是死都会一目了然。 这也是明叔来找蓝婆帮忙的原因。 “谢了蓝婆,对了刚才那些鬼差话的时候还看向我这边,好像是要跟我些什么?” 蓝婆点头道:“你不提醒我还给忘记了,那些鬼差大哥最近下面工作太多了,你烧给他们的纸人不经用,全给累折了,叫你改再烧几个下去。” 明叔点头,“那我再找纸人张糊几个给他们就是了,每次上来就是跟我要东西要钱的,真麻烦。” 蓝婆瞥了他一眼,“麻烦?要不是他们给面子,你看别人有这麻烦的机会吗?窥伺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为过啊。我们这些人要是亲眼看一眼生死簿,可是会瞎掉的。” 着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慢悠悠品起了茶。 “对了,我跟菩萨申请了一下,再给我两个月寿命。” “怎么,你不走了?” “怎么,你就这么巴望着我这个老太婆走啊?” 两人聊起生死相关的话题时,语气平淡到好像在菜市场买菜,简简单单,仿佛那不是什么大事。 蓝婆伸了个懒腰,“嗨,你以为阳间好玩,我想留下啊?没办法,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想闲着,也闲不下来啊。” “而且,我近来才发现,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着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马玉。 “怎么了吗?蓝婆?”马玉歪头。 “没什么,我就是看你饿着了没有,刚好我昨买了很多菜,这会儿不用出街买菜呢,随便煮点。” “那我来帮忙。”马玉笑道。 蓝婆也乐呵呵笑了起来,又转头看向尹秀。 “臭子,下面的事情我帮你们搞定了,至于这阳间的事情啊,还是得靠你们自己了,我老太婆可不懂,插不上手的。” 尹秀点头,“辛苦了蓝婆,等下我买几瓶酒过来,我们好好喝一顿。” 着,他和明叔同时,将视线投在春代身上,不约而同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291章 平地起高山 “我们有事找你帮忙,别着急,先把鸡屁股吃了。” 明叔着夹了一个发着油光的鸡屁股,放到了春代的碗里。 春代看了一眼桌上,眼里只有盘中的鸡腿。 可他还未看多两眼,那鸡腿便被蓝婆夹起,送到了马玉的碗里。 “我年纪大了,吃太油腻容易消化不良。” 而盘中的另一只鸡腿,也早已被尹秀夹起。 “嗯?” 在明叔闷哼了一声后,尹秀笑嘻嘻地把鸡腿放到了明叔碗里,“别吃太多,心胆固醇啊。” 明叔不咸不淡地点零头,随后又转向春代,“多吃点,鸡屁股在我们乡下很补的,一只鸡只有一个,都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吃的。” 他这样了,春代便无话可,只能将鸡屁股在口中随便咬几下,随后吐出一块圆锥形的骨头。 尹秀他们确实是不急着谈正事,在蓝婆和马玉进厨房后,他们两个便只是坐在那里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现在上了餐桌,他们的话题更是延展出去。 从某明星的丑闻,谈到哪个骑师跟马主太太的不伦禁忌,什么都讲,什么都谈,逗得蓝婆哈哈大笑,可就是没有一件正经的。 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马玉脸上的红晕染上耳朵时,尹秀开口了。 “无间的世界,我们一点都不熟悉,毕竟那是地底下,虽然不是生人勿近,可在我们的圈子里,确实只有你经常出入那里,所以我们得请你帮忙。” 春代喉咙动了几下,烧酒的灼烧感让他的口腔有些发干。 接过蓝婆递来的茶,灌了一口后,他才感觉到喉咙舒展开来,可以发出声音了。 “各位老兄,阿叔,阿姐,阿婆,你们也知道那是地底下啦,不是你这会儿吃完饭,想去九龙塘还是佐敦散步,坐上电车或者慢慢走过去就行了。 那可是无间啊,这段时间我走这条路能到达某个地方,可不定,哪通道塌了,或者有人新挖了一条隧道过来,跟原来的路连在一起,我们便认不出来了。 无间每都在变化,就像一颗在生长的树一样,谁也不知道它的根须有多深。 我每次也只在熟悉的那一亩三分地活动而已,再远些的地方,我一步都不去,因为我怕迷了路,走不出来,然后被困在里头,尸体发烂发臭。 回来,你们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只是可能待在无间,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实话,这项找饶工作,恐怕没有几年也完成不了,与人多人少无关。” 春代的话的恳切,显然不只是为了逃避责任,不想帮忙。 尹秀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拿起酒瓶又给他倒了杯酒,这经过冰冻的烧酒,喝起来丝丝冰凉,有一股清冽的香气。 “的好像我们在强迫你一样,我这人从不强迫别人,也不爱被人强迫的。” 尹秀没有多,而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看向蓝婆。 “臭子,我都了,阳间的事情我不插手的嘛。” 蓝婆叹了口气,冲春代道:“后生仔,我不是在恐吓你,一看伱印堂发黑,我就知道,你这两应该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春代点头,“一件难事。” “嗨,只要活着,有哪件事情是容易的?” 蓝婆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尹秀三人,“这三个饶本事你多少也知道吧?不管是打人还是打妖怪,就没有他们听了会觉得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你不想帮忙,也可以把自己遇上的事情讲出来,也许他们反倒能帮你的忙呢?” 春代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犹豫着开口道:“好吧,我就当做是讲个故事好了,事情是这样的,如此这般……” …… 明叔嘴里咬着烟,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考。 蓝婆也难得地露出一些疑惑,“铁心宗?确实没听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少不了要跟和尚尼姑打交道,各种稀奇古怪的我见得多了,就是没听过有哪个教派的和尚把自己变成铁人。” 马玉点头,“在大马,确实也有一些修炼蛊术的,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但是一个铁疙瘩和尚,我自己没见过,也没听姑妈们讲过。” 尹秀自然是沉默不语,他的见识是在场几人里最少的一个。 你问他那些八卦,江湖传闻还行,可要是正经的玄门秘辛,他并不清楚。 春代叹了口气,“果然,在地底下的那些家伙很难对付吧?”
他这样一,明叔却笑了起来。 “挑!和尚什么德行我不比你清楚啊? 跟红顶白,要是有什么大事就躲起来,要清修闭关。 等下太平了就出来欺男霸女,抢地盘,抢钱,跟那些社团有什么区别? 苦修?在地上就不能苦修了吗?还不就是打不过地上这些,才跑到地下去了? 那些无间的隐士,他们要是很能打,背后有势力罩着,至于躲到地底下去吗?” 明叔这样,春代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 对哦,他就是因为在地面上住不下去才搬到无间去的。 不管是侦探事务所的租金,还是在港岛生活的费用,都叫他头疼。 如此,无间倒是成了一个逍遥快活的地方,在哪里找到个洞窟便可以住,要当做仓库还是房子,都随你的意。 不用交租金,也不用交水费管理费那些,因为也根本不存在那些东西。 至于吃的,因为无间的食物匮乏,三明治,牛排那些根本不存在,饿久了,有时候就连一块梳打饼干吃起来都比鱼子酱要强得多。 所以某种程度上它也降低了一个饶消费和欲望,从而达到省钱的目的。 因此,一般精神正常却去到无间居住的,往往以两类人居多。 一类是在地上因为种种原因活不下去的,另一类则是受到了排挤,例如追杀或者被通缉。 如果不是发神经,怎么可能会有人放弃好好的地上生活不过,跑到那终年不见日,还有落石风险的地方去呢? 这样一想,春代对那些铁和尚的忌惮也少了一些,虽然我确实打不过你们,但眼前这三位确实如蓝婆所,不是吃素的。 至于那些炼气士,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自己跟他们无冤无仇的,自然也不用管他们。 大家谈判一下,春代把金子还给他们,不用打最好啦,要是真要打,好像也不用那么虚。 【几个秃驴而已!】 这样想着,春代不由地放松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拿回来的那个十六面骰子,放到桌上,给众人看。 明叔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东西。 “这些是卦象吧?”马玉问道。 明叔点头,“嗯,虽然不代表数字,可也有某种顺序和组合在其中,但这些一般是画在签文上的,制作成形状如此怪异的骰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许是新玩意呢,那些炼气士在地底下吸多了瘴气,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尹秀着,拿起那骰子在手中掂拎,这鸡蛋大的骰子,确实里里外外都是用黄铜打造的,分量上没问题。 他这双手摸过许多零件,就是几颗螺母,他一摸便也知道质量有多重,精度如何。 “难,机不可估摸,也许那些炼气士是要用这骰子做什么也不定。” 蓝婆着,便要来拿那枚骰子。 这还是尹秀第一次,见她对一样东西那样感兴趣。 忽然,先是花板上落下一点砂砾灰尘,然后是几饶酒杯中,透明的酒体开始晃荡,紧接着是筷子,盘子一阵抖动。 “地震了!?” 春代第一时间只想到这个,赶紧起身招呼众人逃跑。 “这里是五楼吧,我们走快点,很快便能下去,尹秀你背着阿婆,我背着这位姐,阿叔你辛苦一下,自己走。” 他完话却发现几人只是坐着。 而且也只引来尹秀的白眼,“你发神经啊?港岛什么时候有地震了?要是有地震,你住底下不先被埋了?” “对哦……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春代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到窗边看看去吧,肯定没人跑的,我估计就是房地产商挖错了什么东西,把哪里的地基破坏,让那里变成危楼了而已。” 春代听到这话,便缓缓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借着月光和远处的灯火,他看了一眼外边,然后便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 “你自己看,我感觉我是喝醉了。” “嗯?” 尹秀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然后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座大山,刺破街上的沥青,立在了马路中间,足有几层楼高,看那架势,仿佛要往上探去。 第292章 港岛潜龙 几人挤在窗口,盯着那山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这会儿附近的居民已经都被惊动起来,站的远远的,看着那山,没人往前走上一步。 直到月亮从云层里探出脸来,尹秀才借着逐渐明亮起来的月光,看清在马路上耸立的那座山。 这时候他才发现,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山”,而应该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表面反射着月光的同时,内里还是半透明的,像一块没擦干净的玻璃。 尹秀回头,马玉正张大着嘴巴,全然不觉一口酒气吐在他的脸上。 尹秀抹了把脸,“这应该是某种矿石吧?你们女孩子可能会比较懂?” “是水晶,然水晶。”马玉神色认真。 “这么大一块?” 尽管嘴上疑惑,但尹秀还是相信了马玉的法。 也只有水晶,才能有这样的形态,并且如茨巨大,以至于几乎遮蔽了附近几栋公寓的采光。 他曾在某些资料上看过,在一些地底的深处,成片的水晶好像大山一般连绵起伏,形成了一处巨大的矿脉。 或许这水晶山,也是那深不见底矿脉的一部分? 明叔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又从睡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罗盘,放在掌心上。 只见那罗盘上的指针,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像是在不停地摇头。 “这是地气吗?” “什么东西?”春代问道。 明叔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这还是我听一个前辈起过的,是在风水堪舆的理论里,除了大龙龙这些传统认知里的龙脉之外,还有一些未能化龙的存在。 或许是未成形,或者是缺了一些机缘,没得到点化,不能成为龙脉。 有人称这些是潜龙,隐龙,总之我们常的好风水,比如蜻蜓点水穴这些便往往是潜龙,隐龙。 只要按照一定的方法,配合时辰,把先人葬在这些穴里,后人必将受益匪浅。 至于霸王卸甲那样能叫后代逆改命的穴,则已经算的上是龙脉了,只看有没有得到上的承认而已。” 顿了顿,明叔神色严肃,“眼前这水晶山,恐怕就是地底下那些隐龙的一部分,不知怎么的,出现在了这里。” 蓝婆点头:“地气,地气,往往指的便是某地的风水气运,它与当地是融合在一起的,一般就是存在于地底。 我一向听到有破坏或者改变霖气的,但从未听过有地气涌到街面上来的。” 着两人都不由陷入沉思。 这时候,好奇的人群已看清了这石山的真面目,不时走近,传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响,好像麻雀开会。 “这是钻石?” “钻石?玻璃我看是,哪来那么大的钻石?那么大一颗,整个港岛都给你买下来啦!” “什么玻璃能在地上戳那么大一个孔洞?闻所未闻。” “实话,以你的见识,没听过并不奇怪,因为你也没读过几年书,报纸上的画你能看明白就已经不错了。” “我看你是成心想找架打。” 不知怎么的,随着底下众人越靠越近,一股焦躁的气氛开始在围观人群中传播出去,每个相识的,不相识的,好像都带上了一股火气。 口角不断,推推搡搡,甚至有人已扭打在了一起。 明叔也注意到磷下的异样,他看一眼水晶山,手指关节快速捻动几下后,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是煞气,这条隐龙带有煞气,在地下的时候还好,只是在上面建阳宅容易生病,修阴宅会尸变而已,可要是到霖上来,难免生灵涂炭啊。” “马姑娘。” 明叔看向马玉。 马玉立即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黄色符纸,拈在了两指之间,双眼放出精光。 “龙神敕令,土神行孙借法,诛邪!” 随着她将符纸丢出,那封在透明玻璃管中的符纸化作一道隐隐约约的金光,射入水晶山之郑 那水晶发出一阵亮光后,原先强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那水晶的亮光似乎也暗淡了一些。 “马家的灵符,果然不同凡响。”明叔称赞道。 春代在一旁不明所以,他虽什么都感应不到, 可在马玉施法的时候,从她身上爆发出的那阵气势,还是叫他莫名地感到产生了压力,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人群的躁动,在马玉使了法术之后,迅速平和下来。 众人又变回原先的样子,只是对着这水晶啧啧称奇。 但他们也没能在水晶旁边近距离待上多久。 因为在不远处,成队的巡警已经赶了过来,开始驱散人群,设置封锁线。
“进来吧,这些差人要忙完还有一会儿吧,我们别在窗口站着。” 明叔把众人招呼到桌子上后,又开始盯着那枚十六面骰子,沉默不语。 这会儿,那黄铜制成的表壳在灯光下反射出光亮,上面的卦象栩栩如生。 过了好一会儿,见众人都盯着他后,他才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嗤! 在鞋底一擦,火光燃起后,明叔将烟凑了上去,干枯的烟草立即收缩,渗出一阵轻烟。 然后他才慢悠悠道:“应该是有人在地底下搞鬼,玩出了动静。” 春代立即问道:“是有人用了巨量的炸药?” 这话一出,他立即也感到了不妥。 哪有什么炸药,能把那么大一块山石从地底下炸起来的。 而且那足以把整座山都撼动的炸药,阅下去吗? 地底下的环境他知道,有的地方大的不得了,有的地方又十分的,只能容人匍匐着往前爬去。 最可怕的是,有的地方是回不了头的,你以为前面有通路,爬着爬着却撞上了死胡同。 这时候你想回头了,却发现自己的脊背紧贴着墙壁,动弹不得。 每每睡觉的时候梦见这一幕,春代都会被吓醒过来,汗水湿透床铺。 他是最清楚的,无间别运一大堆物资下去了,有的地方,光是送下去一支探险队,都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明叔难得的平静,他淡然道:“不是什么炸药,恐怕底下是有人在寻龙点穴。” 寻龙点穴,在许多年月里,一直是个神秘的名词。 风水先生自然是寻龙点穴,他们走遍各处名山大川,只为找出一处风水宝地,为自己积阴德,为后人留福祉。 而一些土夫子,则把这成是寻龙分金,他们也同样一年到头在山里,沿着山的脉络,水的痕迹,穿山入林,只为了找出某处名将重臣,甚至诸侯君王的墓穴,好好捞上一笔缺德的横财。 虽然山就在那里,水也是那样流,几百年不曾变动,可要是风水宝地真只是看几眼便能发现,恐怕也就不存在所谓帝王陵墓的传了,早被人挖光了。 那么多好手都不一定找得到山脉灵气所在,一方面是因为山林茂密险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些地方得配合时才能看出端倪来。 有时候今雨了一点,或者太阳被云朵遮蔽掉一些,都会导致那处风水宝地在众人眼皮底下被错过。 地上的“龙”本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叫那些高手为此奔波,跋涉一辈子。 而在地底下,还有更多未化龙,显露麟角的地气存在,是谓潜龙,隐龙。 “可是,港岛并不大啊,比起北方任何一个地方,这都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地方,会有如此多的所谓潜龙,隐龙吗?” 蓝婆突然接过话头:“原本龙气这些,大多是在北方。 秦岭,太行,山,这些才是能孕育出真龙的地方来,伱何时听过那些丘陵,溪流里有龙了? 就算有,也是什么井龙王一类的,不成气候。” “那您的意思是,这些龙都迁移到这边来了?” 听到春代这样问,蓝婆叹了口气。 “嗨,过河拆桥是那些帝王的本性。你家靠着龙脉逆改命,成就大功业,当了皇帝,封侯入相。 那你自然也要提防别人觊觎你,去断你的龙脉了,这样江山才传的下去。 不止是如此,你能靠龙脉成就伟业,别人就不行?别人寻得了大龙,不一样能一飞冲? 因此你不仅要防别人挖你的龙脉,还要去斩别的龙脉,让别人没机会走你的老路。 这个登基了斩几条,那个上位了斩几条。 到后来刘青田一口气斩了九十九条龙脉,把下龙脉近乎都斩绝了,别真龙了,就是潜龙隐龙都斩完了。 可龙这玩意,能腾云驾雾,化云作雨,不是能轻易杀死的,即便被你断了龙脉,也总余下一些气运。 这些气运便四处流动,或汇入整个九州的大气运中,或是被别处的阵法,福地洞所夺取。 港岛开埠之前只是个渔村而已,哪有人注意到这里,因此有些潜龙,隐龙便隐匿在了这里,蕴养气运。 它们又不是什么真龙,又在地底,自然就没人发现了。” 她完,尹秀几人便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不再踏实,也不再死气沉沉。 而是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活动着,隐藏着,休养生息,只等着破土而出。 第293章 千年的困惑 轰隆! 地动山摇,碗口粗的钟乳石柱不时从顶上落下,砸的下面的人抱头鼠窜。 直到躲进一处坚固的溶洞之后,才有一个人声传出来,沙哑阴沉。 “我们好像又找错地方了?” “也不能是找错,只是摸错了位置而已。”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他。 忽然,一团冷光亮起,浅蓝色的光芒照出一高一矮两饶身影。 至于谁胖谁瘦,则不可知晓,因为两饶身形和面容都被笼罩在斗篷下面,被布料遮的严严实实。 要不是他们的斗篷上绘有蓝白相间的云纹,这两个人远看简直就只是两团漆黑的影子。 “但这终归不是我们的目标,一条未成形的潜龙解决不了我们的困惑。”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困惑已持续了几千年,先人解决不了,我们也不一定能解决,我始终觉得,我们只是在做一点打发时间的事业而已。” “不不不,我一直相信,我们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只要轻轻伸出手去,就能摘到那颗蟠桃了。” “蟠桃呢?它在哪里?” “叶子太多了,暂时看不见。” 唉!! 又是两声沉闷的叹息。 他们做这项事业的年月,已漫长到自己也忘记了。 毕竟这地底世界终年不见太阳,星星和月亮,时间和日期在这里成了并不要紧的东西。 只有在需要去到地面上,还是逗留一段时间的当下,才会有人去哪里掏出个怀表,或者去借份报纸。 除此之外,地底的人不需要时间。 或者他们本来就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精确而又稳定的钟点,每在固定的时间感到饿,在固定的时间开始打哈欠。 就像这会儿,两饶肚子已不约而同地打起鼓来。 高个的率先坐下,他也不管屁股底下是什么,烂泥还是动物的尸体,粪便,反正地底世界里永远充斥着一股叫人分不清的气味。 然后是矮个,他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那是这洞窟里唯一发出光亮的物体。 在地底下,会发出光亮的不是青苔便是矿石,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高个似乎什么时候行动都快人一步,这时候他已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咸饼干。 这块饼干方方正正,手掌大,却足有一个火柴盒那样厚实,上面撒着一些盐粒。 “给我一点肉,要新鲜的那些。”高个道。 矮个点头,在背后的背囊里摸了摸,又把那一块分不清颜色,跟麻将牌差不多大的肉放到鼻子前闻了又闻,然后才递给对方。 “喏,这一块,应该只放了五年。” “五年?” 高个接过肉块,也不急于吃下。“你来这里多久了?” “记不清,我只记得我来的时候,带了两缸子肉,不是什么好肉,是用街上的死猫死狗,把它们的骨头剃了,随便切切,拿一口大锅煮熟后捞起来。 每放一层肉,便撒一层盐巴,有别的香料,胡椒粒,八角什么的我也一起丢进去,直到把缸子堆满。 刚开始我是住在上面一些的岩洞里,那里应该有一条电车的线路经过,每次有车过去洞里都摇摇晃晃的,直往下掉灰。 一里应该有很多这样的电车经过才是,我后来就形成某种习惯了,我先吃下一块肉,每摇晃十二次,就再吃下一块。 香肉是带着膻味的,猫肉则带着酸味。 我把这个当做测量一的标准,过一算一呗。 后来,这两种肉的味道我分不出来了,只觉得怎么都是在咬一块带着酱油味的软木头而已,只是它不会塞在肚子里,叫我便秘。 到这时候,那洞窟也快被沙尘埋起来了,我就离开了那一层,走到地下深处。” 矮个子讲了一大堆,高个都没听进去多少。 他只是拿起眼前的肉块又仔细闻了闻,然后才问道:“真分不清这是狗肉还是猫肉?” “放心,这是猪肉,几年前在河的出水口,卡住了一只病死的猪,可能是从元朗还是哪里流过来的吧。 那些地下肉猪场总是开在很偏僻的地方,这样食环署也查不到他们。只要猪没死,他们就有办法卖出去。 所以除非是病的厉害,没人要的猪,他们才会丢掉,也不用走多远,随手就丢在哪条水沟里。 如此才叫我捡到了,那猪也确实病的厉害,浑身发黑发臭,猪皮底下还鼓起一个个脓包,叫人恶心。” 矮个子讲到这里,身体还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显然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一些阴影。
“确实恶心。” 高个点头,将嘴凑近肉边,只是一张口,便扯了一大半下来,细细咀嚼。 “香肉我可以接受,但猫肉不行,太脏。” 他吃着肉块的时候,矮个也开始狼吞虎咽,除了同样的一块肉以外,他手里还有一块涂了黄油的黑麦面包。 就在两人吃饭的时候,只听一声闷响,在外面的岩洞里,几块碎石落了下来,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两人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岩壁上,就连黄油流到下巴都丝毫没想起动手擦拭。 一声,两声,三声! 他们惊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三个人破开了上方的岩层,并且跳了下来,听这落地的声响,还是两男一女! 马丁靴,皮鞋,皮靴,这三人走路的声响各不相同,其中两人起落的时候还有皮衣摩擦的声响,显然这三饶装束并不统一。 在无间,每个团体之间,即使身份层级不同,他们的衣着也会高度统一。 这一方面是因为无间里的隐士某些时候就像蚂蚁,一个饶意识便是集体的意识,所有饶想法高度趋同,所以他们的着装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无间的物资匮乏,一件衣服很多时候都是轮着穿的,你能穿自然也要别人能穿,所以在形制上也高度相同,简直如同某个工厂的工服。 在这一点上,甚至没有男女的区别。 随着这三人逐渐走近,他们身上那新鲜的气味也在提醒二人:他们不是无间的隐士,而是来自地上的人! 那股新鲜的气味来自肉,蔬菜,还有香水,甚至自由流动的风,这些都是无间世界几乎不存在的东西。 是来找麻烦还是来帮忙的? 地上的人什么时候会帮别人忙了? 又用眼神匆匆交流了一遍后,两人都决定屏住呼吸,什么都不讲,也什么都不做,只等他们走过去。 宛若两尊石像,又像是两只壁虎,他们紧贴在墙上,一动不动。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男饶声音,正是尹秀。 “看来明叔他们确实推测的不错,地面上露出的那部分,和更底下的矿脉形成了断层,我们走的这一段没有任何水晶的痕迹,恐怕就是在一条普通的通道之郑” 马玉点头,“我在大马的学校上过一点矿物学,确实有存在这种法,比如那些煤矿,就不可能到处都是煤块,其中必定也有石质的岩洞。” 尹秀看向她:“我以为你只是学了一点德语而已。” 马玉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代了还在学传统课程?我姑妈过的,就是当道士也要与时俱进,物理化学外语,什么都学一些才吃不了亏。” 尹秀点头,“我们姑妈的确实有道理。” 春代走在一边,只觉得尴尬,怎么他才是这地底的住民,可实际上他却是对两人的东西一无所知。 毕竟他只在警校里念完了一些课程,会简单的口令,踢正步,写报告便可以毕业了,至于别的,学校教给你也用不上。 总不能去下水道里捞一条“咸鱼”,还得知道那些有的没的吧?尽管动手就是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我两位,我们就这么走下去,去寻找这条隐龙的源头?” “不然呢?” 尹秀看了他一眼,“那么大一座水晶山摆在马路上啊,上面那部分的煞气我们已经清除了,底下的煞气还没有呢。 要是那些煞气沿着水晶脉络往上走,整个提篮桥都要变成人间战场啊。” “可刚才那位阿婆也了吧,斩龙脉是有损阴德的,我是无所谓啦,我当过巡警,也就不在乎什么阴德阳德了,可你们二位……” 马玉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淡然道:“放心,我们又不是姓刘的,不至于到处断龙脉。等下我去到源头,在上面加道禁制,把煞气锁住。 能让那截矿脉收回来最好了,不行的话也可以锁住煞气,交给住建处和消防队慢慢清理,巡警应该不缺炸药才是的。” 见他们二人心意已决,春代也只能摊手,表示自己任他们宰割,随后继续走在前头,拿着萤石为他们引路。 过了好一会儿,确信三人已经走远后。 躲在洞窟内的两人好像才终于恢复了生气,与此同时,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奇异的亮光。 “原来地上也有能提炼地气的人。” “嗯,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姑娘。” “要不……” “先回去叫人吧,二对三,脑袋磕到了才去跟他们打架。” 第294章 地下的规矩 春代举着萤石,走在最前头。 尹秀则在中间,身后跟着手举三色亮光法尺的马玉。 这是春代的建议,在无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过于耀眼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把光亮控制在足以看清周围事物的范围内便已足够。 只是他也清楚,真要是到了空旷的地带,恐怕就是几公里外,都会有人能看见这抹光亮。 不过这会儿是在狭窄的矿脉内,隐蔽性什么的远比不上照明的需求。 “以前我曾在远处看过一处山脉,当然是在地底下,它闪闪发光,好像银河一般。 我很是痴迷,几里每都过来,远远看上一眼。后来有,岩壁改了动向,被什么东西阻挡后,我便看不到了。” 春代的声音在这幽深的隧道里产生回响,一下下像打鼓一样,震颤着几饶耳膜。 刚开始这种声音叫人晕晕乎乎的,难免有些烦躁,在渐渐熟悉后,这种声音便不再叫人烦闷,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 尹秀将手摸上周围的岩壁,手套上便立即沾染了一些亮晶晶的粉尘。 显然这水晶矿脉还在持续不断地“生长”,早晚有会将所有的空隙填满,这些通道将不复存在。 不过这件事要以万年为单位,眼下尹秀看到的是什么,千年后的人看到的场景恐怕也大差不差。 毕竟“千年”在地质学上也是个极的单位。 “春代,你去过的地方,好像没你所的那样少。”尹秀道。 “可也没那么多。” 春代转过头来,“我们现在就像是在树根之中穿行的虫子,以为自己摸到了大树的枝干,其实那不过是它庞大根须的一部分而已,还是极的一支。” “我知道,如同蚍蜉一样嘛。” 尹秀点头,将手臂从岩壁上收回来,抖了抖甩下粉尘。 蚍蜉也好,蚂蚁也罢,都没什么关系,尹秀并不因此产生某种畏惧或者感叹的情绪,他只是慢悠悠走着,同时注意着岩壁上方的动静。 在那里,一些岩洞的空隙里,他看见连绵不绝的水晶桥梁中,有几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显然,马玉也看到了。 她将一只手贴住尹秀的后背,柔软的手指有意无意动几下,正在传达某种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暗号。 尹秀没有开口回应,他的步伐照旧,呼吸也还是那样稳定而又舒缓,只是全身的肌肉在行动间都已悄然做好了准备。 他们静观其变,那些位于上方的黑影似乎也很有耐心,并不急于动手。 春代这时候突然低声道:“在无间,大家都是不得拜的邻居,少有见面的时候,就算见了面,也互相当做看不见。” 尹秀咧嘴,“我确实只想当他们是路过的,可似乎这些人跟我的想法并不一样。” 春代顿时脸色一变,“冲着我来的?” “反正是冲着我们来的就是了。” 尹秀清楚,他们应该是牵动了这条隐龙的人,不然不至于这么凑巧,会在这里撞见他们。 这一架,似乎是非打不可了,只是什么时候打,在哪里打,还得由对方来决定。 顿了顿,春代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往前走,只是不由竖起了耳朵。 终于,在经过一处洞窟的时候,原本灰色的岩洞顶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水晶所替代,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半透明的穹顶上留下痕迹。 春代站定,叹了口气后,他高声道:“朋友,一路相伴许久,有什么要指教的不妨直,以免大家伤了感情。” 他的声音在这空灵的山洞中回响了几遍后,顶上的水晶穹顶出现了裂纹。 随着破裂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是蜜蜂摩擦纸窗,春代的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 终于,穹顶破裂,几个身影带着碎片从而降! 马玉率先跳开,同时袖子一鼓,几管符纸已被她握在手里,发出异光。 尹秀和春代紧随其后,站在她前头,成倒三角阵型。 春代怎么也是个能在尹秀手上过几招的人,这种时候自然没有退缩的理由。 在他们三人站好阵型后,从穹顶上落下的几个黑影也终于站稳,无声无息。 那些遮掩面目的黑袍之中,领头的人开头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地底特有的低沉和沙哑。 “你们是钦监的?” 尹秀摇头,“你什么时候见过钦监的人这样时髦?我们是本地人,而且没有恶意。” 黑袍人不依不饶,“证明给我看。” “好。” 尹秀看向春代,后者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抛给了领头人。 领头人接过纸袋,拆开一看,发现那是块被切过一段的牛油,他将鼻子凑近用力闻了闻,随后才点点头。 “很好,是块上好的牛油,钦监的人不懂这样的规矩,也不屑于遵守规矩。” 看了看手里的牛油,最终那人还是没把东西还回来,而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们既然不是钦监的,为何来探查地气?” 尹秀冷淡道:“在问别人问题之前,先自报家门,这是基本的礼貌吧?问道还做半截揖呢。” 领头的人顿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好,这么还是我失礼,不懂规矩了。” 他似乎并不生气,将双手从袖子中探了出来,那是一对苍白光滑的手。 随着他将斗篷取下,一张同样苍白,带着些岁月痕迹的脸出现在了尹秀面前。 他大概有四十岁,面露菜色,眼睛深陷入几乎没有一丝肉的眼眶里。 这样的面容,显然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缺乏光照导致的。 那人将两手手背靠在一起,食指碰着中指,无名指挨着拇指,做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在他的背后,其他人也做出同样的手势,异口同声。 尹秀回头看了一眼,马玉的眼里也是同样的茫然,显然她未曾听过这样奇怪的咒语和手势。 他又看向春代,那位见多识广的私家侦探,似乎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跟这些人接触,此刻呆若木鸡。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时,领头那人又道:“我叫渡尘,算是这里的负责人。”
“负责人?负责搞出乱子的人?”尹秀问道。 渡尘的眼里闪烁出一丝异光,可脸上还是十分的淡然,似乎除了特定的事务外,对旁的事情他并不关心,包括尹秀的冷嘲热讽。 他,简直冰冷的像一块石头。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双方之间的气氛已在这种沉默中变得剑拔弩张。 春代谨慎地往前走出半步,将口袋里那颗黄铜制成的十六面骰子抛给渡尘。 “铁心宗的一个和尚叫我交给你们的,他任何一个都行,你们这些炼气士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渡尘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喜色,他将那骰子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几息后,喜悦从那好像刀子雕刻出来的脸上消失不见。 渡尘面无表情,将那颗黄铜骰子丢到一边,那骰子便骨碌碌沿着缝隙滚下去,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后彻底被黑暗吞没。 “这是假的。”他。 春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被那和尚给骗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和尚过这么一句话:“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是不会去骗那些炼气士的。” 没错,那和尚确实没有来骗渡尘,而是把他叫了过来,当了替死鬼! 这些脑子明显不太正常的炼气士,看起来可不是通情达理的样子,谁能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什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深吸一口气,春代连忙开口。 “这我不知道,那和尚给我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如果有什么纠纷,你们应该自己去找他。” 渡尘看了他一眼,“伱是隐士,无间的规矩你就应该清楚,谁带来了假东西,谁就应该为此负责。” 果不其然,这些炼气士偏执,而且古怪,他们的想法异于常人。 “那是信使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我是侦探,不是跑腿的。”春代冷着脸答道。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谁带了假货过来,谁就该负责。” 渡尘背着双手踱起脚步,视线却不在春代身上,而是看向了尹秀身后的马玉。 “姑娘,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灵感,而且你的术法也很出色,会对我们很有帮助。” 马玉当即皱眉,她感觉到这男人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息,似乎是带着某种浊气。 不过她还未开口,尹秀便已抢先站到了她的前头。 “要她帮忙,得先过问我,你这是哀求,还是请求?” “是要求。” 话音一落,渡尘单手探来,伸直两指,直取尹秀的眼睛,快如射电。 “好胆!” 尹秀沉膝弯腰,一下如病虎暴起,整个人炮弹般撞向渡尘。 砰! 两人刚撞在一起,便不约而同将冲击力转入脚下,四周地面顿时龟裂。 渡尘身形动作没有丝毫迟滞,腰背绷紧,一掌拍向尹秀面门。 尹秀不闪不避,让过手掌,一臂探出,手肘往旁边一架,老猿挂印,直取对方的太阳穴! 这一招来的迅疾,出的凶狠,渡尘身形往地上一坠,勉强躲开这一击后,尹秀的膝撞已接踵而至。 眼看着这一膝盖即将撞上自己胸口,渡尘的胸膛突然发出一阵异响,随后他的后心猛地拱起一大块,前胸则相对地凹下去一个碗口深的凹陷。 缩骨功! 凭着这毫厘之间的变化,渡尘脚下急退,终于堪堪躲开了尹秀迎面而来的杀机。 在退出几步后,渡尘深吸一口气,原本好像驼子般高高隆起的后背又缩了回来,胸口的骨骼血肉也慢慢恢复正常,看起来又与常人无异。 既怪异而又合理,一个在无间世界生活的人,时不时总会遇上一些狭窄曲折的缝隙。 这些缝隙有时候仅容侧身或者一只手臂进入,有的时候则是你往前可以进入,往后的时候脑袋却丝丝卡在了岩壁之间,动弹不得。 许多人,便是被这样古怪的陷阱卡住,最后活活饿死。 身为在这无间世界四处穿行的炼气士,渡尘自然早早便已熟练了这门功夫,只是没想到今错打正着,在打架的时候用上,使他不至于身受重伤。 在他们交手的时候,几个黑袍人只是站着,似乎他们的心智也同渡尘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块石头,冷冰冰的。 只有马玉知道,这些人没有闲着,而是将视线投在自己与春代身上,随时戒备着他们。 这是一群有组织,并且严格遵守纪律的人,而且因为那过于“冷静”的心性,也许普通的变化也无法动摇到他们。 只要领头人发布一个命令,叫其中一人站着不动,恐怕就是子弹擦着耳朵飞过,他们也是半步都不挪动一下。 这些人自然可以是最好的士兵,但做炼气士,这样的心性会不会反而是一种妨害? 或者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挂着炼气士的名头,而实际上起着类似“工蚁”的职责,如茨话,这种固执和古板倒真能派上用场。 事实如何,马玉不清楚,尹秀也不清楚。 尹秀只知道,这些炼气士的领头人虽然古怪,但在拳脚功夫上并不怎么强。 要不是有那古怪的缩骨功充当秘密绝招,刚才他就已经被自己拿下了。 只是同样的招式,没办法在尹秀面前第二次奏效。 渡尘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上一抹血色象征性地掠过后,随即消失。 他这时候已经不看马玉,而是紧紧盯着尹秀。 “地面上的人,狡诈而又蛮横,不好对付。 但有的时候,我们也会遇上那些从地面上下来的不速之客,其中也不乏高手,可他们从未活着离开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这次你们不会那样幸运了。”尹秀冷淡道。 “是吗?” 渡尘罕见地笑了起来,嘴角那抹笑容像是石膏像上的褶皱,生硬浮夸。 随后,以他为首,几个人脚下的地方像是溶化一般,软了下去,这使得他们的身高看起来也矮了一截,简直像被沼泽吞没。 “地行术!” 第295章 水神阴姬 地行术,在某些时候,人们也将它称作穿墙术。 只是后者远没有前者那样广阔的移动范围,限制也更大。 在一个有名的志异故事中,一个书生不远万里去找一个崂山道士,为的就是学习穿墙术。 那个书生在道士门下待了三年,终于等到对方的认可,教会了他穿墙术。 书生学成后便打算回家,这时候道士跟他讲:“你往后动用这术法的时候,一定不能心怀邪念,不然就会失效。” 这书生当时只想回家与妻子团聚,把道士的告诫当做耳边风,连连点头应付。 后来他下山,回了家,时不时便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自己的法术,颇为得意。 直到有,他动起了入金库行窃的心思…… 第二,人们大早上便发现了那个书生卡在墙里的尸体,一半在墙外,一半在墙中,书生被活活挤死。 …… 尹秀终于明白,为什么春代和地下的其他居民,时常能看见这些炼气士的踪迹了。 一方面是他们经常在无间世界穿行,另一方面是为了穿行而练就的缩骨功和地行术。 有这两样术法,这个荒芜的地下世界便是这些炼气士的后花园,来去自如。 这会儿,随着渡尘为首的几人开始施展地行术,他们都已变成某种类似乌贼或者水母的阴影,在地面下游来游去,与尹秀他们仿佛隔着一层土灰色的玻璃。 其中几个偶尔还游上那水晶穹顶之中,看起来这洞窟竟成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球,尹秀几人反倒成了被困在其中的鱼儿。 这些人,正在用他们超越常理的移动方式围着尹秀几人逡巡,试图找出破绽来。 跟上次遇上那些阿萨辛不同,这次,这帮使用霖行术的人,是实实在在融入霖底之下。 春代道:“我在一些里看到过,和尚们遇到妖怪使用障眼法,或者别的一时无法破解的法术时,都会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一起,默诵佛经。” 尹秀看了他一眼,“可我不是什么和桑” “我也不是。”马玉应和道。 “我知道。” 春代挠了挠头,“眼下不是没什么办法吗?所以我也试图找出一些开拓性的办法。” “开拓是开拓了,可这跟所谓办法沾不上边。” “那您有何高见?”春代对着尹秀摊手。 尹秀叹了口气,“我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拘谨了?” 他也学着春代的样子摊手,只是在这时,他的袖口突然鼓起,数道明黄色的残影从他的袖中飞出,掠过指尖。 那是一道道黄色的符纸,在经过尹秀手心的时候,符纸上出现了隐隐约约的铭文,那是符胆,带着丝丝缕缕的龙虎罡气。 没人过要怎么做,但马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动手。 她手中拈着一管蓝色的符纸,双指做剑诀往前一指。 “龙神敕令,水神阴姬借法,诛邪!” 从尹秀手中射出来的符纸被蓝色的龙卷风托起,旋转,翻飞,飞向四周的岩壁。 那些原本只是黄色的符纸便染上斑斑点点的蓝光,随后一笔一划,龙飞凤舞的蓝色篆在符纸上浮现。 一道道寒冰符在半空中成形了! 随着这些符纸贴上岩壁,在它们的周边,岩壁上出现丝丝缕缕的霜花,随后那些霜花像是地衣,又像是苔藓,向着周围伸展出去。 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是渡尘,在那些寒霜向他靠近时,他迅速向旁边游弋出去。 即使如此,他的衣袖还是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而其他人则没有这样的幸运与机警,他们躲闪不及,不是被冻住半边身子,便是被困在了冰晶之郑 洞窟内顿时如同冰窖,所有饶皮肤都了一层鸡皮疙瘩。 尹秀张口,吞入一口实实在在的冷风,几步上前,拳头往一处洞壁上猛地一砸。 冰晶碎裂,一个黑袍人无处遁逃,从墙上掉了下来。 尹秀伸手,在半空中抓住对方的衣领,猛地往另一边摔去,与此同时一膝盖顶向对方心口。 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那人苍白到几乎失去血色的双唇间喷出一道血箭,顿时就没了生气。 与此同时,在尹秀的左右两道身影也从岩壁之中钻出,手中利刃刺向尹秀。 可尹秀看也不看,只是往前奔去,直取还未现身的渡尘。 而在他的背后,马玉和春代已经跟了上来,一边一个,缠住那两个想要袭击尹秀的人。 渡尘眼看着一个部下呼吸之间便命丧尹秀之手,不由地眼角欲呲,沉闷吐出一口浊气后,他迎了上去。 撞碎冰晶的时候,他衣袖里探出一截银蛇,戳向尹秀面门。 直到近在眼前,尹秀才看出那是一截软剑,与之前在九龙拳台上那个水手的武器如出一辙。
只是此时,尹秀已不是当初的尹秀,使剑这人也不是与人搏命的水手,而是一个炼气士。 渡尘使用这软剑,只图一时的奇绝险峻,并未真正习练过。 尽管如此,这一剑仍旧快如疾电,剑尖前刺时,剑身震颤如蜂鸣,发出细微而又尖锐的声响。 尹秀看着这一剑刺来,在它即将扎入瞳孔时,两指伸出,电光石火间夹住那分毫杀机,使那剑尖不得往前再进丝毫。 渡尘见状,便要抖动手腕,耍出几个剑花将尹秀手指切断。 可他刚一发力,手腕处便感觉到有一股巨力传来,尹秀反拧剑身,反而在力气上占据了上风! 那本就细,光滑的剑柄在渡尘手上脱离,打着旋飘飞出去。 击落武器后,尹秀手上动作仍不停歇,一拳轰向渡尘的面门。 这时候渡尘就算想使用地行术后退,脚下背后的岩壁也都已变成冰晶,就是镐头也难以穿透,更别他的法术了。 他被封死了退路。 别无选择,渡尘深吸一口气,形体陡然发生剧变,肩胛骨和手臂急速收缩,只是眨眼便已缩了一圈不止,甚至像一块缺了一角的奇石,整个人凹下去一块。 尹秀已见识过一次这术法,如今渡尘故技重施,在他看来只是充满滑稽和一种不自知的傲慢而已。 有时候,自信是一种好事,可过度自信,往往只会害死自己! 尹秀一拳没有停止,直往前送去。 渡尘原以为自己已然拉开距离,足以躲开,可就在这时,尹秀的手却好像突然伸长了一截,忽然增长一般,拳峰砸到了他的脸上! 渡尘鼻子里一酸,血液和不知名的液体一块喷溅出来,与此同时,眼泪也糊住了眼睛。 他倒吸一口凉气,在这冰窟之中,背上却是汗水直流。 将脚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强行止住退势后,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又再次撞向尹秀。 “还敢来!?” 尹秀不怒反笑,脚下往前探出半步,脚跟勾住渡尘脚跟,轻轻一拉,两饶距离又骤然拉近。 就在这时,渡尘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瞥见一头猛虎下山,又好像一条蛟龙出海,尹秀整个人在他眼里好像山一般膨胀起来。 那是错觉!百分百的错觉!可却无比的真实! 轰! 又是一声骨头惨烈的震响,随着尹秀一圈打中,渡尘带着一股血雾倒飞出去,震落洞顶无数冰柱,雪花。 与此同时,在他的视线之中,另外的两个手下也遭遇了跟他一样的命运,只是更惨一些。 与马玉对手的那个是高个,又高又瘦,在炼气士中以速度闻名,别人要走几的路,他只需要一一夜,是匹识途的好马。 可马玉比他更快,动作更加凌冽霸道,两人像是绕圈子一般过了几手后,高个便被马玉一法尺点在喉咙上,脸色由白转紫,断了气。 而在另一头,与春代交手的是矮个,又矮又胖,他是炼气士中少有的胖子,吃的不多,力气却是很大,几百斤的石头也能立起来。 可他的对手毕竟不是石头,而是人,在胖子因为用力过猛几次颠倒了身位,失去平衡后,春代终于抓住机会,一记戳脚正中心门。 胖子全身的肉像海潮般抖了三抖,随即倒地不起。 渡尘正想话,张开便喷出血来,显然刚才尹秀那一拳,打碎了他的经络,让他受了重伤。 “尹兄弟,留个舌头!” “我知道!” 尹秀应和着便来抓渡尘。 可后者脸上已没有之前的紧张和戾气,只剩下淡然,一种跟这长满青苔的石头一样的淡然。 只是那石头已被寒气冻成了冰疙瘩,连带着那青苔一起,都成了死物。 这不是跟渡尘的命运和处境更加契合了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咧开了嘴角,那是一种比之前更洒脱,自然的笑容。 尹秀见状,便已感觉不妙,这人心中有死志! 他袖子一张,一柄黑刀飞出,扎入渡尘的手腕之中,阻止了他一掌拍碎自己灵感的念头。 可尹秀并未放松下来,他看到在渡尘大张的嘴巴中,有一粒红色的丹药,红的骇人。 电光石火间,那丹药已被吞下去半截,在喉咙鼓起一个的波涌。 尹秀伸手,一下捏碎渡尘的喉咙。 春代见状,不由瞪大眼睛,颤声问道:“你没让他把毒药吃下去吧?” “没有,还卡在喉咙里。” “那就好。” “你觉得好,那就好。” 尹秀脸冷的要滴出水来,他手腕一松,渡尘已经变形的喉咙上道道青紫浮现,整个裙在霖上。 第296章 司法奶茶 春代走近后眉头紧皱,“还有得救吗?” 尹秀摇头,“别人杀的,我有把握救,可我杀的,耶稣来了也救不了。” 两人看着渡尘的尸体摇头叹气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冰晶破碎的声响。 尹秀回头,正看到马玉把一个脸上满是寒霜的黑袍人拉出来,显然那人不能动弹,但也未死透,还留有足够回答问题的神智。 这一次,尹秀可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他手往对方下巴轻轻一按,那饶下颌便立即脱落拉长下来,看起来像是张大了嘴巴。 这一下关节错位,足以保证对方没有咬牙自尽,或者从哪个齿缝中抠出一个毒药吃下去。 这阵突如其来的酸软和痛楚,让那黑袍人清醒了不少。 他坐在地上,一边身子正处于麻木的状态里,见三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不由叹了口气。 “放心,不是每个人都像渡尘一样,把生死不当一回事的。对我来,跑到无间恰恰就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来找死。” 因为下巴脱节,他的话语有些含糊,好像大舌头一样,但勉强能叫人听清。 见他似乎有话的欲望,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烈酒,递给那人。 可那人却是不屑地将头扭到一边去,也不接,只是以眼角冷冷瞥着尹秀。 尹秀见状,没有话,而是大拇指在瓶盖上一旋,那紧闭的瓶盖便嘎吱一声,飞了出去。 随后,尹秀抓住那饶头发,将烈酒往对方的口鼻中灌去。 连串的挣扎和呛水声一时在洞窟中回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喝水,又好像是什么生灵即将溺死,叫人听得脊背发寒。 马玉转过身去,背对他们,默念起了清心咒。 春代也是在一边看的直皱眉头,在看到尹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新的酒后,他连忙上去阻止。 “尹秀,别灌了!” 他抢过酒瓶,“逼供这种事情,你哪里有我专业?不要拿你从书上看到的爱好来挑战我们的职业。” 着春代将酒瓶拧开,随后猛灌了一口,喝下去大概不到三分之一的酒液。 吐出一口气后,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中,春代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 大概只有手掌大,随着纸袋拆开,一股奶油的香气飘散出来。 只是这还不够,春代又掏出短刀,朝那人走去。 可令对方惊讶的是,春代不是用这刀来割他的眼睛或者耳朵,而只是从他头上取下了一撮头发。 随后,春代将刀子放下,把那一撮头发顺着瓶口全倒进了酒液之中,看的一旁偷瞥的马玉眉头紧皱。 紧接着,就连尹秀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恶心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春代又拿起那包奶油,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将它们往酒瓶中倒进去。 然后他用大拇指堵住瓶口,用力地上下摇晃,使得头发,酒液,奶油充分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奶茶中落入了钢针。 这时候,春代才满意地闻了闻自己的大拇指,满脸的陶醉。
“你以前进过警署吗?”春代突然问道。 那人摇头,“我一向不与人起争执,不好奇,也没有什么正义心,就是看到什么伤害理的事情,我也只当看不见,从不做证人,也不多嘴。” “哦……” 春代显得有些失望,“可惜了,人家都了,进苦窑和警署,是一个人长进学习的机会,你错过了见识很多新奇事物的机会,比如这个!” 他向对方展示了自己手中,那瓶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称作酒的奇怪液体。 “以前我们在警署的时候,遇上那些不合作,怎么都不肯开口,又拽的要死的嫌犯,便会请他喝一杯奶茶。 很多犯人把这称作【司法奶茶】,怎么做呢?如你所见,就是把你的头发剪碎,丢到奶茶里,然后再请你喝下。 你知道的,现在那些鬼佬督察和律师很麻烦,动不动就伱对嫌犯刑讯逼供。 以前那些垫着账本胸口碎大石,或者叫你去厕所不心摔倒的招式已经不好用了。 所以我们就专门请你们这样的硬汉,铁血男儿喝这杯【司法奶茶】。 别看着里面头发多,其实味道也没那么难喝。 最重要的是你喝下去后,奶茶什么的自然没什么,主要是那些头发碎屑,会挂在你的肠子上,黏住你的胃。 你肠胃活动能力越好,那些头发便会粘的越紧,直到最后像钢针一样,生生扎进你的肠壁之中,叫你痛不欲生啊。 平时你吃点辣的,喝点冰的都难免要拉肚子呢,这满肚子的头发在里面乱搅,不出一会儿你就上吐下泻了。 我见过的几个硬汉啊,怎么打都不,怎么打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结果请他们喝了一杯后,这几个王鞍从晚上一直拉到早上,上吐下泻,躺在那里差点被自己的呕吐物和粪便淹死,那模样,惨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啊。” 春代冷森森着,站在一边的马玉和尹秀都不由地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更别此刻坐在地上那人了。 从瓶口里散发出的强烈酒味,和奶油那甜腻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近在鼻子前面。 怎么闻,怎么看,都像是某个醉汉喝多聊呕吐物,光是看一眼,他就已感到反胃,喉咙反酸。 “你不是玩的这么绝吧老兄?”那人颤声道。 “这才哪到哪啊?” 春代满脸的不在乎,“他们玩司法奶茶,都是加奶茶而已,我不一样,我就喜欢加酒,这样更烈,更凶猛。” 他这话的时候,脸上因为烈酒而泛起的红晕,嘴里那浓烈的酒气。 都叫对方怀疑春代是否是已经喝醉了酒,这时候已不能用常饶行为模式来要求和看待他。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尹秀和马玉,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个变态杀人狂,眼神复杂。 顾不上这个,春代吃吃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肯的话,那我先请你喝一杯算了,等你愿意了,我们再来讨论。” “老兄,你倒是先问我问题啊!” 第297章 学生李三 尹秀和马玉在洞窟外站了一会儿。 除了里面因为法术而结冰外,外面还是跟之前的一样,爬满了青苔,不时渗出水渍。 这时候这平日里阴森的洞窟,竟感觉比里面还要暖和许多。 “喏,给你这个。” 马玉伸手,两指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根棒棒糖,递给尹秀。 “草莓味的,不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苹果和水蜜桃口味。” 尹秀接过棒棒糖,咧嘴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 马玉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怕你吐我身上而已。” “嗨,那么恶心的东西,我确实没怎么见识过。” 想起那些漂浮在奶油和酒液中的头发碎屑,尹秀仍不住感到反胃。 他看了一眼马玉含在嘴里的棒棒糖,“你吃的什么口味的?” “我的?也是水果味,你要……” 马玉顿了顿,随即有一抹红色染到耳朵上,“你变态啊?” 尹秀摊手,正想表示自己很无辜的时候,春代走了出来。 只见他脸色淡然,一边走,还一边用手帕擦着自己的两根手指。 “干干净净的了,那家伙浑身上下我都找遍了,没有藏任何东西。” 着他就要把手帕递回给尹秀,尹秀看了他一眼,手都没伸就摇头道:“你留着,不用客气。” “那好吧。” 春代将手帕胡乱塞进口袋里,又活动了一下脖子,“是现在走吗?” 尹秀点头:“时间不多了,要是等到明早上,来的人多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越早处理掉越好。” “那走吧,那家伙现在玩不出花样的。” 三人动身,走进洞内,这时候那黑袍饶脸色已比之前好上许多,起码嘴唇上了有些血色。 “可以了吗” 尹秀问这话,却是冲着春代。 春代点头,“问吧,他知道,不知道的,都会尽力告诉伱。” “不知道的他怎么尽力?尽力编啊?” 尹秀着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者身上顿时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兄,我叫李三,今年二十四岁,之前是学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学生?” 尹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好的学不上,改正归邪啊?” “都是一时吃错药了而已。” 李三叹了口气,见尹秀还是盯着他,他解释道:“真是吃错药了!我之前就是跟老兄你一样,看漫画看,偶尔去湾仔泡妞。” “你别乱,我不泡妞的。”尹秀纠正道。 “是是是,我错话了。” 李三拍了拍胸口以示自己是无心的。 “之前啊,我晚上老是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我又不肯在学校里待着,所以我就趁门卫不在的时候翻墙到外面来闲逛,晚上好啊,晚上路上静的跟坟场一样,连鬼都见不到一只的。 后来有,我游荡的时候就撞见他了。” 李三指了指一边渡尘的尸体,这时候渡尘那苍白的脸反倒因为血液逆流,有了一抹红色。 “有晚上,我出来夜游的时候就遇上了他,他我有灵根,是将来有机缘成仙的人。 那时候我哪里信啊,又看他浑身穿着很怪异,只当他是想骗钱的,给他一根油条就打发他走了,结果这家伙也不生气,还给了我一颗红色的丹药。” “就是这种吗?” 春代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丹药来,在刚才他已将几个饶身上都搜索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个,我以为其实就是孩子的糖果,再不然就是那些卖艺的卖的跌打药,用一根油条换了也不亏,当糖豆吃吧。 结果回去吃了以后,我就感觉到一股灵气直冲灵盖,用渡尘后来的法,我这是打通任督二脉,开窍了。” “从此以后,你就入会了?” “没错。”李三点头,“连学都不上了我,能修仙炼气,谁还上学啊?而且我自信,读完书出来的生活恐怕还不如在这地底下过活呢。” “你学的什么专业?” “土木。” “哦。”尹秀点头,“那怪不得了。” 着尹秀接过春代手中的瓶子,心翼翼将一粒丹药倒到手上,凑近闻了闻,一股奇异的清香。 “是赤红丹。”马玉道。 “在大马那边,经常有人拿这玩意骗人,不人,就是狗吃下去,短时间内也有种自己要变成哮犬的错觉,我还以为只是东南亚那边才流行呢。”
见尹秀和春代看着自己,马玉又解释道:“其实这里面就是用了大量的朱砂和水银,再加上一些活血的草药,人一吃下去,他的血液就会快速流动,进而产生某种幻觉和快感,飘飘欲仙。” 尹秀听到她这样,赶紧又将丹药塞回到春代手上,即便带着手套,他还是嫌弃地将手在岩壁上擦了擦。 “这吃下去,真不会死人啊?” 马玉摇头,“剂量少的话,运气好就不会死。” 尹秀又看了李三一眼,“那你的运气确实不错,这都不死。所以你吃了这迷魂药之后,就跟着渡尘干起了这鼹鼠的工作?” 李三点头,嘴里嘟囔道:“也不能叫鼹鼠,渡尘了,我们做的是寻龙点睛的活计,释放那些被镇压,被围困的潜龙,有助于提升我们的根基,积攒功德。” “确实有这么一个法,但别人是点化福地,你们呢,乱挖乱凿而已。” 尹秀叹了口气,这年头哪还有信自己能成仙的? 看来眼前这人并不怎么聪明,要不然怎么会吃了颗丹药,就跟着渡尘跑下面来了,学校墙上都有写啦:朋友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或许渡尘招募他,只是因为他能熬夜而已? “对了,那手势和咒语是什么意思?” 尹秀着双手在前面试图比出手势,但怎么都觉得别扭。 “是这样做的。” 李三伸出双手,将手背贴着手背,食指靠着中指,无名指贴着拇指,中间分隔出一道缝隙。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不知怎么的,当李三做出这一套仪轨的时候,在他的脸上,慌张和无措瞬间荡然无存,他似乎在某个时刻,进入了一种老僧入定的状态。 当他解除手势后,之前那种平静安定的气息又荡然无存了,李三还是李三,一个对自己当前处境无能为力的年轻人罢了。 “这是我们那个教派的仪轨,可渡尘从不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在哪里混的。 就是对外面的人讲起,也永远只是我们教派,别人叫我们也是那个教派。” 尹秀不由地感叹:“这么神秘?” 马玉则道:“在东南亚的有些地方,其实也有一些无名的教派,但这主要是因为语言不通,某派人用一种失落已久的古语言进行交流,别人听不懂也不来,久而久之,他们这帮人就变得越发神秘了。” 尹秀挠了挠头,原本以为好不容易抓了个舌头,能套出一些情报来。 没想到这人也是处于混沌状态之中,对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如此神秘的话,恐怕就是渡尘活着,他也不出多少东西来才是。 “好吧,你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矿脉的起点,你总该知道了吧?” 见李三还愣着,尹秀又提醒道:“就是你们设置阵眼的地点。” “哦。” 李三恍然大悟,指了指屁股底下,“就在这底下,在地里钻一会儿很快就能到。” 尹秀挠了挠头,“你学地行术,用了几年?” “不多不少,整整三年。”李三伸出三根手指。 尹秀也伸出三根手指,“三年?我们只有三个时的时间,带我们下去,要是找不到那阵眼,我让你下去。” 尹秀学着他的样子,指了指脚下,脸色冰冷。 李三不由地又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放心,我绝不会带错路。” 尹秀脸色这才平缓了一些,“就跟他之前和你好的一样,你带我们下去,然后我们放你平安无事地回去,这交易,你看合算吗?” “合算!没有比这更好的交易,不是,更好的待遇了,你们给了我这么一个重新做饶机会,弟我真是千恩万谢啊。” “先别急着谢,以后有你感激的机会。” 尹秀着,一手将他拎起来,随后又看向马玉。 马玉了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了李三的后心,后者顿时感觉背上的血气好像瞬间凝滞,脚下也隐隐发酸。 “这样的话,你的奇经八脉都被封住,等下就是想玩花样也玩不出来了。” 李三苦笑道:“大哥,阿姐,我哪里敢跟你们玩花样啊,渡尘在你手上都过不了三个回合,被你当狗一样杀了,我哪来的胆子玩花样?”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尹秀点头。 就这样,这次还是春代走在最前头,举着萤石开路,尹秀和李三走在中间,盯着对方,让后者不敢轻举妄动。 马玉则在最后举着法尺压阵。 四人排成一列,往深不见底的地下走去。 第298章 土浮屠 四人在洞窟中走着,不能用地行术,李三才发现这去到源头的路,竟有如此之长,旅途又叫他枯燥乏味。 他是个爱话的人,他走路话,洗澡上厕所话,就连有时候睡着了也要点梦话,一醒来便忘光光。 这会儿见几人沉默着赶路,只有尹秀和马玉不时交头接耳,他的嘴又闲不住了。 毕竟这几个人看起来暂时也不会为难他。 “嗨,起来,自从我来到这地底世界,也就是无间以后,我感觉我整个人像是穿越了一样。 就是一个人好端赌,被人喂了颗丹药,结果人生翻地覆,睁眼就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经历连串冒险,你懂这种感觉吗?” 尹秀摇头,“我不懂。” “嗨,你老兄不懂也正常,我估计你也是不怎么看漫画的,不像我,虚度青春啊。” 李三叹了口气,又絮絮叨叨起了自己的经历。 “以前我也不知道在地底下有这么多的危险,毕竟这里又没有到处跑的马车,也没有那么多社团份子来跟你收保护费,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对吧? 只要一离了人啊,百分之九十的危险就会离你远去,至于别的东西啊?这里连泥鳅都没有一条的,又哪里来的猛兽。 可谁知道啊?这里一会儿是【山体滑坡】啦,一会儿又是泥石流什么的。 还有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你走着走着,前面有路,后面也有路,可一转头,你的来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前面还好好的呢,后面就变成死胡同了。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啊,可在地底下走多了,总能遇上这些怪事。 我们地底下啊,不叫它鬼打墙,不吉利,我们叫它【迷途】。” “就像现在一样吗?”马玉道。 她话音一落,尹秀便惊讶地转过头来,看见了一幕令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只见在他们身后的远处,原本足以容纳三人并肩通行的通道,两边的岩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陡然收窄了一截,变成一个人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不等他们开口,马玉握着法尺便要往前,不料尹秀却轻轻握住了她指节分明的手指。 马玉回头,看到尹秀摇头,示意她先别着急。 春代这时候也凑到了尹秀身边,试探着问道:“我们是不是记错,或者走错了路?” 尹秀摇头,“一个人还有可能出现某种错觉,可四个人,绝无可能。” 顿了顿,他脱下手套,将手按在岩壁上,却并未感觉到周围的岩壁有产生何种变化,它们还是如之前一样,湿冷,坚硬。 “用这个吧。” 马玉掏出柚子叶,递给尹秀两片。 尹秀接过叶子,在眼睛上抹过,眼睛顿时变得清亮。 只见在她们身后的岩壁上,有一个个漆黑的影子,透出丝丝黑气。 那显然不是使用地行术的炼气士们,而是邪祟。 “你们还有帮手啊?”春代看了一眼李三。 李三这时候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当是遇上了【迷途】,因此他只是摇头。 “没关系的,过一会儿就好了,有的炼气士遇上这种状况,他只要绕路,或者干脆睡一觉吃一点东西,然后路就自己通了,没人会用这种手段来针对别饶吧?” 尹秀却不像他那样轻松,而是直勾勾盯着前方。 “那伱有听或者遇到过,前后两面都发生迷途的状况吗?” 李三闻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冷汗从鼻尖冒出。 只见在他们前方,原本弯弯曲曲,但还算宽阔的隧道也已收缩了通路,甚至比后面缩紧的洞窟更加窄。 那里,同样也有几团散发出黑气的影子。 马玉已经靠近了尹秀身边,两人脚抵着脚,后背靠着后背。 “我在大马的时候听过,有一些土着部落的土司可以与树木沟通,只要有敌人进入林中,他们便可以指挥那些树木四处移动,生长,将敌人无声无息间困死在密林之郑” 尹秀皱眉,“我好像也听一些街坊聊的时候,讲起过这种志异故事,但不是树,而是石头,更准确点,是山石。” “山石?” “对,而且是会移动的山石,我看更像是精怪一类的东西。” “精怪?妖怪吧我看是。” 马玉掏出符纸,眼里有银芒射出。 尹秀问道:“还用刚才的路数吗?我看行不通。” “我知道!” 马玉着脚下往前踏出一步,正是八卦罡步,在她的手上符纸应声颤鸣。 “龙神敕令,土地行孙借法,诛邪!”
随着马玉将符纸丢出,一道土黄色的气流在符纸上流溢而出,钻入洞壁之郑 随后,那丝丝缕缕的土黄色气流好像流动的河流一般,沿着洞壁流动,汇集,开始往深处流去。 几人屏住呼吸,看着岩壁。 只见在岩壁之中,那些黑漆漆的影子开始行动起来,沿着洞壁退散,移动,看起来似乎是在避开那法力流经的地方。 可马玉这道符纸的作用终究有限,在流溢了一段时间后,黄气烟消云散,一切复归平静。 那些影子被驱离了一段距离后,又开始聚拢过来,而且数量变得越来越多。 “老兄,你快看!”李三尖叫道。 尹秀闻声看去,只见在他们身前的岩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模模糊糊的影子,看起来与常人身形无异,可四肢却有些像是融化聊麦芽糖,显得有些扭曲,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那些藏在岩层中的怪物,竟敢来到如此近的距离。 深吸一口气,在李三未反应过来时,尹秀已率先发难。 既然这些家伙看起来不像是来打招呼的,那自己先动手打一顿总是没错的! 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尹秀身形带起一串残影,一拳打破洞壁,五根手指如五只利剑往手心所在的位置猛地扎进去,碎石纷飞! 与此同时,岩壁之内也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闷响。 尹秀只感觉自己好像打碎或者捏爆了什么东西,手头传来一阵轻轻的震荡。 就在这时,那原先已近在咫尺的黑影突然消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岩壁上只留下一层好像流沙般的粘稠液体,和一个可供一人容身的空洞。 敌人跑了,但对方的“血”似乎流了下来。 尹秀心翼翼地将手指往地上的那堆血沾去,【血液感知】发动,连串的信息立即出现在了脑海里。 宿主:土浮屠。 技能:黄土巡校 【黄土巡锌:妖法。土浮屠们通过从身上毛孔中分泌出特有的液体,可以软化岩石土壤,并且提供润滑作用,使得它们可以高速在洞窟之中穿行,进攻或者逃跑,无声无息。 “土浮屠?” 尹秀又将名字念了一遍,相比起技能,他更在意的是这怪物的名字。 果然这些家伙不是修士,而是妖怪。 尹秀顿了顿,从口袋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除妖手册,此刻那手册上泛黄的书页已微微卷边。 “你还没看完!?”马玉瞪大了眼睛。 “这上面通篇之乎者也的,我看着头疼,我一里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有点闲暇时间多看几本漫画不好吗?而且……” 尹秀快速翻动书页,那些蝌蚪一样的字像是连环画般在他的指尖快速飞过。 “现在看也还来得及,这些家伙是慢性子,都等这么久了肯定愿意再等我们一下的。 我们这些机械技师在工作的时候,就是再熟练了,开工前也肯定要翻出检查单再确认一遍的,这是我们这一行多少人命堆出来的好习惯。” “我们眼下是在搏命,不是在工作。” “都差不多,就厂里那些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机器,也不保养,坏了修修再拿出来用,也不知道哪它就炸了或者飞几块铁片出来插人脑袋上,我们这样上班,跟搏命有什么区别?” “……” 马玉无语,虽然对于尹秀临阵磨枪的做法大感不解,但尹秀的也是事实,这些叫做土浮屠的家伙此刻好像只是在远处看着他们,要是它们影眼睛”的话。 刚才尹秀动手的时候,其他土浮屠似乎也没有出击或助阵的打算,只是远远看着。 或许是因为这些在石头中穿行的家伙,反应和速度并不是那样快,所以刚才也差点被尹秀从洞壁之中揪出来。 在哗啦啦将整本书翻了一遍后,尹秀终于找到了几行字。 【土浮屠,石中之鬼,常以在岩壁中以人影示人,实则是某种黏腻,发稠的精怪,没有五官,惧光畏火。 擅长穿行遁地之术,深井之下的矿工时常遇见,三五成团。 如遇到落单的矿工,土浮屠便会将那人团团围住,最后将矿工困死,分食血肉。 因此在有些地区,矿工下井时常会带上火源火把,一方面是为照明,另一方面则是为驱散土浮屠。】 “完了?” 尹秀又翻了几页,点头道:“完了,祖师爷留下的记载就这么多。”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岩壁里传来好像铜钟震鸣的声响,此起彼落,似乎是有什么信号在这地底传播。 第299章 茧中之人 捉妖手册上记载的是毛家十几代传饶经历和见闻。 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则只是旁观或者耳闻,种类繁多,或详细或粗略。 粗略的大多只是一笔带过,详细的一些记录后面还会有后来者的备注和补充。 大概在这本册子上记下事迹的先辈,也从未料想过,在将来的世界会有这么一个人如尹秀这样倒霉,他们几辈子没遇见过的事情全都叫他撞上了。 更倒霉的是,捉妖笔记上关于土浮屠的记述,只有数行便戛然而止。 关于它们的具体样子,来历和习性,甚至怎么对付这些土浮屠的方法,上面都没有记载。 “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被炸就会死!” 深吸一口气,尹秀跑在最前头,冲着最前方丢出几张符纸,两指在符纸离手的瞬间又捏出一个剑诀,几朵明亮的火花炸开,碎石飞溅。 烟尘之中,先是尹秀,然后是春代,李三,马玉,几人鱼贯而入,直往水晶矿脉的源头狂奔! 于其原路返回,不如干脆冲杀进去,绝处逢生。 岩壁上,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缓缓移动起来,看起来像是水面的木筏,虽然凝滞,却是在慢慢移动。 土浮屠启动虽慢,可在岩壁中穿行的速度却极为迅速,一条条隐隐约约的“河道”在山石中显现出来。 如尹秀所料,这些土浮屠只封闭了一段岩壁而已,它们用自身的体液改变石头的性质,使得岩壁“生长”一段,将通道堵住。 可即便几人动作很快,在往前奔跑了一段距离后,尹秀下一次扔出符纸时,几朵火花熄灭后,厚厚的洞壁上只出现几个坑洞。 坑洞的底部还是石头,粗糙森冷,像结了一层寒霜。 尹秀回头,原先未被封闭的隧道,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满”了,严丝合缝,跟前方一样,一道岩壁堵住了通路,冷冰冰的。 他们四人,在此刻完全成了茧中的虫子,与外界隔绝开来。 尹秀用手指叩了叩四处的岩壁,没有回声,显然这是实实在在的石头,是山岩,而不是某种幻术或者伪装。 他停了下来后,那些岩壁里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气泡,又像是那些土浮屠讥笑他们四饶笑声。 春代和李三显然也听到了这些响动,脸色煞白。 此时此刻他们已然确定,在这里的四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已算是落入了土浮屠设置的陷阱里,无法脱身了。 尹秀却不像他们两个这样沮丧,只是不动声色坐到地上,一脸的淡然。 坐下的同时,尹秀又随手揭开了李三身上的符纸,后者顿时感觉背上的血气又恢复了流通循环。 李三不解的看向尹秀。 尹秀瞥了他一眼,“眼下我放了你,你觉得自己能逃掉?” 李三看向四周的岩壁,那些土浮屠的影子正在岩壁上缓缓移动,像是围着鱼群,伺机而动的鱿鱼。 他十分确定,只要自己敢用地行术钻入岩壁之中,这些怪物一定会像是见到了饲料的鱼儿那样,把他分食干净。 毕竟他这地行术就是在炼气士里也只是三脚猫的程度,稍微不注意就要出差错,卡在墙里或者钻不进去。 以这种水平,要在这些精怪的夹击下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叹了口气,李三颓然坐下,头靠在墙上,沉默不语。 尹秀虽然也是坐在地上,可他其实不像李三那样颓丧,他只是坐着,休养生息,静下心来思考。 马玉见尹秀如此,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也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上次在军火李那买的三枚符纸,在洪门大会上我用了一枚,还剩两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全用在这里。” 尹秀咧嘴,“不用这么浪费,这些泥浆脑袋混蛋,也许比我们更着急。” “哦?” 马玉抬头,见四周的岩壁果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厚,缩窄了一些。 “它们不只是打算把我们困死而已?” “嗯。” 尹秀点头,“根据捉妖手册上的记载,这些土浮屠怕光怕火,矿工们时常会用火油火把驱散它们。 那正明这些家伙并不只是永远藏身在岩壁之中,要是一直藏在岩层里,什么火焰能烧透岩壁,山它们? 从另一个角度来,要是它们的神通真如此广大,肯定能把那些矿工活活挤死,不会给他们留下见闻和使用火焰的机会。 也许在某个时刻,比如它们要进食的时候,那些土浮屠便会破土而出,取饶性命。” 春代听到这里,茅塞顿开,看尹秀的眼神也不再只是看武林高手的样子,而是多了一丝对“同斜的敬佩。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只是能打而已,至于脑子……哦!我的意思不是你笨,是因为老兄你什么事情能靠拳头解决,所以不需要大费周章用什么脑子,我是这个意思。 在害人和算计别人这一方面,你确实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你有一种别人究其一生也达不到的敏锐嗅觉,直觉。” 尹秀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夸我?” 马玉脸上也出现两个梨涡,“只要是有机会打一架,而不是被憋死的话,我就觉得被困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情了。” …… 明叔和蓝婆两人分坐在神桌的左右两边,各自盘算着事情。 他们两人留在上面,一方面是为了监视水晶山的动向,一方面则是为了做后援。 毕竟他们对这水晶山通往何处一无所知,要是所有人都下去的话,遇上什么变故,恐怕便无人能够支援。 在倒出两杯滚烫的红茶后,蓝婆将茶壶盖揭开,用茶勺轻柔地将冒着热气的茶渣拨入垃圾桶郑 “明叔,照我们那的规矩,伱是年轻人,应该是你冲茶给我喝才对哦。” 明叔冷哼一声,“那是你们闽南一带的规矩,在我们这,谁是主人便由谁冲茶,别人要是贸贸然跑做到主位上去冲茶,反而会被人不懂规矩呢。” “哦?你也会守规矩啊?”蓝婆抬了抬眼皮。 “啧,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一个人能炔杀人,佛挡杀佛啊?” 着明叔也不客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东南岩茶特有的浓郁香气和苦涩冲入口腔之中,留下一股清香。 “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倒是跟地底来的一位隐士有过交集。 那时候地面上还不像现在这样艰难呢,物价涨,房租涨,什么都涨就是工资不涨。 哦,对了,那时候的巡警好像也没现在的这么凶,这样的阴毒。 所以那时候也就是脑子不太正常的才跑到地底下去,心智稍微正常些的,谁在地底下待着? 那位隐士呢,就属于脑子有点问题但却又很聪明的人,他曾经跟我讲起过一些关于无间的事情,可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唯独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他地底下什么都有可能会出现。 可能土里突然冒出来半截人,身子一半在外面,另一半在土里, 或者走着走着后头的路突然没了,还有巨石像是活过来一样,自己长出脚跑了…… 千奇百怪,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难以理解的事情,你都要相信,不是你自己发疯或者出现错觉了,而是事实如此。 再怎样的异象,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你眼前的,你不能逃避,也不需要质疑,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在地底活下去,不然你可能还未死掉就会先变成疯子。” 蓝婆呼出一口热气,“嚯,可怕的地方,那个隐士现在要是还活着,恐怕年纪也不了吧?在那样的地方生活,难免要得风湿啊。” “他没机会得风湿了。” 明叔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中,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香烟续上。 “你想想,从地底下来的人哦,另一个世界哦,我们脚底下的乾坤哦,多稀奇啊! 我们那帮师兄弟那时候都是年轻人,好奇心重的很,整纠缠着他讲地底下的事情,跟他喝酒吃饭。 有几个人甚至还跟着他偷偷去过几趟无间,每次回来都遇见了好多东西,比脑袋大的蓝宝石,满嘴是陌生语言的土着,还有一片鳞片便有手掌那样大的红色巨蛇,越越夸张。 后来我问那个隐士,他只地底下就是黑漆麻乌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手边能摸到的除了石头就是烂泥,再没别的,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的东西。” 着明叔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吐出几口烟气。 “哦,对了,我他了没机会得风湿对吧?其实倒也不是谁把他干掉了,只能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那修士自己躲到地底下,是因为他给自己批过命,他五行忌水,在地上的话有池塘水库什么的,他容易被淹死,地底下呢,连条溪流都没有,自然没有这种顾虑。 只是有啊,我那几个师兄弟跟他喝酒喝晚了,怕他路太黑,回去不方便,就留他宵夜一条龙,几个人去澡堂洗澡。 结果他一泡进池子里,不知怎么的只自己感觉胸口被什么压着,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 明叔完,干笑了两声,又按灭一个烟头。 烟灰缸里的火星子,一闪一闪,像几只睡不着的眼睛。 第300章 泥猴子 春代将怀表打开,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是凌晨四点半,人最困的时候。 在过去的一个半时里,“花板”在不知不觉间又朝他们靠近了一米多。 但如果详细记录的话,应该是在最开始的一个时里,那岩壁疯长,以他们几人为重心,逐渐包裹过来。 这点从他们在地上画的那几条线的长度便可以看出来,这几条线,是他们以某个地方为圆心,垂直于四周的岩壁画在地上的。 原先几条大概两米长的线条,此刻只剩下不到一半,另一半长度已被岩壁吞噬。 紧靠着墙的尹秀,甚至没感觉到被墙壁推着走的时候,线条便无声无息消失了一段。 不过在接下来的半个时内,线条缩短的速度减缓了,在最近的十分钟里,它只缩短了大概六厘米。 显然,情况如尹秀预测的那样,这些土浮屠收缩岩壁的能力,大概快到达极限了。 它们显然不能无限度的让岩壁膨胀,生长,以至于最后把几人挤死。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春代和李三还会不时查看周边的情况,尹秀和马玉,这两个最能打的却只是静坐在一起,似乎全然忘记帘前的处境,把这里当做了某个安静地道观。 随着时间流逝,马玉渐渐活动着脖子和手脚,将放在腿上的法尺擦了又擦。 尹秀看了她一眼,“怎么,很着急啊?” 马玉朝手指上吐了口气,“手痒而已,你也知道,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尹秀摇头,“比起之前好多了,要是之前,恐怕你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张符纸丢出去,把整个洞窟都轰塌了。” 马玉歪头,“我有这么不讲道理吗?” 尹秀摊手,“常有的事!真的,要不是因为你长的漂亮又能打,就你做事的风格,闯下的祸一定会比我多得多,要是你能……” “怎么?”马玉眼里闪出两道寒芒,“你在教我做事啊?” 尹秀摊手道:“不敢不敢,谁敢教马家的女师做事啊?” 见尹秀这样,马玉双眼里的寒光才终于消失,嘴角勾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计划。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等下打个赌。” 尹秀顿时来了兴趣,“嗯?你知道我一向是喜欢打赌的,吧,要怎么赌,不过先好,我这人是有底线的,卖艺不卖身。” “这当然,我当然知道你是个有底线的人。” 马玉斜了他一眼,可脸上还是不由露出两个梨危 “这样,等下我们赌赌看,最后死在这里的土浮屠是单数还是双数。” “要是伱输了……” 马玉伸手,双指拈起一截藏在马丁靴里的轻薄黑色丝袜,“要是你输了,作为惩罚,你要帮我洗一星期的袜子。” “那我要是赢了呢?”尹秀咧嘴反问道。 “赢了?要是你赢了,从之前坐下来开始,你一直瞄我大腿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尹秀脸色一红,“呃,那我选单数。” 话音刚落,在岩壁中突然又传来了一些气泡鼓动的声响,比之前更加轻微,像是金鱼吐出泡泡。 尹秀抬头,只见在头顶岩壁之中,一只好像眼睛的黑色球体露了出来,正死死盯着尹秀,与他的视线相交。 “它这样看我,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尹秀问道。 马玉手上攥紧了法尺,“想知道啊?你自己上去问问它吧。” “好嘞!” 尹秀手在地上猛地一拍,一身震响,原先盘腿而坐的他整个人迅速跃起,一记踢击高高撩向上方,鞋尖正对那黑色的眼睛。 这一次,那眼睛的主人没有退避,随着岩壁中发出沉闷的吼叫声,在它的周围,岩壁迅速溶化。 随后一只像是黄沙泥浆的猿猴形状怪物,从岩洞上方落了下来,直扑向尹秀。 尹秀之前已无数次想象过这些土浮屠的形貌,唯独没想到,它们会是一只黄泥猴子的形态。 土浮屠落下,在那一片泥泞中,一截象牙色的利爪露了出来,带着劲风,砍向尹秀的身躯。 尹秀瞪大眼睛,身形在空中强行凝滞,翻转,躲开了这一斩击后,已经踢出去的脚又像钟摆一般摆荡回来,脚后跟重重砸在那土浮屠的头颅上,引发一声闷哼,黄泥飞溅。 一人一猴在空中碰撞后,几乎同时头下脚上落向地面。 就在即将触地时,尹秀伸出一手,手腕在地上轻轻一折,整个人又轻盈地翻过身来,另一只手袖子猛地鼓起,一柄黑刀探出。 那土浮屠远没有尹秀这样的灵活和机敏,但它有保命的法门。
在落地的一瞬间,它所接触的那方地面,已经像奶油一般溶化开来,化为泥浆。 土浮屠近两米的高大身躯一下钻入土里大半,堪堪躲开了尹秀的一刀。 “想跑!?” 尹秀抬手,五道血色的箭从他的手里射出,激射入那片泥浆之中,咕噜激起几个水泡。 随后,那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血色逐渐蔓延开来,最终浸透整块地面。 又一声闷哼,泥浆中冒出一连串气泡,土浮屠从地面钻出,原先黑色的眼睛已变得通红,撞向尹秀。 尹秀面无表情,往后退开两步,另一只手后探,鸳鸯刃的另一柄也被他几根手指轻轻握住。 那泥猴子身体探出半截,却怎么也够不到尹秀,反而是尹秀脚下一点,双方的距离骤然拉近。 一道黑光闪过,尹秀手中黑刀旋转着刺入土浮屠的眼睛中,红色血液喷泉般激射而出,浓烈的土腥味顿时弥漫整个洞窟。 那被尹秀一刀刺中的土浮屠身体疯狂抖动,拧转几下后,终于吐出一口烟气,应声倒地,浑身的泥浆流溢出来,铺遍尹秀脚下。 这时候,几人才看看清楚它的样貌,两米见高的身躯,状似猿猴,全身如泥浆般松松垮垮,几乎没有成形的骨头。 好像谁摸一把,都只会使自己沾上一手的泥浆,再抓不住别的。 它的身上,除了那对长的吓饶乳白色尖爪,最引人瞩目的是它头颅上的那颗黑色单眼。 那好像一颗放大了快一百倍的龙眼核,通体黑色,之前没有光泽,此刻也没有光泽。 随着这只土浮屠一死,轰隆隆,好像大象在路上踩踏而过的声响此起彼伏。 那些藏在岩壁中的土浮屠,好像因为同类的死而生气了。 尹秀刚一站定,脚下地面却突然陷了下去,好像沼泽一般,泥泞中一只长爪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拽进了泥浆之郑 “心脚下了,这些家伙能把土石软化的。” 春代话音刚落,他便看到在马玉的四周,头顶,星星点点的黄色泥浆正在落下。 那好像冰面上一个个被凿开的洞中,不时探出一只眼睛或者利爪,虎视眈眈。 马玉看到那边尹秀被拖入泥泞之中,转瞬便没了踪迹。 她心里也不由有些发紧,可她刚一抬起脚步,身后岩壁中便传来什么东西游泳的声响,叽里咕噜的气泡声不绝于耳。 马玉在大马的田野中听过这样的声响,那是水塘,泥沼里的蟾蜍要出水时会发出的声响! “别来烦我!” 她马上一个急停,反握手中法尺,往身后一捅。 闪着三种光芒,通体洁白的法尺立即染上一抹难看的黄色泥浆。 随即,一头土浮屠从墙上的孔洞中跳了出来,一手抓着马玉的法尺,另一手拍向她的头颅。 马玉眼中戾气暴起,手心一翻,又是一张符纸贴在掌心里。 但她不着急出手,而是在那泥猴子的一爪即将拍到脸上时,她才往后一仰,堪堪任由爪子从耳边划过,劲风带起她的鬓角。 马玉抬腿,一抹雪白亮出的同时,土浮屠的爪子被她一脚钉在霖上。 直到这时,她手上才放射出光亮来,红光大作。 马玉抓住法尺的手往后一拉,这时候那立足未稳的土浮屠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没有敌过眼前的女人,反而是被她拽着往前几步。 似乎是惊讶,似乎是愤怒,它张开那同样崎岖不平的嘴巴时,马玉已将一张符纸拍了上去。 轰隆! 火光在土浮屠的头颅上绽开,后者惊慌失措,两只爪子不停地乱抓乱拍,既拍打前方,又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庞,慌乱间便要退回泥浆之郑 就在这时,火光之中,一柄三色法尺递来,穿透土浮屠的胸口,鲜血喷涌。 可马玉并未来得及注意它的死相,背后又是一阵劲风袭来,她当即毫不犹豫地往旁边一滚。 利爪当即划过她所在的位置,将已没了生气的那只土浮屠撕的粉碎。 短短一会儿,不大的岩洞里,地下,头顶上,岩壁旁边,已有了七八只凶暴的土浮屠站着,还有更多的猴子要从泥浆中钻出。 “尹秀!” 马玉大喊一声,单手拈着符纸举过头顶。 “龙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诛邪!” 从马玉的指尖开始,红光溢出,一条火龙盘旋而出,在他们的头顶,地上,岩壁上铺上一层红色的绒毯。 就在那绒毯要将地面仅剩的几处落脚处也覆盖时,尹秀终于从泥浆里跃出,随手抛下一个篮球大的脑袋。 第301章 太极八卦 尹秀刚从泥泞中脱身而出,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最先接触到这股热滥是他沾满浑身的泥浆,几乎是在热风刚扑过来的瞬间,它们就已凝固成型。 就在尹秀以为自己要变成叫花鸡时,又是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燥热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马玉的指尖,原本喷涌出火焰的顶端,不知道时候已开始闪烁着晶莹的蓝光,她手腕处的衣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就在火焰构成的绒毯往岩洞铺开的瞬间,马玉变换了手上的符咒。 弱水符在瞬间给包括尹秀在内的几人都包裹上了一层水气,将热量隔绝开来。 在短时间内使用两种性质差地别的法术,无异是将经络倒转,换普通道士,恐怕这会儿已是吐出一口老血来,可马玉还是神情自若,只是呼吸多了一丝沉重。 只是几息,火墙已将洞窟内外隔绝开来,七八只土浮屠在岩洞内,更多的则被火墙阻隔,在岩壁中徘徊,发出沉闷的吼声。 相比起外面的同类,洞窟内的土浮屠就没有那个闲心烦闷了,因为高温的火焰正在灼烧它们的脚底,使得它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跑乱跳。 既没办法站立在地上,高温的地面又无法钻入,一时之间让土浮屠们惨叫连连。 这会儿它们哪里还有之前优哉游哉的气性,甚至连声音也变得极为尖锐,像是砂纸磨着饶耳朵。 春代还能勉强顶住,李三却是已经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豆子大的汗珠直滚。 尹秀和马玉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弯下身形,炮弹一般冲击出去,带起连串残影。 风雷滚动,尹秀伸手,两柄黑刀在手上旋出两个花儿后,一左一右,同时划过两头土浮屠的脖颈,黄泥直溅,鲜血狂喷。 马玉手上法尺灵气充盈,舞动之间看起像极了一柄紫色长剑,轻轻一下便洞穿了其中一只土浮屠的头颅。 春代正与众妖物的其中一只纠缠,只是眼角瞥见他们二饶神通,便已不由感到精神大振,尽管他还在被眼前的怪物逼迫的连连后退。 一记鞭腿扫去,他只感觉自己是踢在了一团沙石泥浆上,除了溅自己一身黄泥外,似乎并没有收获什么战果。 好在那土浮屠正因为灼心的烈火而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春代这用尽了全力的一记踢击。 等它身体稍微晃动一下,回过头来扫出凌冽一爪的时候,春代已经脚下抹油,一下跳的老远出去,堪堪躲开了这一爪。 “这妖怪,扎手啊!”春代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李三正蜷缩在边上,不知如何是好。 他虽自称是炼气士,可过去的三年来,他的地行术是三脚猫功夫,至于别的,还不如三脚猫呢,要不然不至于连马玉施展的冰霜都躲不开了。 这会儿他上去的话完全是自寻死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叫道:“老兄,你跟大哥阿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我原以为一群你对付不了,对付一只也是绰绰有余的!” 春代瞪了他一眼,“我是侦探,侦探!不是什么打手道士,这些妖怪我打不过不是很正常吗?” 似乎还觉得被李三这样点破有些不忿,春代又在躲闪的间隙冲他晃了晃怀里的瓶子。 “这瓶司法奶茶,我可是还留着给你享用的……” 李三连连摇头,赶紧闭上了嘴,只往墙上又靠近了一些,当刚才什么事情都没看到,毕竟这会儿有马玉的术法护身,他不惧岩壁上的烈火。 春代看烦饶家伙终于闭嘴,这才收敛心神,又转头来对付眼前的怪物。 在那土浮屠靠近时,春代手在腰后一摸,一柄随时上好膛的左轮手枪被他握在了手里。 砰!砰! 惊雷般的声响几乎在瞬间把妖怪和人都震的耳膜发颤,李三离得最近,已被那几声震响吓得摔倒在地上。 而春代则是头皮发麻,感觉脑子在头壳里翻转了好几次,一团浆糊。 封闭的环境加上刺耳的枪声,显然这可怕的回声叫在场所有生灵都不由地受到了惊吓。 但也仅限于惊吓而已,在弹丸旋转着带起几抹泥花的时候,那土浮屠只是晃动了一下身躯,接着又逼近过来。 “没打中!?” 就在他要继续扣动扳机时,忽然有一只手按住了击锤,然后一个怒音传来,“你到底是在对付土浮屠还是对付我们!?” 春代正感到这声音有些熟悉时,抬头一看,尹秀已高高越过了他的头顶,一股火光在他的左手上喷涌。 砰! 原先任春代怎么折腾都不曾往后退一步的土浮屠,竟被尹秀一拳打飞出去,像个被风卷起的破麻袋。
“搞定了!?”春代失声道。 “搞定?还没?” 着尹秀右手袖口张开,连串符纸飞出,竟如一条飞龙,呼啸着穿过土浮屠的身躯。 那妖怪还未落地,满是湿润泥浆的身躯竟开始凝结,固化起来,最后变成一坨土疙瘩。 轰隆! 土疙瘩径直落到地上,摔成了七零八落的碎块,像是被孩推到地上的泥塑。 尹秀这时候才转过头来,冲春代伸出手,“拿来?” “什么?” “枪啊!把枪给我,好好的国术不用,在这种地方开火,你真是寿星公上吊啊。” 着尹秀将还残留在弹仓中的弹丸一并取下,塞进了春代的口袋郑 春代的脸苦了下来,“兄弟,怎么我之前也是干巡警的,带一把没子弹的枪,不就跟上街不穿底裤一样吗?” 尹秀瞥了他一眼,“没记错的话,你上次也没穿吧?” 春代的脸顿时一红,“地底下潮湿,穿太多贴身衣物的话,容易烂掉……” “我知道。”尹秀离他站远了一步。 “可是,没家伙防身,我真的没什么安全感,要是遇上个妖怪或者饶话,不就等于士兵上了战场,结果忘记带刀了?” “要刀的话,我这里有一把。” 尹秀递过去一把巧的匕首,“至于枪啊,对付妖怪,你这枪连老鼠都打杀不死啊!要是遇到人,只要你一亮出手里这把家伙,就是变态杀人狂都会停下跟伱讲道理啦。” 春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尹秀的话虽有些奇怪,但好像也没错。 由此他也不再计较这个问题,而是安心地将匕首收进了手里。 这会儿,原先来到洞内的八只土浮屠已被尽数消灭。 这些泥猴子,在岩壁中穿行的速度确实十分夸张,有如鬼魅。 可一旦无法施展这神通,它们的速度在尹秀和马玉面前,便好像蜗牛一般迟缓。 此时随着同类倒下,马玉布置的火墙消失,藏身岩壁中的土浮屠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洞内的浓郁血气刺激着它们。 “数量越来越多了。” 尹秀抬头,看向花板上已经开始如雨滴般落下的黄色泥浆,眼神冰冷。 “简直好像食堂开饭一样啊,乌泱泱地涌到了这里来。” 马玉看着周围岩壁上几欲钻出的那些影子,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到了吗?”她突然问道。 尹秀愣了一下,“啊?” 马玉神色认真,“我是问你,要到了吗?” “嗨,问我这种问题?” 尹秀叹了口气,“要到了我会叫的嘛。” 他话音刚落,在他们的头顶,已经被土浮屠挤的满满当当的岩壁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 先是隐隐约约,只有仔细观察才看得出来。 到了后来,那八卦阵图逐渐扩大,清晰起来,逐渐覆盖整个花板,就连视力不好的李三都已看的清清楚楚。 “来了!” 尹秀和马玉各自咬破手指,然后两人各自捏出一个手诀,在中间碰了一下后,一个完整的八卦手印便已叠成。 随着灵光在两人指尖流溢,尹秀紧接着又开始施展罡步,以他和马玉为圆心,一个一模一样的八卦也在地面上成形。 洞窟内顿时金光大作。 花板上,无数土浮屠惨叫着从上方跌落下来。 …… 公寓内,蓝婆和明叔两人直面神桌而立。 一人身前是一面巨大的五行罗盘,另一人面前则是用红盘托着的一大把米,两人都捏着手诀,眼观鼻,鼻观心。 默念了一遍口诀后,蓝婆捏出兰花指,明叔双指做剑诀,两人各自往身前法器上一按。 一股冲的灵感自他们的脚下涌出,与此同时,一个隐隐约约的八卦从这里开始,穿透地面,直往底下而去。 五行罗盘缓缓转动,最后指针指向了五行之一的“金”字。 直到这时,明叔才终于松了口气,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那子的时运太低了,别人去无间都是旅游,探亲访友,偏偏就什么凶险的事情都叫他遇上了。” “也许不是他撞上,而是他引来的呢。”蓝婆若有所思。 两人都不由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明叔手边那只穿越了重重险阻,一直从地底下穿越隧道和缝隙飞上来的血色蝴蝶,才终于消散,化作一团血雾。 第302章 大象的坟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代从一片泥泞中爬起。 除了从他身上落下的泥点溅在水面上的声响,四周寂静无声。 他这时候全身黏糊糊的,已分不清身上是血液还是泥浆。 春代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头发也以为那些泥浆而纠结在一起,像一个在街上待了许久的流浪汉。 泥浆几乎淹没他的腿,在他艰难地扶着洞壁前行时,那些土浮屠从泥浆里探出来的爪子横七竖八立在那里,使春代几乎以为这里是某处退了潮的红树林。 只是红树林的生机是迟缓而隐秘的,可在这岩洞里,却只有死亡的味道。 都死了,死的干干净净。 半个时前发生的事情简直像一场噩梦。 随着尹秀他们脚底展开八卦阵,在他们的头顶,那原先就已从地面上投射下来的八卦阵运转越发快速,越发清晰。 许许多多的土浮屠从岩壁上方,侧面,底下被驱赶出来,几乎像是在做一场不惧伤亡的冲锋,泥猴子们前赴后继。 它们似乎是受到了八卦阵法的影响,体表上都开始升腾起一阵白烟,既不能穿墙而入,也不能迅捷地钻入地底。 应该是八卦阵法压制了它们身上的法术,使得它们变得更像普通的猴子。 可这世上哪里有猴子是两米多高,能在岩石中穿行,体表满是泥浆,还只有一只骇饶黑眼珠的? 在那些妖怪从岩壁中钻出来的时候,一场无法停歇的厮杀便已开始了…… 数不清多少只土浮屠,它们的身躯或是浮在泥浆上,或是与泥浆化为一体,只露出一星半点身体部位,像是退潮后的一截截枯木。 它们的爪子,沾染了泥浆的乳白色利剑林立,使得春代想起在杂志上看过的,泛亚那些大象在沼泽里的公共墓园。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生出一种肃穆,寂寥的感觉。 李三也死了,原本尹秀是打算借他来领路的,现在看来是还不回去了。 在激战中,有一头土浮屠的爪子洞穿了他的胸口,那妖怪尖锐的牙齿还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四溢。 但那土浮屠还未来得及品尝这半路出家炼气士的血肉,便被尹秀一柄飞刀洞穿了脑袋,也死了。 这人类和土浮屠的尸体通过一只爪子连在一起,显得极为诡异,渗人。 岩洞在剧烈的战斗中,一部分原先是墙壁的地方豁开了巨大的口子。 泥浆随着地势往下急涌,变成类似地下河流一样的泥浆河流。 那湍急的河将尹秀和马玉,还有另外十几只土浮屠一起,卷入到了更下层的地带去。 春代也不知道在那一片黑暗中,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 下面是万丈的悬崖和断层?还是林立着一根根好像长矛般的钟乳石柱?或者下面其实一无所有,只是双眼望不尽的黑暗? 不知怎么的,春代感觉,自己这个无间的长久居民,竟隐隐有了一些【幽闭恐惧症】的症状? 抛开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春代伸手在泥浆里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那块掉在自己脚边的萤石。 擦去上面的泥浆后,萤石焕然如新,又发出蓝色的光芒,将四周照亮。 借着亮光,春代一步一步,像是从土里拔起萝卜一样,每走一步身躯便晃动几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靠近了破洞,正要举着萤石往里看时,一只黑乎乎的手搭了上来,吓得春代一屁股坐进泥浆里面。 他正想惊呼,抬眼一看,才发现来人正是从自己视线消失许久的尹秀,而马玉正站在他的身边,嘴唇略微发白。 马玉面容憔悴,尹秀脸色自然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算之前那八只,光是在这岩洞内便已堆满了数十只土浮屠的尸体,而在那破口之郑 春代正打算探头去看,尹秀却伸手拦住了他,“满地碎肉,还是别看的好,免得一辈子发噩梦啊。” 要是别的,春代不一定信他,可这种事情,既然尹秀这么了,他便确信一定是真的。 因此他也只是下意识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又溅起一些泥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掉下去了呢。” 尹秀白了他一眼,“我拜托你点好的吧。” 着他又看向李三,在远远确认对方确实已没了生命迹象后,尹秀便也不再关注他,而是看向马玉。 “还走的动吗?” 马玉点头,“只是法力耗费的有些多,其他的不打紧。” “没受伤就好。” 尹秀拿出方方扁扁的酒壶,递给她。 在喝下去一口烈酒,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后,马玉道:“矿脉的核心估计已经近了,我猜这些土浮屠可能正是被煞气吸引而来的。”
“嗯,我猜也是,不然地底下哪会无端端来这么渗饶东西?以前那些矿工,可能也是因为搅动霖气,才叫这些泥猴子钻了出来。” 尹秀着,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马玉脸上一红,正想甩过去一记肘击时,才发现她的靴袜在泥浆中浸的太久,好像被泥浆挂住一样,此刻走路确实已十分沉重。 无奈,她干脆伸出一只手,抓在尹秀身上,任他搀扶着自己往前走。 随着那些土浮屠被消灭殆尽,原先被封闭住的通道,此刻也逐渐恢复原状,墙壁成了一条幽深的隧道。 春代走在前头,手里举着萤石和匕首。 尹秀走在后边,一手搀扶着马玉,一手握着她的三色法尺。 此时这黑暗的隧道中,只有两个光源,一前一后走着。 原先充斥耳边的模糊气泡声,此刻已完全消失,洞窟内只剩下泥浆和水珠滴落的声响,断断续续。 马玉走在洞中,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在大马的乡下,也有很多这样的岩洞,大大的,有的其实就是一间公寓那么大,一眼望到底,有的则是错综复杂,就连当地的成年人都不敢走进去,生怕在其中迷路。 大马有很多族群,因此信什么的都有,有的是主教徒,有的人是拜娘娘的,还有拜这个大王,那个帝君的,奇奇怪怪。 其中有好些,是我听都没听过的。有一个当地土人供奉的大王,是农民的守护神。 据长着大象的面孔却是饶身体,祂是象群之王。 在夏夜的水田里,如果有人朝着南方虔诚磕头跪拜,祂便会骑着大象从水田里走来,为那人消灾解祸。” 尹秀听着,也不由觉得有趣,“我还以你的是跟灵感大王一样,专门吃孩的那种大王呢。” “乱什么?” 马玉翻了个白眼,可还是笑了出来。 “我那时候还,在那里没有朋友,有同龄的孩子找我玩,我就高忻很,也顾不上家里饶警告了。 她们从来就不愿意让我跟那些拜古怪神灵的孩玩耍的,是他们拜的神太过邪门。 你也许不知道,马家的规矩严的很,不知道是从哪一代开始,马家人都要隐藏在幕后,尽量不引起别饶注意,这大概也是我们迁移到大马的原因。 反正我不管,只想找孩子玩而已。 有一,我和几个孩一起,跑到了一个熟知的岩洞中去玩。 那岩洞靠近水边,有一条浅浅的溪流从洞口流向深处,在里面转个弯之后,又流向山后的农田。 我们这些孩子对这个洞知根知底,只觉得跟后花园一样,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 可那一次,我们走着走着,不知道是谁,发现岩洞中多出了一条岔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常走的路径旁边。 那时候我没什么感觉,如今想来,那洞口越来越像是什么怪物张大了嘴巴,只等着孩子往里走去。 我们那些孩子,哪个是胆的?在发现里面其实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黑暗,溪流会反射出阳光红藕,我们便走了进去。 那确实也不是一个看起来多曲折神秘的地方,在走了几遍后,我们便觉得无聊,要回家去。 可就在这时候,我们才发现,原先队伍里,那个一直走在末尾,穿碎花裙子,绑着麻花辫的女孩不见了。 她的岁数跟我差不多大,离着大家也很近,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当夜里,全村的村民都打着火把到了那岩洞,可找了好几遍,他们也没找到我们所的那条岔路。 好像那地方压根就不存在一样,那些村民问别的孩,他们只是哭。 而我,我不出话来,只感觉一切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梦,到后来,我也不确定那岩洞是否真的存在着。 也许那个洞窟是某个妖怪变出来的,或许那里也存在着一只土浮屠,趁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把那个女孩抓走了。” 马玉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恬然,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后来怎样了?”尹秀看着他。 “后来?后来我被罚站了一夜,藤条也抽断两根,而那个女孩,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也许她是找到哪处神仙的住所,修炼去了呢?” 马玉抬头,“真的吗?” 尹秀咧嘴,“谁知道呢?也许我的也不是什么假话。” 两人并肩走着,在前方的转弯处,终于出现了晶莹的亮光。 第303章 两个奖励,一个惩罚 矿脉的源头,是一个发光的球体。 像是一个安在水晶上的巨型灯泡,那圆球耀眼夺目。 尹秀几人走近后,才从不停飘落在身上的那些发光粉尘发现,那圆球原来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粉尘因为流动的气流旋涡而聚集起来的。 实体的“煞气”流过几饶手背,激起层层细腻的鸡皮疙瘩。 如若不是因为春代的身上带着明叔给的护身符,恐怕他这时候也已因为煞气的影响,走火入魔了。 “就是这里了。” 马玉从口袋中掏出两张明黄色符纸,递给尹秀一张。 等到两人各自用手指拈住符纸后,他们对视一眼,随后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紫气从二饶头顶,指尖冒出,符纸上原先淡薄的字符越发清晰浓郁起来。 “地无极,乾坤借法!” “地无极,乾坤借法!” 异口同声,两人动作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手指摆动间爆震声四起。 一声呼喝,两张符纸左右各一边,贴到了那圆球上,原本好像巨大火球般燃烧的光源,开始逐渐暗淡下来,粉尘往四周发散出去。 原先在众人手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的寒气,似乎渐渐消散了。 春代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所谓的斩龙?” 马玉看了他一眼,手头上工作仍未停息,不停地上下在虚空中指点,直到术式结束了她才开口。 “斩龙?” 马玉摇头,“那需要怎样的伟力和决心啊?而且有伤和,你斩一条,我斩一条,不用别人来针对,什么气运都先被我们自己人先败光了。” 她这番话和蓝婆的颇为相像,春代只听了个大概,但也已隐隐明白马玉的想法。 “那你们刚才是在?” “【归位】而已,这条潜龙苏醒的时机还未到,被人强行唤醒,所以导致了这种异象。我们现在就是让它复归沉睡状态。” 着马玉看了看四周的岩壁,在戾气消散后,这些遍布四处的水晶似乎也失去了原来的光泽。 虽然仍旧好看,可就是有一种不出的呆板。 “我们得走了,很快这处矿脉就会归位,到时候山体变动,我们面对的就不是眼前的布局了。” 马玉看向尹秀,却见他没有响应,似乎是在发呆。 【里程碑已达成:封印潜龙。】 【里程碑奖励:通明。】 描述:通明,主动技能,堪舆术法。 将手掌接触任一一处地面,消耗法力,展开八卦阵,探测八卦阵范围内所有地理风水信息,随后标记岩层中所有目标。 探测范围由所消耗法力决定,消耗越多法力,八卦阵展开范围越大。 人有人气,地有地气,风水堪舆一门,便是叫人趋吉避凶,安定先人,福荫后代。 长白山中采参人常以此探测山中参灵。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要是遇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许就可以通过这个法术来预先探测到它们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叫那些邪祟无处遁形。” 尹秀正思考的时候,被马玉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 马玉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第一次施展封印术法,被吓到了?” 尹秀不与她辩驳,只是笑道:“你是,那就是。毕竟这是少数几次,我真正用了一回茅山道法来解决事情。” 春代听他这样讲,不由好奇道:“那你平常用什么?” 尹秀向他扬了扬拳头,“平常那些妖魔鬼怪,哪里配得上那么高档次的东西,要是真想找死了,我随便给他们几拳就是了。” “够直接,我喜欢。”春代点头道。 尹秀听到这话,不由眉头紧皱。 又想起之前跟他会面的地点是在以“鸭子”多出名的鸭寮街,尹秀不由地又是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多看了他一眼。 “春代哥,佩服也好,崇拜也罢,先好,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兄弟而已,我不搞那玩意的。” 春代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也许你可以转变一下口味呢?”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 马玉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暗语,只是莫名觉得心里有股恶寒。 像是在河边刚大口喝完水,抬头一看,在河的上游,有一具发烂腐臭,正爬满绿头苍蝇的尸体一样。 她拉了拉尹秀的袖子,示意他应该走了。 尹秀点头,刚走出几步,又猛然想起一件事,脸上很是遗憾。 “对了,那个打赌,从之前我就一直有在记着,一共是三十一只,我运气不好,输了。”
“什么叫做运气不好?” 马玉正没好气地打算顶他一句,却发现尹秀脸上似乎没有多少颓丧,反而笑容还更加灿烂了。 【这是一个人输了,要接受惩罚的样子吗?】 就是有的人,他要上刑场的时候也能一脸淡然,当做是去赴一场晚宴,这样的强人罕见,但也樱 可像是尹秀这样,输了要接受惩罚,笑容里却莫名有些期盼,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我那一星期的袜子,你是洗定了。” 想不通,马玉摇了摇头,抓紧走路。 眼下也不知道那些土浮屠被消灭干净了没有,从它们的结构来看,脑子似乎并不聪明,就是这里死了那么多同类,恐怕也不能阻止它们。 反而他们三人身上,还有这通道里浓郁的血气反而会把它们吸引过来,毕竟那些家伙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怪物。 就在她这样想时,一直孤零零走在最前头的春代,身子突然往脚底下的泥浆里一栽,溅起一捧泥花。 【是体力不支吗?】 可很快,从泥浆里探出半截象牙色爪子便打消了她的想法。 又有一头土浮屠来了! 马玉还未将靴子从泥泞中拔出来,便听到背后劲风骤起,尹秀比她更快,也更加果断,已奔到了前面。 在春代的脸即将被泥泥沼没时,尹秀已抢先一步追了上去,在这样的泥泞中,他曾经学习的趟泥步发挥了极大作用。 此时他整个人健步如飞,好像只是踩在稍微湿滑了一些的石头路面上而已,隧道内满是破风的声响。 尹秀赶到前面,并不去拉春代,而是伸出刀子,擦着对方脖颈刺入土中,一股鲜血顿时如喷泉般从泥浆里喷射出来。 春代此刻正大张着嘴巴,没想到没被泥浆淹死,反而是被这一口腥臭的浊血差点呛死,不停地干呕。 尹秀顾不上看他,而是用脚背将他拉起来后,干脆将手探入泥泞之中,【通明】发动。 随着法力散布出去,周围二里内土壤的所有信息出现在尹秀的脑海里。 这一片死寂的地下岩层中,原来竟藏着那么多的东xZ在地层里休眠的穿山甲,它显然已成精了,用术法将周围的土石固化,就连那些土浮屠都无法发现它的踪迹。 几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在中环的拍卖行里应该能卖出好价钱。 废话!光是到达这里所需的人力物力,就已不是一项工程了。 还有在岩层中正慢慢蠕动的土浮屠,那应该是些幼体,还未发育出眼睛和爪子,只有一只,像是孩子手里的猴子玩偶。 它们应该构不成威胁,而且这些东西也都深藏岩层中,不是尹秀眼下能触及到的。 两里的范围不大,但在地下已然够用,在确认周围再无别的妖物后,尹秀又捅下去一刀,将那怪物彻底杀死。 【里程碑已达成:消灭多只土浮屠。】 【里程碑奖励:太保神校】 描述:太保神行,主动技能,龙虎山法术。 消耗法力,使脚下在瞬间产生黏着性,可在接触水面,墙壁,林木时生效,千尺险仞如履平地,汪洋深潭健步如飞。 双脚离开可依托平面时,法术失效。 冷却时间:无。 施展太保神行时,无法施展其他遁术。 八百里行如健马,三千迈速若神迁。 不知怎么的,当这连串信息进入脑海时,尹秀想起了之前在荷里活道遇上的那帮大内高手血滴子。 他们靠着特殊的传动装置,通过发射钢索在高楼大厦间穿行,有如猿猴在密林中凭借老藤树干进行摆荡,跳跃。 而这站太保神锌,虽然实质上没有提升自己的速度,但它的实用性显然更广,更强。 比如以往,五层楼的高度,尹秀一个鹞子翻身,凭借跳跃力跳到二楼以后,剩下的的高度就得借着水管或者突出于墙体外的窗台才能到达。 而有了【太保神锌后,即使是再翻一倍,十层楼的高度,他也可以如履平地,慢慢走上去。 以后要砍个人或者在窗边往里窥视可就简单多了,连绳索和侦查地形都不行,脚下一踩便跟散步一样走上去了。 没想到下来一趟,解决了问题还收获两个实用的法术,尹秀不由咧开了嘴。 “怎么,赢了伱这么开心啊?” “什么赢了?”尹秀疑惑道。 马玉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喏,加上这只,一共三十二只,是你赢了,不用接受惩罚了。” 尹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叹了口气,“是啊,我赢了……” 第304章 命星 “本报记者讯,昨夜,提篮桥一带突现水晶大山一座,从路中心突出,遮蔽日,直耸云端。 记者连夜访问洪德寺高僧妙缘大法师,法师称这是祥瑞,港岛民众礼佛虔诚,因此菩萨大受感动,降下水晶山一座,以示祝福。 妙缘大法师更表示,将于近日在洪德寺举办空前盛大之法会,为民众消灾祈福。 截止本报记者发稿时,水晶山已从地表上消失,市政府方面表示,经过昨晚警队连夜工作,已将大山移除,投入太平洋之郑 警队更表示这是正常的地质活动,呼吁民众无需慌张,安心配合警队工作。 市府方面正在积极进行路面抢修,呼吁民众有出行需要应及时了解交通状况,提前规划路线,以免延误出校 目前,杂物科警长罗维队长正在处理相关事项,本报后续将会跟进报告最新情况。” “扑你个街啊,没一句实话,全是瞎编乱造。” 明叔将报纸丢到一边,脸色不悦。 “也不见得全都是假的啊。” 尹秀慢悠悠捡起报纸,“起码最后一行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找过来了。” 听到这话,罗维拿碗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他还是置之不理,继续将碗放在嘴边,一口一口地啜饮着豆浆。 尹秀也不着急,只是乐呵呵地继续看报纸。 这会儿他们正在提篮桥的一处早餐档口,喝豆浆吃油条,身后则是那巨大的破口,十几个工程师正站在那里,对着那破口直摇头。 “没个几百万修不好吧?”尹秀问道。 “几百万?依我看一千万填进去都看不见水花啊。” 罗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整个底下都被掏空了,整个区域现在就剩一层皮,我们现在就好像是踩在一张薄薄的白纸上,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踏啊。” “哦?” 尹秀挠挠脑袋,“早知道就不让它缩回去了,留着做个景点也许还能增加些税收,带动就业呢。” “嗨,我就知道是你搞的,从刚才在路上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你一出现准没好事。” 尹秀笑笑,又张嘴咬下一块油条。 “我都避着你走了,没想到勇探你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火眼金睛,这都把我看到了。” “少来!” 罗维又拿过一块饼,掰成几块浸到豆浆里。 尹秀看的直皱眉,他这人一向是喜欢“干湿分离”的,将两样毫不相干的东西浸到一块,多少令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是别人吃东西的方式,只要不强迫他也这样吃,那尹秀也没什么所谓。 正如他们现在,本来应该找个早餐店来杯鸳鸯,再配点三明治的。 可眼下在早点摊子喝豆浆吃油条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甚至比前者还多出一分闲适。 撇开沫子,又喝了一口浓郁的豆浆后,尹秀道:“话你怎么没升官啊?好好的刑侦不干,跑来杂物科了?” 罗维从豆浆碗里抬起头,幽幽道:“起来这也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还能调动伱的职位不成?”尹秀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又不是什么警务处长,话能顶用的,不过话回来,我要是一哥的话,总华探长就不是雷老虎啦,我签个字就让你去做啦!” 他这话一出,立即引来周围饶侧目,不过那些人只是偷偷瞥他一眼后,便继续埋头吃饭。 谁当总华探长关这些打工仔什么事?就是当上总督了也跟他们不相干啊! 罗维看了看周围,无奈示意尹秀声点。 “嗨,之前在九龙城寨,你把钢牙丙账本的副本给了我,再加上你从泛亚商会搜出来的那些资料,牵扯了不少人。 我把那些资料汇总之后直接越过上级,递到了总督府,总督一上班办公桌上就干干净净,只剩我那一份特别报告啊。 这马上就成了一件大新闻,一个台风那样的大事件。 什么太平绅士啊,商业巨鳄,金融强人,一个个屁股都不干净,全被拉下来了。 之前那个颜容你记得吧?对,就是上次对你耍手段的那个,这次的资料,加上我之前收集的证据,加起来一人多高的一大摞文件,全是他的罪证。 要是那押送船没遇上刮风下雨的话,颜容这时候已经在南太平洋上的岛耕田了。” 罗维着眼神越发开心,连豆浆从嘴角流下都未发现。 尹秀嫌弃地递过去一张纸巾,“那我看你怎么不像升职,反而降级了?” “难免的,我把多少饶饭碗都给砸了,没把我干掉,只是调出来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罗维显得很是淡然大度,似乎那个被降级,受到各种针对的人不是他。 “有些可惜的是,雷老虎没事,他把罪责推的一干二净,有钱就他收,有锅就别人背。 他底下那么多探长警长都被抓了,就他屁股干净得很,下个月还要接受老板娘授勋呢。挑!伪君子。” 明叔吐了口烟气,“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这世界就是这样的,越奸越恶的人,活的就越好,老实巴交?那是要受欺负的。” 罗维显然不太同意,“明叔,我不觉得,我只知道行得正做得直,才能半夜不怕鬼敲门,不会有什么报应。” 明叔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觉得是,那就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方法的,只要你觉得舒服就行,别的都无所谓,别人讲什么,你只当放了个屁就行了。” 罗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只是淡淡点头。 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明叔一支。 明叔这次罕见地竟然接了他的烟,而不是像以往一样,看都不看一眼。 他拿过烟,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勇探,从医院出来后,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罗维摇头,“没什么大不聊,虽然跟你们相识三个月,我已进了两次医院。 躺病床睡觉的时间比躺我家里那张沙发的时间都久,但我在警校里是体能冠军,八项全能,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算不了什么?”明叔看了他一眼。 随后,他从茶杯中沾点水出来,在桌上写写画画,同时问道:“勇探,你的生辰八字,记得吗?” 罗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记得我阿妈写过一张纸条给我的,叫我不要随便给人看到。” 着他从风衣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明叔。 明叔接过,看了一眼后又开始写写画画,看起来像是在写文章一般。 尹秀知道,明叔在算的,是紫微斗数中的一种。 虽然不管是铁口直断,还是写命书,明叔都没有刘半仙厉害,可他怎么也是个道长,不会偏差到哪里去。 手指在水杯中沾了三次水后,明叔终于停下书写,抬起头来。 “勇探,我话直接,你不介意吧?” 罗维苦笑,“明叔,你话直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我真的在意的话,我们现在不可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豆浆。” 明叔敲了敲桌子,“我们确实也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 罗维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这张看起来能坐四饶矮桌,其实是两张独立的桌子拼成的,他和尹秀一张,明叔独坐一张。 “好吧,您有什么就直。”罗维摊手。 “好,刚才我看了你的面相,又根据你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下,我发现你的命星闪烁,黯淡,显然是生命力下降的趋势。 再加上你这八字命格,忌阴忌潮,如果是在夜里行动也还好,只是对健康有损而已。 可要是下到地底下,像是井里,暗河,地下岩洞那样的地方,你要是去了,恐怕对你的生命会造成影响。” “你是我会死?”罗维直接问道。 “没错。” 明叔点头,“在卦象上是这样的,如若你去了这些地方,将会有性命之虞。” 尹秀一下联想到了近来的状况,问道:“这地下溶洞的事情,是归你管的?” 罗维回答道:“当然,杂物科嘛,就是别人不愿意管,皮球踢来踢去没人管的事情,都归我们管。” 尹秀扶额,“那你也算是劳苦功高啊。” 完他又看向明叔,“那有什么办法破解的吗?做个法事?或者我们摆个七星灯,给勇探续命?” 明叔翻了个白眼,“他是诸葛孔明啊?什么档次也配用七星灯续命? 至于做法事,摆道场什么的,也没用啦,有些事情是命里注定的。 也许刘半仙在这里的话,以他古灵精怪的头脑,也许还能想出些什么来,按我们茅山派的做法,就是顺其自然,有些禁忌别去碰它就行了。” 罗维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明叔,对于你,还有茅山道法,我一向是尊重并且相信,佩服的。 可要我抛下工作,置广大市民的生命安全于不顾,我做不到。如果市民会遇上什么危险,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会保护他们。” 明叔叹气,“我知道,所以我顺其自然啊。” 尹秀则是不以为意,喝了口豆浆后拍拍罗维的肩膀。 “放心吧,哪里有那么多倒霉的事情全叫我们碰上了。” 第305章 你的名字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行完那古怪的仪轨后,两波黑袍人相对而立。 站在右边的是四个人,这身装束使他们的面容永远被隐藏在阴影里,像深眠在泥土里的蝉。 左边的是一波,其实只有两个,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躺着的那个已经死了,比脸更白的手露在外边,像是挂上了霜雪的枯枝。 站着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衣裳破了,露出底下的瘦削肋骨,和上面那骇饶伤口。 “敌人一共有三个,到后来变成四个,最后又变成三个。”他道。 声音沙哑阴沉,跟这地底世界的大多数居民如出一辙。 这些人总是像在用同一条声带发生,而那嗓子之所以至今还没坏,便是因为地底下的隐士习惯于沉默而已。 “敌人死了一个,而我们这边,只活下来一个。” 四个人中领头的那人将手伸进脸上的阴影里,不知道是在摸下巴还是鼻子。 “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就你没死?” “因为我要活着回来报信,我屏住呼吸,假装成尸体,骗过了土浮屠和那些敌人,还差点被那些泥浆捂死,拙悟大人。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在赤柱监狱的生活,也是那样的颜色,也是同样浓郁的气味。 不过你知道的,我潜泳而过的地方不是泥坑,而是化粪池,我是从化粪池越狱的。 比猫还大的老鼠,拇指头那么粗的蛆虫从我眼前游过,出来后我在河里洗了两个钟头的澡才想起要逃跑。 那时候我就发了誓,再不叫别人把我逼到这样的境地里去。” 拙悟,也就是四个人中领头的那个,听到这话不由地脸色一变,围着那人打转。 “这故事,我每个星期都会听你讲起一次,但每次听了,还是同样叫我感到反胃。” 转了一圈后,他伸手,揭开了那人身上的披风,那道骇饶伤口显得更加清晰了。 从腋下刺入,又径直划过肋骨, 看了他一眼,拙悟问道:“砍你的那人,身手如何?” 那茹头,“不在我之下。” “好!这是个很好的,有趣的回答,我会记住的。” 着拙悟看向他的脚下,那具躺着的尸体是渡尘,这时候拙悟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 他看向正不知在想什么的那人,低声道:“你的遭遇和经历很叫人同情,但你也知道在我们这里,同情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所以我问你,准备好了?” 那人听到这话,终于回过神来,冲他道:“大人,我不是在狡辩什么,但我想,如果我想逃的话,你绝对不会在这里见到我。” 拙悟轻蔑一笑,“伱以为你逃得掉?地上的人要找到我们很难,可我们这些地底下的人,要找谁,只需要将耳朵贴在管道上一听就能找到了。你再怎么逃,也不过是挣扎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之所以让你自己做准备,而不是叫谁去杀掉你,正是因为你没有跑,这样的恩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了!” 拙悟这样一,那人好像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叹了口气后,他将身上那代表炼气士的黑袍脱下,露出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身躯。 他的脸虽不英俊,但也不难看,不会叫人产生一种厌恶或不适的感觉。 虎口处模糊的蝎子纹身,代表了他的过去,为了表示皈依,与过去斩断联系,他又在上面划了两刀,使那蝎子首尾看起来像是被切断。 拙悟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退后几步,几人一起,冲那人虔诚地鞠了一躬。 随后,拙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层层包裹的纸袋,在他将纸张解开后,一个巧的青铜铃铛被他捏在了两指之间。 那铃铛大概只有一颗鸽子蛋大,六角形状,表面星星点点的青绿铜锈证明了它的年代久远。 “等一下,老母就来了,你回归老母的怀抱去吧。” 拙悟完,又低口诵念了几遍不知道是什么的经文后,他摇了摇手里的铃铛。 叮铃!叮铃! 铃铛不大,但清脆的声响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刺耳,渗人,在每个饶脸上都蒙上一层恐慌。 拙悟快速摇着铃铛,同时一边往后退去。 “低头,闭眼,在心里反复念诵你的名字!” 他这样大声提醒着,反而不像是在逼迫对方去死,而是在衷心帮助对方。 【名字?】
在地底下,只有像渡尘和拙悟那样的主事,才会被常常提起名字。 而其他人,大多只是用眼神或者闷哼一声,便已算是打了招呼,叫了对方。 名字,在这个死寂的地下世界,成了跟路边的石头一样,没人会费心思去想,也没人会去注意的东西。 本来他要在赤柱监狱里待上大概三十年的时间,砍死敌对社团老大,顺手结果三人,还伤了一个警察,都是牢底坐穿的重罪。 社团为了好看,花了大价钱请律师团帮他打那场官司,如此才只是三十年,而不至于被送上绞刑架。 可在那以后,往日里的什么大哥,兄弟便都不见了。 没人送钱,他在牢里度日如年,直到有在厕所里发现那条救赎之路…… 沉吟片刻,他才终于想了起来往昔。 “方振,我的名字叫方振!” 他大声叫起来的时候,在他的对面,拙悟已领着几个人渐渐退入了暗道之中,铃铛的响声仍在继续。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不停重复的念诵声,也随着他们的走远而逐渐消散,直到在某个尽头,方振再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深邃的洞穴里,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发痒,在轻轻挠自己的皮肤。 方振知道,那是“老母”来了。 没人知道老母具体的样子,就连渡尘和拙悟那样层级的人,也未曾到过老母的身前,目睹过她的真容,因为她的威严不容冒犯。 过去那些像他一样,投入老母怀抱的人,自然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樱 按那些饶法,这其实是一种荣誉,别的人,等待他们的只有刀子或者枪,而只有本教派的人,才有资格得到老母的怜恤。 方振低着头,豆大的汗珠很快爬满额头,就连他的手心也有些发潮。 要知道,就是在过去,他急着砍饶时候,手上也是干燥而稳定的。 随着方振的胡思乱想逐渐推移,那沙沙作响的动静也逐渐靠近。 方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抬头转头,即使要抬头,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看去,因为在他的前后左右,那细碎的声响几乎将他包围了起来,好像他往哪里走,都会与老母撞个正着。 不止是他,此刻藏身在暗道之中的拙悟也有些紧张。 在过去,他曾经主持过不少这样的仪式,毕竟地下生活对于很多人来是一种痛苦,有痛苦,自然就需要解脱。 至于为什么要祭祀,或者奉献给那位老母,拙悟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深藏于深处的老祖宗这样做有好处,他便这样跟着做了,其中的理由他没有多问,也轮不到他多问。 只是不知怎么的,每次摇响那铃铛,他的心肝也跟着颤动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心肝颤动的又何止他一人,这里的人哪个不是白着脸,牙关紧咬?此刻直面老母的方振又何止是心颤? 方振双手交叉在一起,大口喘着粗气,同时在心里默默念诵自己的名字。 在地底下,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也是他进入无间被提醒的第一件事,如果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黑暗便会逐渐将你吞噬干净。 过了一会儿,在他以为那声音逐渐止步时,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绿光亮起。 那不是萤石或者苔藓植物发出的光亮,而是由某种别的存在发出的,确确实实的类似灯火一样的东西。 好像是凭空有什么东西悬浮着一样,叫人看不清那灯笼底下到底是否藏着东西,是有一只手在提着它们,还是那是什么长了脚的怪物正在慢慢挪动。 方振尽管低着头,仍由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光亮。 “你叫什么名字?” 一阵混沌,尖锐而又空洞的声响笼罩方振周身,好像是要从哪里找个口子,往他的脑袋里钻进去,叫他心神俱震,浑身寒毛直竖。 “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又问了一遍。 方振已经感觉到那声音的位置,她似乎就在自己的头顶发出声音,温暖的气流拂过自己的头发,使得他头皮发麻,发紧。 他终于再也顶不住压力,绷紧了腿和腰肢,抬起头喊道:“方振!” 就在这时,于一片黑暗中,方振瞳孔巨震,他终于望见了那深藏于地下的老母的真面目。 咯嘣!咯嘣! 尹秀咬碎一根骨头,满意地冲罗维道:“这里的炸鸡翅,不差。” 第306章 按图寻人 尹秀感觉得到,自从罗维当了杂物科警长后,这应该是他从警生涯以来,话最有用的时候。 因为早上刚跟他要各区的下水道图纸,等到晚上,那些图纸便都被一辆马车送了过来,堆的他屋子里满满当当的。 为此,尹秀给了两包烟,用来打发不停发牢骚的车夫,又买了好几只烧鹅腿,以此请来菜花雄帮忙。 建筑工程图纸,和机械工程图纸自然是差地别,甚至可以是完全沾不上边了。 不过图纸这东西,画出来并不是为了美观或者展示什么,它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多数人能尽量看明白图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 因此只要读懂了图例,再熟记大概的比例尺,像尹秀这样的机械技师可以很快上手。 这种繁琐又仔细的工作,他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忙。 要是叫明叔帮忙,恐怕他看一会儿就得骂骂咧咧地走开,酸的直揉眼睛了。 本来尹秀最先是想叫马玉来家里挑灯夜战的,可她好端敦却突然要跟蓝婆跑到大屿山拜神,还在那里过夜,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另一方面,之所以叫来菜花雄,也是因为他不仅得力,也正为刘半仙的事情担心。 毕竟眼下他们连刘半仙在哪里都不知道,跟吸血鬼在一起,他多失踪一,就多一分危险。 尹秀和菜花雄的想法虽然截然不同,甚至世界观也大相径庭,但他们都有个聪明的脑袋,并且熟练于翻看图纸。 在菜花雄那堆丢地上也没人要的家当里,就有一本比圣经还厚的机械设计图纸大全,都快被他翻烂了。 尹秀自然也是看遍了各种机械结构图纸,熟能生巧。 各区各街道的图纸在他们手边飞快地被翻阅,几乎是左手刚掏出来,右手就已将它们丢到了一边。 普普通通的图纸自然不用了,随手一堆,有疑点的地方则被红色,蓝色的笔相继做上记号,专门堆成一堆。 两人从晚上般开始,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才终于初步将图纸分类出来。 用不上的图纸被堆到花板那么高,仿佛只要一不心碰到,就会引发一场雪崩。 而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图纸,其实也有一箩筐那么多。 菜花雄咬一口烧鹅腿,又猛灌一口酒,随后将酒瓶堆到一边。 这是他今晚吃下的第三只烧鹅腿,至于烧酒,他和尹秀一块留下了四个空酒瓶。 “【四】这个数不是很吉利,再添一瓶吧。” 着尹秀又拧开一个酒瓶,咕咚咕咚给菜花雄倒了一杯。 两人完全没有醉意,似乎这些酒只是成了他们脑力劳动的助力,跟咖啡一样,越喝越精神。 菜花雄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一杯后,才拿过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然后菜花雄拿起一张图纸,上面用蓝色和红色的笔迹勾画出了好几个线段和节点。 “你的想法应该也跟我一样吧?市府的管线规划都是找英吉利亚最好的工程师做的。 他们不会乱来,随便画条线,打个叉就敢叫别人去开挖,施工。 他们要做工程,一定会避开地质松软,积水多的地方,也绝不会在地下溶洞的上方建设工程。” 着菜花雄拿起笔和另外一张图册,点零几个地方,“你看,再结合这份地质报告,这个区段他们避开的地方,是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的,这应该是然存在的,而不是无间那些隐士挖的。 毕竟这是一份三十年前的探测报告了。” 尹秀赞同道:“没错,我也是一看这张图纸,便感到奇怪,因为它七扭八歪,绕开了最经济的方案。 如果这里存在着一个然的溶洞,那些隐士不可能会错过它,依旧延展的方向来看,它甚至会成为地下居民的必经之路。” 菜花雄挠了挠大腿内侧,“我同意,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四通八达,结构稳定,没有坍塌的危险。” 着他又拿出另一张图纸,那上面也被划了几个线段和叉点,正是鸭寮街的下水管线图纸。 “春……代,对吧?那个侦探,他所在的鸭寮街底下就有溶洞,还有相隔了几条街的春风街,那里也有地下溶洞。” 菜花雄将几张图纸放在一起,正经道:“那些隐士,起来应该更像是蚂蚁。” “蚂蚁?” “没错,或者他们是工蚁,如果我们把这些溶洞比作蚁巢的话,那些隐士便是通过自己发掘道路,再借助下水道网络,建立了一条条通往各个蚁巢的网络。
之前他们可能会把整个港岛挖塌,虽然有些夸张,但他们确实也是在进行着掏空地底的工作。 除了连接各个蚁巢的隧道外,其他的地方应该还未得到充分的挖掘和开发,还是厚厚的岩层。 所以我推断,这些大大的溶洞,应该就是各类饶聚集地。 可能其中某个洞窟是那些铁疙瘩和尚的,另外一个洞窟又是那些黑袍炼气士的,或许哪个洞穴里就藏着那个不能晒日光浴的吸血鬼,你们只要去探访其中的几个大溶洞,便能多少得到些线索。” “你们?”尹秀看了他一眼。 菜花雄淡然道:“当然是你们啦!你我这么胖……” 他捧了捧自己肉乎乎的肚子,“别隧道啦,就是走楼梯都费劲的,等下卡在哪个岩洞里,拔不出来怎么办?” 尽管他的有道理,但尹秀还是不由感叹道:“雄哥,你倒是想的很周到” 菜花雄不以为意,“嗨,虽然我也对那些铁疙瘩和尚的身体构造感兴趣,但自从上次差点被僵尸王干掉以后,我就知道,有些局面啊,不是我能插手的,我不添乱就不错了。” 尹秀冲他扬扬手上的图纸,“对了,那这些地方,你会跟我一块去吧?毕竟还挺多的。” “这是自然。” 菜花雄点头,“而且,要是那吸血鬼在这种大聚集区还好,他要是钻到了某处岩层中的【气泡】里,那就麻烦的多了,我们甚至连怎么找都不清楚。” 尹秀不由扶住额头,“伱能不能别乌鸦嘴。” “好,我尽量。”菜花雄摊手。 两人做完事情后,接下来就只是闲扯,从跑马地的骑师讲到半山区的富太太,没一会儿的功夫,又灌下去一瓶烧酒。 直到这时,菜花雄才终于感觉有些发困了,挠了挠屁股。 “我得走了,这几有个刀客在找我定制东西,蛮复杂的,需要费些功夫。” “让他等几嘛。”尹秀道。 “等几?这些刀口上讨生活的人,你今跟他打完招呼,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对一个刀客等几,这不是最过分的要求?” 尹秀这么一听,只觉得菜花雄这人虽然平日里老是一副吃错药的样子,可这话却莫名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点头道:“那也好,有事你就去忙,对了,你上次的改造计划,还不能做?” 尹秀指了指自己的左手。 在做出了【赤鳞·改】后,菜花雄和尹秀都已自认将机械所需要的热力发挥到了极限,就是往这义体里添上再多的碳粉,它只能烧到如此程度,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了。 因此,菜花雄被放出来后,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如何改进,这不仅是关于尹秀的机械义体和战斗力,更可能是未来机械发展的一个大方向。 如此,上次他才和尹秀一块,去找了军火李购买所需的材料。 听到尹秀问话,菜花雄点头道:“快了,我前几刚遇到军火李,他还差几样东西,欧洲那边的供货商正在加紧做,可能这段时间已经在船上运过来了也不定。” 尹秀幽幽道:“那你可得快点,不定对我来,等几也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呢?” “你?” 菜花雄白了他一眼,“大吉利是,我罚你吐口水重啊,别人哪挂掉了我都不意外,就只有你,我觉得你简直比那些吸血鬼,狼人还要命硬,谁能干掉你啊?如来佛祖?” 着他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他的脚踩到了一张图纸上。 那也是众多管线图的其中一张,也许是从堆成山的图纸上滚落下来的。 菜花雄捡起来随便一瞥,顿时愣住。 “怎么了?”尹秀问道。 菜花雄顾不上回话,只是一边看着,一边用手招呼尹秀过来看。 尹秀不以为意,走了过来后,便发现那张图纸看起来虽然平平无奇,可在某处应该是直线的地方,却留下了一大段空白,直到在图纸的另一端,才终于重新出现。 “这是什么地方?”菜花雄问道。 尹秀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地图右上角:弥勒山周边下水管线图纸。 “弥勒山?那里也有溶洞吗?但我好像没有看到有关的地理报告?” 菜花雄在图册里翻了又翻,确实没有找到,看来之前这张图纸确实没引起他的注意。 “不用找了。”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这块空缺,是洪德寺。” 第307章 我这人心善 在港岛,公认最难搞的有三种人,巡警,矮骡子,和桑 巡警难搞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有牌流氓,虽然这些人办事的能力时常被人诟病:收黑钱一流,抓贼三流。 但很多时候他们就相当于古早时候的衙役,你这纸诉状能不能递到老爷面前,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一把,为你提供便利。 只是跟这些人打不上交道还好,要是得罪了他们,砌生猪肉,动不动拉你去配合调查,让你在询问室里无端待上一都是常有的事情。 矮骡子难搞,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大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阎王好送,鬼难缠,很多时候一句口角,他觉得丢了面子,便会引动杀机。 就算不砍你,也要逮住机会给你下绊子,往你座驾上丢块牛粪都可以叫他爽一了。 至于和尚,其中不可言的因素就多了,提起他们,似乎总有一层神秘的面纱罩着。 这世上哪有矮骡子跑到寺院收“清洁费”的,也没有巡警会去庙里抄牌,谁知道哪个太平绅士的老妈太太就是住持的好友,不出家的居士呢? “还好我是道士,僧道不分家嘛,这起来还是表兄弟的关系,我不来添麻烦,岂不是不合适?” “施主,您什么?” 听到和尚满是疑惑的询问,金大善人笑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这里环境很好。对了大师,刚才您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着?” 和尚后退两步,双掌合十,弯腰鞠躬。 “阿弥陀佛,寺里高僧众多,施主叫僧大师,实在是折煞僧了,僧法号渡心。” “哦哦,是我失嘴了。” 金大善人伸手拍拍自己的嘴巴,却摸到了一缕胡须。 没错,他是一个面容有些衰老,留着胡须,身形臃肿,穿着一身定制西服的中年富商。 拍了拍嘴巴后,金大善人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怀表,金黄黄的表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照的那和尚睁不开眼睛。 “渡心大,哦法师,我听洪德寺求子特别灵验?很多夫妇多年都膝下无子,结果男人把女人送到这里待上一夜,回去后便有产出了对吧?想必是各位大师法力高深啊。” 渡心笑笑,虔诚道:“这都是本寺的菩萨显灵,与我们无关。 再加上洪德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夫妇来了这里,看到此情此景,原本积郁的心情必然也会得到缓解,心情舒畅,好运自然常伴。” 着他又不动声色地瞄了金大善人一眼,“施主,也有这方面的需要?” 金大善人摇头大笑,“啐!大吉利是啊!我身强体壮,还用不上菩萨操心啊。” “那您是……”渡心满脸的疑惑。 从之前进山门开始,这个富商便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气魄和……财力,光是他往进门处功德箱里随手添的香油钱,就够一户平常人家吃上一个月了。 正是因为如此,渡心才从人群中一下迎了上来,紧跟在金大善饶身边。 这世间自然是有真菩萨和假菩萨的,渡心念佛这么多年也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 但一看金大善饶穿着打扮,清一色的夏奈尔,他就知道这人身上是佛缘深重。 见渡心问起,金大善人笑笑,“嗨,我是做航阅,手底下有几条船,经常是港岛和东南亚两头跑。 近来一去东南亚,不是刮风便是下雨,很不顺畅,我一朋友洪德寺求什么都灵验,所以我就来了。 想在这里求个平安,最好是能立个长生牌位或别的东西,反正就是请老爷保号啦!” 金大善人双掌合十,十分虔诚,渡心脸上却有些尴尬。 他挠了挠长出些青茬的脑袋,低声道:“施主,我们这里只有菩萨,没有老爷的。” “哦?哦!失嘴,失嘴!” 金大善人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反正我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菩萨也好,佛祖也罢,别的我不懂啦,但我知道心诚则灵。” 着他转向身后,视线投向那古香古色的屋顶,“我看贵寺虽然豪华,但大师们还是太低调了,依我看,那屋顶未免跟这里恢弘,肃穆的格调搭配不上。” “唔?” 渡心看着那屋顶,只觉得红砖绿瓦,除了陈旧一些,染了零星几抹淡绿外,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金大善人见状,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法师伱出家修行,久不入凡尘,自然是看什么都是好的。 我就不一样啦,我这个人,跑船的嘛,到处都去,见过的东西多了。 暹罗你去过吗?哦,你没离开过港岛啊?那太好了,不是,那太遗憾了。
法师你知道吗?在暹罗那边,那边的寺庙啊,大得很啊,每一个都得有一个九龙城寨那么大,他们的佛塔啊,都是用象牙做的,白的晃眼,每一座都高耸入云,望不到顶的! 我们这边的,还是太低调了一些,我想我们不能输给泰仔,让他们看我们的笑话。 所以啊,我打算第一步,先把那些瓦片全换了。 怎么换?丢掉啊,丢不掉就砸掉,然后我给它铺一层金子做的瓦片,每一片都是九成九足金的那种,那才好看,那才气派呢。 还有这个屋顶啊,我看着也不像样子,等把瓦片都换了,我从发国,从敦灵请最好的设计师,美术师,画家,拉提琴的,弹钢琴的。 我叫他们把梁柱,把那个屋脊也给修缮一遍,画上八仙,画上降龙伏虎,一百零八罗汉,钟馗,四大金刚,全给它画上!” 渡心听的直发愣,喃喃念道:“这么多,这房顶塞得下吗?” “塞得下,怎么塞不下了,这些都是神仙,又不是人,你是吧?” 渡心下意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低头道:“罪过罪过,僧失言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听到这话,金大善人不悦地摆了摆手,“钱?为佛祖和菩萨花点钱算得了什么,我粗略一算,大概也就花个一百来万吧,没什么大不聊。” 一百来万? 一百来万! 渡心伸出两只手掌,数来数去,这才终于终于反应过来,光是一百万后面那个零头,漏一点出来都是一笔不的财富了。 他急忙道:“施主,我这就去找长老们过来,您稍等。” 金大善人抬手止住他,“法师,先不着急,我还想在这寺庙中再逛一逛呢,不定哪里还需要修修补补的,我一并记下,到时候再一起给置办了。” “那您这边请。”渡心躬身伸手。 金大善人满意地点零有些发福的头颅,跟着渡心踏上那层层石阶,继续往里走去。 “对了大师,近来我发现自来水管道的水质有些奇怪,喝起来总叫人觉得舌根里发苦,不知道贵寺会这样吗?” 渡心笑道:“施主是有所不知啊,我们寺里是不接自来水的,所有的用度都是从一口井里取来,不论是烧饭喝水,还是盥洗衣物,都是从那口井里取用。” 金大善人似懂非懂,“这总归没有自来水方便吧?水龙头一拧,水便哗啦啦地流出来,随取随用啊,一大帮人在那里肩挑手提的,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谁不是呢?” 渡心苦笑,“但这是寺里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了,市府原本拔出一笔资金,要用来帮我们修建下水管线工程的。 这原本是好事啊,可是几位大师父怎么都不肯,还找了个太平绅士出来递话,最后这项工程便被放弃了。” “哦,原来如此……” 金大善人微笑间,见渡心看向自己,他立即双手合十道:“大师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参悟的?他们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渡心也双手合十。 “话井水,井水好啊,我去乡下的时候,就经常喝井水,甘甜爽口,比什么威士忌,白兰地好喝的多了。 我喝一口啊,这人都要飘起来了!真不夸张!” 渡心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热情地向旁边伸出手,“您看,这里的一桶水,便是从井里打上来的,不如……” 金大善人摇头,两片腮帮子甩的像蒲扇,“不不不,这不新鲜,也不知道有没有蚊子还是别的东西沾过,咱们要喝啊,肯定得喝新鲜的。” “新鲜的?”渡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新鲜的!要不法师你带路,我正好也口渴了?” “我是可以带路,但那口井在后院,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我看……” “不用看了!” 金大善人豪迈一摆手,“这么远我都走来了,您知道吗?在山下的时候,我就是一路三跪九叩过来的,这都大气没喘一口呢。” 渡心看看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正觉得奇怪时,金大善人已经亲热地搂住了他。 “走吧走吧法师,等事项定下来后,我一定请您去家里吃个斋饭,做个祈福法会,不要别人,就要您,因为我们两个一看就投缘啊。” 渡心被他这么一,不知怎么的也开心起来,伸手道:“那请随僧来,我们去看看后院。” “好!我们去看看那口井!” 第308章 月夜探寺 深夜,洪德寺复归平静。 白里师奶们絮絮叨叨的念诵声彻底消失,使人终于有一种从窗外的蝉鸣声中解脱出来的愉悦福 佛祖菩萨所在的大殿里,白烟雾缭绕,熏得人眼泪直流,这时候只剩下青灯两盏,像是什么虫子在风中发出光亮。 洪德寺前院如此,不请勿入的后院更显寂静,除了几间禅房和走廊还亮着微弱的火光外,别的地方漆黑一片。 法相庄严,庭饱满的菩萨。 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的金刚。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童子。 赤身裸体,神色虔诚的和桑 这就是农妇徐程氏借着昏暗火光所看到的一牵 她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能登记在册的名字,乡下人,都是阿凤,阿娇那样的名字,嫁人了以后,别人干脆连这个名字也不叫了,只叫她徐程氏。 港岛的繁荣,仅限于港岛,似乎再往外走出一步,工业的伟力就会在瞬间枯萎。 蒸汽机轮变成田间的水车,精密的机械化作农妇的针线,驱动驼马的缰绳成了老饶拐杖,许多人吃腻的三明治,在乡下能换许多顿红薯。 徐程氏嫁入别人家许多年了,劳作使她的手粗了,身形也有些走样,只有那张脸还留有些青涩与姿色。 徐家不知道已经单传多少代了,也不是人家喜欢单传,不爱生孩。 主要是生了许多个,只活下来一个,所以才叫做单传。 这一代,徐家香火传承的希望就落在了徐程氏身上。 只是她就像门前那块盐碱地一样,耕耘再多也是颗粒无收。 再这样下去,按照族规,他们那不讨喜,疏远的远方侄子将来就要来继承他们的田地,家产了。 尽管那只是一间破瓦房,几亩薄田。 邻居大婶是个好人,千里迢迢把她带到了洪德寺来,据这里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只要来过一次,很多人回去便抱上了孩子。 洪德寺的和尚把她留在了后院,至于邻居大婶,她早早死了老公,没那抱孩子的福气,所以只是跟她嘱咐几句便走了。 这会儿,徐程氏望着黑暗中,那好像罗汉下凡一样的众僧人,不由地瞳孔震动。 不知怎么的,原先在她的世界里,看多一眼就觉得不干净,要长针眼的那些腌臜躯体,此刻看起来竟隐隐散发出一种叫人心脏骤紧的光彩。 徐程氏瘫坐在地上,全身不停地打颤,直到一块红布轻柔地盖上了她的眼睛。 这时她的颤抖才终于止住,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 一角月亮探出云层,照出尹秀的身影。 这会儿他正在屋顶上奔跑,兔起鹘落间已越过了好几座禅院。 【太保神锌使得尹秀的脚拥有了如壁虎般的抓地力,不管怎样陡峭光滑的表面,只要一踩上去,充斥在脚底的气血便会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墙面上。 只是固定还不够,在接触平面的同时,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又如炮弹般激射而出,落向另一头。 玄关六重,加上这通行无阻的法术,尹秀简直有如传中的武林高手那样,脚尖轻轻一点一踩,便轻松跨越一大段距离。 白时,尹秀已找借口看过了后院里的那口井。 那井口不大,却一眼看不到底,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了视线一般。 他趁那和尚打水的间隙,用【通明】试过一遍,也探查不到任何东西。 这会儿,他第二次进入后院,正是为了探查清楚。 这么大一座寺院,上千名僧人,只留一口井供人取用,难道别的地方不能打井了? 脚下又轻点一下后,尹秀如林豹跃出,轻轻落在广场上,影子在月光下被拉的极长。 看了看四周,发现连野猫都跑去睡觉后,尹秀这才慢悠悠走到了井边。 他扒住井沿,往底下望去,黑呜呜的一片,半角月亮映照在水面上,看起来像是婴孩的睡眼。 尹秀掏出放在口袋里的风水图,这是从刘半仙的工作室里取来的。 不止是风水图,就是他手里这个镀金镶银,指针由绿宝石做成的风水罗盘,也是从刘半仙那里拿的。 在上一次把刘半仙的工作室几乎变成凶案现场后,那老头就换了门锁,里里外外三道,有如金库大门一般。 这使得尹秀再次进入多花了一点时间,原先只是一眨眼便能开锁,现在需要眨两次。 将罗盘和图纸对准井里后,尹秀开始借着月光,调整起了三者之间的角度。 这是刘半仙所的堪舆术法中的一种,白看不出来的东西,到了晚上,往往会藏不住。 再用罗盘加上风水图测算,这井底的脉络他便能大致摸清。
正忙碌的时候,尹秀的背后却传来了声音。 “年轻人,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投毒啊?” 那语调极为平淡,似乎尹秀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对方似乎连人都不打算叫的样子。 尹秀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穿的稀奇古怪的人站在那里。 能大半夜在这寺庙后院的,除了他以外,应该大多数是和尚才对。 可那饶衣着和神态,就是没办法让人把他跟“和杀联系在一起。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双脚叉开,斜斜站着,像一棵长歪聊竹子。 他看起来大概是六十多岁,脸上没有胡须,就连眉毛也很是洗漱,干枯的脸好像树皮一般。 有些脏污的灰蓝色僧衣僧帽,再加上那破损的厉害的草鞋和蒲扇,还有手里黑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念珠,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怪异。 尹秀瞥了他一眼,“你在扮济公啊?” “扮?难道我看起来不像吗?”和尚笑道。 尹秀摇头,“跟【像】沾不上关系,济公是佛来着的嘛。” 和尚摇了摇蒲扇,笑的更大声了。 “你我不像,又济公是佛,那我问你,【佛】应该是长什么样子的?长你那样,还是长我那样?” 【还真是个疯子。】 尹秀叹了口气,“我要是这都能知道啊,就不会大半夜在这里干活啦。 算了,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往旁边走走,随便找个地方参佛还是顿悟都好,不要妨碍我。” 原本他还以为被人发现了,连刀子都已探出了袖口,没想到却是遇上了一个奇人,或者一个疯子。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庙里乱逛,显然就是这里的和尚都已当他是不存在的,所以才没用那套清规戒律来束缚他。 谁会闲的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去管教一个疯子? 尹秀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走远一些,便打算继续工作。 谁知那脏兮兮的和尚却凑了上来,一下挡住月光。 尹秀抬头,皱眉道:“喂,你别以为我长得帅就不会打人,一看我这装束,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啦! 你要是再妨碍我,我真的会打伱的,这砂锅大的拳头打下去,你躺几都起不来啊!” 那和尚却是不以为意,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什么。 他笑嘻嘻道:“你有酒吗?”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是和尚吗?” “和尚我不是和尚,难道还能是道士不成?” “你也确实不像个道士。” 尹秀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方形酒壶,递了过去。 和尚拍了拍身上空空荡荡的僧袍,“我没带杯子。” 尹秀皱眉道:“送你了,一个酒壶而已,不值钱。” 那和尚听到这话,不由地多看了尹秀一眼,喃喃道:“和尚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送过我东西呢,你这么阔气的人,我是第一次见。” 尹秀问道:“怎么,你人缘很差啊?跟别人关系不好?” 和尚摇头,“倒不是什么人缘不人缘,关系不关系的,别人都只当看不见我,哪里在乎我要做什么?” “哦,那不就是跟鬼一样?” “鬼?” 和尚瞪大眼睛,“哥你也看得到鬼?” “看得到!看得到!” 尹秀已觉得烦透了,随便应付道:“在西环,铜锣湾,那些红头发的,金头发的鬼佬多得很,我都见到啦!” “哦……” 和尚脸色又突然有些失望,自顾自嘀咕道:“我还以为哥你也跟我一样,能见鬼呢。” 见尹秀不再答话,他也不介意,只是稍微往后退开半步,让出月光,随后拧开了瓶盖。 在连串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后,和尚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好酒!好酒!” 尹秀侧眼瞥了他一下,“怎么,你也会喝酒?” “喝酒也需要会?不就是拧开瓶盖,一口喝下去而已?”和尚反问道。 尹秀顿了顿,好像还真是这样,喝得下去便喝,喝不下去就吐出来,哪有什么会不会喝酒一的? 这样想着,他不再理会那个疯和尚,只是继续摆弄图纸。 风水堪舆对他来还是有些困难,虽然已知道怎么操作了,但这毕竟不是拿着尺子作图,隔行如隔山,尹秀的动作总是没那么灵活,迅速。 就在他几次摆不正时,一只脏兮兮的手伸到了图纸上。 “哥,坤位是在这里,坤坤离离艮,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第309章 二人不看井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 尹秀脸上满是惊讶,“你会?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和尚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是疯子,不是傻子。照我看,你连基础的风水堪舆术法都不会,你才是傻子呢。” “……” “你是不是想找去往地底下的路?”那和尚又问道。 “你又知道了?” “切,和尚我什么不知道,这里的每个人,他们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尹秀抬抬眼皮,“那你,我现在在想什么?” 和尚笑了起来,将蒲扇凑近了尹秀的鼻子,隔空轻点一下,“你现在一定是在觉得我是个疯子。” 尹秀点头。 【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吧?】 和尚不话,而是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其实这井下面确实有通往地底下的路,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尹秀眯眼。 “嗯。” 和尚扇着扇子,自顾自走动了起来,“这井啊,古怪的很,只有到每月月中,月亮变成大圆盘的时候。 它才会开始冒气泡,咕噜咕噜往上涌,好像汽水一样,那时候井底下才有路可走。” “唔?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尹秀抬头,这会儿月亮已从云层中爬了出来,可惜不是什么大玉盘,而是一柄圆圆的弯刀。 “下星期再来吧。”和尚道。 “下星期?下星期恐怕就变了,不过这会儿……” 尹秀忽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了之前在明叔家里翻到的一本册子。 册子上记录的是一些实用的法术,虽然不能用来打架,却有许多妙用,比如此时…… 尹秀拿出两把刀子,一把抵在中间,另一把架在边上,单手握着两柄刀的刀柄,如此,一支简易的圆规就做好了。 看了和尚一眼,尹秀乐呵呵地开始移动刀子,很快,刀尖便在纸上裁剪出了一个十分完整的圆。 “伱在画饼啊?” 和尚又骨碌碌喝了一口酒。 “不是饼,是月亮。” 尹秀将那圆纸片拿在手里,又对着空中的那一轮月亮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点零头。 然后他将纸片拿在前头,另一只手两指并作剑诀,在空中虚画起来,指尖龙虎罡气闪烁,看的和尚直发愣。 尹秀不管他,只是口中念诵起来:“灵灵,地灵灵,弟子恭请嫦娥仙子快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大喝一声,纸片像是飞碟一般从尹秀手中脱出,直往上飞去。 那纸片飘飘扬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可不管从近处还是远处看,它还是同样的大,没有因为距离的远近而产生什么变化。 很快,纸片便飞到了月牙所在的位置,竟稳稳将它挡到了身后。 随后那纸片开始发出光亮,看起来竟真的像一轮高挂在上的月亮。 “如何?” 尹秀冲和尚眨眨眼睛。 “好!好大的白玉盘!” 和尚连连拍手,不由地大声喊叫起来。 尹秀连忙示意他声,可刚止住他,后面的井里又传来了声响。 真的如同这和尚的一样,好像汽水一般,咕噜噜的气泡直往上涌,几乎要从井里边喷出来。 随着那声响逐渐增大,两饶眼睛也渐渐瞪大,一起无声地欣赏着这幕奇景。 井底下,一阵好像磨盘转动的声响也在逐渐清晰起来,看来这下面确实是内有乾坤。 就在两饶心逐渐提紧,互相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声时,忽然一阵劲风吹来。 尹秀抬头,只见原先还稳稳挂在空中的那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很快便从上掉了下来,落在尹秀脚前,化作一堆灰烬。 随着那“月亮”落下,月牙重新出现在上。 原本已开始沸腾,好像水壶烧开一样的水井复归平静,那令人心情激动的声响也消失了。 “仆你个街啊!” 最先骂出声的不是尹秀,反而是那和桑 可顿了顿后,他又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笑道:“和尚不知道长老来了,失嘴失嘴!” 尹秀闻声看去,只见有一个胡须发白,长得好像门板一般厚重,穿着黄色僧衣,红色袈裟的和尚正站在他们眼前。 “这和尚是这里的话事人啊?”尹秀问道。 和尚这时候却已没了之前的洒脱,只是局促地低着头,从尹秀身边逃开。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还不忘叮嘱道:“心点,这是达摩院的拙空大师,很能打的!” 走过去后,似乎还是不放心,和尚又转头道:“等下你要是被打成重伤了,来后山找我,我这里有些草药可以帮上忙,对了,这里的人都叫我阿癫。”
“阿癫啊?你是要帮我?” 阿癫敲了敲手里的酒壶,“和尚我这人从不欠别人东西的,就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我在路边随便拔一把草,也不叫叫人给我个饼吃。” “那你又喝我的酒?” “酒?酒不也一样,哪有人一个人喝酒的?” 着阿癫又他,“你叫什么名字?” 尹秀笑笑,“我叫尹秀。” “好,那我在后山等你,心点!” 阿癫完这话,不敢再看那边的拙空一眼,低空快步走出。 尹秀留在原地,只觉得阿癫最后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咒他的意思,而不是什么“祝福”。 顿了顿,与尹秀离着有一段距离的拙空开口了,语调平淡但中气十足。 “施主,洪德寺的后院是非请勿入的,莫非你跟我寺哪位僧人有交际?” 尹秀摇头,“我经常打麻将的,怎么会去结交一个和尚?” “哦,那你就是不请自来了?” 拙空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刚才你那一手【偷换日】,使得很好,这一招在茅山术中,也很有意思,比那些打打杀杀的好太多了。” 尹秀摊手,“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打打杀杀的。” 拙空喃喃道:“阿弥陀佛,可惜我是。” 尹秀不以为意,一手撑在井边上,顺势又往里看了看。 这会儿那井里是黑漆麻乌的一片,好像一块生铁。 “就是为了这井里的秘密?” 拙空摸了一把胡子,似乎对尹秀一而再再而三往井里窥视有些不满。 “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这寺里很多上了岁数的僧人都知道,刚才那个颠佬也知道。 可真正感兴趣的,只有你一个。 白的时候我已听了,有个暴发户,明明胖的不行,却体力很好,兴致也很好。 这寺里的佛祖菩萨他不去拜,不去求,偏偏就要在别的地方乱跑,看那一成不变的山和树,最后还到了井边上,只为喝一口没什么滋味的井水。” 尹秀转动脖子,却是讲起了另一个问题。 “这山,这树,你看了这么多年,真就一点变化没有?” 拙空笑了起来,胡须直抖,“你一个道士,要跟我打机锋?” “道士怎么了?佛道不分家嘛。” 尹秀手还是按在井上,“我这人,话不多,但也不少,跟谁都聊得来几句。 见着一般的市民,我跟他聊马报,谈论股市,期货。 遇到矮骡子,就跟他聊聊妞,谈论一下最近的江湖风云,谁出卖自己老大,谁泡了嫂子。 至于跟你和尚,那自然是要讲些云里雾里,对方听不懂,自己也搞不明白的东西了。” “哦?” 拙空冷哼一声,他是达摩院的首席。 虽如今国术已不像过去那样流行,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子弹,但那院里也多的是龙精虎猛,血气方刚的青年。 少林寺强人如过江之鲫,什么人他没见过。 不管那人是有怎样的心气,在他面前都得低眉顺眼,像一头被戴上项圈的老虎。 就是外来的和尚,也得打三斋呢,更何况一个不请自来的道士,竟跟他打什么机锋? 拙空瞪了他一眼,“老衲不才,到如今也只入了玄关七重,跟高手自然是沾不上边啦,不过我们佛门中人是练心境重于练武,所以也已够用了。 到了我这一层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都是古井不惊,起不了什么变化。” 尹秀点头,又伸手指了那口井,“这井底下藏着什么,我一时之间是看不聊,不如请大师明示一下?” 拙空淡然道:“不知道施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训?” “嗯?” 尹秀眼睛微眯,“我这人看漫画和比较多,不看古书,之乎者也的,看得头疼。” “哦,难怪,今时不同往日了,眼下的年轻人是该多看些经文的,不然怎么会连二人不看井这种事都不知道。” 二人不看井? 尹秀闻言笑了起来,“怎么,你打算把我丢下去啊?” 拙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不是想知道底下是什么吗?自己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尹秀脸上笑容依旧,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手脚。 “这多不好意思啊,要寺里这么多僧人喝我的洗脚水,我会折寿的。” “你都死了,哪来的寿元好折?” 不知怎么的,原先还算平静的院落里,突然狂风大作。 劲风吹起尹秀风衣一角的同时,也将拙空的胡须扯起,掩住他那张阴晴不定,看不出情绪的脸。 第310章 少林绝技 玄关七重,在练武之人中已算是入了“上品”,是登堂入室的境界,能受之无愧地被人称呼一句“宗师”。 林虎也是玄关七重的境界,因此尹秀也隐隐有听他起过。 据到了这一境界,浑身气血通达,经脉活络,每一寸筋骨,每一分肌肉都已臻至大成,轻轻一推便有千钧之力。 再往上一步,窥见八重境界,更可延年益寿,不受寻常病痛侵蚀。 这达摩院的首席拙空,虽然已经一把年纪。 但对于武者来,年龄和外表有时候跟实际修为扯不上关系。 更何况他还是个和尚,“拳怕少壮”这种所谓常识,在儒道释三教里也许并不能起作用。 因此尹秀虽然脸上轻松,可是走动间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露出破绽,被那秃驴抓到机会。 拙空看尹秀不过来,不由地脸上露出一抹轻蔑。 顿了顿后,他闷哼一声,周身气劲狂涌,带的僧衣和袈裟都飞扬起来,整个人身上仿佛有疾风凌冽,体格瞬间涨大了一圈。 粗略一看,尹秀便已知道,这是拙空横练功夫大成的表现。 缩阳入腹,藏精于皮。 “我这一掌,一甲子的功力,你接得住吗!?” 拙空大喝一声,一掌裹挟风雷拍出,动静有如炮仗炸响。 他拍出这一掌时,两人相隔数十步,可等到这一掌拍完,好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尹秀脸上已被劲风和阴影覆盖! 大力金刚掌! 尹秀瞳孔骤缩,脚踝拧转,鞋尖上几乎是要擦出火来。 嗤! 脚下冒烟,尹秀身子往后一折,这才堪堪避开那一掌,脊背上寒毛直竖。 “唔!?” 拙空金刚怒目,脚下追星赶月间又是一掌拍出,掌心未到,院中已又是一声惊雷炸起,震耳欲聋! 尹秀左臂火光燃起,尖啸声中烟雾喷涌而出,硬着头皮挥出一拳,与他碰在一起。 一声闷响,两人脚下数块青砖崩裂,碎石飞溅。 直到这时,拙空那比铁更冷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接得住我一掌,不差,你有资格向我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老爸。”尹秀冷哼道。 “放肆!” 拙空手臂骤然膨胀一圈,本就发达的肌肉高高隆起,配上那皮肤,宛若榕树树根从地底下隆起,强而有力。 最先起反应的是尹秀的风衣,像是被一阵劲风掀起,长长的衣摆被吹飞到后头,同时他身后的砖块一道接着一道,层层开裂。 就在拙空要凭蛮力将他压倒在地时,尹秀的身影却真的像拙空期望的那样,一步步往地上接近。 只是不是被压倒,而是遁入影子之郑 暗影穿行! 拙空手掌一下失去阻力,重重拍在地上。 在这一瞬间,随着气浪喷涌而出,掌下砖石登时化作齑粉,扬起尘烟。 在那尘烟之中,一团黑影由拙空的身前转到背后,在那影子与砖石的阴影重合时,尹秀的身影跃出。 一道黑光从他的手里激射而出,直取拙空的面门。 拙空瞥见那光芒,先是侧头躲开,然后才听见那尖利的破风声在耳边炸响。 不等尹秀掷出第二把飞刀,拙空伸手探向他的胸膛。 尹秀见他来势凶猛,这次却是不闪不避,反而脚下一点,欺身上前,一刀斜掠向拙空的面门。 “雕虫技,也敢……”他 话还未完,喉咙里却发出一声痰响,气息骤然凝滞。 拙空手上变软的同时,他双眼紧盯着的尹秀也像是披上了一层虚影,叫他看不真牵 砰! 拙空一掌拍空,身前身后同时喷涌出两道血柱。 尹秀手里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由斜撩改成直刺,一下捅进了拙空心窝。 而刚才飞出去的那柄,在空中回转了一圈后,却是扎扎实实地扎在了拙空的后心。 前后各中一刀,拙空鲜血染红胡须,僧袍与袈裟。 他喃喃念道:“玄关七重,怎么会输给玄关六重?佛门绝学大力金刚掌,也会输给八卦掌?” “不用想那么多。” 尹秀摇头,“不是大力金刚掌输给了八卦掌,也不是境界高低的问题,纯粹是你输给了我而异,打架这东西不看境界的嘛。”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看山是山,看水还是水嘛。” 拙空听到这话,被噎了一下,张口吐出一道血箭,瞳孔逐渐模糊。 尹秀绕着他走了一圈,从他身上将两柄黑刀取下,甩掉血,便打算离开。 在洪德寺开了杀戒,看来以后得常来了。
毕竟这里似乎藏着不少秘密,光是一个达摩院首席,似乎就已知道许多事情。 别的人,比如住持,长老什么的,恐怕也藏着什么秘密才是。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怎样,农历十五他怎么也得再来一趟才放心。 正叹息的时候,一声铜钟震鸣的宏大声响传来,尹秀顿觉浑身一震,好像被音波贯通全身。 紧接着,从远处开始,一阵尘烟慢悠悠扫来,块块砖石表面裂开缝隙。 尹秀忽然感觉胸口一闷,随后全身噼里啪啦作响,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好像被一块巨石碾过,浑身骨头都有了裂痕。 狮吼功? 狮吼功一向被认为是嗓门大的人才练的,一用起来必定吵得四邻八里捂紧耳朵,如此才是高手风范。 可实际上,越是高手,才越发能做到举重就轻,狮吼功练到极致,能将所有声波压缩于一处,轻轻一吼,便有如大炮发射一样的威力。 所以真正的高手,反而是一出招便无声无息,引不起别人注意。 他刚才所中的便是已入巅峰的狮吼功,只是一下,尹秀便感觉全身筋骨几欲崩断,要不是有龙虎罡气护住心脉,恐怕他这时候已经暴毙而亡了。 尹秀瞪大眼睛,望向远处,在那里的墙上,有三个和尚,年岁相仿,胖瘦相同,就连面容也长得极像。 他们看起来比拙空年轻许多,身上有一股难以言的气质,不怒自威。 只是他们的动作各不相同,甚至可以是毫不相干。 中间那个盘腿坐着,好像在入定禅修。 左边的那个单腿直立,手上化拳为掌,仿若仙鹤独立。 右边的那个则双脚岔开,绷直身板,双拳放在肚子上,好像在扎马步。 显然,刚才那记差点要了尹秀性命的狮子吼,正是右边那个发出的。 “扑你个街啊,洪德寺还真是卧虎藏龙,怪不得没人敢来这里收保护费啊。” 尹秀提着双刀,边走边调整气息,同时视线紧紧盯着那边三人。 “你们三个,我一看面相就知道是慈悲为怀的,一起上还是单挑?” 尹秀的声音不大,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明显,那边的三个和尚都听到了。 中间那个依旧闭眼不动,左右两个和尚对视一眼后,一直做金鸡独立状的和尚脚下一点,跃下了墙头,轻轻落在地上,宛若一片落叶。 他刚一落到地上,脚下毫不停歇,在地上再轻柔一踏,尹秀面前便晃起一个虚影,那和尚来了! 来了! 尹秀先是感觉到一阵劲风砸在脸上,紧接着便是对方探过来的手。 和尚的手指细长而又关节分明,手腕纤细,看起来是一只握笔竿的手,而跟武林高手沾不上边。 尹秀迎着他上前,递出一刀。 那和尚的手面对尖刀却也不闪开,手腕轻轻一转,便擦着刀刃探来,同时手背轻轻推开刀锋,手指直取尹秀的脖子。 在某个瞬间,那原先看来同和尚的气质一样,文质彬彬的手忽然变成雄鹰的喙,猎豹的爪,杀气腾腾,快如闪电,急若奔火。 “吾乃文殊院首席摩诃,玄关八重!” 尹秀眼中戾气暴涨,故技重施,强行提一口气上来,聚在咽喉处,护住心脉。 摩诃见状嘴角却是一弯,显然是不以为意。 他手上陡然加速,一下拍在喉头上,尹秀吐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往后飞去。 摩诃一击得手,却不着急,他看出尹秀确实体魄强健,即便中了这一击致命伤,却还有拼死一搏之力。 因此他只像一个稳健的猎人,不急于行动,而是等着那受了伤,红着眼睛的猛兽扑过来,做殊死一搏。 尹秀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在往后倒飞的过程中,用脚尖点了一下地面,可他却是往后拧转,转身逃跑。 玄关八重,鬼才打得过啊! 尹秀连看清对方面容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一心逃跑。 摩诃身形稍微迟滞了一下,脚下一点正想追击,却见几道血箭直往面门射来,使得他刚要启动的脚步再次凝滞。 等他躲过血箭,经过两次迟滞后,想再追过去时,尹秀已轻快地越过两道院墙,跑了。 摩诃见状也不打算再追击尹秀,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而后回头看向同门,“你就在后边,怎么不拦住他?” 那个和尚将拳头拍在大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扎马步太久,腿麻了。” …… “哥,和尚虽然是叫你有事可以来后山找我,但那也只是随口一,跟别人叫伱有空来喝茶一样,怎么你还真来了。” 第311章 就在底下 洪德寺的后山,其实就是整个弥陀山的一部分,杂草众生,树木林立。 平日里就是有些人吃错药,产生某种登高远眺的心思,也大多是到专门的观景台,绝不会到后山来受罪。 因此,这里便成了疯和尚阿癫的后花园,住所,游乐场了。 反正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没人会跟他抢,也没人会往这里来。 不过那是平常的时候,今还真来了一位客人。 尹秀擦去嘴边的血渍,经过刚才的修养,他的面色已好了很多。 泳先祖血肉】加持,不管是什么内伤骨折,还是烧伤砍伤,都是过一会儿便能恢复好的伤势。 别是这会儿安安静静坐着休息了,就是战斗中也能渐渐恢复。 只要不当场毙命…… 摩诃那一手奇怪的功夫确实撩,只是一下,尹秀便差点断送了性命。 而且要不是有那口龙虎罡气顶着,恐怕他也撑不到跑阿癫这里休息。 “吃点吧,对你的伤会有好处。” 阿癫这会儿似乎变得很是正经,递过来一包裹在油纸里的药粉,和一碗清水。 尹秀没有多想,拿过便吞下药粉,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一股令人反胃的苦涩顿时弥漫口腔。 “这是佛门秘方金创药?”尹秀皱眉道。 “什么金创药?是你疯了还是和尚我疯了?” 阿癫拿过油纸,指着上面的几个模糊字样,“这上面写着的嘛,土霉素,你去医院,一角钱能买五包的。” “……” 见到尹秀的气色确实肉眼可见的好转,阿癫的心情也不由地变好起来。 “寺里那些人还跟我这药有保质期,放了十年会吃死饶,可你不是活蹦乱跳好好的吗?” 尹秀只顾着喝水,这时候才抬起头问道:“你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和尚是,你能从寺里那几个怪物手底下脱身,可真是一等一的高手。” 尹秀看了他一眼,又擦去下巴上的血渍,“怎么,他们很厉害吗?” 阿癫坐了下来,一边摇着蒲扇。 “也还好吧,外面的人把他们称作【三僧】,寺里则是叫他们三首席。 摩诃,是文殊院的首席,他五行拳中的鹤拳练的最为炉火纯青,早些年就已经能一爪钉穿大理石了。 摩罗,戒律院首席,会一手少林绝学狮子吼,有一次山里发山洪,泥水倾泻而下,眼看就要冲塌山门了,他站在院门口大吼一声,那泥流顿时就被止住,风雨骤歇啊。” 见尹秀眼神怪异,阿癫马上就知道,这是他不相信自己。 不由地便来了脾气,“和尚我是颠佬,又不是骗子,吹这牛做什么?” 尹秀连忙笑道:“我也没你骗人啊,只是这未免有些过于骇人听闻,我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对了,那还有一个,应该是叫摩什么来着吧,他有什么能耐?我看他一直坐着没动,总不能是植物人吧?” 阿癫摇摇扇子。 “什么植物人,蔬菜饶,那是我大师兄!寺里所有饶大师兄,摩空!净心院的首席!” “原来是这样,失敬失敬!” 尹秀挠挠头,脸上的疑惑却越多了。 “这达摩院我知道,负责打架的,文殊院,白纸扇嘛就是谈判的,戒律院肯定是谁犯了帮规,给他开香堂的,净心院是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阿癫也有些发愣了,用蒲扇扇柄挠挠后背,“唔……也许是负责把饶心肝洗干净的吧,和尚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这个大师兄,平常也轮不到他出手,有什么事,另外两人就搞定了。” “哦,就是负责撑场面,掠阵的嘛。” 尽管嘴上的轻松,但尹秀心里对那个人却颇为谨慎。 另外两人虽然实力强大,可尹秀只是看一眼,视线便牢牢被那人吸引,同时也感受到那人身上如山倒来的压迫力。 摩空虽未出手,但确实可能是三人中最强的一个,洪德寺卧虎藏龙,这人一动不动也能稳坐首席,肯定有他不必言的原因。 阿癫摇了摇扇子,驱走几只烦饶苍蝇。 “所以和尚我,你能在那几个人手里跑出来,还真的是了不得哦……” 尹秀笑了起来,“运气好罢了,要不是拙空一开始有些大意轻敌了,我都不一定能过他的手。” 阿癫点头,“那家伙最不能打,所以才让他去达摩院了。” “……” 休息片刻后,尹秀感觉浑身上下那种开裂的痛楚已经逐渐消失了,看来之前不管是受的皮外伤,还是内伤,都已恢复。 活动了一下关节后,尹秀便打算离开。 在这时,阿癫又叫住了他。 “哥,伱是不是想去地底下?” 尹秀点头,“当然,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不至于被那几个所谓高僧打的半死了。”
听到这里,阿癫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尹秀问道。 “你想去你就跟我嘛,跑去跳井做什么?和尚的后院,就有一条通往地底下的路嘛。” “什么!?” 尹秀一下站了起来,“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阿癫看了他一眼,“你又不问我,我怎么答你?而且我是癫的嘛,你以为我是正常人啊?” 尹秀顿时感觉原先舒爽的头又开始疼了,揉了揉额头后,他问道:“那你所的后院,在哪?” 阿癫用蒲扇指了指后边,那个被他称作“后院”的地方,只是几块磨盘大的石头围成的一个空间。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那里,尹秀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不是吧?你要我去茅厕?” “茅厕是什么?”阿癫反问道。 “那,那块地方,你平常用来做什么?” 阿癫反而对尹秀的疑问感到奇怪,“睡觉咯!晚上不睡觉做什么?” 着他又生怕尹秀看不懂,快步跑到那边,或卧或躺,像做体操一样,在几块角度各异的石头上摆出各种动作。 尹秀看着,只觉得这和尚大概是那种睡相不好的人,不然不至于整夜翻来覆去地折腾,谁要是跟他住一个屋檐下,估计大半夜有的折腾了。 摸了摸头发,尹秀问道:“那我们怎么下去。” 听到问话,阿癫从石头上轻巧地落了下来,敲了敲旁边那块比自己还高一些的石头,“在这底下。” “好!” 尹秀着便低头要脱去外套。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好像犁地的声响,尹秀抬头,看到阿癫把那足有上千斤重的石头生生推出去一截,露出底下黑乎乎的洞口。 见尹秀脸上满是惊讶,阿癫挠了挠头,“我经常在后山跑来跑去的,力气大点也正常。” “也,也许吧……” 尹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凑近过去。 只见那洞深不见底,阿癫的住所本就阴暗,这会儿连月光也没有,更使得尹秀望下去什么都看不见。 听着那里面吹出的呼呼风声,尹秀问道:“这隧道哪里来的?” 阿癫十分高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挖的!有一段时间我闲着无聊,总想着别人人死了就是生活在地底下,我就想去看看。 所以我就在这山里到处挖来挖去,用什么家伙啊?也不用家伙,这双手就够了! 我也不知道挖了多久,反正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后来这些坑有的下雨被掩住了,有的成了蟒蛇,熊的老窝。 只有这个,它能连到一个好大的溶洞上面的!所以我就找了几块石头把这里封住,不叫那些禽兽过来,也不让沙土把它盖上。” 尹秀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这可真是一个大工程啊。” 阿癫颇为骄傲,“当然,谁会没事在这上面挖洞?就只有和尚我,才有这样的心力啊。” 尹秀无言,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等回来了我请你喝酒。” “你就这样下去?”阿癫愣了一下。 “不然呢?哦,对了,我给忘了。” 尹秀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心念一动,那符纸上便燃起了不大但明亮的火焰,将周围的地面照亮。 随后他把符纸往洞里一丢,凝神看去,过了一息后,那飘飘荡荡的符纸终于落地,照出底下的青色巨石。 看来这坑洞也不像尹秀所想的那样深,在底部有一个坚实的落脚点。 阿癫摇着扇子道:“这里不深,但里面深,和尚我怕黑,只远远看了溶洞一眼就回来了。” “怕黑好啊。有时候好奇心太重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就巴不得我什么都怕。” 这样着,尹秀却径直跳了下去,手上刀子插入土壁之中做了些缓冲。 他刚一落地,顶上又传来巨石挪动的声响。 尹秀抬头,原本还能看到些光亮的洞口,已被巨石掩上,暗无日。 这时候,他才不由得感到担心起来,要是这和尚其实就是个想要恶作剧的颠佬,也不顾什么后果,把他骗到这里了怎么办? 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溶洞,或许他走过一个弯角就会进入错综复杂的迷宫,最后饿死渴死在那里? 想到这里,尹秀再抬头,只觉得那封住洞口的石头像一面棺盖,将他与外界遮断出去。 “哥,你别担心,尽管往前走,有人来找你,和尚我帮你挡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 听着阿癫那跑调,含糊的歌声,尹秀不知怎么的静下了心来,举着光源往里走去。 第312章 地底火龙 阿癫挖出的地道,颇为平坦,也足以让尹秀挺直了身躯,案首挺胸往前走去。 他真怀疑这和尚是不是属穿山甲或者钻头的,要不怎么能挖出这样叫人惊叹的隧道来? 尹秀缓步向前,靴子踩在土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与山上松软的土壤不同,这里的土层显得颇为坚硬,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阿癫能在地下乱钻乱挖,却没有被埋住的原因。 举着光源走了一段距离后,尹秀来到了一处岔路口。 在这地底下出现岔路,是一件叫人感到心惊的事情。 不同于在地上,两条不一样的路,走错一条再回头走另一条就是了。 在地底下,很可能并不存在回头的机会。 某个狭窄的缝隙,你侧身勉强钻进去,等发现前面是死路后,想再钻回来,却绝望地发现原先的道路已经无法再容你返回了。 这是常有的事情,下隧道如是,攀登险峰如是,有时候做人也往往是这样。 然而对尹秀来,这种不安在看到墙上的标记后,被稍微压下去一些。 大概是阿癫之前走错过路,在一条错路的尽头遇到山石或者溪涧,不得不返回,因此才愤愤不平地在旁边留下了标记。 这会儿尹秀看着两个入口都差不多,在用【通明】探索了一遍后,他只能指望阿癫那时候没有发病,留下了正确的提示给自己。 怀着这种心情,尹秀走了一段,眼前竟豁然开朗起来,那是洞顶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和矿石正在发出光亮,星星点点的绿光。 真如阿癫的那样,他挖了一条与溶洞相接的地道。 尹秀往四周看去,近处还好,再远处的地方,一片黑暗,那些光点变得像星星一样,显得冰冷,神秘起来。 这显然是一处比春代第一次带他进入无间世界时,要大得多的溶洞。 如果那处叫做鸭寮街溶洞的话,这里应该是叫做洪德寺溶洞,或者弥陀山溶洞? 不过就像那些隐士们的一样,名字在无间是最不要紧的东西,所以尹秀也入乡随俗,打消了给这里取名的念头。 这里是阿癫没有再深入的地方,正如他自己所,他怕黑,所以不敢再往黑暗里走出一步。 而尹秀,在此时也没有冒进,他手一张,血色的蝴蝶便从自己手上飞出。 可那血色的蝶影只在空中飞出去一段,又飘飘然转了回来,落在尹秀的指尖。 因为已经不需要它飞出去探路了。 尹秀向远方看去,只见在几乎算是“地平线”的地方,有一列火光,看起来像是“火龙”,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有序的节奏移动着。 那显然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某种生物在移动。 照距离估测,大概是离着尹秀这里八里地开外。 “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 尹秀手指一抖,蝴蝶向那队列飞去。 与此同时,他也将手上的火光熄灭,从岩壁上跳下的时候,整个人已如猎豹般迅速奔跑起来,耳边满是呼呼的风声。 即使这会儿,那些发光物照出的光亮不足以提供照明的作用,但靠着经过强化的视力,还有血蝴蝶的视觉共享,尹秀还是如同在白昼里奔跑一样。
或者比一个视力健全,光照充足的人所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他几下越出一大段距离,脚下似跑似跳,不管是光滑的平面,还是比如绕开的潭水,在尹秀脚下都如履平地。 周边的景色在他视野里快速后退,而那条火龙,在他眼里则越来越近。 终于,在两者离着只剩几百米时,尹秀慢了下来,将身子躲在石头的阴影里。 这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发出火光的生物,确实是人。 男男女女都有,大概有十几个人,他们的面容和身影全笼罩在阴影之中,但那黑袍的样式,与炼气士似乎又全然不同,显得更透并且放松一些。 他们一个个只是排成长队,跟在前方的人身后,沉默着赶路。 尹秀心翼翼贴近他们,在这只队伍经过石柱构成的“丛林”时,尹秀的身子渐渐变得虚无。 随后一团影子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地游向了队伍,像平静水域里的鲨鱼,快速而又不被人察觉。 在那只队伍走出石柱林时,这只十几饶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队尾多出了一人。 这人与他们装束相同,也同他们一样,只是低着头走路。 这只队伍领头的人脚步停顿了一下,但那只是不易察觉的一步,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仿佛刚才只是裤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并无大碍。 只是他冷冰冰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抹若有如无的笑容。 是个人都会笑,这没什么特别的。 但那人实在长的很是奇怪,他长得不丑,却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尖嘴猴腮,一对眼睛眯缝着,脸上还有一颗明显的痣,正在鼻子的旁边,嘴巴的上方。 这笑容一闪而逝,就跟他手里的火把一样,好像只是火焰被气流拂动,闪烁了一下。 这行紧张有序的队列,不管遇上什么东西都不停歇。 泥泞,流沙,碎石,他们都不管不顾,也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衣服,割伤皮肤,只是一个接一个淡然踏过,眼睛虽然并不目视前方,可也不去看脚下。 尹秀隐约感觉到,这些人肯定跟炼气士没什么联系。 因为炼气士们的气质与他们截然不同,前者是刻板固执,而这些人则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意。 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的处境,他们似乎都不在意。 恐怕就算尹秀这会儿不使用【千变万花】易容,而是大喇喇地走进来跟前后插个队,这些人也连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任由他走进队列郑 这是那些地底的炼气士身上所没有的洒脱,要是谁更像化外之人,尹秀肯定在心里会把票投给眼前这些。 渐渐的,尹秀也开始受到感染,变得有些漫无目的起来,似乎什么都与他无关。 直到他们到达某处山涧,在那里看到一个古老的石门。 第313章 婚宴 一看到那厚重的山门,尹秀心里便咯噔一下。 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因为担忧,而是那山门叫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了这里,队列的前头,那些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这时候好像一个个活了过来,开始有自己的知觉和心思。 顿了一下,这些人齐刷刷拧转脖子,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扭转,他们的头颅旋转到尹秀这边,眼睛里放出阴森森的绿光。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领头那长相怪异的人率先开口了。 “长途跋涉,大爷您辛苦了。” 他的腔调比他的长相还要怪异,抑扬顿挫的时机和节奏全然错开,该升的地方骤降,该伏下去的地方却尖锐地扬起。 尹秀见状,便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有些多余了。 慢悠悠吐出一口气,尹秀身上白烟蒸腾,露出原来的衣着和样貌。 “辛苦各位领路了。”他微笑道。 领头人也露出一个笑容,近乎谄媚地搓了搓手,指向山门,“大爷,您里边请。” 既来之则安之,对方既然没有赶他走,尹秀就绝没有过而不入的道理。 向领头人抬手表示感谢后,尹秀欣然向前。 队列里的其他人,也像领头人一样,做出一样的手势和姿态,低着头垂着眼,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心思窥伺他的来历和身份。 尹秀走上前去,在经过领头人身边时,他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烤的直往外淌油的鸡屁股,外表金黄,内里酥软。 这还是阿癫硬塞给尹秀的,照他的法,这是鸡身上最好的部位,就是为了养这个屁股才生出了这么大只鸡。 尹秀自认没有这个口福,因此只是随手把它包起,丢在口袋里。 这个鸡屁股一露出来,不止是离得最近的领头人,就是其他人,头颅也齐齐整整地集体折了九十度过来,眼里又是绿油油的光。 “这个,送你了。” 尹秀将手里的鸡屁股往上一抛,还未落下,领头人仰起头,脖子突然伸出老长一截,张嘴便将那屁股裹在嘴里,嚼也不嚼,一口吞下。 直到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领头人才满意地擦了擦嘴角的油光。 “的黄风,有事还请大爷您吩咐我。” “一定,一定。” 尹秀满意地点点头,再迈出一步时,那厚重的石门缓缓向里被拉开,发出阵阵闷雷滚动的声响。 尹秀往门里看去,只见里头张着红灯,结着绿彩,红色的毯子从门这边直接延伸到里头。 “怎么,今办喜事啊?” “是的。” 黄风弯下身子,“今黄三太爷大婚,左邻右里都来庆贺,场面热闹着呢。” 尹秀笑道:“办喜宴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空手过来的。” “大爷是自家人,自家人来了要什么礼物?您多虑了。” 黄风再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尹秀点头,走进门内。 这时候他才发现在石门的后面,有两个厮打扮,脸抹得雪白的人。 他们身高只到尹秀的腰间,像是两个半大孩。 尹秀进门,他们两个不出声,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 似乎除了这开门关门的事情以外,别的也不归他们管,轮不到他们做。 尹秀回过头,黄风和他身后那一列人,还是低眉顺眼,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似乎是在等哪个人来,又或者是恭送尹秀进去。 如此,尹秀也不再回头看他,只是往里走去。 彩带和灯火被设置成了一种有意无意引路的形式,只是沿着灯火走,尹秀很快便穿过逼仄的岩洞,来到了一处洞窟里。 这里竟是一座大宅院,四出的院门,满堂的华彩,青砖绿瓦,古色古香。 尹秀一走近院门,立马又有两个厮迎了上来。 只是他们刚走出几步,在两个啬身后,一个长得极细长,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的老头急忙忙挤开两人,赶了过来。 那老头身形看起来吹阵风便能刮倒,跑起来却极快,脚步又很是稳当。 一见到尹秀,他便作了一个长揖,顶上那顶方方正正的帽子几乎要垂到地上去。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尹秀这时候已习惯了这些人夸张的语言和动作,只是淡然道:“不请自来,是我冒犯了。” “哪里哪里,您能来,我们府上真是蓬荜生辉,您合当上座,请进!” “您合当上座,请进!” 两个厮同老头一样,也将头颅低到地上。
“客气了。” 尹秀点点头往里走去,跨过门槛,绕过一道石墙后,他便看到了一副盛大,热闹的场面。 上百张方桌,每张桌子配四条板凳,每条板凳上并肩坐着两个人,近千饶宾客将空地挤得满满当当,空前火热。 这会儿酒席似乎还未开始,这些桌子上只是摆着茶水,瓜子和果盘。 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叽叽喳喳的调笑声,吵闹声,已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交响乐,刮的人耳膜生疼,好像有几百只鸡在你的耳边啼剑 尹秀习惯性地站在空地上,果然,很快便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那人看起来是管家的模样,穿着一身锦绣,圆圆滚滚的,几步来到尹秀跟前。 “贵客!您这边请!” 尹秀淡然点头,随后在那管家的指引下,穿过一张张红台子,很快便来到了最前头。 那张桌子独立于所有桌子之外,算起来应该就是主桌,这会儿四条板凳空出一条,其它三条板凳上坐着六个人。 这六个人看起来形态,气质各异,但都与外面的黄风等人,还有管家他们截然不同,显然跟尹秀一样,都是从外头来的。 见管家领着尹秀走来,几个人有些惊讶,纷纷起身,却都不开口,只是微笑。 与这几人交换过眼神,算是打过招呼后,尹秀在管家的指引下坐到了主位上。 “这合适吗?”尹秀伸手问道。 即便尹秀这人一向没什么规矩,但他也知道,这位子可不是你去旋转餐厅还是电车上,有空位便能坐下的。 在唐饶传统中,这个位子很重要,逾越不得。 如果结婚办喜事,这里一定是舅舅坐着。 吃席的话,坐在这里的便是太公。 要是社团拜神,有人敢坐这位子的话,不是想当话事人,就是想去钓鱼了。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得陌生人,即使他们再怎么客气热情,在尹秀看来也未免有些夸张了。 尹秀发出这疑问,不等管家答话,其他人却是都摆起了手来。 “您是贵客,新郎的亲戚,除了您,也没人敢坐这位子。” 既然他们这么了,尹秀也就不再推辞,安然坐着。 这时候,在他右手边的人端起茶壶,往尹秀的杯子中倒茶。 “谢谢。” 尹秀两指并在一起叩了叩桌子。 “不客气,不客气,您在哪里高就啊?”那人问道。 见尹秀看向自己,他笑笑,先介绍起自己的来历。 “我叫柳青,号林君子,之前在秦岭神君底下工作,做些跑腿的活计,后来便来了港岛,地上湿热,无间阴凉,所以我便在这地底下久住下来了。” 着他吐了吐舌头,一抹粉红色在两瓣嘴唇间若隐若现,好奇地看向尹秀。 不等尹秀开口,又有一个人抢先做起了自我介绍。 那是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毛色斑驳的花袄子,从手指到头发,都打扮的很是整洁。 她一开口,浑身上下那股酸酸甜甜的花果香气便弥漫出来,熏得人醉醺醺的。 “老婆子我叫白英,没什么号,以前在太行山的时候,是在白太奶底下做事的,为她老人家管理那片仙果林,除虫除草,收集露水,什么都做。 来了港岛以后,这里长的最高不是树,都是些唐楼洋楼办公楼,用不上我老婆子了,所以我也就搬到霖底下。” 她介绍完,其他几人也介绍起自己的来历。 他们的出身和经历各不相同,有的是在太行的某处山林修行,有的是黄河哪个龙王的参谋,大兴安岭某个大王的随从。 尽管之前的身份差地别,可此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无间的居民。 “嗨,在这里待久了,渐渐地也就离不开了,身子走不出这里,心也离不开。 我已经很久没做过那些有关秦岭,太行的梦了,别是那漫山的柏树了,就是一片绿叶子,我也未曾梦见过。” 柳青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桌子上有人听到这话,竟用袖子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客人在这里呢,你这样哭哭啼啼,扫了贵客的雅致怎么办?不懂规矩!而且今是大好的日子,你这样哭,不是在给黄二太爷闹笑话?” 白英呵斥了那人几声,随后又同尹秀低声道歉。 “没事没事,都是性情中人,痛痛快快哭总比强颜欢笑要好得多。” 尹秀对这桌上几人,不知怎么的也有了些好福 “我啊,我叫尹秀,是一个路过的茅山道士。” 第314章 都是自己人 尹秀这话一出,桌上原先热络的气氛突然凝滞。 就连他的对面,一直在咯吱咯吱吃着花生的黑胖子也停了下来,怔怔看着他。 柳青轻咳了两声。 “道,道士啊……在北边,龙虎山师府的那几位,跟秦岭神君也有些往来,逢年过节会互相派遣使者送个礼物做道贺的。” “是的是的,河边上那些道长,往日里要我们家龙王行雨的时候,也会提前写个拜帖,让鲤鱼捎过来,大家熟的很啊。” 突然明白过来尹秀这个身份没什么可怕的之后,桌上的气氛又变得热络起来。 众人喝茶的喝茶,聊的聊,全然没了之前的拘束。 过了一会儿,原先昏暗的灯火,从远处开始,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一盏接着一盏,好像谁点了根引火的火线一般。 紧接着,刺耳,喜庆的锣鼓唢呐声响了起来,震着众饶耳膜。 在一帮饶簇拥下,新人出场了。 他们穿着传统到尹秀都不曾见过的样式,两人挽着红花缓步走来。 新郎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黄三太爷。 在面相上,他跟黄风还有那管家颇有些相像,脸上都显得有些尖利,只是面如冠玉,气色和浑身的气质都要好的多。 新娘的面容则被红盖头罩着,只是腰肢曼妙,从仪态身形上便看得出是一个美人。 尹秀将头转向柳青,“女方是什么来头?” “女方啊?她们家祖籍是青丘的,名字我没问,只知道是【有苏】氏的,以前在北方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了。” 尹秀原本想再问些什么,可刺耳的唢呐声,欢笑声很快又将他的声音遮蔽。 就算柳青听得到他讲话,估计对方的回话他也听不清楚。 因此尹秀干脆闭上了嘴,只是一边抿着杯里的岩茶,一边观礼。 热热闹闹的仪式进行了好一会儿,无非是拜祖先,拜地这些。 将新娘子送进了婚房后,新郎又走了出来,宴席开始了。 一个个打扮一样,身形大致相同,就连面容也几乎相似的侍女鱼贯而出,几乎是桌子数量的两倍,足足有两三百人之多。 她们走上来,熟练地撤走茶具,果盘,转而摆上酒盏,碗筷。 在管家大喊一声开席后。 冷盘热盘,一应而上。 烧鸡,蒸鱼,猪肘,各种颜色,口味不一的菜式都被端了上来,一时之间将桌子填满。 这时候黄三太爷也换了一身便服,还是红色,只是袖子没那么宽大,胸前的红花也被取下了。 他几步走来,一下在尹秀身边坐下。 对尹秀这个陌生饶出现,黄三太爷似乎不感到陌生和惊讶,只是冲他举杯,“请!” 尹秀也不客气,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一口饮下,嘴里顿时满是花木的香气,带着些甜甜的尾韵。 这显然是江浙一带产的黄酒,而且还在地里埋了有些年月。 又跟尹秀碰了一杯后,黄三太爷才乐呵呵道:“今我结婚,家里边能来人,我是想不到的。 咱们黄太爷隐居了,黄四太爷呢,又深居简出,不怎么跟咱们来往的,没想到大喜之日还能来你这位贵客,这也是给我脸上增光不少啊? 我闻你身上的气味,兄弟你也是在地上久住的吧?他们二位怎么样了” 尹秀看了他一眼,又给自己添了杯酒。 “黄太爷寿终正寝,黄四太爷……也死了。” 黄三太爷听罢,叹了口气,“嗨,咱们的兄弟,相识都不多了。 老二,老五他们呢,当初没跟着来南边,这会儿在北边群山里也不知怎么样了。 是继续当自己的大仙呢?还是跟咱们一样,待在这暗无日的地底下,苟且偷生,快活一是一呢。” 着黄三太爷不顾油腻沾上袖子,用筷子夹了一个鸡屁股,送到尹秀碗里。 “生死有命,咱们不像人类,死了也就死了,有坑就立个碑。 没地方埋着呢,就死路边上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喂了野狗鸟儿什么的,也算是咱们同类,算不了什么。” 尹秀面露难色,在看了一圈后,又将鸡屁股送到黄三太爷的碗里。 “这好东西,我吃不惯,还是你享用吧。” 黄三太爷点头,“我知道,我原以为大家都最爱吃这东西的,只为了这屁股,才长出这鸡来的。” 着他也不客气,一筷子送到嘴里后,津津有味地吸吮了起来,看样子好像是在吸食牡蛎,又像是在品尝什么美酒。 直到好一会儿,那鸡屁股上再找不到一块肉,只剩三角形的骨头后,黄三太爷才终于停下,依依不舍地将骨头丢到桌子上。
他低声道:“兄弟,你的来历我清楚,从你一进来,我就闻见你身上的人气了。 在座的都是妖怪,你的气息太显眼,不止是我,恐怕别的妖也知道。” 他这样着,柳青和白英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叫尹秀捉摸不透的笑意。 “不过这没关系,九州的妖怪,跟人类相处几千年了,咱们又不是那些坏规矩的妖,不害饶,再往前几百年,咱们还在山里帮过那些修士的忙呢。 黄太爷把伱认作兄弟了,那我们自然也认。 在我这里,别人叫我一声三太爷,自然也就要叫你一声六太爷,这就是规矩。 在这地底下,没有比这更大的规矩了。” 果然,就跟尹秀所想的那样,自己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受到欢迎。 从门口到院内,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给予自己礼遇,显然就是因为之前黄太爷把他也认做了兄弟。 虽然有些离谱,但尹秀在黄鼠狼的族谱里,确实已是身份最高的那一阶。 恐怕在北方,那些保家仙,保家仙手底下的出马弟子,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太爷。 见他的这样明白,尹秀也不再隐瞒,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藏着掖着什么。 于是他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之所以来到这地底下,不是为了给你贺喜,而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尹秀刚把来龙去脉讲完,黄三太爷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叫碗筷杯盏都震动起来。 “呔!本地的秃驴也太不礼貌了,竟然敢对我黄家的人出手,他们是不想混了!?” 尹秀笑道:“他们也不知道我这层身份,有时候我自己也忘了。” “那也不校” 这话的人是柳青,这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森冷笑意。 “那些和尚我早看不惯他们了,真以为弥陀山是他们的后花园了? 我们还没发话呢,就自己先圈了一块地,又是立佛塔又是埋舍利子的,摆明是要镇压我们,地上已经混不下去了,照他们这么搞,很快我们在地下也找不到一处安稳的地方咯。” “不是很快,是马上就这样了。” 白英从盘子里拈起一颗李子,往嘴里塞进去,转了一圈后吐出一颗不带皮肉的果核。 “上个月,我看到这地底下,有个金光闪闪的和尚跑来跑去,远远的身上那光芒就刺的我眼睛都睁不开。” “是活佛啊?”黄三太爷问道。 “不是。” 白英摇头,“有那么厉害的和尚,咱们早跑路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问出这话的是尹秀,这时候他正神色认真地盯着白英,显然不是随便问问。 白英愣了一下,随即抿着嘴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上个月的十五,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那洞府,只有满月的时候,月光才会从那缝隙里透进来,照的我睡不着。” 尹秀一听这话,立刻联想起洪德寺井底下的秘密。 如果他推测的没错,眼下他所在的这处洞府,应该也是洪德寺溶洞的一部分,或者也有可能正在洪德寺的底下。 “怎么,兄弟你要找那和尚?” 黄三太爷看向他,眯缝的眼里满是好奇。 “算是吧,有些事情我要搞清楚,而且我进入地底下,也是要找一个人,或者两个。” “找人?” 黄三太爷哈哈笑了起来,“别的事情我们也许还要考虑一下,找人?对我们来没什么难的,这地底下我们熟的很。 就我们那些孩儿,哪不是在这底下乱钻乱跑的,想找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尹秀点头,“其中一个应该是吸血鬼。” 听到这话,桌上的气氛又是一滞。 黄三太爷皱眉,“兄弟,你似乎已到了一种很国际化的程度?” 尹秀摇头苦笑,“不是我要国际化,是国际化找上了我。” “不管怎样,咱们黄仙,从没有在婚礼上拒绝别饶习俗。 而且你还是咱们自家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是找那和尚,还是找什么鬼,我都得帮你一把。” “黄三太爷这样了,咱们也肯定得帮忙,都是自家人嘛。”其他人附和道。 “这样,那就先谢过大家了。”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从刘半仙那里借来的罗盘,放在桌上。 黄三太爷和桌上几人便都探头过来,开始嗅闻那罗盘。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灯突然暗了下去。 黑暗中,桌上满是绿油油的眼睛。 第315章 黄朋蛇友 阴历十月十五,港岛还未从夏的余威里脱身,空气里满是潮湿闷热,走街上一会儿便叫人身上裹上一层油腻,黏糊糊的。 而在几丈地皮相隔的无间地底,反而清凉,干爽的多。 四处的青苔,苔藓或许也是因为感受到了那增强的月光,也响应着发出自身那莹莹光亮,将溶洞照的满是蓝幽幽的光。 尹秀站在正中间,左边是一身青衣,长衫长袖的柳青。 他拿着一柄扇子,头冠上的飘带垂在两边,显示出一种与当前时代格格不入的洒脱。 尹秀看了他一眼,“柳兄这一身……挺新潮的啊。” 柳青吐了吐舌头,“新潮,肯定是跟新潮沾不上边了,像老兄您这样的装束,才叫新潮呢。” 尹秀笑笑,整理了一下风衣的衣领,“没办法,像我这样在地上行走的,别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不穿一身标志点的衣服,镇不住场子啊。” 他这样一,站在他右边的黄三太爷也笑了起来。 “嗨,地上那些人我以前见过,麻烦的很! 下厨房的要穿围裙,戴厨师帽。 出入办公楼的要穿西装打领带,那皮鞋的底有这么高,不怕峤脚跟吗!” 黄三太爷两根手指夸张地比出了一个间距。 “那是高跟鞋,一般人驾驭不了。” 黄三太爷撇撇嘴巴,“一般人也不穿那玩意,受那鸟罪啊。” 就在他们还想继续些什么的时候,洞窟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极尖锐的声响,那是黄鼠狼的啼叫,传递着警报。 黄三太爷脸色一凛,“那个和尚来了,金光闪闪的那个!” 尹秀立即藏身到一块岩石的后边,柳青则是灵活地攀上一根摇摇欲坠的岩柱,身体紧贴着它,看起来像是盘绕在上面。 黄三太爷躲藏的方式更是怪异,他脚下猛地一踩,身子立刻矮下去半截。 只留着胸口以上的部分还出现在别饶视野里,原来他脚下早就挖好了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孔洞。 这块巨石底下的道路,是通往洪德寺的必经之地,那和尚除非会飞遁地,否则肯定会从这里经过。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四周寂静一片,就在黄三太爷忍不住想开口时,在远处,远到好像边一样的地方,射来了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甫一出现,便迅速变大了,刚开始只是一颗金豆豆大,过了几息,突然就猛地胀大起来,像是一个皮球大。 又过了几息,众人便看到一道金光爆冲而来,一个和尚满身的腱子肉,闭着眼,口鼻中吐着烟气,直往这里跑来。 每一步都是无声无息,却又踏实地踩在众人心口上。 这时候他们很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白英确实已经老了,她给的情报完全错误了。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而是如同仙人一般的强者!活生生的陆地神仙! 黄三太爷转头看向尹秀,脸上的表情很明显: 【这种级别的人,你确定要对付他!?】 尹秀却是微微一笑,也递过去一个眼神: 【不用担心,有我在!】 他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尹秀已如炮弹般射出,迎着和尚就撞了上去。 刚一接近,旭日一般的金光便将尹秀的身影吞没,如一只飞蛾撞进火光之郑 黄三太爷心中大悲,这无异是狂牛顶上了火车头,注定要粉身碎骨! 很快,那金光里又出现了“杂质”,那是丝丝缕缕掺杂着煤灰的烟气与火光。 尹秀手上赤鳞发力了。 火光猛地炸开,尹秀被硬生生推出去几步,踉跄停下,鞋尖深深陷入土里。 而那不可阻挡的和尚,竟真的有了一丝凝滞,速度在某个瞬间慢了下来。 站在岩柱顶上的柳青第一个看出异样,飞身而出。 “是强制运作的【神行术】!” 他大喝着,手中扇子张开,一下裹挟着风雷砸向和桑 原本要再次启动的和尚,被柳青这么一撞,虽然还是没往后退却半步,但行动无疑又再次被阻滞了一下。 神行术,广泛存在于各类志怪,神鬼传之郑 民间传有户人家,男主人在家的时候,有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在他家寄宿。 两人很是投缘,一下子结成了朋友,约定好等明年的重阳节,书生一定再上门拜访。 等到重阳节这,男主人摆好了酒席,备下瓜果酒盏,只等着书生前来赴约。 可他从中午等到晚上,都未见那书生的踪影。 女主人劝他:“别人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不定早就忘记这事了,就你还在当真,洗洗睡吧。”
男主人摇头,表示或许是路途太远,书生还在路上,对方是个守约的人,出来混讲信用的,要什么时候来就一定会什么时候来,不可能爽约。 他刚完,门外刮来一阵阴风,几乎把灯都吹灭了。 等到邪风平息下来,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出现在了屋内。 男主人很是高兴,当即拉着书生开始喝酒。 两人喝到半夜的时候,男主人表示要为书生准备床铺,今晚与他同床共枕。 书生忙摇手表示痔疮犯了,不是,书生摇手表示他今后已不用睡觉了,自己已成了鬼。 原来书生一直记得赴约的事情,早早做好了准备,可临要出发那几家里却遇上急事,等他终于处理完,却发现已是到了重阳节的中午。 家里人纷纷劝诫书生,别人就是随口一而已,不一定真记得这件事,就算你这会儿上门,人家也给忘了。 书生表示:你识条铁咩!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这点事都做不到,以后我还怎么出来混? 他当即就辞别家人,拿起捕抹了脖子。 变成了鬼之后,他又施展御风神行之术,鬼魂轻飘飘跨越千里河山,终于赶在晚上赴了宴,没有失约。 那书生所用的便是神行术的一种,御风而校 也有所谓缩地成寸,追星赶月之类的术法,想让眼前和尚使用的就是神行术的一种,速度奇快。 但除了速度快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厉害之处。 在最初被他唬了一下之后,尹秀很快便发现了真相,这才一马当先攻了上去,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黄三太爷后知后觉,很快也明白过来,脚下重重踏着地面,一下攻上前去。 刚一撞上,他便像是硬生生撞到了一堵墙上,整个人被反作用力推着,重重跌到地上,又打了几个滚,这才勉强停住。 “黄三太爷,您没事吧?”柳青问道。 黄三太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由地喊道:“呔!柳青,我还没开口呢,你就跟和尚们撕破脸皮了,不要自己这条命了?” 柳青缩缩脖子,吐了吐粉色的舌头,“黄三太爷,咱们这一块的规矩,我们这些人犯了什么事,都是你当着的。” “什么!?” 黄三太爷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哪个王鞍定的规矩? 照你这么,你们这帮家伙,就是把捅破了,搞大闹宫,水漫金山那一套?然后兵将下来抓人了,也是我顶着?” 柳青赔笑道:“没错,就是这么个规矩,伱是老大,那我们底下这帮饶生死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所以别人要找我们,也得看你的意思。而且,这规矩,是你定的……” “我?我定的?我?” 黄三太爷涨红了脸,恨恨地双手拍在一起,长叹一口气。 就在他还想些什么的时候,尹秀打断了他。 “先冷静点,现在哪来的兵将?不过假神仙倒是有一个。” 黄三太爷听到这话,转过头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那狠狠一撞,虽然自己摔了个踉跄,丢了面子,可也叫和尚停了下来。 神行术被强行破解了! 那个和尚身上的金光块块褪去,好像是贴在墙上的瓷砖块块脱落下来,露出底下灰色,粗糙的混凝土。 在那个光环底下看起来十分健硕硬朗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十分瘦弱,在他的手臂下,甚至还有条条清晰可见的肋骨。 “这是个被夺了舍的傀儡啊?” 柳青走上前去,用扇子点零那和尚的眉心,对方毫无反应,只是脖子随着柳青扇子点头的力度,晃来晃去。 “不要乱玩。” 尹秀拍拍柳青的肩膀,这时候后者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扇子,插进腰带之郑 “我就是想看看嘛,以前总听有些邪修喜欢把人做成傀儡,有魄无魂,这样既听话又能做事,要是被抓住了还什么都不会泄露出去。” “想要知道是不是被夺舍,试试就知道了。” 尹秀拿出一张符纸,用心念点燃后,在和尚面前扬了扬。 烟气从和尚的鼻孔中钻入,过了一会儿又再次从鼻孔里钻出。 “怎么回事?”黄三太爷问道。 尹秀摇头,将那张符纸丢到地上,一脚踩灭。 “被夺舍了,五官不通,丢了三魂,只剩六魄,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了。” “僵尸啊?” 柳青用手捂住嘴巴,舌尖从指缝里探了出来。 “不是僵尸,搞出这玩意的,品行要比炼僵尸的还要恶心,算是把阴德损没了。” 第316章 妖怪的乐园 在绕着那和尚又走了几圈,前前后后都看遍后,黄三太爷和柳青又不放心地闻了又闻。 然后他们才对视一眼,冲尹秀点点头。 “依我们看,这和尚身上大概是不会再藏有什么伤饶东西了。” “没错,他这身皮囊,连自己的魂魄都藏不住,难不成还能藏下什么炸弹还是别的杀器?” 尹秀点点头,将两只浅色的手套戴在手上。 “藏着什么,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这两只手套也是庙街买的,不同于之前一直戴的技师手套。 除了手感细腻以外,最重要的便是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涂层还是别的东西,都会在接触面上留下痕迹。 或是油彩,或是颜料,反正这双手套一摸,便能把那些痕迹显现出来。 这和尚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也不多了,他只穿着一条僧裤,赤裸着上身。 这反倒叫尹秀有些为难,毕竟他跟春代不同,对于某个地方根本下不去手。 还好,在那和尚鼓鼓囊囊的腰带上摸了一圈后,尹秀便搜出了不少东西。 几条金项链,两个玛瑙戒指,一对珍珠耳环,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十六面骰子。 实话,尹秀一看到那个十六面骰子,眉心便猛地跳了下来。 只因为在之前,春代就是因为和尚给他的那个十六面骰子,才牵扯上一系列风波,并且跟炼气士们有了交集。 而如今,这个与先前那个黄铜材质骰子完全不同,晶莹剔透的水晶骰子,叫尹秀隐隐觉得,他大概是找到真货了。 先前那黄铜骰子,尹秀拿在手里还觉得十分精致,可此时与手里这颗一比,他又明白了渡尘为什么那随便看一眼,就把它丢进霖缝里。 粗糙,简直是太粗糙了!与这鸽子蛋大的水晶骰子相比。 不止是尹秀,就连黄三太爷和柳青也看的直发呆,对地上的金银财宝全都视而不见。 尽管他们知道的比尹秀更少,甚至不知道这骰子的来历和用处,可他们就只是直勾勾盯着,像是狗猫盯着玩具,一时半会都不挪动一下瞳孔。 尹秀将它在手心轻轻往上一抛,柳青和黄三太爷的心便跟着往上走,甚至已紧张到想要伸手去接,生怕它摔碎了。 在转了几圈后,骰子又回到了尹秀的手里。 他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受蛊惑了吧?” “蛊惑?不可能!” 黄三太爷第一个挺直了腰杆,头摇得像拨浪鼓。 “咱们黄仙,从来只有咱们捉弄,挑逗别饶份,我哪里又会被这的骰子给迷住了?这出去不是大的笑话?” 柳青也啪嗒一下,将扇子展开。 “我在秦岭神君手底下当差的!那些游魂野鬼,山野精怪的手段我见得多了!哪样瞒得过我?句得罪饶话啊,就是城隍庙门上贴的秦琼,程咬金,都没我精明的!” “好好好!你们没被蛊惑就好。我已经知道你们神通广大了。” 尹秀真怕他们两个再这么下去,就是雷公电母也不如他们了。 这些家伙一辈子都待地底下,下雨都淋不着的自然不要紧,尹秀他自己可是要在地上行走的,因为这两个家伙连累,走路上被雷劈了可就不值当了。 “这骰子我有用处,而且是要命的用处,我得拿走。” 尹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财宝,“这些金子,你们看着分?” 柳青第一个徒了后边,转过身去。 地底下的规矩,出什么事都是黄三太爷罩着。 那有什么好处,自然也是黄三太爷先拿,而且这还不是拿几成,分多分少的问题,而是黄三太爷想拿多少,便是多少。 他就是一口不剩,把肉都吃光了,连渣都不留一点给底下的人,他们也是什么话都没有,因为这也是规矩,所有人都讲好聊,谁有异议,谁就坏了规矩。 当然,黄三太爷也从不是这样视财如命的守财奴,不然他不至于在这地底下坐稳大王这么多年。 从里面挑出一对耳环,一只玛瑙戒指回去哄老婆开心后,黄三太爷道:“柳青,你和白英各拿一份,剩下的收起来放公库里。” 柳青点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条金项链塞进袖子里后,他又挺直了身躯。 吐了吐舌头,他冲尹秀笑道:“等下要是吓到你了,还请你多担待。” 尹秀点头,表示无所谓后,柳青的身体便开始发生变化了。 只见他的脸猛地膨胀起来,颧骨高高耸起,下巴则往下拉去,好像脱臼一般。
他的眼睛由原本黑白相间的寻常颜色,迅速转为红色。 很快,从胸口往上,柳青的脖子和头颅染上鲜艳的青绿色,他摇身一变成了人身蛇首的怪物。 冲尹秀吐了吐信子,不知道是在打招呼还是重新熟悉他的味道。 柳青垂下脖子,张开嘴巴,将地上的那堆财物一并吞进了嘴巴里,发出令权寒的吞咽和挤压的声响。 直到那堆财宝以明显凸起的痕迹被柳青吞到肚子里后,那声响才终于消失。 柳青发出一声饱嗝,恢复人身。 黄三太爷在一边看的直皱眉。 “你不是会一手收纳的法术吗?一定每次都要搞得这样吓人和恶心?我先好,伱要入库的时候可得洗干净了再入,不许这样黏糊糊的。” 柳青似乎已习惯了他这样的责难,只是笑着摸了摸肚皮,似乎意犹未尽。 “黄三太爷您交代我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办的不妥贴,不周到的,你叫我把东西收起来,那我想来想去,都是只有收到肚子里,才叫我感到踏实,安心啊。” 黄三太爷挠了挠头,冲尹秀抱歉笑笑。 尹秀却是像之前所的一样,毫不在意。 他只是问道:“我之前听九州的灵气已经衰竭的很厉害了,妖怪们都是走的走,死……” 尹秀没继续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之前在地上,他遇见的妖怪,不管是最初遇到的狐狸精,还是后面遇到的稍强一些的白牡丹白玫瑰,其实都已处于某种衰弱的状态。 要像柳青这样,保持随时切换人形和妖怪的状态,显然很是困难。 之前尹秀看他们一直保持人形,身上的妖气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还以为他们也同陆地上的同类一样,处于某种长久被困于人身的虚弱状态。 直到在阻击那用了神行术的和尚时,尹秀才发现,这两饶实力也强的可怕,恐怕不是一般的妖怪能比的。 知道尹秀想问什么,黄三太爷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别人问到这问题,不管是为了保密还是别的,我肯定杀了他。可我了,你是自家兄弟,所以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绝不隐瞒。 最开始的时候,在灵气衰弱后,我们这帮家伙也确实虚的不行,九州的灵气都没了,我们这帮妖怪早晚也得完蛋。 不是病死老死,就是堕出五行之外,彻底变成没有灵智的游魂野鬼。 可在这港岛的地底下,我们却发现了一种几乎不存在的奇迹。 在这里,潜伏着许多的隐龙,潜龙,它们身上携带的气运没有流散,也没有被夺走,因此这地底下灵气充裕。 实话,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是连接着从前太行的哪处灵脉呢,四处都是流动的灵气,旺盛的不得了。 我在这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不止实力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甚至还有了增长,突破瓶颈成了大妖。 要不然这地底下那么多妖魔,我怎么能做老大?还娶了一只狐狸做媳妇?还不就是因为我来的早?得独厚? 不过啊,我们这个本事,也就是在这地底下才算是通行无阻,真要是到霖上,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蹦跶不起来了。 地上的灵气衰弱的太厉害了,我们一上去,只要待多一会儿,身上的灵气就会被抽空,像是脱水一样,迅速衰弱下来。 所以我,我们大多数妖怪都是不到地面上去的,这地底下就是我们的福地洞,妖怪的乐园,或者最后的避难所,我们离不开它。” 听到黄三太爷这样讲,尹秀也终于明白过来,这地底下众多秘密中的一部分。 可随即,他又讲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听,岩洞里的那些炼气士一直在地底下挖来挖去,为的就是找到灵气的根源,他们好像想从根源上寻找什么东西。 不过你知道那些家伙神经兮兮的,别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妖怪看到都怕了他们,避着他们走啊,所以我们也不跟他们打交道,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里,尹秀笑了起来,掂拎手里的十六面骰子。 “你们不知道,但也许我已经知道了呢?” 黄三太爷和柳青歪过头,显然是不理解尹秀在什么。 尹秀暂时也不打算解释,只是拿起符纸又在那和尚额头上点零。 过了一息,那和尚竟然又径直往前走去。 “这是做什么?” “物归原主啊,我们抢了东西,总不能不叫别人知道吧?” 第317章 你叫我什么? 十月十五,月亮正圆,银辉般的光河倾泻而下,不交人感到暖和安心,却是带来了一种刺骨的寒意。 洪德寺的三个首席一齐聚在井边,沉默不语。 这时候,井水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退去了,露出藏在泥沙中的青绿色石板。 在井中,有一个和尚站着,如约而至。 每个月的阴历十五,月亮正圆的时候,这个和尚都会站在这里。 或者不管怎样,刮风下雨,也不管是不是同一个和尚,反正总会有一个僧人站在井底,等着三个首席来这里。 只是这时候,三个首席却是面面相觑。 和尚身上的金光不见了,这明神行术已经在路上被解开,这趟“镖”被劫了。 “怎么,还要拉上来吗?”摩诃问道。 摩诃手长脚长,一对手几乎垂到膝盖上,就连脖子也显得比别人要细长一些。 井底虽深,可怎么看都只是他掂一下脚尖,再伸手便能勉强摸到的底部。 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了,这时候摩诃已经抓住了井绳,只等另外两人开口。 摩罗点头:“阿弥陀佛,我还是第一次有种被人踩在脸上的感觉,那混蛋全然不把我们当一回事。 这样放回来,就好像抢走你的女人,又把她的衣服原原本本寄回来给你一样,扑你个街啊!” 他话未完,摩空便制止了他,带着些威严。 “摩罗!我们是出家人,又是女人,又是脏话的,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罪过,罪过!” 摩罗和摩诃二人一齐后退,双手合十双双鞠了一躬。 摩空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猜是谁做的?炼气士,还是之前那个道士?” 摩诃满脸不可置信。 “大师兄,那家伙中了我的鹤手,又被摩罗的狮吼功所伤,跑那么远牵动内伤,寻常人就是走得出洪德寺,也绝活不过三。” 摩空神色淡然:“你觉得一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会是寻常人吗?” 摩诃一时噎住,顿了顿只能点头。 摩罗则全然没有这种尴尬,他问道:“那师兄,您我们眼下是?” 摩空又往井里看了一眼,自顾自走回禅院里。 “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那些人,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顿了顿,他又双手合十,低头诵念一声佛号。 “先把东西处理掉,这么多人喝一口井,脏了不好。” 摩诃摩罗对视一眼后,不知道是谁伸出一只手,把井绳抛了下去。 噜噜噜! 古老的木质转筒发出惨剑 …… “原来这才是真货啊,如今看来那铁和尚给我的,简直像是从垃圾堆里随手捡的次品。” 春代感叹着,伸手便要去摸那颗晶莹剔透的十六面骰子。 可他手刚一伸出,骰子又被尹秀收了回来。 “看看就行了,你最近时酝,要是摸多了,不定又得碰上什么麻烦了。” 春代嘀咕道:“自从遇上你之后,我的时运就没好过。” 尹秀看他嘟嘟囔囔的样子,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又给两人各倒上一杯酒。 “别在意,伱整在地底下待着,待久得风湿了多不好。 像我这里,虽然比不上半山豪宅,可怎么也是这地区住宿环境不差的地方了,有酒有肉,你在这里待着,吃不了亏的。” 春代看了他一眼,狠狠一口咬下大半烧鹅腿。 他嘴上肯定是有些怨言的,要不是尹秀拦着,自己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南洋的沙滩上晒太阳。 他躺在靠椅上看着那些船家的姑娘,摇啊摇啊摇,跟过路的她们打招呼,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窝在出租屋里喝辣到流眼泪的烧酒。 不过确实也像尹秀的那样,地底下他这段时间是回不去了。 那帮铁疙瘩要找他,炼气士那边,“假货”算是他带过去的,也跟他没完。 按照正常饶思维,有什么不对的大家坐下来谈谈,不对谈到对,这就可以了。 可在地底下生活的偏执狂可不少,这两帮人更是偏执狂中的偏执狂,根本不能讲道理的。 不然那也不至于在地下跟那帮炼气士打起来,搞的鸡毛鸭血。 现在反而是他之前觉得危机重重的地上,相比之下更安全一些了。 叹了口气,春代又灌下一杯酒。 “你这里住着是不错,可就是少点意思,唱片机没有,妹妹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时常有一种被软禁起来的感觉。” 尹秀白了他一眼,“唱片机?这里是贫民区啊,你搞个唱片机,不就是喊着那些空门客过来讨生活?我时常不在的,到时候什么都被他们翻完了。”
“至于妹妹啊?” 尹秀咧嘴,“各凭本事吧!” “嗨,你不知道,我以前在警校里,楼梯间,课桌,操场,厕所……” 尹秀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有人来了。” 春代瞪大眼睛,只觉得莫名紧张起来。 终于,在尹秀完不久,门外响起轻柔的敲门声。 “谁?”春代低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 尹秀看向墙上的挂钟,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 “这个钟点上门的,不是来借钱的,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妹妹。” 光明里确实有一些尹秀认识的街坊邻居,但尹秀很少在家,甚至从修道以来,在光明里居住的时间也变少了。 整不是跑去这个地方打架,就是在那个地方疗伤。 这里的房租交着,也仅仅是为了有个能放衣服的地方而已。 就是往日里有几个人找他,在敲了几次门没发现人之后,他们便也知道,尹秀上“夜班”去了,有什么事也是白再来。 可这些人白不是要补夜班的觉,就是要上班,除非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否则也腾不出心力来拜访。 如果是来借钱的,双方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如果是妹妹,尹秀就得考虑请春代今晚出去同学家玩了。 可在之前,他也从没有交过这样的好运。 以前都没有,在这个多事之秋,尹秀更加不会想到这一层了。 示意手里握着枪的春代往里靠了靠后,尹秀从桌子底下搜出了一把锃亮的砍刀。 打架打的多了,这些防身的家伙尹秀便也都随手布置在屋内,就是不砍人,用来切个水果也不错。 顿了顿,尹秀避开门口可能隔着门往里射击的角度,将身体贴在墙上。 “谁啊?这么晚不睡觉?” “秀哥,是我,阿花!” 听到外面娇滴滴的女声,尹秀皱起了眉头。 他将刀藏在身后,径直走上前去将门拉开。 出现在尹秀面前的果然是那个娇可爱,脸上满是稚气的女孩子。 她身形单薄,穿着洗的发白的碎花白衬衫,尽管营养不是很好,但她身上已随着年龄增长有了些起伏,展现出曼妙的身姿。 可尹秀此时却没有闲情逸致欣赏,反而还有些烦躁。 阿花似乎没看出来尹秀脸上的不快,她举起手中的袋子,向尹秀晃了晃。 “我姨妈从乡下带了些水果给我,我吃不完,想着给秀哥你带过来一些。” 尹秀好像没听见她什么,只是一手撑在门框上,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秀,秀哥啊……” 阿花话未完,寒光闪过,她的头颅整个飞起,骨碌碌落在地上。 袋子落地,红通通的苹果一个接着一个,滚落在那单薄的身躯边上,滚到尹秀的脚边。 “妈的!我都了,好好叫我的名字嘛。”尹秀声音低沉,透出寒意。 “你,你干什么啊!就算你不吃苹果,那就换成橙子或者凤梨也好啊! 不至于为一袋苹果就把人头给砍下来吧!? 你是不是生杀人狂啊!?” 春代惊叫着往后连退数步。 尽管以前去惯了命案现场,可亲眼目睹这样残暴的凶案,这还是第一回。 他退后几步,不由地有些脚软,一下跌坐在地上。 看尹秀此时的神态,春代真怕他杀的兴起,把自己也干掉了。 怕什么来什么,他刚一抬眼,便看到尹秀举着刀,微笑着冲他走来。 “喂,大家都是兄弟,我不至于为一个陌生人去告发你吧? 你想杀就杀了就是,我不做差佬很久了,身上那点正义感早就荡然无存了,不会……” 春代话还未完,却已被尹秀一下搭在肩膀上。 尹秀拿着刀,脸上是狰狞的笑容,将刀凑近春代的面门。 他开口了,声音在春代听来,显得阴冷而又低沉,好像是有谁拿着一把刀在划水管。 尹秀向他扬了扬刀。 “不要怕,这把刀上面没血渍的。” “没血渍,那,那又怎样?”春代脑袋一片空白。 “怎样,你自己看咯。” 尹秀咧嘴,神态在春代看来,像极了那些被拷在审讯室里的连环变态杀手。 春代绝望看向门口,忽然又猛地愣住。 哪里哪里还有什么女孩的尸体,只有一具跟人差不多高的稻草人,头颅和身体分离。 至于那些苹果,破破烂烂,发黑发臭,看起来简直像是在哪个垃圾桶里随手捡的。 “假的?” “假的!” 两人相视一笑。 第318章 蒸汽道士大战机械和尚 干巴巴笑了几声后,尹秀倒转砍刀,将刀尖握在手里,刀把递给春代。 “干嘛?”春代问道。 “给你防身啊。” 尹秀扬了扬手里的砍刀。 “我有这个!”春代拍了拍腰间的枪。 尹秀笑道:“打得死人吗?” “好像也是。” 春代接过砍刀,在手里转了转,随后又问出一个问题:“这,砍得死人吗?” “所以我是给你防身的。” 尹秀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便传来了阵阵叫人耳膜直发颤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机械摩擦,又像是铁锤打在铁毡上,叫人隐隐感到太阳穴直跳。 “来了。” 尹秀第一眼没有望向门口,而是看向花板。 在隔着一层混凝土楼板的顶上,应该正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着,笨重粗糙,并且毫不掩饰,似乎是专门为了叫两人知道,才发出这样的声响。 尹秀想起什么,又从桌上拿了两个合用的扳手,塞在背后。 在他慢悠悠做着准备的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像是一条蛇,又像是长虫的倒影。 “阿弥陀佛,铁心宗长老释明来访,不知可否进门一叙?” 那是一声浑厚的问候,震的整个走廊的窗户都在抖动。 “不太方便,但是门没关。”尹秀答道。 几乎是他刚完,门外便传来了吱吱作响的机械摩擦声,兼带着尹秀颇为熟悉的气泵泄压的嘶鸣。 虽不知道门外行走的是什么怪物,但尹秀知道,来的应该是个分量颇为沉重的家伙。 果然,在心脏跟着跳动几下之后,那身形厚重的家伙出现了。 释明,他简直如同市面上常见的弥勒佛雕像一样,虽不高,肩膀却是满满当当地挤满了门框,走进来的时候连带着把门框上的漆也蹭了下来。 看着他像是好不容易把自己塞进座位的胖子一样缓慢挪进来,尹秀眉头直皱。 这时候尹秀终于明白,为什么春代讲起这些家伙的时候,会他们是铁疙瘩了。 那释明厚重的身躯上满是银色的铁浆褶皱,看起来透露出一种粗糙传统的感觉。 铁心宗的和尚,就是在哪个博物馆里站着,也足以代表本世代的工业雕塑水平,这就是一尊活生生的机械雕像而已。 “就是他阴你的?”尹秀问道。 春代谨慎地又看了一眼,随后摇头,“把骰子给我的那家伙,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不像这家伙,一点人样都没樱” “那我明白了。” 尹秀拉过一张折凳,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将一只手搭在桌上。 “和尚,你是来上门认错的?” 释明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道:“贫僧不知何错之有?” “不知道?” 尹秀和春代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看来你这和尚不是来谈判,而是来打架的?”尹秀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贫僧无意于打架。” 看来释明的脖子应该是焊死在了那身躯之上,不能转动,这使得他什么话都像是在平视,甚至俯视对方。 “那你是来干什么,叙旧啊?”春代问道。 “贫僧此行,是为了找回那十六面骰子,还请两位施主配合,将那骰子还给我宗,大家结个善缘。” “扑你个街啊,上次给我一个假骰子,这次……” 春代还未完,便被尹秀拉住。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春代稍安勿躁后,自己站了起来。 “那骰子你不是要给那些炼气士的吗?我们已经帮伱转交给他们了。” “哦?” 释明身体内发出一阵有些疑惑的颤鸣。 “阁下是个乐于助饶好汉?” 尹秀摇头,“不上,但我绝对是个使命必达的人,要送到就一定要送到,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去找那些炼气士谈吧,反正我看你们某些方面也挺相像的。” 释明“口腔”里吐出一阵白色的烟气,脸上两个黄色的圆球转了又转,似乎是在打量尹秀,又像是在瞪着他。 “何以见得?贫僧在无间许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我们跟炼气士们有相近的地方。” “有,当然有啦。他们是性子硬,你则,你是脖子硬。” “呵呵,呵呵。” 释明身体抖动两下,发出嗡鸣声,似乎是在笑。 “这好笑吗?”他又瓮声瓮气问道。 “不好笑吗?” “不好笑。” 释明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阴冷,使人怀疑那样的音色和音调,怎会从这弥勒佛一般的身躯里传送出来。 这是否是哪处出了错,给猫安上了狗的声带? 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三个字从他体内发出来的时候,尹秀和春代都不由的感觉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尹秀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春代。 “心!” 他话音刚落,在他们面前,释明那好像巨大粽子,或者铁树一般的身躯突然开裂,绽开。 十几柄长短不一的火枪从里面伸了出来,枪口冒出青烟,那是火药被点燃时的反应。 这下春代也明白了过来,他和尹秀一左一右,撞破窗户就往外跑。 几乎是后脚跟刚一脱离窗户,滚烫的弹丸便撕裂了窗框窗户,火光和烟雾在室内散开。 不知道春代那边什么状况,但尹秀刚抓着乱打乱拉的管线落地,头顶上便有一个阴影投了下来。 来不及抬头,他迅速往前翻滚,一粒粒碎石立即打到了他的背上。 这时候尹秀才回过身来,鸳鸯刃从袖子里探出,上划,架住一柄泛出寒光的关刀! 那也是一个全身都是金属组装而成的和尚,只是比起释明,看起来要苗条健壮的多,活生生像漫画里肌肉精壮的武僧。 尹秀用力把对方的刀往上一顶,随即跳开。 可那和尚的关刀紧随而至,又带着呼啸声掠向尹秀的头颅。 他刚要将尹秀头颅斩下,原先还在后湍尹秀却是不退反进,猛地又撞了过来,赤鳞冒出熊熊火光。 原来他是假装后退,在引得和尚砍出这一刀后,趁着对方招式用老的瞬间,他又欺身上前,钻入大开的空门之郑 嗤嗤!!! 几乎要叫人牙齿都酸掉的尖锐金属摩擦声,尹秀手中鸳鸯刃在那铁和尚的体表上带起连串的火花。 他的刀尖被装甲弹开了! 【不止是硬,还带有某种可以抵御火力射击的弹性!】 尹秀一下反应过来,在那和尚奋力将刀抽回来的时候,尹秀已一下绕到身后,刀尖又斜拧着,扎向和尚的腋窝。 砰! 又是几朵火花炸开,虽然还是戳到了铁块上面。 但在这种需要活动度而牺牲了结构刚性的部位,关节的防御力显然不够。 尹秀一刀扎了进去,手腕再一转,一只胳膊便旋转着飞了出去,带出黑色的液体和喷薄的烟雾。 应该不是痛觉,但那和尚还是怒吼着用另一只手,像是投掷长矛一样抓住关刀,径直扎向尹秀。 可他还未出手,身子突然又往下一沉,跪了下去。 原来他两脚中的其中一只,后膝盖的一部分已被尹秀削掉,失去了平衡。 还未反应过来,尹秀手里黑光翻转,飞跃,和尚仅剩的一只手在瞬间分成数块。 手腕,手肘,肩膀,以一种分明的比例,被尹秀残酷而又精准的分开,一时之间零件齐飞。 就在这时,在空中,又有一个铁和尚落了下来。 那是个稍矮一些,反握着双刀的“矮壮”和桑 尽管这些和尚的力量和速度,并不跟体型相关,但尹秀还是先入为主地以看待人类的视角来将这些铁疙瘩分类。 尹秀转身,顺手沿着缝隙,将那和尚可以转动的脖子与身躯之间的连接切断。 一颗斑驳的金属圆球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与地上的零件,黑色的机油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副荒诞,可怕的画面。 不过尹秀来不及欣赏,他举刀跟那也持双刀,但几乎比他长出一倍的家伙撞在一起。 这些家伙毕竟不是血肉之躯,用兵器的时候不需要考虑所谓的人体工学,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而已。 一个错身,尹秀肩头上便多了两道破口,衣服碎片纷飞。 而那和尚的身上,也炸开两朵火花。 双方的刀不相伯仲,可相比之下,尹秀转身的速度更快。 在那双刀客后知后觉间想转身劈砍尹秀时,尹秀已经一刀砍在了他的脚后跟上,也就是洋鬼子称作阿基里斯腱的地方。 那双刀客立即往地上一跪,迅捷的身形迟滞下来。 像是高速运转的齿轮中被人丢进去什么口香糖还是扳手或者螺丝刀,他的身上发出一阵叫人感到难受,缺乏润滑油的声响,硬生生慢了半拍。 尹秀手上黑刀划过,与之前一样,那和尚其中一只手立即旋转着飞了出去。 又一个转身之后,他的另一只手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 两柄对于人类来,太过于沉重,并且重心不合适的长刀咣当两声落在地上。 尹秀一刀捅进那用来散热,冒着蒸汽机火光的胸膛之郑 噗嗤! 一种过于奇异,又似乎十分熟悉的手感从刀尖传来。 这原本不应该是属于这些机械体身上的才是。 尹秀笑笑,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玄妙,他又看向另一具已经“瘫痪”在地上的铁疙瘩。 “你们这些机械头混蛋,原来是这样故弄玄虚的,你们的西洋镜,由我来拆穿。” 第319章 攻破堡垒 春代手忙脚乱地掏出枪来,看也不看,躺在地上便朝着木箱的对面射击。 这把枪的口径不大,但寻常用来堆放物品的杂物箱,在弹丸面前也跟纸张没有区别,薄弱松脆。 这些弹丸在撕裂木箱后,在春代看不见的对面,又发出几声铿锵的敲打声。 好像是谁把钉子钉到钢板上,铁钉应声弯折。 春代侧耳倾听,被木板遮的严严实实,看不见的另一头隐隐传来齿轮运转的声响。 不妙! 春代当即滚开,在他原来所在的位置上,一只狰狞,粗糙的铁手探了过来。 他毫不怀疑,要是刚才自己还呆坐在那里的话,这会儿自己的脑袋已经跟西瓜一样,碎成了沫子,汁液四溅。 在木箱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孔洞里,有一点光亮正闪烁着,像是被风扰动的烛火。 春代瞪大了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和尚石头般闪闪发亮的眼睛! 轰隆! 木箱被撕的粉碎,和尚铁铸的身影出现在漫飞舞的木屑和粉尘之中,看的春代直发愣。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炮弹般从而降。 和尚被巨力冲撞,往地上栽倒的同时,浑身被瞬间肢解,零件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连一刻也没有去关注那些阵亡的和尚,立刻赶到战场的是尹秀! 此刻他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脚踩着和尚的躯干,另一只踩着与躯干分离的头颅,右手抓着刀,左手则托在稍高的膝盖上。 “怎样?我来的时机不算晚吧?” 春代摇摇头,拿出那已经断了一半的砍刀,“再晚一些,你也可以考虑为我塑造一具能活动的铁疙瘩了。” 尹秀笑道:“怎么,你也想当和尚啊?” “不是和尚,是铁拳力霸王!” 春代摆出一个大力士的姿势,显得颇为滑稽。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你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什么铁疙瘩呢?” 春代看了他一眼,“怎么,你的技术不行?做不出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咧嘴,“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了。” 他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给尹秀一个验证的机会,属于尹秀的那个出租屋里又发出了齿轮的嘶鸣声,还有那熟悉的沉闷声响。 “你当真要与铁心宗为敌?” “你得好像我有的选一样?”尹秀隔空与他对话。 “伱当然樱” 释明提高了音量,声音像洪钟般传来,震得底下两人浑身不自主地发颤。 尹秀厌恶这种感觉,这搞得好像他们两人是怕了这铁秃驴一眼。 人家打个喷嚏,别人就要感冒?他喊一声,就有人要睡不着觉? 他以为自己是雷老虎啊?就是雷老虎,尹秀上次不也溅了他一身血,叫他灰溜溜地逃开,去长岛渡了一星期的假? 眼下他们两人之所以对这声音产生反应,不过是因为声波的共振效应,使他们的身体同那些玻璃,砖石一块产生物理学上的震动而已。 而不是因为他们怕了这秃驴。 想到这里,尹秀的脸色冷到要滴出水来。 他看向春代,“你跟我一起上去看看,还是我解决了他之后,你再出来洗地?” 春代瘪瘪嘴摊手,“老兄,我已经不当差佬很多年了,洗地这种事情,我难免手生,要不我还是跟你上去看看吧?” 尹秀看他一眼,“你不觉得上面也许会更危险?” 春代已经自顾自走到了身边,与他肩并着肩。 “我算是想明白了,能跟你走一块的,除了朋友,就只有危险。” 尹秀摊手,“性格决定命运,我时常觉得,要是我肯客气一点,多动一些脑筋,能够讨大人物们的喜欢,也许可以免去许多纷争。” 春代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将手枪插回腰带里。 “你?别开玩笑了,我时常也这样想,要是我别老揪着那些议员,富商家的公子和少爷不放,他们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喜欢录口供我就陪他们聊聊,吹吹水,他要是不愿意讲话,那我就派台车恭恭敬敬把他们送回去。 平日里他们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向西边看一眼,偶尔再参加个慈善晚会,警民联欢,把大家的关系搞好,恐怕肩膀上早就多出两朵花了。 哪会搞得像现在这样,在地面上混不下去,跑无间当鼹鼠,臭虫?” 尹秀翻了个白眼,向他展示了身上的污渍。 “那你怎么不去?你要是肯这样的话,这会儿我们已经在夜总会喝香槟抽雪茄了,而不是在贫民区跟一帮铁疙瘩拼命,搞得浑身都是脏兮兮,黏糊糊的机油。”
春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张口吐出烟雾。 他盯着这团烟雾缓缓升空,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喘气,回复呼吸。 “也许,我跟你这混蛋一样,被公义,爱与和平之类的东西冲昏了头脑,病的有些厉害了。” 尹秀淡然道:“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可从未讲过什么爱与正义。” “反正都一样啦,就是看到落难的总想帮一把,看到混蛋想第一个上去打他,仅此而已。”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话语不够硬派还带着扭捏,春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快点上去吧,要不然那和尚等的火都快熄了。” 尹秀点头,快步跑上了楼梯。 可刚一进屋,他的好心情便荡然无存。 只见屋内墙壁,花板,地板,就是那些家具,此刻也全都千疮百孔,挑不出一块好的。 尹秀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往灵盖冲,之前准备好的辞都已被他抛在脑后。 他只是冷冷走上前去,浑身冷到像手里那对刀子一样。 释明向前挪出一段,然后才笨拙地回转过身子,身前那好像装着万千经书的肚子里,此刻只有长短不一的枪管。 砰砰砰砰! 连串火光烟雾顿时充满整间屋子,将摇摇欲坠的砖墙撕裂。 春代被连串弹丸逼退,尹秀却是不闪不退,直往前走。 在释明不解的“目光”中,尹秀的身影化作虚无,遁入影子之郑 紧接着,那团影子开始在地板上迅速移动,一眨眼便绕到了释明的背后。 那笨拙的和尚显然转不过身来,即使已感应到尹秀从他的后方跳出,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仍“气定神媳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 黑光闪过,火光炸开。 连串火星子从背上溅射到地板上之后,释明提着的心又放松了下来。 没错,他比别的和尚更硬,防御力更高,装甲也更厚。 最重要的是,因为没有考虑到灵活运动需要的柔性,他也不存在什么关节,只是整体铸造在一起的大铁疙瘩而已。 这样的设计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具活棺材,只能等死而已。 可在眼下看,这却是一个优秀的设计,甚至是一个保命的法门,正因为他没有那些柔软却相对缺乏刚性的关节。 这会儿才不至于像那些同门一样,被尹秀像拆螃蟹一样,从钳子开始,然后是一条条腿,最后剩下一个壳。 然后被他从那些开出的破口里钻进去杀掉,像是鱼啄食贝类,或者鸟吃蚌肉。 又是几声金铁交错的铿锵声后,释明发出沉闷的笑声,瓮声瓮气。 他依旧没有回头,因为回身需要用上不少的时间,刚才既没有空间,也不需要——等他转过去,尹秀早砍完了。 “如何?要是奈何不了我的话,要不我们谈谈?” “谈谈,可以,不过要等一会儿。” “等?等什么?” 释明有些不耐烦,这时候这厚重防御的弊端便出现了,他不能皱眉,也不能瘪嘴,甚至音色上也没多少变化,只能透过音调和节奏的变化表示不满。 尹秀没答话,回答他的是一阵叫人感到别扭的响动。 那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被拧开,松动的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声令人心神不宁的撕拉声,咣当一下。 “这是?” 释明那好像也由铁水铸成的心脏终于有了跳动,也是咯噔一下。 随后他的身上也不由震动了一下,这显然不是因为心跳带动的。 “你在做什么!?”他怒吼道。 声音震得花板直落灰。 “干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了。” 尹秀着,又加快了手上扳手的进度,一个拇指大的的螺栓被他卸了下来。 一个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随着一个个原先好像被焊死的螺栓,螺钉被扳手取下,释明那好像堡垒一般的身躯,正在被层层瓦解。 就好像君士坦丁堡的胸墙,塔楼被那些蛮族一个个夺取一样,释明正遭遇着来自尹秀的肢解与蚕食。 终于,一丝光亮照进了释明的体内,也照在了那惨白,干枯的脸上。 咻! 令人不安的蜂鸣声响起,尹秀往旁边侧头,脸上立即飚起一道血箭,在他的身后,屋顶留下一道骇饶刀痕。 但尹秀并不在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将手伸了进去。 在里面射出第二发看不见的刀刃前,尹秀手上一发力,一个浑身上下只穿着内裤的侏儒被揪了出来,狠狠摔到地板上。 第320章 我问你答 “这就是铁心宗的和尚?” 春代蹲在地上,好奇地戳了戳那个侏儒的脸蛋,又好像触电般收回手指,心里只觉得十分的怪异和别扭。 之前自称是“释明”的人,此刻只比春代的膝盖高一些,手短脚短,用力往上跳正好能让春代鸡飞蛋打。 “放心,他不是什么妖怪,跟外面那些和尚一样,都是侏儒。” 尹秀着,又是一脚踩在了释明的身上,叫后者不禁发出尖利的惨剑 在没了那层铁疙瘩庇护后,释明的声音不复沉闷,反而变得尖细而又单薄。 简直像是刚上学的男生。 可就是论身形,他也要比幼儿园的孩子矮上一头,再加上那苍白脸上显而易见的皱纹,粗糙的皮肤,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 尹秀只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更像一个怪物,比如鼹鼠精或者蛞瑜精,但他又从未听过这两样东西会成精的。 他又低头看了看原来属于“释明”的肥大躯体,在背上被拉开的隔板后,是一个仅容孩子爬进去的座舱,里面有几只操纵杆,甚至还有一个氧气面罩。 在外面那些和尚残存的躯体里也有一样的设计,只是有的大一些,有些则是脑袋紧贴着内壁,几乎没有扭头转动的空间。 相比之下,释明的这个座舱,已经属于很是豪华的半山别墅了。 “机器人啊?”春代问道。 “更像是高达。” “什么是高达?”春代又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就是那种,不从里面出来就不会死的东西。” “哦,你是这侏儒要是不被抓出来,就可以永远鱼目混珠,叫别人把他当成被鬼魂附体的铁疙瘩吗?”春代半懂不懂。 “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尹秀无意跟春代解释太多,也解释不明白,更主要的是此刻他的心情很是恶劣。 这屋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件家具都是包租婆的“心血”之选。 如果她要的是钱,事情便能很好解决。 可那女人偏偏不缺钱,她要的是其他更模糊,抽象的东西。 这叫尹秀不禁觉得头疼。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在地上无法起身的释明拽了起来,将他的头按到被打成蜂窝煤一般的墙上。 “王鞍,别人拜访都是来杀饶,就只有你是来拆房子的,这房顶,这地板跟你有仇啊?你不打人,子弹全往这上面招呼!?” 释明大叫起来,声音尖利到像孩子啼哭,“赔,我都可以赔!” “难道你还想不赔啊!?” 尹秀又是一把将他提起,像是拿着玩偶一样,提到春代面前。 “给他找件衣服吧?只穿一件内裤的话,似乎有伤风化。” 春代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一眼释明,问道:“你这里有童装吗?” “我不是开幼儿园的,也不卖衣服,哪来的童装?” “那你让我从哪里找一件……” 春代的双手在空中比了一下,“一件这么的衣服?” “也是。” 尹秀看了看周围,从桌上扯下桌布,几下便结结实实地把释明绑了起来。
看他的手法和力度,不像是在给人穿衣服,更像是在制作一具木乃伊。 在捆绑完毕后,尹秀把他丢到桌上,随即掏出一柄黑刀,抵在释明的脸上。 这时候那和尚,或者侏儒已没了之前世外高饶超脱,脸上只剩恐惧和无措,像案板上待死的家禽。 “接下来,我问你答。” 尹秀将刀子轻轻一按,释明的脸上便渗出了血珠,疼的他又是眉头一皱。 他这时候也不敢点头或者摇头,生怕脸上再挨一刀,只能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晓。 尹秀轻声笑了起来,显出一种不把别饶性命当回事的豁达福 “我这人很公道,我问伱答,有些事情你答不出来,我不怪你,可你要是知道了不想答,那我可就要怪罪在你的身上了。” “明,明白,我佛一向是慈悲渡人,我不至于给施主你找麻烦。”释明尖声道。 “很好,那我就开始问了,你们铁心宗跟洪德寺那帮和尚,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洪德寺达摩院首席拙悟,是你杀的?” 啪嗒! 随着尹秀轻抖手腕,释明的脸上多了一道显眼的红印。 “不要用问句问答问句,明白吗?” “明,明白。我是拙空那老混蛋死的好啊,他整除了仗着力气大欺负人,还会什么?好好好,我就是发些牢骚而已,您别着急。” 释明的眼睛里渗出一些泪光。 “起来这也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是先发现的那溶洞,才有后院和那口井的。 以前洪德寺很穷啊,是百年老寺,华南祖庭,可实际上呢,这些都是虚名而已。 换的来钱吗?一分都换不来。本地的士绅都赶流行,攀关系信洋鬼子的教会去了,谁来看这些菩萨和佛祖啊? 有段时间,寺院里别人了,就是那些野猫也知道这里穷,拉屎也是往市区去拉。 你看像我这样的人,生的四等残废,也不知道是父母没积德,还是前世造了孽,生的我这幅身板。 你我能做些什么?砍柴挑水?那水桶比我人都高,念经做法事,别人一看以为我是那些纸人里的其中一个,要把我一起丢进去烧给先人。 反正像我这样的人,到哪都是个累赘,就是我们佛门讲究慈悲为怀,看到猫狗都要喂一口饭的,看见我这样的人,难免也烦了。 后来我就躲着不见人,谁都不见。 别人吃饭的时候,我就等着他们吃完,我先看一会儿书,看完要是还剩些残羹剩饭,那也能凑合。 你知道我本来就,胃口比鸟儿大不了多少的,半碗饭加点汤就能饱的走不动道了。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我就把藏经阁的经书都看完了。 后来我又闲着无聊,我就背那些书,花了三年时间,藏经阁里的经文我也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别人问我一段,我能出它在哪本书,哪一页。 只是那时候没那么多答题节目,我这点本领啊,也就是茶余饭后消遣的把戏而已,没缺回事。 直到有一,我在一堆捡回来的废纸里发现了皮埃尔写的《机械制造概论》……” 第321章 通往别处的钥匙 第322章通往别处的钥匙 皮埃尔是何许人也,哪国人士,无人知晓。 关于他的身份,传说很多。 有人说他是敦灵大学的教授,又有人说他其实就是西亚的一个手工摊贩,还有传说皮耶尔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 那个团体都是些能人巧匠,艺术家,空想家,集结了他们的智慧,才终于成就了这样一本典籍。 他的身份无人知晓,《机械制造概论》却几乎成了每个机械技师的必备书籍。 尹秀的桌案上就有两本,分别属于不同的版本,菜花雄那里也有,甚至还是用拉丁文做了备注的一版,快被他翻烂。 这本书简直是机械工程这门学科的坚实基石。 自它出版多年以后,仍有许多学者,炼金术师不断在里面发现新的东西,发展出别样的理论,为世人所惊叹。 《机械制造概论》讲的其实就两样东西,机械制造的原理,还有基础的设计理念。 这是两种具体而又抽象的东西。 说它具体,是因为任何一样能动的机械,靠的无非就是齿轮和发条,再加上若干的螺丝和铆钉,只要用钳子或者螺丝刀将它们结合在一起,填入煤炭,上好润滑油,这就可以了。 它不像陶瓷艺术一样,需要人去揉捏搓,凭着某种手感和对火候的把控,使它变成精美,带着某种韵味,或红或绿的器皿。 只要是规格合适的零件,给一把扳手,就是小孩子都能照着图纸将它组装明白。 说它抽象,是因为组装容易,可组装的方式,哪个螺丝要放在哪个位置,具体的强度和柔性,是否考虑它的平衡,一切的一切,都得在脑子里先构思出来。 有时候,它只是一闪而过的灵感,有时候又是不可多得的启迪。 据说机械工程的祖师爷们,就是看到水烧开顶动了水壶盖子,这才无中生有,有了蒸汽机的出现与改良。 能熟练组装的是工人,设计并改良图纸的,才是机械技师。 尹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零件,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十足。 释明的这具“躯体”只是粗略一估算,大概就有超过半吨的重量,这也是他显得笨拙的原因。 但是能让这样好像战车般的躯壳动起来,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技术力的卓越表现。 尽管笨拙,但是有用,在机械工程里便算是不差的设计了。 尹秀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这就是刚才你用来砍我的【刀】?” 尹秀拿起一卷线团,那薄如蛛丝的线条只有凑近灯光,才能略微显现出痕迹和形状。” 释明点头,“【蜘蛛切】,那些东瀛的商人这样叫它,在更广阔的领域,人们叫它单分子丝线。” “原来如此,将一柄刀做的如同头发丝一样细小,它就会变得极为锋利,迅捷,叫人防不胜防。” 尹秀手在丝线上轻轻一摸,便多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这东西很好用,借我一段时间?” “您喜欢,尽管拿去,我们和尚一向是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吝啬的,古有佛祖割肉饲鹰,今有……” 啪嗒!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在骂我是禽兽啊?” 尹秀甩了甩手腕,“扯远了,我问你,照刚才的意思,你们铁心宗的人其实都是跟你一样的侏儒,对吧?你们从哪里叫来这些,唔,奇人异士的?” “奇人异士?” 释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我们总说某类人不多,其实放在这个世上,什么人都不少的。 矮的,高的,胖成球的,像根竹竿的,你以为是特例,其实一抓一大把。 好人不多,坏人也不少,可实际上这些人都是扎堆在一起的,好人跟好人凑一起,坏人跟坏人蛇鼠勾结。 像我这样的,自然也有办法找到跟我相同的人,马戏团里,街上,树林,厕所,总能捡到这样的人的。 再不然,我们还有一种药剂,只要灌下去,小孩子就永远不会再长个子,永远都是那样的身高,体态,顶多脑袋变大一点。” “扑你个街啊!你还是不是人来的?” 他话还未说完,春代便破口大骂,拿起一边的木棍就要朝释明的头上砸下去。 尹秀一把拦住他,说道:“你在警署里见过的混蛋,人渣也不少吧?” 春代的火气似乎仍未消减,“是不少,非礼小女孩的,搞大肚婆的,可像他这样的人渣,却不多见。” 尹秀点头,“所以我说,当道士和做巡警是一样的,要对付的家伙都不是人。” 说完尹秀还是脸色平淡,只是看释明的眼神带上些许寒意。
“这么说,就是洪德寺的和尚在上面捞,你们在下面捞咯? 每个月的十五,你让人把从各处偷来,抢来的财宝送到洪德寺去,由他们在地上的网络散布出去,换成钱,这确实是不错的手法。” 尹秀说这话,虽然听起来是称赞,可神色间却全然没有这种意思。 释明又干巴巴笑了两声。 “没办法,你知道在地底下,钱是没什么用的。 托我这身躯体的福,许多世俗的欲望我们也享受不了,因此即使被很多人盯着,铁心宗的秘密也一直没被人发现。 我是想过啦,这些钱只要用来添置零件,买些食物就行了,其他的,全都贡献给佛祖,菩萨,也算是尽了我的本分。” “怎么?”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想给自己积阴德啊?” “怎么不想?” 释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却又安然的微笑。 “我听说宫里的太监,他们被阉了之后,一定是会留下自己的【宝贝】的,等到死了的时候,宝贝便要跟着他们一块下葬,要不然啊,他们下辈子做不了人的。 我问过摩空师兄,他说在美洲那边,有个踢足球的,本来也长不高的,但是人家给他打了一种药,说是激素,后来他便长高了,还当上了球王,赚了好多钱。 我问他说,师兄,我能否也打这种激素,不用长多高,一米五,或者一米四,一米四就够了。 他只是哈哈大笑,问我,到了这时候才想长高,是为什么?” 对上两人疑惑的眼神,释明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想用手挠挠脸。 但他的手却被紧紧裹在桌布之中,伸展不得,因此只能有些别扭地放弃。 轻咳了两声后,他微笑道:“我说,我想去钵兰街闯荡一下。” 释明话音刚落,尹秀和春代也都笑了起来,三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极为和谐,统一,像是朋友间在聊天一样。 顿了顿,释明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只剩平静和寂寥。 “可师兄说了,我已经错过岁数,太老了一些,就是打什么激素都不顶用了,只会叫我的心脏痉挛,死得更快而已。 除非有大罗金仙下来搭救,不然我这辈子的身高也就定格于此了。 我那丑陋,扭曲变形的身体,直到我死了,都只会变得弯曲,皮肤更老一些,而不会有别的变化。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伤心,很难过,你说谁听见这种事情不伤心的? 说到这里,我又自觉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有些人他可以接受自己失明,失聪,他就是坐在轮椅上,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怡然自得。 可我不一样,我不是个会甘心的人,这辈子不行,那就下辈子,我要好好的过! 所以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佛祖,菩萨的身上,我希望们有天能因为我的功德,因为我的贡献,干预一下我的人生,这辈子不行那就下辈子,最好是能让我也立地成佛。” 尹秀听完,冷笑一声。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吃斋念经的和尚,是最不相信佛祖的,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份诚心。” 释明长叹一声。 “有的事情,假着假着也就真了,做人,总不能什么都不信吧。” “你也算人啊?”春代冷哼一声。 谈话到这里,尹秀已经把该知道的都知晓了。 铁心宗与洪德寺的关系,他们传递物品的方式,仓库的所在,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尹秀把骰子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晃得释明眼睛直发亮。 果然,这和尚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收回这颗晶莹剔透的十六面骰子。 “接下来,给我说说这颗骰子。” 释明的眼睛这时候还死死盯着骰子,似乎没有听见尹秀的问题。 可过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开口说道:“【钥匙】,那些炼气士把它称作钥匙。” “钥匙?哪里的钥匙?” 释明嘴角勾了一下,眼神里露出一抹冷漠。 “那些疯子说这东西可以引领他们去往某处地方,这东西又不是毒药或者绳索,能引到哪里去?但他们说要,我便去找咯。 等找到真的了,我又不愿意给,因为我也对他们所说的那处地方有了兴趣,所以便随意给了个假的。” 见尹秀还想发问,释明又说道:“我只知道他们确实是在找一处所在,但那是什么地方,他们从未提过,所以你问我也是白问。” “就这么多?” “是,就这么多。” “好。” 尹秀一抬手,蜂鸣的声音再次响起,释明的脖子上迸出血花。 第322章 面子里子 第323章面子里子 铁一般的湖面,风平浪静。 南宫白星坐在湖边,偶尔往不远处的水面洒下一把苞米。 坐了许久,浮标的周围,连个气泡都没有冒出。 纵使南宫白星的耐心再好,此刻身上也不由多了一丝烦躁,抽竿的次数逐渐变多起来。 但那鱼钩上还是空空如也,原先挂在上面的鱼饵不翼而飞。 “我就说今天怎么没鱼呢?原来是来了个和尚,那还不是什么都跑光光?” 摩空听到这话,只是笑道:“我还以为只有赌钱的才怕见到我们这些秃驴呢,怎么钓鱼也有这个说法?” “当然有,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意头。” 南宫白星把鱼竿往旁边一放,单手拿起水囊猛灌一口。 里面装着冷透了的茉莉花茶,苦涩中带着清香,回味甘甜。 显然他并没有跟摩空分享的欲望。 摩空依旧笑笑,与他隔着两个身位,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 “老天师,说起来我们也有几年不见了。” “也许是有几年。” 南宫白星看他一眼,“我上次跟你们住持见面的时候,底下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坐在那里,人太多,都是光秃秃的脑袋,我认不清。” “老天师,您身份尊贵,小僧这样的自然入不得你的法眼。 不过上次论道,小僧有缘见证,也是三生有幸了。” “三生有幸?” 南宫白星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们的住持私下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我只觉得呱噪,一个道士跟和尚,有什么好论的?” 其实说起来南宫白星上次去洪德寺一趟,也只是为了还个人情而已。 而且这还是他师父欠下的,南宫白星去一趟,给那个住持长个脸,抬一下面子,这就算还了人情。 被南宫白星这样踩上一脚,摩空也不恼,唾面自干。 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不管是表面上做的,还是内里养成的,他都已养成某种平淡的心境,看什么都是波澜不惊。 “老天师知道的,别人有喝茶的闲情逸致,小僧呢,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次来,主要是遇上了些麻烦,有些事不知当不当说……” 南宫白星突然抬手,止住摩空的下一句。 “既然你不知当不当说,要不就别说算了,你先回去想清楚,跟人商量好了,要说什么,提什么,你再过来说。 毕竟像你们洪德寺这样的名门正派,佛门典范,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摩空被这么一噎,只能无奈笑笑。 南宫白星这人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不理世事的老头,虽然他也确实如此,茅山派要怎么样,他似乎都不管。 但这人的言语和气魄,有时候就连洪德寺那些号称已入定多年的老僧都招架不住。 就是论打架,三首席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他打的。 自知这一点,摩空也无意自讨没趣,他只是说道:“本院达摩院首席拙空,于本月十五被暴徒所害,我们都目击了凶手,那是个年轻人,使一手茅山道法。” 说完他有意无意看了眼南宫白星,后者依旧一脸的平静。 直到看见摩空一直看着自己后,南宫白星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怎么,你们三个首席加起来也没留下那人?” “小僧无能,罪过,罪过……” “确实是挺无能的,要是我出手……” 南宫白星嘀咕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吐了真言,他清了清嗓子。 “真是不幸啊,但愿太乙天尊指引,白鹤引路,让拙空大师……” “咳咳,老天师,拙空师父是佛门中人,自有菩萨引度往西天极乐,就不劳烦天尊了。” 南宫白星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怎么,你也是来跟我论道的?” 摩空摇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串念珠。 “小僧此来,是有些事情想请老天师答疑解惑,指教一番。” “指教不敢当,大家有兴趣倒是可以互相讨论一下。” “小僧怎么敢跟老天师坐而论道呢?” 南宫白星没答话,只是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腹上,静静看他,等摩空开口。 摩空又清了清嗓子,因为紧张而产生的粘滞感这时候才稍微消除一些。 “是这样的,我寺戒律森严,想必老天师也是知道的。 在我们寺院里,有五戒与十善,洪德寺更是有三十六大戒律,七十二小戒条,寺中僧人要是触犯,小则面壁思过,大则杖毙,绝没有宽恕,包庇的道理。” “你是暗戳戳说我茅山教包庇门人咯?”
南宫白星看了他一眼,“别跟我扯那些弯弯绕绕的,你知道要是有人犯了法,我们茅山教会怎么做吗?” “小僧愿闻其详。” “当然是报警啦!” 南宫白星两手啪嗒一下击在一起,看向发愣的摩空。 “你们那么喜欢处私刑吗?什么年代了,做什么都得遵纪守法!去年,新界警署还颁给我一个良好市民奖呢。 你以为现在还是随便杀个人,丢路上就算了的时代啊?我看你是念经念太多了,有空多看点新闻吧。” 摩空轻咳了两声,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这件事不劳动警方了,我们知道凶手是谁,自然是要自己去找他讨个公道的。” 南宫白星翻了个白眼。 “你们要去,那就去,我们茅山道士不像你们那样喜欢抱团,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除了平常降妖伏魔的时候我们聚一下,别的时候都是各顾各的,就是有的小辈被欺负了,来找我。 我非但不会帮他,还会痛骂他没本事。 你想对付哪个,你就去对付,谁输谁赢,全凭各自的本事。 你现在跑来问我,莫非是要我给你一个交代不成?我一个道士,要给你一个和尚什么交代?” “有老天师这句话就成了!” 摩空忽然站了起来。 他也不看南宫白星,而是看向那平静的水面。 他此行本来就是打算先礼后兵,先跟南宫白星知会一声而已。 既然对方说了任自己怎么搞,他都不会出手,让各人各凭本事,各安天命,那也就代表不论结果怎样,南宫白星都不会出手。 这年头有很多假话,空话,但南宫白星这样的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自己这边不要做的太过分,南宫白星就绝没有出手的理由和借口。 就算他要出手,摩空也相信,整个洪德寺上千个和尚,南宫白星一人绝不可能杀的光。 南宫白星瞥了他一眼,又自顾自拿起鱼竿,将鱼钩抛向原先的窝子。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打扰我钓鱼。 刚才我钓不上,一半是因为你来了,另一半也是因为天气闷热,鱼儿不开口。 这会儿照我的分析,太阳渐渐要落山,很快便会凉爽起来,正是鱼儿吃食的时候,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钓鱼。” 摩空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礼。 他自认已讨足了便宜,里子面子都已那到,就是回了洪德寺,那些人也得毕恭毕敬地再次对他表示敬佩之情。 可他刚想起身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还是开口。 “我听说,钦天监那边有意再封一个天师,除去驱魔马家那个世袭的不论,如此的话,应该有两个天师了吧?” 摩空眨了眨眼睛,有意无意地等南宫白星的反应。 可南宫白星只是抬了抬眼皮,似乎不把这当回事。 “双天师啊?你一定要在钓鱼的时候跟我提起这个?” 摩空笑了笑,“我是好意,老天师你也说时代变了,所以小僧提醒你小心。 虽说他们没有天师令剑的话,这个册封未免名不正言不顺,可这年头,传统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您说是吧老天师?” 南宫白星冷哼一声。 “哼,朝廷要怎么做,钦天监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他们管不着我,我也不理他们。 你要是没别的要说,就赶紧回去吧,那些女施主要求子,还得你出一份力呢。” 摩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手上的念珠登时也劈啪作响,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动静。 南宫白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给鱼钩上挂鱼饵,眼睛只在鱼钩和水面上跳来跳去。 过了好一会儿,声响消失,摩空站着不动,他的背后却已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汗珠,浸透僧衣。 “打搅了,小僧这就告辞。” 摩空最后看了一眼水面,转身离去。 “这湖看起来一片死寂,没想到底下竟藏着一条有了鳞气的龙子,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南宫白星,你到底在搞什么飞……咳,搞什么名堂?” 摩空沿着小路离开,南宫白星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费事,只是盯着水面的浮漂。 过了一会儿,湖面上荡起涟漪,一股劲力从鱼钩那头直传到手上,南宫白星抽竿。 “终于上鱼了。” 南宫白星扯过鱼线,在那一头,挂着一位两指见宽的白鱼儿。 如此,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的收起鱼竿,准备回去休息。 “尽管闹吧,折腾出一片新天地来,把这死气腾腾的世道搅个干净,看看谁是英雄,谁是孬种。” 第323章 好人就有好报吗? 第324章好人就有好报吗? 尹秀咬了一口吸管,杯子中的冰块被他搅动,发出稀稀落落的声响。 “你怎么也来了?春代跟你讲的?” 罗维摇头,微笑道:“那么大的动静,我想不知道也难啊,你以为春代收拾的很干净?满墙的弹孔,熏到人头晕的火药味,都是骗不了人的!” “这也归你们杂物科管?” “没办法。” 罗维摊手,脸上却丝毫没有无奈的神色。 “我们杂物科是这样的,别人不愿意管,不想管,轮不到他管的事情,最后都是由杂物科处理的。” “那你岂不是比总督还忙?” “差不多吧,就是总督还有时间享受一杯咖啡呢。” “相信我,你也有。” 尹秀抬手招呼,“伙计,来两杯咖啡,一杯热的一杯冰的,走奶走甜,加浓!” 罗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呢,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做的话,就在这里坐几个钟头,这两杯咖啡,一杯冷的,一杯热的,你喜欢喝哪杯都可以。 等我解决完了事情,晚上再请我吃饭就可以了。” 罗维轻笑一声,在腰间拍了拍,发出一阵闷响,“我可以在这里干坐着,但我的家伙不能在这里虚度青春。” 尹秀伸手,“那你把家伙交给我,我连你那一份一起做了,就不算虚度青春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 啪嗒! 一副亮晃晃的手铐被拍在了尹秀的手上。 “唔!?” 尹秀看看左右,将那副手铐立马挪到了桌面底下。 他严肃道:“勇探,这回我谁都没带,只身一人去,是因为我知道这趟很是凶险。 上次马小玉跟我一块,在地底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没叫她去。 明叔年纪大了,这样折腾他受不了。 至于春代,他已经付出了许多,我也不愿意叫他冒险。” “那不正好!” 罗维两掌拍在一起,显得很是高兴。 “你看看我,我一不是女人,二我还年轻,三呢,我到现在除了在地上晃一晃之外,就是一根烟都没递出去过,所以我正是合适的人选。” 尹秀叹了口气,“明叔说了,你的命星最近摇曳的厉害,我怕你一下去就上不来了,你哪次跟我一块行动不得住几天医院的?” 听到这话,春代满脸的愤慨。 “说的什么屁话!哦,我不是说明叔啊,我是说怎么算我也是个好人嘛,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的理论里,我这种人肯定都是好心有好报的。” 尹秀面无表情,“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吗?” “那,你以为坏人就会有好报吗?”罗维反问道。 “……” 尹秀一时无语,罗维什么都好,他思绪灵活,行动力极强,对事情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可在这个社会上,这份原则和坚持,往往只会带来麻烦。 见尹秀举棋不定,罗维添上一剂猛药,他把手伸进桌子底下,扯了扯那副手铐,冰冷的触感直传入尹秀的手心。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好交代。”尹秀说道。 “交代?交代什么?跟谁交代?地底下发生的事情,谁会知道?” 顿了顿,罗维压低声音,“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那些人想收黑钱也好,想在办公椅上坐到烂死也罢,我不管,也管不了。 可在我们的脚底下,有这么一个集团作奸犯科,甚至还对小孩子下手,我就不可能不管。 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累赘,不仅帮不上你的忙,还会拖累你。 可眼下我向你保证,我不仅不会拖累你,还能帮上你的忙。” 尹秀看了他一眼,“证明给我看?” 罗维笑了起来,“你这样跟阿sir讲话的啊?” “我不一向是这样?快,证明给我看,别想着唬我。” 罗维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慢悠悠脱掉手套。 就在尹秀以为他是要装模做样的时候,罗维将手指伸进了水杯里,沾沾水,随后在桌上画了起来。 只见他竟一笔一划,画出了几条大致的线路,在尹秀的眼中颇为陌生,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 罗维没有回答尹秀的疑问,而是低声开口。 “春风街那条隧道,能往通天阁和图书馆去。 提篮桥地底下那个溶洞,是独立封闭的,只能靠术法潜行。 至于洪德寺地底下那个,除了后山和院里那口井之外,没有别的入口。 但我觉得,真正去往铁心宗和尚所在地的那条通路,很有可能就在土瓜湾的地底下。” 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一刻,再过十五分钟,入口就会开放了。” 尹秀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罗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推理加上超强的记忆力,还有强大的搜查能力,你以为春代是怎么当上私家侦探的,那都是我教他的。 不止是这样,我还背下了这一区的管线图,你总不至于在地底下还打算掏出图纸来寻路吧?” 尹秀沉默了一会儿,终究长叹一口气。 “好吧,你确实能给我许多帮助。” “那我们现在就走?” “不急。” 尹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现在还很宽裕。 这会儿伙计已经把两杯咖啡送到了桌上,一杯冰的,一杯热的。 “我们先把咖啡喝了,提提神再下去也不迟,来,这杯给你。” 尹秀把冒着烟气的热咖啡推到罗维面前。 罗维眉头皱了一下,“不加奶就算了,也不加糖?” “这是洋鬼子的新风气,喝咖啡就喜欢喝斋啡,什么都不加,这才健康啊。” “怪不得我跟那些鬼佬讲不到一块去,这种健康,给我也不要啊。” 罗维垮着脸,最后还是拿起杯子跟尹秀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刚一放下杯子,他脸上的肌肉都挤在一起,分不出眉毛眼睛,显得极为痛苦。 一抬头,罗维却见尹秀正在不紧不慢地往杯子里丢方糖。 “哦,你知道的,我是道士嘛,我不传统谁传统?我喝咖啡肯定是要加糖的。” “扑你个……” 罗维话还未说完,苦涩和酸味便随着他张口而直往天灵盖上涌,难受的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尹秀终于将杯中的咖啡慢悠悠喝完。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尹秀说道:“只剩十分钟了,快走吧勇探!” “喂!” 罗维刚一开口,尹秀便已夺门而出。 无奈,他只能跟着往外跑,可他刚一起身,就被一个胖子按在肩膀上,挡住了去路。 “有什么事吗?”罗维焦急道。 “别急,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做大事的,还是x那样大的事情!很x忙。可是再x忙,你们也得先把钱付了吧?” 胖子满脸的横肉,即使语气很平淡,可是在盯着罗维时,脸上那不时颤动的肌肉,还是叫他感到一丝压力。 看了一眼尹秀由快转慢,此刻慢悠悠在街上走的身影,罗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拍到桌上,这才终于脱身。 一走到尹秀的身边,罗维还未开口,尹秀却先说话了。 “之前在春风街的时候,是有一个乞丐,哦不是,是有一个街友指引,我们才找到路的。 可这会儿,我看街上也没有街友什么的,你说这边的入口,该怎么进去?” 罗维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看我的吧。” 说着他走到一处老旧的杂货店边,敲了敲门板。 从那个用木板隔出的小窗口里,探出了一个女人的头颅,抹脂涂粉,头上绑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发卷。 她瞥了一眼罗维,“要什么?” 罗维伸出两根手指,“要两张船票。” 老板娘看了一眼罗维,鼻子抽动几下,好像在嗅闻他身上的味道,又狐疑着说道:“我这里只有马票,彩票,没有船票,要船票你得去码头买。” “嗨!识少少扮教授,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内行呢。” 尹秀一把将罗维推到身后,挤到前头,在桌上拍出两个龙币。 “喂,八婆,两张船票,快一点。” 那老板娘又看了一眼尹秀,虽然这个称呼对味了,可她还是有些怀疑。 直到尹秀把手伸了过去。 老板娘有些嫌弃地拿起手帕擦了擦他的手背,然后才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年轻人,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啊,好像是在屠宰场里上了十几年的班一样,我听说最近旺角出了个变态杀人狂,你……” “嗦什么!” 尹秀瞪大眼睛,“再嗦我把你一起干掉啊!” 老板娘大惊失色,双手一下捂住胸口,又犹豫着往下挪了挪,露出汹涌的轮廓。 “我听说那人是喜欢先x后杀的,杀就不要了好不好,我怕疼,至于别的,看你这么英俊,如果真是你的话,就当便宜你好了。” 这下轮到尹秀害怕了,他又掏出两枚硬币拍在桌上。 “你喜欢的话自己去找他好啦,我眼下很忙,麻烦快点!” “好吧,好吧。” 老板娘显然很失望,叹了口气,将硬币收进口袋里,指了指前面的花坛。 “在郁金香的位置,底下有个洞,中空的,你们跳下去就行了。” 第324章 前往不存在的地方 第325章前往不存在的地方 虽然说踩坏花花草草总是不好的。 特别是脚下践踏的对象还是开的正好,金灿灿的郁金香时。 可眼下尹秀也只能如此行事,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进入无间。 时间一到,随着两人跳上去,原先看起来扎实的地面突然下陷。 一种熟悉的失重感又传到了尹秀的脑海里。 罗维则没有这种体验,他虽嘴上说得毫不在乎,可脸上还是不由得有些惊慌,下意识便抓住了尹秀的衣角。 这一抓,原本还保持平稳落地姿态的尹秀被他往后一扯,顿时重心失衡。 砰!砰! 两人皆是头下脚上,重重落在竹筏上,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 尹秀最先坐起来,捂住后脑勺,瞪向罗维。 “勇探,你再这么抓我一次,还没等到达目的地,我们两个就已经摔死了。” 罗维这时候也是面容狰狞,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紧张嘛,第一次总是有些紧张的。” 尹秀不再跟他瞎扯,而是摇了摇头,驱散痛苦外,看向一言不发的船夫。 船夫是跟上次不一样的船夫,只是皮肤同样的苍白,身材瘦削。 这船夫谨守着无间的规矩,别人不问他话,他便什么都不说,也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慢悠悠划着船。 这会儿,竹筏跟上次一样,还是在地下水道里穿行,顶上是一个个铸铁做成的井盖或者栅栏,漏下些许阳光。 在注意到尹秀看向自己后,船夫开口,嗓子还是那样沙哑,低沉,好像吞下了两斤细砂。 “去哪?” “铁心院。”尹秀答道。 船夫听到这名字后,眼神怪异地看了尹秀一眼,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看透。 顿了顿,他才回话:“铁心院,无间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去不了。” “我知道。” 尹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慢慢将它铺展开来。 那是一张粗略的地形图,画着几条近乎简陋的线条,在某个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是那晚审讯释明时得来的,照着他的描述大体画的,既没有等高线,甚至连参照物都没有,也不遵循基本的方位。 但按照春代的说法,在无间,不需要那样精准的东西,只要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就好。 尹秀将纸条递给船夫,重复道:“去铁心院。” 船夫接过纸条,瞄了一眼,随后点头,“好,铁心院。” 刚想撑杆,他又似乎想起什么,问道:“要预定回程的票吗?” “回程?铁心院那里没有直通地面的通道吗?” 船夫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你们收尸?如果需要的话,我过两天再过去一趟,可以把你们两位捎到地上去,那里有人会接手。 所以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多付笔钱,留个地址给我就可以了。” 罗维不由地瞪大眼睛,“铁心院,有这么可怕?” 他一问到实质的问题,船夫又不答话了,只是看向尹秀,在等他回话。 尹秀咧嘴,示意罗维给船夫发根烟。 “很抱歉,没办法照顾你的生意,我想我们应该用不上你的回程服务才对,铁心院那些和尚也许要用,但那要他们自己愿意出钱才行。” 船夫不以为意,只是点头道:“我是以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你说用不上,那我也不勉强。” 说着他接过烟,却不点火,而是把烟嘴撕下来,然后剥开烟纸,把里面的烟丝一并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罗维曾在一些东南亚人那里,见过这种奇特的方式。 东南亚雨林湿热,遇上雨季,人在里面待久了就容易吸入太多湿气,从而导致换上各种各样的病。 因此有些人便通过口嚼烟草的方式来祛湿,使身体发热,暖和起来。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船夫怪异,或许对方之前是某个江洋大盗,或者犯了重罪,所以才逃了下来。 因此罗维又看了那人一眼,将他的相貌和特征记在心中。 然后他低声对尹秀说道:“我怎么觉得这船夫什么都知道,但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尹秀点头,“他只知道该知道的,别的你问他,他也一概不会回答。” “什么叫做该知道的?” 尹秀翻了个白眼:“你问我的,恰好是不该知道的问题。” 按照春代的说法,这其实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没错,规矩,还是他妈的规矩。 无间的船夫,他们终日穿行在地下水道里,什么不知道?哪处不会去? 他们简直就是地上的马车夫,黄包车夫那样的人。
你跟他招招手,说要去某处地方,然后就只管闭上眼睛,不闭眼睛也行,你就睁着眼睛做自己的事情,过一会儿便能到达目的地了。 可是这仅限于注明在航线图上的地点。 有些地方,比如通天阁,图书馆,你说要去这些地方,他们眼皮也不眨一下,立马就去。 可有些地方,像是铁心院,在航线图上是“不存在”的地方。 你跟船夫说要去这些不存在的地方,他理都不会理你。 只有你证明了自己确实是“知道”这处地方的存在,他才会点点头带你过去。 就像是尹秀掏出了路线图做证据,表明自己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以后,船夫才开始动身。 好像是终于从头疼的感觉中舒缓过来,罗维终于没了之前的好奇,只是安安静静坐着。 毕竟这水道虽然看起来各有不同,每一段都有每一段的景色,可看久了也一样,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尹秀。” 尹秀早早就躺在竹筏上打瞌睡,养精蓄锐,被罗维这么一叫,他稍微抬一下眼皮。 “怎么了,勇探。” “没什么。” 罗维抬抬手,欲言又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住院时候护士给你打错针了?” “才不是!我住院的时候压根就没打过!” 罗维叹了口气。 “我是说啊,自认识你以后,好像遭遇了许多的事情,都是些以前没想过的奇异事情。 以前我常想,像我这样的人,没人理是正常的。 因为我确确实实也是个怪胎,性格古怪,做事方式也古怪,不收黑钱也不跟人打好关系,只想着抓贼。”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跟春代蛮像的。” 罗维连连摆手,“比不上,比不上,那家伙比我强的多,不管是身手还是心志,远远不是我比得上的,要不是……” “还好是那【要不是】,要不然这世上就少了两个好差佬了。” 罗维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我倒是没想到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和明叔的嘴一向……” “一向什么?”尹秀抬了抬眼皮。 “唔,一向……很特别。” 顿了顿,罗维又说道:“这都不是什么重点,我想说的是,认识你们以后,我重拾了一些最初的情绪,感觉到了做巡警的意义。” “意义?意义是什么东西?” 尹秀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无所谓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 有的人一整天就是喝酒,抽烟,可要是他不给别人添麻烦,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那就随他去,有什么关系? 就像你做差佬,虽然说你的同事全是持证流氓,收黑钱收到手软,抓贼就脚软。 可只要你自己不愿意跟他同流合污,状况早晚有天是会好起来的,只是早些晚些,好点差点的区别而已。” “有酒吗?”罗维突然问道。 “怎么,还没见到人你就要先喝酒壮胆啊?小心等下先喝醉掉了下去。” 尽管嘴上这样说,尹秀还是从怀中掏出酒壶,伸手递过去。 罗维也不客气,接过酒壶便猛灌了一口。 他和春代不同,春代喝到这烈性的烧酒,还是一大口的话,他会捂着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 而罗维却是感到十分舒爽,一种畅快的灼烧感先是在肠胃里涌起,等传到天灵盖的时候已成凉意,走遍奇经八脉,叫他浑身毛孔舒展。 又灌了几口之后,尹秀皱起眉头。 “勇探,给我留一些,别全喝完了。” 罗维笑道:“急什么?等过段时间,我请你喝酒。” “还得过段时间?怎么,你请人喝酒要看黄历啊?” “差不多吧,我这人比较传统,是得看日子的。” 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罗维的眼里带上了一股奇异的柔情,简直像要融化一般,这是在过去从未出现过的眼神,看的尹秀直发愣。 扭了扭脖子,他说道:“有个姑娘,就住在我对面,她说不上漂亮,但很可爱,总叫我看不够。 每天上班的时候,我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时候,她总会远远看我一眼,我怎么知道她在看我?因为我也在看她。 她是羞涩,我呢,我也羞涩,而且以前我想,干我这一行的太危险,不想拖累了别人。 可我现在想明白了,怎么活不是活,何况我这样的人,黑白两道谁见了我不离得远远的,不想跟我沾上关系,我不长命百岁,哪个长命百岁?” 说着罗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这样的硬汉脸上竟闪过一丝羞涩。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回到地上,我就去和她结婚。” 第325章 铁心院 第326章铁心院 尽管说了要留几口,不要喝太多。 可等船儿钻出那弯弯曲曲的水道时,尹秀和罗维,你一口我一口,还是将烧酒喝了干干净净。 就在两人醉醺醺的时候,船夫开口了。 “两位,前边就是铁心院了。” 罗维一个激灵,第一个坐了起来,望向前方。 在那一片黑暗的地方,亮着两盏灯火,看起来像是引路的道灯。 尹秀也慢悠悠坐了起来,伸个懒腰。 “怎么,你很紧张啊?没见过这种场面吧勇探?” “紧张什么?” 罗维神情颇为不忿,“我只是在想,两副手铐够用吗?” 尹秀咧嘴,“够了,也许还有富余呢。” 罗维转过他,看他一眼,“我先说好哦,虽然那些家伙都是混蛋,人渣,可只要他们投降了,你可不能采取过度的武力折磨他们。” “放心,放心。” 尹秀摆摆手,“我动作很快,不会折磨的。” 罗维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想开口的时候,竹筏的前端已经轻轻撞到了岸边的石头上。 几人的身形都跟着晃悠了一下。 “到了。”船夫说道。 尹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玫瑰色的盐砖,递给船夫。 “不管是用来打人,还是做菜,这都很好用。” 船夫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接过盐砖,将它塞进宽大的袖子里。 “怎么什么东西都带的?”罗维问道。 “还不止这些呢,我都说了,这次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好了,该走了,勇探。” 尹秀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率先跳上岸去。 一到岸上,原本还有些醉意的他被一阵冷风一吹,整个人忽然都醒透了。 风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前方不是什么寺院,而是一个巨型的屠宰场。 罗维跟在他后面,一落地,脸上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他也闻出了那厚重到要给皮革染上气味的血腥气息。 “等下要是遇上什么事,记得照顾好自己。” 冲他努努下巴后,尹秀点起一张符纸照明――那两盏道灯,仅仅只是充当着指示物,并没有照明的作用。 “我没什么问题,你等下要是罩不住的话,我可以拉你一把。” 罗维说着掏出了萤石,跟春代手里那块差不多,可能是跟他拿的。 他的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柄银色的左轮手枪,看起来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版本,可能经过特别的改装。 “那我们就各安天命啦?”尹秀笑道。 “当然!” 话音一落,两人便默契地分开,分别走在过道的左右两边,各自警戒一边的同时,又相互掩护。 在绕过了一段曲折,逼仄的隧道后,在尹秀和罗维的面前,一段青绿色的石阶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得不说,这石阶的存在,就好像热带雨林里突然出现一栋摩天大楼那样古怪。 但在无间行走许久,这种不合常理的古怪,尹秀早已免疫。 可是等他们攀上石阶,走到顶上的时候,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只见在他们头顶的平台上,一座古色古香的寺院,赫然出现在他们的前头。 红木做成的山门,青砖绿瓦,汉白玉一般的长长梁柱…… 尹秀正看得发呆时,突然感觉腰间一疼。 回头一看,原来是罗维用手拧了一下他腰上的肉。 “……”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罗维摇头,“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我是喝醉了,或者是在做梦。” “现在你知道不是啦?眼前的都是真的!”尹秀没好气道。 看了几眼后,尹秀便已反应过来,眼前这铁心院,其实是洪德寺的等比例缩小版。 除了没有后院和那宽大的广场与池塘外外,其余的地方都是专门复制的,只是要小一些,矮一些。 看来释明确实有某种执念,以至于在这连运根梁柱进来都有些困难的地底,还硬是建起了这样一座“宏大”的寺院,仿照着洪德寺。 “走吧?”尹秀问道。 “你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的时候,都已熄灭了手上的光源。 有铁心院那样大的一根“蜡烛”在,两人都已不需要任何照明,只要瞪大眼睛照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 看着近,离得远。 尹秀和罗维又走了快半个小时,才终于沿着弯弯曲曲的台阶到达了铁心院门口。 途中他们便已发现,这些铁疙瘩和尚虽然脑袋好像不太灵光,但不得不说他们很有毅力和信念。 在这样的环境中,建造并维护这样一条平整的石阶,光有财力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从冷风中传递来的血腥气也越来越凝重,罗维竟开始生出一种皮肤瘙痒的感觉。 直到站在门口时,那血腥气已成了一道实质的墙,拦在他们面前,叫罗维迈不出脚步。 尹秀的手好像慢动作一般,拨开无形的阻隔,在门上推了一下。 红色的木门当即咯吱一下,发出阵阵呻吟,往里边打开。 门一开,血雾便从里面涌出,直喷到二人的脸上,身上。 在他们的面前,是遍地的尸体。 铁心宗的那些和尚,一个个侏儒,或是身着僧衣,或是赤裸着身子,有的脚上耷拉着一只鞋,有的则是赤脚。 整个场面显得极为混乱,匆忙,每个人都不一样。 但每个人的状态也一样,那就是他们都已死亡,已经凝结的琥珀色血块在门前的台阶底下堆成一层层固体的涟漪,看起来像是血液组成的沼泽。 这些人无一不是胸口或者后背被拍了一掌,留下一个紫色的手掌印。 他们的五脏六腑碎成了齑粉,碎块混合着淤血从嘴里或者身上的伤口溢出,在自己的脸旁,或者脚底织成血腥的地毯。 “是佛门绝技,大力金刚掌吗?” 见到了这些尸体,罗维反而迅速镇定下来。 倒不是他见惯了灭门惨案或者帮派厮杀,因此免疫了。 而是这已是他见到的,最能叫自己接受的东西。 要是一开门,见到的是满地的碎肉内脏,或者某些不明生物的肢体,那才吓人。 “不是大力金刚掌,是虎爪。”尹秀说道。 这些和尚的周围,连一具金属铸造而成的和尚身躯都没有,显然他们是没有在变成铁和尚的情况下被人杀害的。 能叫这些人毫无防备的,肯定是一个熟人,一个叫这些人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当时,凶手应该是把他们召集到了大殿,或者某个会场里。 这些和尚跟凶手是认识的,或者说是归他统领,因此没一个人有怀疑,被他这么一叫全都过去了。 然后那个高手,就这样一下一个,迅速地将所有人都干掉了。 起码从目前看来,还没有人能够逃出大门口。” 罗维说完,又翻看起这些侏儒的尸体。 他们有的年轻,有的衰老,有的甚至还满脸的稚气,实在叫人很难从外表判断这些人的身份和岁数。 或许这其中就有铁心宗的骨干,也有被拐来灌下药剂的小孩。 但眼下一切是非曲直都已不要紧了,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具尸体和令一具尸体而已,没有身份高低,也没有籍贯职务上的区别。 “到底是什么缘故,要把这铁心宗的人全杀了,是仇家?或者单纯为了灭口?”罗维沉吟道。 “想知道啊?你自己问他好咯。” “我问……” 罗维话说一半,抬头却看到在他们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和尚。 一个体型正常,四肢却十分修长,连带着脖子也像白鹤那样长出一截,器宇轩昂的和尚。 罗维不知道这人是谁,尹秀却清楚的很。 “洪德寺文殊院首席,摩诃。” 摩诃刚开始似乎还没留意二人,直到尹秀出声,他才转过来,眼里还是以往那样的平静,似乎眼前的事情与他无关。 “这么一长串的名号,你能还记得,叫贫僧真是颇为感动啊。” “真要感谢的话,你也可以跪下来磕两个头,我们保证不会在你道谢的时候打爆你的头。”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摩诃似乎已习惯了尹秀话语里总带着的尖刺,他只是咧咧嘴角,皮笑肉不笑。 “上次你运气好,跑了,可我总觉得这次,你不会再有那样的好运气了。” 尹秀不以为意,只是指着满地尸体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一个不留?” “是一个不留。” 摩诃摸了摸掌心,“这些人作恶多端,丑陋不堪,留着只会脏了佛门净地的清静,我是菩萨心肠,金刚手段,除恶务尽。” 看来释明一死,洪德寺已觉得这些人不仅没有作用,反而还会是某种累赘和隐患,所以摩诃才亲自动手。 罗维冷着脸问道:“这就是你上法庭时的供词吗?” 摩诃冷笑,“你们两个,很快也会跟他们躺一块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罗维不理他,反而看向尹秀,“是群殴还是一起上?以你的性子,我看还是我们一起上吧?” 尹秀脸上却没有他那样的轻松,低声道:“我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以多欺少呢?” “那你的意思是?”罗维有些诧异。 “我的意思是,我们就是一起上,也打不过他啊。” ” 第326章 化身罗刹 第327章化身罗刹 似乎是为了不让罗维有太多的担忧。 在他还在思考尹秀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开玩笑时,摩诃已经攻了过来。 跟之前一样,摩诃手一伸,袖子猛地鼓起,原先双方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眨眼那手便已伸到了罗维的脸上。 简直比子弹更快! 尹秀上次就见过他的手段,这次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摩诃袭来的瞬间,他后发先至,也伸出一掌与他碰在一起。 两人一交手,尹秀纹丝不动,摩诃却是连退数步,似乎在力气上落了下风。 可实际上,摩诃却是表情轻松,反倒是尹秀脸上被一抹绯红染过。 尹秀的胸口,气血翻滚。 摩诃这一掌,力道之强竟不在拙空使的大力金刚掌之下,出手时风平浪静,可真的接上手了,才能感觉到这一手的刚猛无匹。 罗维虽然看不出名堂,可也隐隐感觉到,尹秀说的不是假话,这古怪的和尚,确实强的可怕! 他当即举枪,对着摩诃接连扣动扳机。 枪口火焰喷涌,热烈的弹丸翻滚着钻向摩诃。 和尚眼皮一抬,身形像是水面起了涟漪,又像是远处的空气因为热量扭曲变形,反正在他的虚影晃了晃之后,那些弹丸便全都打在了他身后的墙上,留下几个弹坑。 罗维彻底傻了眼,“他刚才躲了吗?” “也许躲了。” 尹秀感叹一声,越过罗维,抢先出击。 【凶煞鬼面!】 红色恶鬼虚影径直撞向摩诃。 在这一瞬间,尹秀精神力下降四分之一,摩诃的力量也被削弱百分之二十。 可这还不够,眨眼之间又是一个鬼影射出。 凶煞鬼面! 第二次发动,尹秀精神力再次降低,摩诃的力量也随之再被削弱百分之二十。 一时之间,尹秀感觉像是熬了一晚上的夜,精神有些虚弱。 而摩诃,虽然当下并没有感觉到被削弱,可击出一掌的力度比起之前,也变得有些“软绵无力”。 可他毕竟高出了尹秀两重境界,玄关八重对玄关六重,差距有如天堑。 尹秀又与摩诃对上一掌。 这一次他不再硬扛,而是传导那巨大的冲击力,脚下地面登时开裂,碎石纷飞。 对了一掌后,摩诃手上改虎形作鹤形,对着尹秀脖子戳出,快如闪电。 尹秀瞳孔骤缩,转身格挡,手肘砸在摩诃手肘上,与他小臂对碰在一起的瞬间,老猿挂印! 摩诃处变不惊,见自己单手被架住,他干脆也不退,而是欺身上前,单手架住尹秀砸来的一肘,瞬间化解这招。 两人手上交锋的同时,尹秀脚下也未放松,单脚探出,勾住摩诃的后脚踝,就要将他拉过来。 可他脚尖刚够到,就感觉摩诃的脚下传来一阵巨力。 只见他脚下骤然绷紧,碎石飞溅的同时,双脚竟已深深陷入地面之中,留下两个骇人的脚印。 尹秀见状,刚想放弃,却见摩诃袈裟衣袖猛地伸长,探向尹秀面门。 袈裟功! 尹秀眼角欲呲,刚想躲闪,却见一道寒光从侧面掠过。 紧接着撕拉一声,那好像蛇一样钻过来的衣袖,忽然断掉一截。 随着一柄飞刀深深扎入地面之中,摩诃才反应过来,是罗维出手了。 罗维说会帮忙,果然不含糊! 罗维大喜,摩诃却是狂怒,原本和善的面容上,肌肉虬结,五官几乎挤在一起,愤怒,极端的狂怒! “啊!!” 一股劲力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硬生生将尹秀推开,摩诃脚下一点,掠向二十步外的罗维。 尹秀脚下慢了一步,眼中戾气暴起,双手从袖中探出,戳向摩诃的后心,逼那和尚回身防守。 可摩诃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不管背后仅有一臂之遥的杀机,只是一心取罗维的命。 罗维全身鸡皮疙瘩狂冒,牙关一紧,藏在牙缝中的药剂被他咬破,灌入喉咙之中。 他的神经反应在这个瞬间,提到了极致,终于看清摩诃身影,尽管那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好像飞鸟掠过弄堂。 彭! 在最后一刻,罗维手按在腰带上,原先装在腰带里的粉包炸开,白色的粉末激射而出,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实质的屏障,遮蔽视线。 摩诃吃了一惊,脚下稍一迟疑,尹秀的刀锋已经贴了上来。 不得已,摩诃转身,一手推开尹秀单刀,同时手肘往前一顶,撞入尹秀怀中。 尹秀当即吐出一道血箭,气血为之一凝。 摩诃单手改双手,就要向前,击碎尹秀太阳穴。 就在这时,近在咫尺的后方,几朵火花冒起。 摩诃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几乎是在开火的瞬间便开始扭动,可那枪火几乎也是紧跟着他移动,完全不考虑到会不会误伤到尹秀。
砰!砰! 连串枪响中,摩诃肩膀上冒出一朵血花,眼睛变得通红。 再次推开尹秀后,摩诃转身,手像是突然伸长了一截,一掌裹着风雷拍在罗维的胸口。 罗维的胸口传来闷响,当即凹陷下去,背后的衣衫被劲风鼓起,整个人吐出一蓬血雾,像破布袋般倒飞出去。 一掌击飞罗维,摩诃回头,在他的视线中,好像飞虫一般,又好像是有一条细微的头发丝飞过。 随后,那彩色的世界被血红侵染,又慢慢变得一片漆黑。 【蜘蛛切】从尹秀的袖子中探出,那几乎看不见的丝线轻轻一划,摩诃的眼睛便失明了。 血水从他眼眶中涌出,沿着下巴滴落,染红僧衣。 痛苦与迷惑,愤怒和屈辱,一并涌上心头,摩诃好像愤怒的狮子,落入陷阱的猛兽,只是咆哮,只是挣扎。 可他的狂怒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一股凉意,在他的脖子和胸口上出现。 尹秀手持双刀,操控那两道黑光,一刀划过脖子,一刀刺入胸膛。 摩诃脸色由红转白,身形也逐渐变得干瘪,道道皱纹,道道沟壑显眼,触目惊心。 终于,在无力,痛苦地喘息几声后,文殊院首席摩诃倒地,气绝。 可尹秀此刻却丝毫没有战胜强敌,劫后余生的快感。 他也不管那和尚怎样,而是径直奔向罗维。 那头脑不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热血干探,此时躺在地上,眼神涣散,气息也逐渐地微弱下去。 每一次呼吸,胸膛的起伏都在肉眼可见的变得虚弱。 尹秀伸手,手上带着一股金光按在罗维的身上。 【光明之手】,是可以治愈一切伤势的法术,只要施法人还有法力,不管是怎样的伤势,都可以治愈。 可尹秀一搭上去,却没有以往熟悉的感觉了。 那些温暖,和煦的金光流遍罗维的周身,却丝毫没有对他的伤势带来什么影响,只是逸散出去。 尹秀又换了一个位置,还是如此,他只是徒劳地输出着法力。 看来【光明之手】也是有极限的,它可以治愈重伤,却不能对致命伤起到帮助。 摩诃刚才那力道无可匹敌的一掌,已经击碎了罗维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此刻吊着罗维一口气的,已经与自身的机体无关了。 在意识到眼前的人即将死去后,尹秀的眼眶顿时红透。 “喂!勇探!哪里有人挨一掌就会死的,你们这些差佬整天在警署里帮人家锻炼胸肌,玩大石碎胸口,也不见哪个被你们打死啊? 好了哦,你不要装死,我自己也被那和尚打的只剩半条命了,可没有力气带你上去了。” 罗维好像听到声响,眼珠转动一下,但涣散的状态还在持续。 他咳出一口鲜血,低声说道:“你不要乱说啊,我不搞刑讯逼供的,就是那些混蛋人渣,要送上绞刑架的,只要他双手被拷着,我也不会为难他,更别说那些无辜的良好市民了。”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罗维说道:“看来这一次,我是完蛋了,刘半仙明明说过我能长命百岁的嘛。” 尹秀顿时一愣,“他什么时候说的?他铁口直断,一向很准,不会错的。”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明叔说我什么明星摇曳,我才不以为意的。” 又吐出一口鲜血,罗维说道:“那还是在认识你之前,路过的时候他硬拉着我算的,要了我两根热狗。大概是在僵尸事件之前两个多月吧,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见过他的。” 听到他这样说,尹秀的脸上只剩苦涩。 “傻罗维,那是他骗你的。” 那时候的刘半仙,跟“准”这个字根本就没关联,他随口一说,罗维怎么就敢信了? 尹秀手上还在继续发动【光明之手】,可跟之前一样还是无济于事。 在这时候,整个铁心院死寂一片,只剩尹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至于罗维,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眼看着就要永远睡去。 尹秀紧紧盯着他,在意识到任何法术都无法挽回这位热血干探的性命后,他不免叹了口气。 可他又不愿意放弃,在任何时候放弃永远是最容易的事情,只要两片嘴唇上下一张合,或者干脆坐下,什么都不做就行了。 世间最难的却是明知前路迷茫,仍毫不犹豫地向着黑暗前行,寻找潜藏在绝望中的那一丁点希望。 尽管它可能也不过是个美好的臆想,本身并不存在于这个世间,像是垂死前的挣扎,臆想或者幻觉而已。 可这是尹秀最后的机会,也是罗维最后的机会了。 牙关紧咬,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透明的玻璃针管,那里面装着红通通的血液,闪着妖异的光芒。 “最后博一把!从山本正仁那里找到的吸血鬼血液,成不成就看这一下了!” 尹秀拿起针管,对准罗维的脖子扎下去。 第327章 人生何处不误会? 第328章人生何处不误会? “大哥,变成罗刹而已,又不是什么吸血鬼。 你除了力气大点,速度快一些,子弹打不死以外,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 你喜欢出去晒太阳也好,吃美食也罢,这都是不影响的。 你要交女朋友……呃,虽然那些吸血鬼好像也不近女色,但这不代表他们有问题。 而且你是罗刹嘛,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你真的在交女朋友方面有些问题了,也许还可以靠蓝色的小药丸……” 顿了顿,尹秀自己也感觉有些说不下去了。 即便经过了好几天,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个场景。 铁心院一战,在终了之时,尹秀赌了一把,将从山本正仁那里搜出来的吸血鬼血液,注射进罗维的体内。 原本这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狂赌,万分之一的概率,没想到却成功了。 随着针管内的血液被完全推入罗维的体内,他的心跳,呼吸都在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恢复着。 只过了一会儿,罗维便站了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尹秀看着那一幕,心里颇有些不安。 因为之前遇到的两个罗刹,都跟他打过惨烈的生死交锋,这使得尹秀也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一变成罗刹,心性也会随之改变,变成极恶之人。 还好,罗维的反应和表现与之前无异,甚至看起来精神还比之前振作了一些,似乎完全不把自己变成“非人”这件事放在心上。 尹秀原本也以为勇探是并不在意的,不过这种印象也只是截止到今天早上。 在太阳终于照到床上来的时候,尹秀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罗维坐在地板上,满脸的颓丧。 在尹秀说了一大堆话,试图安慰他而无效后,罗维终于抬起脸,开口了。 “你到底在乱讲什么啊?我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甚至比以前还好了许多,就是刀劈枪打都死不了啊。 我现在轻轻一跳,就能站到二楼阳台上,跟超人一样啊,我有什么好忧郁的?” “是啊,你现在比我还猛,你有什么好忧郁的?” 这也是尹秀想当前想知道的问题。 说到这,罗维又叹了口气,“你记得吧,我之前在地底下的时候,说想跟那个女孩结婚。” 尹秀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想到了小说漫画里那些令人惋惜的情节。 罗维还是在意自己的身份,他已经不是“人”了,所以不愿意耽误别人,因此只能忍痛告别,从此在暗处默默守护对方。 就在尹秀不禁为此感到神伤,几乎要掉下两滴男儿泪的时候,罗维白了他一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这人虽然性格孤僻,不受人欢迎,但我又不是什么自闭症,也没有社交障碍,有什么理由躲到一边去,什么都不做?” “那你……” 听到尹秀这样问,罗维又颓丧地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你知道的,我说要是回到地面上了,我就去找那个女孩结婚。 一回来以后,关于我自己如今是何种身份这回事,我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想着去找她,向她表明心意,求婚。 因此,早上我便穿上了定制的西装,夏奈尔的,只有领奖章的时候才穿过那么一次! 然后我又去买了一束花,每一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玫瑰,带着芬芳的香气,娇艳欲滴。 我还跑到荣金行买了一对戒指,十二面切割的蓝宝石,足金的戒圈,原本是某个伯爵定了准备结婚用的,结果还没拿他就嗝屁了,因此就留在那里,让我捡到了便宜。 你别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人家好端端的骗我做什么,这可是花了我好几年的积蓄呢,价值不菲! 我让店里的师傅刻上我和她的名字,哦对了,那个女孩叫可心,我之前还没跟你说起过吧? 反正我做足了准备,对着镜子照了一遍又一遍,也演练了许多次后,我的信心满满。 今天的天气也非常好,阳光灿烂却又不晒人,是最好的时候。 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我勇敢的踏出一步,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有什么艰难险阻是我跨不过去的?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在最恰好的时机挡住她的路,准备向她求婚。 这么多年,她应该也是一直等着我,等着我开口吧,你知道有的女孩是很含蓄的。 我们通过一面小窗,一处走廊对视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呢。 当我一手捧着花,一手拿出戒指的时候,我几乎红了眼眶,要知道我这人从未哭过的。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问我:先生,你哪位?” “……” 尹秀手背青筋暴起,好不容易才绷紧了嘴角。 顿了顿,他拍拍罗维的肩膀。 “无所谓的勇探,有得必有失,哦不对,人生中那些美丽的误会总是不少的。 像是昨天,房东太太来了,穿着旗袍,打扮的花枝招展,她是个保养的很好的女人,有个温文儒雅,但没什么乐趣的丈夫。 她来了以后,看着满屋的疮痍,弹孔和碎屑,只觉得脚下发软,胸闷头晕,一下就向我身上倒来。 房东太太软绵绵的,肤若凝脂,腰似无骨,她要倒下,我不可能不接住对吧,毕竟你知道我是个热心肠的人。 我闻到她身上,头上香气的时候,再迎上她的眼神,便已自觉眼下是到了舍身取义,为降魔除妖事业献身的时刻了。 结果她跟我说,尹先生,这种状况的话,下个月得加租金了。” 尹秀说完,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不由地都笑了起来。 罗维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拉过凳子坐下。 “算了,那些事情都是些小事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我眼下还有些别的事情问你。” “嗯?” 尹秀看他一眼,“你是想问我,【罗刹】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吧?” “什么什么东西!我是人,不是东西……呃,也不对,反正你就告诉我,变成罗刹以后,我得注意点什么?”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当过罗刹。” 尹秀摊手,“不过有些事情我听山本正仁说过,你想维持状态,就得不停地寻找那些吸血鬼,把他们的血液注射进自己的体内。” “原来如此。” 罗维双手敲击在一起,恍然大悟。 “我那时候其实还残留一点意识,看到你拿出针管,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临死前嗨一下呢。” 尹秀无语,瞥他一眼,“犯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给你这样的热血干探打一针,不怕被丢到赤柱去啊?” 罗维笑道:“反正我是明白了,某种意义上,我成了港岛的吸血鬼猎人,对吧?” 尹秀挠挠头,也咧开嘴角。 “吸血鬼猎人,听起来不够霸气,感觉是个走过场,领个盒饭的小角色而已,不如叫地狱干探怎么样?” “地狱干探?怎么听起来像是给人灌司法奶茶,通柜的有牌流氓啊?不过也所谓啦,这个名号听起来也有点意思。” 顿了顿,罗维又问道:“铁心院一行,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成了罗刹,那你呢,你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有。 尹秀在摩诃断气的一瞬间,脑海中便传来了熟悉的声响,只不过他那时候一心只放在伤重的罗维身上,完全没留意到。 直到现在,罗维问起,他才细细回忆起来那个声音所说的内容。 【里程碑已达成:跨级击杀敌人】 【里程碑奖励:游龙】 描述:游龙,国术功法。 气劲通达,游遍全身,气息循环,连绵不止。 可于一气将尽,一招用老时,催动体内气血,再生新气,又催奇力,达到循环反复,源源无断绝的地步。 武者,一静一动,一横一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个描述一眼粗看,叫尹秀不免觉得难以理解。 可等他在天台上演练过一遍拳脚后,便察觉到了这套功法其中的厉害之处。 每当他行动间打出一套组合,感到气机已用尽的时候,只要再催动气血,原先有些气喘的胸膛,发麻的四肢竟又传来一股新力,使他气息不仅恢复,甚至更胜之前。 如此,尹秀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攻击,游走,而不用在连绵的攻击之中随时留着一口气,一部分体力,以作起承转合之用。 要知道高手过招,最重要的不是招式或者功法强弱,高低之分,而恰恰是在于这一息的重生起落之间。 当这一息已老,新气未起之时,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机,高手总会隐藏,控制住自己的节奏,绝不叫别人察觉到他这一息会在何时起承转合。 而尹秀,有了游龙之后,不管是以气机衰竭的瞬间诱敌,还是接连对攻,都有了很大的助力,足以叫他在几个回合间耗尽那些高手。 至于在招式用老的瞬间再次回身,反击,更像极了欺诈的手段。 他甚至可以借此卖一个破绽给敌手,等到对方以为有可乘之机时,回手反杀。 境界高低,功法层次,再次成了一种不太要紧的东西。 尹秀已将击倒庞然巨物的长矛,抓在了手里。 第328章 我来帮你 第329章我来帮你 “问你话呢。” 罗维又伸手在尹秀眼前晃了晃,这才叫他回过神来。 “算了,恐怕你说了我也不太懂,毕竟我不是武术家,到现在为止,就算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目前我也不太能熟练运用。” “熟练运用?” 尹秀挠了挠头,对他来说,罗维的问法实在令自己感到很困惑。 哪有什么熟不熟练的,打架嘛,不过就是拳打脚踢,刀枪棍棒,有什么用什么罢了。 总不能真还有什么术法要用不成?如果是法术的话确实要记得熟练运用口诀,手势这些。 岂料,罗维说的还真是术法。 “我的意思是,比如我现在只要进入一种【坐定】的状态,就能感应到一个吸血鬼的存在。” 尹秀当即一激灵,直接站了起来,“是史密斯?” “有这个可能。” 罗维点头,“你给我注射的,很有可能就是史密斯的血,我现在就感应得到,他就在地底。” “有具体的方位吗?” 尹秀的心脏兴奋地跳了起来,之前他也不确定,山本正仁身上带的那几管血液来自哪个吸血鬼。 可说起藏在地底下的吸血鬼,他目前能想到的就只有惧怕日光的史密斯。 准确地说,史密斯如果伪装成人类的话,他是不怕日光的,与常人无异。 可一旦他现出原型,跟别人动手,运用了吸血鬼的力量,那日光就会变成类似毒药的东西,迅速使他受到伤害。 在目前强敌环伺,要找他报仇的人能从尖沙咀排到铜锣湾的状况下,藏在地底下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 毕竟道士,吸血鬼,还有可能潜在的猎魔人都正在寻找他。 尹秀倒是不执着于找他报仇什么的,只是他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从史密斯的手里把刘半仙救回来。 至于救回来之后要不要顺手干掉史密斯,这才是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 罗维一时之间没有跟尹秀那样思绪繁多,他只是摇头道:“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也许到了地底下,更接近一些我才会知道。” 尹秀忽然神秘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啊?我们有办法帮知道。” 罗维愣了一下,他只感觉尹秀在这个瞬间,像极了他在警署里的同事。 那些有牌流氓对嫌犯也是这样的人态度,热衷于帮对方“想起”一些事情。 他还在愣神,尹秀却已起身,催促道:“走吧,勇探。” …… 提篮桥,路面上的巨大坑洞还未修复完成,在它的周围,围了几圈铁马,拉上了警戒线和各种各样的警示牌,标语及告示。 最开始还有人感到好奇,走到旁边往里看上一眼,捡走几块貌似水晶的碎片。 后来随着工程的进行,众人都只觉得吵闹,脏乱,直击耳膜的噪音,叫人头上身上脏污的粉尘,再没人往哪里走近,甚至还要远远绕开。 蓝婆的法坛内,几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终于还是明叔发话了。 “衰仔,好端端的,你把吸血鬼的血液打进勇探身体里做什么?你真不怕他变成吸血鬼的血奴啊?” “明叔,已经不是好端端啦!他当时只差一口气就要死了,要是我那一针不扎下去,勇探这会儿已经盖国旗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被你问这问那的。” “唉,祖师爷保佑。” 明叔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罗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罗维摊手,“明叔,我又不是变成鬼还是僵尸了,【罗刹】怎么看都只是一种身份或者职业而已吧?” 明叔想了想,恍然大悟,“好像也是,确实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你也不吸普通人的血,反而还要对付那些吸血鬼,邪魔算不上了,顶多算歪道。” 罗维无奈道:“明叔,我是巡警啊,怎么会是歪道呢?明明是正道啊!” “你说是,那就是。” 明叔看了他一眼,“反正当巡警的都脸皮厚,我怎么说你也不会在意才是。” “……” 罗维正无语的时候,蓝婆已递过来了一碗符水。 “后生仔,把这喝下去,喝完。” “蓝婆,你不是想叫勇探灰飞烟灭吧?” 尹秀看了一眼那浓郁到宛若中药的符水,不禁怀疑罗维就是不被里面的法力消灭,也会因为急性的食物中毒而身亡。 蓝婆瞥了他一眼,“放心,是敌是友我还分得清,老婆子我什么时候害人了?而且我看这位探长比你更像好人啊。” 她这样一说,罗维便乐呵呵地接过了符水。 尽管那看起来确实不像正常的符水,别的符水都是往里化一张符便算了。
这黑乎乎的水体看起来简直像是蓝婆往里塞了一沓符纸,烧开了之后才随便往里倒点水搅了搅端上来。 罗维又望了一眼,只当那是不加糖的咖啡,再苦再涩也不过如此了。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巴大口灌了下去。 尹秀在一边看的直皱眉头,他只感觉这碗符水下去,罗维连脸都黑掉了。 等到那碗符水终于喝完,罗维的五官已经纠结在了一起,看起来简直像是什么怪物复苏一样。 就在这时,马小玉终于姗姗来迟。 自上次她去了大屿山之后,尹秀与她已有一段时间没有相见。 但两人相见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也没有笑意,只是对视了一眼。 马小玉转头看向罗维,打量了他一眼。 “你不是早上在花店里买花的人吗?怎样,什么时候办婚礼?” 被马小玉这么一问,罗维脸上本就肉眼可见的苦涩越发浓郁,简直要从下巴底下渗透出来。 “嗨,结什么婚啊?我们勇探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绑住脚步呢?你说是吧?” 尹秀出来打圆场,憋着笑拍了拍罗维的肩膀。 罗维原本已恢复平静的心情又不由低沉起来,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你口中的马子……” 嘶! 罗维腰间传来一阵刺痛,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他挤出笑脸道:“这位就是你口中的马小玉,马小姐啊?” 尹秀点头,“正是她,我的……好朋友,好伙伴马小玉,除了她,谁还生的这样漂亮可爱?” 马小玉脸上一红,朝尹秀翻了个白眼,“几天不见,你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谁跟你是朋友?” 说着她越过两人,看向蓝婆。 “蓝婆,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蓝婆将茶盅放下,微笑道:“不好意思,老是把你叫过来。 我确实是有件事要麻烦你的,我打算用追魂大法,把这位后生仔对那吸血鬼的感应【拓印】出来,转移到罗盘上。 这样我们就能实时追踪目标的准确位置,那个法术我不常用,所以想叫你来帮帮忙。” 马小玉点头,“虽然我没用过所谓的追魂大法,但蓝婆你跟我把法门和手势说一下,我应该能够掌握。” 蓝婆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马家的天师。” 两人这样一说定,尹秀他们三人便走出房间去。 因为法不传于六耳,在两人传法的时候,不管旁观者关系多好,都是不应该在场的,以免犯了忌讳。 过了一会儿,传法才终于结束,尹秀带着罗维重新走入房间。 明叔则在外面抽烟,对于他来说,过程没什么要紧的,只要等到术法结束,有个结果就行。 一进屋,两人便看到了神台上又多了一碗黑漆漆的符水。 罗维脸色苦涩,“不是吧,又要喝?难道我之前喝的,已经失效了?” 蓝婆摇头,“之前那碗是用来清净你五脏六腑,安神的,这碗则是做法用的,不一样,少了哪一碗都不行。” 她这样说了,罗维便只能硬着头皮再喝一碗,全当作是清热去火了。 在罗维终于喝完后,马小玉从早就准备好的红盘中抓起一把米,洒向他的面门。 罗维刚被米粒砸到脸上,还未来得及感受到异样便已失魂,要不是尹秀扶着,他已直挺挺躺在地上睡着了。 这时,蓝婆从桌上抓起一根红绳,绑在罗维的小指上,红绳的另一头则被牵到桌上,垫在罗盘的底下。 马小玉见蓝婆已操作完毕,又将一把米撒向烛火,随着火焰炸开,她口中开始低声诵念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恭请仙姑来显灵,仙姑坐灵台,保我眼清灵……” 轰隆! 在马小玉又洒下两把白米后,罗维手指上的红线崩断,他终于迷迷糊糊醒来。 一醒来,他便急着问道:“做完了?怎样,成功了吗?” 马小玉和蓝婆都没答话,只是看向桌上的罗盘。 只见那罗盘的指针纹丝不动,还是跟原来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怎么,失败了吗?” 罗维脸上不免有些失望,可还是说道:“无所谓的,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呢?我们再试试就是了。” 两人还是没说话。 尹秀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桌上的罗盘,示意罗维看清楚。 罗维走上前去,低头细看。 然后他才发现,罗盘上的指针确实纹丝不动,可是针头的角度却已发生了偏移,直直指向地下。 第329章 英雄时刻 第330章英雄时刻 “每次来到地底下,我们总会遇上奇奇怪怪的危险,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三人之中有人时运太低,拖累了大家?”尹秀突然问道。 马小玉手指托在下巴底下,“上一次我没来,应该不是我。” 罗维理了理衣领,“前几次我没来,应该也不是我。”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尹秀。 “嗨,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人定胜天,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尹秀摆摆手,走到最前头去。 果然如尹秀预测的那样,在进入了地底之后,那原先纹丝不动的罗盘指针,突然好像活过来了一般,不停地转动着,将他们指引向一条条阴暗曲折的隧道和溶洞。 大概又行进了一会儿,罗维打开怀表,他们来到地底下大概已过了一个钟头。 在变成【罗刹】之后,他最先感觉到的就是身体素质上的变化。 在以往,走这样长的一段距离,不说会不会疲累,最起码他应该气息上已有些沉重。 可此刻他却跟马小玉和尹秀一样,只是微微出汗,并未感觉到任何负担。 这大概便是尹秀口中所说的比“常人快一些”? 他只顾着查看自己,走在前头的尹秀却是思绪繁多。 因为他们三人越走,就离着通天阁越来越近。 此刻在他们的左手边,已经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在上一次,他正是和春代一起乘着船前往通天阁的,因此即使四周昏暗一片,环境也几乎是大同小异,尹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区别。 这叫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离着通天阁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 直到他们与那条河流相会,看到河面上那奇异的红色。 “是上游的红土吗?被冲刷进河道里?”马小玉问道。 罗维摇头,又抽动了几下鼻子,“是血,而且是许多人的血混合在一起,老的小的都有。” 他的嗅觉,特别是对血液的感知已变得极为灵敏,就算那些血液混合着河水,他还是能分出其中的区别。 灭门惨案。 尹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这个词。 不知怎么的,这好像成了一件并不叫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他看向罗盘,指针已经不动了,直直指向前方。 尹秀说道:“史密斯就在前面了。” “他在前面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尹秀看了一眼几乎要将整条河流染红的血色,“吃饭呗,我们要吃饭,他也要吃饭的,而且吃的更多。” 这话并不好笑,说完就连尹秀的心里也染上了一抹寒霜。 三人动身,往通天阁所在的方向急速跑去。 尹秀跑在最前头,然后是罗维,马小玉殿后。 在看见通天阁那显眼的招牌和设计独特的那些管道后,尹秀再一抬眼,便看到了史密斯,那个之前一直藏身黑袍中的男人。 只是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他已不需要遮蔽日光的斗篷。 此时他身穿着白衬衫,衬衫外面是深色的西装马甲,与深色的西裤搭配在一起,褐色的皮鞋擦的锃亮。 这简直不像是在地底下能保持的整洁美观,要不是他嘴角还往外渗出猩红的血色,史密斯怎么看都只是一位穿着入时,品味优雅的绅士。 史密斯站在一截之前用来监听的钢管之上,看到尹秀和马小玉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了。” 尹秀不理他,开门见山道:“刘半仙呢?就是之前被你抓走的那人?” 史密斯脸上笑容变得残忍起来,“记不起来了,也许是吃干抹净后随手丢在哪里了,谁会在乎自己把香蕉皮丢到哪里去了呢?” “他在瞎扯。”马小玉凑近尹秀耳边说道。 “我知道。” 尹秀说完又看向史密斯,“这会儿地上那些人像发了疯一样的找你,你不在地底下待着,恐怕也没别的地方敢去了。说实话,你以前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史密斯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冷笑道:“你进赌场之前会想到自己输光光,打架之前会先预想自己被人砍死吗?要是连美梦都不敢做,那你连踏入江湖的资格都没有。” 尹秀颇为不屑,“史密斯,眼下等着你的已全部是噩梦了,一个接着一个,我看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别做垂死挣扎了。” 史密斯瞪大蓝色的眼睛,扫向众人,挨个点名。 “就凭你?你?还有……你是谁?” 史密斯指了指罗维,“我从你身上,闻到一股颇为熟悉的味道。” 罗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很是认真。 “不可能,我身上没有狐臭。” “不是狐臭。” 史密斯有些嫌弃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些属于某个人的血沫子。 “我的意思是,你往身体里注射了属于我的血液?进而变成【罗刹】?” 罗维淡定点头:“没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注射吸血鬼血液,一万个人里活不下来一个,但我偏偏就是那个活下来的。” “还给我!”史密斯突然高喊道。 “还你什么?” “当然是我的血液啦!” 史密斯飞起一脚,一截被硬生生踢断的铁管旋转着钉向罗维。 罗维瞳孔紧缩,如果是以往,在听到破风声的瞬间,他已被钉了个透心凉。 可在当下,那铁管飞来的速度在罗维的眼中竟只像一只飞的较快的虫子,虫子他抓不到,可要扑到脸上来还能躲不开吗? 而且这被削尖了的铁管远比虫子要大得多。 罗维脚下一点,整个人像炮弹般激射而出,在前进的过程中,他微微往旁边一侧身,铁管便呼啸着贴着他的身侧飞过。 史密斯迎了上来,对着罗维击出一掌,一下拽住他的胸口。 跟以往一样,这一掌不可抵挡,也没有回避的空余。 可罗维是谁,警校搏击冠军,别的不会,只会一手擒拿和柔术。 在史密斯手搭上他胸口的时候,罗维也同时伸出手去,两手与他单手纠缠在一起,凭着强大的力气和角度,竟在瞬间扭转了攻守局势。 史密斯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在罗维趁势往前伸脚,要绊住他脚后跟的时候,他脚下一点,已远远向后跳了出去。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对面明明有三个人,自己为什么只跟罗维单对单交上了手。 因为另外两人正在等着他移动,露出破绽! 尹秀和马小玉一左一右,两人不是同时出击,而是一先一后,相差着半个身位的微妙距离,以一种叫史密斯感到十分难受的节奏和时机攻来。 史密斯出手,与尹秀在空中对攻了一拳,脚步略微向后转了一步的瞬间,马小玉手中三色法尺如闪电,又如彩虹般射来,直刺他的肋下。 这一击正在史密斯力气用老的时候,想要抽身闪避也已变得极为困难。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扭过身形,法尺在史密斯的肋下破开一道骇人的口子,血水迸射。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已经同他一样,招式用老的尹秀,浑身游龙劲划过,竟又强行生出新力,拳头好像突然增长了一截那般,直直架开他的手肘,一拳轰在史密斯胸口上。 两人的攻击时机一先一后,却几乎都是同时在史密斯身上留下创口。 史密斯一时间接连遭遇重创,口中鲜血直射。 尹秀和马小玉几乎不用眼神交流,两人脚下一点,身形交错的瞬间又各自交换了方向。 史密斯看见这一幕,眼角欲呲,心念一动的瞬间,两个巨大的黑影从岩洞的上方落下,砸向向他袭来的马小玉和尹秀。 尹秀抬头一看,落下来的竟是两头石像鬼。 每一头都比之前在俱乐部遇见的更大,更强壮,看起来也更凶残。 【已经灭绝了的东西怎么还越来越多了,雷文这混蛋坑我!】 尹秀在心里怒骂一声,手上却只来得及搂住马小玉的腰肢,脚下一点往后边退去。 与此同时,马小玉也未闲着,手在雪白的大腿上一摸,几张符纸已经散落到空中,形成一张充满危险的符网,逼退了那两只石像鬼。 “我靠,这什么怪物!” 发出这声惊呼的是罗维,在尹秀抱着马小玉后退的时候,他已经掏出转轮手枪,顶着那两只石像鬼冲了上去。 快! 快若闪电,迅如猎豹,罗维一个翻滚刚刚好落到那两只石像鬼中间。 他掏出枪来,一边一个,连连扣动扳机,两只石像鬼的脑门上顿时各出现了三个空洞,滋滋往外喷血。 两头石像鬼吃痛,又未完全倒下,瞬间狂性大作,转过身来就要将罗维撕碎。 就在这时,罗维的另一只手,袖子一张,又是一柄银晃晃的转轮手枪被他握在手里。 砰砰砰! 又是一边扣动三下,两个石像鬼的脑袋顿时成了蜂窝煤。 与此同时,两道符纸,一黄一红,分别钉入两个石像鬼脑袋中,它们的脑袋顿时西瓜般炸开,血肉飞溅。 史密斯看着眼前这恐怖到反常的一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是咒术子弹,而且是审判庭的猎魔人才能搞到的高级货色,大师精选! 罗维转过头,像尹秀伸出两根大拇指,笑容显然是非常的满意。 在洪门大会那一战后,从本神甫那里拿来的除魔子弹还剩下一些,全都一股脑被尹秀给了罗维。 毕竟罗维眼下除了跑的比较快以外,连一件合适的防身武器都没有。 没想到罗维第一次使用,便派上了大用场,将那两只石像鬼残忍绞杀。 就在他得意的时候,背后突然劲风鼓起。 史密斯又杀了上来! 他又是一个翻滚,堪堪避开史密斯,让他从背上掠过。 而史密斯一掠过了罗维,迎面撞上的便是已重新出手的尹秀。 两人迎面相撞的瞬间,尹秀手中黑光闪过,两柄黑刀齐齐扎向胸膛。 史密斯之前已见过这刀的厉害,而且在另一边还有伺机而动的马小玉,他大意不得。 毫不犹豫伸出手去,推开了刀锋的同时,史密斯脚下连点,行动间与尹秀错身。 交换了位置后,终于使自己不再背对着马小玉和罗维,但他也并不感到轻松,只因这两人只要站在这里,对于他就是一种干扰和威胁。 明白过来这一点后,史密斯不由地又有些烦躁。 他虽不能说稳杀尹秀,可要压制住他还是不难的,只是眼下还有两人,他便施展不开,难免顾头不顾脚。 如此,史密斯终于产生一种后退的想法,只要离开了通天阁,在狭窄黑暗,曲折多变的水道和洞窟中,他总能找到机会。 因此,稍微拉开距离后,史密斯指着满地的尸体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贵族特有的冷酷与“优雅”。 “尹秀,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吗?” 尹秀瞪着他,“这还不是因为你饥不择食,把他们都咬了,一个洋鬼子,所谓的伯爵,高高在上的,这时候不嫌弃我们唐人的血寡淡了?” 史密斯清了清嗓子,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人饿了就要吃东西,马饿了就要喝水,亘古不变的自然定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人给我造成了麻烦,他们听到的东西太多了,有一天就是我重回地面,他们也是隐患。 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他们是因为你而死的!” 史密斯瞪大了眼睛,想从脸上如常的尹秀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金四爷,串爆,太子胜,这些人的死,包括将来刘半仙的死,都是你害的! 尹秀,因为你想成为英雄的梦想,才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他们原本一个个都能过上一个相对圆满的人生,或者说在某种被织造出来的幻境中安然睡去,获得满足。 就因为你,你执着于真相,所以才导致了这么多人的死亡。 在最开始,就是因为你想做英雄,你想获得些自我的满足,以为自己代表着公义,正道,才招来了这连串的死亡!” 尹秀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像被雷云遮蔽。 就在马小玉不禁感到担忧,罗维想说些什么反驳的时候,尹秀眼里闪出亮光。 “史密斯,你还是不明白。 想做英雄的人,是绝不会说自己想成为英雄的。 这些人的死亡,我不知道是否是我导致的。 可是有一点我很确定。 史密斯,你的死亡,将由我亲手操办!” 今天渣更4k,过节有点忙家人们 第330章 七成胜率 第331章七成胜率 在意识到自己那精通于分化,挑拨与拉拢的唇枪舌剑,对尹秀起不到任何作用后,史密斯的心头凉了半截。 他哪里会知道,尹秀的心性远比任何人都要强韧的多,像一把带着弹性,却也同样锋利的尖刀。 这样的刀子,平日里藏在鞘中便只是平平无奇的武器而已,可只要出了鞘,它就会变成要人命的凶煞。 史密斯不开口了,尹秀此刻却来了说话的兴致。 “史密斯,按照我的推测,十年前,你就已经当上警务处副处长,成了一哥的左膀右臂,对吧?” 史密斯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味。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十年,即使对一个吸血鬼来说也是不短的时间了,而且那时候我还不是吸血鬼……” 接着,史密斯娓娓讲述起了那段堪称奇幻的经历,尹秀他们才反应过来,史密斯的真正身世和来历。 跟报纸上查到的一样,史密斯杜班,他的本名。 在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本港的警务副处长,在任何地方都是极为少见的。 这简直称得上是火箭蹿升一样的速度,要知道,在政客的世界里,五十岁都称得上是极为年轻的年纪。 史密斯志得意满,他的姓氏里没有一个代表古老贵族的【冯】,父亲也不是议员,而是一个有些钱,但上不了台面的商人。 事实上,在最开始的时候,英吉利亚的达官贵人们只当港岛是远东的苦热之地。 即使是在普遍炎热的泛亚,这处一年里总有几个台风要刮过的地方,也称不上是一处修养的好地方。 因此,它在更多的时候,成了人们认知里某些失意者,失败者的流连,过渡的地区。 就像是古时岭南之于朝廷的官员一样,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一种贬谪,或者说不太令人满意的安排。 直到后来,那些远在英吉利亚三岛上的官员才发现,这里实际上是一处自由得多,也富裕得多的地方,到处是财富,也到处是权力带来的便利。 不过这是后话了,在史密斯那个年代,派到港岛往往意味着你在英吉利亚本地算是混不下去了。 但对于史密斯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他的出身,他的资历,走到这一步便已差不多了。 接下来在远东的生活,虽不至于叫本土的人羡慕,但已足以让他满足。 可接下来,史密斯便发现自己的某些本性在这里复苏了。 或许是一些爱好,或者特性,原先藏在骨子里,因为社会秩序或观念的原因,一直深深埋藏在某处。 后来在泛亚,这种本性苏醒了。 一种在年轻少女身上获得愉悦,并通过折磨她们而得到更深层愉悦的可怕手法。 借着自己的权势,史密斯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这些事情,留下十几宗无人问津,甚至无人知晓的惨案。 第一个是谁他忘记了,但最后一个是小蝶。 每一个当事人的背景他都详细调查过,这很简单的,跟档案室的人要一把钥匙,长官查案,难道需要跟他们这些月薪不到他零头的人交代一声? 在知道小蝶是和力胜太子,洪胜的女友后,他非但没有犹豫,反而越发感到兴奋。 这就好像去某个水域挑战凶猛的鱼类,或者去密林里狩猎猛兽一样。 要是对方是死物,或者软绵绵的一尾泥鳅,试问谁会感兴趣?谁会鼓起搏杀的斗志? 他早就想看看这些本地传的神乎其神,忠义无双的红棍,矮骡子能为了面子做到什么地步。 因此他几乎是以公开的方式掳走小蝶,随后又把她的尸体赤裸裸地丢到街上,留下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全然不清理和修饰。 果然他很快便激怒了洪胜,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太子胜竟然敢单枪匹马在大路上截杀他,于重重枪手的护卫之中掷出飞刀,正中他的胸膛。 在药石无救,垂死之际,一个吸血鬼来到他的身边,给了他一记“初吻”。 那吸血鬼来自古老的尼古拉斯家族,实力强大,只是轻轻一下,史密斯便复苏了过来。 不管是已经破碎的心脏,还是被切断的血管,一切都恢复如初,变得更加强韧起来。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史密斯“变异”了,或许是吸血鬼亲王们留在血脉里的基因发挥了作用,或许是转化的时机不对,抑或者他的灵魂被诅咒了。 反正史密斯成了一个强大的吸血鬼,伯爵级的实力,强悍无匹的威力。 之后他也没打算隐藏姓名,只是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和职业出现在泛亚和欧洲,为自己的事业和野心奔走。
这强大的力量,唯一的“后遗症”便是这该死的恐日症,他比一般的吸血鬼更加惧怕阳光。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跟那些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只要照了阳光便会遭受伤害,最后化为灰烬。 如果之前战斗的地点是在地底下,不管是尹秀还是马小玉,甚至加上罗维,史密斯都有信心击败他们。 可惜那是在地上,还是阳光强烈的正午。 史密斯躲在阴影里,脸上表情也跟墙角的光线一样阴沉。 他藏在那里,亲眼看着尹秀把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帝国,一手毁灭。 “报仇的机会到了尹秀,我不要你做我的血奴,也不要别的,我只要你死。” 尹秀面对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也不以为意,反而还纠正道:“错了。史密斯,不是你找我报仇,而是我们找你报仇。” “难道还不够?” 史密斯有些惊讶,“你们已经毁了我的一切,山本正仁也被你给杀了,难道还不够?” “不是还不够,是远远不够。” 尹秀摇头,“就算之前我提过的那些人,他们的仇怨,都已在洪门一战中得到了慰藉。 可小蝶呢?不管是十三,还是太子胜,他们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给小蝶报仇而已。” 马小玉点头道:“没错,十三虽然被迫跑路了,可她的仇,我会帮她报,这也是我之前在心里许下的承诺。” “真麻烦!你们这些人,总是杀了小的,来了老的,没完没了,说起来她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吧!” 史密斯不由地有些烦躁,一脚踩断一根铁管。 随着他心念转动,在洞窟之中,看不见的黑暗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同时还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红光,看得人心里发紧。 但尹秀和马小玉早已见惯了这种“大场面”。 在交换过眼神后,马小玉退到尹秀身后,背对史密斯,双手各自拈住一管符纸。 尹秀也没有回头,只是一动不动盯着史密斯。 两人都默契地把背后交给对方,只是安心,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自己眼前的状况。 罗维站在一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向前攻击史密斯? 此刻史密斯和尹秀的眼里互相只有对方,再没有容下别人的余裕,宛如丛林里两个猛兽族群的首领,一切胜败荣辱只寄托在那悬若钢丝的生死对决上。 向后攻击藏在黑暗中的蝙蝠群? 罗维一眼望去,只觉得因为那些蝙蝠的存在,此刻周遭的黑暗似乎都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 那细细碎碎的声响,仿若绞肉机,又好像某种机器,齿轮一格咬着一格,吱吱呀呀不停地发出无节奏的声音。 往后攻击,罗维是双拳难敌“四万”手。 在这种时候,他又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而且是在两边都显得多余。 “嘿,勇探。” 尹秀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下这通天阁是能进不能出,你别看这里好像很宽敞,可我上次来过,这里能出去的只有这个洞口,至于别的地方,都是死路。 他是吸血鬼,不是遁地鼠,如果不能把我们打倒,他是怎么都脱不了身的。 所以你只要守住这里,他便只能拼尽全力跟我一搏,从我这里取一条生路。” 罗维看一眼尹秀,又看一眼已面色苍白,露出原型的史密斯。 他低声问道:“这家伙打倒你的几率有多高?” 尹秀淡然道:“七成。” “那你不是只有三成胜算?”罗维瞪大眼睛,惊讶道。 “错了,”尹秀摇头,“我也有七成的概率杀了他。” 罗维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根本不懂数学。” “还是错了。”尹秀笑道。 “怎么又错了!?” 罗维不禁有些烦躁起来,“怎么我又错了。” 尹秀咧嘴,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罗维别急。 “我的意思是,他确实有七成的几率杀死我,十次能成功七次。 但他不可能跟我打十次,我也没有七条命给他杀。 而目前唯一确定的就是,我们这一战大概率会分出生死来,只打一次的话,我自信也有七成的胜率。” 罗维这下脑袋变得更加是浆糊一团,分不清尹秀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拿起铁管,往后退去,封住可能的逃跑路径。 第331章 弃刀 第332章弃刀 随着马小玉双指间一道火光绕指而过,火龙在蝙蝠群中盘旋,升腾。 火光照亮尹秀眼睛的时候,杀机顿至。 两人几乎是同时跃起,史密斯更快,尹秀稍慢。 但史密斯出的是拳头,尹秀则是撩起一脚,因此他后发先至。 劲风鼓起,尹秀风衣一角飘起的瞬间,史密斯改拳为抓,一下盖向尹秀的面门。 就在这时,尹秀脚底下猛地转动,游龙劲走遍全身,像是回旋镖一样,他脚后跟挂回,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更快的速度砸向史密斯的后脑。 史密斯始料不及,干脆放弃抓尹秀,而是脚下腾挪,切到尹秀的侧面,一掌拍向他的肋下。 尹秀早已预料到他会往这里来,一肘架住,好像是只等着他自己撞来一样,一下磕破史密斯的面门。 对于这种等级的吸血鬼来说,就算是碗大的伤口也可以短时间内恢复,这一肘与其说是在他身上破开口子,不如说是撕开了他的心理防线。 史密斯脚下一点,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后,几乎像是破开了气流,一下站到尹秀的背后。 尹秀背后寒毛立起,往前顺势一滚,这才堪堪避开史密斯砸来的重拳。 与此同时,他抬手,一道黑光射向史密斯的眉心之间。 史密斯眼睛越发冷酷,两指伸出,刀锋擦着指甲划过,扎入墙中,又是一点火星落下。 一片黑色的指甲再次旋转着飞出。 史密斯抬起双手,黑色瘴气从他的袖子中激射而出,烟气所过之处,地面立即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瘴气未到身上,尹秀已感觉脸上满是麻麻痒痒的感觉,好像电流流过。 他当即伸手,龙虎罡气在他的身前喷薄而出,形成一面半圆的盾。 那些瘴气一下便被净化,原先的黑色褪去,成了白色烟雾,好像云,又好像升腾的干冰。 史密斯穿过烟雾的瞬间,尹秀遁入影子之中,两人实打实地再次错身而过。 史密斯之前见过这样的招数,早有提防,在顿了大概一瞬之后,他迅速转身,向后击出。 可尹秀却并不如预料的那样,在他的身后出现,也不在侧边。 当史密斯的错愕与惊讶到达极致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尹秀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头往下垂着,脚底贴着天花板,像是风扇一样挂在上边,稳稳当当。 史密斯急忙抬手,就在这瞬间,黑光闪过。 他抬起的左手被黑刀钉穿,鲜血四溅。 一股剧痛传来的同时,还有一阵眩晕的感觉叫他暂时失神。 不叫他抽回手去,尹秀一个鹞子翻身,几乎是以史密斯的手为支点,整个人翻转了下来。 史密斯手掌上血肉撕裂的声响不绝于耳,直到鸳鸯刃卡进他的腕骨里,不再往下滑去! 这简直不像是厮杀,而是变成了一种酷刑,像是古代惩罚犯人,刽子手砍掉苦主的手或者脚一样。 在尹秀落下来的瞬间,他一个膝撞顶中史密斯的胸膛,使得他连退好几步,一道血箭从史密斯的嘴中迸射出来。
没有多想,尹秀借助他的手做支点翻下来后,双手立即前探,伸向史密斯的下巴。 史密斯干脆扭转手腕,将穿透自己手心的刀尖反转过来,将它当做武器,刺向尹秀。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他收回双手,手指一勾,细碎的蜂鸣声响起。 随后只见一朵血花绽开,史密斯的手腕被整整齐齐削断,飞到半空之中。 尹秀又是一脚踹中史密斯胸膛,转身从那只断掉的手掌中拔出尖刀来。 就在这时,劲风骤起,几道血箭穿透尹秀肩膀,骇人的血洞先后出动。 尹秀吃痛,放弃追击,抬手也射出几道血箭。 两人几乎像是在近距离互相射击一般,血箭化作红色的弹丸,穿透两人的肩膀,大腿,腹部胸口,透体而过。 血色带来的是更多的血色,还有更森冷的杀意。 史密斯手腕已经被整整齐齐切掉,但他丝毫不在意,而是用那截残臂戳向尹秀。 在他攻击的过程里,那手臂上的血肉已开始愈合,生长,伯爵级吸血鬼恢复力恐怖如斯。 【赤鳞羲和模式!】 尹秀的左臂,忽然熊熊燃烧起来,火光穿透袖子,烟雾透过手套。 这只是纯粹极致燃烧的模式,看起来竟像一轮初升的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望着那火光,史密斯不由恍惚一下,下意识抬起手就要遮住面孔。 就在这时,像是太阳中活跃的黑子,在那光球之中,一个黑点逐渐显现,扩大,最后成了一道凌冽的直线,向着史密斯射来。 史密斯这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拍向那黑光。 一柄黑刀便被他轻易拍飞。 可就是这种轻而易举的力道,这种轻而易举的动作,却叫他莫名感觉不安起来。 他曾经听说过,东方的刀客,如果他的刀从手里脱落,不是他死了,便是他认输,或者是技不如人。 尹秀显然还未死,也绝不可能认输。 技不如人?这更加不可能!因为直到现在,尹秀靠的都不是力量和速度,而是以一种宛若在钢丝上跳舞的高超技术将他逼入穷巷。 那么,尹秀的刀会被拍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弃刀了,他要用另一种强横,威力不输黑刀的武器来对付史密斯! 刚想明白这一点,史密斯的胸口便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冲击力,好像是铁锤砸在肋骨上,精准而又迅猛。 一下,接着是第二下,如海浪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又像是雨点落入水潭,砸起一个个涟漪。 史密斯气血翻腾,他垂下那一向高傲的头颅,终于与尹秀的眼神对上。 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神却又带着狂怒的眼神,好像是一团火被凝结在千年的冰川之中,随时要破开冰封,熊熊燃烧。 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攻击,都叫史密斯的身形比原来更退后一步,脚下更加踉跄。 霸王陷阵! 尹秀耗尽全身力气与气势,一拳带着熊熊火光穿透史密斯胸膛。 第332章 人王 第333章人王 不再是灼烧的痛感,反而是浸透全身的凉意。 直到这时候,史密斯才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尹秀的手所贯穿,彻彻底底,没有回转的余地。 噗嗤! 张口吐出一口血箭,史密斯一下推开尹秀,踉踉跄跄往后退去。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那之前一直被人提起的“龙虎罡气”,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此刻他只感觉有一股狂风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摧残自己的五脏六腑与血管。 尽管在东方炼气士的口中,那应该被称作经络,可史密斯还是执拗地将它称作血管与筋膜,肌腱。 “就凭你,真能杀死我?一个伯爵级的吸血鬼?”史密斯满口的惊讶。 “为什么不能呢?” 尹秀擦去嘴角的血渍,“我说过了,打不过你而已,不代表不能干掉你。” 史密斯懒得跟他猜谜,只是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胸膛,那上面开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正不住往外渗血。 深吸一口气后,黑气从史密斯的五窍中喷涌而出,随后他的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鼓荡,摆动。 原先没有孔洞存在的皮肤,血肉,甚至手指上也开始涌现出一个个孔洞,往外喷吐黑气。 “小心点,这应该是瘴气。” 马小玉这时候已经解决了数量庞大的蝙蝠,转过身来,丢出一张符纸,净化那些涌来的黑气。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全身已经干瘪的史密斯,从口鼻中吐出最后几缕血雾,轰然倒下。 【里程碑已达成:消灭吸血鬼7/13】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下三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取吸血鬼部分能力】 【血腥回忆】:吸血鬼魔法,主动技能。可通过触碰死者血液发动,任意翻阅,抽取一段对方在一个月内的记忆,准确度及查找速度依据血液量决定,对同一敌人最多发动两次。 在目标死亡超过三小时后失效。 【猩红焚风】:吸血鬼魔法,主动技能。消耗自身至少三分之一血液发动,抬手发出一阵无形劲风,所过之处附带撕裂及干燥效果,吹拂范围及强度依据消耗血液决定。 冷却时间:十分钟。 【点石成像】:黑暗魔法,主动技能。消耗全身一半血液,召唤一头石像鬼,石像鬼强度随机。 冷却时间:两小时,最多同时存在三只。 尹秀不禁看的头皮发麻,这吸血鬼的技能虽然强力,不管是用那无形的风,还是召唤强力的石像鬼,都是极好用的技能。 可动不动便要消耗掉那宝贵的血液,尹秀不是吸血鬼,就算他自身武力再强,失去了三分之一以上的血液,能不能安稳站着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尹秀眼下已有了攻坚的手段,却缺少一些探查的方法。 如此,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血腥回忆】,眼下要找到刘半仙的下落,非用这招不可了。 可他刚一选定技能,脑海里又传来了声音。 【里程碑已达成:消灭伯爵级吸血鬼】 【里程碑奖励:人王盾】 描述:人王盾,主动技能,规则法术。 消耗五分之一法力,在身前或身后任意位置形成一面半透明徽章盾,可在一段时间内无效并吸收所有法术,不论等级,无视性质。 被吸收法术可用来恢复自身法力体力,并增幅下个法术强度。 冷却时间:三十分钟,每吸收一个法术,冷却时间减少十分之一。 人王,世间皇者,订立一切规则,掌控一切规则者,目之所及,手之所及,皆为人王可征服之空间。 “怎么,你在帮他默哀啊?” 马小玉用胳膊捅了捅尹秀的腰,把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默哀什么啊?” 尹秀冲她咧嘴,“这么一个大魔头,我干掉他,不是应该开支香槟庆祝一下?”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在这地底下哪来的香槟?” “没事,我有这个。” 尹秀从怀里掏出酒壶,递给马小玉,“来一口?” 马小玉看他一眼,也没有犹豫,拿过去就将烧酒灌入喉咙之中,一抹绯红立即爬上脸庞和耳根。 尹秀全然忘记了肩头上的伤口,只是脸上带着微笑,静静看着。 罗维在一旁看的无语,刚才他插不上手,现在则是插不上嘴,怎么都显得多余。 以前他做巡警的时候,降妖除魔是他们这些玄门中人的事情,所以他多余。 现在他还是警察,可某种程度上也变成了罗刹,结果降妖除魔还是轮不到他,依旧多余。 打完这一架之后,明明应该是三个人的庆祝,他站在一边,还是显得多余。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无奈,罗维只能自顾自将手套戴在手上,轻咳了两声。 “要不接下来就交给我搜身,让我发挥一下推理的能力,来看看这史密斯的虚实?” 岂料,他刚说完正准备蹲下,正跟马小玉聊的正欢的尹秀又把手伸了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 “勇探,让我来。” 罗维颇为哀怨地抬起头来,“这方面你也行?” 尹秀笑笑,将一只手套摘了下来,活动手腕与指关节,“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说起来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行,对吧?” “这么说就是不用我啦!” 罗维看他一眼,干脆站了起来。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说可以试试,就一定不会失败。” “这又是出于何种理论啊,勇探?”尹秀问道。 “不是什么理论,也不是学说或者推理。” 罗维叹了一口气,“这是一种直觉,就好像这世上,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围绕着你展开一样。 我们这些人呢,就负责在其中穿针引线,给你提供这样那样的帮助。” 尹秀摊手,“勇探,你这样说的好像我们是有什么分工或者定位一样。” “也许就是呢!我总感觉上次你给我注射血液这件事,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我这时候已经在太平间里躺着,准备盖国旗了。” “说不好的!不过我也借你的吉言,希望能一次搞定。” 说着尹秀伸出手去,触碰地上的血液。 在这瞬间,【血腥回忆】发动。 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在尹秀脑海里出现,但这些碎片出现的方式很怪异。 好像是一片黑暗的水域里,漂浮着许多发光的水母,每一只都悬浮在不同的位置,紧紧包围着尹秀,绕着他旋转。 最令尹秀感到困惑的是,每一只水母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 那些记忆碎片,应该是存在于水母的体内,像是被柔软躯壳包裹着的“心脏”,叫人从外表看不出来。
【也许我该再过滤一遍?】 怀着这种想法,尹秀开始尝试在这片黑暗的记忆之海里抽丝剥茧。 他祭炼出一个关键词:刘半仙。 随着这个名字在心里回响,在他的周围,那些发光的水母开始隐去,遁入黑暗之中。 在他的周围,还悬浮着四五只水母,上下逡巡。 尹秀顿了顿,伸出手指点向其中一只…… “老兄,我看你这面相,近日里肯定有血光之灾啊。” 刘半仙那长的奇形怪状的脸突然凑过来,给尹秀吓出一身冷汗。 他应该是是在跟史密斯说话,全然没有惧色,只是摇头晃脑,颇为悠闲自在。 这是史密斯的视角,尹秀此刻只看得到刘半仙。 按照推断,尹秀此刻跟住在史密斯的“眼眶”中差不多,身临其境的看着周围的环境,事物。 刘半仙背着双手,讲话抑扬顿挫。 “虽然你们洋人不讲究生辰八字,五行四相,也不谈什么生肖属相。 但我一看啊,就知道你是五行忌火,你是不是畏光,喜夜行? 我一看老兄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一定是在骂我说废话,可是吧,一个人一生里讲那么多话,总不能全是至理名言吧? 要不然那些伟人,他们的【名言警句】,就是用最厚的那种词典也记录不完啊。 我们这些算命先生也一样,您别觉得我们是在说废话。 有时候这玩意就好像淘金,你翻起一箩筐沙子,在河水里淘洗干净,最后找出一粒米粒大小的黄金,这就算是有收获,该高兴高兴了。” “唔……” 史密斯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声响,似乎是在思考怎样回应刘半仙。 顿了顿,他才说道:“刘,刘先生?” “刘~易斯,这是我的英文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这样叫我。”刘半仙笑道。 “刘易斯?” “错了,是~刘易斯。”刘半仙纠正道。 “好吧,刘~易斯。” 史密斯有点别扭地轻咳了两声,好像是把喉咙里的痰液咳出来。 “我现在的处境算不算得上是猛虎落坑,十死无生了?” “错了。” 刘半仙摇头,“猛虎落坑,壮夫时屈厄。原文是这样讲的才对,意思就是再强大的人,难免也会陷入一些艰难险阻之中,无法脱身。 你眼下就在这样的困境之中,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唔!?” 史密斯语气里显然有些惊讶,不禁又问道:“怎么转圜?刘易斯?” “是刘~易斯,先生。” 刘半仙啪嗒一下张开纸扇,将那绘有青山劲松的扇面掩在胸前,然后他慢悠悠开了口。 “这自然是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了。你眼下最大的威胁来自太阳,太阳即属火。 我们尹哥仔呢,命里也带火,刚猛无比,你要是想绝处逢生啊,那就不要违背规律,不要对抗大道,及时向他投降,这就是顺应天命,最好的选择了。” 尹秀的“视线”黑了一瞬,往上翻了翻。 那应该是史密斯冲刘半仙翻了个白眼。 尹秀回过神来,在他那黑暗深邃的世界里,原先被点到的那只水母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显然尹秀已用掉了一次机会。 【血腥回忆】对一个对象最多只能发动两次,而在场的水母还有五只。 “这刘半仙怎么这么嗦?跟谁都要把自己那套装神弄鬼的话术拿出来说一遍才满意?他是无时无刻都在练习吗?” 这样抱怨着,尹秀看向另外的几只水母。 还是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刘半仙,虽然你还未挂掉,但你可要保佑我,再试一次要是不行我们就只能试试别的办法,你就听天由命吧。” 马小玉和罗维看着尹秀蹲在那里,似乎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碎碎念,手还浸在史密斯的血液里。 他们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看着,各自在心里做着各种揣测。 【莫非是杀得兴起,入魔了?】 【有没有可能什么都没找到,又不好意思站起来说不行,所以在等着我给一个台阶?那这台阶我应该怎么给,才能不伤他的面子?】 在两人这样想着的时候,尹秀已经像是赌博一般,闭着眼睛,把手指点向了其中一只…… 还是几乎一样的场景,潮湿的岩壁,长了青苔的地面,潺潺的流水,一切都跟无间的别处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刘半仙靠坐在岩壁上,神态还是那样的怡然自得,似乎并不感到忧虑,或者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阶下囚”的危险境地之中。 “史密斯先生,我是说真的,并不是为了恐吓你或者别的目的,你眼下能做的事情确实不多了。 打?你现在是孤身一个,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你,你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谈?我看你这作风,也知道你之前玩的就是上流社会那一套,不是你算计别人,就是别人算计你,大家相互利用。 别说知心朋友了,就是能谈心的伙伴都没一个啦。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上流社会都是这样的,这属于是改不了的通病,我无意批判任何人! 所以我的意思是,眼下你想保留一线生机啊,也就剩这个办法了,大家先谈一谈嘛,没什么要紧的。” “你不是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吧?” 史密斯的嘴里传出一种摩擦的声响,像是食肉动物在打磨自己的牙齿。 显然他是在向刘半仙发出威胁和警告,想让他闭嘴。 但刘半仙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哪里在乎这些,只是继续自己的说辞。 “你也别这样瞪着我,上火的话很伤身的,虽然你们吸血鬼的恢复能力惊人,但……” 他话还未说完,史密斯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躁动起来。 几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从岩壁中跳出,一个抓住刘半仙的肩膀,向后拖去。 其余的攻向史密斯,向前跳来。 这几个黑袍人跟之前尹秀遇见的炼气士,装扮一模一样。 只是他们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精神面貌,似乎都比上次那帮人要强上不少。 或许他们是炼气士里的精英,真正负责打架那一块的? 尹秀不知道,史密斯应该也不清楚。 史密斯只看到,刘半仙在自己的视野里被人拉着,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在自己的周边,几个手持发光法器的炼气士正在奔来! “高手,没想到这帮人里也有高手。” 尹秀起身,长出一口气。 眼下,他已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第333章 龙宫探宝 第334章龙宫探宝 “无间世界来了一个狠角色,从铁心院到通天阁,一路都是尸体!” “你是说他有很多条命?” “我的意思是,他杀人不眨眼,已经有许多人遇害了。” “这似乎有点破坏规矩?” “规矩?地上的人才讲规矩,办执照要规矩,找人办事要规矩,小孩上学换个座位也要规矩。 可偏偏我们无间是最自由的,从不讲那劳什子玩意儿,在这地底下,我们只讲怎么生存,而不是怎样生活。 这无意间也减去了许多的烦恼和困惑,以前在地上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地底下全搞明白了。 我爱无间,它给了我崭新的生命,所以我不能看着它被毁了,说实话,我怕它完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去找那个人?无间就像一片没有灯火的海,伸手不见五指,你想在这里找个人,比捞一根针还难。” “难?不难!那人现在正在【龙宫】卖东西,一颗通体透明的十六面骰子。” “你怎么不早说!?” 洞窟内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个人向着外面跑去。 …… 龙宫,传说中位于海底的某处,或者也不在海底。 反正是个水很多,宝物也很多,还是龙王居住的地方。 在许多的志异传说中,龙宫藏着法宝,比如孙悟空的金箍棒就是在龙宫取得的。 无间世界里的【龙宫】,其实就是一个众人交易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位于一个水下的溶洞里,又或者是因为这里总有一些叫人意想不到的稀世珍宝,反正它就是叫这么一个名字:龙宫。 无间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它只分睡觉的时间和不睡觉的时间。 但每个人的生物钟又有所不同。 有的人早睡一点,有的人,别人哈欠连天了他还精神的不得了。 还有的人,一天到晚就是睡觉,清醒的时间比草原上的雄狮更短。 在地上,这样的人显然是“懒汉”,但在地底下,一切都无关紧要。 很多人清醒和睡觉的时间错开反而是一件好事,大家都是不得拜的街坊,也就少了许多的争执。 可在龙宫,因为潮汐的缘故,这里有了“白天”和“黑夜”。 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潮水淹没整个溶洞,就是最好的游泳健将也不敢在里面扑腾,穿梭一回,隐士们将这段时间称作“黑夜”。 到了另外的一半时间,潮水退去,露出一条可供行走,乱石堆叠的路,许多人便举着烛火走进去,在那里找一处位置或坐或立,烛火照亮岩洞,是为“白昼”。 在白昼,带着物品或者欲望的隐士们聚集在这里,有的人出卖东西,有的人购买需求。 尹秀在龙宫中的一角坐下,旁边摆着燃烧的犀牛角,放出奇异的香味。 他这会儿跟这里的商人一样装束,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在这本就阴暗的溶洞里,这样的装束,使得龙宫里的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团团影子,漂浮的幽灵。 在众商人各自找位置坐定了之后,尹秀也不着急起来走动,只是从怀里掏出酒壶,一口一口地喝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像是鬼魂。 尹秀不动声色地将犀牛角往自己身边挪了一点,那人的影子便正常地落在地上,显然他是活人,而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如此,尹秀才抬起头来看他。 也是同样的装束,两团火在阴影里摇曳。 “你要什么?”尹秀问道。 “我要成仙,做玉皇大帝。” 尹秀摇头,“我们这里不卖这东西。” “那你有什么?”斗篷底下的声音问道。 “让我看看我有什么。” 尹秀一抖袖子,手从里面伸出,捧着一块雷击的桃木。 “很不错的雷击木。” 那人没有伸手来接,“不管是做法器还是别的,都很不错,可惜太小了,我用不上。” “我明白了。” 尹秀又是袖子一抖,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这只手里拿着的则是一串念珠,琥珀色的纹路里似乎浸染了一些猩红。 “这串珠子,很像我一个故友的东西,让我猜猜,这是洪德寺文殊院首席摩诃的东西?” 尹秀笑笑,“不清楚,我只负责卖,不问来历。” “你清楚,你清楚的很。” 斗篷底下的声音并不生气,反而还带着一种轻松写意。 “我不信佛,也不是什么收藏家,这东西我也用不上。” “是吗?” 尹秀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遗憾,“那很可惜,我没别的东西卖了。”
“确实很可惜,下次见吧。” 那人走开了,脚步还是无声无息,像是幽灵。 卖东西和买东西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自己挑挑拣拣,或者等着别人来挑挑拣拣而已。 有时候,这需要一点耐心和运气。 又跟几个人过了手,交谈几句后,尹秀手里的东西还是没卖出去。 在这地下,像是永久的光源,高效的燃料,保存良好的糖和盐才是最紧俏的东西,至于法器一类东西,感兴趣的人不多。 就在尹秀以为,自己今天这一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时候,在他的身边,犀角上的火光摇曳了起来。 那淡蓝色的火光好像被风扰动,摇晃两下,随后又恢复正常,照出一个被拉的极长的身影。 尹秀抬头,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极瘦高的人。 斗篷穿在他身上,好像是一根竹竿上披了一件大衣,显得极不协调,透露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怪异。 “你要什么?”尹秀问道。 “你有什么?” “我这里只卖两种东西,一种是别人要的,一种是别人不要的。” “呵,呵呵……” 那人笑起来的声音,像是下水道里吹出的冷风,只叫人觉得耳膜发痒,手上莫名地起鸡皮疙瘩。 “我想要的东西,就在你手上。” “唔?” 那人也不管尹秀的疑问,而是将手从袖子里探了出来,要跟他握手。 那人的手细若无骨,苍白嶙峋,看起来像是从哪处太平间里借出来,或者是在路边捡的,反正不属于正常人体的一部分。 不似活人,这是尹秀的第一想法。 但他还是没有犹豫,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种黏腻,冰冷的感觉立即透过手指传来,深入骨髓之中。 那不是一种刻意制造的感觉,而是自然而然传递出来的。 就像是你用手去摸一块冰,一团火,感到冷或者热,一种颇为自然的感觉。 双方并不像那些民间传说或者武侠小说里的那样,用握手的方式来试探,较量。 他们握手似乎真的只是握手,仅止于一种礼仪上的交流,接触,而不打算附带别的东西。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先生?” “在无间,名字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尹秀此刻以一种“本地人”的姿态,轻声回了他的话,言语里带着轻松与散漫。 “是我不对先生,不过要是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方隐。” “方隐?” “是的,这当然不是我之前那个地上人都在叫的名字,但是到了无间之后,我已决定在一方隐居下来,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好,我明白了。” 尹秀又跟他轻握了一下之后,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你说我有你要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 听到问话,方隐又轻声笑了起来。 “命运,你的手上握着命运,一个所有人都想掌握的东西。” 尹秀无言看着他,只觉得春代有句话确实没说错,那就是这地底下发神经的人确实不少。 有的人把一尊泥像当菩萨,有的人守着一尾鲤鱼做偶像,这就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的地底世界。 “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尹秀问道。 “知道的不久,也不晚,刚刚好,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来问过价?谈过手?”方隐问道。 “都是些不识货的人,问过的少,能上手的更少。” “那您眼下就遇上一个识货的人了。” 方隐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淡然。 尹秀不说话了,而是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方隐的衣服上没有那些炼气士特有的云纹,只是跟别人还有尹秀的穿着一样,除了一身黑以外,没有别的痕迹。 而他的神态与脸孔,又隐藏在斗篷底下的阴影里,叫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顿了顿,尹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十六面骰子。 水晶制成的骰子,在犀牛角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近乎纯净的白光,把尹秀的手照的雪白。 与此同时,受到那光照影响的还有方隐的眼睛。 在那黑暗之中,有两团烛火摇曳,晃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流转。 但尹秀又隐隐看出,那里面充斥着一种肉眼可见的兴奋和迫切。 “先生,这里说话不方便,您要是信得过的话,不如到府上一叙,我那里已经备好了美酒与……” 尹秀伸手打断他,“我只在【龙宫】这里,别的地方我不去。” “先生,请让我说完,我是说我已准备好了美酒与美女……”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第334章 方隐 第335章方隐 尽管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可尹秀步伐却是稳健,平和,充满着一种独有的稳定和节奏感。 即使总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在路上走一圈也能惹出好几个大乱子的印象,但尹秀自认他还有某种可贵的耐心。 他不是天生的战斗狂,也不痴迷于暴力,到处找架打。 只有当他探查明白一切,发现可以通过拳头解决时,这种近乎残暴的行事方式才会被搬上台面。 大部分时候,尹秀都像现在这样,只是慢慢等着鱼儿咬钩,或者猛兽在丛林里现身。 说起来,目前他们搜索刘半仙的行动也很像是在钓鱼。 再说的不吉利一点,又像是在水里捞尸体,能不能找到,全凭勤奋,但更多的是靠运气。 地底下没人知道这些炼气士具体的位置,就连黄三太爷他们也暂时没有头绪,帮不上忙。 但只要有手里的这颗十六面骰子,那些人总会被吸引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在不算潮湿的甬道里走了一会儿后,他们头顶上渐渐多出了水珠,好像洞内张开了一张水帘。 随着“雨势”渐大,两人行进的速度也变慢了下来。 或许是感觉有些尴尬,方隐回过头来。 “抱歉,因为前阵子的雨季,地下河流改道了,所以这顶上有些漏水。” “只是有些吗?” 尹秀一抬头,水便直往他眼睛,嘴巴里灌。 要不是这里有些孔洞不停地排水,形成小的支流,尹秀分分钟怀疑他们不是在前往某个住处,而是在向着某个湖或者大海走去。 等尹秀终于顶不住这水幕,低下头时,走在前面的方隐也将头顶的罩帽掀了下来。 白色的长发,一边一个穿着蓝色耳环的耳朵,发白但湿润的嘴唇,还有那好像一汪碧水,随时要倾泻而出的眼睛。 既高又瘦,但又不叫人孱弱,反而还突出一种力量与矫健的感觉,这便是方隐给尹秀留下的印象。 “方隐”,原来是个女人的名字。 “抱歉,原先不是欺骗你,而是因为这是一种自我的保护,无间是很危险的。” 方隐伸出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探入喉咙深处扣动一下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随后一小块金属圆柱被她从嘴里拿了出来。 看她的动作和神态,显然已是习惯了将粗长的圆柱体深入喉咙之中这一类操作。 随着她把东西拿出来,原本高高鼓起的“喉结”也随即消失。 方隐的声音不再像之前一样沙哑,低沉,反而显现出一种女性特有的温润,柔和。 “我的住所就在不远处,很快就到了。” 见她不隐藏了,尹秀也将斗篷掀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他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你说的美女,就是你啊?” 方隐笑笑,“怎么,我很令人失望?” “不,只是觉得有些无趣而已。就好像你得了一张藏宝图,正打算去探险,结果别人把整箱财宝都放到了你的面前,叫你挑选。 财宝自然是一样没少的,玛瑙黄金蓝宝石,应有尽有,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能叫你下半辈子打断腿都不用发愁。 你在收获财富之余,神情间又难免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失望,你没察觉到这种情愫,当下只是高兴。 可哪天当你在半夜醒过来,或者喝了点酒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那种失落的感觉便会涌上来,叫你颇为遗憾。”
尹秀说的是实话,方隐虽不是个特别令人惊艳的女人,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耐看,不叫人觉得生厌。 就是丢在人群里,你第一眼没看到她,第二眼也绝不会转到别人身上,一旦你的眼睛被她吸引住,便会牢牢盯着她,挪不开一点。 方隐大声笑了起来,声音在洞中回响,混合着水珠滴落的声响,显得有些空灵。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笑的很奇怪,方隐顿了顿。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那种见到一个女人,你还没开始追,她便对你投怀送抱,什么都叫你轻易得到,反而没什么成就感的那种滋味?” 尹秀摇头,“我从不把跟女人的交往当做一种狩猎,虽然我这人自认也坏得很,但我还是很尊重女性的。” “看得出来。” 方隐将双手抱在胸前,“尽管从刚才开始,你的眼睛就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扫个不停,但我相信你是个绅士。” 尹秀挠挠头,将话题扯开。 “话说你之前说的那种成就感,征服感什么的,是你的感悟吗?” “不,我哪来的那些经历。” 方隐伸出手指,指了指某个方向,但尹秀不知道是哪。 “在图书馆里,有一些隐士会把从下水道捡到的言情小说送过去,我在那里研习了一段时间,所以有些了解。” “哦,明白了。”尹秀了然。 大概就是跟屯门黄飞鸿看《龙虎门》学怎么打架,菜花雄看《铁甲力霸王》学修机械一样,都是属于“另辟蹊径”,很新奇的学习方式。 见尹秀不说话了,方隐只当他是在思考什么,全然不知道尹秀此刻只是感到无语。 两人又往前走出一段后,尹秀突然问道:“对了,你所说的命运,应该不是什么胡话吧?” “当然不是。” 方隐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神情间有了些严肃的气息。 “我之前这样说,是因为我正是这样理解并且承认的,而不是把它当做一个噱头或者某个夸大了的概念。” 顿了顿,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讲的有些抽象,不够具体,她又开始补充。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炼气士们在找的东西,我也同样在寻找,为此,我花费了许多的心力,这些代价,不比炼气士们少。” 从她那苍白到能看见血管的脸庞,尹秀便知道她没说假话,只有长期在地底下生存的人,皮肤才会出现这种不健康的成色。 那些炼气士是这样,方隐也是这样。 相比之下,铁心院那些侏儒肤色还比他们健康一些。 这是因为他们偶尔还去地面上,不管是藏在躯壳里,还是用本来的肉体去散步。 而方隐他们,显然已很久未到地上去了,简直像是根茎扎在岩壁里的蘑菇,菌毯一样,没有挪动丝毫的距离。 “到我的住所去,然后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 抛下这样一句话,方隐不再多言,只是转身走去。 她甚至也不在意尹秀有没有跟着,没有竖起耳朵倾听,也不用眼角余光去看,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就好像她已确定了尹秀一定会来,或者说不来反而是尹秀的“损失”? 带着这种疑问,尹秀跟了上去。 他总觉得,或许自己正在走向某个不可揣测,不可控制的秘密之中? 第335章 昆仑! 第336章昆仑! 方隐的住所,是一处比别的洞窟更加原始,或者说更加天然的地方。 这里几乎不存在着任何的装饰,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再无别的东西。 “这是你临时布置的?” 尹秀将斗篷脱去,呼啦啦的水从上面不停往下流。 “不,这就是我的住所,我吃饭睡觉,都在这里。”方隐淡然道。 看出尹秀似乎不相信,她又走到桌子边上,从一只桌腿下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被,铺在桌上。 “喏,这就变成床了,有时候我觉得太硬了,也会在岩壁上悬一根绳子,身子靠在上边睡觉。” 方隐指了指两边的墙壁,在离地近两米的墙上面有两个对称的铁环。 【武侠小说看多了啊?】 尹秀翻了个白眼,但也已经确定,这里真就是方隐的住所,或者说是一处她经常活动的地方。 从那锈迹斑斑的铁环上两道泛白的划痕,便可以看出。 “把被子收起来吧,如果你所说的美女是自称的话,这会儿用不上这个东西。” 尹秀拉过椅子坐下,心里总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这样简陋的地方,毫无心机的布置,能让他找到什么东西。 正失望的时候,方隐却从不知道哪个孔洞里取出了两瓶酒,递给尹秀一瓶。 这酒装在陶罐里,尹秀一打开,便有一股清新的草本植物香味传来。 尹秀只闻了一下,便疑惑地看向方隐。 方隐颔首:“在这地底下,有一种苔藓,味道很甜,这样的植物含糖量都很高,所以我用它们来酿酒。 为了提高酒精度,减少里面的杂质,我又蒸馏了两次,取名【绿饮】。” “苔藓酿成的酒?听起来倒是很特别。” 尹秀犹豫了一下,终于将酒灌入口中。 入喉是一阵叫人全身发凉的寒意,好像要连气管都一并冻结了。 等到了肚子里,又好像有一团火从肠胃里喷涌而出,使得尹秀浑身血管舒张开来。 “好酒。”尹秀长舒一口气。 方隐脸上出现一抹浅笑,“这是我在地底下的收获之一,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些苔藓本身并不会散发甜味,使它们染上糖的是一种会分泌粘液的蚂蚁。” “……” 尹秀的脸顿时比那些苔藓更绿了。 顿了顿,他才自我安慰道:“其实跟燕窝是一样的,那些半山区的富豪不也是吃雨燕的口水?” 方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那些东西像我们这些人别说吃了,看都不曾看过啊。 以前地上那些补品店,只会将比人都长的鱼翅放在橱窗里展示,至于更珍贵的燕窝和鲍鱼那些,则是装在盒子里,遮的严严实实的。 好像我们这些穷人看一眼,它们的价值也会削减几分一样。” 尹秀听到这话,不由得咧嘴,“也许那盒子本身,比什么鲍鱼燕窝更有价值也说不定。” “怎么说?”方隐问道。 尹秀不急着解答,只是又饮了一口酒。 “那些玩意,你吃了只能通过马桶排到南太平洋去,可盒子留下来的话,起码它还能用来装五毛钱一大排的饼干,不是吗?” 方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尹秀等到她止住笑,然后才谈起正经事。 “你把我从龙宫叫到这里来,耽误我的生意,不是为了跟我讨论鱼翅燕窝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你等等。” 说着方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在岩壁上几个不明显的孔洞里翻找,然后她拿出了另一张羊皮。 随着她将羊皮铺在桌上,尹秀才发现那上面早已被削去一层,绘制了一些图案与线条。 等到方隐将室内唯一的那盏灯火移过来后,地图上的内容都逐一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粗略的地形图,看大小,轮廓与走势,上面绘制的显然是整个九州的山川河流。 虽然十分简略,很多山与河流只是被一抹线条带过,但也足以看出其中的辽阔与宏大的气势。 “太行,秦岭,大兴安岭……” 方隐的手指在这些线条和名字上一一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处无名的山脉上。 尹秀看了一眼,“这是昆仑?” “没错,昆仑。” 方隐的手指在那唯一没有注明的线条上摸了又摸,似乎十分的小心与虔诚。 “这张图是我画的,虽然十分的粗陋,但是见微知著,对于一个地理学家,堪舆学者来说已经够用了。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昆仑】,我没有标注出来吗?” “因为你不识字?”
方隐白了他一眼,随后才慢悠悠道:“因为【昆仑】,它并不存在于地面上。” 尹秀看了一眼方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 随后,他才犹豫着问道:“可是昆仑,自古以来就在那块地方吧?” 方隐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粉笔,在墙上平坦的地方画下一个圆圈,在其中写上“昆仑”二字。 “【昆仑】如果要说是某处山脉的话,它确实自神话时代起就屹立在那里了。 任何人在这样伟大的山脉面前都不敢显露出自己的不敬,尽管有比它更高的山存在,也绝不会有人说昆仑不是一座高山。 可我要谈的不是由一堆石头堆起的山脉,而是一个概念中的昆仑。 先生,我问你,昆仑,在你的概念中是什么?” 她把粉笔指向尹秀,像是一把剑,又像是一支教鞭,直指尹秀的内心。 作为回应,尹秀抿了一口酒。 “你可以叫我尹秀,我的名字不算什么秘密。 然后就是你问我,昆仑代表什么? 对于我来说,现实存在的昆仑山,我的印象确实也不多,对于这神秘的山脉,我更多的记忆来自于那些志异小说,奇幻漫画里。 在那些作品中,【昆仑】,代表着一座虚无缥缈,或许存在,或许只是别人虚构出来的仙山。” “没错!我说的就是仙山!” 方隐的眼睛里闪动着亮光,像是在龙宫见面时一样,火焰在她的胸中燃烧,升腾。 “仙山。” 她又在墙上添上这两个字。 “你知道那些炼气士一直在地底下做什么吗? 这么多年来,他们就只是炼丹,诵经而已? 炼丹诵经又何必到处跑,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地底下,以至于地底的隐士们都知道这些炼气士的存在,并把他们当做无间的特色? 事情的真相便是,他们在这地底下寻找昆仑的所在!” “在这地底下寻找昆仑?”尹秀复述了一遍。 他的意思是,即便仙山昆仑不存在于地图上所标示的位置,那也应该是个相近的地方。 不管是大小相近,还是位置相近,港岛似乎都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要知道,港岛最高的山也就是大帽山,海拔不到千米,在北方大部分地方,它只算得上是一座“小土坡”,称不上山。 要在这样的地方寻找昆仑仙山,怪不得别人说这帮炼气士的脑子不太正常。 方隐却是很认真,她说道:“尹秀,你说昆仑仙山,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神话传说?” 尹秀摊手,“从情感上来说,我是愿意它存在的,因为这世上需要一点美丽的幻想和奇迹。 但你要是把这个问题印在问卷上,我只能说没有任何它存在过或正存在着的证据。” “有的,证据这种东西,多得很啊!” 方隐把粉笔丢到一边,又到另一处孔洞中翻找。 谁知道这一眼看完的洞窟中让她藏下了多少东西? 她这样翻弄,使得尹秀怀疑,似乎每个只容一只手伸进去的孔洞里都藏着秘密或者物品。 终于,在她那瘦弱的手翻弄了一阵后,一本本泛黄微卷的书籍,图卷被她翻了出来,放到尹秀的面前。 然后方隐的手指扫过这些古籍,终于抽出一本,快速翻阅到其中的一页。 上面是用小篆所写的一段记录,方隐指向其中的一行,示意尹秀去看。 顿了顿,尹秀绝望地表示:“方便的话,你可以讲给我听,这些字我看不懂。” 噗嗤! 方隐失声笑了出来,喷出一股青草混合着酒液的味道。 在意识到尹秀确实不是在开玩笑后,她又轻咳两声,带着些同情说道:“抱歉,抱歉,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然后她指尖点了点那行字。 “这是交趾一个道观的记录,上面讲述他们的一位道长寻仙访道,向着北方走了不知道有多远,在某天的夜里,得到了一个仙人的帮助,踏着莲花,飞鹤指引着他登上了昆仑。” “每个道观都会吹水的,这没什么。”尹秀摊手道。 “你不信?” 方隐又抽出一卷图纸,将它在桌面上摊开来。 发黄的纸上,画着一个道人在皑皑白雪中攀登山脉,而在山的顶端,有一个发光的宝殿,宝殿外头有灵神和瑞兽守护。 “这是闽南一个庙里的藏品,也是一个道士,他没有出远门,而是某天睡觉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了一座大山之中,他沿着山脊往上,最终进了宝殿,登上昆仑。” 见尹秀没什么反应,方隐干脆地把图纸和典籍扫到地上,又拿出一个竹简。 “还有这,春秋时代的一个……” 第336章 仙山的所在 第337章仙山的所在 等到桌上堆满了各种不同年代,不同载体的资料和文献后,尹秀打了个哈欠。 他已确定,这方隐的精神大概跟那些炼气士的也相差不远,都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癔症之中。 虽然有些失望,但尹秀只当是放松了一下神经,稍微让自己喘口气。 方隐没有察觉到尹秀的神情,在讲述了一个个事迹之后,她已变得十分激动,身上不时微微颤抖。 “尹秀,我讲了这么多资料,甚至连石板上用古文字刻上去的记述都说给你听了,你有怎样的感想?” “我只觉得脑子很乱,也许我要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到下次再来跟你讨论一下。” 尹秀敷衍着,就打算起身。 方隐这时候却伸了手过来,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随后,她的脸也凑了过来,这张耐看的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神色,虽然还是漂亮,但叫人觉得怪异。 “乱?乱就对了!我一开始看的时候也觉得乱,各地,各个宗教,各个族群,关于昆仑的记载都是各不相同的。 比如本来就在北方的人,他继续往北走,可能已越过了大兴安岭,到了更远的地方去,到那些冰原,原始森林里去。 而在南方的修士,他是往南方走的,南方有什么?广阔的海岸线!一望无际的大海。 还有往西走的苦修者,他面对的是戈壁,荒漠,蝎子和毒蛇。 他们的方向和路线,南辕北辙,他们的目的地,经过的地方都是完全不同的,甚至一点联系都没有。 可是,这些记载之中,有的人压根连门都未曾走出去过,却也到达了昆仑,访问了仙山,这说明什么?” 【各有各的编法呗,还能说明什么?我也说带茅山派打上月球啦!】 尹秀无语,在他打算再次起身时,方隐的双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他。 同时凑近过来的还有她那张脸,两人离得更近了。 尹秀下意识要往后退,以免陷入某种麻烦之中。 可顿了顿,他才发现,方隐向他靠近,不是为了“诱惑”,也不是为了挽留。 从那眼睛中放射出来的,竟是一种同道中人的喜悦,一种同志之间的兴奋,就好像是他们一起发现了某种奇迹或者现象。 方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尹秀,你之前不是问过吗?你说昆仑不应该存在于港岛这样的地方,就算不在地图上的位置,它也应该存在于某处深山,某条伟大的山脉之中。 可是你看这些记载,他们遇见,访问昆仑的地点各不相同。 这就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昆仑,它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它可以在北方,也可以在南方。 也许北方的冰川可以到达仙山,南方的沼泽里,到达昆仑的仙道就不存在了吗?” 尹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轻轻抽了回来。 如此,从方隐手上传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终于消却几分。 他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昆仑,就存在于港岛地下的某处,就在这无间世界里?” 方隐点头,“那些炼气士,他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在这地底下到处探寻龙脉,为的就是找到一些通往昆仑的蛛丝马迹。 而且,我总觉得,他们比我知道的更多一些,或许他们的手上,有某一种真实在昆仑上存在过的东西作指引也说不定。” “真实存在的东西?”尹秀问道。 方隐将手指戳在尹秀的胸口上,他饱满的胸肌立即陷下去一个小坑。 “你也有,而且你的手上,捏着的是去往昆仑的钥匙。” “你是说那个十六面骰子?” 尹秀忽然想起,之前释明也说过这样的话。 释明说过,炼气士们确实是把这十六面骰子当做去往某处的钥匙,直到方隐说出来,尹秀才明白,原来“别处”指的正是昆仑。 “没错。” 方隐点头,“你手上的十六面骰子,是来自昆仑的,它是一个指示物。 只要配合特定的术式或者别的东西,它便会变成指南针一样的东西,指引我们通往昆仑。” 尹秀沉吟一会儿,然后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要用什么东西,或者术式来使这骰子发挥作用?” “炼气士们也没有!” 方隐加重了咬字,“在过去,那些家伙似乎尝试了许多的办法,想寻找昆仑的踪迹,但以他们那简单的脑子,是绝想不到的。 所以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像是土拨鼠一样,在地底下乱挖乱钻,试图用毅力和所谓的诚心来创造奇迹。” 尹秀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一样?” “我?”
方隐指了指自己,“我当然不一样,我肯定是有办法的。 在这地底下寻找的同时,我也在翻找各种各样的资料,虽然我是后来者,但我敢说,对于昆仑,我比他们了解的更多,更深。 也不对,就像一个天文学者和一个相信地平说的蠢货相比,如果那个学者说自己比那蠢货了解的更深,更多,别人会赞赏他吗? 不可能的!” 看着她脸上的那份坚定,尹秀又实在有些不好下判断了。 眼前这人,到底真的是所谓的世外高人,还是她已彻底发疯,陷入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癔症之中。 以至于不论是怎样的现实和言语,都不可能把她叫醒,使她醒悟过来。 到底是沉浸在幻想中的人幸福,还是着眼于现实的人更加幸运? 尹秀并不清楚,因为他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人,幻想和现实,这两者的区别有时候他并不是十分清楚。 或许眼下,这整个无间世界都是一个瑰丽的梦境也说不定? 可是无间,真的称得上是瑰丽吗?它明明只是一处荒芜,黑暗的地方而已。 生活在这里的隐士,更像是惧光的穴居生物,而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犹豫了一下,尹秀问道:“那你说,【昆仑】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以至于不止是你们,就是以前那些哲学家,修士也要遍访名山,寻仙问道,找寻它的所在?”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尹秀!我要是不跟你说明白了,恐怕你也提不起兴趣。 说起来眼下也正是时候,只有你知道了昆仑是个怎样的地方,怎样伟大神奇的存在,你才能坚定心思,跟我踏上寻访它的道路。” “我从没说过要寻访……” 尹秀话未说完,方隐便已急不可耐地走到了之前那面墙壁之前。 她蹲下身子,在一堵散乱的典籍里终于又把粉笔捡了回来,紧紧握在手里。 然后方隐转身,在墙上先后写下几个词:过去,现在,未来,因果。 这四个词组围绕着写在中间的“昆仑”和“仙山”二字,看起来像是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圈,要把圆圈中的昆仑从平面上箍住,将它取到现实中来。 “昆仑,是个没有生老病死,也不存在时间的圣地,在这上面,人们一天可以过的像一百天那样漫长,也可以快的像一个时辰。 昆仑上的圣者,无情无欲,无所求,也无所失,他们不会悲伤,自然也不需要快乐,因为昆仑远在这些意义之上。” “无欲无求,既不会悲伤,也不需要快乐,你所说的这样的人,我见过,不过他们不在昆仑,别人也不叫他们圣者。” 尹秀起身,拍了拍衣服,转头就走。 “唔?你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别人是怎样称呼他们的?” 方隐一下僵直在墙壁前,拿着粉笔的手也停在空中。 在她又问了一遍后,已走到洞口的尹秀才回过身来。 “在圣玛丽医院,那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叫他们植物人。” 尹秀冲她挥挥手,算作是告别和感谢款待。 然后他又将斗篷裹在了身上,毕竟回去的路上,也还要经过那仿佛下着暴雨的水帘洞。 【你是可以在这里臆想仙山了,我可还要回去呢。】 叹了一口气,尹秀便往外踏出一步。 就在这时,方隐终于从之前的呆滞中回过身来,叫住尹秀。 “尹秀,你对昆仑一点都不感兴趣?” 尹秀瞥了她一眼,“一点都不。” “那要是对我呢?” 方隐的手在肩膀上轻轻一解,纱裙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不着一缕的曼妙身躯。 “一点都不。” 尹秀这次干脆转过头去。 如果说这个女人之前还叫他觉得有趣,眼下尹秀便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就是关青山病院吃一辈子药也好不了的那种。 在意识到无法打动尹秀后,方隐的脸上那抹冷笑一瞬而逝。 “那对炼气士们呢?” “唔?” 尹秀转过身去,与方隐对视。 方隐将地上的纱裙踢开,深吸一口气,胸前雪白也随之起伏翻涌。 “我有办法找到那些炼气士,反正你祭出那骰子,也是为了找到他们,不如我们合作的,那些炼气士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至于你……” 方隐慢悠悠走到尹秀身前,摇曳着,波荡着。 然后她的手轻抚上尹秀的脸。 还是跟之前一样,与情欲和诱惑无关,只有一种热切。 “你也有想从炼气士手上拿到的东西吧?” 尹秀点头,算是承认了双方的合作。 第337章 推门 第338章推门 炼气士们研究了这地底下的布局许多年,而方隐,除了她自己的那些研究外,顺道也把炼气士们当做了自己的研究对象。 因此,有那么几处他们常去的地点,方隐了若指掌。 就好像一个渔夫,清楚哪一处礁石底下藏着龙虾和鲍鱼一样,她轻车熟路。 “想在地底下通行,水,光源,食物,这三样东西少了哪一样都很危险,你要切记啊尹秀。” 听到方隐的告诫,尹秀淡淡瞥了她一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不敢,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的话,就当做我多嘴好了。” 尹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多余的话想讲,随后便一下躺到了竹筏上。 是的,又是一张竹筏,从方隐住处底下一个隐秘的通道里驶出,顺着河流飘向黑暗的水域。 方隐立在后头,熟练地操纵着这叶扁舟,绕过那些钟乳石柱与暗礁,几乎是擦着岸边的青苔,钻入一些缝隙之中。 尹秀打开酒瓶,灌了一口。 “你撑船的技术这么好,怎么不考虑去做一个船夫,这样也许还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方隐微微一笑,“在这地底下,对船夫唯一的要求就是没有好奇心。 他们就好像真的只是船的一部分而已,别人叫他们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不会多问一句,也从来不好奇。” “你觉得他们这样,算是屈从了【命运】?”尹秀问道。 “那你以为呢?什么都照着做,什么都顺从,不就是所谓的听天由命。” 说着方隐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而且,我也厌倦恶了在水面上摇晃的日子,脚底下踏实,其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也可以说是一种幸运。” 尹秀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也许方隐之前是个跑船的,或者渔家的女儿也说不定,这世上的人出身总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尹秀也无意多问。 两人在这种沉默中又向前飘出一段,在借着急流,绕过一个好像巨大山崖一般的转角后,他们终于看见了目标。 一所在远处便可看出大致轮廓的道观,两盏长明灯映照出它的古老。 “怎么,在地底下看见这样宏伟的建筑,你不觉得惊奇?”方隐疑惑道。 “惊奇?如果是第一次见的话,那确实很惊奇,可惜我不是第一次了。” 方隐笑了起来,“这么说,你的经验很丰富?” 尹秀摇头,“如果是指在地底下见到奇观的经验,不多。” “那要是我问的是别的呢?” 尹秀看了她一眼,“无可奉告。” 方隐又轻笑了起来,似乎是随着离那道观的距离越近,她的心情也就越发的雀跃,振奋。 虽然眉宇之间是迫不及待的,但方隐在行动上还是显得很小心。 她并不是直直往前,在离着那道观还有一半路程时,竹筏在水道上拐了个大弯,钻进一处从外面几乎看不到的洞窟之中。 “这是我前几次才发现的,从这里上去,有一个小小的断层,匍匐身子便能钻进去,到达那座道观。” “那你没发现之前,都是怎么过去的?” 方隐看了他一眼,手抓住衣服,“我之前都是脱掉衣服游过去的,要不我给你演示一遍?” “不用了,我已经看腻了。” 尹秀没理她,而是看向岩洞的上方,在那里,果然存在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孔洞,一条并不显眼的细绳从那里垂落下来。 “我先来?”他问道。 “请便。”方隐伸手。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尹秀也不客气,抓着绳子,只是几下便攀了上去。 只是刚一上去,尹秀便发现这要低头弯腰的地方,竟已是整个断层中最为宽敞的地方了。 再接下来的地方,真如方隐所说的一样,需要匍匐前进。 “我来带路。” 方隐说着,第一个钻了进去,扭动身躯。 尹秀见状,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像是在进行某种军事训练一样,一前一后,无声地攀爬着。 在爬过了一段距离,吃了几口土之后,尹秀才发现方隐的体力显然也非常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一段距离,不说手脚酸软,也该大气喘个不停了。 可她却没什么事,气息和动作还是那样的自然,带着某种稳定的节奏感。 她大概是个走火入魔的武林高手? 这样想着,尹秀收起之前的漫不经心,一边爬着,一边小心她突然发作,反过来攻击自己。 不过在这样狭小的隧道里,就是回头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转身了。 尹秀的疑虑也就显得有些多余。 两人爬行了一段后,前方豁然开朗。 其实也算不上多亮堂,只是比起这逼仄,狭小的隧道,这显然已显得很“豪华”了。 方隐先爬上去,然后是尹秀。 一站上去,两人第一时间不看那道观,只是不停地拍衣服,抖落身上近乎有一斤的尘土。
“在地底下,还这样爱美?”尹秀问道。 “你不也是?” 方隐这样说着,还是不停地扑打着身上的衣服,扬起黄色的尘烟。 尹秀低头道:“我不一样,只是我想着像我们这样出来混的,要是灰头土脸去登门拜访,这不是很失礼?” “我们是潜入,或者说当小偷的,一定要这样光明正大?” 方隐终于整理完衣服,率先走了出去。 尹秀看向远处的道观,古色古香,看风格似乎不是本地的建筑。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方隐说道:“这座道观是从交趾那里搬来的,每一块砖头,每一根木头,都是原装的。” 尹秀看了她一眼,“把一座道观,从交趾运到港岛,还是这样深邃的地底下,你知道有多难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说那些炼气士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不简单。” 两人虽说是潜入,把自己当成小偷来行事。 可他们这样一边走一边讲,反而像是来散步,而不是进行某种秘密行动。 到了墙角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一个鹞子翻身,越过了矮墙。 一进院子,他们的视线便被院中一株树冠广阔的槐树吸引住。 大概是被门楼和矮墙掩住,再加上那树在凹陷下去一些的花坛中,所以他们从外面并没有看见。 尹秀看了一眼,觉得没有什么古怪,正打算离开,却被方隐拉住。 “怎么了?”他问道。 方隐的手指放在唇边,喃喃道:“之前这道观我进来过几次,并未曾看到过这样大的槐树。” “也许是晚上,你没看清楚?” 方隐摇头,“不可能,你当我只是匆匆看了几眼?这里我已来了很多次,在那些炼气士不在的时候,我把这里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道观的来历?还注意到这棵从未出现过的树? 我问你,在这个没有日光的地底下,这样的一棵树可以用来做什么?装点门面,还是仅仅一个摆设? 或者说,它是某种精神寄托,代表着地下的隐士对地面上最后的眷恋?” 尹秀径直往庭院里走去。 他没有与方隐探讨的想法,一棵树而已,那些人是想制造一片森林,还是想留下一个巨型的盆栽,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可能,它只是某个用来吊死自己的处刑架?”尹秀突然说道。 “也许你不知道,就是那些帝王,到了亡国的时候,想找一处合适的地点自杀也是很难的,这棵树起码生的笔直茂盛,很是体面。” 方隐看向他,“可是在这地底下,怎么会有一棵树配得上【茂盛】这个词?” 尹秀无意深究,“要不然我们先进去里头看看,也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说着他往里走去,方隐又看了一眼槐树,也紧紧跟了上去。 尹秀说的没错,一棵树而已,就算它原先不存在于这里,或者开出花,结出果实来,也不是他们眼下要关心的事情。 眼下,他们要寻找的只有那些炼气士们,如果此处找不到他们的踪迹,那还得去另一处地方,耽误不得。 方隐知道没有明确的时间节点,他们不至于说要在某个时间段,下个月的初一或者十五将事情搞定才行。 可她心里也隐隐觉得,或许此事应该尽早完成,免得遇上什么变故。 尹秀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越过了台阶,来到大门紧闭的大殿之前。 他停留一会儿,一只半透明的血色蝴蝶从右手边飞来,在尹秀的肩头处化作不明显的一团血雾散开。 即便方隐离得很近,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除了这座大殿,其它的地方尹秀已用血蝶巡视过一圈了,空无一人,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到处都没人,大殿也没开门,想必那些炼气士早就不在这里了,或者说今天不在? 但会不会原本是没人的,偏偏尹秀一推开,人就全都站在里头? 要知道门本来就是隔绝两个地方的东西,你在门外头或者里头,便永远不知道另一头存在着什么。 你要是推开门,也不知道里头会不会已因为这这个举动而产生了变化。 想到这里,尹秀转头问她:“你的运气怎样?” 方隐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能在地下生存这么久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那就你来开吧。”尹秀示意。 方隐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也没多想,上去就伸手推门。 吱呀,吱呀…… 大门发出一阵叫人牙酸的呻吟,随后方隐手里的火光照亮了大殿的一块。 尹秀这个突如其来的预见果然没错,还好不是他自己去推开这道门。 要不然这会儿里面肯定站满了人。 多亏开门的是方隐,因此里面的人全都躺着,一动不动。 第338章 老槐树 第339章老槐树 遍地的尸体,腐烂发霉的臭气。 尹秀感觉好像一下钻进了一团几年没洗,也未曾晒过太阳的棉花之中,胸口不由地有些发闷。 方隐转过头来,脸上并不轻松。 “是你那边的人动了手?” 尹秀摇头,“冷静一点,要是我那有人能把这些炼气士全干掉,我至于在这地底下跟你兜圈子,转上那么久吗? 这很好玩?还是因为你很好看啊?” “可我确实也长得不差。” 方隐拨弄一缕头发,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 “那我们眼下,还要留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 尹秀看她一眼,“起了变化总比毫无波澜好,在我看来,我宁愿这些人全都变成尸体躺在这里,也不愿意他们不见踪影。”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方隐不由感叹道。 尹秀不理会她这是赞赏还是批评,只是抬手往大殿的几处丢下照明的符纸。 然后,原先黑暗的大殿便立马变得亮堂起来,照出其中的布置,还有那些尸体。 道观里该有的东西,祖师爷的画像,各路神仙的雕像,一样不少,甚至桌上还供着一柄桃木剑和一面八卦。 一具尸体匍匐在供奉法器的神桌前,显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去借助这些法器的威力,可惜失败了。 数了数,地面上大概躺着十几具尸体,几乎没有挣扎,也没有血迹,更不见凶器的踪影。 “他们是怎么死的?” 像是在问方隐,又像是在问自己,尹秀掏出手套戴在手里。 然后他走向其中一具尸体,将死者翻了过来。 从死者那扭曲,变形肿胀的面容,尹秀已无法判断死亡的时间,只觉得这张脸像是从湖里捞起来的画卷,被水泡的起了褶皱。 尹秀在他胸口,脖子,后心,头上都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外伤。 “真恶心。” 方隐往地上啐了一口。 尹秀不看她,只是冷冷道:“谁也别嫌弃谁,你死了以后大概也会是这副样子,指不定更惨呢。” “那我只希望我要是真死了,手上别长出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揭开一具尸体的袖子,指示尹秀去看。 那苍白的手臂上有黑色的脉络,像是青筋,又像是什么虫子在血管里爬了一圈,留下毒素。 “这看起来像树根吗?”方隐问道。 “我不清楚。” 尹秀掏出刀子,在那手臂上轻轻一划,随着浓稠体液一块流出的,还有一截植物的根须。 “这是?” 方隐强忍着恶心,将袖子拉长,盖在手上,这就要去触碰那截根须。 就在这时,好像井绳化作草蛇一般,那根须忽然扭动起来,钻向她的手指。 方隐吃了一惊,手连忙后撤。 就在那根须又要往前一些,追踪过来的时候,黑光闪过,根须断做两截。 一截缩回尸体的体内,一截在地上不停摇摆,跳动,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失去活性,枯死了。 “这是什么?来自亚马逊的食人植物?”方隐尖叫道。 “不,不是什么植物,是妖怪。” 此刻在尹秀的眼里,那截被斩断的根须正往外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妖怪? 方隐猛地想起什么,她望向门外头。 在他们这个方向,已看不见庭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可属于它的一部分,却赫然延伸了过来。 那是它的根,粗糙的树皮包裹着小臂一般粗细的根须,密密麻麻涌了过来,很快挤满了大殿的正门。 那棵老槐树,动了! 尹秀没理会门外的场景,而是起身,朝着地上一具尸体丢出符纸。 那符纸落到尸体上,立即炸起一朵小火花,随后整个尸体都开始扭曲,膨胀。 黑色的根须从苍白的皮肤底下钻出,好像逃命一般争先恐后往外挤出,可刚一钻出,又枯死在地面上,像一截截干柴。 至此,尹秀已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阴暗的地底下,会有这样一棵茂盛的老槐树。 为什么这些神秘的炼气士全都死在了大殿里,还是这样离奇,诡异的死法。 这些根须,应该是外面那棵槐树的一部分。 那槐树用这种方法杀死,并吸收了这些炼气士的气血,以此茁壮生长,甚至已获得了某种程度的突破。
尹秀不由地想起了之前黄三太爷等妖怪,或许这槐树也是它们的一份子? 可即便如此,吃了人的妖怪,跟黄三太爷,柳青那些只是吸收香火,灵气的妖怪,也已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生灵。 就像是吃了人的熊,会迷恋血液里的那股咸味一样。 就算这槐树之前是某座寺院的灵木,或者深山里的精灵,此刻也已变成了某种嗜血的猛兽。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尹秀将刀子紧紧攥在了手里。 就在这时,在他们的头顶,细细碎碎的声音不停传来。 那是有东西在延伸,缠绕,压碎屋顶瓦片和砖石的动静。 “你觉得那棵槐树有多大?”方隐问道。 她的头上已出现了细碎的汗珠,尽管已预先知道会遇上危险,可当对手是超乎常理的妖怪时,她还是出于本能的感到紧张。 尹秀则是淡定的多,毕竟他杀过妖怪,也跟妖怪做过朋友。 “我听说,在亚马逊雨林里,有一些蘑菇,它在地上的部分很小,可在地底下的部分却是盘根错节,近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还是热带雨林,有一个探险家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一座广阔的森林,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他以为很多的林木,其实都只是来自同一棵树,是属于它的一部分。” 方隐好像明白了尹秀的意思,“你是说,这棵树的大,也许会超过我们的想象?它远不止我们见到的这样?” “没错,更何况我们面对的也不是生物学上的生物,而是妖怪啊,人家会用法术的。” “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方隐绝望道。 “倒也不一定。” “为什么?” 尹秀咧嘴,“因为我也会法术!” 说着他向前丢出几张符纸。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火符,敕!” 轰隆! 几团火球在大殿门口炸起,断枝碎片齐飞的同时,整个大殿都不由地震动了一下。 好像是那庞然大物吃痛缩了缩手,又像是它因为愤怒,而抖动了身子。 见大殿门口原先密集的枝丫被炸开,尹秀一下蹿了出去,方隐紧随其后。 然后,他们二人便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两个高悬的巨大灯笼,像是两个月亮。 落在方隐的眼中,那是两道火光。 可在尹秀的眼里,却是铺天盖地的黑气。 之前那槐树精或许使用了某种方法,遮掩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才没叫人看出异样来。 如今它现出真身,光是站着的部分,恐怕就已有十几米高,至于底下有没有根须,到底多长,无人知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尹秀伸出手去,袖子里飞出两条由符纸首尾相接而形成的飞龙。 那些符纸原本只画着隐隐约约的符胆,此刻从尹秀指尖掠过时,沾染缕缕紫气,一道道龙飞凤舞的符文在上面显现。 那两条飞龙终于张牙舞爪起来,飞向灯笼所在的地方。 随后,那两个灯笼好像突然被风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爆炸,升腾的火球,将整个岩洞照亮,照出槐树那崎岖不平,粗糙的身躯。 劲风也将尹秀的风衣撩起,方隐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舞。 在极度的混乱中,她转过头来,问道:“你竟然是个道士?” “难道我还能是个和尚不成?”尹秀反问道。 “我之前试探过你两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和尚!” “我只是熬夜多了,有些肾虚而已!” 说着尹秀和方隐各自向旁边跳开,在他们原来所站的地方,无数树根像长矛般从地底刺出,每一根都足足有碗口粗。 要是他们刚才还站在那里,恐怕这时候已经变成人串了。 尹秀跳开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兔起鹘落,几下跳跃后便蹦到了道观的顶端。 在这里,原先属于那巨大槐树的一部分树根正在缓慢地移动。 似乎是因为这具躯体太过庞大,所以它的反应也有些慢,移动身体末端的速度也显得迟缓。 尹秀屏住呼吸,藏到屋脊的后头,把视线投向远方,水潭的方向。 只见在那里,像是巨蛇爬上岸,无数根须正在从水里涌出,密密麻麻,几乎将水面覆盖。 他们眼下,已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第339章 火火火 几个跳起落下之后,方隐也矫健地蹿上了屋脊,与尹秀面对面。 在他们两人的身边,是碗口粗,或者比碗口更粗的枝干,根须,不停地伸展,攀爬,将屋顶压的吱吱作响。 也许是“眼睛”被尹秀重伤,它的感知能力似乎下降了不小。 它原先或许看的通透明白,现在则只像盲人在箱子里胡乱翻找,摸索东西。 不同的是,盲人只有一对手,而那老槐树,它的“手”成千上万。 意识到早晚都会被那些根须发现,尹秀也无所谓思考怎么藏身了。 他转头看向方隐,那女人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但眼里却还保持着一种从容和镇定。 紧张但不害怕,不安却又冷静,这便是方隐现在的状态。 【虽然有些疯颠,可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女人……】 顿了顿,尹秀轻声问道:“你有准备好后手吗?” 方隐摇头,“之前我是想过可能会遇上那些炼气士,可遇上妖怪,这还是头一遭,之前在地面上,像这么强大的妖怪,不是都看不见了吗?” “强大?” 尹秀看向那槐树,“它只是比较大而已,说不上强大。” “那它为什么会这样巨大?简直是遮天蔽日!” 方隐不由地感叹,“就是在北方,太行,秦岭,深山里这样的巨树,也不是随处可见的,这其中恐怕有什么原因。” “我也是这样想的。” 尹秀突然咧嘴一笑,紧接着他所站立的那一块地方,砖石碎开,整个人好像被地面吞没一般,从屋顶掉了下去。 方隐吃了一惊,甚至来不及伸手去够他。 她赶紧将头探到那破洞的边缘去看,之间尹秀已稳稳落在了地上,半蹲着,一手撑在地上,正在抬头看她。 不知道尹秀要做什么,但方隐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某种异常的热切。 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请求自己的原谅,但这件事他又不会后悔一样。 直到尹秀另一只手拈住一张符纸,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顶你个肺啊,你这么阴毒!?” 方隐向旁边跳开的同时,一张符纸已经飞了上来,一团火球在半空中轰然爆开。 火焰在瞬间向着四周燎拨出去,火舌所过之处,那些枝丫根须都疯狂地扭动起来,发出阵阵浓烟和某种被灼烧的脆响。 大概是感应到了伤害与热量,无数的触手开始向着方隐所在的方向疯狂席卷过来,似乎是要将她淹没。 方隐甚至来不及多骂一句,只能忙着翻滚,躲闪,狼狈逃命。 听见屋顶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动,又看见周围的根须已开始朝着方隐逃跑的方向移动,尹秀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有些不太人道,甚至有些过分,但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静下心来,尹秀将双手张开,一并按在地上。 通明! 一面蓝色的八卦阵图以尹秀为中心,开始向着四面展开,与此同时,在他身下地面中的各种信息,也开始逐渐传入尹秀的脑海中。 先是最上层的泥土,花岗岩,然后是底下不断蠕动的根。 因为根须活动而造成的空腔,埋在地底下的未知名矿石,更多的根须。 还有,正往外放出惊人气势的两条未成形龙脉,即两条隐龙。 原来那些炼气士对于选址的考究,远比尹秀所想的更多。 他们把道观搬到两条龙脉的上方,也是打算借助这两条隐龙的气运。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比起借运,更强悍的方式竟是强夺,就像现在这棵槐树做的一样。 它的根须紧紧缠绕在这两条隐龙的源头上,疯狂地吸取着周边的地气和灵脉,以滋养和壮大自身。 这么多炼气士死在这里,为什么无声无息,再没有别的人过来? 很有可能是那些炼气士中的高人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放弃了这处据点。 谁能想到,原本在地上因为灵气衰竭而即将枯死的老槐树,到了地下竟有这样的际遇?长成了秦岭树王的架势? 但是那些根须,似乎还完全稳固,并不能在那源头上彻底立住,只是攀附,牵连在上面,看起来更像是寄生,而不是包裹。 这就是为什么尹秀,觉得它只是大,而非强大的原因所在。 这棵参天巨树,它的根基未稳。 发现这一点后,尹秀收回双手,那蓝色的八卦便逐渐消失。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纸,那是之前和马小玉一块镇压龙脉时所用的符纸。 也不知道是马小玉谨慎,还是她未卜先知,反正下来之前尹秀先跟她学了一遍口诀和方法,已将封印术牢牢记住。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浓郁的紫气在尹秀周身炸开,紧接着黄色的光芒从他的手里逸散出去,钻入地底之中,好像雨水流入地上缝隙一样,无影无踪。 …… 方隐狼狈地逃窜着,在她的前后左右,那些可怕的根须枝丫,全都变成了冬眠醒来,饥肠辘辘的蟒蛇,想要吞噬她的血肉。 她的手脚,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多出了一些擦伤,虽不是什么伤害,但她也叫显得更加不堪。 在最开始的时候,方隐还想着,尹秀也许是有什么没办法及时传递出来的信息和计策。 比如他朝着自己丢出符纸,很可能就是为了声东击西,做一些自己并不了解的行动。 可到了如今,方隐才猛然惊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跟那些年她在地上的臆想一样,全部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尹秀这时候大概已借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空隙,趁乱逃跑了也说不定。 毕竟那家伙会法术,应该也藏着一手逃跑的能力才是。 遁地术,隐身术,或者御空术之类的,这些道士的术法多得不得了! 之前不使出来,只是因为逃跑的舱位只有一个,挤不下两个人而已!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也没有愤慨,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踉跄逃跑的时候,眼前突然被一抹黑色覆盖。 方隐抬头,只见在她的前方,几根巨大的枝干从地底下涌出,简直好像要接到天上去一样,形成了一堵高墙,将她的前路挡住。 在稍微停顿了一下后,那堵墙开始向着她倒下,仿佛像是有一座山要塌下来一样,压力让方隐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 等她再回过神时,已被尹秀一把抓了起来,眨眼间跳到另一处地方。 在他们的身后,烟尘和碎石纷飞,好像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地面震动。 “你不是已经一个人逃跑了!?”方隐失声叫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一个树妖而已,我要是就这么跑了,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说着尹秀又甩出几张符纸,将戳向他们的一段根须炸断。 兔起鹘落,几个跳跃后,尹秀抓着方隐在一处平台上站稳,四周是比原先更粗,更密集的根须。 “停在这里做什么?你就算不想一个人跑,也不用为此专门来和我殉情吧?” “你是?” 尹秀白了她一眼,“我选择这里,是因为只有这里,才最接近那老妖的头颅。” “你不是疯了吧?你要跟它……” 方隐的话还未问完,尹秀已炮弹般冲出。 即使对猿猴来说都难以攀爬的重重根须,此刻在尹秀脚下却是如履平地。 几个起落后,他已跑出数十米远,宛若攀上云梯。 方隐在底下,既惊讶又揪心,她既惊讶于尹秀这夸张的行进速度,又对那些逐渐逼近他的根须感到紧张揪心。 尹秀越爬越高,越跑越深,那些根须便将他包围的越远。 就在这时,地底下金光涌动,好像地震一般,剧烈的颤动从地面之下传来。 然后,远比他们之前匍匐爬行的隧道更大的树根,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方隐惊叫出声,可随后却只剩疑惑,那树根出现在地面上的样子,不像自己伸出来的,而像是被什么巨力连根拔起。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狞叫声从槐树的顶端传来,震得方隐耳膜骤缩。 可尹秀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继续往前跑,那些靠近他的根须迅速枯萎下去。 在他即将接近树冠时,又是一声巨响,接二连三,槐树的根须连绵不断地钻出地面,像是被无形之手拔起。 槐树倾倒到一侧,像是被狂风吹倒,拔起。 在这时候,方隐终于听到了除他们之外,第三者的存在――那棵槐树的惨叫声。 仿佛一个被病痛折磨的老者,又像是一道老旧木门被人推开,无助的呻吟声在洞窟内回响。 方隐捂住耳朵,不由自主地蹲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记怒喝似乎穿透所有的吵闹,纷乱,从远处传来,钻进方隐的胸膛,叫她心脏狂跳,眼角欲裂。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槐树的顶端,龙吟虎啸,紫气伴随着火光升腾而起,像是太阳,将黑暗的岩洞照亮。 【里程碑已达成:消灭千年树妖】 【里程碑奖励:真阳命火】 描述:燃尽一切!生命不息,烈焰不灭! 第340章 你当我是什么人? “怎么,这女的是你的姘头啊?” 马小玉一进门,先是瞥了一眼方隐,然后又冷冷瞪着尹秀,眼里满是如刀的寒霜。 尹秀对上这俏丽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之前因火焰带来的燥热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彻骨的寒冷。 “别误会,我也不想带……这女人来的,但她中妖气侵蚀太深,只能送到明叔这里来了。” 尹秀小心翼翼地解释着,生怕哪里得罪了马小玉。 这女人一进门就像吃了炮仗一样,实在不好惹。 明叔似乎没察觉到现场的紧张气氛,只是专注着手头的工作。 他掏出一张符纸,手指捋过一遍,将它对折成一条缝,然后将还带着红光的香灰倒进缝隙里,折了两折。 “马姑娘,要不你来?”明叔将符纸递过去。 马小玉没接,“我今天手疼,来不了。” 明叔没说话,又将符纸递给尹秀,冲他努努下巴,“有了祖师爷的香灰,念个清净咒就行了。” 尹秀连手都没从口袋里伸出来,他摇头道:“明叔,清净咒怎么念,我给忘了。” “这都能忘了?你怎么不把自己姓什么给忘了?” 明叔翻了个白眼,无奈起身,将符纸在方头上绕了几圈后,一股黑气从她的头顶冒出。 原先淤积在胸口的烦闷之气一下消失,方隐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脸色回复正常。 将符纸燃尽后,明叔又看向尹秀。 “我今天早上想着去找春代喝茶的,怎么,他不住在你那里了?” 尹秀挠挠头,“他有点事,要离开几天。” 马小玉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边楚楚可怜的方隐。 “为了给她腾床铺啊?” “你当我是什么人!?” …… 洪德寺的山门前,小贩众多。 这里说起来也算是洪德寺门口的一部分,但出家人讲究与人为善,只要不卖臭豆腐,香肉一类的东西,他们便也不管。 春代混杂在一众小贩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汤盆里的竹签。 他戴着墨镜,看起来无精打彩,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山门里的动静。 尽管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角,但已足够他大概监测整座寺院了。 他正低头时,从墨镜的缝隙,便瞥到了一双脚立在摊位前。 “真麻烦……” 春代嘀咕着抬起头来,“想要什么啊?今天大酬……” 话未说完,他便愣住。 站在眼前的正是他的重点监视对象,戒律院首席摩罗。 摩罗的肤色黑的像整天下地耕种的农民,而不是吃斋念经的和尚。 此刻他一笑起来,牙齿便像是锅灰被擦去一层,露出底下的颜色。 “原来是大师啊。” 春代双手合十,“您想来点什么,我这,我这……” 他看了一圈摊位上的东西,为难道:“要不您来块萝卜,加点葱花香菜?” 摩罗摇头,“太素了,吃不惯。” “那您……” “剪两段肠子,再来些心肺,几颗鱼蛋,走青,加辣椒。”摩罗说道。 “这,合适吗?” 春代满脸的疑惑。 即便知道洪德寺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可他没想到这和尚竟然装也不装一下,上来就要吃这些大荤腥。 看出春代的疑惑,摩罗笑道:“不是我吃的,只是请客,我的客人要吃这些。” 春代看了看四周,“在寺院里吃?” 摩罗摇头,“不是寺院,是禅房,我的这位朋友,对后院更感兴趣,前院他是没心思去的。” “好,这就给您做好。” 春代说着,拿起铁钳便将锅中的一条肠子捞起来,有些笨拙地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准备动手。 他刚要砍下去,摩罗的手便伸到了刀刃的下方。 春代抬头,又看到了那张笑眯眯的脸。 只见摩罗的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冲他晃了晃,“老板,剪肠子都是用剪刀的,切肺片才用菜刀。” 春代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剪刀,正要动手时,摩罗又说话了。 “怎么,你们派探子出来之前也不先培训几天的吗?烙煎饼的把饼烫焦了,炒面的不会颠勺,现在连剪个牛杂都不会。 就是假和尚也要背几篇经文呢,你们这样未免有些失礼了。” “大师,您是在跟我说话?”春代陪笑道。 他双手还是拿着牛杂和剪刀,脚下却已伸入了桌子底下,刚好够到绑在桌脚上的那把刀。 摩罗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相对的,贫僧也不喜欢别人打诳语。 这自然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人生于世,不论是善意的,恶心的,故意的,违心的,总是免不得要说些谎话。
要是一句慌话不说,不是这人超乎常人的强,便是他的心性与常人不同,除这两点之外,再无别的。 依我看,老板你的心性与普通人,似乎就没什么不同的。” “你是在说我普普通通,像个临时演员啊?”春代不满道。 摩罗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你的语气就是这么个意思。” 春代干脆将家伙丢到了案板上,拿起一边的毛巾擦擦手。 眼下他是装不下去了,再装傻充愣只显得多余,而且浪费时间。 戒律院首席,很能打吗? 虽然尹秀再三叮嘱他不要动手,只要盯着,遇事就溜,可春代自觉最近总是在逃跑,已十分的郁闷。 那些炼气士,铁疙瘩他不敢得罪,难道一个只会念经,叫人闭门思过的老和尚他也打不过了? 想到这里,春代双手抱在胸前,用鼻孔看了摩罗一眼。 “你已经观察我好几天?” 摩罗摇头,“贫僧这几天没出过庭院,只是今天才出来看看。”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古怪?”春代更加奇怪了。 “很简单。” 摩罗笑笑,“因为我从未听说过,有人会在寺院门口卖牛杂的。” “……” 春代挠挠头,“打扰了,那要不我先回去?” “回去?” 摩罗脸上的笑容消失,这黑乎乎的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真像一块碳,带着不可见的高温。 “贫僧说不让人对我打诳语,一方面是贫僧不希望有人这样做,另一方面则是贫僧不让。 你以为戒律院只是让人低头认错,面壁思过的地方吗?” “不然呢?” 春代冷笑一声,“难道它还能当刑堂啊?” “是不是刑堂,能不能叫你这样的人迷途知返,立地成佛,你跟我走一趟便知。” 话音刚落,摩罗的手便闪电般射出,扣在了春代的手腕上,叫他反应不过来。 一时之间,春代竟感觉自己挣脱不得,全身气血随着这一扣而凝滞。 无奈,他看了一眼摩罗,“和尚,真要玩这么绝?我可是有大哥罩着的。” “巧了。” 摩罗露出一抹冷笑,“我要找的也是你大哥,走吧。” “走鬼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洪德寺门前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喊叫声此起伏彼。 随后便看到那些商贩一个个推着小车,慌张地跑了起来,东逃西窜。 摩罗没有理会突如其来的乱象,一心只跟春代纠缠,直到一个警探领着几个绿衣巡警来到他们面前。 “你们,把那个,那个全给我抓起来,别放跑了!” 罗维大喊着,指了指左右。 然后他才走到这两人面前,赞叹道:“大师,我早就听说了,洪德寺一向是讲究警民合作的,今天一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我们还没出手,您就帮我们抓住了一个无照摊贩,多谢多谢。” 摩罗楞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罗维掏出一副手铐,拷在了春代的手上。 这时候,他才说道:“这位探长,我们洪德寺前面这块地,几十年来都没有管理局的过来抓过摊贩,怎么今天是你们这些警探来了?这是不是有些越界了?” 罗维叹了口气,“大师,你以为我不想在办公室里喝茶吗?都怪那些鬼佬啦,天天说这些人破坏市容,给我下了死命令,叫我今天一定要抓几个人回去交差。 我才这么热的天出来跟他们玩你追我跑啊!” 他向摩罗亮了一眼证件,“杂物科探长,罗维!” 摩罗顿了顿,指了指已经空荡荡的门口,“抓小贩这事,也归你们管?” “我们杂物科是这样的,别人不想做,不想管,或者分不清该归谁管的事情,都是我们杂物科来做。” 说着罗维看向春代,后者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扑你个街啊,看到阿Sir还想跑?” 罗维重重一拳砸在春代腹部,使他吐出一口酸水,痛的直不起腰来。 【对味了,这人确实是警察……】 摩罗这样想着,只能恋恋不舍地将手松开,冲罗维双手合十道:“那探长,你办事我放心,贫僧就把这人交给你了?” 罗维喜笑颜开,“嗨呀,大师你真的是帮了大忙了!要不然这样,您现在要是不忙的话,辛苦您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喝杯奶茶,怎么样?” 摩罗连连摇头,“免了,贫僧一喝奶茶就拉肚子。我今天还有事情做,改天再去录口供吧。” 跟条子打交道总不会遇上什么好事,摩罗逃也似地往寺内走去。 第341章 我做事,你放心 天台上,尹秀和马小玉相对而立,良久无言。 凌冽的风吹动他们风衣的一角,使得这两人的身形更显修长,气质飒爽,也带上了一抹秋天特有的肃杀。 过了一会儿,马小玉才开口。 “怎么不管是小说还是漫画里,情报人员接头都选在天台上,别的地方,冰室,酒店或者公寓里,不好吗?” 尹秀摇头,“一种习惯而已。在天台上大家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也不用怕隔墙有耳了,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吗?” “我不觉得,”马小玉裹紧了大衣,“我只感觉冷而已。” “觉得冷的话,你可以往我这里靠近一些,我身上暖和。” “那我还是冷着。”马小玉往旁边又站远了一步。 尹秀无奈,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天台的另一头,春代和罗维肩并肩走了上来。 两人的打扮如出一辙,一身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打领带,脸上戴着几乎盖到鼻子上的墨镜。 “罗维,我记得我们两个已很久没有并肩作战过了吧?”春代感叹道。 “除了刚开始毕业,在街上巡逻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一块共事了?” 罗维看了他一眼,“一年时间里,上半年不是你在守水塘,就是下半年我被调去打野猪,我们缉凶双星就没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春代笑了一声,“但我觉得,我们一块巡逻的时候也挺有意思的,那时候我负责打人,你负责写报告,不也是合作无间?” “最好是这样,每一个犯人你都打的他像条死狗一样,那时候我为了给你擦屁股,一个月能敲坏两台打字机啊!” “所以刚才那一拳你是为了报仇才打的?” 春代的脸黑了下来,他的肚子上这会儿还有淤青,“你一拳下来,我差点连昨晚的宵夜都吐出来啊!王八蛋!” “真的吗?” 罗维脸上反而有了喜色,“我的拳头真有这么重?” 春代瞪了他一眼,“要不换我打你一拳感受一下?” “那倒不必。” 罗维笑呵呵道:“之前虽说我也感觉自己有了变化,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成不知道几倍的提升,可我总觉得不太自信。 如今有你这么说,我反倒有了信心。” 春代翻了个白眼,“还好你只是打我一拳就有信心了,要是你得靠怼烂我才能振作起来,那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好兄弟,我怎么可能怼烂你?” 罗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两人终于来到尹秀和马小玉面前。 “这一趟够辛苦,危险的。”春代感叹道。 “你说我啊?” 尹秀看了看自己混身上下,之前因为火焰留下的细微灼烧都已经愈合,看不出痕迹来。 “我没什么,已经习惯枪林弹雨了。” “你习惯了?我可没有!” 春代说着就要掀起衣服展示伤口,却被罗维一下按住。 “大家都是斯文人,你掀衣服做什么,耍流氓啊?而且马小姐还在这里呢。” 马小玉轻咳了一声,“无所谓,我不是很介意。” “我介意!”罗维又是一下将他的手按了回去。 “好了,好了,不用看。” 尹秀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春代摇头,“你说的那几个人,简直好像是把脚种在地里面一样,我在外面守了三天三夜,他们是一步都没迈出去过。” “有没有可能是从另一个地方走的?一个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门口?”尹秀问道。 “那你就得问问他咯。” 春代看向天台的另一头,尹秀的视线也随之转过去。 在那里,站着一个跟春代和罗维打扮并无二致的男人,只是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 “这一身衣服,在荣金行定制的,很贵,这笔钱你得报销。”春代认真说道。 “无所谓,但你要请他吃饭的,这笔我可不管。” “放心,他是吃斋的,花不了几个钱。” 那人走近,摘下毡帽,露出光溜溜的头颅,上面只有一层青茬。 “有一段时间没剃头了,还请见谅,对了,寺里的人都叫我道友诚。” “哦,诚哥啊。”尹秀向他伸出手去。 道友诚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拘谨地碰了碰尹秀的手指,随即松开。 他低声道:“不是我摆架子,是我不习惯和人握手的,以前那东西玩多了,手上总有一股怪味,油油腻腻的,叫人嫌弃。” “但我看你现在精神的很,状态也很好。”尹秀衷心说道。
“底子早被掏空了,只是精神上放松了一些而已,所以显得像个人。 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但寺里的和尚似乎还是看不上我,一口一个道友诚。 只觉得我跟之前一样,把烟枪递过来,我口水和鼻涕就会流个不停。” 说着道友诚笑了起来。 “你没有法号?让别人这样讲你?”马小玉皱眉道。 “有,是有一个的。” 道友诚有些感激地冲马小玉行了个礼。 “但我以为,不管是名字还是法号,都不过是一种称呼而已,叫或者不叫,记得不记得,都没什么要紧的,所以别人爱怎样叫我,我都应着。 重要的不是他们眼里怎么看我,是我怎么看我自己。” “菩提本无物,明镜亦非台……” 尹秀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 然后他说道:“你也是洪德寺的一份子,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打算对付他们吧?还有,刚才你叫他们是【那些和尚】?” 面对尹秀这连串的问题,道友诚的脸上出现一抹释然的微笑。 “我不是进寺里混口饭吃的假和尚,也不是跟寺里的人有仇,只是我觉得,洪德寺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真和尚。 哦不对,是有一个,可惜是个疯子。 说起来我也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还一个人情而已。 当年我磕嗨了,差点就吸食过量死在路边,是春代探长,哦现在是春代先生,他打了我几拳,让我把什么都吐干净了,这才活下来。 之后他又随手丢给我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戒牒。 你知道的,有了戒牒,就等于有了新的身份,洪德寺那时候正缺人,又看我不像什么好人,所以就收留了我。 这份恩情,我一直想还,前几天春代先生来找我,我就毫不犹豫地做起了内应。 刚开始,我以为寺里只有我是混日子的,念佛打斋什么的,我字都认不全,半夜偷吃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随着我的瘾逐渐戒了,我的头脑就越发清醒,我渐渐产生一种感觉。 那就是我越来越像个和尚,而寺里的其他人,包括几个首席长老,反而不像是和尚了,他们甚至比九龙城寨里逃犯更恶,更加不堪。” 原以为他这时候不说咬牙切齿,脸上也会有些厌恶。 可道友诚脸上还是一样的平静,仿佛只是在讲叶子落下,树上开花一样的小事。 “你就不好奇我们是做什么的?”马小玉问道。 就连尹秀也对他投去这样疑问的目光。 “你们要做的事,我不问,我怎么做事,你们也不用操心。” 道友诚神色坚定,“春代先生是个好人,他要做的事情,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仅此而已。” “那要是洪德寺没了?你也可以接受?” “它并不是一直以来就存在的,寺没了,和尚会在,和尚没了,佛祖菩萨也还在,不会有什么变化。” 尹秀点头,“那我们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道友诚淡然道:“我做事,你放心。” 罗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谢了,诚哥。” 道友诚伸手拒绝,“我已很多年不抽烟了,烟雾和迷醉的感觉总叫我想起一些不愿回想的过去。” “抱歉。”罗维将烟收了回去。 道友诚冲众人鞠了一躬,戴上帽子后走下天台。 尹秀望着那人的身影远去,感叹道:“春代,没想到你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春代挠挠头,“好事?我当时是被上司投诉了,路上还被一个道友缠上,晦气不得了,火气上来打了他几拳而已。 后来我看他吐成那样,还以为自己是要打死人了,也慌得不行,随便找个寺院把他丢到门口,让那些和尚念经给他超度而已,没想到他没死。 前几天他把我认出来了,还感谢我打了他一顿,嚯,你让我怎么跟他解释?” “……” 尹秀和马小玉面面相觑,罗维则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只是擦擦鼻子不说话。 “不管怎样,这段时间你还是帮我盯紧洪德寺那边,我在地底下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有你们帮忙的话,我起码不用腹背受敌。” 尹秀对春代交代完后,便打算离开。 这时,马小玉捅了捅他的后腰,“带我一个。” 尹秀转过头来,“你是说去我那里啊?” 马小玉瞪大眼睛,“去地底下!” “还有我,我也想帮忙。” 罗维举手示意,笑容在冷风中竟显得有些温暖。 第342章 钓台 通过【血腥回忆】,尹秀从那槐树精的记忆里抽取了两段有关炼气士的记忆。 起码在半个多月前,这些神秘的炼气士还是在那座道观活动的,只是就像尹秀最开始一样,谁也没注意到那隐藏了自己气息的槐树。 在某个“夜晚”,那槐树终于行动起来,将所有的炼气士吸成了人干,一个不留。 这是第一个记忆,第二个记忆则是道观外的。 那些炼气士提着灯立在竹排上,像是提灯夜捕的船夫,远远凝视着这座已被槐树精占据的古老道观,眼里满是愤慨。 槐树精也在道观的顶上,通过无数根须构筑出的无数“眼睛”观察这些炼气士。 于此同时,藏在水下的根须则成了“耳朵”,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递到槐树精这边。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一个都没活着回来,那树妖吸干净了他们的血,我们这些炼气士高贵的身躯,成了那卑劣树妖的养料。” “不,我们并不高贵,我们这些炼气士,跟地面上那些庸碌的人一样,或者说我们比他们更卑微一些,因为我们是活在地底下的,跟鼹鼠,穿山甲为伴,终年不见日光。 而且我们的目标即使对自己人来说,也太过虚无缥缈了一些。 地上的人,他们庸庸碌碌,一生粗鄙而又平凡,但他们的目标是实实在在的,升职,买房,结婚生子,不说其中的可能性,但那些事项也确实是可以预见的东西。 而我们寻找的仙山,它至今还不知道在哪里。” 一声长叹后,立马有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 “怎么,你是不相信长老和老母的预言?”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我怎么可能质疑老母,我只是说出一些自己的困惑,长老不是也说了吗?有迷思就要及时讲出来,免得被域外天魔夺了心智。” “行了行了!很快你的迷思就将不复存在了,因为我们找到了一位堪舆大师,他比我们之前所有的帮手都要利害的多,有他在,仙山就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那人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槐树精已经搅动了湖面,无数的根须从水中钻出,鼓荡起水波,让那些竹筏上下摇曳起来。 “走吧!那树妖在向我们示威了。” “那这仇,我们不报了?” “比起仙山,别的一切都不是要紧的事情,包括你我,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话这人似乎是这拨人的领头人,他一挥手,湖面上的竹筏都开始在槐树精的“视线”中退却下去,隐入黑暗之中…… 在看过两段记忆后,尹秀又不免有些失望。 这槐树精太心急了,简直像是饿死鬼一样,恨不得把路过的活物全都吃干抹净。 大概也是因为这次经历,所以后来它的耐心又不得不“增长”一些,以至于直到尹秀和方隐进入道观之后才开始猎食行动。 但尹秀又不免因为它对炼气士们的心急,而漏掉了一些信息。 比如炼气士们口中那个“堪舆高手”到底有多高,是庙街摆摊位的那种高,还是在中环有间办公室那么高? 尹秀更希望是后者,再加上近期的一系列事件,尹秀总隐隐觉得,或许刘半仙真在那些炼气士的手里也说不定。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活蹦乱跳。 可要是他被那些炼气士给洗脑了,也天天妄想仙山的存在,犯了癔症,那尹秀反而有些犯难了,因为他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总不能刘半仙犯病了,尹秀干脆撸起袖子,甩他一个大耳光。 “混账!你仙什么了!?”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先不说明叔会不会跟他动手,恐怕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得一道天雷下来把他劈死。 反正眼下一切都得找到了刘半仙再说,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这时候是站着还是躺着。 “确实是那两条潜龙滋养了它,不然这槐树妖不至于长得那么大,也没那么多力气作妖。” 马小玉将尹秀带回来的那截树枝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 对马家天师来说,骨子里就存在的灵感,使得她们只需要摸到一段残肢,便能大概感知到原主的力量和本源。 “这截树枝,要不你拿回去做个纪念?”尹秀问道。 “纪念什么?” “纪念我独力击杀了一个千年大妖怪,把这截树枝留着,可以做传家宝。”尹秀冲她咧嘴。 “传家宝?我怕哪天吃烧烤的时候,不小心用它来生火啊。” 马小玉随手一丢,那截树枝便打着漂被水流带走,落入一边的深涧之中,不见踪影。 尹秀看着那水面上剩下的零星水花,不由叹了口气。
罗维从头到尾都睡在木筏的尾端,用帽子遮住脸,一言不发。 听到动静,他才揭开帽子的一角,冲尹秀说道:“没关系,以你老兄的资质,将来肯定还有跟更强妖怪搏杀的机会,到时候再留点像样的纪念品就是了。” 尹秀瞥了他一眼,“你是在夸我还是咒我?” 罗维咧嘴,“不要以己度人,好端端的我咒你做什么?” “你最好是。”尹秀又看了他一眼。 “无聊。” 罗维将帽子一盖,又继续闭目养神。 在船驶出隧道,到了更广阔的地下水域后,尹秀将一张路线图递给船夫。 “老兄,去【钓台】,我们认得路。” 这次的船夫跟之前不是同一个人,但也同样的苍白,并且沉默寡言。 看了一眼路线图,他竟然反常地开口了。 “那里的鱼线很多,上次有个客人也是去那里,结果手往水里一伸,再取出来时已少掉了四根手指。” 罗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身子往竹筏中间挪了挪。 “那他岂不是只剩一根大拇指了?” 船夫摇头,“那是因为,那位客人只有四根手指。” 罗维一听这样,手不由缩的更贴近了身体。 尹秀见状,弯下身子对罗维说道:“怕什么?我上次看山本正仁那王八蛋,手被炸的跟爆米花一样,一眨眼的功夫还不是照样长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罗维问道。 “因为就是我炸的,我能不清楚啊?” “好啊!还不叫我抓到你!” 罗维一下爬了起来,“你刚才是不是承认了,你就是那起江湖大风暴的主犯之一,山本正仁和一干人员的死亡,累累血案,都是你造成的!” 尹秀白眼要翻到天上去,“我随口一说而已,你有证人,证物吗?” “有!”马小玉举手,“我可以证明,确实都是他做的。” “好啊,等这件事……” 罗维话还未说完,便被尹秀一把捂住嘴巴,话语顿时停住。 直到尹秀再次松开手,罗维才看向他,“怎么,你想杀人灭口啊?” 尹秀摇头苦笑,“怎样都好,拜托你别说【等事情完结】你想怎样了,我总觉得你每次这样说,我们都会遇上不好的事情。” 罗维刚想反驳,愣了愣,他又惊觉好像确实是这样,赶紧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呸呸呸,童言无忌!” 尹秀颇为无语,“怎么,你是改名叫山本罗维了啊?死了一个萝卜头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唔……” 罗维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是,一个东瀛矮骡子,死了也就死了,好像确实跟我关系不大。” 这样想着他冲马小玉说道:“马小姐,那就不劳烦您了。” “没事。”马小玉又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尹秀,“关于他,你有什么想了解的犯罪事实,都可以随时找我录口供,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 见三人终于吵完,船夫罕见地又说话了。 “【钓台】相当于是无间的海产市场,地上有的那里有,地上没有的,那里也有。 我时常听说有人在那里钓上几百斤重的石斑,两个头的海鳗,就是水猴子,也有人曾经拉起来过,不过被它跑了,扑棱一下钻进水里,立刻就没了影踪。 那个掉起水猴子的渔夫,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岸边,颈上缠了好几圈的鱼线,皮肤都被勒破了。” 罗维瞪大眼睛,“你们没有报……啊不对,这里也没有警署,那尸体你们后来怎么处理的?” 船夫摇头,“不是【你们】,是【他们】才对,我只是个撑船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至于他们会怎么做?要是无人认领的话,大部分时候这些尸体就是无人认领的,他们大概会把尸体直接丢下去打窝吧。”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罗维,“先生,您也经常钓鱼吗?” 罗维连连摇头,“我不怎么钓鱼。” “那有些可惜了,我看你应该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船夫一声长叹。 尹秀看向船夫,问道:“你是刚从地上下来的?” 船夫摇头,“记不清了,但我想大概已有三年多的时间。”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的话好像不少?” 船夫竟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先生,我之所以说这么多话,主要是想提醒你们,要去【钓台】的话,得加钱。” 第343章 钓鱼客 木筏入港,从逼仄的河道中钻出,众人一下都暴露在了光亮之下,不由地捂住眼睛。 尹秀抬头,从指缝间瞥见,在他们的头顶,嵌着一块巨大的矿石,圆润饱满,好像月亮般挂在头顶。 之所以把它比作月亮,是因为它实在大的夸张,矿石表面简直有一个足球场那样广阔,随时像要从顶上坠落下来。 这是【钓台】惟一的天然光源,因为这块玉石的存在,方隐也将这里诗意地称作“月亮湾”。 想来正是因为光源的吸引,所以这里才聚集了那样多的大鱼。 此刻尹秀沐浴在这“月光”底下,竟莫名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马小玉拍了拍他,伸手指向水面,“你看这水底下。” 尹秀低头,看向水里,只见在水中,丝丝缕缕的发光丝线正在随着水波的流动而上下飘荡着,像是水母的触手,又像是某种蘑菇的菌丝,洋洋洒洒。 事实上,那些东西应该是用来钓鱼的鱼线,而不是某种自然造物。 在这看不见两头的丝线上,一头连着鱼钩,一头则连着鱼竿。 尹秀却没关注水里的鱼线,只是一把抓住马小玉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小心点,你没听船夫说吗?这底下的东西,轻易就可以把人的手指削断。 我想这底下的危险,应该就是来自这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丝线。” 马小玉点头,“那你有什么感觉?” “我感觉,你的手有些发凉,也许你该穿的暖和一点。” 尹秀又将另一只手盖在马小玉的手背上。 啪! 马小玉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转头看向罗维。 “勇探,你怎么看?” 罗维吓了一跳,只感觉马小玉身上杀气腾腾。 顿了顿,发现这杀气不是冲着他之后,罗维才稍微松了口气,“也许我们可以找岸上那人问问。” “岸上的人?” 尹秀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脸庞,看向岸上,在那里,有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在他的面前有十几根大小各异的鱼竿。 “到了。” 船夫说着,将木筏靠上岸边的石头。 “谢了。”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咸肉,一块牛油做成的砖,抛给船夫,“这够付你的船费吗?” 船夫满意地将那两袋东西在手里掂了又掂,“够了,还有多的。” “好嘞!” 尹秀第一个跳上岸去,头也不回地向后一伸手,马小玉的手便搭了上来,被他轻轻一拉,眨眼便上了岸。 罗维见状,也理了理衣领,伸手上去。 等了一会儿,他抬头,眼前空空荡荡,马小玉已和尹秀一起离开了岸边。 他不由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 “客人,需要我帮忙吗?”船夫拿起竹竿。 “不用,我自己来。” 罗维手在石头上一撑,一个鹞子翻身,利落地落到了岸上,“哼,一个人上岸很难吗?” 他走上前去的时候,尹秀已和那钓鱼客搭上话了。 “今天的收成怎样?” “不怎么样。” 钓鱼客摇摇头,似乎对有人就这么靠近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防备的意思。 “怎么,你是想来买鱼的?” “今天有什么鱼?” 尹秀伸手,随意翻了翻钓鱼客放在岸上的鱼篓。 “龙趸,金枪鱼,太大,钓不起来。 鲍鱼,龙虾,太深,我不会潜水。” 尹秀看了他一眼,“那你有什么,除了这些石九公,马头鱼以外?” 钓鱼客也平淡地与他对视,“这得看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就会有?” 尹秀指了指水面,“我想要个人,活的,你能钓到吗?” “在水里的?” 钓鱼客皱起了眉头,“上个月,我的鱼钩上倒是经常能钓到些人,都是身上有纹身的,在海水里泡的太久,色素散了,满身满脸的黑沫子。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艘去南美的船沉了呢,但我后来细想,那都是上个世纪才玩的东西了,大家现在都是运宝石,工业品的,已经不运……” 轻咳了两声,钓鱼客伸手接过罗维递过来的烟,放在鼻子边贪婪地嗅了嗅,随后将它别在耳朵上。 “扯远了,反正我的意思是,活人不在水里,在水里的没活人。” 话音刚落,在他面前的十几根鱼竿,其中的一根鱼竿上,铃铛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发出一阵叫人心烦的催促声。 钓鱼客看着它,轻轻将手放在上面,按住铃铛,却不去提竿。 罗维催促道:“要跑了。” 钓鱼客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钓鱼最重要的是时机,早了会脱钩,晚了会断线,只有在恰当的时候,你稳稳一提,那鱼便落在你手里了。”
“就像现在!” 他双手突然抓住鱼竿,那纤细的长竿随着他发力,弯下一个夸张的弧度,声音咯吱作响,仿佛随时要折断。 深吸一口气后,钓鱼客手上迸出青筋,发出一阵像是猛兽哀嚎的声音后,鱼竿被他高高提起,鱼线陆续出水,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水底下的巨大阴影。 “三位,也许这尾鱼你们会感兴趣。” 钓鱼客身子绷紧后,一条脸盆那么大,面目丑陋,通体像是长满了凸起礁石的鱼被他拖上岸来。 一股恶臭传入众人的鼻子之中,马小玉捂住鼻子,往后靠了靠。 就在这时,尹秀突然把脸凑了过来,隔着两指距离,在她脖子处猛嗅一下,随后发出一声轻松的叹息。 马小玉脸色一红,“你变态啊?” “太臭了,舒缓一下而已。” 马小玉瞪大眼睛,“你下次要是还敢这样,我会直接将靴子摘掉,把袜子脱下来塞你嘴里。” “下次不会了。”尹秀无奈点头。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罗维,后者正神情自若,甚至蹲下来查看起那尾鱼。 尹秀不由地有些诧异,“勇探,这么臭你都顶得住,你家里卖臭豆腐的啊?” 罗维没有抬头,抽动了一下鼻子,“我的鼻炎犯了,闻不出多少味道来。” 尹秀了然,“起码在当下,我感觉你很幸运。” “希望如此咯。” 罗维抬头,看向钓鱼客,“老兄,我好像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鱼,方方扁扁,像是比目鱼,但比目鱼又没这么大。 而且像它身上长的这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我只在一些搁浅的鲸鱼和死掉的海龟身上看过,像我们外面的人,都叫那些做藤壶。” “我们底下的人也是叫藤壶的。” 钓鱼客点燃一根香烟,悠悠然吐出烟气。 “不过这鱼身上挂着的,不是那些寄生物。” 说着他拿出小刀,将一块鱼肉连同上面的附着物一块切下来,展示给尹秀几人看。 凑近了一看,尹秀才发现它不是单纯的石膏那样灰白色,而是半透明的结晶,更像是稀薄的盐巴。 “这是风水石?” 马小玉一眼就认了出来。 据说在一些风水和地理极好的古墓里,就存在着这种结晶。 土夫子一锹打到地下十几米深的地方,要是带出的东西里有这种结晶。 就说明这地已经养成了一方风水了,或者说地底下藏有龙脉,轻易不能触碰。 遇到这种情况,土夫子便会四处打听,或是请教风水先生,或是干脆就收拾东西离开,不招惹这种是非。 毕竟他们所盗取的目标,虽说都是帝王将相,葬在风水宝穴上的,但随着年代推移,原先的气运已逐渐消散,或者被先人吸收,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状况,动了也没事,可要是沾染了风水石,那往往就意味着底下的龙脉还未耗尽,动了风险极大。 “没错,就是风水石。” 钓鱼客拿起那条鱼,看了又看,然后便将鱼放回水里,双手手背合在一起,做出奇怪的手势。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听到这熟悉的口号,尹秀嘴角终于出现笑容。 他问道:“老兄,这鱼你不要了?” 钓鱼客笑道:“这鱼吃不了了,在这深潭底下的隐龙已经被污染了,没个几百年成不了气候,不是我要找的目标。” “那你要找的那条龙脉,它在哪里?” 钓鱼客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要是我知道,就不会每天都坐在这里等着鱼儿上钩了。” “对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手心里掂了掂。 “六个时辰之前,我给自己算过一卦,卦象是【有朋自远方来】,然后你们三位便来到了我身边,不知道我这钓鱼客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几位朋友?” 尹秀笑笑,“不是你帮我们,应该是我们帮你。” “哦?” 钓鱼客将铜钱随手丢进鱼篓里,又将盖子盖上,“你要怎么帮我,钓鱼客愿意洗耳恭听。” 尹秀看了看马小玉,又看了看罗维,随手将手伸进口袋里,将那枚通体透明的十六面骰子拿了出来。 “如果有人被锁在门外了,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叫人送钥匙来,另一种便是叫一个开锁的匠人。 你们家的那门锁,我没那手艺去开,但能打开门的钥匙,我已经送过来了。” 钓鱼客脸上不复平静,他盯着骰子,满眼发光。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你终于来了,请到敝舍一叙。” 第344章 桃源乡 钓鱼客显然十分的激动,他甚至连那十几根鱼竿都没收,就带着尹秀他们往某条隧道钻进去。 按他的话说就是:已经上了岸,谁会在乎船被丢在哪里? 那钓鱼客不知道是许久没见过外人了,还是怕他们觉得无聊,一路上絮絮叨叨不停。 “我原先在地面上的时候,有一份不太喜欢,没什么意思,也没打算做到老,但还算稳定的工作。 反正我做什么工作啊,升不升职,钱什么时候够我结婚买房子都是无所谓的。 对我来说,我做什么工作都是为了有钱供我买鱼竿,买饵料,租一座在海边,随时可以钓鱼的房子而已。 可有段时间,我总是什么都钓不上来,鱼线,从最小的型号到最大的,我有整整一盒,就是浮漂也有各种规格的。 饵料从蚯蚓到玉米,沙丁鱼我试了个遍,可就是钓不上鱼来。 我那段时间已经绝望,觉得这海里的鱼大概是不喜欢我了,它们不吃我的饵,难道我的饵是臭的吗? 后来有一天,渡尘长老,没错,他是很多人的入门导师。 他跟我说其实不是我的技术出了问题,也不是鱼儿不喜欢我了,问题出在港岛的气运上。 然后他又问我,什么是大鱼? 我双手张开一下,说比人还长的金枪鱼,渡尘微微一笑,说那不是大鱼。 然后我双手又比了一下,说比小艇还大的大白鲨。渡尘又笑了,他说那也不是大鱼。 我问他,难不成只有抹香鲸那样大的,才算大鱼? 他摇头,将一杆鱼竿丢到我的手里,说从今以后,叫我垂钓九州的潜龙,隐龙。 那时候我还懵懵懂懂,只以为那些是鳗鱼的另一种称呼,我想这算什么大鱼,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叫我垂钓那些气运。 那真是大的不得了的大鱼啊!我现在想起第一次上钩的感觉,手还在发抖!” 钓鱼客向三人展示了一遍自己的手,手指上遍布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显然是长年操作鱼线留下的。 怎么算是垂钓气运,钓鱼客没说清楚,可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没有细讲。 尹秀自然也不是很关心这个,他只要知道钓台是个很广阔的地方,里面藏着许多他暂时还不需要知道的秘密,就可以了。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钓鱼客说道:“我们的长老在上面。” 他指了指上方的岩壁,意思显然是说长老的位置在更高一些的岩层上面。 “哪个长老?渡尘啊?” 钓鱼客看了尹秀一眼,笑了起来,“渡尘已经死了,你做的嘛先生。” 尹秀倒是没想到他这样坦诚直率,于是只能点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派人过来报仇,但这么久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钓鱼客又向罗维伸手要了一根烟,重重点头表示感激。 嗤! 火光在他嘴边冒起,然后是缕缕烟雾。 吐出一口浓烟后,钓鱼客淡然道:“我们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报仇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之一,你只是杀了我们的人,没有妨碍我们。 要是为了杀你而派出更多的人,那你反倒会成为一个阻碍。 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不是我们的处事原则。” “你们倒是没别人想的那么执拗。” 钓鱼客轻笑,“我们一向都是很随和的,只是有些原则,我们守的比较死,但不代表寸步不让,像块石头一样立在那里。” 他这样说,尹秀原本若有若无的戒心反而因此少掉了一些。 说起来他跟这些炼气士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那边都不在乎了,自己在乎这么多做什么。 可谁又能保证,这些炼气士不是跟和尚一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呢? 在尹秀心事重重的时候,几人已沿着一段颇为陡峭的上坡爬到了钓鱼客之前所说的位置,在那里,一座村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同于之前那些看起来只是几个人凑在一起,一人捡几张纸皮或是搭个帐篷就算聚集区的地方,这村子看起来跟外面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的。 篱笆,石路,大片的铁皮搭建的棚户,道路上星星点点的灯火,此起彼伏的烟囱。 尹秀不由地感觉远处已都是草木灰燃尽的味道,不由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我们把这里称作桃源乡。”钓鱼客说道。 尹秀点头,“我以为你们只是炼丹,不管别的。” 钓鱼客轻声笑了起来,“就是炼丹求仙,也得先吃饭啊,人家辟谷也要吃一两颗红枣,喝点小米吧?红枣和小米怎么来的,还不是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长老说了,仙缘有别,根骨不同,有的人可以寻仙问道,有的人只适合劈柴烧火,不能让一个扫地的去求雨,耕田的做私塾先生。”
“那你们岂不是在这里打杂来了?看这环境,还不如地面上呢。”罗维问道。 他刚一说完,尹秀站在前面,可还是朝背后伸手过去,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可罗维似乎一点反应没有,还是自顾自讲着自己的一些见解。 一会儿说这里晋升渠道不透明,一会儿又说这里的工作保障问题,还建议他有机会的话弃暗投明,去劳工署找一份正经的工作。 “怎么回事?” 尹秀又掐了一把,转过头去,却见马小玉正看着他。 “你掐错人了!” 她微笑着,神情之间却满是冷意,像要把人砍成好几段的刀子。 在尹秀感到腹背受敌时,那本应该感到被冒犯的钓鱼客却不以为意。 “长老又说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实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一样。 等哪天我们寻得仙山,入了极乐世界,别说我们这些出力做事的了,就是在我们那留宿的,上门要饭的人,也都可以得道飞升。” 罗维又问道:“那对你们来说,这岂不是一件不太公平的事情?要是那些半分力都没出,只是刚好到你们那里串个门的也飞升了,那在我看来,这未免太过离谱了。” “有什么关系吗?” 钓鱼客看了他一眼,反倒觉得罗维有些奇怪了。 “你都得道飞升,超脱极乐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计较它做什么?” 事实上不止是钓鱼客,就连尹秀也对罗维的表现感到有些奇怪了。 他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又特别的不合常理,与往日不太一样。 趁着钓鱼客往前走的功夫,尹秀落后半步,捅了捅罗维的肋下,低声问道:“勇探,你在搞什么飞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些不着调的话,你似乎是想让他翻脸?” 罗维点头,“我就是想让他翻脸,我想试试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他们的底线在哪里?我想这些人,总会有些纰漏的。 不管心理上的催眠如何之深,在现实生活里,人和人之间难道就不会有磨擦?就像我和你之间偶尔也会吵架呢。” 尹秀看了他一眼,“我们吵过架吗?不一直都是我说你听?” 罗维被他噎住,过了一会儿才摊手道:“反正都差不多啦,我就不信他们内部是铁板一块,这么大个组织,总会有些缝隙的。 也许我就是随便讲讲,这钓鱼客就当真了呢,我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或许还方便以后我们做事。” 尹秀不由地有些诧异,“这么阴毒的招数你也想得到啊,跟谁学的?” “那些鬼佬咯!” “哦,那就难怪了。” 尹秀点点头,再转头时已是满脸的笑容,跟上那个钓鱼客。 在那村庄里,已有一些人站了出来,在路道的两边向他们张望。 跟以往的印象不同,这一次,炼气士的群体里竟然多了不少女人的面孔,有老有少。 她们的脸色都因为长久不见日光而显得有些苍白,就连嘴唇也显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颜色来。 可她们似乎完全不会显得虚弱,眉宇之间反而给人一种超然的安静,恬淡的感觉。 女人们站着没动,纷纷将手背靠在一起,食指靠着中指,无名指挨着小拇指,再次摆出了那个奇怪的手势,向尹秀他们行礼。 在那些女人里,一个身高大概不到一米五的老太太走了出来,面容枯槁,身形单薄。 但她与这些女人一样,从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虚弱,反而有种坚定,神圣的感觉。 “嬷嬷。” 钓鱼客低声叫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被称作嬷嬷的老太太看向尹秀,眼里带着奇异的光芒。 “年轻人,你也是为了成仙来这里的吗?” 不知怎么的,尹秀总感觉这个老太婆深不可测,神情也不由地严肃起来。 “不,我对成仙做菩萨没兴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人,还请您帮忙,行个方便。” “哦?” 嬷嬷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转了一圈,似乎是想将尹秀看透。 “既然你无意于成仙,身上又为何带了仙缘过来?难道你只甘愿于做个信使或者摆渡的?” 尹秀咧嘴,“对我来说,很多时候,一切都只是意外和误会而已。” 嬷嬷叹了口气,“意外,有时候不也是天命使然吗?” 说着她又抬手,示意尹秀他们往里进。 “来吧三位客人,进来喝杯热茶,然后我们再聊点别的,关于仙山的那些事情。” 第345章 天上白玉京 老太婆领着他们往村子深处走去,沿路上那些人便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往后退出一步。 “对了,这里的人都叫我嬷嬷,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这样叫我。” 她回过头来,浑浊的眼珠转动一下,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打量着尹秀。 很奇怪的是,从进村开始,她的视线似乎都只放在尹秀身上,而不管别人。 嬷嬷住的地方在这个村子的角落,与别的民居没什么区别,木桩搭起的高脚楼,铁皮做的房顶。 马小玉只在东南亚见过这样的建筑,那里的人身处热带雨林,总要面对下不完的雨,还有从地底下冒出的瘴气和毒虫。 为了防御,因此他们便将住所建的高高的,远离地面。 也许是因为无间世界也同样的潮湿,发闷,所以桃源乡里的人也仿效那边,形成了几乎相同的建筑风格。 爬上一段小木梯后,三人便随着嬷嬷进入了内室。 那房子实在不大,几个人坐下便已将整个“客厅”填满。 “实在是抱歉,这里能招待诸位的东西不多,毕竟这里不是地面上,要什么只要愿意花钱就可以买到。 在地下,除了专门拜托货郎们去找以外,别的时候,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只能在河边上守着,上游漂过来什么,就是什么。 有就最好,没有那也是天意,不能强求。” 嬷嬷从竹筒里倒出茶叶,在每个竹子制成的被子里倒上一点,然后再添上热水,这样一杯带着寡淡香气的茶便算是做好了。 她将茶杯依次递给三人,气氛平静到好像是几个人到养老院探望老人一样。 尹秀拿过茶杯,抿了一口后,嘴里吐出一种带着苔藓和水草清新味道的香气,整个人之前的紧张也消解了一些。 他无意在此多留,毕竟这里怎么说也是敌人的地盘。 就算那些炼气士真的不在乎之前的仇怨,可尹秀手里的那十六面骰子又实实在在的诱惑着他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说之前他们不报仇,是因为那是不必要的事情。 那眼下,从尹秀手里夺得骰子却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某项事业的进行。 将茶杯放下,尹秀开门见山。 “我要那个算命先生,你们把他交给我,我把骰子交给你们,只要你们不再挖穿地面,大家就两不相干。” 尹秀说完,原以为这是一笔很好的交易,没想到嬷嬷却显得不是很感兴趣。 嬷嬷淡然道:“后生仔,以物换物,以物换人,在地底下并不罕见。我听说在非洲,用两瓶威士忌就可以换到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 “这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现在不流行这些买卖。” 尹秀伸出两根手指,“如今是你得倒贴两瓶,才能上船。” “我知道,我儿子他们就是跟那些经纪借了钱,去金山挖金子去了。 我听那个经纪说,美洲那个叫金山的地方,遍地的金子,你都不用挖,将手在河里一捞,再收回来就是满手的金沙。 只要在金山干个几年,任谁都可以回来盖房子娶老婆。” “那你儿子他们回来了吗?” 尹秀原本是想这样问的,但他又下意识发现,这是一个残忍的问题,他问不出口。 于是他只是说道:“按规矩,我用骰子换那个算命先生,你们把他交给我,之后再去找别人,港岛有很多名气响亮的大师,不难找的。” 嬷嬷摇头,“大师很多,但刘大师,只此一个。” “嬷嬷,你的意思是,我这颗骰子,换不回他?” “没错后生仔,你换不了,而且我必须告诉你的是,骰子和刘大师,我全都要。” 听到这话,原本盘腿坐在垫子上的罗维不由地靠到了尹秀的耳边。 “尹秀,这老太婆好像吃定你的样子了。” 尹秀瞥了他一眼,“怎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尊老爱幼的人吗?” 马小玉抢先道:“当然不是,我听十三说过,你之前……” “够了!” 尹秀伸手打断她,“十三那个臭娘们,她把我讲的好像天生杀人狂一样,她说的话也能信?” 吐槽完后尹秀转过头去,对着嬷嬷露出笑容。 “嬷嬷,要不我们再谈谈,不管是钱还是什么,都好商量,大不了可以让他做你们的客座顾问嘛,不用一直待在地底下吧?” 嬷嬷还是摇头:“不可能,我们需要他一直在这地底下,哪里都不去。” “死老太婆,好好跟你说你不听是吧?你就不怕我等下把你们全村上下都杀光了?男的绑起来沉湖底,女的先……”
尹秀话还未说完,便被马小玉一把拉了回来,不停地拍着他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大家都知道尹秀你是个好人,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消消火,让我跟她谈。” 马小玉抢到尹秀前头去,坐在他和嬷嬷中间,将两人隔开。 她正要开口时,嬷嬷却已经解开了身上的腰带,冲尹秀说道:“后生仔,出来混要讲信用,既然说了就要做,不要连阿婆都骗啊。” 马小玉见她视死如归,威胁已不可能起作用,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罗维。 罗维摇头,“我没做过谈判专家,讲不来。” “唉。” 马小玉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的话。” 她手腕一抖,可怕的青面獠牙恶鬼面具从她的袖子里探了出来,血红色的眼睛直盯着老太婆。 就在这时,那老太婆却站直了身子。 “要动手就动手吧,这村里都是老弱妇孺,没有哪个能对你们有威胁,想杀就杀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叫你们看一样东西。” 马小玉看向尹秀,用眼神寻求他的意见。 尹秀率先起身,“走吧,既然嬷嬷要带我们看东西,那也不差在一时半会。” 几人从房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尹秀才发现嬷嬷的房子外已围满了举着火把的村民。 这些村民,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菜刀棍棒,甚至还有几个相对精壮的端着火铳。 嬷嬷冲这些人摇摇手,示意没有什么危险后,村民们便退了下去,让出一条路。 “我们去祠堂。” 嬷嬷指向位于村子最高点的那所房子,不起眼,但是很大。 她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向上走,脚步有些吃力。 尹秀三人则揣着手走在她的后边,也不出声,各自做着考虑,想着接下来的谈判或者搏杀。 咯吱…… 祠堂老旧的大门被推开,露出里面的面貌。 不同于尹秀想象中摆满牌位的神桌,也没有传统的那些雕塑。 那里甚至只是一个小土台,泥塑的几个平面当做供桌,摆着几件陶器做的烛台,香炉。 在这些器物的后头,黄色的土墙上挂着一幅发黄的画,更像是卷轴,足有五米多长。 嬷嬷走近画前,摆出那个奇怪的手势,深深鞠了一躬。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她行礼十分的虔诚,比起之前问候的时候要认真许多。 顿了顿后,嬷嬷才回过头来,看向尹秀他们。 “这座祠堂里供着的不是我们的祖先,而是老母。” 【老母?】 之前尹秀在槐树精的记忆里,就听到过那两个炼气士的对话,他们就频繁地谈到老母。 尹秀只对刘半仙的事情感兴趣,只当老母是某位他们信奉的神灵,并不当一回事。 现在听到嬷嬷这样说了,他才重新回想起那段话的内容,并抬头看起墙上的画。 或许是因为湿气的侵蚀,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画纸有些发黄,有些地方还有了褶皱,但仍能看清上面所画的内容。 在画面的左侧,立着一个混身素白,衣带飘飞的女人。 她长的颇为端庄典雅,成熟中带着一股仙气,不似凡人。 想来这就是嬷嬷口中所说的老母,这是属于她的画像。 画面中的老母站在山上,脚下是匍匐的民众与披坚执锐的兵士。 在她的左右,是捧着如意,蟠桃,琼浆玉液的童子童女。 在她的身后,则是大象,虎豹,白鹿犀牛,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环绕老母的身后。 画面的头顶,几条龙在天空翱翔,腾云驾雾,云端的一角,则有凤凰若隐若现。 这是民间仙人飞升图中常出现的画面,总结起来就是将各种各样的祥瑞堆在一起,以塑造出一种十分和谐,宏大,甚至有些喜庆的场景。 不止是仙人道人,就是在一些帝王死后升天的图画中,也时常有这样的东西,不足为奇。 可是这幅画有一处与别的东西相像,却又不太一样。 那就是画面上那些从天而降的接引神官,他们一个个身着白衣,手提灯笼,指引的方向却不是极乐世界,而是一座藏在云中的大山。 那大山顶上的宫殿,正隐隐露出一角,散发着光芒。 光是这一角,便已显露出它的气派与神圣来。 嬷嬷望着这图画,眼里已有了水光,神情里满是崇敬与感动。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第346章 有人在骗你 几人一直沉默着,只是盯着墙上的画,直到罗维张嘴,打了个哈欠。 “抱歉,昨晚没睡好。” 尹秀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我们谈好了再叫你?” “不用,不用,你们聊着就是了。” 罗维识趣地走到一边,在一个角落坐下。 尹秀这时候才回过头来,对老太婆说道:“嬷嬷,大概这就是你想说的,老母寻得仙山昆仑,飞升得道的故事?” “不,老母没有飞升。”嬷嬷古怪地看了一眼尹秀。 “那就是死了?”罗维插嘴道。 毕竟在很多民间传统故事里,那些帝王道长和尚挂了,别人也会说他是飞升,被接到天上享福去了。 那这个老母既然没有飞升,那必然就是她已经死了。 嬷嬷淡然道:“老母也没有死,她入过天门,后来又从天门返身,放弃了得道成仙的机会。” “为什么?”尹秀问道。 “为什么?谁都会这样问的。” 嬷嬷干巴巴笑了两声,“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叫老祖放弃得道飞升的机会,甘心留在人世间,虚度年华。 刚开始世人也不理解,后来他们才知道,老母是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马小玉看着图画,最终将视线投在底下一个身着华服,头戴冠冕的男人身上。 这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身着黄衣,腰间佩剑,显然是贵族的打扮。 而且与那些兵士还有民众不同的是,他是山脚下惟一一个站着而又不披甲的人。 一个人站在匍匐在地的民众中间,显得格外的刺眼,夺目,引人注意。 “没错,就是他。” 嬷嬷伸手指向图上,马小玉刚才看的那个位置。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大唐太宗皇帝!当时就是他护送着老母到了昆仑山下,亲自送她飞升仙界。” “但是老母拒绝了飞升?”马小玉问道。 “没错。” 嬷嬷点头,“为了心爱的皇帝,老母放弃了成仙的机会,留在了人世间,蹉跎时光,这一蹉跎,便已过了千年的岁月。” 原来,这图画所记载的,是发生于唐朝的故事。 怪不得光是看着上面的笔墨,马小玉便已产生一种悠远和岁月的沉重感。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嬷嬷的声音在祠堂里回响,像是也被时光镀了一层膜,显得格外苍凉,古老,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良久无言。 感叹完过去,嬷嬷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的使命,便是帮老母寻找仙山昆仑,再度成仙。” “老母还活着?” “我刚才说了,老母没有死,她一直活着。” 罗维听到这话,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你所说的老母,在哪里?” 嬷嬷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怎样问我,我都不会说的,我只能告诉你,老母正在无间之中,等待着飞升的机会。” “那太宗皇帝呢?” 马小玉冷不丁问了一句,显得奇怪而又唐突,但在眼下竟显得有些合理。 “太宗皇帝?” 嬷嬷从案上扫下几点砂砾,“太宗皇帝已和盛唐一块,变成历史的尘埃了,不管是凡人还是王朝,都挺不过那样漫长的岁月。 但老母可以,而且老母在人世间已没有任何的眷恋了,她现在一心只等着昆仑的再次降临。 而我们这些炼气士,当然我更愿意称自己做老母的信客,我们要做的便是帮助老母更早寻找到昆仑仙山,助她飞升。” “然后你们便跟着一块,鸡犬飞升?”尹秀问道。 “没错,这是我们的机缘,宿命,或者说命运。”嬷嬷眼神坚定。 “那么,那些因此而丧命的人呢?” “他们也会在老母飞升的那一刻超脱,一同得道。不管是我们杀的,还是被你杀掉的那些人,这都是每个人的宿命,机缘。” 见尹秀眼里充满奇怪的神色,嬷嬷又耐心地解释起来。 “在唐朝的时候,有一个叫黄裳的道士,他斩人魈证道飞升。 那五个被他用不同手段杀死的人,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其中有该死的,但也有无辜的。 可他们的死就是他们的命运,机缘,黄裳斩了这五人飞升得道,被他杀死的这五个也跟着一块得道飞升,这也是他们宿命。” “你的意思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要死的?为了某个人证道飞升的机缘?” “没错,就像我身边唯一的一个儿子,渡尘,他被你杀掉了,我不悲伤,也不恨你。
因为这是他的机缘,宿命,他死在你手里,是老母成仙的纷杂因果的其中一个。” 【妈的,一屋子的疯子!】 尹秀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他只觉得跟这些人待久了,恐怕自己也会陷入某种癔症之中,变得不太正常。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确定,老母想去的昆仑仙山,就在地底下。就是在这图画上,老母所要去的仙山,也漂浮在云端之上吧! 难道你们是飞不上去,因此掩耳盗铃,给自己硬造了一座在地下的仙山?” 尹秀很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毫不顾忌这是否会刺激到嬷嬷,动摇他们的信仰。 可很显然,他想太多了,嬷嬷的脸永远像是木头雕刻的面具,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淡然道:“昆仑仙山,当然应该在天上,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们这些后生仔应该想象不到,在两百年前,这世上还有人能得道飞升吧? 那道人只是坐在那里跟人论道,然后脚下就生出祥云来,他一步步踩着祥云,大笑越过天门而去,不是什么传说或者神话,而是事实。 两百年前,是九州灵气浓郁的时代,那时候九州人杰地灵,大千世界里灵宝无数。 不过后来你们也知道了,那不过是末法时代前最后的辉煌而已,但九州的衰落,远远不止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早在千年前,老母在追寻昆仑的过程中便已发现,我们这方世界的灵气在逐渐消失,堕落。 蓬莱,昆仑,一座座仙山,仙岛从世上隐没,失去踪迹。 刘青田斩尽天下龙脉固然是加剧了衰败,可老母发现,就算什么都不做,九州也是必然会无法阻止地陨落下去。 毫无缘由地一直衰败,直到堕入深渊之中。 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处落便有一处生,老母在世上奔波了千年,哪里会不知道其中的变化? 因此,她判断出来,就在此时此地,港岛的地下,仙山昆仑已经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出现在了这无间世界里。 仙山缥缈,它以何种方式存在,又岂是能用常理推断的?” 尹秀记得,之前方隐也说过同样的话,用来论证为什么各方道人,会在不同的地方寻访到仙山的例子。 这听起来十分的荒诞虚无,可由嬷嬷口中说出来,竟有一种毫无违和的逻辑自洽的感觉,找不出漏洞来。 就好像这不是什么对传说的追寻,而是某项严谨的科学实验。 这其中的炼气士都是学者,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精准地测量,记录,寻找着昆仑的确切坐标。。 顿了顿,尹秀问道:“可你们在地下已找寻了很多年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嬷嬷轻声笑了起来。 “后生仔,你以为你们依赖,仰仗的科技,很厉害吗?即使是蒸汽机轰鸣的今天,饿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一个月不下雨,或者哪天气温骤降,不用多久,遍地都会是饿死的人。 人类建设一栋大楼要好几年的时间,可地震一来,眨眼就能叫它崩塌。 生活了好几代的村庄,只要泥石流倾泻,一觉睡来便不存在什么村子了,只有平地而已。” 至今都无人知道无间有多广阔,而且它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我们就像生活在一片叶子上的小虫子,自以为已熟悉了整棵树。 可哪天要是刮一阵大风,我们便会从树上跌下来,即便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懵懂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所做的事情,一方面是寻找,一方面则是希望因此触动某些因果,使得昆仑显现,降临。 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了,昆仑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它是某种因果的集合,我们眼下所做的事情,所说的每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搅动着这些因果。” 尹秀背着双手,在那幅画前面转了一圈,也不看画,只是低头看着脚尖。 此刻他只觉得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来自方隐,另一个则是嬷嬷,两方的说法都在自己一方的说法里变得合理起来。 “可是,有人跟我说过,昆仑仙山是不受因果束缚的地方,它超脱了一切。” 听到这话,嬷嬷的神情大变,她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浑浊的眼珠子更加浑浊,随着瞳孔睁开,好像石灰在水里散开,模糊整片水面。 一改之前的安静,她伸出干瘪的手指,几乎要戳进尹秀的眼睛里,声音尖利,像刀子划在玻璃上。 “小心了!有人在骗你!这世上总有人想骗你!!” 第347章 火中的桃源乡 “都是骗你的,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别人就不敢骗你了吗?” 嬷嬷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人,不是骗人就是被骗,没有一个是清白,无辜的。” 她坐在椅子上,十根手指有节奏地相互敲击着,顿了顿,嬷嬷说道:“骰子和刘大师,少了任何一个,事情都会失去意义,所以……” “所以你两个都要?”尹秀问道。 “没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两个我们都不能放。” 她话音刚落,从祠堂外边,传来连续的爆鸣声,清脆震耳。 尹秀从惟一的窗口望出去,只见外边有模模糊糊的黑影在空中掠过,带着连串的火光,还不止一个。 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尹秀一时没想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代价吗?” 尹秀转过头来,却见嬷嬷面色凝重。 她抬了抬有些发沉的眼皮,“怎么,原来那些家伙不是你们的人?” “当然不是!我们有这么多人,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啊?” 罗维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掏出藏在风衣里的长枪,全身都透露出一种戒备的姿态。 嬷嬷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到尾巴?” 尹秀摇头,“我这人,身后从不留尾巴。” “哦?” 罗维恍然大悟,“那就是有二五仔带路咯!” 嬷嬷摇头,“不可能,炼气士里没有这样阴险狡诈的人,而且什么金银财宝,美女房子能比得道飞升好?”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纯粹呢?” 尹秀尽量说的委婉。 就是外面那些社团,哪个进帮会的时候不是说爱兄弟不爱黄金的,结果等真遇上了机会了,你看他们怎么做? 从尹秀对那些炼气士有限的接触来看,里面有一部分人也压根不相信成仙什么的,只是应和或者说附和着大多数人来混日子而已。 跟地面上那些人差不多了,没钱的时候社团是我家,有钱了哪个不是洗白了往上流社会钻,谁还混社团? 但眼下细究到底是什么原因引来袭击,已毫无意义。 因为从远处开始,直到祠堂的门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呼啸声已经证明,一场惨烈的屠杀正在有序地,残酷地进行着。 尹秀相信,那些人很快也会来到这里…… 钓鱼客站在村子的中间,这里有一口水井。 虽说地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水,到处都是横贯的河流,不知去向和源头的水道。 可事实上也有人是在绿洲渴死,饿死在自家客厅的。 有时候尽管只是咫尺的距离,你在这边,将耳朵贴在岩壁上,仔细一听,便能听到岩壁的另一端汹涌的水流声响。 可这也仅仅只是听到而已,真要喝到那头的水,往往还要攀过许多艰难险阻,甚至面对身体根本钻不过去的隧道。 而且也不会有人住在水边上,因为那意味着你将会撞上许多人不曾面对的危险,陌生的邻居,随着季节变化的水道,突然来临的泥石流。 谁知道从上游漂下来的是尸体还是货物,抑或奇奇怪怪的东西? 因此,如果谁声称自己拥有一口水井,而不是一条河流,那他必定是这地底下最幸福的人之一。 钓鱼客与其他的炼气士不同,他不诵经,也不炼丹,只是钓鱼。 按照渡尘或者其他人的吩咐,他每日到钓台垂钓,通过钓上来的鱼分析地底下隐龙的动向。 至于那些以往被他认作是大鱼的珍稀渔获,反倒成了所谓的副产品,不值一提。 钓鱼客不跟其他炼气士一同行动,因为职责的缘故,他也同这些妇孺一块,居住在桃源乡里。 这处仅有一百多人的村庄,有他的一所小房子,就紧挨着井边。 以往,钓鱼可总觉得这井里或许藏着什么大鱼,但他既不能打窝污染这里的水源,又不可能守在井边上,叫人看着怪异,因此没有机会动手。 而在此时此刻,村中大乱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垂钓的机会。 钓鱼客坐在井沿,长长的鱼线垂入井里,泛着银光,就连他的脚也一块垂入井中,看起来像是他的半身都消失在了里面。 火光映照在那张胡渣稀疏的脸上,也照出钓鱼客的颓丧。 呼哧呼哧! 风声,呼喝声,火焰燃烧的声响,充斥在他的耳边。 钓鱼客却是两耳不闻,只是望着井里,在水面上,一轮明月正随着井水摇曳,时而聚成一个白玉盘,时而又随着波荡散做满井的银辉。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火光再次将他的眼睛照亮时,钓鱼客猛地抽起鱼竿,将钩子甩出,双手青筋毕露。
一声闷哼,伴随着血液的溅射声还有气管漏气的声响,一个正飞掠过天空的人被钓鱼客拽了下来,扑通砸在地上。 “还好,这次没有空,让钓鱼客看看,是哪条臭鳜鱼被钓了上来。” 钓鱼客走上前去,那被他钩中的人还躺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那人的胸口起伏的频率和力度越来越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有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钓鱼客借着近处的火光,瞧见那人穿着深蓝色的布衣,长裤布鞋,腿上打着厚实的绑腿。 在他的腰上,绑着两个奇怪的金属匣子,像是两个剑匣,正在往外喷吐火光和烟气。 他看见那人的脸上,罩着一个银色的金属面罩,中间的部分画着一个圆圈,写着一个“卒”字。 钓鱼客还想凑近一些,突然便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是刺骨的寒意,直入血肉之中。 “仆街,含家产!” 钓鱼客怒骂一声,从嘴里流出浊血,倒地气绝。 钓鱼客倒地后,两支没体而入的弩箭才在他的背上显出痕迹来。 在远处,三个与地上那人同样装束的人借着钢索滑翔过来,在空中便已形成三角阵型。 随意朝正在逃跑的妇人射出两发弩箭后,领头人的脸孔便被火光与烟雾所遮挡。 他大喝道:“一个都别放过,找出骰子!” “是!” 其他两人应了他一声后,领头人便将头转回正面。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黑影如炮弹般撞来,带起连串的残影。 “敌袭!” 领头人下意识扣动扳机,几只弩箭便朝着那黑影射去,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握在了腰间的刀上。 刀未出鞘,反倒是头颅先冲天而起。 领头人身体喷出一道血柱,洒了后面两人满身满面。 那两人又惊又怒,刚想反击,却见那人已毫不停留地朝他们撞来。 还是一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同样的结果。 眨眼间,这两人身上的钢索崩断,喉咙间喷出一蓬血雾,也落在了地上,没了生机。 “又是大内高手血滴子?” 尹秀甩了甩刀上的血迹,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些人的装束代表着什么。 几个月前,他和袁天望还有李淳阳交手的那个雨夜,这些血滴子就曾在小巷中追杀过他和明叔。 没曾想如今和这些人再次相遇,还是只有充满血腥味的问候。 三名血滴子倒地,犹如在白布上泼上一抹血红,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在这原本就全是鲜血与残肢的惨烈地狱里,似乎只有同伴的鲜血和死亡,才会引起这些血滴子的注意。 彭!彭! 连串的爆震声,看得清,看不清的各条铁索交错而过,随后错身而过的则是一个个飞速移动的人。 尹秀的耳边满是破风声,周边的空气也被浓郁的火药燃烧气味所充斥,带有一种特有的烟熏与酸味。 只是几下,血滴子们便已默契地形成了严密的阵型,将尹秀包围在中间。 从各个角度,正面,侧身,背后盯着尹秀的身影,伺机而动。 这些人,似乎比之前袁天望带来的那些人身手更好,身上的血腥味也更加浓郁,连带着眉目之间也染上了一抹稳重与肃杀的冷意。 尹秀只是握着双刀,任由他们将自己围在中间,并且在远处,有更多的血滴子越过房屋与篱笆,加入了包围之中。 一时之间,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尹秀,杀气腾腾。 没看他们,尹秀望向远处。 火光升腾,燃烧的房屋,遍地的尸体,女人小孩的哀嚎,惨叫,濒死者的呻吟,还有皮肉被撕裂的声响。 桃源乡此刻变成了人间炼狱,与陶渊明笔下那个美好的家园完全扯不上关系。 或许在最开始,这个桃源乡也并不是所谓的世外桃源,可也绝不是眼前这样糟糕的血腥屠场。 尹秀看着这些或冷漠,或警惕,还带着几分挑衅的目光,胸口的怒火不由燃烧地愈发旺盛起来。 渐渐地,就连他的眼睛里也有了某种红光,那是火焰,熊熊燃烧,仿佛要从眼睛里,身体里透体而出的怒火。 【恐虐链接】,发动…… 尹秀冷冷看着这些血滴子,突然想起对他们表露出任何情绪都是在浪费表情,因为这些家伙跟畜生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比畜生还不如。 于是,尹秀只是冷笑着,冲他们伸出一根手指,“来!” 第348章 带刀侍卫 劲风呼啸,带动着屋顶上的火势更甚。 尹秀转身,滑步,腾挪躲闪,几乎每踏出一步,改变一个方向就要带走一条性命,使得一个血滴子命丧当场。 不得不佩服的是,这些钦天监专属的杀人机器,杀人的时候毫不眨眼,同伴被杀的时候也没任何触动。 就是轮到自己被杀了,他们也只是冷着脸,麻木的送死。 似乎这些人已不把自己和别人的性命作一回事,只当杀人是吃个便饭,死亡是睡一觉而已。 尽管没有在士气上击溃他们,但尹秀也确实地减少了这些人的数量。 特别是当这些血滴子不用尹秀去找,反而是自己送上门,从远处过来找他的时候。 两手一交错,再次扭断一人的脖子后,尹秀抬头,望向祠堂。 只见在那里,桃源乡最高,最神圣的地方,火焰也并不会因此怜悯,敬畏那里。 灼人的火舌已将整个高处的黑暗点亮,像一根巨大的蜡烛。 马小玉和罗维,此刻应该也还跟嬷嬷在一起。 一个罗刹,一个马家天师,有他们两个在,就凭这些血滴子,再来一百个也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除非,在这些血滴子中还有高手…… 尹秀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屋顶。 从刚才开始,那人就一直抱着手站在屋顶上,只是看着他和血滴子们厮杀。 这人和血滴子们好不相同,他并不佩戴着那由蒸汽动力驱动的行进装置,只是身着布鞋长衫,留着辫子,胸口的白色长衫上画着圆圈,写着一个大大的“勇”字。 他的脸干干瘦瘦,没有一丝赘肉,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之中,像一对刀子,直勾勾盯着尹秀。 看起来是四十多岁,但从鬓角间的白发看来,他的实际年龄应该要比外表更大一些。 外家拳的高手,练到一定境界之后,气劲通达全身,混身上下哪一处不是藏着精气? 因此从一些体貌也难以判断一个高手的年龄,有的人就是胡子眉毛都白了,照样能立起几百斤的石头,行动矫健如猛虎猎豹。 尹秀冲他努努下巴,“怎么,胸口写个【勇】字,你是觉得自己很勇?” 那人低头看一眼胸口的字,淡然道:“这是朝廷给我的赏赐,每一届大内高手里,只有一人能获此殊荣,有这么一个字挂在胸前,就说明那人是这个。” 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我不知道朝廷是什么规矩,反正在港岛,最能打的我们都是称他做双花红棍,你在朝廷那边是什么身份我不管,但在这里,你只能是这个。” 尹秀毫不客气地竖了一根小拇指。 那人不悦地皱起眉头,“我来之前,同僚们提醒过我,港岛是化外之地,跟洋鬼子学了太多不好的东西,我来之前还不信,但现在我不得不信。” “对了,我叫陶白石,四品带刀侍卫!” 陶白石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两米多一点的地方,他一落地却是踉踉跄跄,有些站不稳,往前走了几步。 他虽表现得狼狈,尹秀却看得出来,陶白石是脚步笨拙不假,可落地的时候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叶子落地。
大巧不工,指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境界。 陶白石将袖子挽了一圈,露出藏在衣服里关节分明,左右各戴着一只玉扳指的手。 练武之人的手本应十分的粗糙厚实,可他那双手一看就像是在牛奶里泡了许久,柔若无骨,细品嫩肉,不像握棍棒的,倒像是唱花旦,捏绣花针的。 “打一架?”他问道。 尹秀将双刀收起,走上前去,“难道你来这里,是做客的啊?” 陶白石笑笑不说话,似乎是已不打算跟尹秀在言语上再多做纠缠。 习武之人嘴笨,只用拳脚说话。 两人在仅剩两步距离时,各自站定,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随后,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往前踏出一步,两脚互相交错着,脚尖互相抵着对方的脚后跟。 他们的手也伸了出来,手腕相抵,另一只手则托在手肘处,一动不动。 这在某种程度上已形成了闭锁,意味着这场交手已成了方寸之间的死斗,两人一对一,由不得别人插手。 谁要是往后退一步,先不说退这一步会不会被对方追击,即使可以成功活命,也已算是输了。 只是沙场之上,真有人会守着武林里的规矩吗? 尹秀不确定,他眼下唯一确定的就是,他要打死这个陶白石!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鼻子里呼出的热气。 就在这时,像是害了病,陶白石右眼闪烁一下,随即一阵劲风袭向尹秀的眼睛。 八卦掌! 尹秀使出同样的招数,挡开那好像毒蛇般刺来的两指后,他的手也滑动着探向陶白石的面门。 陶白石另一只手抬起,架开尹秀攻势的同时,大拇指贴在手心,甩过来一个在半空中便已炸响的巴掌,虎虎有声! 两人拳头对着拳头,胳膊架着胳膊,谁也不往后退一步,谁也前进不了一步。 几个呼吸间便已交换了上百拳,像是这地底下响起了一串百响的炮仗,噼里啪啦震得人瞳孔直跳。 两人脚步纹丝不动,脚下所站的地方却是已经深陷入地面之中,踩出四个脚印。 同样的,前脚浅,后脚深,显然两人的重心都摆在了后脚上。 又一次过手后,陶白石化拳为掌,转击为推,猛地一发力,将尹秀推出去,几下跌坐在地。 “你已经输了。” 陶白石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黄毛小子毕竟是黄毛小子,说就天下无敌,做则一事无成。 岂料坐在地上的尹秀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并且比陶白石更加灿烂。 “是吗?我输了?” 尹秀举起另一只手,在那只手上,举着一块白色的绸布。 然后他松开手指,一个“勇”字飘飘然落在地上。 陶白石先是一愣,然后望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底下的内衬,“勇”不翼而飞了。 不对,“勇”字是被尹秀抓在手里,现在又被他像破布一样丢在了地上。 “啊!!!!” 陶白石双眼血红。 第349章 你很勇哦? 狂怒,极致的狂怒! 落在地上的“勇”字,就好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使得陶白石怒火万丈,眼里遍布血丝。 陶白石怒喝一声,张嘴吞入一口腥风,手掌青筋毕露,抓向尹秀。 尹秀这已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在空中踢出一脚直取陶白石面门。 陶白石脚下并不停歇,依旧向前,直到尹秀脚尖已快划到自己下巴时,他才向后一仰,堪堪避开这一脚,双手抓住尹秀肩膀。 尹秀不挣脱也不往后跳去,反而是向前撞去,趁势提起膝盖,正中陶白石的胸膛。 咯嘣! 好像撞在一块山石上,陶白石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上再起劲力,一下将尹秀掷向一边的水井。 尹秀在空中伸手,抓住两指粗的井绳,顿时泄力,在空中回旋的间隙,那绳子已被他从井里提了上来。 在他脚尖刚落地的时候,那悬在井里的水桶带着水花,如同流星锤般砸向陶白石。 “小孩子的玩意,也敢拿出来用?” 陶白石冷哼一声,伸手便要去抓那水桶。 可尹秀手上一抖,原先是弧线的水桶顿时在空中改变方向,好像一条迅捷的蝰蛇,转变了方向,绕出一个大弧线之后砸向陶白石的后脑。 陶白石手上抓了个空的时候,已感到背后劲风骤响,他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一个前滚翻,再起身时,已如蛤蟆般从地上跃起,双手探向尹秀的胸膛,直取他的中路。 水桶擦着他脑后划过,在一边墙上砸的粉碎。 “来的好!” 尹秀身上风衣整个鼓起,混身气劲勃发。 此时,因为陶白石奇怪的速度与刁钻的攻击角度,尹秀只是模糊看到一团黑影袭来,但也已足够。 他往前拍出一掌,正好与陶白石拍出的一掌碰在一起。 尹秀脚下土地顿时迸出裂痕,陶白石所在的地方也陷下去两个坑洞。 但他不是卸力,而是再次发力,整个人如钻头般旋转起来,双拳攻向尹秀的面门,一瞬间打出十几拳,如暴雨鞭打芭蕉,噼里啪啦作响。 然而面对着汹涌攻势,尹秀还是丝毫不退,双脚如生了根一般扎在地里,只是与陶白石对攻。 倏地,陶白石袖子撑开,两截削尖了的钢管从手腕底下射出,刺入尹秀体内,带起两蓬血雾。 与此同时,尹秀手上也亮出两抹黑光,划向陶白石。 但陶白石出手的瞬间已做好了准备,双手一缩便是防御。 他一手顶,一手划,两只手以不同的力度与方式,在鸳鸯刃上细腻地划过,顿时卸力,除了在手心里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几乎没造成任何损伤。 顶住刀后,陶白石飞起一脚,正中尹秀的肩膀,又是一下将他踢飞出去。 就在这时,尹秀弃刀,手指像是扣动扳机一样,在空中虚扣一下,蜂鸣声响起。 陶白石什么都没看见,只感觉有一阵凉意和冷风在面前吹来,像是蜻蜓或者飞蛾扇动翅膀。 他下意识感觉头皮发麻,想都不想地拧过头去,眼角立即飚起血花,眼睛被血花糊了大半,但没受伤。 陶白石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将血水抹去。 然后他看向尹秀,那两截一指粗的铁管已戳入他体内大半,尽管被避开了要害,可看起来还是受伤颇重。 “怎么样?”陶白石冷笑着冲他扬扬下巴。 “不怎么样,小孩子玩的东西,你也拿出来现眼啊?” 尹秀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一拔,随着铁管一起出现的,还有两道血柱。 “真有这么简单?不要逞强了。” 陶白石双手抱在胸前,只是胸有成竹地盯着尹秀看。 那两只铁管,虽然看起来只是街面上随便捡的货色。 可实际上,它们是血滴子里近战高手常带的暗器。 不仅可以用来与刀剑抗衡,更可以做暗器出手。 能见血封喉也就罢了,即便不能,上面特带的毒素和内管用绣花针细细刻上去的篆文,既能压制武者的奇经八脉,甚至还能破除龙虎罡气。 不能使用龙虎罡气,也无法鼓动气血,一个人再能打不也只是一个手脚灵敏的普通人而已。 血滴子成立了这么多年,你叫他们与人捉对厮杀,行军打仗,必然是排不上号,强人所难。 可要是叫他们对付和尚道士,武林高手,炼气士,他们能用的方法却是多得很,也熟手得很,因为创立血滴子的初衷,就是专门为了对付玄门中人。 “没了龙虎罡气,你以为我就用不出法术了?”尹秀笑道。 “哼,法术?没了龙虎罡气,那只是戏法而已。”陶白石满脸的不屑。 “要不你来试试?”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符纸,夹在指缝里,每一张从符文的形制来看,都是类型不同的符咒。 陶白石没有回话,但他的架势和表情已经表明:他不在乎尹秀要使出什么手段。 深吸一口气,急不可耐的陶白石率先动手。 尹秀抬手,射出三张符咒,分别是雷火咒,寒霜咒,还有定身符。 三道符纸看起来是同时射出,可是在空中却已巧妙地分出了前后,每一张都比前一张稍稍落后,可看起来又像是齐头并进的架势,叫人分不清白。 别人看来疑惑,作为被攻击目标的陶白石却毫不在意。 他冲上前去,单手伸出在空中一点一划,一张符纸已经被他斩成两截,化作废纸。 另外一道符咒从左边射来,陶白石正要如法炮制时,却闻见了一丝陌生的火药味。 符咒上画的篆文,是假的! 陶白石脚尖拧转,堪堪回过身去,掀起一阵劲风将符纸吹飞,随后在他的头顶,火球炸开,劲风迸发。 火光之中,最后一道符纸旋转着飞来。 陶白石这次不再伸手,而是从袖子里射出一道铁管,将那符纸钉穿,又是一颗火球升腾而起。 解决完三道符纸后,陶白石和尹秀的距离已变得极近,只是一臂之隔。 但这不是陶白石拉近的,而是尹秀自己,如出膛炮弹般撞入了他的怀中。 陶白石脸上不由得有了喜色,尹秀这是自己撞上刀口,找死来了! 难道他就不自己,没了龙虎罡气和操纵气血的劲力,什么道士,一代宗师,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吗? 还是说尹秀已因为极度的恐惧,忘记了这一点,而把一切赌在了虚无缥缈的奇迹上头,指望着祖师爷显灵救命?
不可能!就是祖师爷下凡,血滴子也能破了他的法身,灭了他的元神,叫他灰溜溜回神桌上去! 带着这种自信,陶白石干脆放弃防守,以三十年的横练功夫硬接尹秀这仿若已失去枪头的矛,双手转而袭取他的咽喉。 两人手腕交错间,陶白石眼里凶光毕露,看尹秀越发是死气上脸,印堂发黑了。 就在这时,在那抹死气之中,有一缕紫光涌现。 随后,尹秀身上游龙劲爆发,手腕好像突然伸长了一截,凭空探出一段来,越过陶白石的手臂,硬生生挡开他袭向自己咽喉的手,回身砸出一肘,流星挂角。 陶白石惊觉局势生变的时候,他想变招却已来不及,只能勉强缩手,提肘抵挡。 在他仅剩不多的视野里,透过两只手肘留下的缝隙,陶白石瞥见尹秀手上招式再变。 转回身顺势肘击本就是势大力沉的杀招,借着回转攻击是绝对无法半途停下或者改变方向的,因为强大的惯性正在牵引着攻击者的身体。 可是尹秀,他的身体回转了三分之二,气力与招式将将用老的时候,竟然又硬生生拧转了回去,本要砸下来的一肘被他拉回去,转而改成双手探出。 白猿献果! 两只手铁柱般探出,突破陶白石的双手,正正击中下颚。 陶白石仰面,往后踉跄退出几步,再停下身形时,眼里已遍布血红。 那恐怖的猩红从他的眼角一直染到泪腺,继而继续扩大,终于覆盖满整只眼睛。 紧接着,好像眼睛也承载不住那样多的血,他的鼻子,嘴巴,耳朵,尽皆流出血来,血液粘稠,带着不详的黑色。 陶白石绷紧了手背,脖子青筋暴起,发出一声闷哼后,勉强站直身躯,脖子往后仰,直勾勾瞪着尹秀。 “从西山的练武场,到站在宫门前,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 我师父跟我说,他从宫门前那截石路,直到踏进第一道宫门,足足用了半甲子的时间。 因此,他说我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将来必定能掌握一省一地,搅动九州的风云。 后来我又在第一道宫门底下站了三十年,然后才明白过来,我终究成不了大人物,我只能辅佐人杰,却成不了人杰。 在那以后,我见过许多人,每个人别人都说他是霸主,豪杰,可惜有的无福,有的无力,终究是没有合适的人。 直到投入了袁家,我才算是找到了愿意辅佐,追随,为他舍下这身臭皮囊的人。” “袁天望吗?”尹秀问道。 “那小子原来是你杀的?但我来不是为了他。” 陶白石不屑嗤笑了一声,嘴里又喷出一蓬血雾。 “他成不了!放以前,他大概是能接任国师的料子。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天下不需要宗师,也出不了高手,国师更是成了一个虚名。 我来港岛,任务是第一位,第二位则是袁家的那位大人,他说青岗袁家的人不能像野狗一样,被人杀了自家人还不出声。 所以他让我顺便留意,是谁杀了他,没想到是你,我与袁天望一起,折在了同一人的手上。” 顿了顿,他又狠狠瞪了一眼尹秀,似乎是想把他的样子记住。 “你是乱党?” 尹秀摇头,“天下早就乱成一团了,除了你们,哪个不是乱党?” 陶白石听到这话,沉默无语,只是站着。 知道从陶白石的嘴里问不出“任务”二字,尹秀也不打算开口,而且他还有别的办法能谈听到陶白石的来历。 因此尹秀是淡然道:“捎你一程?” 陶白石看了他一眼,眼神忽而变得平静起来,“有劳了。” 尹秀点头,手中黑光探出,再收回时,陶白石的脖子处迸射出一蓬血雾,倒地身亡。 虽然已确定陶白石的尸身不可能离开地底下,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但尹秀也不打算叫他尸首分离,这也算是对这个武者的一种尊重,叫他走的体面好看一些。 尹秀看了尸体一眼,回过身去,在他的身后,影武者正站在屋顶上。 没有尹秀的命令,影武者便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塑。 其实之前尹秀倒真的是被那对铁管暗算到了,即使将它们从体内拔了出来,他还是感觉得到来自那上面毒素和符咒对自己的干扰。 他的气血和龙虎罡气都被封锁住,犹如高手被人穿了琵琶骨,有力使不出。 不得不说血滴子在阴毒这方面,确实无人能出其右,也不知道多少高僧大师死在了这种肮脏伎俩之下。 有这么一对暗器,就是会金钟罩铁布衫,或者有六丁六甲护体,恐怕也难逃杀机。 但尹秀的影武者,却使他近乎在瞬间免疫了这种影响。 【七煞骄傲】:被动技能。只要影武者在场,且与召唤者距离在五十米以内,召唤者将免疫所有异常状态,不会受到对方攻击所施加的特效影响。 正是因为这么一个被动,其实尹秀只有在最开始时才受到影响。 可在召唤影武者快速接近后,那异常状态已在瞬间解除。 但是陶白石过于心急,怕夜长梦多,只想尽快取尹秀性命,所以就连防守也懒得做,更别说观察了。 只是稍微一疏忽,这大内带刀侍卫,玄关七重的高手便命丧于阴暗的地底,又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现实? 尹秀并没有立即接触陶白石的鲜血,发动【血腥回忆】来探查对方生前的记忆。 反正这个技能可以在三小时内使用,而且只能对同一敌人探查两次。 所以要怎么“拷问”,还需要先有些想法和计划,以免出了纰漏。 更何况,眼下也不是施展技能的最好时机。 因为在远处,尽管战斗的声势已经逐渐减小,或者是因为有生力量被削减,或者是因为陶白石的阵亡,那些血滴子确实是在逐渐后退之中。 尽管这些人撤退井然有序,并不打算恋战,也不会杀的上头,决定为谁报仇。 他们几个小组之间甚至还互相掩护,正在逐渐从桃源乡里撤退出去。 但尹秀已然决定,不让任何一个血滴子从这被火焰映红的桃源乡中离开。 眼里闪过一抹戾气,他迈出脚步,往那些血滴子的所在奔去。 第350章 迷惘(上) 一个,两个,三个,随着那些血滴子一个个倒下,尹秀终于收手。 这时候他的风衣已沾满了血渍,有的是自己的,但更多的则是来自于血滴子身上。 原本深蓝色的风衣被染成红色,又因为干涸而变成棕色,显现出一种不祥的恐怖感。 一个都没有,如尹秀之前打算的一眼,一个血滴子都没有能从桃源乡中退出去。 罗维原本还扣下了两个人,没想到他们被擒的时候,或是被同伴杀死,或是自己咬碎了藏在牙缝中的毒药,瞬间断气。 “有点可惜了,一个舌头都没留下。”罗维叹了口气。 尹秀看了他一眼,脸上倒是没多少遗憾,只是问道:“怎么,你也想请他们喝司法奶茶啊?” 罗维摇头,“我做不出来,但要是春代在这里的话,我也拦不住他。” “他要是在这里,早死了。” 倒不是尹秀巴不得他死,也不是看不上他的功夫,而是因为这场战斗实在凶险,谁都有可能死掉,谁都有可能因为疏漏被干掉。 毕竟就连马小玉和罗维,也没能保住嬷嬷的命。 没错,她在战斗中被流弹击穿胸膛,等尹秀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后生仔,你过来。” 嬷嬷想抬手招呼尹秀,但似乎已没有那样的力气,只能冲他勾勾手指。 尹秀上前,心里并无特别的情绪,只感觉平静。 这是大战后的平静,也是看着一个人将死时不愿意打扰对方的平静。 “后生仔,我是注定没儿子送终了。 我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去金山发财的人没有一个发了财,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是去修铁路了,从大西洋的这头,挖到太平洋那边,每挖一里地就要死好几个人,运气不好遇上雪崩,山体滑坡,那就是整片整片的死掉。 我想我的儿子没有那种死里逃生的好运,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那种发财的好命的,所以应该也是死在了那里,被人埋在了哪根枕木下边。 我仅剩的儿子渡尘,他没去,也和我一样相信老母。 之前我说你把他杀了,我不怪你,那也是真的。因为我要是怪你的话,就代表着我不相信老母的话,我们成不了仙了。 我要是恨你,那就代表着他将来不会飞升,那样我连最后一个儿子都死了,所以我不能恨你。 但是我又想,这么多人在村子里被屠戮,难道这也是他们的因果和机缘? 或许是我要死了,所以说胡话也好,脑子不清醒也罢,反正我有点迷糊了。 后生仔,你是道士,你比我们这些所谓的炼气士更能窥见天机,所以我问你,老母所说的仙山昆仑,真的存在吗? 我们这些人,有朝一日也能飞升,超脱困苦?” 尹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嬷嬷见状,笑了起来,声音凄凉。 “我明白了,后生仔,可是你怎么连将死之人都不愿意骗一下?不敢骗阿婆啊?哈哈!所谓仙山……” 像是嗓子里突然涌上来一口老痰,喘不过气来。 嬷嬷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从眼眶里挤出来,面容狰狞,她歇斯底里叫道:“仙山,仙山是真实存在的!哈哈哈!” 嬷嬷的笑声逐渐大了起来,然后才咽下最后一口气,石灰水般的眼睛彻底凝固。 尹秀只当她是临死时出现的一些反应,并不感到惊吓,反而觉得有些可怜。 他合上嬷嬷的眼睛,又从一边拿过一块布,将她那已太过苍老的脸庞盖上。 然后他看向马小玉,这会儿她站在冷风中,神情也同尹秀一样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嬷嬷,得罪了。” 尽管不是敌人,但为了更多的信息,尹秀还是只能使用【血腥回忆】,通过嬷嬷身上还温热的鲜血,获取更多的线索。 法术一经施展,尹秀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仿佛重回了那永无天日的海底。 在他的周围,一段段记忆像是发光水母一般,在他的身边悬浮,飘荡,似乎带着无法切割的触手与联系。 已经知道怎么搜索了,尹秀心念一动,闪过【老母】这个词汇。 瞬间,仿若星河般的场景陡然发生变化,数量众多的水母一下消失,尹秀的面前只剩下两颗悬浮的光球。 只有两段吗?这有些过份少了。 毕竟在那些炼气士看来,嬷嬷是能够与老母进行沟通的灵媒,应该是那个与老母沟通最多的人才是。 可为何只有两段?到底是她隐瞒了什么,还是尹秀挖到了更深层,更关键的记忆?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一切的秘密似乎又已近在咫尺。 尹秀伸手,点向其中一颗光球,四周忽然变得一片黑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听到一声呢喃,尹秀四周才渐渐亮起来,变得鲜明通透,五彩缤纷。 这是嬷嬷的视角,她此刻正站在一座山的山顶,说不出到底是地底下的地下山脉,还是地面上的某处名山大川,反正她的周围被亮光笼罩。 嬷嬷的眼睛一直盯着天上,在那里,有尹秀感到惊讶的一切。 只见朵朵祥云之中,一座山正在天空之中。 那座山似乎只在云中露出一角,可光是一角,便已足够令人惊叹它的巨大,神圣,宏伟。 那是一座实在叫任何人看一眼便要臣服的山峰,在那高不可攀,神圣不可侵犯的山顶,还有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宫殿。 宫殿也只露出了一角,飞檐上雕刻着凤凰和鹿,栩栩如生。 在那一角的宫殿之上,正有仙人披着飘带飞舞,不辨男女,轻盈若飞鸟,一会儿盘旋,一会儿于空中悬停。 或是形单影只,或是成群结队,这些仙人如鸟儿一般,跟那座宝殿融为一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尹秀呢喃着,直到马小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尹秀失神问道。 他刚从术法所看见的记忆中被马小玉唤醒,神智还有些模糊。 “这得问你自己。” 马小玉的眼神古怪,又带着一些担忧。 “从刚才开始,你脸上的表情就一直很奇怪,好像看到了什么宝藏,又好像是看到对面楼上有个女人在换衣服一样,反正跟平常不一样。 我原以为这是你在施法,但实际上又不像,所以问问你怎么回事。” 尹秀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不是你在换衣服,我怎么可能看的神不守舍,要知道,就是方隐她……” “她?她怎么了?” 马小玉秀眉紧蹙,一时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有一股怒火即将爆发。 “嗨,我的意思是你打断我的术法了,让我差点变得跟方隐一样神神经经的。你知道,我一向是喜欢那种聪明的女人。” “是吗?” 马小玉仍有些疑惑,但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她把手从尹秀的肩膀上拿开,“抱歉,是我有些紧张了。” “刚才不紧张,现在又紧张了?我真的搞不懂你。” 尹秀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冲马小玉说道:“不要再打断我了哦。” 马小玉虽然有些不忿,但还是将手藏在了背后,示意自己不会再随意出手干扰他。 至于罗维,他对于术法这些一点都不懂,自然是马小玉怎么做,他便怎么做。 因此他只是将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时刻戒备。 过了十分钟,等到【血腥回忆】的冷却时间过去后,尹秀深吸一口气,将手再次按在嬷嬷那已逐渐失去温度的血液里,进入冥想状态。 还是搜索【老母】,这一次悬浮在他面前的光球,竟还是一颗不减的两个。 怎么,难道是之前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直到现在才回想起来。 还是说因为被马小玉打断了法术,所以刚才的记忆被重置了。 可惜尹秀并不能从两个近乎完全相同的光球表面,看出哪一个光球是自己之前点击过的,因为被阅读了的记忆并没有消失。 无奈,尹秀只能随便点开其中一个。 这一次不再是山顶,而是平原,地上长满青草,大风吹拂而过的地上平原。 嬷嬷站在地上,这次还是只有她孤身一人,身边再无别的,既没有大山,也没有溪流,就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 忽然,一阵劲风吹过,抚乱嬷嬷的白发。 她抬头望去,尹秀的视线便也随着移到天上去。 只见在天上,有一架鸾车,六条青色的蛟龙拉着那车,从天空的另一端,像流星般追逐着太阳,快速飞到天空的另一头去。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比六月的流星更加迅速,眨眼即逝。 但随着嬷嬷匆匆一瞥,尹秀却已瞧见了鸾车上那人的模样。 跟祠堂上的画像一样,驾驭着飞龙鸾车的女人,正是老母! 同样的雍容华贵,同样的神圣不可仰望,一股巨大的心理压力充盈在尹秀的胸中,就好像是一想到这人,就有巨石压在身上一般。 老母,原来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第351章 迷惘(下) 原来,嬷嬷曾登顶过那样的高山,到过那样广阔的平原吗? 前者不说,那样大的平原绝不存在于港岛,恐怕只在北方,乌拉尔山的底下。 这也不是嬷嬷年轻时,或者多年前的记忆,因为【血腥回忆】只能探索到目标最多一个月内的回忆。 那就是在这一个月内,嬷嬷到过北方的大平原,也登顶过高山,见证了那样的神迹? 就凭她那副行动迟缓,甚至有些艰难的身躯? 难不成真是老母的神力在帮助,支持,呼唤着她? 嬷嬷已在某个地方确认了昆仑的存在,所以直到临死前,即便有些迷惘,可最终还是遵从那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 尹秀不清楚,他只感觉一切都变成了谜团。 如果嬷嬷见到了那些存在,老母,昆仑仙山,接引神官,那她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 祠堂底下的密道,还是无间的某处? 太多太多的问号,叫尹秀感觉已感到有些分辨不清。 顿了顿,尹秀起身,在马小玉担忧的目光中,跑下坡去。 既然嬷嬷眼中所见的仙山是这样的,他无法确定,那陶白石呢? 陶白石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想法来此,还要将整个桃源乡一并抹除了? 这些大内高手,来到无间,也是为了夺取他手中的十六面骰子,那么这些人手里掌握的资料,应该也不比嬷嬷少才对。 尹秀赶到一开始就打算探查的陶白石身边时,这个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他的身躯已经僵硬,血也凝固在地上,混合着泥浆,像是某种叫人难以下咽的果冻。 尹秀蹲下来后,马小玉也赶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也许是发现,也许不是。” 尹秀的脸上冷到要滴出水来,“到底事情是怎么样的,也许要从两个方面来看。” 说完这话,尹秀便屏气凝神,不再开口。 他在等【血腥回忆】的冷却时间结束,还有几分钟,那个技能才能再次发动。 对嬷嬷能使用的探查次数已经耗尽,眼下只能谨慎对接下来要探查的问题做出准备,以免白白浪费了这些机会。 忽然,他转头看向马小玉,又有了开口的欲望。 “对了,上次宴会,就是在金钟大酒店那一次,我本来说等结束了要做什么,结果没说完就被圣骑士给打断了,之后又是一场恶战,你还记得吗?” 马小玉脸上露出两个梨涡,“我记得,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因为一般来说,说出【等事情完结就要怎样】的人,都是活不到事情结束的。” 尹秀咧嘴,“可是我活下来了不是吗?总有人说好人不长命,但我偏偏就活的比那些坏人更长久一些,或者说他们也没机会看到我的死相。” “那你上次到底想说什么?” 尹秀挠了挠头,忽然笑道:“那壮汉撞过来的时候,我简直像是被火车撞到,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别说想什么了,我当时感觉脑浆都要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所以你忘了?”马小玉问道。 “抱歉。” 尹秀摊手,“那混蛋确实把我撞失忆了。” 马小玉蹲在了他旁边,膝盖并拢,另一只手压着裙子,淡淡的香气传入尹秀的鼻子之中。 她脸上还是微笑,“那要不等你什么时候记起来了,再告诉我,我也许能等。” “你难得这样有耐心,我记起来了一定告诉你,别的人我谁都不告诉。” 尹秀伸手,将手指探入陶白石琥珀色的血液之中。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无数水母围着尹秀盘旋,漂浮,像是聚拢在篝火边上跳舞,庆祝的小人儿。 尹秀在心里祭出【老母】这个词,周围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在陶白石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老母的片段。 看来他别说跟老母有任何接触了,就是听都没听人提起过关于老母的事情。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不是因为之前跟炼气士有过交集,从死去的李三那里获取过只言片语的资料,就连尹秀也不知道炼气士们竟信仰着那样奇怪的存在。 不知怎么的,陶白石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老母的事情,尹秀反而因此放松了不少。 他又念出一个词:任务。 这一次,悬浮在面前的有数个光球。 尹秀点开一个,转瞬的黑暗之后,他随着陶白石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厅堂。 此刻在大堂之上,坐着三个服装各异的老头。 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和尚,还有一个是羽扇纶巾的书生。 在陶白石的记忆里,这三人便是钦天监的三位大司祭,地位尊贵,几乎是除了国师以外,钦天监权力最高的人。
至于袁天望,他不过是钦天监众多司星丞的其中一个而已。 身份高贵,但并不是特别高贵。 外面的世界再如何纷扰变动,钦天监还是钦天监,门前的石板几百年不换,上面悬挂的牌匾也被岁月裹上了一层包浆。 关内人做皇帝的时候,钦天监说天下太平,龙气兴旺。 等关外人打进来后,钦天监换了个主子,说辞还是那套说辞。 不管谁做了皇帝,称了霸王,都离不开钦天监为他们观测天象,推演国运。 不过这是观星士们的事情,身为武官,陶白石只动刀,不怎么开口。 陶白石甚至都没进门,他始终跪在门外的石板路上,低垂着头,听候里面的声音发言。 “在南方,出了一些岔子,我们要动手,是你这柄尖刀出手的时候了。 这次不出名,但要威风。 一是叫那些歪门邪道,别忘了谁才是天下玄门的执牛耳者,二是有些东西必须压着,我们不去拿,也不能叫别人取了。 你这趟去了,把事情探查明白,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凡是那些搅动了地气,在地底下玩寻龙点穴那一套的人,全杀个干净,一个不留。 天下龙脉,九州气运,岂是这些人能染指的? 还有之前丢失的白帝子,国师相信它并没有消散,如若有机会,也必定寻回它。 等你回来了,功成凯旋,到时候自然能进门里来,本座赐你一杯清茶,我们这主仆情谊便也长久了。” 陶白石只是听着,嗓子同身体一样像是凝固在了一起,成了一尊铜像。 直到里面发出一声轻咳,他才赶紧谢恩。 “奴才一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 看来陶白石对炼气士了解浅显的原因就在于此,钦天监里的人并未给够他足够的资料,而只是让他来杀人。 一个不够就杀两个,反正只要把地底下的动乱份子杀干净了,问题便不复存在了。 作为一个武官,他只要知道杀什么人,什么人该杀就好,至于其中的真相还是背后的原因什么的,并不是很要紧。 顿了顿,尹秀还是犹豫着祭出另一个词:昆仑。 这一次,出现在尹秀眼前的是两个光球,比刚才少得多,但也叫尹秀感到一丝凝重。 纠结了片刻,尹秀点开其中一个。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随着这句已叫尹秀十分熟悉的呢喃出现,陶白石低头望向河水之中。 在那如一条缎带的河流之中,一轮明月映照在水波之上,化作破碎的银光。 这应该是一处树林,蜿蜒的溪涧,幽静的密林,四周既无虫鸣,也没有鸟叫,只是安静。 让人怀疑回到了生灵未出现在地表上的上古时代。 陶白石探过头来,水面上倒映出他孔武有力的脸,以及迷惑的目光。 只见在水中,原本一脚下去便能踩到底的溪涧里,此刻竟变得像一汪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 但它又不是漆黑一片,在那水里,存在着一座悬浮着的山。 天兵灵神披着盔甲,披坚执锐,一个个面目不似凡人,正列阵在一起。 而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伫立着一座散发出七彩光芒的宝殿,仙人,白鹤在那宝殿的顶上飞舞,盘旋。 依旧是看不清全貌,可只是一瞥,任何人便也都明白过来,出现在水里的是仙山昆仑。 渐渐地,陶白石的目光模糊起来,那是他的泪水遮住了视线…… 呼!呼! 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又好像刚刚潜水钻过一段令人窒息的隧道,尹秀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直流。 而马小玉也探过头来,白里透着红润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显然她并不知道尹秀看见了什么,但从他之前开始就已变得奇怪的神情和举动里,马小玉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味。 她正要开口询问时,尹秀却已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像是已委屈了许久,迷惘了许久,又像是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向导。 尹秀的心里五味杂陈,乱成一团。 他怔怔念道:“仙山昆仑,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莫名其妙的话,尹秀像是在问马小玉,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是没人能够回答他,仙山昆仑,到底是否真实存在? 为什么陶白石和嬷嬷都能看见仙山的踪影,而尹秀他们,甚至这世上的其他人都未曾见过? 回答尹秀的,只有呼呼的冷风。 第352章 痴迷 尽管尹秀已再三要求,并给了一笔在外面住酒店的钱,但方隐仍没有死心。 或者说因为已习惯了追踪那看起来虚无缥缈的希望,所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主动性都极强。 就算尹秀说了好几遍“不行”,“不可以”。 在尹秀离开住所后,方隐还是用一根发钗打开了他的家门。 经过上一次跟铁心宗一战,这本就老旧的房子彻底成了蜂窝煤,墙上颜色明显不同的墙漆,全部换新的家具,已证明了那场战斗的惨烈。 尹秀是想过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后来还是放弃了。 一是频繁更换住处很麻烦,即便房东太太再好人,尹秀也没那样的精力。 二是反正那些仇家要真找上门来,也不会费什么劲,尹秀似乎住在哪里都会被他们找到,所以也无谓换个地方住了。 换来换去,还不方便仇家们来送死呢。 方隐入门后,并不着急在房子里观察,走动。 被这样威胁,换平常方隐早翻脸了,但她眼下也确实打不过马小玉,所以只能尽量配合,压抑住自己的火气。 沿着那精致的马丁靴往上看,是雪白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的长腿,然后是贴身的裙子,再然后。 她当然知道方隐大概率没有隐瞒,就算她隐瞒了什么,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马小玉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说话。 直到方隐再说不出别的问题,甚至联想到马小玉是生理期来了才心情不好时,马小玉终于开口了。 “啊,尹秀~” “虽说我之前也未曾见过老母,但关于它的来历,也许我是这无间世界里最清楚的,甚至比炼气士里的那几个长老还要清楚它的底细。 方隐一声怒喝,起身就要扑向穿着风衣长靴,脸上满是冷意的马小玉。 又有一些画漫画写小说的仆街,指望借着“昆仑”之类的仙侠题材来给自己增添一些销量。 不然有什么事她识相点走开也行,要是真撕破了脸皮,伐山破庙对于茅山道士来说可不是什么陌生的业务。 方隐不解,对她来说,昆仑就是仙山,仙山就是昆仑。 可她刚一起身,马小玉又是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上。 方隐明显感觉到了不妥,正要抬头时,头皮上却传来了一阵剧痛。 直到这时候,马小玉好像才终于消解了火气,将靴子稍微往上抬了抬,叫方隐不至于下巴脱臼。 在浴室里用尹秀的毛巾洗完澡后,她一丝不挂走了出来。 它只指代这个,是那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山峰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意义和指代。 “你在发什么疯!” “被那帮炼气士暗算了?这也不能怪我,我虽说研究了他们许久,但他们古古怪怪的,我哪里知道他们还藏着什么后手?” 那她去了不安全,马小玉去了便能安全?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气。”方隐百思不得其解。 马小玉不说话,方隐便只能自己做推测。 “抢你的男人?尹秀?我跟他真的没事的,我就是脱光了给他看,他都不愿意看一眼啊,哎哟轻点!” 因此,老母的来历,马小玉知道了也就知道,不知道也就当做不知道,没什么要紧的。 方隐来此的目的很简单,甚至也不是为了更加了解尹秀,而只是想闻闻他的味道。 后来有个道士把关于老母的信仰传到港岛,又不知怎么地被人带到了地下,从此就被那些炼气士在地底下建立了神坛,用来供奉她。 年轻,帅气,健壮,带着一些幽默,但又时常冰冷地像一把刀子,叫人不敢触碰。 “别废话,说。”马小玉脚尖抬了一下。 马小玉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重重丢到了地板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视线往上移去。 “到底有什么事?”方隐哀嚎道。 据我的考究,老母应该是西南,交趾一带的某个土著神明,那应该是一个很小的信仰,只在几个村子和部落之间流传。 信徒用人牲祭祀它,没有人的时候就用黑山羊一类的活物,反正它喜欢血食,特别是活物。 方隐游离的手指,泛出光亮的指尖,紧促的呼吸与红润的皮肤,都在反应出尹秀对她的致命吸引力。 马小玉的脚上又加重了几分力气,直到方隐的下巴传来隐隐约约,叫人发酸的声响。 棉絮,水汽,隐隐约约的霉味,烧酒的味道,还有那淡淡的汗味。 那是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媚俗,但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吸引力,像是幽谷里悄悄盛开的兰花,只要凑近一闻,便会被
顿了顿,感觉马小玉还是不满意,方隐又开始补充。 “你知道老母吗?” 就在这时,她机敏的嗅觉里,出现了一丝女人的气味。 方隐吐出一口酸水,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只是躺在那里倒吸着凉气。 “是吗?那现在就有了。” 方隐长叹一口气,心想这两人的性格怎么都如此相似,就是问道也要做半截揖呢,这两人明明是问路的,架式却像是要把本地人按在墙上。 马小玉这样问着,藏在袖子里的一只手已经拈住了一张清神符,以免自己陷入某种幻术的攻击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那些炼气士都提起过昆仑,我问你,昆仑到底是某个代号,还是某种指代的称呼?” 沉默片刻,方隐说道:“我已经说完了,至于别的,你就是把我的头踩进地板里我也不清楚了。” 方隐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之前我就说过了我是研究这些炼气士的专家。” 见她疑惑,马小玉又补充道:“比如,你和炼气士们口中所说的昆仑,其实是不一样的概念? 方隐呢喃着,又将整张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准备迎接即将袭来的感觉。 马小玉问她,昆仑是什么代号,或者代称,一下就给方隐问住了。 有些年里,街面上倒是卖一种叫什么昆仑丹的东西,其实就是几毛钱能买一瓶,有些滋味的小零食而已。 “这张床,对一个人来说太大了,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话,却是刚刚好。” “黑色,这样性感,可不是一个道姑该穿的。”方隐冷笑道。 她抱着那从买来就未曾洗过,也不晒太阳,脏了会被直接丢掉的床单,惬意地侧躺着。 回应她的是马小玉踩下来的靴子,重重踏在方隐的脸上,把她的视线掰向地板,丝毫不得动弹。 “妈的,就是做游戏的时候,也没有人这样对付过我。”方隐抗议道。 马小玉并不回答,似乎全然没听见方隐的问话。 “现在是我在问你!” 管她是正神邪神,还是什么妖魔鬼怪,能谈就谈谈,大家和和气气最好。 马小玉又把方隐的头转向一边,不想与她四目相对。 这些都来自,并属于尹秀,是专属于他个人的符号。 “走岔了?不可能,那张地形图我画的清清楚楚,船夫不可能不知道的。” “老母,是那帮炼气士所信仰的所谓神明,别说别人了,就是那帮炼气士自己,恐怕也没见过老母是什么长相,什么样的存在。” 毕竟老母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马小玉和尹秀并不是很在乎。 这些符号,别的人那里没有,即使有那么一点相似,也是全然不相同的级别。 昆仑就是昆仑,仙山就是仙山,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意义?方隐迷迷糊糊。 任几滴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背部从脚后跟垂下,方隐爬上尹秀的床榻。 方隐双腿夹着它,将头埋进被单之中,贪婪地吮吸着其中的一切味道。 这一次地底下的行动,尹秀拒绝了她的随行,理由是不安全。 它的正确称呼应该是叫傩母,意思即是操弄一切巫蛊的女人。 可当下的年轻人,对那种历史感厚重,玄而又玄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们只看《水虎》一类拳拳到肉的漫画,渐渐地昆仑也就不在街面上被人提起了。 因为她也并不是抱着刺探,侦查的目的走入房内的。 方隐惊恐地连连摆手,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嘟囔声,似乎是在求饶。 比如,对你来说,昆仑是仙山,而对于他们来说,昆仑不仅仅是仙山,还是发动某种幻术,魂魄攻击的代词和暗号?” 至于,她又提出第二个问题,这才是马小玉想知道的事情。 这便是老母的来历,我听说你是在马来西亚长大的,在南亚,应该也存在着许多古怪的神灵,我问你,你之前有见过类似的神灵或者信仰吗?” 方隐眼珠子转动了一圈,终于严肃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讲法,只是说出一个词,就能让人中幻术吗?” 马小玉点头,冷冷道:“我原先没想到这一层,可要是我也不往这一层面上想,那我就没办法理解,尹秀为什么会在说出这个词之后陷入长久的昏迷了?” “什么?” 方隐瞪大眼睛,“尹秀昏迷了?什么时候发生的?” 第353章 龙与昆仑 “什么时候开始的,尹秀是受了伤,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你们找医生了吗?” 方隐有些紧张,手背青筋暴起,又开始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马小玉这一次并没有压制她,而是将靴子收了回来,因此方隐也就由原来的趴着,变成坐着,皮肤紧贴着冰冷的地板。 她显然是十分担忧尹秀的状况,但马小玉的注意力已转移到了另一个点上。 她一屁股坐到床上,一手撑着床沿,两脚交叠在一起,然后才问道:“我好像没说过他受伤了吧?被人砍还是被人射中,抑或者是跟高手交战导致的内伤,我全都没说过。” “那么?” 马小玉低下头来,双眼紧紧盯着方隐,好像要把她的脸皮剥下来,露出里面的经络。 “你是怎么推断尹秀受了伤的?难道他那样的人也会失足跌倒吗?方隐,看来你好像对我们有些隐瞒。” 方隐瞳孔骤然紧缩,那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因为惊慌而失去了焦距。 “我没有骗你们,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只是用常理推断,尹秀昏迷了,自然是因为受了伤,难不成还会有别的原因?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懂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要是只睡一两天休息一下也就算了,可要是尹秀一直醒不过来的话,我们恐怕得送他去圣玛丽医院插管了。” 他轻轻推开明叔的手,“明叔,你不要劝我,我好兄弟死了,现在你就是把翠峰大酒楼的烧鹅腿放到我面前,我也吃不下啊。 夺舍不是夺舍,离魂也不是离魂,难不成真有什么邪门的事情是她老婆子搞不明白的?她几十年经验白混了? 方隐颤声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动手。原本他们说好,一切都听我的,我不发话,他们就不插手。” “明叔,你怎么把……雄哥也给叫来了,我记得他不会道术吧?” 蓝婆瞪了他们一眼,随后拿着香继续祝祷。 方隐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我不是已经穿上了吗,衣服?” “我要是不开心了,你以后想开心可就得靠左手了。” 但有了钦天监的帮助,我就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关于老母的来历,就是从钦天监的资料上发现的。” 他不由地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阴霾,然后他看向明叔和罗维。 至于他们需要龙脉做什么,朝廷的灵官没说,我便也不问,之前我就说了,互不相干啊。” 方隐还沉浸在刚才的狂喜中,被马小玉这样生冷打断,她忽然有了种不上不下,没有着落的感觉,悬在半空中,很是难受。 “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来自朝廷的力量,大内高手血滴子,钦天监,还有那些武官,文臣,所有盯着龙脉的人。” 那导致尹秀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罗维摸不着头脑。 扑通一下,菜花雄跪倒在尹秀的床前。 听到马小玉这样的疑问,方隐不由地更加得意了。 …… “那又怎样?” 方隐听到这话,原先的紧张不由地消失了,她抬头冷笑。 “你里面穿的那些呢?” “这小子怎么说也是在敦灵上过学,喝过洋墨水的,虽然没毕业,但学问也是我们这里最高的。 “兄弟啊!我来晚了!咱们前阵子还说好一起吃烧鹅的,你怎么就走了! 我现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心好痛啊!! 明叔骂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罗维,解答他刚才的疑问。 尹秀就是他从地底下背回来的,起初罗维还以为他是死了,可除了呼吸较为平缓一些外,尹秀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马小玉迅疾伸出手去,一下抓住方隐的手指,叫她安静了下来。 “唔?你不打算再跟我说些什么?” “顶你个肺啊,他还没死,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没醒过来而已。” “别吵了,要把阿婆我吵死吗?” 说着马小玉又翻了翻床单,在发现实在找不到后,她看向正在若无其事穿衣服的方隐。 菜花雄圆滚的身躯被明叔一脚踹到一边,不由地叫起疼来。 她不因为别人的赞同而感到欣喜,却因别人对她身上那种疑惑而感到自豪。 “他们相信你能找到仙山昆仑?别人都不行,就你可以?” 蓝婆,她则是阴沉着脸,手上拿着一大把香,围着尹秀前后左右走动起来,转着圈,不时在他身边插下去两柱。 菜花雄一入门,瞥见尹秀躺在客厅正中的床上,脸色苍白。 明叔见状,皱着眉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天妒英才啊!虽然你平常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你对兄弟怎真的是没话说,你有什么模特画报,看到哪个小妞你都会招呼我看一眼。
事实上我跟朝廷是各取所需,我前往昆仑,他们找龙脉,各不相干,又互相存在联系。” 不管是研究,还是行动,你以为我孤身一个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不可能的。 但菜花雄还是悲伤的不能自已。 马小玉看她一眼,“存在着联系?朝廷寻找龙脉做什么?” “啐!大吉利是啊!留着你自己插吧。” “尿管,食管咯。” “为什么是我?你是想这样问的吧?马小玉。 菜花雄没答话,而是走到尹秀的床边,探了探他的脉搏和呼吸,又有模有样地听了他的心跳。 马小玉头往旁边一歪,“你知道的不少。” “明叔,我在敦灵大学上学的时候,学的什么你知道吗?” 因此,此刻她竟希望马小玉或是粗暴,或是阴阳怪气,反正是对她做出些回应。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方隐相信,别人越是怀疑,等哪天她的目标实现了,也就越发叫人惊讶。 方隐轻笑了一声,“不是他们给我好处,是我给了他们便宜。 方隐哈哈大笑起来,全身不停地震颤着,直到马小玉将衣服丢到了她的脸上,将她蒙住。 “什么管?” “我是马家的女天师,从小到大,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敢骗我。这也导致只要有人敢骗我,我就会不开心,我要是不开心的话……” 罗维靠在明叔边上,低声问道。 为什么昆仑对你们来说是美丽,虚无缥缈的幻梦,对我来说却是并不久远的现实?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就是我的机缘,我的天命!” 这一点也得到了马小玉的验证,那个大内高手并没有使尹秀受很重的伤,他的经络并没有受到损伤。 方隐大叫起来,脖子上筋肉耸起,似乎十分的激动。 菜花雄捶胸顿足,在地上哭的软做一团。 “嗨,那是我的主修,可是我副修的是心理学。” 就在这时,菜花雄终于缓了过来,从地上起身。 事实上她也想不通,尹秀的三魂七魄都在,也没有受惊的症状,身上更是一个伤口都没留下,怎么就醒不过来了? 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英年早逝了,老天不公平啊!” 明叔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阿发跟我说过的,机械工程制造嘛,那时候工厂都给你托关系找好了,结果你被人开除了。” “我是说内衣。” “哦,那东西啊,我不像你那么大,所以一向都是不穿的。” 你的疑惑,就由我来解答! 为什么前往昆仑的机缘,不在国师,或者你这样的天师身上,而是在我这样平凡,甚至显得低贱卑微的人手里? 为什么我能前往昆仑,而你们只能待在地上,受尽轮回之苦? 方隐伸出手指,下巴高高仰起。 “他们,是谁?” “你还在骗人!” 这两人一个只是低头抽烟,一个已经把平常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放在胸前,也是低头。 菜花雄看着这室内的一切,登时明白过来,红了眼眶。 哎哟!” 马小玉手上稍稍一用力,方隐的两根手指便开始变形,冷汗一下布满她的后背。 感觉到那两根手指指尖上传来的黏腻,还有淡淡的腥气,马小玉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明叔不住地摇头,指望这些人帮忙,还不如求祖师爷显灵呢。 我听说洋人对这种昏迷不醒的状况很有经验,所以把他叫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维见两个高手都是默不作声的样子,不由地也叹了口气。 方隐摇头,“如果只凭我一个人的话,绝没有办法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把衣服穿好,我们去明叔那里。”她冷冷说道。 我兄弟死的太冤枉了,我要为他报仇啊!啊!!你告诉我,是谁把我好兄弟尹秀怼烂的!? 可马小玉只是淡然道:“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但也许别人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你,所以我不杀你,也不打你,你只要跟我走就是了。” “没错,昆仑降临时,就是潜龙腾飞之时,到时候所有藏在底下的都无处遁形,都会在世间现形。 说完明叔叹了口气,显然是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然后他说道:“我上心理学的时候,用的教材是一个鬼佬写的,叫什么《梦的解析》。 简单来说,就跟周公一样,那个洋鬼子就是研究人们到底是做什么梦的,还有每个梦有什么含义的。 以及通过哪些表现可以判断一个人是安稳睡着了,还是在做梦。” 他轻咳两声,然后终于宣布道:“所以尹秀,他其实不是昏迷,只是在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354章 结发受长生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随着一声呢喃,尹秀睁开眼睛。 在他面前有一道发光的高墙,份外刺眼。 等到习惯了光线,尹秀才发现那是电影院的巨大荧幕。 他此刻正坐在红色的沙发椅上,面前的电影正放着《英雄本色2》。 尹秀正感到十分错愕的时候,他的背后又传来了动静。 谨慎地回过头去,尹秀发现那是一对挤在一张椅子上的男女。 尹秀看的正发愣时,从女人那件鼓鼓囊囊的卫衣里钻出一个男人的头颅,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喂,老兄,没看过人在电影院泡妞啊?你还看,再看我打爆你眼睛啊!你自己也带马子了,看别人的做什么?” 尹秀听到这话,错愕地转过头去,却看到在他的右手边,马小玉已经递过来了一桶爆米花。 “怎么,很好看吗?”她问道。 “不好看,跟在动物园看到……算了,积点口德。” 尹秀笑呵呵地接过爆米花,又敲了敲椅背,“老兄,小声点,正在看电影呢。” 回应他的是女人不满的哼声。 尹秀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马小玉。 她穿着一条浅色连身短裙,脚上套着白色的靴子,身上还有一件小巧的夹克。 这与她平常的装束截然不同,但也同样好看,这身装扮穿在她的身上,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显得时髦而又漂亮,可爱。 “好看吗?” 马小玉今天没有绑马尾,她拨动一缕头发,露出耳朵上闪亮的耳环,笑眼盈盈。 尹秀咧嘴,“好看。” “那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看电影的?”她又问道。 “嗨,电影……电影也好看,可从小到大,《英雄本色》我已经看过几十遍了,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马小玉顿时有些不乐意起来,嘟起了嘴巴。 “电影只是几十遍你就觉得看腻了,那人呢,几十天,几十个月,几十年,总有看腻的时候吧?” 感觉到这是一道“生死题”,尹秀尴尬地笑了笑。 “不一样,人和电影不一样。一部电影再好看,有再多的细节可以挖掘,它总也有完结的时候。 虽说即便它完结了,从电影院下线,电视上也不放了,街面上没什么人讨论它了,大家都在谈最新的电影,讲更新的故事。 这是因为它已不值得被回味了吗?也不是,只是因为它过去了而已。” 听到这里,马小玉若有所思。 “那,我要是有天死掉了,是不是代表着我也是某种过去了?我也成为了不会再怎么被提起的人,和那些历史事物堆在一个角落里。” 尹秀摇头,“电影的走势和剧情,在它被印成胶片的那一颗已经固定了,任以后导演怎么剪切,编辑,它在有限的资料里也还是那个故事。 但人不一样,人有无限的可能性。 不管他是十七八岁就死了,还是七八十岁,已在床上躺了好几年才死掉,我们总以为他们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 今天尽管重病卧床,可明天也许就能围着操场跑上几圈也说不定。我们相信他们,就像是相信着奇迹和希望。 你不是说过吗?你们马家女人是始终相信希望的。” 尹秀伸过手,握住马小玉如葱的指节。 这一次,马小玉竟然没有避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瞪他,而是轻轻握住尹秀的手指,传过去一阵温暖。 “我们总说这个世界是一成不变的,可它跟电影终究是不一样的,时时刻刻在产生着某种叫我们感到陌生,异样的变化。 我和你,都处于不断的变化中,又怎么会看腻呢?” 马小玉眯起眼睛,笑吟吟道:“你最好是这样。” 轻笑两声,她看向荧幕,电影里阿杰正靠在电话亭里,跟产房里的老婆打最后一通电话。 “浩,浩然……” 马小玉呢喃着,转过头来看向尹秀,此刻他也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 “这里你还满意吗?” 感受到马小玉温柔的注视,尹秀回过头去。 “很满意,不能更好了,电影,手机,爆米花,这里充满了我那个时代的所有标志,浪漫热烈,而且让我这离乡已久的游子,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听到这奇怪的话语,马小玉脸上并无任何的异样,相反还觉得有些开心。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看电影,吃爆米花。”
“可是……” 尹秀指向屏幕,“这部电影已快放完了。” “还会有别的!” 马小玉轻轻握住他的手指,“《英雄本色》看完了,还会有别的,《纵横四海》,《最佳拍档》,《枪火》,你喜欢的电影是放不完的。” “当然是看不完的,而且我也不会厌倦。” 尹秀将手轻轻从马小玉手里抽回来,然后他问道:“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马小玉将身子轻轻往后靠了靠,微笑道:“昆仑,这里就是昆仑。”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尹秀的意料,他只是浅浅一笑,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他颔首道:“这是一个好地方。” “没错,超脱于所有的时间与因果之外,不受命运的掌握,这便是昆仑。” 顿了顿,她看向尹秀,“这里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那些不可企及的,叫人后悔的过去,在昆仑都可以被改变,重写,因为这里是随心所欲的地方,不存在遗憾。” “你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尹秀突然问道。 马小玉突然愣住,双眼眨了几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状况。 然后她才问道:“怎么,你做人已洒脱到什么都能看做过眼的云烟,毫不在意了?” 尹秀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圣人也难免要抄起棋盘砸对方的头呢,一个人想要无欲无求,恐怕得做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才有可能。 我也有许多懊悔的事情,现在想来,还一直放不下。如果有后悔药的话,就算它难喝到像是在豆浆里加了止咳糖浆,我也愿意喝下去。” “眼前你就有一份后悔药。” 马小玉向尹秀递过去爆米花桶。 “它并没有那么难喝,而且还十分的美味,昆仑,超脱了所有时间的限制。 人们总以为越古老的越强大,可实际上,是越强大的越古老,因为所有强大者都超脱了时间的桎梏,他们可以逆游时间长河,直接在源点和终端两头游弋,任意修改因果。 所以昆仑上从不存在一个弱者,也不存在被命运摆弄的人,我们已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活在了光阴之外。” 马小玉把爆米花往尹秀手边又挪近了一些,眼睛里有了水光。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手伸进去,便可以接触到永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已厌倦了无休止的战斗,其实你不是天生的暴力狂,对吧?你并不爱与人争执,只是这个世界逼迫着你去战斗。 你那想成为英雄的梦想,驱动着你奔赴每一次血腥的战斗,也招来了死亡。 可是在昆仑,这一切唾手可得,不费什么力气。 尹秀,留在昆仑吧,这里才是你梦寐以求的家园,这个世界即便你怎么奋战,它都不会有改变的。 但昆仑不是,昆仑从诞生开始,就已是完美,永恒的国度,尹秀,只要你点头,你就能留在这里。” 尹秀望向马小玉,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尹秀呢喃着这句已在耳边出现许多词的吟诵,朝爆米花桶伸出手去。 “昆仑,留在昆仑,对我这样的人也许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它一切都很好,你所描绘的愿景也很好,我竭尽一生都不可能获得这些机会和体验,可是……” “可是我拒绝。” 他轻轻伸出手指,将爆米花桶推倒,一粒粒金黄的爆米花滚落在地,洒的红色的绒毛地毯遍地都是。 这一下,不止是马小玉呆住。 就连他们背后的男女也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尹秀,仿佛看见了什么超自然的现象。 “为什么?” 马小玉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我也很难跟你解释啊,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天生的战斗狂。 可说不定我是脑子有问题呢?哪根筋搭错了线,或者吃错了什么药,我竟然连这样好的条件都拒绝了。” 尹秀脸上也是显得颇为无奈,他摸了摸马小玉的头。 “如果一切是真的,我这会儿脸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巴掌印了。 我的意思不是说假的不好,我也不会因为你给我描述,呈现的东西而感到生气,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必要。 怎么说呢,我喜欢那些巴掌印,带着温度和疼痛。” 尹秀咧嘴,他的左臂上,火光和烟雾汹涌奔出,像是一条飞龙。 第355章 巫蛊 菜花雄举着铁盆和勺子,跑到外边的走廊上,看了看左右,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敲击在铁盆上。 砰!! “尹秀,昆仑仙山,是真实存在的吗!?”他声嘶力竭喊道。 屋里没有反应,回应他的是从楼对面丢过来的是酒瓶,噼里啪啦溅起遍地的玻璃碎片。 “扑你个街啊,大半夜在这里发癫,要唱戏去戏台上唱啊!” 菜花雄头顶着铁盆,狼狈地跑进屋内,勉强掩上门。 屋内,除了正坐在床上的尹秀外,其他人耳朵里都塞着棉花,还用手指紧紧堵着。 “怎样,有效果吗?”菜花雄问道。 尹秀这时候已全然恢复了元气,只是脸上有些苍白。 “可以了。” 他朝众人招招手,示意他们不用堵着耳朵,可以将棉花取下来了。 罗维取下棉花,迫不及待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秘密吗?我们不能听?” 尹秀摇头,“不是秘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是怕你们听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遭遇。” 罗维听到他这样一说,属于侦探的那部份好奇心又涌动起来,压抑不住。 见尹秀不肯开口,他便看向菜花雄:“雄哥,那你……” “嘿,别问我,我正郁闷着呢。” 菜花雄摇了摇头,似乎十分的沮丧,痛心疾首。 “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是好兄弟,所以你有什么会先让我知道,你是信任我。 结果我没想到啊,你师父,阿婆,你马子,就连这个差佬,啊不,这位勇探你都不叫他们听见,怕对他们有害。 怎么,别人的命就是命,我就没关系,我孤家寡人一个,又是个死胖子,所以你觉得我因为说了什么,听见什么挂掉无所谓了?” 尹秀摆摆手,示意菜花雄别着急,听自己解释。 不止是菜花雄,蓝婆,明叔,马小玉也已盯着他,看尹秀怎么讲。 耸耸肩表示无奈,尹秀说道:“反正我叫你大声问过的话,你别对他们讲起就行了。 为什么是你,是因为你比那些炼气士的意志更加坚定,你的信仰更加的纯真,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无法影响到你,我是这个意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放心将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你,因为在这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真的?”菜花雄眨眨眼睛。 “当然是真的,雄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尹秀说道。 看他半信半疑,尹秀又开口了。 “要不然我问你,你信不信其实那些机械,不管是螺丝还是零件其实都是死物而已,并不存在你所说的灵魂?” “放你妈的屁!” 菜花雄站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以为那些机械是石头啊?还是说一堆铁疙瘩,它们……” “可以了。” 尹秀抬手,“可以了,雄哥,这就是我说的,你绝对不会因为说了刚才那句话而中招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你也不用去到地底下,所以我觉得你很安全,很适合做刚才那个艰巨的任务。” 菜花雄还是迷迷糊糊的,但他看尹秀这样坚定,也就释怀了。 “唉,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对了,刚才你有反应吗?在我喊那句的时候。” “有,有那么一点吧,但不算多。” 尹秀呢喃着,又开始回味之前的感觉。 在菜花雄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尹秀还担心自己会再次陷入休克之中。 但这一次他挺住了,因为之前在地底时的迷惘已在他的心中彻底消失。 如此的话,只要拜托菜花雄再多喊几次,他大概就可以完全摆脱这些担忧了。 “嗨,好好的凡人是做不得了吗?一定要当什么神仙?” 尹秀这样叹息着,随手就搂住马小玉的腰肢。 啪! 脸上熟悉的痛感和火热再次传来。 尹秀悻悻摸了摸脸,“不要对一个病人这样粗暴,要知道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马小玉没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 一直在一边抽烟的明叔倒是很感兴趣,他问道:“那是一句法诀,还是什么?你说别人不能听,那你刚才是拿自己做实验咯?” “差不多吧。明叔,真的别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尹秀将话题打住,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谈下去。 就算让这些人觉得自己在故作神秘也好,藏着什么秘密也罢,尹秀都尽量不去勾动他们的好奇心。 要知道在许多的故事里,主人公就是因为好奇才招惹了许多事端。 比如亚当和夏娃吃下树上的苹果,某个西亚青年打开床底下的门。
别人跟他讲说不要做什么,不要去哪里,他偏偏就要去做,好奇害死猫。 因此,尹秀想尽量把这个源头掐断在这里,什么都不问是不可能的,但是尽量避免问起,也许更是不错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确实如尹秀所想的那样,菜花雄是个坚定的机械神学者,别的理论动摇不了他,甚至于所谓昆仑的存在。 可除了他之外,现场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某个瞬间怀疑昆仑是否存在。 如果他们的回答是存在,恐怕也会跟尹秀一样,陷入长久的沉睡之中。 这就是地底下的真相,一个法术,或者模因还是诅咒,在无间世界里流传着。 只要你相信昆仑的存在,在那个瞬间就会进入“试炼”或者囚笼之中。 至于嬷嬷和陶白石,还有那些炼气士是否也进入过这样的沉睡之中,尹秀并不清楚。 可让他疑惑的是,他自己正是在最后拒绝了昆仑的邀请,才醒了过来。 那么以那些炼气士的狂热程度,要是有天真的看到了梦想中的昆仑,他们真的会拒绝吗?跟尹秀一样,挥挥手跟那巨大的诱惑说拜拜? 也许这存在于地底下的巨大模因,并不是尹秀想的那样简单,可能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加诡异,离奇。 不管怎样,眼下不对明叔他们提起这件事,便是最好的保护。 越是跟明叔他们说“不要相信昆仑存在”,“昆仑是个谎言”这种话,到最后反而会导致他们在某个瞬间跟“昆仑”联系上。 “别问了,这后生仔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你们知道,肯定是为了你们好。”蓝婆说道。 尹秀终于咧嘴,“还是蓝婆你了解我啊。” “了不了解无所谓,喏,先把它喝下去。” 蓝婆递过来一碗黑的像凉茶的符水,里头的香灰甚至已有些浮到了上头,形成一团团的小颗粒。 尹秀往后边爬了几下,“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又不是中邪了。” “那也一样的,喝了安神。我有个师姐,坚持每天早晚都喝一碗符水,每次倒二两香灰进去,就这么喝了几十年,去年才死的。” 见她这么强硬,尹秀知道已没办法拒绝,只能皱着眉头当做是在喝咖啡,大口大口吞咽着。 等到喝完,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已有些发黑,看起来像是抹了一层碳粉。 揉了揉发哑,发麻的喉咙咳嗽几下才终于缓过来。 尹秀问道:“蓝婆,你那师姐,怎么死的?” 蓝婆眼皮也不抬一下,“急性食物中毒,早上送的医院,下午就死了,没吃什么苦,也算是喜丧了。” “……” 尹秀看了一眼碗底还铺了一层的厚重香灰,赶紧将那碗放到一边。 马小玉似乎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她问道:“我把方隐带来了,你有什么事情要问她吗?” 尹秀挠挠头,“你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马小玉颔首,“刚开始只是猜测而已,后来我通过一些手段让她吐了真话,方隐确实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包括这次突袭?” “那倒不是。我听方隐的说法,她也没有预料到钦天监会这么快行动,还跟我们撞在一起了。” “你相信她的这个说法?对那个女人的话,你不是从最开始就不太相信吗?”尹秀问道。 “不,只有这一点,我绝对相信。” 马小玉深深看了尹秀一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的话,方隐绝对不愿意看你受伤。你都不知道,她在知道你受伤的时候,有多紧张。” “我确实不知道。” 尹秀赶紧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被人爱慕,崇拜,难道还能是因为他长得太帅,行事过于潇洒的过错吗? “不如……” 罗维打了个圆场,“不管怎样,不如我们先把方隐带上来,听听她要说些什么,这样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她被我关在厨房里。” 马小玉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尹秀则还是坐在床榻上,怀揣着某种复杂的心情,等着马小玉把方隐带出来。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尹秀就知道她不简单,可没想到,她的背后竟然有朝廷的大手在支援。 过了一会儿,马小玉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但只有她一个,方隐没有跟着从厨房出来。 “我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能在我们这么多玄门中人的眼皮子底下,使用南疆巫蛊之术逃走。” 马小玉举起手中那个写着方隐名字,已被烧的焦黑的诡异稻草人,脸上颇为不忿。 第356章 要你的名声 “金蝉脱壳……” 明叔在查看了稻草人后,将它随手丢进火盆里,然后又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这是南疆一带才有的蛊术,通过蛊术遁走,只留下这个稻草人做替身,很是阴毒残忍。” 罗维不明就里,嘀咕道:“不就是扎了个稻草人吗?有什么阴毒的,顶多算是卑鄙吧?” “你懂什么啊?” 明叔瞪了他一眼,“这个稻草人一用出来,随随便便就折寿十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这还不阴毒?” “这么狠!” 罗维擦了一把汗,看向马小玉。 “马小姐,这……” “这什么这!” 马小玉正在气头上,被罗维这么一问直接火冒三丈。 “我明明已经搜过了,她身上什么都没带,这个稻草人从头到尾我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她藏在哪里了。” 明叔看了她一眼,“马姑娘,这世上鬼蜮伎俩很多的,你还是当心点好。” 明叔说到这,也不再多言,只是一个劲地擦手。 马小玉还是不懂,直到蓝婆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片绯红。 尹秀不由地多看了蓝婆一眼,“阿婆,这你也懂啊?” “哼!”蓝婆翻翻眼皮,“你当阿婆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啊?什么人我没见过。” 看到马小玉还气鼓鼓的,尹秀也不敢碰她,怕触了她的霉头。 这个马家女天师不管是砍人还是打鬼,都跟切菜一样,哪里吃过这种算计,被人当傻瓜耍了一把,怎么会甘心就此作数? 直到她看起来稍微平静一些后,尹秀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所谓的,一个人偶尔说句谎话,并不代表她说的就全都是谎话,我可以肯定,她之前给我们的信息都是真的。” “怎么,你是在给她辩护?”马小玉问道。 “辩护什么啊。” 尹秀摊手,“那个臭娘们害得我差点被送去圣玛丽插管啊,她对我们隐瞒了太多事情,我怎么可能为她辩护,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律师啊。” 听到这话,马小玉冷若冰霜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忿怒。 “那你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去把她找出来?” 尹秀摇头,“不找她了,光是找一个刘半仙就已经让我们心力交瘁了,哪来的精力找她,只要我们还去找那些炼气士,肯定还会撞上她。 而且她不是已给了我们几个地点吗?那些地点是不会出错的,只要我们能到达那里。” “那到时候?” 马小玉侧过头,眼睛里带着某种期待。 “你知道,我不打女人的,到时候你和她有什么恩怨要解决,我肯定是不管的。” “那我们现在就……”马小玉已有些跃跃欲试。 尹秀连连摆手,“放过我吧,我才刚醒过来,这么快又要到地底下,你是真想把我送到医院里躺着啊。” 马小玉嘟起嘴巴,“那你想怎么样?” 尹秀笑道:“眼下,我要先去一个地方,确认点事情,等搞定了,我们再去地底下。” “要多久?” 尹秀伸出一根手指,“很快,一天时间来回够了,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跟着我去,我请你吃烧鹅还有凤梨酥。” “有烧鹅吃啊?要不带上我。”菜花雄说道。 “不用,不用,明叔这里也有,你在这里吃就是了。” 尹秀一把堵住菜花雄,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拉上马小玉便走,只留下身后不甘的叫嚷声。 …… 元朗一处农家大院。 等尹秀和马小玉来到这里的时候,枪王林虎也正坐在院子里,在他的旁边,还多着一个人。 那人长发垂到肩膀上来,面容瘦削,脸色和眼睛一样都透着冷意。 “我们似乎来的不是时候。”马小玉低声道。 “不,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尹秀咧嘴,“高手对决,要是没人旁观的话,岂不是有些无聊?” 这样说着,尹秀轻轻拉着马小玉,走进院中。 林虎转过头来,对他们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怎么突然想到来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了?” 尹秀也笑道:“有些问题想找你讨教一下而已,不过看来,你好像有些忙?要不改天?” 嘴上这样说着,尹秀行动上却是一点都没想离开的意思,拉过两张凳子和马小玉坐下。 坐在林虎对面的那人看了一眼林虎,似乎是在询问。 林虎摊手,“不关他们的事,这是我的两位朋友而已,他们留在这里看,你介意吗?” 那人摇头,“这是你家,你有你的规矩。” “那就好。” 林虎转头冲尹秀笑笑,“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做,你们自便?” “不用招呼我们了,这里我熟得很。”
尹秀打开放在一边的铁质饼干盒子,从里面挑出一块凤梨酥,递给马小玉。 “试试吧,很香的。” 马小玉接过去,把凤梨酥捏在两根手指上,低声道:“都要打架了,我们真就在这里看着?” 尹秀咧嘴,“一对一,江湖上的事情,没办法插手的。” 林虎见两人都已将自己安顿好了,他便回过头来,看向那人。 “薛安,你当真要动手?” 名叫薛安的长发男人看他一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我从北边来,不就是为了挑战你?人家都说你是十省枪王,我不信,我的枪比你更快,更准。” 林虎苦笑了一下,似乎很是无奈。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觉得枪快又准,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我打擂台,半个省城的人都跑过来围观。 那时候我去酒楼,下馆子,抢着为我买单的,能从桌子边上排到门口去。 那又怎样?其实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薛安,你想从我这里讨取名声,是为了什么? 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喜欢结交朋友的人?” 薛安瞪大一对刀眼,“我跟你不一样,你威风过,所以你不在乎,但我没有,这外头没人认识我。” 林虎叹了口气,“做武状元,当枪王,很威风吗?做过就算了,你要别人认识你干什么?” “我要他们都怕我!”薛安大声道。 咯嘣! 马小玉咬碎一角凤梨酥,清脆的声响,引来薛安和林虎的侧目。 林虎微笑道:“那位姑娘,好像就不怕你哦。” 薛安握紧拳头,看向马小玉正要发飙,却对上了一对同样冰冷,像是刀锋的眼睛。 林虎敲敲桌子,示意薛安回过头来。 “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是来找我的,不要跟他们纠缠。你要这名声对吧?给你就是了。 我认输,我承认你是枪王,你大可以到外面跟人说,林虎已经认输了,别人来问我,我也会承认,绝不弄虚作假。” 他这样一说,薛安的脸上气血涌动,一阵红一阵白的。 “林虎,你是在侮辱我?” 林虎摇头,“我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跟你打而已。” “是我不配?” “不,你是我这十年里,见过最好的枪者。” “那你是不敢?林虎,你还是个武者吗!?” 武者? 顿了顿,林虎笑道:“是不是不是看别人怎么称呼的,得看你自己怎么想。 而且我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如今我早已不争那些虚名了,别人愿意称我一声师傅也好,叫我一声卖鱼佬也罢,都没什么要紧的。 我这双手……” 林虎亮出那对指节粗大,满是茧子的手。 “我这双手,如今只为了公义握枪,不愿意私斗。” “公义?” 薛安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来什么公义?谁的拳头大,谁的钱多,谁说话就大声,仁义道德,不还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的?” “你真这样认为?”林虎有些失望。 “不然呢。” 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薛安甩动长发,“别嗦了,今天这一架,一定要打。” 说着薛安走下台阶,来到了武器架边上,抽出一柄长枪,又看向林虎。 “江湖的规矩,要是摔了枪,就是踢馆,这架就非打不可了。” 未等林虎反应,薛安已经冷笑着将手一松,长枪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看来是要打架了。” 马小玉低声说着,又咬了一口凤梨酥。 “我看这薛安并不简单,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 尹秀咧嘴,“不知道,但我以为林虎绝不会输。”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跟我想的差不多。” 两人低声交换着意见时,林虎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长枪在地上震颤,终于站了起来,长叹一口气。 确实如马小玉说的那样,他要是不跟薛安打这一架,恐怕今天这事情是完结不了了。 他走到一边,并不看那地上只有两米的“短枪”,而是走到一边的墙角,去拎那个布袋。 “你要用多长的枪?” 薛安冷淡道:“我要用的枪跟你差不多,三米三。” 林虎看了他一眼,神情古怪,“你在学我?沧州大枪都是三米一,只有我,多用了一尺的距离。” 薛安坦诚道:“我学你,但也能赢你。” “好!” 林虎从布袋里掏出长枪丢了过去,被薛安稳稳接住。 然后他又从布袋里掏出枪来,两人互相靠近,将长枪双手托出,枪头对齐枪尾,一样的长短,一样的粗细。 然后两人分开,立定。 “你是挑战者,你先来吧!” 第357章 玄关七重 薛安双手将长枪举过头顶,枪尖直直垂落到地上。 林虎则是双手抓着长枪的中间,枪头和枪尾分作两端,做出一个握着船桨的姿势。 两人纹丝不动,像是两座雕像,直到一阵冷风袭面…… 薛安抢先动手,枪头如闪电般刺出,在即将刺中林虎时,却是突然在空中抖出连续几个枪花,一时之间院落中冷光刺眼,照的人心寒。 林虎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却不急于应对,仍是握着枪杆站在那里。 直到薛安的枪头转了一圈,以一个诡谲的角度,带着劲风扎向脖子时,林虎衣裳猛地鼓起。 只见在他单手将枪尾一甩,弹开薛安的枪头,另一手伸出,因为反作用力而弹回来的枪头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手里,一个反打,枪尾砸向薛安。 薛安见状,脚下连连后退,回收长枪就要格挡,反击。 就在这时,林虎往前踏出一步。 那一步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跟走路一样,可就是这么一步,林虎手上再一抖,枪尖已经顶在了薛安的脖子上,紧贴着他的喉结,传过去一丝寒意。 高手对决,从没有花狸狐哨,一切只在眨眼间便分出高下,生死。 薛安胸膛剧烈鼓动着,顿了顿,他才不甘心地将长枪往地上丢去。 “我输了,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武行规矩,打架是打架,决斗归决斗,又不是签了生死状,打输了拍拍屁股再站起来就是了。” 林虎收枪。 “你走吧!现在的你还接不了我一枪。” 薛安不忿道:“可我已在悬崖底下练了十年的枪法,寒来暑往,刮风下雨,都不曾停歇过,就这样,我还不能跟你交上一回合的手?” “十年?” 林虎瞥了他一眼,“后生仔,你当江湖是什么?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戏文里也有唱了:刚出江湖天下无敌,再练三年寸步难行。 十年?你以为自己练的是绝世神功吗?光凭着一腔热血闯荡江湖,你会死的很难看。” 话音刚落,林虎又单手擎枪,将枪头对准薛安。 突刺,提拉,摆,挑,荡,刺,提…… 配合着步伐和腰肢,林虎接连在薛安的周身抖出几个枪花,枪头带出的破风声一时之间震耳欲聋。 直到耍完一套,向薛安展示了自己的枪法后,林虎才终于收枪。 “后生仔,你知道枪的关窍在什么吗?” 薛安顿了顿,答道:“是【收】。” “没错,刀在于藏,枪在于收,你的枪只会刺,不会收,所以你输了。” 林虎又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再练十年,十年以后要是还不服,想来挑战我,那你再来,我等你。” 薛安脸色阴沉,显得很是低落。 “十年?十年以后还会有江湖,武林还会存在吗? 江湖的水和血都已经干了,我要赶在水塘干涸之前做最后一尾跃出水面的鱼儿,再晚几年,就没什么武行了。” “你错了。” 林虎摇头。 “你以为江湖就永远只是打打杀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等过个几年高手都死光了,江湖也就消失了? 我告诉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这些人倒了,还会有你们。 只要你们永远不放下那股心气,别叫心头的火灭了,江湖就还是江湖,武林还是那个武林,它不会消失。” 也不知道薛安有没有听懂,反正他终于是放下了,冲林虎拱拳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也不知道是真准备练个十年再回来较量,还是有别的打算。 直到这时候,尹秀和马小玉的呼吸才终于顺畅了起来,不再憋在心头。 “好快的枪,林大哥你的武功好像又进步了,那小子竟连一招都接不下。” 林虎谦虚道:“不算什么,跟我比武的人,能接下我一枪的不过两手之数而已,他已算不错了。” 说着他又看向门口,“再过十年,他能成气候。” 尹秀倒是没林虎那样认真,只是应和着,递给林虎一缸冷茶。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虎接过茶,慢慢抿着。 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境界,已是不管怎样的处境之下都习惯慢悠悠的,即便很渴也只是小口小口喝着水。 终于,尹秀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对了,我好像突破到玄关七重了,想着叫你看看。” 噗! 噗噗! 林虎一口茶水喷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尹秀。 而尹秀则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马小玉,“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打我,不至于要这样喷我一脸水吧?我这身衣服不便宜的。”
马小玉红了脸,摇头道:“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没忍住。” “无所谓,下次注意点。” 尹秀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才看向也不知道因为哪件事而目瞪口呆的林虎。 “是真的,就是我在床上昏迷了三天,醒来之后就感觉自己突破到玄关七重了。” 林虎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尹秀的意思。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可是,你上个月才刚刚进入玄关六重,不是吗?” “我确实是上个月才进入玄关六重,可我眼下确实也已到达七重的境界了。”尹秀答道。 林虎当然应该感到不可置信,就是任何一个宗师,听到尹秀这样说,只怕下巴也要掉到地上。 要知道,那些入门修习一年就能达到玄关一重的就已经算得上是好苗子了。 十年练习,能够到玄关四重就已经算得上是进步神速,既刻苦又祖师爷赏饭吃了。 而尹秀,林虎认识他的时候是玄关四重,那时候他已十分能打,但好像又不那么能打。 可只是短短几个月,从玄关四重到如今的玄关七重,恐怕已不是所谓的天份便能解释得了的。 难道他是厚积薄发,之前的四重境界只是因为没摸到关窍,或者这是某种积累?只待爆发?像是某些虫子,一开始是毛毛虫,有天就破茧化蝶? 想不通,林虎实在想不通,不由地挠了挠头。 岂止是他想不通,就是一直与尹秀接触密切的马小玉也没想明白。 虽然说玄门中人在武学上是不怎么看重的,拳脚功夫都是够用就好,别被僵尸挠了,不让妖怪咬了,这就行了。 真让他们去跟那些在刀口上舔血,枪林弹雨里厮杀的武夫较量,几个道士都不够人家打的。 但像尹秀这样,马小玉也确实没听说过,莫非是祖师爷显灵了?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祖师爷显灵的话,以尹秀往日里的所作所为,只怕是早被祖师爷一道雷给劈了,还会让他蹦到现在? “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那么惊讶。” 尹秀摆摆手,“你看报纸上也经常有写了,有些神童,他一年级没读完就连跳几级,这个月还在读小学,下个月就已经是中学生了。” 马小玉说道:“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一个神童。” “那我像什么?” “神经。”马小玉答道。 “或许你还真是有神通在身上,跟我们不一样也说不定呢。” 林虎打了个圆场,他想通了,玄门中人跟武夫肯定是不一样的。 武夫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打好每一层境界的基础,沉淀。 可玄门中人都是修仙的,他要大成那都是飞上去的,要脚踏实地,跟蟑螂爬台阶一样一步步来做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林虎也就不纠结了,连之前的自我怀疑也烟消云散。 “神通我不知道,那应该更像神迹吧,反正我是想着来找你确认一下。” 事实上,尹秀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原本以为这可能是自己突破了“心魔”,达成里程碑的奖励。 但不论尹秀怎么回想,他都可以确定,自己当时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并不是里程碑奖励,而是他实实在在的突破了境界,跟之前的几次一样,实实在在靠自己突破。 眼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之前用游龙劲与人交战的时候,每一次气血鼓荡可能都确实地帮助到了他。 这些超过限度的鼓荡和战斗,使得尹秀的经络得到锻炼与加强,最终让他更早的突破了境界,确实地达到了升华。 玄关七重已算是登堂入室的境界,在这个境界,他对全身气血的调度和感知已跟之前不同。 这不是量变,而是质变。 所以有人说过,玄关七重与六重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的区别都大。 在当下,尹秀突破到玄关七重,绝对是个再好不过的好消息。 林虎不管那么多,只是问道:“你想怎么确定?” 尹秀起身,将凳子放到一边。 “我认识的人里,恐怕你是最能打的一个,既然是武学境界上的突破,想要验证的话,自然也就只能麻烦你了。” 林虎洒脱一笑,“我明白了,不过像我这种玄关七重的,下手可不轻。” 尹秀咧嘴,“怎么,怕把我打死啊?” 马小玉也微笑着起身,拿起两块凤梨酥,退到一边,静静在台阶上看着。 夕阳,已洒下金灿灿的余晖,将两人的眼睛照亮。 第358章 仙渊 “如何,真的是玄关七重?”马小玉问道。 “这还能有假?” 尹秀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眶,“他能打我知道,可我不知道他竟然也会耍花招。” 尹秀有些苦闷,马小玉却是莞尔一笑。 “你也说了,只是玩玩而已,既然是玩,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说着她将一颗煮熟的鸡蛋递给尹秀,“接下来呢?还有什么要验证的吗?” 尹秀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纸条。 这三张纸条上分别绘制着三幅完全不同的地形图,显然代表着三个地点。 他把三张纸条放到床上。 “选哪个。”尹秀问道。 马小玉摇头,“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有选择困难的吗?你这样问我,叫我很是纠结。” “那就我来吧。” 尹秀拿出三个铜钱。 马小玉见此,不禁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占卜。” “我没说我要占卜。” 尹秀将铜钱放到一边,反而是拿出那颗十六面骰子。 这晶莹剔透的骰子,代表着近来的一切。 从地底下开始的纷争,两派人的阴谋和算计,即便骰子本身透明,可其中藏着的阴谋又有谁能看到? 尹秀扬了扬手里的骰子,“交给它决定?” 马小玉往床上一躺,单手撑着头,十分慵懒地说道:“这总比在路口丢根棍子要好的多。” “丢棍子,小孩子玩的!” 尹秀将骰子丢到床上,咕噜翻滚几圈后,“三”的那面正正朝上。 “这么说,是这个咯,【鼠洞】。” 马小玉听到这个地名,不由地混身一震,“要不,还是选左边这个吧?” “可是,这好像是【一】。” “不,在我这边,就是【三】。” 马小玉快速拿起那张纸条,指着上面说道:“而且你看,【仙渊】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安全。” “真的吗?”尹秀眼神有些担忧。 马小玉瘪嘴,“怎么,要不再投一次骰子?” “不用了,就【仙渊】吧,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可怎么都比鼠洞好,你知道,我虽然整天在油污里打滚,可其实我也是有洁癖的。” “你最好是有。” 马小玉放下手,双手大开,慵懒地平躺了下去,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怕老鼠啊?”尹秀突然问道。 “哪有女孩子不怕的?”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虽然我这个马家女天师的名头很唬人,但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女孩子而已,跟街面上那些女孩没什么不同。” 顿了顿,她又拉过枕头,垫在头下。 “我有些困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求之不得。” 尹秀尽管脸上的笑容很渗人,可他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马小玉让出空间来。 “话说,我总感觉地底下比地上要干净许多。 你也知道我之前是在土瓜湾的工业区上班的,那里除了遍地的垃圾,就是些人渣。 到处收保护费的矮骡子,卖给小孩子东西的药物贩子,蛇头,马夫,妓女,嗨到口吐白沫的道友,有段时间里,我以为自己是身处哪处监狱。 但后来我又想,就是监狱里也没这样糟糕的环境,也就释怀了。” 尹秀转过头去,却看马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嘴唇微张,马小玉眉头时而聚拢,时而舒展,似乎是梦见了什么,睡得并不安稳。 尹秀轻轻扯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想了想,他又往下拉了拉,把腿也盖住。 “都快入冬了,还穿这么短,不怕感冒吗?” 尹秀嘀咕着,正打算轻手轻脚拿过一把椅子坐下,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罗维,他往床上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靠在门框上。 尹秀走了过去,“你进屋子不按门铃的啊?” 罗维摊手道:“你这里有门铃吗?而且你也没锁门。” 他指了指外面的走道,“而且我早就来了,只是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尹秀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才是真的打扰了。” “啊?” 罗维满脸的惊讶,“你们还没开始?” “开始什么?” 马小玉已经走了过来,睡眼惺忪,似乎只是几分钟她就已睡了很久的样子。 “没什么。” 尹秀摆摆手,“我们是在准备去地底下,就是你所说的【仙渊】。” “那好,现在就走吧。” 马小玉一甩头,看向天上,这会儿月亮已是半圆,不太亮,也没那么暗,正是行动的好时候。 …… “上上次,我们三个下来的时候就遇上了吸血鬼,上次,又是什么大内高手,搞得我现在一跟你们两位下来,就感觉有些晕船。”罗维说道。
“你不跟我们一起,就不晕了?” 尹秀白了他一眼,“要吐去旁边吐去,可别吐我的身上。” 不止是罗维郁闷,经过上次的事情,就是尹秀现在也对地底下的探险,有了某种十分膈应的感觉。 来还是要来,只是不再像之前一样,那种地底下游览,探险的感觉荡然无存,众人心里只剩下别扭和疑虑。 “客人,去仙渊的话,你们上岸,直走一段,然后往右转,攀过两块巨石后,再走一段,从右边数第三个洞口,你们进去,然后再走一会儿,有条吊桥,通过之后就是仙渊了。” 船夫这样说着,长竿在水底下轻轻一撑,木筏便靠上了岸边的石头。 “老兄。” 尹秀指了指水面,又看了一眼地形图。 “我们走水路,到不了仙渊吗?” “到得了。”船夫淡然答道。 “那是钱不够,要加钱?” 尹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黄油。 船夫的脸色不变,“无间的船夫从不讨价还价,客人给多少便是多少,即使要加钱,我们也会明说。” “你们最好是这样。” 想起上次去钓台那个拐弯抹角要加钱的船夫,尹秀便知道这些人并不能以统一的标准来衡量他们。 就跟一个门派里,有特别坏的,就会有没那么坏的,不可能一个字头全都是丧狗,丧彪,总会有一两个能谈判的家伙在。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等尹秀又掏出一瓶烧酒后,船夫还是摇头。 “客人,不是价格的问题,是那里从水上过不去。” “那你刚才又说到得了?” 罗维看向他,“老兄,我们现在不是在地面上,也不是去东南亚,刮风下雨什么的影响不到我们,怎么就去不了了?” 尽管船夫已说了另一条路线,但对于尹秀他们来说,能不自己走过去当然是最好的。 这不是为了贪图方便,也不是他们懒得走路,纯粹是因为地下很危险,像是蚂蚁挖出来的迷宫一样,没人能保证在这里不迷路。 而这些在水面上通行的船夫,显然就是最好的向导。 船夫长叹一声,“到得了,但是回不来,那里的水面,不是能行船的水。 如果你们不满意的话,也可以在这里把我干掉,反正到了那里也是死。 整个无间的船夫,都不会跑到那里去送死的。” 见他这样坚持,就是死也不怕了,罗维才明白过来,那个地方可能真的很凶险。 他看向尹秀,“之前方隐跟你讲过这个地方的情况吗?” 尹秀摊手,“我们讲的话不多,她只告诉哪些地方可能是炼气士的据点,至于详细的问题,她没讲,我没问。” “尹秀,你那匮乏的好奇心迟早有天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罗维感叹道。 尹秀对他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正是因为你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上次才差点盖国旗了啊,勇探。” “好啦,要争等回去再争。” 马小玉将两人打住,然后看向船夫。 “关于仙渊的状况,你还知道多少吗?我们可以加钱。” 船夫摇头,“我只知道怎么去那里的路线,但那里什么状况,我并不了解,除了那些炼气士自己以外,也没别的人了解,因为几乎没有人能从那里出来过。” “明白了。” 尹秀将手里的黄油抛给船夫,第一个跳上岸去。 转过身来伸出双手,马小玉的手便也搭了上来,被尹秀轻轻一接落到地上。 罗维这次已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他没有做多余的等待和妄想,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上,皮鞋在石头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三人上岸后,沿着船夫指引的路线,先直走,然后右转。 昏暗的隧道曲曲折折,以至于尹秀怀疑他们是否在某个时候已经错过了路口,进入了完全不同的路线中,与原来的道路完全错过。 直到那两块挡在他们面前,叠起来足有八米多高的光滑巨石出现时,尹秀他们才确认,没有走错。 原本尹秀是可以直接用【太保神行】走上去。 但那石头与岩壁贴的极近,几乎没有叫人直立或者蹲起的空间,因此他也只能以攀爬的方式慢慢向上,只是比别人更稳当一些而已。 罗维身为勇探,自然是打头阵,有什么危险只要不是致命伤,对他来说也是眨眼便能恢复的伤势。 尹秀看向马小玉,“你第二个爬吧,我在后面跟着。” 马小玉点头,刚想爬上去,忽然瞥见自己光滑的大腿。 她当即看向尹秀,“我穿的是裙子!” 尹秀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摊手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 马小玉把尹秀推到前面,“你先上去,我走最后边。” 第359章 水猴子 “那船夫当我们是超人啊!?” 爬上巨石顶端后,罗维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近乎垂直的八米高度,几乎找不到落脚点的光滑平面,背后还紧贴着另一处岩壁,连转身都困难。 这样的条件,能爬上来的不是超人是什么? 尹秀也爬了上来,伸手将马小玉拉上来后,他们两人干脆也坐在地上休息。 “这么高的地方,按理说应该会摔死不少人,怎么底下看不见那些失足者的遗骸?”罗维问道。 尹秀翻了个白眼,“人家发神经吗?普通人看到这么难爬的地方,不回家睡觉,还真爬上来啊?” 罗维摊手,“我们不就是这样?” “那你觉得我们是普通人吗?” “好像也是。” 在休息了一会儿后,尹秀起身,拍拍屁股,“走吧,还不知道路有多远呢,等到了地方再休息吧。” “最好是真的可以歇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等下我们到了那里,恐怕……” “停!” 尹秀抬手,“别说了,你也知道你这张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人家名字都叫仙渊了,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安心走你的路吧。” 马小玉也难得地点头表示同意。 …… 在又走过一段路后,钻过了孔洞后,几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其实也说不上明亮或者怎样,只是前方已不是那么黑。 月光从岩壁的空隙里洒下,一部份落在那摇摇晃晃的木质吊桥上,一部分则落在河上,通过水面反射出来。 尹秀第一个走到桥边,摸了摸那吊桥,发现它比想象中更结实之后,才放心地踩了上去,脚下木板发出一声咿呀。 马小玉紧随其后,罗维垫底,三人走上吊桥,晃晃悠悠。 这吊桥虽然还是一样的结实,可随着他们走路的频率,前进的距离,它也开始晃荡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在这空旷的地下岩洞里,显得特别刺耳,渗人。 啊呀! 一直走在最后头的罗维突然惊叫一声,还向后跳了一下,晃得尹秀和马小玉都伸手抓住了边绳。 “勇探,你没在游乐园里玩过吗?晃一下也这么反应?”尹秀骂道。 罗维转过头来,鼻尖上都是汗珠,“我真没去过游乐园!不对,不是什么游乐园的事情,你们看底下,河面上!” 罗维的手指指向下面,尹秀便低头看去。 只见水面上空空如也,还是深沉的黑色,像一块铁幕。 就在尹秀要收回视线时,水面上出现了涟漪,然后是气泡,紧接着,一张青色的脸从水底下探了出来。 那是一张人类的脸,或者说是一个古老的面具。 棱角分明的五官与线条,表面新绿色的锈迹,都表明,那是一张青铜面具,不属于这个年代,甚至跟这个世纪也相距甚远。 尹秀盯着那面具看,直到那原本空洞洞的眼眶里,亮起两个光点,他才被吓了一跳,也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率先问出口的是马小玉。 尹秀摇头,看向别处,此刻水底下不止这一张脸,在吊桥底下,数不清的青色脸庞纷纷探出水面。 像是穿越冥河赴宴的客人,又像是长着人脸的鱼,无数双眼睛盯着吊桥上的三人,叫人头皮发麻。 罗维正想说话,耳边最先传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某种低沉,沙哑的呢喃。 像是老婆子在耳边絮絮叨叨讲个不停,又像是垂死病人的梦呓。 渐渐地,尹秀和马小玉的脸和身体在他眼中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形起来。 并不是他们出现了某种异化,脸上掉出虫子,多了或者少了一段肢体,而是组成他们身体的色块开始大段大段地扭曲,错位。 看起来像是某个现代派画家在画布上绘出的人体结构。 一切都显得那样诡异,多变。 罗维瞪大眼睛,他的视野也随之变动起来,原本是一颗杏仁那么大的视线,好像一下从他的眼角撕裂开来,直直开裂到下巴。 他的视野成倍地被扩张开来,或长或窄,罗维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撕成许多碎块。 渐渐地,就连他的意识,他的身体都快被一同撕碎。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一声爆喝,罗维猛地惊醒,一下跌坐在地上。 眼前的一切都重新变得正常,在他的面前,马小玉和尹秀正并肩站着,毫无异样。 只是他们手中都拿着符纸,马小玉望着水面,尹秀则是看着他。 “勇探,刚才好像吓到你了。” 尹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听到奇怪的声音,又看到你们两个……嗨!都是幻觉,对吗?”
尹秀点头,“也可以说是幻觉,虽然它实际上更复杂一些。” “我们在通过吊桥,手摸到这座桥的时候,就已经中了降头。” 马小玉说着,将符纸丢到水面上,那原本黑色的水面立即浮起鲜血一般的红色,逐渐蔓延开去。 在那片红色逐渐铺开到一定程度,像是漂着一面红毯后,才终于消失,一切复归平静。 “你是说我们都肿了降头?” 罗维满脸的狐疑,“那你们怎么没事?” “废话,我们要是有事的话,谁让你醒过来啊?大家全都交代在这里了。” 尹秀摇了摇手里的符纸。 虽说都是中了降头,但他们两人跟罗维可不同。 马小玉就不用说了,马家人先天的特殊体质,像是降头或者诅咒什么的,根本无法伤害到她们。 在触摸到降头本源的瞬间,马小玉便已自动治愈了。 以至于直到看见罗维的异样,她才反应过来。 而尹秀,自然是因为他有【止水之心】,对精神和幻术攻击有极强的抵抗能力,再加上体内充盈的龙虎罡气,巫蛊自然也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马小玉的手又在绳上轻轻摸过,看的已经吃过亏的罗维眼皮狂跳。 “这座桥,就是降头的源头,每一处,只要摸了就会中招。 如果有人中了降头,落进水里,底下那些猴子就会将他们吃干抹净。 怪不得那些船夫不肯往这里来,只怕是已经有船夫在这里受过攻击了。” “猴子?什么猴子?” 罗维深吸一口气,看向水面。 搜寻了一番后,他在远处的水面,又看到一个青铜面具浮了起来。 这回他终于看清楚了,在那青铜面具底下,是一只四肢细长,躯干也瘦小的猴子。 “水猴子?”罗维惊讶道。 “没错,就是水猴子。” 马小玉点头,“以往,人们总把水猴子当做是被认错了的水獭,或者别的东西。 反正没有人认为它们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但是在大马的乡下,渔民们就经常在河道上遇到它们。 它们很胆小,但是又很残忍狡猾,在水面上没什么鱼的时候,也会捕猎人类。 如果只是单个渔民行动的话,它们会在水底下拉住渔网,把它卡在某个缝隙之中,或者是装作有大鱼进入网中。 也有些水猴子会装作落水的小孩,引岸上的人下水来救它。 它们用这些手段诱使渔民将头靠近水面,或者潜入水里去打捞渔网。 这些家伙在地面上力气并不比小孩子大多少,可是在水底下却是力大无穷,而且十分的灵活。 常常有渔民因此上当,被活活溺死在水里,丢掉性命。 因此大马的渔民一旦抓到水猴子,都会把它们活活打死,长此以往,两方的仇怨也越来越大。 我姑妈有一次就是受渔民委托,去对付了一只已成气候的水猴子。” 罗维听得入神,不由地关心起了接下来的进展,他问道:“然后,然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马小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上翘,“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水猴子的尸体,跟小孩差不多高,长得跟猴子一样,不过没什么毛,尾巴是硬的。” 罗维听罢,在脑海里想象了一遍后,全身只感觉有一股冷意乱窜。 他又问道:“那,那些水猴子,我要是遇见了,要怎么对付它们?” “不用你对付。” 马小玉微笑,“我说了,水猴子胆小,它们要是看到你,可能会更怕呢。 反正你只要不把头钻进水里面,或者单独在水里做些什么,那就不用担心,它们不敢上岸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罗维不住地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我以后再也不去大屿山潜水了。” “你八字忌水,确实是不该常去水边。” 罗维听到这话,不由地又有点头皮发麻。 “要不马小姐你给我一张护身符,防身?我最担心的就是遇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要是是那些杀人狂,变态我还有办法对付,可这些妖怪……” 他话未说完,却被尹秀一下拍在身上。 “什么护身符比得上我在你身边?几只猴子而已,勇探你是不是太给它们面子了?” 说完尹秀和马小玉便继续往前走去。 罗维赶紧跟上,“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又不会法术,我能不给它们面子吗?” 远处,水面底下又冒出几张可怕的脸,发出不甘的尖叫声。 第360章 我认输 吊桥晃晃荡荡,尹秀三人成一列走着,紧盯着两边的水面。 虽然马小玉说这些水猴子不会上岸来,可尹秀他们此刻似乎也不是在岸上,而是在悬浮于水面的吊桥之上,所以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又走了一截,即将到达对岸时,尹秀停了下来。 马小玉一直只是看着两边,脚下跟着尹秀走,他一停下,马小玉便撞到了他的背上。 “怎么,又有水猴子?”马小玉揉了揉额头。 “是猴子,不过不是水里的,是岸上的。”尹秀答道。 “岸上的?” 马小玉探过头去,发现在吊桥的另一头,也就是岸上的地方,此刻已站满了人。 大概有二十多个,身上穿着黑色云纹斗篷的炼气士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迎接他们,又像是准备打架。 尹秀手轻轻一推,又把马小玉挤出来的上半身藏到了他的身后。 然后他上前一步,问道:“各位老兄,这算是欢迎吗?” 人群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有一人走出,将头顶上的斗篷取下,露出一张苍白但坚毅的脸。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他摆出那个手势,有些发白的眼睛直盯着尹秀。 “嬷嬷,还有桃源乡的人,你们杀的?” 尹秀摇头,“当然不是,那些幸存下来的人没告诉你们真相吗?” “幸存下来的?没这样的人。”他冷淡回答道。 这话一出,马小玉和罗维都不由地感到讶异。 那天他们两个一边护着祠堂里的嬷嬷,另一边也救了一些村民,虽说死于血滴子手里的人很多,可不至于一个都没活下来。 “他没骗人。”尹秀突然说道。 顿了顿,一阵冷意和怒火在马小玉的身上窜动。 看来来这地底下的畜生不少,远不止那天袭击桃源乡的人。 至于他们是不是也是方源计划的一部分,恐怕不找到她本人,谁也搞不清楚。 “这里的人都叫我教头,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没有跟尹秀纠结桃源乡的事情,教头跟嬷嬷是一个想法,不管被尹秀干掉,还是怎么死了,那都是他们的命运。 死了就死了,只等着找到昆仑,一同升天就是了。 教头又往前走出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柄一臂长的弯刀,架在吊桥的边绳上。 只要轻轻往下一划,绝对可以在瞬间切断绳子,让整座吊桥散架。 尹秀看了一眼水底冒出的气泡,袖子里已悄无声息握住了一柄黑刀,他皱眉道:“真的要玩的这么绝?” 教头轻轻摇头,又把刀锋抬起来一些。 “要过桥,得有规矩。” “守规矩畅通无阻,不守规矩……” 教头指了指底下的水流,“粉身碎骨。” “明白了。” 尹秀转头看向马小玉,“你会对山歌吗?” “你发神经啊?” 马小玉将他推开,一把走到最前面,“要玩什么花样,随便。” 教头轻声笑了起来,“很简单,三对三,你们赢了,过来,输了,下去。” 他话音一落,比赛便瞬间开始了,不用询问,也不用数数,毕竟此刻掌握着尹秀他们生死的,是自己这边。 一个炼气士脱掉斗篷,从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留着八字胡,只看面孔便觉得他强而有力的武术家。 咯嘣!咯嘣! 他舒展着关节,健硕,高高隆起的肌肉便一块块展现在外头,显得十分彪悍。 “我叫孔淼,但没人记得住这个名字,所以你们也可以叫我是那个练武的。” “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出声的人是罗维,他抢在尹秀和马小玉之前,第一个走了出去。 尹秀拉住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行吗?” 罗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警校搏击冠军,跆拳道黑带,柔术冠军!” 罗维把胸肌拍的震天响,“我会搞不定他?” 尹秀还是有些担忧,“他是真人,不是木板,不会你一踢就断的。” “都差不多!阿达~~” 罗维尽管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可等跟孔淼面对面的时候,刚才的萧洒还是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跟人比武,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只是打架或者拘捕嫌犯。 理了理衣领,罗维摆出自由搏击的架势,而孔淼则是一个洪拳的架势,显然也是十分刚猛的路数。 “请!” 话音刚落,罗维抢先攻去,一脚闪电般抽向孔淼的面门,速度之快,众人竟只看到一道残影,随后才是骨节,肌肉互相碰撞的声响。
孔淼接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正想顺势钻到罗维胯下攻击时,却见罗维猛地一扭身体,一个鹞子翻身来到了他的身后,双手锁住他的腰肢。 随后,只听罗维一声暴喝,孔淼竟整个人被高高抓起,一个倒栽葱砸向身后的桥面上。 就在众人以为孔淼即将被折断腰肢,颈椎,不忍再看时,罗维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抱着孔淼悬浮在半空之中。 孔淼脸色一冷,先是大怒,随后又叹了口气,轻轻拍拍罗维的手,示意自己认输。 “为什么?” 从罗维手里解脱之后,孔淼十分疑惑。 “比武而已,又不是生死决斗,我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不滥杀无辜的。”罗维摆摆手。 “无辜?我算得上是无辜的人吗?” “你,不是我的敌人。”罗维认真说道。 “好吧……” 尽管这句听起来像是在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但孔淼从他的神态和语气里又听不出这样的感觉,所以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老兄,好人不是一定会有好报的。” 罗维咧嘴,“坏人就一定会有好报吗?” 孔淼笑笑,也不知道是同意罗维的说法,还是觉得他太过奇怪。 然后他走回自己这方,将手高高举起,“我输了!” “看来,你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马小玉看了尹秀一眼,也往前走去,摆好架势。 这个马家的女天师,并没有一套街面上常见的拳脚套路,基本上是什么招式杀人快,怎么能把人打趴下她便用哪一招,没有什么拘泥和讲究的。 说好听点,就是打杂家的,通俗一点,就是除了抓头发亮指甲以外,她能用的都用上了。 但她这会儿的动作却是颇有气势,双腿并在一起,提踵沉肩,含胸收下巴,看起来像是咏春,又像是八卦。 此刻她只差没把那张青面恶鬼面具戴在脸上了。 不过她要是把面具戴上了,那恐怕就不是打架,而是杀人了。 尹秀倒是无所谓有没有架打,对他来说,能不出手就最好不出手,整天打架,就是他死不了,这身体也吃不消。 就是那些古惑仔也没有像他这样天天打架的,马小玉要上,他反倒还落个轻松。 教头紧盯着马小玉的眼睛,并不因为她是个女人而轻视她。 能在这地底下游走的,哪个不是有一身本领在身上的? 顿了顿,他正想亲自出马,炼气士里却有人叫住了他。 “教头,我不是说你会输,但你是我们的领头人,除非我们全趴下了,不然你就不该出手。” 浑厚的声音传到教头耳朵里,他回过头,一个好像山,又好像巨大圆球的人走了出来。 “肥波,你要出手?”教头挑了挑眉头。 “当然,刚吃了两桶饭,我想活动一下,还请你允许。” 肥波揉了揉肚子,那好像一个大西瓜的肚子便在斗篷底下荡起层层褶皱,波纹,像是起了风的湖面。 可更叫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炼气士到底是从哪里找来一块那么大的布,能制作将这人完全包裹在底下的斗篷。 “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无间是自由的,你愿意出力,我很高兴。” 教头和众人退开几步,向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肥波见状,满意地发出几声哼唧声,随后走上桥去。 他一踏上桥面,整座桥便发出一连串恐怖的惨叫声,再走一步,尹秀几人便被带着离水面更近了几分。 直到这时候,肥波才想起要脱掉斗篷。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他伸出手来做手势,每根手指都像一个巧克力雪糕筒,粗粗长长的。 等到肥波将斗篷脱掉,众人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指是那样的颜色了。 只见肥波赤裸着上身,满满的是各种污渍,油垢,他的头发黏在一起,身上的汗毛也打结成团,看起来像是一颗颗丸子或者别的东西。 随着他将斗篷丢到一边,奇怪的味道也飘了过来,像是抹布在过期豆浆里泡了三天。 尹秀只感觉想吐,原本以为这山一样的人胖,是因为有一身横练功夫,没想到他只是单纯的胖而已,还脏。 随着他又走近一步,那浓郁的味道变得更近,随着肥波一抬手,尹秀已然嗅到了对方咯吱窝中死老鼠的气味。 就在这时,马小玉站直了身体,她指节分明的双手由原来的攻击姿态转变成垂在身体两侧,显得有些无力。 看看那胖子,又看看尹秀,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举手道:“我认输。” 第361章 蛛丝 等到肥波穿回斗篷,从桥上走下去。 那令人窒息的气味和确确实实的沉重终于消失,尹秀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 马小玉看向他,“我认输,要多打一局了,你不会怪我吧?” 尹秀摆手,“这有什么?武侠小说上经常有写啦,说要打三局的一定会打满三局,五局三胜的也一定会纠缠到第五局。” “唔?那些小说家真这么俗套?” “不然他们怎么凑字数?” 尹秀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在意。 然后他走上前去,也不看炼气士,而是转而望向头顶,“看来今天是要打加时赛了。” 尹秀说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教头也不由地往上面看去,只见在高高的岩洞顶上,垂下了一条绳子,看不见头。 而在绳子上,一个僧人正在沿着绳子漫漫坠下。 那人,正是洪德寺戒律院首席摩罗。 此刻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入定禅修,透出一种闲适安定的感觉。 但罗维和尹秀与他打过交道,都知道这只是摩罗要动手前在假寐养神而已。 “你们的援兵啊?”尹秀指了指上面。 教头苦笑,“你当是《西游记》啊?找一个和尚当救兵,找他们来打斋还差不多。” “可这里,好像还没死人。” “快了。”罗维将手伸进口袋里,“那混蛋一下来,这里马上就要死人了。” “几个?”尹秀看向他。 “一个,或者很多个,只看他自己怎么想。” “哦?” 尹秀看向教头,“你们有什么打算?” 教头又干笑了一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想怎么办,你们想怎么办,都随意。 功夫嘛,不就是一横一竖,赢的站着,输的躺下。” “好,那我就明白了。” 尹秀话音刚落,摩罗就轻轻落在了桥面上,好像一片叶子,悄无声息。 他转转头,先看一眼教头他们。 “上次我就说过了,叫你们的人不要到冷溪一带去,知道太多对你们不好,可你们不听,我警告你们,下次你们可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教头冷哼一声,脸色不善。 显然摩罗跟他们的过节也不少,以至于双方都能认出对方来。 讲完后,他又转头看向尹秀这边,皮笑肉不笑。 “警探,你上回打人的那一下,让我还真的把你当做好警察了,没想到你是坏到流水啊,竟然真安插了眼线在我们寺里。” 他将一块名牌抛了过来。 罗维接手一看,那竟是属于道友诚的牌子,他当即勃然大怒:“扑你个街啊!你把诚哥怎么了?” “诚哥?” 摩罗冷笑一声,“一个道友而已,瘾上来了,为了点玩的,你就是叫他跪地上给你舔干净鞋底,他都毫不犹豫啊。 怎么,你不就是给了他一点东西,叫他给你做内应的?” 罗维满眼的怒火,“你以为谁都和你这个假和尚一样,为了点钱连老妈都能出卖?” 摩罗听到他这样骂,也并不生气,还是微笑着。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这世上真真假假谁分得清。 做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便是,叫人觉得安心,感动,觉得他那笔钱有花到位。 总的来说,我们和那些心理咨询师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我们不穿白大褂而已。 至于道友诚啊,他走的很愉快,我给他吃了一整袋药物,在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混蛋!” 罗维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尹秀拦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尹秀看向摩罗,冷冷道:“有段时间不见了。” 摩罗冷笑道:“上一次让你跑了,没想到摩诃师兄还因此断送在了你的手上,年轻人,你的功夫好像有长进了。” “有一点,但不多,你要不要试试?” “贫僧来这里,就是为了试试,不然我还不来了呢。” 摩罗把袈裟解开,随手丢进河里。 此刻的他,哪里还像什么洪德寺高僧,活脱脱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武林中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罗维突然问道。 毕竟这是突然之间的决定,除了他们三人以外,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摩罗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做了个梦,想来地底下看看而已,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顶你个肺啊,一个个做个梦,占个卦就知道别人在哪,那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做什么?”罗维低声骂道。
摩罗似乎是没听见,他又拽了拽手里的绳子。 “你们知道这根从天而降的绳子,有什么典故在其中吗?” 摩罗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答理,他也不在意。 “也许你们不知道,在佛教故事里有这么一个典故。 说是佛陀有一天在他的树园中散步,看见在一朵莲花的底下,藏着一座大血山,直通地狱。 山脚下有成千上万不得超生的罪人,聚在一起。 那山上插满了刀子,底下又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些罪人惧怕火焰,被火焰驱赶着,都往山上跑去。 可未等他们爬到半山腰,那些尖利的刀子便已将他们的手脚,身体戳穿,撕烂,叫他们又从山上滚落下去,在火焰里受尽折磨。 佛陀不忍,于是就取下一根蛛丝,垂到血山之中,想要搭救这些罪人。 那些人看到天上垂下来一条蛛丝,便也知道这是得救的唯一出路,于是他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到蛛丝那里去,抓着它往上攀爬。 最先爬上去的人叫犍陀多,他爬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众人甩下一大截,率先看到了佛陀树园中的佛光。 他很是兴奋,激动于自己将要得救了。 可犍陀多偶尔回头,却看到在自己的下方,还有许多的人正在争先恐后地网上攀爬。 他因此变得十分紧张,要是这么多人一起攀爬的话,这蛛丝恐怕就要断掉了,好不容易离开地狱的机会就要从眼前消失了。 他大喊道:这蛛丝是我的!你们都不许上来! 就在犍陀多想用脚将靠近自己的人踹下去时,蛛丝断了,所有的人都重新掉回了地狱之中,继续忍受煎熬。” 故事讲完,摩罗看向尹秀。 “施主,你说这个故事有什么寓意?” “寓意?” 尹秀看向马小玉,“你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吗?” 马小玉摇头,“我只会打架,不会念经。” 尹秀又看向罗维,“你呢?” 罗维也是不住摇头,“在警校,我背的最多的就是警例,当时我问教官,这些条文背后的意义是什么?我们的教官是个闽南人,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尹秀只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罗维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尹秀往旁边站站。 然后他看向摩罗,深吸了一口气。 “甘霖凉,意义是三小啦!” 摩罗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大,音调也渐渐提高。 “好!好好好!你看来已完全领会了这故事背后的含义,你此刻的行为,不就是生动的诠释了那些罪人的所作所为吗?” 摩罗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阴冷无比。 “明明有得救的机会,却不知悔改,以至于重新跌落深渊,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无可救药,执迷不悟。” 尹秀挠挠头,“大师,要我们悔改,那你也得指明方向吧?就是那些社团要刀手去砍人,也会派个人给他们指人呢。” 摩罗冷冷一笑,“你们现在得救的机会,便是往生极乐。” “那还是请大师你先在前面带路吧。” 尹秀走上前去,与摩罗眼睛对着眼睛,脚抵着脚。 “一对一?”摩罗问道。 其实他这话也很多余,桥面如此狭窄,能从哪里再塞个人下去? 尹秀咧嘴,“我无所谓,你需要的话,可以找人帮忙。” “不必了。” 摩罗说完,杏黄色的衣裳鼓动起来,像是被一阵劲风吹拂而过,直到他的衣裳鼓动到最大程度,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衣服里钻出来时,尹秀终于动手。 两道黑光从他袖子里探出,直刺摩罗的眼睛。 摩罗伸手,不去看刀尖,而是对准尹秀的手腕,双手一卡一别,两柄尖刀便难以再进一步。 双刀不得寸进,尹秀却也不意外,趁着摩罗抓住自己的双手,中门大开时,他猛地跳起,一个膝撞顶向摩罗的胸口,同时下巴往后仰去,恰恰避开摩罗趁势推来的双手。 摩罗避无可避,干脆吞入一口冷风,胸膛猛地鼓起,好像有一块硬物顶在胸口,横练功夫展露,硬生生吃下这一击。 随后,他嘴巴张开,又吐出一股劲风。 吼! 岩洞之内,吊桥之上,一股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吹飞无数碎片残渣,也将尹秀给推飞出去。 少林绝学狮吼功! 教头面色凝重,手微微一招呼,便带着几个人往后退去。 看来今天,仙渊里又会有一场血腥的厮杀了。 第362章 火龙 水龙 吼! 摩罗一声怒吼,水面连带着吊桥都剧烈晃动起来,那木板和绳子联接起来的桥身好像随时都要散架。 连带着正面直迎这强大音浪的三人也不由得感到浑身震颤。 特别是尹秀,在如此近的距离硬扛狮吼功,他只感觉被无数根水做成的针透体而过,身上到处是看不见的空洞。 摩罗见尹秀身形迟滞,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掏向他的胸口。 暗影穿行! 尹秀身体骤然遁入阴影之中,让摩罗手上抓了个空。 紧接着他从后面出现,两柄黑刀探向摩罗的后心。 摩罗一招用老,已无回身的可能,他干脆趁势向前,身体跌跌撞撞好像醉酒般,直接撞向马小玉,避开了尹秀的斩击。 马小玉见状,正想迎击,罗维反倒率先出手,一拳抢攻,和摩罗撞在一起。 轰隆! 吊桥上下摆荡一下,发出吱呀的惨叫声。 摩罗一拳逼退罗维,再转过身来时,尹秀已经拖刀撞入了他的怀中。 “来的好!” 摩罗一声怒喝,双手直接握住刀刃,猛地一扭转,手里渗出血水的同时,也钳制住了尹秀的动作。 “说好的一对一,怎么你们全都一起上了?你还有点名门正派的格调吗?” 摩罗向后飞起一脚,喝退马小玉的进攻,又转头看向尹秀。 “又不是比武,出来混的还单挑啊?” 尹秀手腕一抖,那两柄黑刀便往摩罗手心里再钻入一分。 要是寻常人,这时候他十根手指都应该已被完整地切了下来,可摩罗练了那么多年的少林绝学,全身钢筋铁骨,自然没那么容易受伤。 此刻被尹秀这样欺身,摩罗怒不可遏,力从地起,双手抓住双刀猛地往上一抛,尹秀便整个人被他丢到了空中,一掌拍出。 于此同时,天龙八音再现。 镇!! 随着他大声吼出,尹秀飞在空中,只感觉有一股巨力镇压下来,下落速度竟陡然加快,以至于躲闪不及,直接被摩罗一掌拍中胸口,迸出一道血箭。 马小玉和罗维被音波波及,一下也无力援手,只能攀住绳栏,不叫自己从桥面上掉下去。 摩罗心知以一敌三绝无可能,因此脚下一点,追星赶月般奔向尹秀,就要再出杀招。 尹秀在半空中看到摩罗赶来,干脆弃刀,强行鼓荡气血,嘴里再吐出一道血箭,手上却已迎着劲风拍出一掌,裹挟风雷。 两人互对一掌,摩罗脚下木板瞬间崩碎。 尹秀借着反作用力,一下飞出好几米,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转过身形来,突然张口吞入一股冷风,随后,热流在他的双手间集聚。 真阳命火,喷涌而出! 汹涌的火焰形成一条火龙袭向摩罗。 那火光还未到身前,摩罗的眉毛和胡子便已发出被燎烧的气味,惊得他眼角欲裂。 天龙八音,抚! 音浪在摩罗身前形成一道肉眼隐约可见的气墙,硬生生将火焰阻挡在中间。 那条火龙撞到墙上,迟滞不前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悬在两人中间,将黑暗的空间点亮,热量几乎将两人的嘴唇蒸干。 真阳命火,上次击败千年树妖后获得的奖励技能。 通过消耗法力发动,法力不息,烈焰不灭。 与法术借用的三昧真火和雷火不同,真阳命火取得是人自带的火。 在许多传统里,认为人身上有三朵火焰,分别位于双肩和头顶。 因为有这三朵至纯至阳的火焰存在,所以那些游魂野鬼才不敢近身。 因此也常有大人告诫小孩,走夜路的时候不要随便拍人肩膀,听到有人叫你也不要回头。 免得肩膀上火焰熄灭,让鬼怪有了近身的机会。 又有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指的真阳命火。 一个人越强壮,精气越充盈,他的命火也就越旺盛。 但是能运用到这三把火的,恐怕整个港岛,只有尹秀一人! 此刻他催动的真阳命火,正是借用了人自身的火焰。 两人此刻虽然维持着平衡,可用真气,肺活量和法力相抗争,显然是一点都不现实。 很快,摩罗便已出现了颓势,火球开始朝着他那边逼近。 摩罗的光头,后背上都开始浸出汗珠,浸透了僧衣和佛珠,就连他的手心也开始发潮,出汗。 眼见着形式不对,摩罗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双手在腹部猛地一拍,吐出一蓬血雾的同时,一股更为强劲的气浪也喷薄而出,和火球撞在一起。 霎时之间,那原本好像一个大圆盘的火球,瞬间崩裂,碎开,炸成无数碎块,气浪冲天而起。
随着那火焰散开,同时崩毁的还有已不堪重负的吊桥。 桥上尹秀和摩罗顿时感觉脚下失重,一齐往水面跌落下去。 无数散落的木板和绳索随着他们滑落,砸向已是一片黑暗的水面。 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抓住了尹秀的手腕,使他悬停在悬崖边上。 尹秀抬头,抓住他的正是马小玉,此刻她也是紧抓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则在罗维手里。 事实上,罗维的处境也同样危险,他只用两根手指挂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另一只手则拽着绳子,拉住马小玉和尹秀。 “喂,老兄帮个忙,拉一把?” 罗维冲教头喊道。 可那个男人只是轻轻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你们的架还未打完,帮不了你。” 罗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马上低头看去。 只见在水里,摩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水里探出了头,在他的身边,是大片红色的血污。 显然他刚才已打杀了好几只冲自己过来的猴子。 见尹秀他们挂在上边,摩罗大怒,从水里抓出一截绳子,手腕一抖,那绳子便像长矛般扎向马小玉,如同迅捷的毒蛇,直刺她的心口。 尹秀见状,骂了一声,松开马小玉的手,落到空中一把将那绳子抓住的同时,人也重重落入水中。 他一落水,好像饵料撒入池塘,在两人的周围,涌起连串的气泡,叫人看着不安,紧张。 显然那些水猴子已被血腥味和水面上的动静吸引,都聚拢了过来,只等着开饭。 马小玉不由地眉头紧蹙,她冲上面大喊了一声,“勇探,抓紧了!” “已经在抓了。” 罗维冲她喊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了,我就是把手钉死在这里,也绝不会放开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 马小玉掏出符纸,对着水面虚画了几下。 “龙神敕令,水神阴姬借法,诛邪!” 一道水柱从马小玉的指尖射出,直入水面。 随后,那道水柱化作一条水龙,钻入水中盘旋游弋,在尹秀所在的方位附近,画出一个“真空地带”,将那些水猴子隔绝在水圈以外。 一只只水猴子愤怒尖叫着,被水龙驱赶出去,悬浮在圈外,冒出一串串不甘心的气泡。 而水圈之中,摩罗抓回绳子,又甩到岩壁的另一头,正打算离开时,竟被尹秀拦住。 “你是什么意思?”摩罗惊讶道。 摩罗此刻因为高温而带来的火气,焦灼都已因为冷水而浇灭了,他只想离开这冰冷,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水面。 可尹秀,他这时候却是揪着摩罗,颇有要在水中死斗,同归于尽的意思。 “你发癫啊?那女法师的术法并不能维持多久!再纠缠下去,我们两个都会喂了水猴子的!”摩罗大喝道。 “我当然清楚,咕噜……” 尹秀吐出一口灌入嘴里的水,含糊道:“但我听说泥菩萨也是能过得了江的,所以我想看看你这种高僧大德,究竟有没有一苇渡江的本事!” “颠佬!咕噜……” 摩罗还想再骂点什么,却被尹秀硬拉着沉入底下,两人冒出一连串明显的水泡之后,彻底消失在岸上众人的视线之中。 “上!” 罗维一甩手里的绳子,将马小玉送上岸去。 紧接着他也扒了一下石头,整个人奋力跃起,在岩壁上连点几下,终于也到了平台上。 教头见状,不由地走近了上来。 “两位,按照规矩,你们还不可以……” 他话未说完,马小玉袖子里突然探出一柄三色法尺,直指教头的鼻尖。 “狗屁规矩!我没有空跟你讲什么规矩。” 马小玉的目光冰冷,“而且我是女人,女人向来都是可以不讲规矩的。 眼下我就在这里站着,等下也许还会多出一个人来,你们一个人有意见,我就杀一个,两个有意见,我就让你们黄泉路上作伴。” “要是你们全都……” 马小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符纸,捏在手里。 “水里那个是我的人,怎么处理自有我的规矩,不用你们来教我做事。” 那符纸上神秘的波动一时之间叫众炼气士都感觉到了危险,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多言语。 罗维这时候也为水面底下的死斗而揪心,再没有跟这些炼气士讨论,讲和的心力。 于是他也冷淡道:“马小姐,如果需要的话,也让我帮把手,毕竟我刚才还没过瘾,这会儿身体又冷掉了。” 马小玉将青面恶鬼面具捏到手上,“那再好不过了。” 第363章 远水解不了近渴 教头见两人,特别是马小玉眼里冷意如此的浓郁,就知道此刻规不规矩什么的,已然不是很重要了。 即便他相信自己就是死在这里了也没什么所谓,这是他的因果和命运。 但能活着,谁会愿意去死? 既然生人和死者都是要升天,进入昆仑的,教还是愿意活着进入。 因此,他们只是和马小玉对峙着,不往前进一步,但也不往后退,保持着距离和态度。 马小玉此刻却已没有心思看他们了。 原先,水里的动静还很大,罗维和马小玉不时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响,水泡破裂,水流溅碎的声响不绝于耳。 到后面,那原先波涛汹涌的水面复归平静,只剩下连串的气泡,越冒越少,频率越来越低,声响也愈发小了。 “不等了,是生是死,我要下去看看!” 马小玉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将风衣丢到一边,又将三色法尺咬在嘴里,显然是要直接跳下去。 罗维见状,正要开口阻止时,却见原本已逐渐重归死寂的水面炸开。 尹秀从水里探出身子来。 马小玉毫不犹豫,立即甩下去一截绳子,正正落到尹秀手里。 然后她猛地一拽,尹秀便从水里被拉了上来,同时带着一颗光溜溜,满是血污的头颅。 见到尹秀平安无事,马小玉终于长出一口气。 “怎么,怕我挂掉了,你这么紧张啊?”尹秀笑道。 马小玉冷哼一声,“不是紧张,我只是觉得要给你收尸很麻烦而已,毕竟我学的是驱魔术,不是赶尸术。” “赶尸术也可以学学的,改天我教你,毕竟有些人需要它。” 尹秀说着,将摩罗闭着眼睛,大张着嘴巴的头颅丢到教头他们面前。 “这算不算第三局?如果不算的话,我可以打加时赛。” 尹秀踩了踩地面,尽管已过了桥,但这帮炼气士说要讲规矩,他就跟这帮人讲规矩试试。 教头看了看地上的头颅,又看看尹秀,一下将斗篷解开,露出孔武有力的身躯。 深吸一口气,教头双手抱拳,“算!怎么不算呢?” 顿了顿,他又说道:“说要打三局,就一定是三局,多一局便坏了规矩,三位,请!” 罗维见状,不由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教头,冒昧问一句,你之前在地上,是做什么行当的?” “我啊?” 教头挠了挠鼻子,“有些久远了,说出来你们不信,我之前是给一个议员做保镳,顺带兼任翻译,一个人做两份工作。” “哦,那怪不得了。”罗维恍然大悟。 “怎么说?”这下轮到教头疑惑了。 “很简单。”罗维轻咳两声,“议员嘛,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脸皮比城墙都厚的,你跟着人家久了,学个几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 教头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不过好像也是,反正不管怎样,你们已过了桥了。” 他转过身,示意他们三人已可以继续往里走,往仙渊走去。 他这样随意,反倒叫罗维有些起疑心了,“老兄,我们又不是加入你们,也没有不打不相识的说法,你就这样让我们过去了?” “有什么关系?” 教头看了他一眼,“你说过,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换言之,你们也不会是我们的敌人,走吧。” 教头说着就带上众炼气士在前头引路。 尹秀不着急,他走到一边,将马小玉之前丢在地上的风衣拿在手里,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然后才递给马小玉。 “洞里湿冷,你也不怕着凉了?” 马小玉看他一眼,“你身上都在滴水了,你都不怕着凉,我会怕?” 尽管嘴上这样说,她还是接过了尹秀递来的风衣,重新穿了上身,在尹秀面前转了一圈,“怎样?还有哪里脏了吗?” “有,屁股这块还有些土,别动,我帮你拍掉。” 啪! …… “仙渊之所以叫仙渊,其实倒不是特意为了让它听起来玄乎其玄,也不是为了让我们更仙风道骨一些。 无间的隐士们最初发现这里的时候,水面上满是浮尸。 还不是一般的尸体,而是些穿着前朝官服,红色绸缎,黑色纱帽的先人。 有隐士分析,他们大概是打了败仗的文武官员,无望复仇,又不愿意归顺如今这位,所以就全都投海,以死明志了。 后来海上起了风暴,这些人便被海潮带到了这里,出不去了。 那帮土夫子也说过,干百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就半年,所以我怀疑那些尸体,之所以被隐士们在隔了几百年后发现还没什么变化,正是因为在水里浸泡了许久。”
教头这样一说,原本还和尹秀并肩走着的马小玉,突然往旁边走了两步,眼神怪异地看向身上还在滴水的尹秀。 尹秀无奈摊手,“那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水早换了不知道多少波了。” “没错。” 教头点头,“隐士里有些历史学家,古董爱好者,也有些是热血青年,反正那些人把浮尸都老捞了起来,收殓之后入土为安了。 在打捞的时候,有个隐士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他看到那些官员身上的飘带在水中飘飘荡荡,又见这些人的脸色神态不似凡人。 废话,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年,就是萝卜看起来也像人参了。 反正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人像是仙人在天空上飞来飞去,十分的潇洒,所以就将这里叫做【仙渊】了。 其他隐士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这总比叫什么坟,叫什么咸鱼塘要好的多了,听起来也好听,所以大家就默认将这里称作【仙渊】了。 我们这些炼气士,也是近十年前才进入这里,我在这里训练一些刀手,方便做事。 当然,他们有一部分已经被你干掉了。 在建设仙渊的同时,我们也发现了水底下那些数量众多的水猴子。 没人知道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水猴子,但我们也不用那河里的水,所以跟它们没起过冲突,反而有点像是邻居了。 你知道,无间是个很孤独的地方,有的人捡到一只老鼠,都可以高兴到抱着它睡觉,以至于有天被咬掉了耳朵。” “你身边这么多人,还会感到孤独?”罗维问道。 关于这一点,教头从不顾及,他不在乎,那些似乎被他冒犯到的炼气士也不在乎。 教头只是坦然答道:“并不是人多,就不会感到孤独,也不是人少,就一定孤独。” 罗维若有所思,“微笑,并不一定欢喜。” “挑!你们两个在搞哲学讨论啊?” 尹秀翻了个白眼,认真道:“还是说重点吧,前两次我们来找你们,不是早就全都死光了,就是还没来得及问话就死光了。 我都怀疑到底是我们手脚太慢,还是你们死的太快了。” 这话要是在外面,被那些社团字头,甚至一个普通人听见了,那免不了都是要打一架的。 因为这话太过过分,刻薄,甚至还带着一点诅咒的意味。 但尹秀说话的对象是炼气士,这些人全然不在乎所谓死不死的,所以尹秀的话,只想当是基本的陈述,在他们耳朵里平淡如水。 教头叹了口气,“没办法,地底下已不跟之前一样了。 就是我刚来地底的时候,也没那样多的妖魔鬼怪,什么树妖,狐仙的,那时候哪来那么多妖怪? 就是那个黄三太爷,他是这地底下的妖王没错,可以前手底下也没那么多的兵马。 所以我猜啊,可能是北边出了什么大乱子,所以那些妖魔鬼怪都跑过来了。 你们两位都是道士,也许会了解?” 尹秀看向马小玉,两者都摇了摇头。 对于北边的事情,尹秀是一直都在港岛闯荡,并不了解。 马小玉则是之前都生活在马来,对于那边甚至还没尹秀熟悉,自然更是说不上话。 “南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呢,北边自然有高人处理,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辈出手,说话指点。”尹秀搪塞道。 可教头似乎还是纠结在这上边,“两位,真不是我顽固,可我总觉得,北边的问题实际比我们这里要严重的多。 你想想,就是地底下的这些潜龙,隐龙,也是从那些名山大川里跑过来,在这里休养生息,躲藏的。 所有的源头都来自于太行,秦岭,天山,他们那里的水龙头不关上,我们这里堆再多的沙袋,多少个水瓢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教头似乎对于尹秀他们的目的并不感兴趣,只是因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滔滔不绝地表述着自己的看法和观点,生怕说少了。 但有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北边出了问题,这自然是谁都知道的,不止是那些逃过来的妖魔鬼怪,钦天监的灵官,就是本地的道士也已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可这不是当下的问题,当下的问题似乎更为急切。 因此尹秀又说道:“不如,我们来谈谈怎么寻找昆仑吧?” 他话音刚落,炼气士们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64章 占星寻龙 “这颗骰子,它到底有什么用?我记得我已经将它拿出来很多次了,可你们这些人只是惊讶,震撼,却从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它有什么用?” 尹秀把那颗骰子拿出来,教头和众炼气士的眼里,立即放射出了同样的光芒。 像是饿急了眼的狼,又像是某些夜里睁眼的猛兽。 教头原本下意识想来接这颗骰子,手伸到一半才顿住,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举动。 尴尬地笑了笑,他说道:“我只是个练武的,不管是寻龙点穴,还是炼丹念经,都不关我的事。 但我之前听长老说过,有那个风水先生,加上那颗骰子,便可以寻到昆仑。”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一个练武的,也希望自己能飞升?” 教头摊手,“谁不希望呢?像我们这些武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哪天老到提不起刀来,仅此而已。”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理由。” 尹秀点头,继续跟他往前走。 直到他们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眼前竟是一片雕像形成的“树林”。 那是一尊尊奇奇怪怪的雕像,有和尚道人,武将仙人,书生小姐,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雕像泛出青白色的石灰颜色,尹秀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要将它们当做真人了。 “这也是你们的杰作?”尹秀问道。 “不,这是发现仙渊的时候,隐士们同时发现的。” 教头摸了摸下巴,“我想,这应该也是随着那些咸鱼漂过来的,然后隐士里的热心人士把他们捞了起来,放在洞窟里。” 罗维走进雕像群中,摸摸这个,敲敲那个,啧啧称奇道:“这些家伙每个都有上千斤重,那些隐士真是有够热心的。” “地底下的时间是很漫长的。” 教头笑道:“反正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长短,所以他们并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反而有了这项工作,他们还觉得岁月的流逝变快了。” “橘里风烟好,壶中日月长。”他摇头晃脑。 尹秀全然没有跟他讨论这些的兴致,只是将骰子在手里掂了掂,“我只要刘半仙,至于这些神的仙的,我不管那么多。” “告诉你,我会死。”教头淡然道。 “不告诉我,你也会死。”尹秀语气同样平淡。 “我知道。” 教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然后说道:“我让那边派个人来,他们愿意跟你谈判,就谈,不愿意的话,再说吧。” “要几天?” 教头伸出两根手指,“两天。去一天,回来一天。” “比敦灵那边的救兵要快的多。” 尹秀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两天后再来,希望到时候你们能把桥修好。” 教头有些为难,“那得两个月。” “无所谓,总有能修好的时候。”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派人接你们?”教头又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尹秀说着便拉上马小玉离开,罗维紧跟其后,跟众人摇了摇手,算是告别。 目送尹秀三人离开后,教头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很是烦恼。 “头领,桥都断了,他们回得去?”有人问道。 教头瞪了那人一眼,“等下我也能出去,你说他们能出去吗?都是高手,有没有桥无所谓的。” 又有人担忧道:“怎么办?我们真去找长老他们?” “不然呢。”教头叹了口气,“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亲自去,跟长老解释。” “那你还回来吗?” “回来?长老让我回来我就回来,要是他觉得我也得去见老母,那他就会派个新的头领来,你们等着就是了。” …… 教头到达“总坛”的时候,似乎真的花了一天的时间。 事实上他也没一个怀表,又看不见斗转星移,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他只是记得自己在路途中上了两次厕所,等吃完第三顿饭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同门。 “教头,我说过,你们这些兵卒,没事的时候不用来,有事的时候也不用来。 除非我们叫人,不然你们一个人都不该过来。但眼下你这个最懂规矩的人却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拙悟冷着脸,连见面的手势和问候也不做了。 因为教头的到来,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总坛以外,别的部门和机构都只是他的手脚而已,为了保证脸面的安全,手脚是不应该在未经允许的状况下凑到脸上来的。 如果一个人的手无缘无故抓花自己的脸,那就证明他应该犯了羊癫疯,或者是鬼上身了,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长老,这不是我愿意的,但那个道士找上门来了。”教头说道。 “哪个道士?” “那个掌握着【命运】的人。” 命运,就是那颗十六面骰子,晶莹剔透,暗藏着玄机和天命。 “哦?” 拙悟瞪大眼睛,“那家伙终于找到你们那里去了?” “是的,那个女人给了他路线图,于是船夫把他们送到了仙渊去。” “那些混蛋,别人给他们点钱,就是要他们把客人送到老妈的床上,他们也心甘情愿。” 顿了顿,拙悟还是冲他招招手,“过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刘大师,他这几天需要一些灵感。” “灵感,需要我给他?” 教头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 拙悟却是不以为意,“不是你还是谁,他看到你,总比看到我们好,按刘大师的话,他已看烦了我们,也看腻了这里的每一块石头。” “走吧!” 说完这句,拙悟便转头走了进去。 跟教头之前说的一样,他极少来到这里,除非有接到命令。 因此他嘴上虽然也是刘大师,刘大师的叫着,可跟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活在无间的“传奇”。 毕竟平日里那刘大师只在占星台活动,被各种高手,不管是占星上的,还是拳脚功夫上的高手包围着,寸步不离开那里。 至于他到底是自己不愿意离开,还是众人不叫他离开,那便不得而知了。 跟随着拙悟,教头很快便来到了占星台。 在风水常识里,这样计算风水气运,天文地理的地方应该叫观星台才对。 之所以不叫观星台,是因为这里本就是不见天日的地底,阳光都看不见的,哪来什么星星月亮给你观?
不过这里叫占星台,也确实有占星台的气势。 在最中间的空地中,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每一格刻度里里都画着星宿与卦象,经纬刻度。 这些刻度每一格都有一个篮球场那样大,零星坐着几个炼气士。 而在八卦阵图的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指针”。 那指针足足有十米见长,由一根三人合抱的巨木穿过一块圆盘形的石头里做成。 指针的两头,各站了二十多人,负责按照台上的指示推动指针,让它转到相应的方向去。 那石头是足以让十二个人围坐在一起的巨大圆形,这会儿上面坐满了人。 而在石头的最中间,还有一个一个多高的高台,端坐在那上面的正是刘半仙。 刘半仙左手拿着龟甲,拈着算签。 他的右手,则是抱着一位前凸后翘,体态玲珑有致的女炼气士。 这会儿,没人能看清他墨镜底下的眼神,但从他翘着的嘴巴,仍能看出他已感到十分的愉悦和满足。 拙悟领着教头往八卦阵图,刘半仙所在的高台走去。 尽管在平台上看起来不大,可走到高台底下的时候,也已花了十分钟。 在这期间,指针在台上人的吆喝下转动了两次,发出磨盘研磨的巨大声响,轰隆隆的,有如平地滚雷。 拙悟走到那圆盘底下,朝上面一伸手,立刻就有人接手,把他拉了上去。 教头也照着他的方式登上圆盘,在一边站着。 然后,两人恭敬地冲刘半仙行礼。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刘半仙努努下巴,算是回应了他们的招呼。 “怎么,酒宴已经摆好了?先说好,昨天的那些红酒别上了,81年的葡萄,成色总是差点,82年的最好,那可是葡萄的大年。 欧罗巴那一年,天气热的离谱,人就是待浴缸里,没浸在水里的头顶也要出汗,所以那年的葡萄糖分足,一捏下去,能摸出糖粒子来! 都不用那些美少女用脚去踩了,你把它放那里堆几天,它自己就酵了,那才叫好酒。 我看中环的富豪,议员,鉴赏家都喝这个,酸酸的,涩涩的,带有沉香木的味道。 当然我说了你们可能不懂,不过没关系,你们多听点也是有好处的。” 似乎是知道刘半仙话多,一说起来就像水龙头一样流个没完,琐碎又繁杂,因此拙悟一直紧闭着嘴,只等他说完。 在意识到刘半仙在等他回应后,拙悟才开了口。 “大师,你要的酒,我们已经搞来了。前几天,我们还在上游打捞到整整一桶葡萄酒,看桶上的标签,好像是上个世纪的。” “唔?陈年好酒!?” 刘半仙从墨镜里射出喜悦的光亮,“那怎么前几天不给我送上来?难道你们想克扣我那份不成?” 拙悟摇头,“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找了个人试喝,那人喝完后直呼美味,但是上吐下泻了三天,直到早上才好,整个人掉了三十斤,这会儿还没起来,但是还活着。 如果你需要的话,晚宴我便叫人给你送上来。” 刘半仙连连摇头,“算了,那种美味还是留给老母吧,我享受不来。” “老母不喝酒。”拙悟答道。 “怎么,你问过?还是你跟她一块吃过饭?” “……” 拙悟深吸一口气,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似乎是在压抑什么。 然后他才继续以平淡的口气问道:“除了酒,这几天别的您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 刘半仙又将怀里的炼气士搂紧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塔菲?不好意思,那是前几天那个,哦,雪莲啊,满意,我实在是太满意了。” 刘半仙说着,声音逐渐变得轻浮起来,哪里还有什么世外高人的样子。 但拙悟知道,这是他“真人不露相”,这世上的活神仙,世外高人什么的,哪个不是疯疯癫癫的。 那些高人不是瘸了腿,就是头上脖子上长瘤子的,瞎了眼那都只是入行的门槛。 要是一个人十分的正常,不要这个,不要那个,甚至还表现出高洁的情操,那这人一定不会风水堪舆,是个纯粹的骗子。 因此拙悟并不对刘半仙此时的举动表现出什么不满,相反,他更关心别的。 所以,他又接着问道:“您满意便好,那么别的呢,不知您还满意吗?” “别的?” 刘半仙挑了挑眉毛,“你指的是什么?吃的,睡的,我都很满意。” 拙悟轻咳了两声,“我是说,对于近日的成果。” “唔,近日的成果啊?” 刘半仙看向地上的风水图册,龟壳,罗盘,算筹,铜钱…… 所有可以用来卜算的东西,炼气士们都给他备足了。 “近日的成果啊……” 刘半仙摸了摸稀疏的脑袋,终于答话:“拙悟先生,我已经尽力了,该做的都做了,实在也没什么办法。” 拙悟有些不高兴,脸色沉了下来,“大师,这世上没有什么尽不尽力的,骑师跑输了比赛,经理把股票赔光,将军输了战争。 他们都不可以说自己尽力了,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推卸不得,他们不做,便也没人能替他们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拙悟先生。” 刘半仙叹了口气,一下子觉得怀中的女炼气士也不香了,松开手臂。 “可是啊拙悟先生,这没那么简单的,而且你也不能说我没做,像是之前那些潜龙隐龙,不就是我给你们点出来的? 一条龙脉,没有真正接触之前,谁知道它是怎样一种存在?你敢打包票吗?反正我是不敢的。” “而且……” 刘半仙冲他伸出手去,“之前你说的,最重要的道具,你也没搞来,所以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拙悟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也不知道是被难住,还是被气到。 顿了顿,他又问了经常问刘半仙的那个问题。 “大师,你到底想不想和我们一块,飞升昆仑?” “想,我当然想,昆仑谁不想去了?我一直都相信昆仑是存在的。” 【才怪。】 刘半仙在墨镜后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第365章 南毛北马问米婆 尹秀等了两天,正打算去地底下的时候,却是等来了一封信。 交给他信的不是邮差,而是一个老头子。 “街角那边,有个穿旗袍的女人,看起来挺骚的,前凸后翘,走路后面一扭一扭,前面一颤一颤的,她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老头混身皮包骨,一副萎靡的样子,显然是刚嗨完,这会儿还晕晕乎乎的。 尹秀刚想伸手去接,却被马小玉抢先拿过,捏在手里。 “老伯,那姘头,不对,那女人还说什么了?” 马小玉这话问的是老头,却只盯着尹秀看。 老头摇头,“不知道,她只叫我送给这位先生,然后给了我两块钱。” “知道了。” 马小玉也拿出两块钱,递给老头,“辛苦了,以后要是还有那么……漂亮的女人托您送信过来,还请你跟楼下杂货铺说一声,我会给您报酬的。” “一定!一定!” 那老头只在听到钱的时候双眼亮了一下,清醒了那么一瞬,又摇摇晃晃走开了。 然后马小玉看向尹秀,“喏,给你的。” 尹秀抹了把脸,“要不你先看看?” 马小玉白眼翻到天上去,拉过把椅子坐在一边。 “这是写给你的,我看它做什么?” 尹秀又看向罗维,罗维这时候把帽子盖在脸上,表示自己什么事情都不会参与。 事实上,尹秀也颇为无奈。 那个死道友,送信就送信,讲这么多话做什么?吸傻了吗?什么话都往外讲。 而且,除了房东太太,这附近他认识的女人,哪个还会有这样的特征? 就算是房东太太,她也一定会邀请尹秀去家中商谈,或者自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上来把酒言欢,而不是找人送信过来。 带着这些疑惑,尹秀拆开信件。 他刚一张开信封,便有一个漂亮的钗子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到地上。 这下罗维把帽子盖得更紧了。 罗维只觉得头皮发麻,就是平时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那也是玩玩就算了。 眼下那女人还动了真情,又是写情书又是送信物的,偏偏还被马小玉遇见,这下看你怎么死? 马小玉也看到了那个钗子,如罗维所预料的那样,她立即站了起来,神色严峻。 就在罗维想着要怎么救尹秀的时候,马小玉拿着那钗子开口了。 “这是蓝婆的钗子。” 尹秀也是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倒是没认出那钗子的主人,只是读罢那封信,也已知道了眼下的问题。 那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却是字字藏着杀机: 老太婆在寺里做客。 今夜,洪德寺,我等你。 过时不候,我不候,老太婆也不候。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来,我等你。 可要是有别人来,我候,老太婆不候。 ――摩空 罗维拿过信读了一遍,又问道:“这死秃驴的意思是,你今晚要是不去,蓝婆会死,要是我们跟着你去,蓝婆也会死?” 尹秀摊手,“很明显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马小玉已将那青色恶鬼面具拿了出来,脸上平静,手指却是不停地抚摸着恶鬼那赤红的眼睛。 “虽然是这样说了,可我必须要去,蓝婆,我得救她。” 尹秀拍拍她的手臂,“放心,那死秃驴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的,没人能阻止我们救蓝婆。可你要是去了,恐怕他们会立即发现。” “那你打算怎样?真的一个人单刀赴会?”马小玉问道。 尹秀咧嘴,“他们是名门正派,肯定要以多欺少啦,这我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了?” “好像也是。” 马小玉神色轻松了几分,抿着嘴唇说道:“蓝婆也跟我说过的,她说你这人有的是办法,还叫我小心点,不要在你这里吃亏。” 【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尹秀挠挠头,“恐怕是因为被我做掉了三个首席,所以那个秃驴发癫了,要找我决一死战而已,不至于把蓝婆也做掉了。提篮桥的那些米婆也不是好惹的。” “没错!我们一点都不好惹。” 尹秀听到声音回头,只见明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包着头,黑山黑鞋的老太婆。 “这位老太太,哦哦抱歉,这位姑娘叫阿凤,是蓝婆的好朋友,你们可以叫她阿凤姐。”明叔介绍道。 阿凤冲三人点点头后,便在马小玉让过的椅子上坐下,一把拉住她的手。 “马姑娘,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跟蓝婆喝茶聊天的时候,她就经常提起你,当然……还有你。” 她又看了一眼尹秀,眼神复杂。 明叔也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是被一起骂了,坐在椅子上抽烟,一言不发。 马小玉顾不上揶揄尹秀,只是问道:“阿凤姐,你也是为了蓝婆的事情来的?” “没错。” 阿凤点头,“我早上去找蓝婆喝茶的时候,其实说是早上,我们这些老太太都起得早,那时候天还没亮呢。 我到她家去,见她家的大门敞开着。 这时候我已感到奇怪了,正在想着蓝婆是不是已经挂掉了,结果一到门口,便看到里面站着两个年轻的和尚,武僧打扮。 除了他们,屋里也没别人,我那时候只觉得不妙,正想跑,可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跑得动,真着急起来,反而是差点自己跌倒了。 结果那两个和尚还怪好人的哩,竟然把我扶住了。 然后他们跟我说,冤有头债有主,叫我不必紧张哦。” 说着话,阿凤又有意无意地看向尹秀。 “后生仔,他们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不是对你说的?” 尹秀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算是吧,我跟洪德寺有些小恩怨。” “只是小恩怨?” 阿凤又看了他一眼,本来还有些严肃,后来不知怎么的又笑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刺激啊,洪德寺那帮人装模作样多少年了,竟然遇上你这么个硬茬子,不到一个月挂了三个首席,这事情已经传开了。” 这样讲着,关于蓝婆被尹秀连累而被抓走这事,阿凤又不怎么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后生仔,那帮人不好惹的。特别是摩空,你别看他静的跟只鹌鹑一样,可我们都知道他毒辣的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还是小心点好。” 尹秀点头,“我知道,但是老话也说了,恶人还需恶人磨。” “怎么,后生仔,你很恶吗?”阿凤问道。 不等他开口,反而是马小玉抢先道:“他是我见过的人里,心肠比谁都好,手段又比任何人都阴毒的人。” 阿凤瘪了瘪嘴,“马姑娘,越是这样的人,你才越得小心啊,不过没办法,你们这些年轻小女孩,就是喜欢这样……” 她话还未说完,马小玉脸上已是一片绯红,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符纸,转移话题。 “我借点法力给你,对付那些和尚,也许用得上。” 尹秀也不推辞,把带着马小玉余温的玻璃管子接了过来。 那是一枚蓝色符纸,跟马小玉之前从军火李那里买来的符纸似乎不是同一类型。 “不是吧?我以为你会给我更猛的。”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能用的最猛的了,马家的驱魔咒之一,但是打人更好用。你过来,我告诉你符咒。” 说着马小玉便贴近了尹秀的耳边,张嘴吐出一阵热气,痒痒的,暖暖的。 直到马小玉挪开了好一会儿,尹秀才回过神来,“就这么一句?” “嗯?你还想讲多少?” 马小玉抱着胳膊,“反正我刚才已经将咒语渡给你了,你之后照着念,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失灵。” 尹秀皱眉,“怎么,这还有时效性?” “当然咯,你又不是马家人,怎么可能学的了马家的术法?” “真的一点都学不了?”尹秀还有些不甘心。 明叔在一边终于看不下去,怒骂道:“怎么,我们茅山法术很失礼你吗?你茅山术都没学全,就想学马家的驱魔术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尹秀被这么当头一喝,也不敢再往下说下去,只是冲明叔伸手。 “干什么?要烟抽啊?”明叔疑惑道。 “你知道我不抽烟的。” 尹秀咧嘴,“我就是想问问,不知道明叔你能不能给我点法器傍身,我要是把南毛北马的术法都集齐了,想来洪德寺那些和尚一起上,也算不了什么。” 明叔翻了个白烟,“衰仔,我要是有这么厉害,我自己就先把洪德寺拆了。” 尽管嘴上这样说,明叔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柄铜钱剑,“呐,这柄五帝钱剑,是我这几个月才收集齐全的,每晚在祖师爷面前诵念三遍破魔咒,又用香火熏陶,你把这剑带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拦不住你。” “剑,确实是好剑。” 尹秀拿过铜钱剑仔细端详,“但是洪德寺那些都是人,好像派不上用场吧?” “哼,这你就不懂了。” 明叔冷哼一声,“天地之间有清浊两种气,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很多事情的症结其实只在一口气上面。 人变成坏人,是因为他不争气,尸变成僵尸,是因为它多了一口气。 那些和尚虽然说是人,但他们心术不正,做的又全是坏事,心里便已多了一口浊气。 五帝钱剑,至阳至刚,破尽世间一切浊气晦气瘴气。 所以这剑不仅对妖魔鬼怪有用,遇上那些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自然也会有用。” 尹秀听完,不由地也松了口气,然后他看向阿凤。 老太婆被他那期待的眼神直盯着,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紧张和不安起来。 原本想装作不知道,看窗外的风景,可阿凤只感觉自己视线转向窗外多久,尹秀便看着自己多久。 终于她还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白布裹成的小傀儡,递给尹秀。 “后生仔,原本蓝婆说了我还不信的,没想到你真的连阿婆都不放过。” 可她的手悬在那里半天,却不见尹秀来拿。 阿凤有些奇怪,“怎么,你是良心发现了?” 尹秀摇头,“阿婆,啊不是,阿凤姐,我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洪德寺那个老秃驴,背后不知道多少人骂他呢,都这样了他还不死,所以我实在不觉得扎个小人诅咒他,能有很大的用处。” 阿凤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这可不是鹅颈桥那些老太太用拖鞋打的东西,这是【假身】。” “假身?” 马小玉也探过身子,“就是传说中那个可以代人一死的假身?不管是遭天劫还是被咒术索命,都可以挡下一劫的假身?” 阿凤淡然道:“也不至于说是假身,而且也没那么神,老天都要罚你了,区区一个假身能挡住什么?但是靠它挡下一些灾祸,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她又看了一眼尹秀,“假身只有一个,这一次去洪德寺,危险重重,恐怕不够你用。” “够,肯定够。” 尹秀怕她反悔,拿过那个布偶就往口袋里塞。 这一下他集齐南毛北马的法器,加上问米婆给的东西,已经算是从脚武装到牙齿了,可谓是准备充足。 又跟马小玉交代了几句,让她兵分两路,去地底下跟那些炼气士接头,谈判后,尹秀便准备起身去洪德寺。 就在这时,一直只是坐着的罗维突然站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解决方法可以用。”他说道。 尹秀看向他,不知道这热血干探在打什么算盘,于是问道:“解决什么?” “当然是洪德寺的争端啦!”罗维抱着双手,显得颇有自信。 “哦?” 这下连明叔都来了兴趣,“干探,莫非你已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我就知道以你的头脑,肯定有些不一样的见解。” “这是当然。” 罗维得意地冲他努努下巴。 阿凤也说道:“如果能和平解决自然最好了。” 就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罗维身上。 “我觉得啊,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报警!海报上也说了,有事找巡警嘛。” “喏!” 四人整齐地向他比出中指。 第366章 新时代的直觉 洪德寺,一入夜便只剩山顶这座老庙的灯火,显得格外显眼。 即便今晚已预定了“节目”,可洪德寺还是只有星星点点几盏灯火亮着,似乎并不把来人当一回事。 外松内紧,大抵就是如此。 在敲响最后一遍大钟后,僧人便开始三三两两,放下手里的工作,往洪德寺的后院聚集,或是准备晚课,或是沐浴休息。 “今晚,还有女施主来求子吗?”一个和尚问道。 他神色平常,好像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甚至有些叫人厌恶的工作。 “有,两个,一个大些,一个小些。”另一人答道。 “年纪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当来这里求子的,是模特还是大美女不成?” 他这话一出,同行的和尚便都笑了起来。 显然对他们来说,这已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秘密。 打个冷颤的事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只是他们这一嬉闹,还是引来了一个声音的不满。 “放肆!” 这轻轻一声呼喝,不怒自威,那些和尚顿时都静了下来,不敢再高声调笑。 其中一个和尚用手肘推了推一个新面孔,“我记得你是上星期才来的?” “没错,师兄。” 那和尚冲他躬身,“我刚入寺,许多规矩还不懂。” 被称作师兄的和尚显然是老油条了,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当做打招呼。 “看得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悟净。” “悟净?” “是,除恶务尽的悟净。” “嚯,这两个搭得上边吗?算了算了,反正你记着进了寺院就少说话多做事。师兄师父们没问,你就别说,知道吗?” “清楚。” 悟净点了点头,笑道:“我这人,一向不愿意多说话,见了生人还会脸红的。” “脸红?”那和尚笑了起来,“这么不当事,以后怎么带你去那些大场面啊?” “大场面啊?” 悟净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显得十分猥琐,“师父说我身体好,叫我今晚跟着师兄你学两手的。” “哦?你是偷师来了?” 那和尚笑的淫荡,拍了拍悟净的肩膀,“不过没事,佛陀说过,你有的就要给人,你会的就要教别人。 大家都是师兄弟,今晚我就把我那三十六式传授给你,你可瞪大眼睛看好了。” “一定一定。” 两个原本还陌生的人,此刻亲近的就像亲兄弟一般,只是谈笑。 正当悟净恭敬地随着拿和尚走动时,却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揪住衣领。 “咦!你怎么回来了!和尚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说话的人是阿癫,住在洪德寺后山的那个疯和尚。 他此刻揪着悟净的衣领不放,十分兴奋地念道着。 “我记得你,上次你还请我喝过酒来着,你忘了吗,就在井边那次,你是叫,叫……” “悟净!” “对!悟净!悟净吗?” 阿癫似乎十分的疑惑,但仍挡在路上。 与悟净走在一块的那个和尚,看他的神态十分鄙夷,“悟净,你什么时候跟这个疯和尚搅在一起了,还给他酒喝?” 悟净尴尬地笑了笑,“就上次,我以为他是寺里的某位大师父,所以不敢不给。” 和尚瞥了他一眼,“这种疯子,你少跟他纠缠,免得惹上麻烦。还有,我们这里戒律很严的,不能吃肉喝酒,你想喝,就去外面喝,不可以带进来,明白吗?” “明白,明白。” 悟净点头如捣蒜,“要不师兄您先走,我等下就跟过去。” “好,那你快点。” 和尚捂住口鼻,快步走开,生怕沾染了他身上的气味。 见和尚走远了,悟净转过头来。 “阿癫,你怎么不在后山待着了?” 阿癫这时候还是皱着眉头,十分的疑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然后他才高兴起来,一蹦老高。 “我记起来了,你是尹秀!尹!秀!” 悟净,不对,尹秀这时候赶紧捂住他的嘴,“嘘!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为什么?”阿癫问道。 “因为你说出来了我就会被打死。” 尹秀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我跟这里的和尚不对付,怎样,你应该不希望我被人打死吧?” 阿癫听他这样讲,赶紧捂住了嘴巴,“和尚当然不希望你被打死了,因为你是这里唯一跟和尚交朋友的人。” “那,现在先帮我保守秘密?” 尹秀伸出小拇指,在阿癫面前晃了晃。 阿癫立即会意,笑嘻嘻地也伸出手来,“一定,一定!” “对了,阿癫,昨天,这里有没有一个阿婆被带进来?”尹秀问道。 “这里来来往往的女人很多的,她们每天晚上都跟杀猪一样惨叫,到了早上又满脸笑容的离开,你说的女人,有什么特征吗?” “不是女人,是阿婆!就是那种很老很老,往上翻个白眼能吓到你睡不着觉的阿婆!” “有,还真有一个!” 阿癫又跳了起来,“昨天晚上,我看到有两个和尚带着一个老太婆,送到了藏经阁那边。” “藏经阁?你知道怎么去吗?” “和尚当然知道了,这里我闭着眼睛也能到处跑。” 尹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我去!” 阿癫这时候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了,“尹秀,你不是要去偷东西吧?和尚我可不能带着你去偷易筋经,如来神掌那些?” 尹秀叹了口气,“阿癫,你是不是漫画看太多了,谁会去偷什么易筋经?大家都知道,佛寺里最值钱的是账本,而不是什么经什么功的。 而且,我是要去救人。” 见阿癫还是有些犹豫,尹秀拉下脸来。 “阿癫,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了!”阿癫连连点头,怕尹秀误会了。 “那我们两个是朋友的话,我的朋友,是不是也应该算是你的朋友?” 阿癫又点了一下头。 “那眼下就明了了,阿婆是我的朋友,那些漫画也有画了,朋友有难,见死不救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你身为我的朋友,肯定不能看着我因为不救我的朋友,而被雷劈死吧?
话说回来,你朋友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那你不跟我去救那个朋友,是不是你也会被雷劈?” 阿癫听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可在听到会被雷劈之后,他还是打了个激灵。 “明白了,明白了,和尚这就跟你去救你的朋友,那位阿婆!” “不用你救,你负责带路就行了。”尹秀咧嘴。 …… 藏经阁,平地立起五层高的楼阁,每一根柱子都是两人合抱的梁木,蔚为壮观,古朴。 此时,这已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雨的楼阁里只有一张孤灯,两个身影。 “不好意思,蓝婆,原本对于你来说,这都是不相干的事情。” 摩空推过去一盏热茶,冲蓝婆低下头来。 “但我没什么办法,你知道世道艰险,崎岖难行啊。” 蓝婆白眼翻到天上去,“有没有可能,世道之所以崎岖,正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多了,不干好事尽下绊子,所以道路难行,公义不彰。” “蓝婆,这不关我的事。” 摩空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风大,雨也大,我只想保住洪德寺的百年基业,不叫它断在我的手上。 这既是我的目标,也是其他三位师弟的夙愿。” “可你们的愿望是堆在别人的尸骨上的,菩萨要是听见了这种事情,只怕会叫洪德寺整个塌掉,不愿意叫它继续留在这世间。” 蓝婆自始至终没有去碰茶水。 愿意无他,只是觉得脏而已。 “菩萨?蓝婆,别人都说你是菩萨的使者,信客,别的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的话,你说的话必定不会有假。” “怎么?你的意思是求我不要跟菩萨提起?”蓝婆抬了抬眼皮。 “不。” 摩空摇头,“为什么不说?您到了那边,就应该如实讲,让菩萨睁开眼睛看看,这浑浊世道,三宝蒙尘,群魔乱舞。 我等僧人在这等乱世里,虽有慈悲心肠,却也只能使雷霆手段才得以生存。” 蓝婆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们的雷霆手段全都只会往弱者身上使吗?” “弱者?” 摩空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寒意,“他杀了我们寺三个首席,这样的人,会是弱者?” 蓝婆摇头,“那衰仔你们怎么对付他我不管,我的意思是,我是那个弱者! 我好好在家里,连早饭都没吃就被你们给绑来了。 到了我这把年纪,没吃饭,又被你派两个猛男这么一吓,你是巴不得我早点去见菩萨啊?” 她这样絮絮叨叨的抱怨,摩空脸上虽然全是愧疚,但也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蓝婆,再委屈您一下,只要尹秀来了,您就可以走了。” “不论生死?”蓝婆突然问道。 “唔?” 摩空愣了一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不管你今晚是死了还是没死,我都可以走?”蓝婆认真道。 “呵,有意思!” 摩空并不觉得生气,“等事情了结了,蓝婆你自然可以走,谁也不会为难你,可我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你真觉得我会输在那小子手里? 你忘了我是谁?” 蓝婆还是面无表情,“摩空,你们三首席威风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这小子还未出生呢。” “你是觉得我已太老迈了?”摩空认真道。 “是,你和我确实已经太老了,日子都是一天数着一天过的,今天要是多吃了一碗饭,明天可能就断了气。” 蓝婆望向外边的夜空,四周的山林黑漆漆一片。 “可我和你又确实不一样,我们是两种人。 我知道放手,我已经老了,所以只和姐妹们喝喝茶,偶尔和年轻人吃顿饭,便已经很开心了。 你不一样,你肩膀上扛着很多东西,这个你也不肯卸下,那个你也不能放手,所以你不开心。 但是我又没办法评判什么,我说自己比你聪明?我看也未必,你要是死了,整个港九各界,洪德寺,佛门,都会给你送行,让你走的风风光光的。 我呢?我老太婆一个,为人处世最怕麻烦,因为怕麻烦,所以认识的也全是些不想惹麻烦的人,所以我死了,也没几个人会来给我鞠躬,送个花圈。” 摩空顿了顿,低声道:“蓝婆,这些不过是身后事而已,死了以后四大皆空,我也不在意那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意了?” 蓝婆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我的意思是,等下要来的那个衰仔,他说了,会和另一个小姑娘一起,送我最后一程。” “我看他是做不到了,蓝婆,你另外找个人吧,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去给你做个道场,念几天经。” “我介意。” 蓝婆起身,走到楼边。 “而且,不管老太婆我怎么看,都是你会比我先走。” “哦?” 摩空也从坐垫上起身,走到了栏杆边上。 借着月光,他看见在藏经阁前的空地上,正站着两个人。 蓝婆指向其中一人,神情颇为惊讶,“阿癫,这么多年都在寺里,没死?” 摩空笑笑,“我养着他,虽说他也不要别人帮他什么,可我总是做足准备,让他能找到吃的,不至于饿死。 就是他病了,我也会叫人在山路上丢些草药,让他过几天就活蹦乱跳的。” “还算你有良心。” 蓝婆叹了口气,“他是有佛缘的,可惜了生不逢时,如今已不是白日飞升,立地成佛的时代了。” 夜风吹拂而过,蓝婆的一缕白发被徐徐垂落。 “不过没关系,这是个新的时代,新的人自然会跃过龙门,冒出头来。 局势只是变了,不是死了,九州的大气运还在。” 摩空的视线全程盯着广场上,阿癫旁边的那个“僧人”。 “你的意思是,那家伙会引领新的时代?” “怎么,你不信?” “这是你算卦,还是推演来的,抑或是菩萨托梦?”摩空问道。 “都不是,这只是一种直觉而已,一种属于问米婆的灵感和直觉。” “哦,那我明白了,你的所谓直觉,就由本座来亲自抹消。” 摩空脚下轻轻一点,从阁楼上飞跃而出。 被马蜂蛰了qaq 想着今天天气好,上去天台把枕头鞋子晒一下。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头顶上响起蜂鸣的声响(蜘蛛切?),啪一下就很快落到头顶。 按照几年前的经验,这时候要是伸手抓一定会中招,我就想着让它爬一会,爬一会它无聊,就自己飞走了。 没想到这逼直接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针扎下去口牙!当时就感觉极致痛苦!
接着我环视一圈才发现,原来不是一只,是一群马蜂,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着一个马蜂窝了! 马上我也顾不上别的了,拔腿就跑,还好只中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下,痛了一天,今天先请个假吧,实在是疼痛难忍呀 第367章 耍花招 摩空从几层的楼阁上落下,如一片落叶着地,无声无息。 尹秀和阿癫并肩站着,双手插在袖子里,只是仰着下巴看他。 阿癫挠了挠胸口,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冲摩空说道:“师兄,是尹秀一定要我带他来的,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拒绝朋友。” “朋友?” 摩空看了一眼此时还是和尚面容和装扮的尹秀。 “你跟一个变戏法,不敢以真身示人的家伙做朋友吗?” 尹秀不在意他的讥讽,只是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唔?”摩空皱眉,“你在跟我打佛偈?” “你们和尚不都喜欢讲这些吗?” 白烟蒸腾,尹秀现出真身,理了理衣领。 “蓝婆在哪里?” 摩空指了指上面,“她很好。” 话音刚落,蓝婆便来到了栏杆边上,冲尹秀招招手。 尹秀咧嘴,也冲她挥了挥手。 摩空眼角往后扯了扯,“你真的单枪匹马过来?你就不怕来了以后,我拿老太婆的性命威胁你,叫你束手就擒?” “你当然会是这种人,从你绑架蓝婆叫我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你还敢来?” 尹秀点头,“反正我不在乎,那老太婆本来就快死了,不管是寿终正寝还是被你一巴掌拍死,都一样,以后人家问起来,只会问她是哪年死的,才不在意她到底怎么死的。” 摩空还未做出反应,阁楼上便传来了叫骂声。 “衰仔!我真是没有看错你啊!!对阿婆我都这么狠,以后我怎么放心把……” 蓝婆话还未喊完,便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盖住。 紧接着,蓝婆才看清,在广场的另一头,排成一排又一排,一个紧跟着一个的武僧从阴影中现身了。 这些人或是拿着刀枪棍棒,或是赤着双拳,绑着腿,装扮各异,体型也各有差异。 到了这时候,尹秀才知道,原来让阿癫把他带到这里,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虽说很有可能洪德寺的僧人已用了各种方式,确保尹秀最终会被引导到藏经阁来,但让阿癫在不知不觉间把尹秀带过来,不得不说还是一步好棋。 阿癫是颠佬,但不是傻子,这时候他也感觉出了不妥,“尹秀,和尚没有出卖你。”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紫微斗数和灵感罢了。”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阿癫不用过份在意。 然后他往前走出一步,“怎么?今晚不用帮那些女客求子了?” “有你这位贵客在,今晚所有人都得放下活计,跟你玩一玩才是。” “怎么,你们名门正派是打算一起上啊?” 摩空摇头,“就寺里这些人,一百个都不是你的对手,无谓叫他们枉送了性命。” 说着他走上前来,每一步都是毫无凝滞,悄无声息,却每一下都在地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好强的内力,好磅礴的气劲。 “叫了人又不让他们上,只是看着。 就是在外面混的,你叫这么多人去那里站一站不打架,也要一人请吃一碗鱼丸汤了,怎么,你们寺里没事情干,要叫这么多人来观战?” 摩空摇头,“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为了不叫你逃跑,耍花招而已。” “这你就错了,和尚,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尹秀冲他摇摇手指,“耍花招,从来都是艺术,而不是什么技术。怎么说呢……” 顿了顿,尹秀继续说道:“好多人总以为玩花招,爆阴毒是小伎俩,小聪明,真到了紧要的关头,一定是破绽百出,派不上用场。 可我认为,这是把英雄人物和伟人,圣人混做一谈了。” “哦?” 摩空突然来了兴趣,示意尹秀继续讲下去。 尹秀咧嘴,“那些伟人,国王掌教,大贤良师夫子圣人,不管背地里如何,表面上总是要把面子做足了的。 他们什么都讲究一个体面,好看。因此不管是在史书上,还是在哪些记载里,他们用的都是阳谋,都是王霸之道。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小人物,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哲学和生存理念。 你让我学那些圣人,被人打了左脸便把右脸伸过去,或者临到要打架的时候,出声喝退歹徒,争夺所谓的【道】和【义】,把生死置之度外。 圣人们的做法,我们这些普通人要是学了,那只会连渣都不剩。 所以我们这些人,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太在意所谓的名声,我们尽管用小虫子的智慧和把戏,虽然在那些大人物看来,这只是卑劣的花招和小聪明而已。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是相信好人也不会有好报的。要完成某件事,一定不能把希望放在佛祖或者菩萨显灵上面,唯有我们活着,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所以我说,玩花招是一种艺术,它并不因为人多或者人少,而有什么变化。” 听完这席话,摩空沉默许久。 虽然尹秀说的不是什么佛偈,也不是妙语,甚至显得有些粗陋卑鄙,透露着一种叫人厌恶的浅显,轻浮的感觉。 但摩空似乎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毕竟这不是坐而论道,双方不一定要辩出什么来。 但正因为辩不出什么东西来,摩空才越发觉得有某种虚无的东西在心中生成,困扰萦绕着他。 像是一张蜘蛛网,烦人但是拆不掉,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挂到他的脸上,身上,黏糊糊的,又找不出头尾。 在某个瞬间,摩空终于明白,为什么洪德寺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会在一月之间死了三个首席。 而且这三个首席都是死于同一人之手,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尹秀,正如他自己所讲的那样,用那些花招,小智慧,制造出了可以戳穿巨人脚趾的大头针。 使得那些眼睛和鼻孔高高朝向天上的巨人,都未曾发现脚底下的危机就已抱着脚指头倒下。 【我似乎挑错人了?】 这种想法随着夜风在摩空的脑海里一闪而逝,随后他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是不认同尹秀的说法,实际上却是在将这种疑虑和挫败感驱散。 摩空的心境高墙,出现了一道从未出现过的裂痕,像是美女脸上的痦子那样显眼,叫人厌恶。 他已明白过来,今晚要是不能把尹秀杀掉,这颗“魔因”便会永远在他的心理扎根,发芽生长,以至于在某个时刻逼疯他。 “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 摩空金刚怒目,大喝一声将自己心中迷惘驱散的同时,也将一边的阿癫震退,一掌拍向尹秀。 “来得好!” 尹秀迎上前去,也对出一掌。 双方掌心相碰的瞬间,气浪爆发,两人脚下的青石板尽皆出现道道显眼的裂痕。 摩空一掌力尽,正想提气再起时,却感觉到在另一头,尹秀的气力似乎才刚刚开始运作,一气未落,再生一气!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强行鼓荡气机,不与尹秀硬拼,而是往后急掠而去。 脚下地板再次碎裂,崩成无数碎片。 摩空双手探出,一股气浪从袖中鼓起,喷涌而出,紧接着无数碎片射向尹秀,像一阵暴风雨,将他笼罩其中。 尹秀不退反进,迎着那堆碎片上前。 直到第一块碎片快刺入他眼睛时,尹秀身形猛地虚化,整个人遁入影子之中,快速朝着摩空窜去。 在这时候,摩空才体会到尹秀那些花招的烦人之处。 顶着几乎吐血的强烈不适感,摩空再次提气,脚下连点几下,拉远与地上影子的距离。 就在这时,影子钻入了藏经阁在月光下留下的巨大阴影之中。 摩空的身形也刚好处在这阴影里,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尹秀那团影子的所在。 因为他已和藏经阁的巨大黑影融合在了一起,即便有波动,也只像是小鱼儿偷偷在水面上吐出的气泡一样,难以察觉。 顿了顿,摩空决定加速离开这个地段,重新回到月光之下。 就在这时,他的右肩膀处,冰冷的杀机涌现! 尹秀现身,鸳鸯双刃锋芒毕露,一刀刺向肩膀,一刀划向脖子,两道轨迹不同,却一样杀机汹涌的黑光,钻向摩空的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摩空身上红色袈裟突然猛地鼓起,像是一颗充气的皮球,又像是一面突然被搬出来的盾牌,硬生生将全身护住,挡住了刀锋。 袈裟功! 袈裟碎裂,摩空也终于有了喘息之机,脸上回复一丝血气。 他低头一看,不止是红色的袈裟,就连杏黄色的僧衣也已被刀锋划破,变成了破布几块。 袈裟功,本来就是用来防御和攻击的一门武功。 通过袈裟的袖子让“手”突然长出一截,出其不意。 或者像刚才一样,通过鼓荡充当防御。 只是眼下袈裟已破,袈裟功自然也就无法施展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低吟了一声,摩空干脆地将衣服扯破,丢到一边,露出藏在僧袍底下的古铜色身躯。 在他那有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胸口上,一头脚底下踩着汹涌波涛,嘴里叼着长戟的苍蓝色麒麟,从腰部直纹到肩膀,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第368章 玄关九重 在脱了僧袍,裸露出健壮的上身后,摩空身上的契机明显起了变化。 原本已有些暮气的面容上,缕缕光采和朝气重新涌现。 就连颧骨下方的凹陷,眼角处的鱼尾纹,脸上的法令纹都变浅淡了一些,好像一下年轻了三十岁。 龟息术。 通过类似老鬼冬眠的方式,将所有精气储存于体内,修习此法的人平常看起来只是病恹恹,垂垂老矣,实则是在蓄养,磨炼体内的气血。 这也使得这些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叫人惊为天人。 尹秀之前也调查过关于摩空的记录,发现他最后一次跟人交手是在三十年前。 当时对阵的是一个用通背拳的大宗师,两人闭门比斗,胜负不为外人知晓。 但自那一战后,摩空便在洪德寺久居不出,再没有与人交手的记录和传言。 因此有人怀疑他是在那一战里受了内伤,以至于一直需要休养生息,不能与人打斗。 瞳孔震动,尹秀手握双刀,迎着摩空而去。 凶煞鬼面是必定命中,无法阻挡,无法躲避的,但不代表它不能被驱散,消解,就像摩空当下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恶鬼虚影从尹秀身前飞出,直中摩空面门。 他没有像摩诃和拙空那样的鬼魅身法,上一秒还在远处,下一秒手就盖在了脸上。 “仆街,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敢得罪本寺摩空大师?你可知道……” 恢复精气只在一瞬间,摩空身形暴涨,重新回复青春,就连之前因为强行鼓荡气血而受损的经脉也在瞬间修复。 此刻底下打的热闹,蓝婆站在藏经阁顶上,却是看的心里发凉。 首先,必须是排除这是出于名门正派的矜持。 摩空不是不能打,只是不想打。 在武侠小说里,佛门这些名门正派,最喜欢的就是以多欺少了。 摩空见他杀了一个和尚,脸上依旧不怒不悲,只是淡然道:“戾气太重,应该渡化。” 但那些人身上的真不真不知道,摩空身上的凶兽却是货真价实的! 就在这时,又听见一声啸叫声。 尹秀擦掉嘴角的一丝血沫,望向已在远处的摩空。 就像是植物埋在地底下的根须。 “闭嘴吧,当观众就好好看,以为自己是解说啊?” 摩空改掠为拍,一下拍在尹秀的膝盖上,硬生生化去尹秀攻势的同时,借着反弹的力道,通背拳再起,拍中尹秀的胸膛。 彭! 明明是拍击,却是一声巨响,尹秀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去,撞入和尚群中。 话音刚落,他又奔上前来,还是那样笨拙的脚步,却叫尹秀觉得无法逃避,绝没有转身逃跑的机会。 那凶兽图腾显然不是随便纹上去的,而是某种护体的灵兽,类似于边疆有些人将明王纹在身上以求得加持。 龟息功,不是只用来蓄养精气,使得摩空保持着盛年时候的体魄和气血,也在时时刻刻锤炼着他的力量和经脉。 没有多废话,摩空深吸一口气,脚下轻拧,动若兔脱,裹挟着风雷冲向尹秀。
直到今天,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摩空怒目圆睁,一双眼睛放射出奇异的光芒,有如下凡的金刚。 包括上一次,尹秀夜访洪德寺,被三首席抓住的时候,摩空都只是坐着,没有出手,任由尹秀逃跑。 如此又过了段时间,听到了那些传闻和流言,尹秀才反应过来,这死秃驴单纯是腿脚不好,跑不动。 电光火石间,摩空胸口猛兽图腾却是好像活过来一样,赫然睁眼发出凶光。 摩空,他这三十年虽然用了龟息大法,可也没闲着。 即便摩罗不出手,在他和摩诃的前后夹击下,尹秀也绝对是插翅难飞,可当时的摩罗却没有那样做。 这大概是某种类似于龙虎罡气的护体气劲,在明白已无法主动发动凶煞鬼面来影响摩空后,尹秀便放弃了取巧,转而采取强攻。 可他的脚步越是稀疏平常,甚至还透露出一种笨拙,尹秀就越发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当时尹秀已经历连场战斗,身受重伤。 和尚还未讲完,脖子上已开了一个口子,被尹秀一刀了结了性命。 彭!彭!彭! 又是三下闪电般的抽击,摩空手上动作一下快过一下,分别绕过黑刀,在眼花缭乱之间接连拍向尹秀的手臂,面门和胸口。 红色恶鬼刚撞入摩空体内,便被驱散。 通背拳! 尹秀游龙劲发动,收回手的同时,下巴后仰,膝盖猛地顶向摩空胸膛。 什么少林寺十八铜人,三圣僧大战武林强人,哪个不是这些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搞出来的? 他们会有所谓矜持?尹秀不信。 后来,伤好了之后,尹秀思索过其中的缘由。 尹秀转手,挡住其中两下,终究还是没躲过第三下,被摩空拍中肩膀,往一边斜飞出去,撞进一间厢房之中,烟尘四起。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放过尹秀,反正尹秀是挺后悔当初没有顶着两大高手拼一拼,将他做掉的,即便当时有心无力。 以摩空当下展现出来的速度,他绝对可以赶得上尹秀,一把将他拦下。 摩空只是一步接着一步,向尹秀奔来,活脱脱像是一个在地里奔跑的庄稼汉。 噗嗤…… 两人各自前冲,拍出一掌,即将碰到一起的瞬间,摩空的手却好像突然变成鞭子,在半空中扭出一个奇妙的轨迹,扫向尹秀的眼睛。 凶煞鬼面发动!必定命中。 一棵树,在地面上可能也就十几米高,但它在地底下盘根错节的根部,可能是整个王国。 这还不是最令蓝婆感到担心的,从刚才那几次交手来看,摩空那几手,不论是力道,还是对气血的调度,恐怕都已不是世间的凡手。 不知怎么的,蓝婆隐隐感觉到摩空此刻恐怕已不是寻常的武夫境界,而是二百年间一双手就可以数完的的玄关九重! 如今已不是白日飞升的时代了,世间所谓以武证道,或者炼丹入道只是一种有些夸大的说法而已。 在三大秘藏都少有人能触及的年代里,玄关九重,便是高手中的高手,摩空已是站在世间武夫之巅,一览众山小! 第369章 最后一招 “衰仔,这回你是撞上杀星了,还是求祖师爷保佑吧。” 蓝婆呢喃着,又想起遇上那个玄关九重高手的往昔,不过那已是一甲子前的事情了。 当时她虽已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但年代毕竟久远,许多事情都已模糊了。 惟一清楚记得的,就是那个侠客身形挺拔,着一身青衫,戴一顶斗笠,活脱脱像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 当时整个南方,不管是十三太保还是粤省五虎,他们联合起来似乎也碰不到那个青衫客一根手指头。 青衫客姓陈还是姓李,她也忘了。 她只记得,自从这青衫客离去后,整个江湖便迅速从她的世界里退却,消失,一去不复返。 就像是岭南短暂的春秋,眨眼而逝。 除了这袭青衫外,另一件她还记得的事情,就是那个青衫客便是玄关九重! 也有人说他其实已摸到了三大秘藏,但更多的宗师认为那人并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毕竟照一些遗老的说法,解锁了三大秘藏的人,头顶都是有华光生成的。 他们往前走出一步,又一步,渐渐逼近尹秀。 听到尹秀的话,阿癫的脸一下拉了下来,他又黑着脸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认真道:“尹秀,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比如刚才,摩空通背拳连续变换三次节奏与轨迹,力道,正是他已能完美驾驭血气的力证。 但蓝婆又确实无力做些什么,她与死人打交道很多,那些叫人别说看一眼,就是听到些传说和故事的牛头马面,勾魂使者她都已经看腻了。 只要没有在那个瞬间被摩空一巴掌拍死,尹秀便觉得这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被他拍了一掌而已。 阿癫回过头来,黑漆漆的脸上有些不高兴,“阿癫只是疯子,不是傻子。” 尹秀自然也知道,但他全然不在乎,而是两手化爪,不看那对拳头,而是双手齐出,拍向摩空的太阳穴。 摩空难得大喝出声,面容狰狞着打向尹秀。 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就是将“无所谓”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但是,那对拳头依然在奔向尹秀的面门,虽比原来慢了半拍,可还是快如流火。 但关于玄关九重,却有一个定论,那就是达到玄关九重境界的高手,早浑身劲力通透,一气能在瞬间循环反复多次。 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终于有几个稍微成熟,冷酷的声音在众武僧之中传了出来,虽只是窃窃私语,但在夜风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大声。 在阿癫不解的眼神中,尹秀这才说道:“你想学啊?我教你,不过不是现在,得等以后。” 【这家伙想与我同归于尽!?】 怎么可能?这是一个人即将被对手了结时应该有的眼神,应该出现的光芒吗? 全然不是! 至于之后的罪孽,自然也是要一起承担,一个都不能少。 对她来说,死亡是某种已经预先订好了时日,只等着它发生,并且迫在眉睫的事项。 他从被撞烂的门板碎块中起身,揉了揉完全麻木,几乎碎掉的肩膀,长出一口气。 “不会。” 摩空大师,死了? 不清楚,但他还喘着气,应该没死。 可它又确确实实在这个瞬间发生了。 早几日晚几日,怎么死,寿终正寝还是发一场大病,落水或者烧死,抑或者死在这帮和尚手里,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尹秀也已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一道明显的鸿沟,以至于这不是靠拼命,或者某些小伎俩便能弥补的了。 第三次气机流转,是摩空浑身气劲的巅峰,也已是一个武者的极致爆发,升华! 此时已无所谓什么招式功法,通背拳“冷弹脆快硬”那些要诀也已变得不再重要,此时,只有拳头才是实实在在的!随心所欲! “啊呀呀呀!” 打架嘛,不是你拍我就是我拍你的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蓝婆看着这场激战,思绪万千,但一切对于尹秀来说,只是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而已。 沿着那脏兮兮的脚踝往上看,他看见,阿癫正在回头冲自己憨笑。 鲜血迸溅! “等下,我会拖住这帮家伙,不管是跟他们讲道理也好,辩经也罢,就是拳打脚踢,用牙齿咬都行,反正和尚会尽力拖住这些人,让你和阿婆有机会逃跑。” 安慰完蓝婆后,尹秀转过头去,正打算看看那些武僧时,眼前却被一袭破旧的蓝色僧袍挡住。 在这个老和尚的眼中,尹秀仿若蛟龙化形,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麟气! 【不能与他一块死在这里呀!!】 摩空还是无话,缓步向前走来,他此刻连走路的步伐也是那样浅薄,像是乡间散步的老农,却带有某种压迫感。 “最后一招了。” 阿癫听到这话,回过头来,“尹秀,你还有花招?” 摩空再次流转气机,这一次他体内那磅礴的血气却已出现枯竭的迹象,浑身好像一根绷紧了的钢丝,突然断开,失去连接。 “哦?” 但你已经打算做了,不是吗? 游龙劲再起! 尹秀右拳猛地收回,同时整个人快速转身,一肘挂向摩空的太阳穴。 杀了他们,你不怕有人来报仇? 尹秀不由又愣住,“阿癫,你傻了啊?” 这个可怕而又陌生,意想不到的场景一下将蓝婆和众武僧镇住。 摩空身体下意识连退几步,即将逃开时,尹秀使出最后力气,奋起一脚,一下将他踢飞出去。 摩空飞出,尹秀半跪在地…… 阿癫摇头,“不会的,和尚我死定了。” 唯一叫她感到可惜的是,尹秀也要受自己的连累,死在这里了。 蓝婆虽未曾习武,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识过了海洋,便再也不会被湖泊吓到。 蓝婆叹息的时候,尹秀已转过头来,冲她摇手,微笑。 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结果,你叫这里的人即便做一百次噩梦也不会梦见。 轻微,细碎的呢喃之后,有几个武僧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随后是更多的人,也同他们并肩站到一起。
摩空刚一错过尹秀,便已感觉后背传来凉意,还有那恐怖的破风声。 这一下不为杀伤摩空,却是实实在在迟滞了他的身形与速度,让他攻向尹秀面门的双拳慢了下来。 尹秀不由地笑了起来,张口喷出一蓬血雾。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左手上火焰烟雾汹涌喷出,在黑夜里仿若一颗小小的太阳,放射出炽光。 那摩空大师,他输了? 是输了,但除了寺里的僧人,不会有人知道。 反正是很简单的事情,试试也无妨,一个高手,但已力竭,一个阿婆,一只脚踩在棺材里,这样的两个人,是再好杀不过的了。 一而再,再而三,摩空的身形和步伐再生变化,硬生生扭开尹秀的蹬踏,同时回转过身形,双拳向前探出,去够尹秀的面门。 他当即也毫不犹豫地后仰下去躲开肘击,玄关九重驱驭血气的本领发动,第二次流转,一个铁山靠顶向尹秀的侧面。 老猿挂印回首望! 摩空此前已领会过尹秀那奇怪,收放自如手段的厉害,只是没想到,在此时此刻,尹秀竟能在一气之外再生一气,全然调转进攻的方向。 “阿癫?” 这样一说,他好像也终于发现了问题,顿了顿,他又问道:“那尹秀,你眼下教我还来得及吗?” 几乎是脚步刚刚落下,任摩空带起的劲风从他身边堪堪擦过的时候,尹秀再次转身,一记后蹬踏踢向摩空的后心。 玄关九重的境界,是骗不了人,也藏不住的。 阿癫摇头,“我在这寺里,从来就只有被人打的份,没打过人。” “没错,是我,刚刚和尚才带你来的藏经阁,这么快便不认识和尚了?”他问道。 在这时,尹秀一记蹬踏已离他极近,摩空体内气机再次流转。 他此时已招式,气劲用老,又没有命中目标,不由地重心往前倾倒。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行金刚手段了! 随后他又顾不上说话,转过身躯,用身体尽量将尹秀藏在身后,张大眼睛,瞪着那些逐渐逼近的武僧。 摩空周身气劲鼓荡,与尹秀碰了一拳的同时,在火光之中,他躲过尹秀的右拳,另一只手闪电般拍出,正正对向的天灵感,迅雷不及掩耳。 尹秀愣了一下,“一百多个人?他们跟你的感情又不好,你要是跟他们作对,这些人会放过你?” 关于达成三大秘藏的特征,众说纷纭,就连他们头上的光圈,也有人说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各有争议。 “临死还要让我不能安心走,摩空,你真是个正儿八经的混蛋。” 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此时此刻,尹秀在摩空的眼中,已不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浪荡青年,也不是那个被他狠狠教训的无知道士。 就在他心里感觉不妙时,尹秀双爪却是毫不犹豫拍下,已快过他的拳头,一下砸在摩空的太阳穴上。 蓝婆站在藏经阁上,此时倒没有多少感觉,说不上有多少绝望还是无奈。 尹秀双手收回,脚踝拧动,踏出半步,在电光火石间第三次转变步法和架势,让过摩空力可摧山的铁山靠,使他一击落空。 “只是啊,这一次还真用不上你为我拼命。” 尹秀气血鼓荡,游龙劲唤起,浑身气血第四次极致流转! 他扭动腰肢,将踢出去的一脚收回,在半截的时候却又再次弹出,以三分力道在摩空腋下顶了一下。 尹秀伸手指指天上,阿癫抬头望去,只见天上这时候正挂着一个大的不得了,圆的不得了的白玉盘。 于此同时,尹秀的右拳也探向摩空的喉咙,游龙劲发动,他的手掌犹如凭空长出一截,猛地增长。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说你傻,而且做个颠佬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世上不癫的有几个,我就觉得我不太正常。” 阿癫咧嘴,“很明显,和尚是想帮你挡住这些人,不叫他们来杀你,还有杀那个阿婆,你说过,你的朋友也就是和尚的朋友。” 很明显,他们都在向彼此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人是非杀不可的,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洪德寺的名声。 对于尹秀,摩空怀着一种深沉的怜悯,只希望能快些用这对拳头送他上西天,好让这个作恶多端的道士早登极乐,免去许多的痛苦。 但对付活人,特别是上百个武僧,她又没什么办法,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被绑来了。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要倚靠的,唯独只有身为人类的勇气了。 左拳赤鳞伸出,挡住摩空一掌,顿时火光四溅,噼里啪啦作响。 噗嗤! 尹秀这会儿已是一脚踢空,中门大开,只有挨打的份。 尹秀扶着阿癫的肩膀起身,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笑容。 “那倒不至于。”尹秀摇头,“我是在问,你想干什么?” 我没什么都没说。 脚下猛地一踩,摩空脚下青石板陷下去一个深坑,整个人飞跃而出,带起连串残影,胸前凶兽仿佛也在这瞬间活了过来,变成张牙舞爪,露出血盆大口的猛兽,直向尹秀扑来。 摩空的视线与尹秀的眼睛在某个瞬间对上,就在这时,他从那眼睛里只瞥见坚毅,勇敢,以及毫不退缩的勇气! 等到摩空开始甩出一掌时,尹秀也终于行动。 可眼下很明显,尽管摩空一片好心,尹秀却是全然不打算领情,只想着跟他死斗到底。 你的意思是? 但尹秀这半步,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回击。 摩空双拳分开,改变轨迹就要去挡尹秀的双爪。 尹秀不由地有些错愕,“你会打架?” 可他的气劲已攀升到了顶端,很多时候,好风光只在山顶,过了峰顶,剩下的便已索然无味。 他起初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尹秀真的跟他一样发癫了,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看月亮。 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今天不是十五。 “是偷天换日,是偷天换日!”阿癫鼓起掌来。 话音刚落,一股连绵不绝的气泡声便在这肃杀的广场上响起,好像有人开了一瓶汽水,沁透人心。 第370章 普渡众僧 气泡的声音联绵不绝,似乎从哪里不停涌出,搅的人心里烦躁,发冷。 渐渐地,武僧中有人察觉到了那异样的来源――后院的那口水井。 尽管每月的阴历十五,只有三首席和一些核心的长老在场,但同一个屋檐下绝藏不住秘密,即便再隐蔽,关于地底下的秘密通道,还是有些人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只是在此时,这条秘密通道已不归洪德寺所有,反而成了外来者入侵的通道。 咕噜,咕噜…… 在最后一串气泡音消失的时候,众人脚下地面轻微震动。 那是井口已被打开,底下井水已完全退去的动静。 首先跑到尹秀和阿癫面前的,是一群大大小小的黄鼠狼。 它们从各个墙壁,孔洞中钻出,飞速绕开那些武僧,将尹秀围在中间,双眼里闪烁着惨绿的光芒。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危险,森冷的绿光,可落在尹秀的眼里,却显得十分亲切。 蓝婆在阁楼上,正看得有些发愣时,从黑暗中又走出了几只完全不同的身影。 在尹秀的左边,是一只通体火红色皮毛,牛犊大小的黄鼠狼。 它正张嘴哈出白气,身后三条尾巴摇来摇去。 这黄鼠狼身子往前,脖颈往后看去,一条通体青色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了出来。 那条蛇的腰身有水桶粗细,通体青色,足有近十米长。 虽说任何人都会第一眼将它当做森蚺或者蟒蛇一类的丛林巨物,可只要仔细辨别,就可以从鳞片和体态认出,那是一条确确实实的竹叶青,只是“大”了一些。 在那青蛇的头顶,趴着一只通体白色的刺猬,好像冰雪塑造,又好像是白玉雕琢,在月光下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光。 “黄三太爷,柳青,白英……” 尹秀一一将它们在众妖怪中辨别出来。 黄三太爷凑近尹秀,眼中绿光暗淡下去,黄色的眼珠子转过来,看向尹秀。 “老六,你这求援信号发的也太晚了,从【乐园】来这里,可花了我们不少的时间。” “就是,就是。” 一边的青蛇也吐出信子,带着腥气,“六太爷,你早些让我们来,也不用跟这些和尚打的这么辛苦了。” “没有这些那些的,一直跟我打的,只有那家伙而已。” 尹秀指了指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摩空。 “那也一样,那和尚的法力可高强着呢。” 白英跳到尹秀肩膀上,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吐出一颗青色丹药,落在尹秀的手心上。 “这是我在长白山的时候,有位林仙给我的,还剩着一些,刚好给你用。” 尹秀也不客气,一口将丹药吞下,从丹田开始,暖流立即涌了上来。 随即,他的体力和精神也开始得到恢复,整个人的精气神充盈起来。 黄三太爷摇摇头,抖落几缕毛发,然后它低沉道:“老六,我们到这地上来的时间可不能太久,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就快点跟我们说。 地面上的灵气不够,太久的话,我们也撑不住。” 尹秀咧嘴,“放心,我知道,不会耽搁你们太久。” 这些在无间那个灵气充裕的乐园待了许久的妖怪,到了地面上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儿,虽说不上是有生命危险,但也确确实实不像在水里那样优游自如,有了一层限制。 “尹秀!你不讲信用,明明说了是单刀赴会,竟然还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武僧中有人喊道。 “我看你是吃错药了,这些不是人,你不会睁大眼睛看看吗?这都是妖怪,哪来的人?” 松了松筋骨,尹秀从一帮妖怪中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原先还杀气腾腾的众武僧,便都往后退了一步,好似潮水退却。 “要从哪边杀起?”黄三太爷摇了摇尾巴。 “从我这里,从我这个老和尚开始杀起。” 原先一直躺在地上的摩空突然举起了手,颤颤巍巍,像是落水的旅人,妄图抓住什么东西。 尹秀和黄三太爷转过头去看他。 摩空这时候看起来已恢复了一些血气,只是胸前的凶兽图案变得淡薄,浅了一些,好像褪去了色彩。 他坐了起来,双腿盘在一起,冷冷看着眼前的尹秀,和他身后的一众妖魔鬼怪。 尹秀也眼神冷漠,“怎么,你还有力气打?依我看,就是什么都不做,你也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刚才那一招双爪拍击太阳穴,实际上已将摩空的罩门击破,造成了他头颅内部的大量内出血。 即便此时看着什么事都没有,过一会儿,龙虎罡气和尹秀透体而入的磅礴气劲,也会将他的经脉震碎。 “我是没力气打了,但不代表我什么都做不了。” 摩空惨笑一声,眼睛迅速变得血红。 那是脑袋里的淤血已走到了眼睛之中,侵蚀了视神经。 过不了一会儿,摩空的淤血便会从七窍中涌出,宣告他的彻底死亡。 但此时,摩空却表现得很淡然,不知道是不知情,亦或者是压根不在乎。 毕竟对很多和尚来说,死亡似乎并不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它往往意味着投胎或者某种涅,新生。 只是从摩空那有些痴狂的笑容中,尹秀又感觉不到那些意味,只觉得那是一种执着。 摩空,正打算报仇! 黄三太爷按捺不住杀心,张口喷出一口酸液,砸向摩空。 轰隆一声巨响,酸液好像炮弹般炸开,将摩空所在的位置覆盖起来,滚滚的烟尘缭绕,烟雾中还传出一种叫人喉咙发酸的味道。 等到烟雾散去后,正得意地眯着眼睛的黄三太爷突然愣住,原先在后边不停摇曳的三条尾巴也停顿住了。 只见原先盘坐在那里的摩空,毫发无伤。 而且,他已脱离了地面,悬浮于空中! 这只在志异小说,漫画中才出现的场景,可眼下,摩空却实实在在的做到了。 不止于此,摩空赤裸的上身,包括他的脚下,都正在发出金光,震慑人的心神,眼睛。 阁楼上的蓝婆已然看呆在原地,“摩空,莫非你是要白日飞升,立地成佛了吗?”
“看他这个面相,我觉得他是在不像是能顿悟成佛的人。” 蓝婆听到声音,低头看去,一只白色的刺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爬到了她的跟前。 “你是?” “我叫白英,你就是六太爷口中所说的小蓝吧?妹妹?”刺猬问道。 尽管跟这些妖魔鬼怪没什么好聊的,但是到了蓝婆这把年纪,就是叫她大姐的人也已很少,大多数人都是称她阿婆。 被眼前这刺猬叫做“妹妹”,虽有些奇怪,可不由得也令蓝婆的心情舒畅了一些。 “不是成佛的话,那你的意思是?” 白英的语气凝重,“应该是普渡。” 普渡? 在民间和玄门的说法中,普渡是个很严肃,不可以乱用的词。 它跟超度也不一样,每年的特定时间,比如阴历七月十四,民间许多村子和佛寺,道观都会在个日子进行大型的祭祀活动。 他们祭祀,供养对象的不是神灵菩萨,而是那些孤魂野鬼。 何谓孤魂野鬼,也就是横死在外,无人收殓,自然也就无人上香烧纸的无主孤魂。 据说这些魂魄上不了神台,流离在外,太阳大了会被烫伤,下雨了会被冻到,十分的可怜。 又终日吃不饱,受外边那些凶神恶煞的欺压,因此十分的可怜,怨气也极重。 村民们在每年的七月十四祭祀他们,就是为了让这些“好兄弟”吃饱,抚慰他们的怨气,不让他们出来害人,抓替身。 长此以往,普渡变成了这种大型水陆法事的统称,意即使孤魂野鬼升天。 因此,就是当下的大能,也只敢说自己教化世人,而不是普渡众生。 蓝婆看了白英一眼,满脸写着“你没说错?”。 白英抖了抖身子,“我当然不是胡说的,而且你以为我是见多识广?错了,我虽然在大山里与许多神君,仙子会过面,可那都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对于如今的这个世界,我这只后半生都躲在地底的老刺猬,并不知道你知道的多。 但我很确定一点,那就是摩空,这个老秃驴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普渡,而不是成佛! 他正要将这里的所有和尚都普渡了呢!” 白英话音刚落,果然,从远处开始,那些站着的武僧,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成排的倒下。 就好像挨在一起的砖头被人轻轻一推,开始崩溃,塌陷。 这些僧人的脸上,开始出现各种情绪,紧张,茫然,震惊,甚至还有欣喜…… 或是抱头蹲下,或是转身逃跑,还有的大叫起来试图喝退某种异象,但这都没用。 只是一瞬间,他们就像是被收走了魂魄,一个个眼神涣散,四肢僵硬地倒在地上,像是被一只大手逐一推倒的人偶。 成片成片的人开始倒下,尹秀看的寒毛直竖,不由地抓住了身边的阿癫。 “阿癫,你可不要也被那老和尚给收了魂了!” 阿癫这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大喊道:“和尚的魂是和尚自己的,谁也收不走!” 他这样喊着,那死亡的潮汐从远处涌过来时,尹秀已开始用龙虎罡气护住周身,同时一手捏住符纸,准备应对阿癫身上的变化。 “和尚的命,也是和尚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阿癫瞳孔紧缩,浑身颤抖起来,像是犯了癫痫,又像是起了急症,眼看着就要跟那些僧人一样倒下时,他身体一僵,长出了一口气。 阿癫,挺住了,他活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和尚没事”白英问道。 “因为阿癫不信他,阿癫有自己的佛法。” 蓝婆看向白英,“就像我们这些人一样,我们不信摩空,所以也不会被他普渡,成为他计划的一部分。” “那这洪德寺里的和尚,都信任他?” “也许这不是信任某个人,而是信奉某种宗旨或者理念,这些和尚当然是各怀鬼胎了,但是他们的想法与摩空贴近,所以他们才被收走了魂魄。” “呼!” 听到这里,白英吐出一口寒气,“还好,老太婆我只信群山里的那些神君,对佛门,道士那一套,从来都不感冒。” 但是在它仰头看向天上时,那种轻松却在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在夜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朵金色祥云。 祥云的底下,则是一尊巨大的佛陀,坐在莲台上,法相庄严,天庭饱满。 这座六层高的藏经阁,在那佛陀面前简直只能算是一座小茅屋而已。 摩空,已逐渐升空,与那佛陀合为一体,钻入了眉心之中。 尽管黄三太爷和柳青使出各种手段,可他们攻击的目标好像只是一个虚影一般,所有的手段都穿过虚影而过。 试问谁能对影子有什么办法? 不止是蓝婆他们,广场中的黄三太爷和柳青也看得直发呆。 一个僵着脖子,一个信子垂在底下,一动不动。 “不是说,灵气衰竭之后再无证道飞升了吗?” “幻觉,有没有可能是某种幻觉?那和尚在玩花招?” “不可能,试问谁敢在我面前玩花招?” 尹秀摇头,不管是【止水之心】,还是【明镜之瞳】,都已叫尹秀几乎很难在受到幻术的侵扰和蛊惑。 可眼前这确确实实的压迫感和震撼,证实这尊佛陀并不是用幻术虚构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投影,而是某种真实的存在。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能证明,那佛陀是真的。 那便是,尹秀的袖子中,那柄明叔潜心祭炼的五帝钱剑,正在嗡嗡作响,发出颤鸣。 这更加说明,眼前这庞然大物是确实存在的,但它又不是“佛陀”,而是某种鬼怪,或者说冤魂的聚合体。 黄三太爷本来还有些紧张,正想着高喊一声风紧扯呼,带着两人众妖或是从密道,或是从地面上,反正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离这个庞然大物远一些。 可在看到尹秀脸上的笑容后,它又不是那么紧张了。 这家伙的笑容,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让别人感到安心,即使对方是一头黄鼠狼。 第371章 巨佛 巨佛悬空,照亮洪德寺的夜空。 即便此地人烟稀少,可这样的异象,还是不由地吸引来了周边村民的目光,不少人对着大佛顶礼膜拜。 这佛陀,不管是在眼前,还是在一个山头之外,看起来似乎都是一样的巨大,身上细节丝毫没有因为距离而有所缺失。 如此,它在别人眼里也就显得越发神圣,可怕。 但此时此刻,被佛陀居高临下俯视的尹秀他们,可没有这样多的体验。 众生灵只觉得天空中悬浮着一座巨山,随时要落下,叫他们心里闷得发慌。 好像大山还没降下,心里便已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你要怎么办?”黄三太爷问道。 尹秀没有直接回答,“简单,如果打架的时候,很多人混在一起,你也不知道旁边那个人是不是跟你一伙的,就算你认得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认得你。 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办?” 柳青也来了兴趣,“群架我没打过,我在秦岭都是一对一,一对三也打过,但就是不知道那么多人的话要怎么办?” “我已经说了,很简单。” 尹秀咧嘴,将五帝钱剑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到手上。 那柄剑一到手里,剑尖便立即自动转向了佛陀的位置。 “打群架的时候,谁打你,你就打谁!” 话音刚落,似乎是感受到尹秀的深沉敌意,天空中的佛陀垂下眼眸,眼球转动过来,盯着尹秀几人。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它每念出一个字,都好像洪钟震响,众人的身躯也不由得随着震动,颤鸣一下,好像是在身边放了一面鼓。 柳青吐出信子,似乎很是不满,“它好像真以为自己是佛祖了。” “那你认为它是什么?”尹秀问道。 “狗屎!” 柳青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口紫色瘴云,隔空射出十几米远,喷向佛陀的身躯。 嗡…… 洪钟颤动,佛陀伸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推下,巨大的手掌一下将瘴云击的粉碎。 在穿过那团紫色的云雾后,金色佛掌继续向下,阴影和威压一下如山般倒下。 还未近身,尹秀便感觉劲风扑面,身上风衣猎猎作响,整个人都要被那强大的压力按到地上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尹秀咬破手指,两指作剑诀,朝悬浮在身前的五帝钱剑一指,那土黄色的短剑立即发出亮光。 随后尹秀指向佛掌,身上龙虎罡气迸发,五帝钱剑立即直射而去。 好似长矛戳在坚盾上,五帝钱剑散架的同时,那佛掌的掌心也被戳开一个大洞,好像漏了气的气球,之前宏伟的气势正在快速消失。 意识到身上的压迫感减弱,黄三太爷不由得高喊起来:“好耶!” 黄三太爷三条尾巴不停地摇晃,在尾巴的尖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颗发光的异色宝珠,也随着尾巴漂浮,旋转。 随着它的视线转向佛陀,那三色宝珠也溅射而出,一齐飞去。 这是黄三太爷所掌握的天、地、人三气。 【天】,来自于昔日,某位秦岭神君馈赠的一缕仙气。 【地】,则是龙脉之中的些微菁华,可遇不可求。 【人】,世间正气! 三色宝珠齐出,那原本稳坐莲台的佛陀,此刻竟已有些动摇,像是被狂风吹拂的大树,要向一边栽倒下去,颤颤巍巍。 “黄三太爷真是下了老本,连保命用的天地人三气都拿出来了。”白英惊叹道。 蓝婆没说话,但看向那巨大黄鼠狼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敬意。 天地人三气,是世间最纯净,无暇的灵气。 要保留,修炼这三道气息,除了需要每日的苦修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自身的心性。 既不能残害生灵,也不可做出违逆天道的事情。 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这不是什么难事。 许多妖怪精灵,藏在深山老林中数百年,只是一心修炼,不问凡尘,由此修得纯真心性。 但眼下这个世界已同以往不同了,特别是在近百年来,大妖匿迹,精灵衰落,在这时候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以前的矜持和原则了。 从别的妖怪,或者人类身上吸取灵气修炼,往往是捷径,也是无奈之举。 可黄三太爷,它身上这三道灵气还是这样纯粹,洁净。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在最难的时候,这位如今无间世界的妖王,也没有动过害别人的心思。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在蓝婆的感叹声中,巨佛开始往后倾倒,看起来像是一个哈哈大笑,指望后仰的人。 它即将从云端跌落了…… 就在这时,那佛陀的体内,又有一声苍老,深沉的声音响起。 “世尊地藏,班若诸佛,般若巴嘛哄!” 佛陀身上发出更加耀眼的金光,缓缓回正,好像在背后有无数只手在推着它。 尹秀只看到佛陀的后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云气涌动,那股气息看起来异常的怪异。 他掏出柚子叶,在双眼上一擦,眼睛里冒出亮光。 这时候,尹秀才将那佛陀身上的异象看清楚了。 只见在那佛陀背后,有无数个和尚的魂魄漂浮着,他们正伸出手来,奋力托举着那佛陀,不叫它往后倒去。 那些和尚,有些是刚才广场上的武僧,有些看装束,更像是久远年代的僧侣,而不是当今的生人。 就在他疑惑时,一只手搭了上来。 尹秀转过头去,看见那只手发黑发瘦,指甲缝里还有若隐若现的淤泥。 手的主人是阿癫。 这时候他也正看着天上,怔怔发呆,“我看见我师父,师叔他们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黄三太爷不解。 尹秀这时候只是伸手,示意黄三太爷先别说话。 然后他回过头,也不管阿癫为什么能看到那些魂魄,“这些人,你认识啊?” 阿癫点头,“认识,那个是和尚和摩空他们的师父。” 他手指指向在最前头的那个。 “那位是和尚的师叔,小时候对和尚很好的。” 顿了顿,阿癫又说道:“在他们死了以后,这世上就没有对和尚好的人了。”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想他们吗?” “哪有不想的?” 阿癫笑了笑,这时候他的神态竟不像颠佬了。 “但和尚没说,因为摩空师兄说了,咱们这些在人间的人,要是太过于挂念逝者,只会叫他们去的不安心。 而且师父和师叔他们,是要成佛的,要到菩萨身边去的嘛,怎么,咦,怎么还在这里?” 阿癫看向尹秀,满脸的不解,“他们怎么没成佛?” “也许是不愿意走呢,可能他们惦记着你,就想在天上看着你。”尹秀笑道。 “真的?”阿癫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虽然嘴上这样安慰阿癫,但尹秀的心里已经明了。 摩空之前说自己肩上有着担子,尹秀原先只当他是说要背负着洪德寺的名声还有在这里的僧人。 如今看来,摩空的肩上,还有以前那些逝去的僧人对他的期待和托付。 也不知道阿癫的师父师叔,对摩空眼下的作为是何种评价?毕竟在若干年前,洪德寺的名声不显,只是一座小寺庙。 等到摩空掌权了,又是求子,又是与各种富商权贵盘上关系,打了交道,才有了洪德寺今天的地位和权势。 只是这种繁华,是不是阿癫他们师父想要的,尹秀就不得而知了。 尹秀唯一知道的是,现在想要将那佛陀打倒的话,便一定要先把这些魂魄驱尽。 手腕一抖,马小玉送他的符咒已经被尹秀牢牢捏在了手里。 那是一枚蓝色的符纸,被卷成一个圆筒,封在玻璃管中。 曲面上,银色的篆文龙飞凤舞,光是捏在手里,尹秀便已感觉到了从上面传来的,隐晦却又透纸而出的某种灵气。 这符纸是马小玉亲手绘制,上面似乎还带着隐隐约约的香气。 在这时候,尹秀却停了下来,看向阿癫,“要不要再看他们一眼,跟他们说点什么?” 阿癫眼里满是闪亮,他犹豫着问道:“你说和尚在这里喊,他们听得到吗?” “为什么听不到?他们都快跟神仙一样了,肯定什么都听得见。” “真的?”阿癫脸上已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尹秀咧嘴,“珍珠都没这么真啊!” “好!” 阿癫认真的点点头,擦擦眼泪,然后张大嘴巴,深吸一口气,直到好像要将胸膛涨破了,他才往后仰去,腰几乎要贴到脚背上。 一声激昂的大吼,响彻洪德寺,又传递到周边山林之中,惊起飞鸟无数。 “师父,师叔,我好想你们啊!!”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尹秀扔出符纸,双手开始掐印。 随着蓝色符纸发出亮光,在光亮之中,竟也隐隐出现了马小玉的身影,站到了尹秀的身边,跟他做出一样的动作。 尹秀看了一眼那个虚影,冲她眨眨眼睛,接着又回过头来,身上龙虎罡气澎湃涌出。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随着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喊出,蓝色符纸化作无数星芒,撒向天空。 一息之间,天空已遍布繁星,仿若银河一般。 所有的魂魄在那一瞬间似乎都感应到了某种法力,他们的身形开始消散,虚化,最后纷纷消失。 阿癫仰望着夜空,眼里只有璀璨的繁星,眼泪渐渐从下巴垂落。 随着泪水一起落下的,还有那尊佛陀。 在银河的另一端,它似乎也随着星河的落下而一同从云端上栽倒下来,在空中开始扭曲,解体。 原先金光灿烂的大佛,此刻只像是太久没人修补的泥雕木塑,随着一尊破庙一同落下,湮灭于尘烟之中。 而在那逐渐消失的金光之中,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那是摩空。 此刻他已不再像之前一样强壮,挺拔,满是沟壑的脸上全是暮气。 似乎摩空已经散去了全身的气机,精气,不复之前武林高手的姿态了。 蓝婆只是摇头叹息。 “摩空,想要的太多,所以困住他的东西也太多了。玄关九重对决玄关七重,原本胜负就已悬殊。 可惜他境界到了九重,心境却差得极远,所以一招错,招招错。” 白英也心有所感,“与其说是招式,功力,不如说摩空确实输在了心境上,他舍不下任何东西,便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一人一妖这样感叹着的时候,摩空终于如枯叶般缓缓落地,脸上精气散尽,双眼虚张,瞳孔逐渐涣散。 在远处,无数村民看着大佛落下,只是跪着。 他们并不知道洪德寺里发生的变故,只以为这是大佛降临必有的异象,将头伏的更低了。 尹秀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摩空。 此时不用他动手,摩空也是只有出气,再无进气。 原先尹秀说他活不过今晚,如今看来他断气只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了。 “玩不出花样来了。” 尹秀将双刀收入袖中,又示意黄三太爷和柳青不用紧张。 柳青是放松了下来,但黄三太爷神色之间似乎还有些犹豫,可能是大战刚刚才结束,它还有些不适应。 尹秀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感叹一声:“这一战,场面有够大的,连佛祖都给他叫来了。” 柳青还有些不忿:“就是有些便宜他了,临死被他演这么一出大戏,从明天开始,洪德寺香火不断,香客信众恐怕得从山门拍到山的另一头去了。” “不,以后没有什么洪德寺了。”黄三太爷突然说道。 尹秀看了它一眼,“三爷,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想把这里的和尚都杀光吧?那可有些造孽了。” 黄三太爷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 “但是什么?” 黄三太爷吐出一口白气,“刚才那佛陀降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死定了,所以我叫了几个小弟去把运过来的炸药给点了。 那些炸药是以备不时之需,早早带过来藏在井底下的。” “炸药?”尹秀瞪大眼睛,“有多少?” “三……” “三桶?” “三车!” “扑你个街啊!那还不快跑!” 尹秀转身朝蓝婆跑去。 第372章 老友,再见 没有想象中冲天的火光,也没有噼里啪啦的巨响或者浓烟。 洪德寺,只是在一种沉闷的变化中坍塌,缩小,最后终于随着一阵轻轻的尘烟,在众人眼前消失,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蓝婆不由地捂住额头,看向一边正发楞的尹秀。 “衰仔,你来之前有想过这样的局面吗?” 尹秀摇头,“我原以为只是打一架而已,打输了,我们黄泉路上做个伴,打赢了,洪德寺换几个话事人,仅此而已。” “没有推脱的意思,我确实不知道黄三太爷他们会玩的这么大。” “它们是妖怪嘛,妖怪跟人的想法怎么可能一样,要不怎么老是说人妖有别?” 蓝婆随着尹秀的视线望去,在山的另一头,光秃秃的山脊上,还有几只黄鼠狼正好奇地往四周张望,似乎对地上的世界颇为感兴趣。 而“罪魁祸首”黄三太爷它们,已经通过某处暗道,返回了地底下。 “阿癫,你打算怎么办?要不先去我那里住着?老太婆那里虽然不大,但收拾个地方给你住还是有的。” 寺院里那些僧人,其实除了广场上那些武僧,别的和尚在大佛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逃跑了。 所以,其实洪德寺是毁了,但并没有多少人受到爆炸的波及。 毕竟那样的坍塌是有序且缓慢的,从最开始的井口,到逐渐扩大到整个寺院,在这期间,只要你不是睡死了,就一定有机会逃掉。 说来也怪,越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信什么,等那信奉的真主来了,和尚们反而恨不得生出四条腿来,跑的飞快。 阿癫摇头,咧嘴笑道:“和尚在哪都是一样的,而且和尚也不住在寺里,寺院没了并不妨碍和尚的修行,和尚照样可以住在后山,饿不死的。” “修行?” 蓝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阿癫,你也在修行?” 她疑惑,阿癫相比之下则更加疑惑了,“瞧你这话说的,阿癫是和尚,自然要修行了。修三宝,成佛,不都是修行? 即便走走路,吃吃喝喝,每天早上晚上都吟诵一遍经文,那也是修行。 扶起路边倒下的篱笆,见人问一声好,那也是修行。” 蓝婆心中一下了然,明白了阿癫的修行之道,不由感叹道:“阿弥陀佛。” 也许这就是阿癫的佛缘,末世仍有渡世宝筏存在,只是大多数人领会不到而已。 此刻尹秀全然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吹着夜风,看着远处的变化。 随着最后一块牌匾落入烟尘之中,洪德寺,从今夜过后,不复存在了。 与此同时,一连串声音传入尹秀的脑海。 【已达成里程碑:恶战洪德寺】 【开启随机抉择事件,可在以下三个技能中任选一项,获得部分能力。】 【佛怒火莲】:主动技能,法术。通过消耗法力发动,引动本命阳火,催生若干朵附带净化与驱散特效的火焰莲花,进行远程攻击,对妖魔鬼怪伤害显著提升。 【真天龙八音】:主动技能,法术。失落已久的至高法术,消耗法力气劲发动,吟诵“粘、杀、夺、摄、牵、拉、旋、锤”八个字符,每个字符效果不同,威力各异。 每个字符使用间隔:两分钟。 【赤金之躯】:主动技能,神行术。通过消耗精神力发动,使用期间速度陡增,畅通无阻,不受外力攻击与阻碍,不受伤害。 主动进行攻击时解除。 使用时限:三十分钟。 冷却时间:一小时。 …… 尽管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三个技能出现在尹秀的选项里时,他还是不由地愣了一下。 第一个技能,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跟真阳命火相似,但它可以成点状发射,并且还有驱散和净化的效果。 虽说真阳命火因为是来自于人身上至阳至纯的火焰,本身就对邪祟有驱散和伤害的作用。 但每次一用出来完全无法控制,就是大片大片的放射状火焰,恐怕还真不如佛怒火莲那样,可以做到精确释放,并且控制在毫厘之间。 不过尹秀的战斗哲学,一向都是有的用,能用就可以。 他并不追求毫厘之间的精准,就像是西方那些魔术师用的火球术,不管是野外用来生火的小火球,还是炸人用的大火球,都是有就可以了。 即便是一不小心在野炊的时候用了大火球,也顶多是放火烧山,被林业局找麻烦而已,不妨碍他达到生火的目的。 佛怒火莲的一些效果,也可以用带了龙虎罡气的雷火符达成。 同样都是点状,同样都是在远处爆开。 更何况,在菜花雄帮他做了特制的符纸之后,实在很难评价对付那些邪门歪道,到底是法术厉害,还是火药强劲了。 既然他的手段很多,而且也已经有火焰可用了,自然不可能再浪费技能选择的机会,来获取【佛怒火莲】。 那么,选项便只剩下两个,分别悬浮在尹秀的左边和右边。 左边是【赤金之躯】,神行术。 他先看向左边,思索起来。 这个赤金之躯,大概就是尹秀上次在地底下遇见的那个和尚使用的技能,或者与他所用的术法一个类型。 当时那和尚叫他和黄三太爷他们以为自己撞上了陆地神仙,那耀眼的光芒,无匹的气势与压迫感,尹秀记忆尤深。 要不是当时他们三个一齐动手,仅凭尹秀一人,恐怕都无法迟滞他半分。 神行术,术如其名,真可谓是霸道无匹,叫人望而生畏。 但其实那个术法又不是很快,不知道是和尚的身体原因,还是法术本身的作用。 那地底的和尚并没有快到像流星一样,看一眼,迟疑一下,下个瞬间他们便跟不上他,拦截不到人。 从发现到拦下,只是费了些波折而已。 而且它在攻击时会解除,那跟【千变万花】还有之前一级的【暗影穿行】一样,只能当做辅助类的技能使用。 对于尹秀来说,有【太保神行】当做穿越各种地形障碍的神行术,又有【暗影穿行】来躲避攻击,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便已足够。 之前有个笑话,说是有个人觉醒了某种能在瞬间到达世界任何角落的特异功能。
人家问他:你有了这个特异功能之后,打算怎么用它? 那人说:这样的话,我一天便能送很多包裹,做世界上最快的邮递员了。 尹秀可不愿意当个邮递员,即便这个术法三天便能将一封求援的信件送到敦灵去。 但从它的实际使用时间来看,又不太可能。 从湾仔到佐敦要多久?在电车上多看见几份报纸,等你把报纸从社会头版读到娱乐八卦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到了。 着什么急啊? 因此,眼下毫无疑问的便是,【真天龙八音】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它比洪德寺这帮和尚用的盗版天龙八音,似乎要强上许多,也更加纯粹,好用。 在选择了这个技能后,八个金色的字符将尹秀围绕起来。 随后,随着虚空中某个声如洪钟的念诵声,八个字符逐一进入了尹秀的识海。 天龙八音,简洁而又不简单。 金刚怒斥,菩萨侧目,历来都叫人害怕。 选择完技能,尹秀从一片黑暗中回过神来,却看到阿癫已穿着草鞋,飞快地跑下了山。 山林陡峭,他却是如履平地,如林间的脱兔一般,一会儿便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 阿癫的清醒好像只是一瞬间,像是午夜的梦回,像眼下这种混沌状态,似乎才是长久的现实。 “他都不打算跟我告别一下?”尹秀感叹道。 “也许他只是不舍得和你说再见呢?毕竟他还是个少年。”蓝婆说道。 少年? 即便阿癫的岁数已然不小,但尹秀并不觉得蓝婆的说法有什么不妥的。 这个疯疯癫癫的僧人,确实有一颗少年的赤子之心,纯真而又通透,好像什么都不叫他烦恼,也不叫他挂心。 这样想着,尹秀又问道:“阿婆,你说阿癫,他最后会成佛吗?” “这我哪知道?” 蓝婆看了他一眼,“我都快去见菩萨的人了,谁能成佛,谁会飞升,我都不关心。” 顿了顿,她又感慨道:“我只希望他能无忧无虑,无病无灾,这就够了。 他不是也说了吗?走路吃饭都是修行,既然如此,能不能成佛,烧不烧得出舍利子又有什么关系? 尹秀,你有打算飞升吗?” “你问我啊” 尹秀指了指自己,满脸的微笑。 “蓝婆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半路出家的,最初我只是为了有个身份能留下来,不至于被送去南太平洋上那些小岛做苦役而已。 要是连我这种人都能飞升了,那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蓝婆严肃道:“衰仔,我只问你想不想,没问你会不会,要是你能知道自己会不会飞升,那你岂不是比龙虎山天师府里的那些老怪物还要厉害?据说就是你们祖师爷,当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道呢。” “可不敢乱说,可不敢乱说。” 尹秀还是笑眯眯的,显得十分轻松,似乎他已很久未曾这样感觉如此的闲适了。 “蓝婆,你真想知道啊?” “废话,你当阿婆我刚才都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当我有这样的清闲?” “好好好,我也认真回答,不开玩笑了。” 尹秀捏了捏脸,将笑容收敛起来,尽量显得认真。 “对我来说,当下远比过去重要,也比未来要重要得多。 要是哪天有个算命先生,他说我一个月后便死,这是命书上写好了的。 我自然也不可能跟孙悟空一样,下地府去烧了生死簿。 跟诸葛孔明一样摆七星灯借寿,我又怕老天爷一道雷下来把我劈死了,你知道我这人,一向是有借无还的。 所以要是真被人家铁口直断了,我这剩下的一个月就好好活,把想做的事情做了,想砍的仇人一个不留。 然后等到寿命终结的那天,不管来的是牛头马面还是勾魂使者,我也一定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此才甘愿。” 蓝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点头道:“你跟小玉很像。” “长相啊?” “性格。”蓝婆翻了个白眼。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但哪个女孩子要是跟你这样不要脸,那可就没救了。” 尹秀咧嘴,“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只修今生,其实就是修不修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只要活的痛快,潇潇洒洒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蓝婆答道。 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说自己想飞升,总像是一种不好笑的笑话。 但事实上,抱着这种心思的人却不少,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在这些人里,有正道的修士,终日吃斋念佛,也有邪道,或是巧取豪夺,或是用某种邪道,就是地底下那些看似与世无争的炼气士,不也是想着成仙吗? 而尹秀和马小玉,实实在在地对此不感兴趣。 这又有些像茅山初代祖师爷了,他似乎也对成仙不感兴趣,以至于过了天门还能返身,成为人间和冥界流传的一个神话。 蓝婆自己,则更没有这种想法了。 从古至今,带了“婆”这个字还能飞升的,好像就只在封神演义里出现过,蓝婆这样的人,死了便是死了,绝无别的可能。 何况她死了也是去菩萨身边当差,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至于尹秀…… 蓝婆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郑重嘱咐道:“衰仔,你肩上的担子也很重,往后你得努力活下去,好好活着,不要死,好好活下去!” 尹秀不知道蓝婆说这话的意思,只当她是看到洪德寺的结局,产生了许多的感叹。 于是点头道:“放心,我肯定没那么容易死。” “那就好,那就好。” 蓝婆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打算动身,跟尹秀一块下山去。 就在这时,尹秀的声音变得高昂而又惊喜。 “蓝婆,你看!” 随着尹秀的指引,蓝婆瞪大眼睛看去。 在远处的山头上,阿癫正在用力摇摆着手,上蹿下跳。 他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跳跃,招手,似乎都是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老友,再见! 第373章 你骂人干什么 等尹秀和蓝婆回到明叔的住处时,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喏,冰鸳鸯,刚买的。” 马小玉递过来一个纸袋,随后扭过头去,继续对付桌上的三明治。 看到尹秀和蓝婆平安无事,她似乎并不感到惊讶,看当下的神情,恐怕之前也并不感到担忧。 “怎么,你就不怕我死在洪德寺,没回来?” 尹秀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马小玉往旁边挪了挪,淡然道:“你要是死了,不是还有我?你对付不了他们,不代表我不行。” 尹秀看了一眼她摇晃的耳环,笑道:“这么自信?” “不然呢。” 马小玉轻抚一把头发,好像是为了让尹秀把那个耳环看得更清楚。 马小玉依旧只是笑着,突然张口哈出一口白气,喷到尹秀的脸上。 “就这么多了,明叔。” 马小玉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骰子。 “他们好像以为我们是马戏团出来的。”罗维说道。 “为什么是尹秀?” 马小玉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眉头紧皱,“谈不拢就谈不拢,你骂人干什么?” 马小玉瞳孔转到染了紫色眼影的另一边,“你当这是批发的啊?还几张。” 拙悟摇头,“三天后。” 罗维似乎还心有余悸,他补充道:“昨晚差点打起来了,马小姐连恶鬼面具都掏出来了。 她这样坚决,果然给拙悟带来了一些疑惑。 虽然地位是长老,但拙悟的面容很是年轻,几乎跟罗维差不了几岁,或许是因为皮肤白皙,他眉眼之间还有某种高不可攀的气质。 “送?你什么人啊,我就送你。那柄五帝钱剑我攒了好久,自己都不舍得用的!” 这还是之前传言一直在追寻,寻找失散朋友的那伙人吗? 可教头还是用眼神阻止了他们。 “你当我是什么人!?” 马小玉只给了他一个侧脸,“不然呢?我不会在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们要打架,那就打,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当我是什么人?在警校我学过索降的!” 在教头递过去一个眼神后,那骚动才平息下来,像是微风拂过湖面,一切复归平静。 “没有了。” 如今他平安归来,洪德寺也已经击破,这骰子自然也是回到尹秀的手上最好。 “你怕我丢了啊?”尹秀咧嘴。 教头伸出手掌示意往前走,“就像我说的那样,长老已经在等二位了,不过,容我冒昧,尹秀先生没来吗?” 教头站在一众炼气士前面,只是摇头,“两位,我腿脚不好,过不去,还是请你们过来吧!” 马小玉淡然道:“这里并不比地上世界太平多少,你们之所以总认为这里与世无争,不过是因为这里天然存在的沟壑与隧道,暗流和溶洞,延缓了争夺的发生而已。 “你是说桃源乡发生的事情吗?” “算了算了,一大把年纪了,跟这些年轻人争什么?” “而且,不是你,老母要见的人是尹秀。” “还怪吓人的哩!” “是这么说,但他没说我不能跟着。”马小玉提醒道。 罗维看了一眼底下的流水,“高空作业都要用到的。”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咯?” 也不管马小玉有没有听明白,罗维走到最前头,冲对面喊道:“教头,你过来吧!” “我们马家,什么时候怕过那些妖魔鬼怪了,我给你的符纸,用了吗?” 马小玉的灵感超乎常人,她此刻也沉默着,显然也是在回想这个问题。 尹秀说着话,眼睛还是盯着马小玉。 “好吧,我还以为明叔你跟我已经是不分彼此了,看来是我误会,自作多情了。” “怎么,你恐高啊?”马小玉看了他一眼。 “你打算就这样走了?” “我可以让你们见老母。” 明叔点着一根烟,又跟蓝婆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冲尹秀伸手道:“我的剑呢?” “留着给你扎裤子用吧!” 尹秀对她这个回答颇为不解。 尹秀凑近,想从马小玉的眼神里看出些线索来。 “那就是没得谈咯?” 马小玉看了一眼教头和众炼气士,往前走去。 “凡是老母想要得到的人,不管他怎样抗拒,挣扎,最后都会投入老母的怀抱之中,获得安宁与超脱。” 尹秀点头,拿出一个空空如也的玻璃管,递到马小玉的手心里,“下次多给我做几张吧,很好用。” 马小玉听到这话,转头看向罗维,“勇探,要不我自己先过去,你在这边等一会儿?” 明叔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那柄祭炼了几个月的铜钱剑的“遗骸”,他又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默默抽烟。 “就是很复杂就对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很明显,在发现尹秀没来之后,众人开始对马小玉手上的骰子产生了觊觎。 抑或者那时候老母潜伏在村子的某处,暗中观察他们,是在村子的地穴中,还是她就是村民中的一员? 又细细回想了一遍,罗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有过被人窥视的感觉。 紧接着,只见她跳向空中,黑色马丁靴落在绳子的上缘,在即将下沉时,轻轻一点,另一只脚立即落在前头。 霎时间,绳子上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呻吟,在那声响还未完全结束前,马小玉已经踩着那绳子,龙行虎步,快速沿着绳索来到了对面。 拙悟冲马小玉行了个礼,随后认真道:“你们给无间世界带来了杀戮。” “好轻功!”教头不由赞叹道。 明叔又看了几人一眼,默默起身,走到神桌前便去收拾符灰。 完全不像! “干什么?”马小玉顿时有些疑惑。 如教头自己所说的那样,两天的时间确实无法修好吊桥。 “热身环节结束了,还有什么花样吗?” 罗维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两条皮带,递给马小玉一根。 马小玉冷哼一声,整个人蹿了出去。 这些人,难道也是受了朝廷的托付,来这里执行什么任务或者计划? 在感觉到马小玉即将失去耐心后,拙悟终于松口,压低了声音。 “是,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要靠近风险。”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而且这里的战争,远比地上的更加残酷,烈度更高。” 顿了顿,马小玉问出第二个问题。 他们看起来,只是想要通过抓到刘半仙,以此获取某种信息而已。 “安全绳。” 莫非老母真的就是画上的那位神灵,他们在直视那副画卷的时候,老母也在看着他们? 明叔看向尹秀。 随着他们的指引,她很快便和教头口中所说的那个长老――拙悟,见面了。 在看到拙悟脸上的无奈后,马小玉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骂人。 罗维没想到自己好心做坏事,还黑狗偷吃,白狗遭殃,做了尹秀的替死鬼,一时也不禁满脸的黑线。 尹秀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钱,放到明叔的手上。 罗维听到这话,脸上不由一红,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站着之后,他也一下跳上绳索,双手抓着一条,脚下踩着一条,像是螃蟹般慢慢向那头移动过去,一步三摇晃。 作为与炼气士会面的信物,以及保险起见,昨晚尹秀去洪德寺前,便将这骰子交给了马小玉,让她随身带着。 “嗨,人救出来了就好嘛,铜钱剑,大不了再炼一柄就是了。” 至于能不能安全走到,那就各凭本事了。 尹秀打了个冷颤,也不知道是被马小玉最后故作阴森的语气吓到,还是喝冰咖啡喝的太快,冻到了。 “哦,有多复杂?” 明叔看着手里的铜钱,愣了一下,随后一口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来,“就剩这么多?” 被她的气势感染,罗维也感觉身上那种寒冷的感觉消失了,不由地挺直了腰杆。 虽然她和罗维也不是好对付的人,但比起面对毫无胜算的尹秀,从这两人手上夺取骰子似乎是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还好我昨天用上了一点在警校里学的谈判知识,稳定住了局面,不然只怕又是血流成河了。” “嗯?” 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她问道:“现在就去?” “……” 尹秀接过骰子,在手上转了转,“昨晚还顺利吗?” …… “怎么?你在吓我啊?” 罗维笑嘻嘻地推过去一杯冻奶茶,没想到叫明叔更加火大,眼睛瞪得通圆。 马小玉也不管他,只是看向教头。 马小玉淡然道:“不管是哪一方面,我都会让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巡警不是应该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吗?”马小玉问道。 有炼气士说过,当你心里默念老母的名字时,她就已经在虚空中注视着你了,而你却浑然不知。” 他这话一出,刚出了一身热汗赶过来的罗维,只感觉背后发凉。 明叔将手伸到尹秀面前。 “尹秀?”马小玉又确认了一遍。 蓝婆终于出来解围,“明叔,你给我来点神茶压压惊吧。” “只要我去是吧?” 拙悟的脸色阴沉,“你们说不关你们的事情,甚至因为你们出手,才有一部分人得以幸存下来,虽然他们没能回来,但我也信。” “是谁照顾谁啦?” 但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些诚意,虽然不多,但他们还是在两端联接了绳索,刚好可以叫人踩着一根,抓着一根,摇摇晃晃地过去。 这也是之前跟尹秀说好了的,在某个时机适当施压。 “没错,就是尹秀。 马小玉脸上出现两个梨涡,“我只是跟他们讨价还价,像勇探说的那样,进行了一场颇为复杂的谈判而已。” 马小玉不理会那些炼气士,轻盈落地后转过身子,冲罗维勾勾手指,“可以过来了勇探,绳索很结实。” 拙悟开口道:“不用想了,你们不可能发现老母的。因为只有老母能注视你们,你们却感觉不到老母的存在。这便是她的伟大,超凡之处。 罗维顿了顿,又往底下看了一眼,“可警校里也教了,要尽量远离不安全的因素。” 在这瞬间,那些炼气士显然也有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骚动。 马小玉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寒霜。 而且得罪了她,可能下场会更加糟糕也说不定。 “有什么跟我谈也一样。” “这么恐怖啊?” “我不知道你们需要刘大师做什么,但显然这世上的人才是很抢手的,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放手。” 尹秀惊讶道:“不是送给我的?” 场面终于变得没那么紧张时,马小玉从口袋里将那个十六面骰子拿了出来,还给尹秀。 “也没那么恐怖。” “也不用这么客气。”尹秀摆摆手。 顿了顿,教头伸手,“请!” 在桃源乡的时候,老母就已同尹秀见过面了,不止是他,就是你们两个,老母也见过你们。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上次她站在断桥边上说的话,可不是什么威胁或者虚张声势,而是实实在在的警告和要求。 踱了几步,似乎是在思考,然后他又转过头来。 在某些时候,她已将你们都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也筛选了一遍。” 罗维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叫你单枪匹马过去,下来之前,尹秀叫我照顾你的!” 这个女人,并不比尹秀好惹。 “你以为我是搞批发的啊?还再炼一柄?材料和时间你给我啊?” 另一方面,这也是为了保证即便尹秀战败,骰子也不会落入洪德寺的手里。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们长老在等二位了。” “谢了。” 马小玉转了转脖子,看着马上就是要动身的样子。 拙悟笑道:“因为老母第一眼就看上了他,老母喜欢他,想要得到他。”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这还是衰仔紧急关头捡的,不然你那把铜钱剑就一个不剩了。”蓝婆说道。 原来,当马小玉和罗维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仙渊的时候,教头也如约而至,在桥的另一头等待他们。 马小玉翻了个白眼,“我不想你到时候又倒头就睡,把骰子白白给人捡走啊。” “放心,没这个机会了。我那次睡了三天,早就什么困劲都睡没了。” 尹秀伸了个懒腰,“拙悟说在哪里会面?” “跑马地,马会。” 第374章 私人贴士 跑马地马会,除了台风地震,这里每周两次赛马,就是打仗的时候也没停过。 尹秀原以为拙悟会要在地底哪个地点会面,毕竟这些炼气士几乎不怎么来地面上,习惯了地底下的隐居生活。 “我也没想到他会选择在地上会面,这家伙生的细皮嫩肉的,竟是个大胆的人。” “跟我比如何?” “跟你啊?那显然没人会像你那样,对危险全然没有感知,并且享受危险。” “你算是在夸我?” “你觉得是,那就是。” 马小玉提起裙角,在镜子前轻轻转了一圈,然后回过头来,染了细腻眼影的眼睛看向尹秀。 “这一身,怎样?” 尹秀坐在椅子上,眼睛就没离开过。 胖子看了一眼马报,随后满脸的疑惑,“老兄,不是我不信你,但这场另外八匹马不是垫底就是刚拉出来跑的,怎么可能跑得过【闪电王】?” “记住,别跟别人说啊。” “哦,那就没错了,荣宝行隔壁就是卖魔术道具的。” 尹秀冲她笑笑,随即就打算走过去。 除了其中一个最小的袋子,别的东西都是属于马小玉的。 他回过头去,只见马小玉隔着一个看台瞪着他,显然是在催促他快点过去。 “你最好是啦!” “是吗?” 罗维拉着衣服,在原地转了一圈,“昨天店员说了,这套衣服很贴身,符合我的气质。” 看了看左右,那胖子又压低声音,“再私人给你一个贴士,你可别跟其他人讲,五场【无敌霸】会爆冷门,可以买。” 跑马地的马会,一周两次赛马,一次是周三的夜晚,一次则是周日的下午。 “有备无患嘛,我来了港岛这么多天,有一句话我一直印象深刻。” “要不然我可以把我自己那一份出了,我身上带的钱应该也够了。” “好啦,好啦,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对了。”马小玉停了下来,向那店员指了指尹秀,“还有他,也给这位……唔,先生挑两身衣服。” 马小玉似乎有些开心,又在镜子看了一下,“我听说这周日的跑马地,贵宾区会开放,有许多达官贵人会在主看台上,看赛马,办酒会。” “名字有点难念,我想想,好像是荣,荣……” 尹秀掰起手指,“运气好的话,大概能有几十万。反正眼下拙悟也还没来,就让我们稍微打发一下时间吧。”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帮仆街以为现在是画漫画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掏家伙,当阿sir不存在的啊?” “怎么可能,我唬他们的,因为大规模的内部调查,那混蛋现在还在地中海度假,不敢回来呢。” 尹秀一把搂过罗维,“不过我也好奇,那些安保真的没拦住你?” 这话是马小玉问的,此刻她站的离罗维远了一些,似乎怕沾染到什么东西。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马小玉此时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长裙,露出脚指的系带凉鞋,原本绑成马尾的头发放了下来,加了几个发饰,雪白的脖颈上还多了一条细细的项链。 尹秀听到这里,才知道马小玉叫他来逛街的目的。 “不是,是荣宝行。” “喏,一块二角五分。” 毕竟只要不牵扯巡警高层,就是他把这里捅破了天,恐怕也不会有人把视线往这里看上一眼。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的观赛热情,每个人或是拿着计算器,或是拿着签筒,还有的背上望远镜,都试图在纷乱的场面中捕捉胜机,逃脱生天。 我这样一说,那几个仆街还真走开,叫我进来了。 “一定,一定!” “你是觉得拙悟会在主看台跟我们见面?” 今天的马小玉穿着那天那身黑色礼服长裙,但戴上了一顶帽子,遮住大部分面容,叫别人看不清楚。 在罗维打算继续讲下去的时候,尹秀已经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好的,您这边来。”店员满脸的笑容。 “几十万?” 尹秀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张投注单来。 尹秀无奈,叹了口气,“算了,哪有要你出钱的道理,我只是随口一说。” 尹秀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有个朋友是马主的邻居,昨天,【闪电王】的骑师在马主的卧室教他老婆挥鞭子……” 尹秀咧嘴,“赛马场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传闻,经过这些人的耳朵,再经过这些人的嘴巴,虽然会变样,甚至完全牛头不搭马嘴,但有时候也藏着真消息。” 尹秀见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扭扭脖子,“西装我只穿夏奈尔的,穿别的我会长疹子。” 罗维似乎有些高兴,嘴角几乎要开到耳朵上去。 尹秀说完,拔腿就跑。 他能穿成这样出现,不得不说也已经是一种大胆的改变,一种勇敢的尝试。 但马小玉实在长得标致漂亮,所以店员也不疑有他,只当他们是刚刚打猎,或者出海回来。 这样说着,尹秀用眼神瞥了一眼马小玉手里那比手掌还要小几圈的钱包,“话说,你也习惯出门身上带几百块钱的?” “没有。” “去一次马会,需要这么多套衣服,还有鞋子吗?” “没叫你去买,只是叫你陪着我去而已。” “老兄,多谢,我差点就买了!”胖子一脸的感激。 那人回过头来,看到尹秀西装笔挺,皮鞋擦的锃亮,便知道他应该是来参加酒会的。 明叔说的对啊,有时候有这张执照在身上,真的是畅通无阻。” “老兄,今天有什么好介绍吗?” 马小玉说着又抬手招呼店员,“小姐,这件麻烦帮我包起来,另外,我还想试试白色那件。”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好,我出五块,不过你得先帮我垫着。” 来人是罗维。 尹秀听到雷老虎没来,多少也有些安心。 …… “好看,高贵而又优雅。” “荣金行?” 可这人却是坐在轮椅上,被身后几个保镖赶上来,团团围住。 尹秀看了一眼手里的马报,“可是【合福头】已经连胜九场了,【无敌霸】跑不过它吧?”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说雷老虎,真的来了?” “找死?马上就死了!我告诉你,今天他一定会堕马的。” 尹秀推开他抱过来的手,问道:“勇探,你是来变魔术的啊?” 罗维抢上前来,掏出证件在那几个保镖面前晃了一下,一下把他们镇住。 胖子冲他挤眉弄眼,递过去一个“我懂的”的眼神。 原本以为这只是女孩子爱购物的天性而已,没想到她连这一层也考虑到了。 就像罗维讲的那样,那些人已自顾不暇了。 “打听什么啊,他爱在哪里度假,躲风头都好,不关我们的事情,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比如这个……” 马小玉将手掌摊开,把钱包里的硬币抖到手上。 “喂,你这是袭警,知道吗?袭警!我等下就把你拷回去!” 尹秀说完,回头便往主看台走。 那是个身着华丽西装的人,有些衰老,但眉宇之间满是英气。 “切,所以我才说是私人贴士嘛。” 罗维长叹一声,将那顶黑色礼帽拿下,取出了藏在夹层里的巡警证。 尹秀连忙停住脚步,差点就撞到了别人的身上。 为了能进入主看台,他显然也是进行了精心的打扮,只是这一身怎么看怎么怪异。 尹秀扬了扬手里的投注单,加快脚步。 尹秀释然,罗维一年到头除了那套法兰绒做的长风衣,毡帽,西装背心外,好像就没穿过别的。 “你在哪里买的?”尹秀问道。 胖子不屑道:“合福头上一场已经伤了,今天马房工人发现它拉稀了,等下上场能不能跑都不知道的,它会脚软的!” 那些人见尹秀冲过来,一下子都将手伸进衣服里,似乎是尹秀再有一点轻举妄动,就要拔枪干掉他。 尹秀靠在栏杆边上,拉住一个有些头秃的胖子,向他问话。 “内幕消息,三拉三,买七号【力威胜】,二场买【好力健】,三场【荣华时代】的骑师是敦灵那边来的,没输过。” 尽管觉得有点奇怪,但想起有钱人都是有些奇怪癖好的,还是有一位店员小姐满脸堆着笑走了上来,为尹秀服务。 等到尹秀提着大小袋子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也被马小玉给算计了。 “是吗?” 就在这时,一只手探过保镖们身体间的夹缝,伸过来将他们轻轻推开。 “拦了,拦了,你们满意了吧?” 尹秀早已料到,又是无奈地点头,拿起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后,便要去投注站。 “六场?” “都差不多。” “这有什么关系?” “马小姐,嘴下留情,嘴下留情。” 似乎还是不明白,她又说道:“毕竟那些人也从未听说过,赛马比赛会有马戏表演的。” 罗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未成年,要家长监护才能去投注站啊?” “怎么样,一人出五块钱,要是这串子买中了,三场独赢,我们可就发财了。” 主看台边上的几个护卫看见他这身装扮,只当是哪个企业的公子下去凑热闹了,也不怀疑他,让出一个通道让尹秀过去。 “尹秀,你不会告诉我,刚才你是在刺探情报吧?”马小玉揶揄道。 “一共是五百块,谢谢。” 因为买马的赌徒总以专家自居,将买马当作主业,既然是当做工作了,那哪里有到了时间旷工,不进场搏杀的道理? 只是因为这周日刚好赶上酒会,所以主看台和内场被那些富商权贵坐满了,赌徒们则只能在相对拥挤的侧看台上观看比赛。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尹秀感到背后一阵寒光刺来。 “扑你个街啊!占我便宜?” “我跟门口的那几个仆街讲:今天雷老总也会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就把你们这几个乌龟王八蛋拉到局子里喝奶茶,练胸口碎大石,保证你们能玩遍所有花样。 而且,很有可能进不去酒会的会场。” “那你所说的真消息呢?”马小玉抱着双手问道。 “这就是你在港岛这种热得要死的地方,买皮草的原因?” 被尹秀损几句还好,但被一个异性这样说,罗维真有些绷不住了,只能合手告饶。 “喂,我是警务人员,赌博是犯法的!” 尹秀一下拍在他的头上,叫罗维痛的弯下腰去。 在最开始的时候,尽管觉得这两人穿着不像是出入高档场合的人。 顿了顿,他又回头冲那胖子说道:“老兄,我也给你一个贴士,六场的【闪电王】不能买。” 见尹秀似乎明白了,马小玉又淡淡说道:“如果我们穿平常那套装扮的话,风衣皮靴,看起来不像是参加宴会,反而是去打架的,那样的话,反而会引人注目。 黑西装,黑色的高筒礼帽,白色的球花衬衫,腰上还包着一个红色的腰封,十分显眼。 马小玉说着就开始找钱包。 胖子不由地瞪大眼睛,“这骑师在找死啊?” “什么?”尹秀问道。 “干什么?不打听雷老虎的消息了?”罗维满脸的疑惑。 马小玉此刻的心情很是美丽,“有备无患嘛,说不定当天下雪了,我还可以换一套过去。” “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迎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马小玉愣了一下,“会赢很多吗?” 马小玉瞪大了眼睛,这实在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 “不过,那些安保看见你穿成这样,真的会放你进来。” 刚跑出几步,就被人挡到了去路。 两次的人数都差不多,并不因为周日放假,周三要工作而相对增减。 原本这两类人是聊不到一块去的,但看他态度客气,那胖子还是吸了吸鼻子,眉飞色舞地冲尹秀介绍起来。 “先敬罗裳后敬人。” 手的主人正是那坐轮椅的老头。 “神探,许久不见,你还是那样大义凛然啊!” 罗维低头看去,也吃了一惊。 “马王,你也来了?” 第375章 马王 谭爷,和胜和的龙头,但外面的人一般叫他马王。 因为他会养马,也会练马,更会看马,就是那些欧罗巴人,也少有他那样的技艺。 远远看上一眼,便能知道一匹马的性格如何,脚程怎样。 凭着这本事,他曾在跑马地连赢九个杯赛,杀的那些洋人骑师脸上无光。 在围场之外,他也是九龙有名的大捞家,烟土,军火,桃色产业,全都沾了一手,大捞特捞。 几乎整个九龙的巡警都收过他的黑钱,除了罗维。 因此,他们对彼此都是印象深刻。 只是罗维记得,几个月前马王还是那个一拳能打死马的江湖强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面容颓丧的老头子。 “神探,我听说了,整个九龙的警界都被翻了个遍,就你没事,每天坐在杂物调查科里喝奶茶,真有你的啊。” 罗维冷哼一声,“我没你那么好命,可以一天到晚坐着。” “等等,这场马马上就要开跑了,你不看?” 因为她选择了一个不叫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做法,像我,被打两枪我不当回事,可当时没帮阿胜出头,只是坐着这件事情,却总叫我在晚上睡不着。 说着他便要走,马王却再次叫住了他。 “那个我真拿他当儿子的,他被山本正仁干掉了,我没胆子,也没心气去为他报仇。 “随时可以。” 马场的包厢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订到,不如说整个主看台的上层都是如此。 “如何,现在可以上我的包厢聊聊了吗?” 马王摸了摸双腿,脸上满是自嘲。 “就当做是陪老头子聊聊天,献一下爱心,如何?”马王又说道。 那保镖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马王摆了摆手,他才拿着投注单快步离去。 “不懂,我只会买马,不懂马。但我知道,这场【荣腾时代】太过热门了,它赢不了。” 你说,这算不算我的报应? 因为我不对洪胜讲义气,所以别的人也不再跟我讲义气,只谈生意了?” 但说起来也不止是我一个做的,那些人,都参加了,没有一个是孬种。” “希望?你这说的到底是跑马,还是别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在这三百米里,它就是冠军,是赛马场上的神,没有任何一匹马能在这个距离上跟它比的。” 方隐瞄了一眼马小玉的脚上,这时候她穿的是一对凉鞋,看起来轻薄了许多,但感觉踢起人来只会更疼。 尹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看向罗维,“你上去吗?” 这个女人,光是赤手空拳就已经很可怕了,更别说手边有一把锐利的家伙。 叹了口气,马王的眼睛里有了水光,“我已经老了,不管是江湖,还是围场,都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尹秀看了一眼这满脸痛苦的老头,“不后悔也没什么用,还不是只能这样活下去?” 这会儿,地上已经跑过了一场,新的一批参赛马正在慢悠悠地进行赛道,热身,做准备。 上一次,马小玉确实是扯头发,但那是扯着她的头发,直接把她从床上摔到地板上,差点叫方隐散了架。 “至于你们要见的那人,我已经帮你请过来了。” 我这回穿着礼服,身上可不带什么家伙,你完全可以过来,我们两个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尹秀自顾自从酒瓶里倒出一杯烈酒,啜饮一口,在口中搅了搅。 听到马小玉的讥讽,她也不生气,只是淡然道:“你喜欢的话,下次可以来我房间,或者我们一起去尹秀那里,看看他更喜欢哪一款。 后悔,我到现在还在后悔。” 弱者胜出,有更好的赔率,也有更好的演出效果,出人意料,也令人欣喜。 “可我现在才觉得,十三是个聪明人,她聪明的很。 马小玉冷哼一声,“遇上你只是巧合,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尹秀走到外边,左看看右看看,既看不到马小玉,也寻不到罗维,两人好像消失了一般。 果然,在他这么问之后,马王脸上原本的笑意消散不见,只剩下唏嘘。 尹秀说着,在口袋里翻找一番,终于拿出投注单还有十块钱,拍到一个保镳的胸口。 “我从来都不买马,但这场我的马会上去跑。” 方隐听到这话,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痛。 等到过了弯道,剩下的三百米骑师就可以开始挥鞭子了,让它拼命的跑,跑到心脏要裂开为止。 但要赢,还需要一些技巧和方法。 马王说着又看向尹秀,眯起眼睛打量他,“还有这位朋友,我们似乎见过一面。” 尹秀听见他这个回答,终于起身,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后悔,便有用了吗?不过……” “没错,这些人,都是来保护我的大内高手。” 马王摆摆手,示意保镖们退下,然后他才拿起一杯威士忌,抿了一口。 这与她之前在地底那中性化的打扮,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时候,马小玉才注意起一直站在方隐身边的两个人。 尹秀在落地窗前落座,透过玻璃,整个赛马场一览无余。 方隐突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她指了指远处的看台。 “喏,十块钱,还有投注单,照着上面的买!把票根拿回来,要是搞错了,小心我K你!” 马王听到这话,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要不到我的包厢见一面,就当做老朋友叙旧?” “是吗?在和力胜祠堂的顶上,和山本正仁决斗的那位英雄,我不可能认错。”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穿衣服,这一次见面,我觉得你还不如不穿衣服。” “好。” 不料,尹秀却是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认同马王的观点。 反正就像是先前的原因一样――拙悟还没来。 我让骑士在前面一千米一直压着马头,叫它只专心看脚底下的路,跑自己的,不看别的马,这样它就不会去追,太早消耗自己的力气。 马小玉眼里寒芒闪烁,但在意识到方隐是在试图激怒自己后,那阵寒芒又一闪而逝。 那些侍应生一看到马王上来,便都客气地站到一边,端上水果和香槟,然后又远远走开。
…… 所以那些人只希望一匹冷门的马能赢,这么多的愿望积攒在一起。 尹秀摇头,“我最近很少去养老院献爱心,你应该认错人了。” 这两人呼吸稳定而又均匀,气息绵长,手上都有厚厚的茧子,显然是常年累月打磨功夫的高手。 罗维摇头,“我是公职人员,不跟这些家伙来往的,你想上去坐一会儿,就去。” “怎么,你也懂马?” 还有她那完全不留情的靴子。 不料马王却是笑道:“不是因为我成了个废人,不然我会跟你说,我是有心无力,如今的我,是无心也无力了。” “你以为我会比假赛,或者叫别人威胁我,在这上面动手脚? 当年就是那些鬼佬,他们玩的手段再多,下药,收买骑师,在马厩里动手脚,最后也赢不了我!” “【荣腾时代】,是一匹好马,它的性子急躁,又很骄傲,爆发力也强,这是一匹冠军马的特质。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马小玉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一场,我的【荣腾时代】也会出赛,这是我练的最后一匹马,以后再想练一匹好马,也不可能了。” 而且不知怎么的,看到马小玉手边的餐桌上都是银制的叉子,她更加不放心了。 马王,你那匹【荣腾时代】细瘦的马腿是支撑不住的,因为它阻挡了所谓的【希望】。” 此刻,方隐躲在两个西装男子的身后,正把玩着耳环,嘴角似笑非笑,似乎在想着什么。 它就跟在马群里,叫别的马给它领跑,破风,节省自己的力气。 “我介意。” 马王用力拍了几下大腿,“无关紧要,只是有些可惜而已,关于我为什么会坐轮椅,你想知道原因吗?” “没错,愿望。 跑路的跑路,死的死,世上没什么和力胜了。” 尹秀只是淡淡看着他,只感觉马王有些可怜。 马王拍着轮椅想要站起来,再回头时尹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钻出了包厢,不见踪影。 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感到有些荒谬,马王摸了摸鼻子。 马小玉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即惊讶地发现,拙悟已经来了,却是被身边三四个人紧紧围着,看起来已经是被控制了下来,脱逃不得。 “你知道我这双腿是怎么废的吗? 我手底下的一个堂主,我跟他老爸是朋友,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她穿着一袭紧身的绿色短裙,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胸口,大腿的肌肉结实,也使那双腿显得修长,毫无赘肉。 罗维张大嘴巴,“这么远你都看得见?” 如此,他只能叹一口气,颓丧地坐回轮椅上,一言不发。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还请了两个保镖过来。 马小玉用冰冷的眼光打量着方隐,似乎要将她浑身看透。 “我知道。” 不管是赌徒,还是看客,很多人都喜欢看以弱胜强的戏码,就跟人们喜欢看小孩子击倒巨人一样。 尹秀摇头,“知道的太多,对我没好处。” 那灼热的液体便也在忽冷忽热之间盘旋,留下刺痛与香气。 “太子胜的仇,我帮他报了。 马王指了指草地的一角,在那里,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正在甩着蹄子,从鼻子中喷出白气,噗嗤噗嗤地抖动着身体。 对了,我不介意和你做竿姐妹的。” 尹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随着他往上边走去。 结果呢,一个月前,他打了我两枪,我没死,但是废了。” 你得是会员,马主这个级别的才能进入。 “至于这双腿。” “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王微微一笑,“我这人身上,最值钱的不是这双拳头,而是这对招子。” “远吗?” 关于马王,他知道的不多。 但这人是太子胜的契爷,光是这一点,尹秀便已觉得有跟他会一面的必要。 女人嘛,就是打起来也最多是扯头发,用指甲什么的,你总不能当我是什么杀人狂吧?” 顿了顿,他还是说道:“那你呢?你就什么都保住了?” 江湖上的事情,就得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不管是用一壶茶,还是一个红包,都能解决。” 罗维抖了抖衣领,“不好意思,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马小玉笑了笑,将双手抱在胸前。 尹秀摇头,“不需要别人动手脚,有时候只是一个或者很多个愿望而已。” “我觉得有就行咯!” 马王冷笑,“所以和力胜没了,散了,就连一间酒吧,一个舞厅的看场都被别人夺走。 是的,上一次使用金蝉脱壳之法从明叔家厨房逃走的方隐,这次出现在了跑马地。 顿了顿,马王说道:“十三来找我的时候,我说她脑子进水了,出来混哪有不死的? 要报仇?搞死这么多人有意义吗? “我想我们已经没什么交谈的必要了,而且你来马会,也不是为了跟我交谈的吧?” 我救过他老爸的命,也救过他的命,把他当做半个儿子。 “这场我没买。”尹秀说道。 这个假儿子,我供着他,养着他,真心为他好,结果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马王说着,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好像整个人都从某种沮丧的情绪里复苏过来,终于变得雀跃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不由地又往后退了退。 而在远处,若有若无站在拙悟身边的人,身高也都接近两米,算得上是人高马大,恐怕也非常人。 这不是讥讽,也不是质问,尹秀只是语气平淡地询问着他。 “愿望?”马王十分的迷惑。 尹秀听到这话,有意无意地看向马王那已经肌肉萎缩的双腿。 见马小玉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方隐之前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对了,他们不只是来保护我,也是来帮我带走拙悟的。” “你们要带走他做什么?” “当然是跟你们一样,为了去到总坛。”方隐幽幽道。 第376章 大魔形态 在尹秀跟着马王去了包厢之后,罗维便待在了下面。 他嫉恶如仇,但又不是十分的迂腐,不至于因为尹秀要跟罗维打交道,心里便有什么不悦。 他只是单纯不想上去而已。 如此,罗维便只能在底下站着,左顾右盼,直到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隐! 罗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老兄,票根!”赶来的保镳说道。 “知道了!” 罗维转过头从对方手里拿过票根,再回头时,方隐那倩丽的身影已钻入了通道之中,不见踪影了。 “嗨,碍事!” “这场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买了【荣腾时代】,独赢。” 一拳轰出,通道里龙虎罡气倾泻,罗维像破麻袋般倒飞而出,重重摔到地上,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下去势。 罗维朝通道的另一头看去,眼里是清晰的怒火。 【受了册封的朝廷气运?】 话音刚落,从通道的尽头,象征着比赛的机械振铃快速敲响,比赛开始了。 原本只是嘈杂,像是麻雀虫儿叽叽喳喳的观赛席上,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喝彩声,震得通道里的墙灰直往下掉。 荣腾时代!荣腾时代开始发力了!它抬头了。 “我知道。” 快,好快的速度! 也不管罗维能不能听见,郎慈平跺了跺脚,鞋尖上一柄亮晃晃,薄如柳叶的尖刀亮出来一截。 在一阵轻微的爆裂声响后,罗维应声倒地,鲜血染红白色的衬衣。 “你们这两个仆街,是什么来头,带着这么一把劲弩在赛马场里乱逛,还见人就射……” 嗤! 郎慈平双脚离地,被狠狠甩飞出去。 “他们受了重伤,走不远了,留在这里也是累人累己,做兄弟的见不得他们受苦,捎他们一程而已。” 与他一同落地的,还有西裤上的纽扣,郎慈平的一条背带,垂到了腿上。 话音刚落,郎慈平猛地蹿出,一记踢脚戳向罗维的面门,迅捷如奔火。 不像现在,我们背着匣子,好像两个街头卖艺的。” 罗维暴怒,让过再次划来的刀锋后,正想上前,郎慈平的脚又呼啸着踢来。 “连自己人都杀,你是否有些过分了?” 那男人眼神不屑,“我可不是那些花了钱就能雇佣,为了一分钱连自己老妈都能出卖的刀客。” 于是两人就保持着厮杀的姿势,在通道里静静站着,听着从喇叭里传来的播报,还有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嘘,我跟你打赌,【荣腾时代】不会赢。” 轰隆! “你知道吗?这衣服是我当年从敦灵带过来的,只此一件,是敦灵最好的裁缝做的。 在几次呼吸后,他胸口致命的凹陷迅速恢复,平缓如初。 这在某种程度上算作是一种灵魂和肉体上的升阶,使得他们的力量可以媲美那些传说中的血裔亲王。 往日里,只有给皇帝授课,参加某些仪式的时候我才会穿。 罗维,配得上死在这把刀底下! 可是眼下,从罗维身上,郎慈平又确确实实感觉到,这就是【大魔形态】! 即使对方是罗刹,半个不到的冒牌吸血鬼! 罗维可不管什么形态不形态的,他也不懂这个。 但是关于这种形态到底是传说,还是真实出现过,或者是某种来自旁观者的谬误,这便没人说得清了。 罗维瞳孔紧缩,身体往后一仰,堪堪躲开的时候,耳边又是风鸣鹤唳的凄厉声响,郎慈平再次踢出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以一种闲适的心情对付着罗维,郎慈平的心情不知怎么地飘到了正在进行的赛马比赛上。 对于大部分生物来说,失去全身一半的血液就等于死亡,这也是尹秀之前放弃那些吸血鬼大威力招数的原因。 那是投注单的存根,随着罗维这次撕扯,一起从郎慈平身上被落了下来。 罗维怒骂一声,加快脚步,顾不上通知尹秀和马小玉,一头钻了进去。 郎慈平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罗维的手指上,他踮起脚尖,往罗维身后一直看去。 深吸一口气,他说道:“吾乃琅琊阁大学士,礼部侍郎郎慈平,专职在大内教***陛下洋文的。” “你在说什么啊?” 寒光闪过,罗维胸口衣服破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溅。 这样想着,郎慈平又是一记斜撩,逼得罗维往后一退的同时,他已踏出半步,提前站好身位,只等着他撞来。 噗嗤! 他话音刚落,又有两道寒光闪来,罗维刚想躲闪,却发现不是冲着他来的,两柄飞刀已经扎入了躺在地上那两人的咽喉之中,见血封喉。 这句话是他最后对罗维说的,也不管后者有没有听见,郎慈平欺身上前,又是犀利的一脚。 虽然嘴上都是衣服的事情,可他似乎更关心这张投注单。 “我要发大财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就在这时,郎慈平身上衣裳鼓动,紫色龙虎罡气透体而出。 郎慈平转动脖子,活动着手脚。 “兄弟?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他们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啊。” 罗维不退反进,一下欺身上前,脖子一扭,堪堪避开这一脚的同时,双拳齐出,砸向郎慈平的胸口。 这一趟走得匆忙,我能算是正装的衣服不多,偏偏随手抓的就是这一件。” 忽然,郎慈平瞥见一抹红雾,大片的红色,如血! “过分?为了朝廷,怎么做都不过分。”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鹤啼响起,罗维耳膜发紧,瞳孔震动。 忽然,他往后退却的脚步却被一只脚生冷卡住,迟滞了下来。 郎慈平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这震天的声响足以把任何个人的声音盖住,所以他闭上了嘴,而是比出两根手指。 将一人踢晕过去之后,他又是一拳摆出,将另一人也打的晕头转向,直不起腰来。 罗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早他踏出半步,遏制了他的退势。 罗维脑海里刚闪过尹秀说的这件事情,再抬起头时,郎慈平已撞了过来,膝盖硬生生撞向他的面门。
罗维不由愣住,“你一个教书的,跑来打架做什么?” 郎慈平脚下一点,往后退去,同时一只手卡住罗维手腕,不叫他发力。 郎慈平猛地想起,这是在敦灵的时候从一个猎魔人嘴里听说的。 作为回应,罗维也举起手,朝他竖起右手最长的那根手指。 在空中翻了个圈后,他轻盈落地。 罗维冲他摇摇手指,“踢得好看,踢得快没什么用,得踢到人才有用。” 两个身着统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确认着罗维的生死。 似乎郎慈平对他的伤害也还不够致命,以至于罗维再起身时,就连体内乱窜的龙虎罡气也被驱散了大半,不再扰乱他的的心脉。 几乎是刚听到声音,郎慈平的鞋底便已戳了过来,盖到罗维的脸上。 在九匹马依次通过这通道狭小的视野,并且【荣腾时代】紧紧跟在前列的时候,他笑了。 平时藏在鞋底,打架时也不一定用,它精贵的很,磕着碰着都容易产生豁口。 只见正在郎慈平的身上,一股云气上升,白鹤啼叫,云气直接震撼罗维心身,使他的速度陡然下降。 郎慈平眼神凶狠,又从地上拿起了一张纸条。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断气的罗维突然跳了起来,闪电般踢出一脚。 可对于血裔来说,血液往往也是自身武器的一部分,还是最好用的那种武器。 除非碰上罗维这样,一脚踢不死的,郎慈平才肯把它拿出来用。 这时候,他全身一半的血液都已被抽取了出来,变成围绕着他的猩红血雾。 “是【大魔形态】!” “说实话,这玩意比枪好使的多,无声无息,而且也能稍微衬托一下咱们的高手气质,不至于跟街面上那些玩枪的流氓混为一谈。” 两人快速接近,罗维也同郎慈平一样,提出一脚,与他碰在一起。 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提升了不少,行动间遍是残影。 敕! 他一脚踢到天上去,如闪电般迅速,带出连串残影后只留下一声爆震。 “可我总认为,枪比弓弩要顺手的多,也便捷的多,往腰上,袖子里一塞,什么人都看不出来。 罗刹可怕的恢复能力,使得罗维即使明里暗里吃了几次亏,包括最开始被数支箭矢透体而过,也不至于死亡。 罗维提振精神,再次顶着强大的心神干扰,往前一钻,躲过鞭腿后,单手前出,抓住郎慈平的胸前,就要将他砸飞出去。 这些血雾在提升罗维的战斗力。 他刚一扎进转角,寒芒闪动,几只劲矢穿透了他的身体,带起几蓬血花。 “不对,”罗维露出一抹冷笑,“不是见人就射,而是见我就射,你们是大内高手血滴子?” 管他是什么龙虎罡气,还是瘴气疝气的,罗维都没有在怕的。 “别说笑了,卖艺的可进不来这里,怎么说我们也得是小提琴家,艺术家!” “好!最后三百米,领先的马群已经通过了最后一个弯道。 来不及多思考,罗维提起双臂抵挡,但还是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往后撞出数步,脚步踉跄。 “现在最前头的【霹雳火】已经率先进入弯道,领先第二名的【金玉工业】半个身位,紧随在它们之后的是【好佳在】,【魁胜】,【荣腾时代】……” 再次倒飞出去,罗维十分不甘地在地上滚了几下,比之前更重,也更加狼狈。 因为它也锋利的很,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割破别人的脖子,叫敌人断气。 郎慈平一脚踢空,再想回击的时候,已被罗维欺身上来,掐住了咽喉,同时保住一只脚,将他顶到墙上。 红色的云雾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直叫郎慈平心神狂跳。 罗维冷哼一声,“我还以为朝廷自己的人手就够用了,没想到连洋人刀客都请过来助阵了,用人这方面,真是不拘一格啊。” 罗维再次堪堪避开,刀锋擦着他的头皮划过,留下确实的冷意。 好像被毒蛇,还是林中哪种嗜血的猛兽盯上,浑身冰冷,无法让脚步挪动分毫。 在一片猩红之中,罗维出击了。 感觉到不妙,郎慈平出手反击,却是被罗维拍开,一肘砸在胸口上,鲜血迸射而出。 郎慈平的意思是,两分钟之内,他会将罗维彻底击倒,并且杀死。 这死洋鬼子,真如白鹤一般,长着一对比人都高的脚吗? 那两人手里捏着的劲弩还未来得及抬起,便在转瞬之间被打倒,除了痛苦之外,剩下的便只有错愕。 刚因为反作用力弹开,郎慈平脚踝一拧转,又是一脚踢来,裹挟风雷。 “很好,还在前面跟着,【荣腾时代】还没到发力的时候。” 角落里,一个装着吊带西装背心,戴着金丝眼镜,却是金发碧眼的人走了出来,淡淡与罗维对视。 这不是在说“耶”。 这刀也是他从敦灵带过来的,敦灵最好的刀匠做的。 郎慈平脸上冷笑不止,有朝廷几百年的气运加持,一个港岛的小警探,半个吸血鬼,萤火之光,如何与日月争辉?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要被罗维掐碎喉咙时,罗维却停了下来,比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而在他的对面,罗维双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妖异的银蓝色,与他对视一眼,便叫人心里莫名地发慌。 罗维此前已吃过两次亏,但这一次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据说某些吸血鬼家族的伯爵,等他活到一定岁数的时候,运气好或者被黑暗诸神看上,变会得到祝福,而习得所谓的【大魔形态】。 郎慈平冷笑一声,又是一记鞭腿,跨过双方之间数步的间隔,一下甩到罗维的脸上,鹤鸣声骤起。 “扑你个街啊!这身衣服花了我一个月工资!” 先是追过魁胜,然后是好佳在,荣腾时代还在加速,逼近最前头的霹雳火了! 荣腾时代的骑师还在挥鞭子! 唉!荣腾时代没力气了,它掉下去,慢下来了,霹雳火赢了!可惜!” 咔哒! 郎慈平的脖子应声而碎。 第377章 三方交易 在马小玉和方隐对峙的时候,一直站在方隐身边,像是保镳的两个人终于不再沉默了。 毕竟他们只是与方隐合作,而不是她的仆从或者手下。 其中一人站出来,冲马小玉说道:“这位小姐,先不说远处我们的那些同伴了,就是当下,你想动手的话,也得以一敌二,聪明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里,特别是对手是两个大内高手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选择二对二。” 说这话的是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端着两杯香槟,来到了这里。 尹秀不看这两人,也不看方隐,而是若无其事地将手中一杯金黄色香槟递给马小玉。 “刚才在餐桌边上拿的,有股鲜花的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马小玉先是有意无意瞄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方隐,然后才带着明显的微笑接过酒杯。 “怎么,你一直记得我的口味吗?” 尹秀怂怂肩膀,“我的记性一向不差。” 又稍微朝尹秀靠近半步,肩膀紧挨着肩膀后,马小玉才继续说话:“这么多人,我难免有些害怕了。” 尹秀没有答话,而是伸出手在马小玉额头摸了一把。 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也不像是中了幻术。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方隐开口了:“尹秀,你似乎已经恢复的很好了,我之前还为你担心了一段时间。” “你说有,那就有。”尹秀冷淡道。 见尹秀不领情,方隐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说道:“既然不谈交情的话,不如我们来谈谈生意?” “生意?” 说到这个,尹秀更是觉得好笑了,“方隐,你眼下已经不是个合适的媒介了,我要谈什么,都是应该跟拙悟谈,而不是和你,或者……” 尹秀瞄了一眼那两个面色不善的人,“我也没有和朝廷的鹰犬聊的兴趣。” 那两人立即就要上前,却被方隐抬手拦住。 尽管不是她的随从,可方隐此时的气势,却叫人实实在在的信服,以至于这两个骄傲的大内高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服从了她的命令。 方隐笑笑,“你没得选了,因为拙悟在我们的手上,他要是死了,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跟那些炼气士建立联系,去到总坛。” “你以为你们就不是?”马小玉突然反问道。 “眼下大家都是一样的。” 尹秀突然伸手,搂住马小玉的腰肢,神色满是轻松写意,“拙悟不是那种你拔他一片指甲就会开口的人。” 方隐若有所思,“拔了一片指甲不会开口的人,你就是拔他十片也照样不会开口,你是这个意思吗?” 尹秀点头,搂马小玉的手更紧了一些,几乎让她贴到身上来。 “没错,眼下你手上的拙悟不是筹码,也不是条件,你只是抓到了一个不会开口的人而已。” 方隐和那两个黑衣人顿时愣住,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反驳还是相信尹秀的判断。 顿了顿,意识到尹秀应该还有后话,方隐再次开口:“那你有什么建议?” 尹秀咧嘴,“有一个术语,叫做三方交易,你听说过吗?” “三方交易?” 方隐眉头紧蹙,随后又松开,也同尹秀一样露出微笑,“我明白了,你稍微等一等?” 尹秀摊手,“你们随意,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等你们讨论好了我们再接着讲。” “好!” 方隐深深看了尹秀一眼,随后带着人走向远处。 尹秀还是满脸的笑容,显出一种从容淡定。 在他们转身后,他的笑容消失,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苦地捂住肋骨。 “顶你个肺,陪你演演戏就差不多了,你还真想占便宜啊?”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红着脸走开。 尹秀无奈摇头,只当马小玉今天是情绪不太稳定,时冷时热的。 就在这时,一张票根递到了尹秀的眼前。 尹秀转头看去,便看到了浑身血腥的罗维。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勇探,你是刚从屠宰场出来啊?” 罗维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变魔术嘛,沾点血很正常。”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尹秀连连点头,从桌上递过去一杯红酒,“话说,从山本正仁那里拿的几管血清,真这么用下去的话,过不了几个月你的库存就会清空了吧。” “我知道。” 罗维知道尹秀在讲什么,他只是淡然道:“但是上一次,从史密斯那里,我也得到了好几管血清。一个半月用一管就差不多了,如果再加上狩猎别的吸血鬼,起码最近一年,我不用发愁。” 顿了顿,罗维又感到有些别扭,“我怎么感觉,这样子跟九龙城寨那些道友没什么差别?” “你?” 尹秀看了他一眼,“那些道友瘾上来了,又是流鼻涕又是浑身发冷的,你可比他们好太多了。 而且就是那些自诩贵族的吸血鬼,平常端着杯红酒好像很优雅,你让他们三天不喝血试试?保证一个个跟死狗一样。 而你呢,你是把好处都占尽了,一个多月一管就能力大无穷,还打不死,哪个有你这么舒服的?” 罗维撇嘴,“那怎么不见你往自己身上扎一针啊?” 尹秀满脸的黑线,“你觉得我有这样的运气?我可以时运高到万分之一的概率都叫我碰上,不死?” 罗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由地有些同情起尹秀来,他安慰道:“算了算了,其实罗刹也是很辛苦的,能不走这条路就不要走,我还想着当道士呢,结果还不是当不成?” 就在他还想继续安慰尹秀时,尹秀却抬起手,示意他噤声。 罗维不由地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看向左右,寻找让尹秀开始戒备的敌人。 可是,尹秀却只是盯着前面巨大的落地窗,把视线凝固在那里,同时手上紧紧抓着投注单的票根。 在他们的视线里,九匹马正在草地上奔驰,争先恐后。 尹秀紧盯着动静,直到有一匹马率先过线。 “赢了?”罗维问道。 尹秀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将手里的票据撕的粉碎。 “扑你个街啊!那个死胖子骗我!还说有内幕消息,差了五个身位,就是放一头牛上去,都比它跑的快啊!”
尹秀的声音吸引了马小玉的注意。 她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怎么,你把我的三十万输了?” “不是十块……” 罗维正想帮尹秀解释,却看到方隐又走了回来。 她指指楼上的包厢,“我们已经谈妥了,现在就看拙悟的意思了。” 尹秀咧嘴,“拙悟那边,我会给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最好可以。” 方隐说着,便示意尹秀他们与自己一块上楼,去见那些大内高手。 尹秀理了理衣领,三人一同跟了上去。 尹秀表现得完全不像是来谈判的,而是赴宴,十分的随意,连带着马小玉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只有罗维在经过各个拐角时,还十分的警惕。 等到进了房间,尹秀才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 除了之前方隐身边的两个,在看台上看守着拙悟的四人外,这里的沙发上还坐着八个人,神态各异,姿势也不相同,但都紧紧盯着尹秀,满眼的杀机与冷意。 尹秀丝毫不在意,找了张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很是闲适。 在他的对面,满脸胡须,一看就是领头人的男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手上翠的发黑的扳指,“你们才三个人,还敢坐下?” 尹秀咧嘴,“我看你们诸位穿的都是高档西装,就知道大家都是文明人了,穿成这样,大家总不至于跟流氓一样打架吧?” “他不就是?” 男人指向罗维,这时候他全身的鲜血还未干透。 “他是变魔术的,沾点血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 罗维冷冷地将一样东西抛了过来,男人接过一看,是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 “原来如此。” 他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笑意消失,眼里只剩冰冷。 “我叫雷忠,人送外号雷麒麟,四品金刀侍卫。” 尹秀看了他一眼,“之前那个陶白石,你和他,谁更高级?” 雷忠冷笑,“武侠小说里的反派,向来只有越打越强,死了孙子来了祖宗的,从没有倒了将军叫来马弓手,越打越弱的道理。 陶白石,朗慈平,他们会死,是因为他们太弱,我没死,是因为我很强,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有多高?玄关九重那么高?”尹秀突然问道。 雷忠顿住,深深看了尹秀一眼。 “比境界?小孩子才比境界。 道士和和尚的境界,是打坐打出来的,顿悟一下就提升几层,有什么用? 只有实打实的武功,杀招,快而准的刀,才是最实际的。” “所以你到底有多高?还是说你已摸到三大秘藏了?”尹秀追问道。 被他问的不耐烦,雷总伸出手,“你想知道?现在就可以试试。” “好啊!” 尹秀也伸出手去,和他搭在一起。 两人坐在椅子上就准备动手的时候,方隐出声了。 “两位,想打架的话可以在别的时候打,眼下我们还有客人。” 听到这话,雷忠冷哼一声,收回手臂。 拙悟走了进来。 原先他是被几个大内高手控制着,可眼下他却又变得很随意,像是另一位被邀请过来的客人。 在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他看了一眼坐在尹秀边上的马小玉,又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罗维,然后将视线转向尹秀。 “你就是那个要跟我谈话,并且能说了算的人?” 尹秀点头,“眼下确实是这样的,不管我说什么,他们两人都会同意。” “那他们呢?他们也会?” 拙悟看向方隐一伙人。 尹秀摇头,“不会。”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拙悟一下将身体埋进沙发椅里,“眼下他们可是控制着我呢,我说什么都不算数。” “不,眼下我已经找到一个大家都能说话算数的办法。” “哦?” 拙悟坐了起来,眼里露出玩味的光芒,“你说说看?” “很简单,朝廷要的是关于龙脉的信息,方隐想飞升,你们需要指引昆仑所在的骰子,而我们,只想要刘半仙。” 尹秀每说出一方势力,便将一个盘子或者杯子摆到桌面上,直到桌上多出四样餐具。 “但我们不会交出刘半仙。”拙悟说道。 “我可以等,事实上,大家都可以等。” 尹秀将杯子盘子叠起来,最终变成一座摇摇晃晃的高塔。 “带我们到总坛去,我只确认刘半仙的死活和下落,大内高手也是各做各的事情,最后,你和方隐一块去寻找所谓的昆仑,大家各取所需。” 拙悟冷淡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尹秀的语气比他更加冷淡,“那你就会死,并且炼气士们永远不可能会取得骰子。 如此的话,就算你不怕死,可是你死了也只会烟消云散,而不是飞升,昆仑将永远和你隔绝。” 最后一句话,尹秀显然击穿了他的心防。 拙悟双手支起下巴,双眼紧盯着尹秀,好像是在思索与考量,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可能隐藏的秘密,或者谎言。 顿了顿,他说道:“我要看你的证明。” “好。”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那十六面骰子,晶莹剔透的光芒立即照亮拙悟的眼睛。 “如何?”尹秀问道。 “可以了,我看到证明了。” 拙悟将头抬起,“到总坛去,我没什么问题。” 只是轻轻一句,尹秀便已听到,在场有许多颗心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拙悟先生这两天就先待在我们这里,由我们全程提供保护,可以吗?”雷忠询问道。 “我可以说拒绝吗?”拙悟白了他一眼。 又商定好四天后,等潮汐变化,某处地下通道露出时进入总坛,方隐便打算带着拙悟离开。 就在拙悟要起身时,他突然凑近尹秀耳边,声音低沉。 “老母说了,她今天在这里,已将众人都看过了,你仍是最得她青睐的人。” 尹秀抬头,天花板上只有亮的刺眼的灯火,别无他物。 第378章 光明的武器 “哦!尹弟兄,我们已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你过得好吗” 尹秀强撑着笑脸,躲过本杰明亲昵的拥抱,说道:“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跟往常差不多。” 在打过招呼后,本杰明又看向一边的罗维,满脸惊喜。 “这位弟兄是?” “罗维,我叫罗维,西九龙杂物科探长。” “哦,还是一名为市民服务的警探,我这个教堂一向是很欢迎诸位警界人士的。你说对吧,尹弟兄?” “当然,当然。” 尹秀干巴巴应和着,心想那些条子就是再贪钱,也不至于到教堂里来收规费。 他们只是德行不好,不是脑子不好。 谁知道这个看起来破破烂烂,小小的街坊教堂,礼拜日的时候有哪个探长或者议员会拖家带口来教堂念经? 就是本地的警员,拜祖宗,关二爷的那些,为了讨洋鬼子上司的好,也经常会到教堂里听半天耶稣。 那些警员,到了教堂哪里有敢不客气的? 平日里欺压街坊,商户时候的那点气势都不见了,神甫们能不欢迎他们吗? 打过招呼后,本杰明便举着烛台,将他们迎了进去坐下,送上几块咸饼干和红酒。 “尹弟兄,你来找我的时候,似乎总是在深夜,周边居民都沉浸在梦乡里的时候。” 尹秀咧嘴,“本神甫,可别人睡着的时候,你也总是醒着,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在倒时差。”本杰明答道。 “本神甫,你刚从国外回来?”罗维不由问道。 “不,除了前年回欧罗巴探亲,我最近几个月,甚至连光明里都没出去过。” “……” 罗维看向尹秀,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尹秀说跟本杰明聊天随便聊聊就可以了,不要当真。 抿一口红酒,本杰明问道:“尹弟兄,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尹秀笑嘻嘻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您聊聊天了?” 本杰明显然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淡然道:“你来找老头子聊天,老头子很高兴,可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拜托老头子的话,老头子也不会不高兴,尽管说吧,还是因为吸血鬼的事情?” “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本杰明撑起下巴。 罗维没工夫看他们两个打哑谜了,他凑向前去,盯着本杰明道:“本神甫,其实,我是半个吸血鬼。” “唔!?” 本杰明皱起了眉头,看看罗维,又看看尹秀。 在得到尹秀的点头确认后,他还是觉得这或许是某种很新潮的玩笑,于是取下了脖子上的银质十字架。 “罗弟兄,得罪了。” 本杰明将罗维的手心摊开,将那个十字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的手上。 想象中的反应并没有出现,罗维的手心完好如初。 “这是?” 本杰明看向尹秀。 “错了,本神甫,你得这样。” 尹秀抓起放在一边的大半瓶圣水,直接倒在罗维的手上。 嗤!! 好像烤肉的声音,白烟蒸腾而起。 罗维刚开始也同本杰明一样发楞,随后才反应过来,面容扭曲地缩到了地上。 “看吧,本神甫,不是吸血鬼,又是吸血鬼,所以我说他是半个吸血鬼。” 本杰明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十字架,不由地感叹道:“神奇,真是神奇啊!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奇迹。” 过了好一会儿,罗维才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尹秀!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做实验?” 尹秀摊手,“我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你不像。” 罗维瞪了他一眼,“你简直就是!” “好了好了,阿爷说过,所有的人都是的子民,弟兄,我们必不可以因小事起争执。” 本杰明拦在两人中间,冲罗维问道:“罗弟兄,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将前因后果如实,详细地向我说明。” 他说的当然是罗维变成眼下这个状态的原因。 罗维此行正是为了搞清楚身上发生的变化才来的,因此他迫不及待道:“当然可以,且听细说……” “哦,原来如此,神奇,真神奇!” 本杰明用手拿起桌上的一管血清,仔细端详。 随后才反应过来血液是邪恶的东西,赶紧将那玻璃管放回桌上。 “罗刹吗?之前我也听一些同行说起过的。” 本杰明转过身去,从高高的书架上将那本比砖头更厚的《猎魔人手册》拿了下来,慢慢翻开。 “最开始不是谁的发现,或者发明。 据说在埃及,就曾经有位无名的法老王试过,将血裔的血液注射入自己的体内。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是注射完就害急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是偷偷离开了王宫,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这是我听说过的最古老的版本。 据说后来也有别的贵族试过这种方法,或者说疗法,结果无一例外地都挂掉了。 近年来,将这项研究和技术发扬光大的,确实只有东瀛人。 罗刹这个带着禅宗意味的名词,就是东瀛人起的。” “本神甫,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虽然尹秀嘴上这样催促,但不得不承认,在本杰明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尹秀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山本正仁会那样的强大,并且掌握着如此完备的术法。 “别着急,我的册子这么厚,总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容。” 本杰明还是不紧不慢地翻着书册,终于在另一页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罗刹,说起来其实也是人类,只是继承了吸血鬼的力量,不怕日光,也不怕圣器,圣水,唔……” 本杰明拿起笔,将其中一行划掉,重新改写,“怕圣水。” “反正,罗刹是除了血奴以外,唯一继承了吸血鬼力量的异种,但即便获取了力量,他们也与吸血鬼没有人身依附的关系。 比如一位伯爵吸血鬼,他想要创建自己的家族,他就要施予人类【初吻】,将他们转化为吸血鬼。 自此之后,凡是被他转化的吸血鬼,都会成为他的附庸,或者说子嗣。 但罗刹不会,罗刹甚至反过来以吸血鬼为食粮,通过他们的血液吸取力量。
因此,成了比神职人员更叫吸血鬼记恨的存在。” “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个。” 尹秀冲罗维使了个眼色,罗维立即起身,将外套取下,露出身着衬衫的坚实肌肉。 “得罪了。” 罗维闷哼一声后,红色的云雾立即将他的周身围绕,氤氲,蒸腾,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满是浓郁的血腥气。 在本杰明惊讶的注视下,罗维睁开已变成银蓝色的眼睛。 “关于我的这个状态,那个鬼佬说了一个什么词,但他的口音太重,我没听清。” “大魔形态。”本杰明喃喃道。 “没错,就是大魔形态!” 罗维睁大眼睛,“那个鬼佬就是这么说的。” “哦?还有人认得出这个形态?那个鬼佬,啊不,那个外国人呢?” 罗维摊手,“死了。” “死了?” 本杰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罪过,罪过,神爱世人。好了罗弟兄,把你的神通收起来吧,毕竟我这里是教堂,不是屠宰场。” 低头诵念了一声后,他才继续讲解。 “大魔形态,很多人都当这是一个传说中的形态,只把它当做神话,传说。 但事实上,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是被阿爷憎恶的一种力量和形态。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就曾有幸见证过审判庭对一位吸血侯爵的围剿。 那时候审判庭出动了最强的五位圣骑士,三位红衣大牧师,甚至还使用了圣剑所罗门,这才压制并且封印住了那位侯爵。 我记得那一战,那八位豪杰有阿爷的赐福,神力突增,一直和那侯爵血战,打到宇宙边荒,大道都磨灭了。” “咳咳。” 尹秀轻咳两声,“本神甫,现在不是在传教,你别把武侠小说里看到的那套搬过来。” 本杰明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你知道,我们这些传教士总是习惯于使用一些比较形象,宏大的词语,不这样讲的话,那些农民和妇孺也听不懂。” “明白,完全明白。” 尹秀点头,“就是那些卖膏药的,也要先表演一下大石碎胸口,钢枪穿喉再开始卖药的嘛。” “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本杰明将本子合上,继续讲起自己的回忆。 “在那一场恶战里,那个侯爵就使出了我刚才所说的【大魔形态】。 也是跟你一样,浑身冒出红色的烟雾,瞳孔也变了颜色。 我至今仍记得侯爵那可怕的双瞳。 大魔形态,也就是血裔进入更高的层次时,通过释放浑身等比例的血液,来强行提升力量与速度,就连一些玄奥的血裔古魔法,也需要通过大魔形态来施展。 总之,这是一种所谓近神的形态,大部分吸血鬼终其一生,不管他的实力多高,都无法掌握,学会。 因为这更像是一种天赋。有的人随便就能长到两米多高,有的人喝牛奶,摸高,再怎么努力也长不到一米八,这就是天赋上的差距。 但事实上,我又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天赋上的差别而已。 毕竟两米的长人确实不好找,可你看那些篮球比赛,哪个不是高得不了的巨人?两米高的人确实不多,但不是只有一个。 可大魔形态,除了那位侯爵之外,你是那么长时间以来,我所知道的第一人,关于这一点,我也会写入猎魔人手册里,因为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发现,而且你还是个罗刹。” 尹秀赶紧表达自己的忧虑,“本神甫,可不能乱写,你这么一写进去,说大魔形态在港岛一个警探的身上。 恐怕第二天审判庭就派过来十几二十个圣骑士【除魔】了,上次光是打一个,我就断了三根肋骨不止。” 本杰明啧了一声,“你当审判庭的圣骑士是批发的啊?一下子来十几二十个?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留下真是信息的,而且这一本我不会再出版了,这属于是最终修订版,只此一本。” “那就好,那就好。”尹秀松了一口气。 但这时候,罗维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饶有兴趣问道:“本神甫,你说的那些血裔古魔法,你手头上有资料吗?” “没有,我一个神甫,怎么可能收藏这些污秽邪恶的东西?” 本杰明摇头,但看到罗维脸上明显的失望后,他又笑了起来。 “我只是说我没有而已,不代表我的朋友没有。” 说着他就拿出纸笔,准备开始写信。 尹秀原本听他这样说,还有些期待,可看到本杰明又要开始写信了,原先的期待感又烟消云散。 他转头对还不知道状况的罗维说道:“勇探,不用看了,这封信肯定是写去敦灵的,等到对面收了信,再把资料寄过来,那些炼气士已经把地底下挖穿了。” 罗维听到这里,原先的兴奋也消失了,两眼怔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杰明好像没听见,只是把信认真封进信封里,递给尹秀。 “请帮我把信带过去。” 尹秀无奈点头:“我知道,明天去敦灵那班船……” 还未说完,尹秀看着信封突然愣住。 随后,他又把信递给罗维。 “怎么啦?你不会知道怎么去码头,要不……” 罗维看到信件,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本神甫,这是?” “哦,我明天有些事情,不能陪你们去了。” 本杰明抬起头,“所以你们可以拿着我的这封信,到佐敦找他。他几年前来港岛定居的时候,把所有的藏书都带了过来。 关于血裔古魔法的资料,他那里应该有,你们可以去找他。” “谢了!” 尹秀和罗维脸上是同样的喜悦,转身就要离开。 可刚迈出半步,罗维又回过头来,认真看向本杰明。 “本神甫,这魔法,应该是邪恶的力量,你真的放心交给我吗?” 本杰明没有先回答,而是抬手在额头,胸前画了几个十字,又点点尹秀和罗维。 “尹弟兄,罗弟兄,力量只是道具,没有邪恶正义之分,真正决定你们走向光明的,是你们那光明的内心,而不是所谓光明的魔法或者武器。” “谢了!” 尹秀拥着罗维,大笑着走向门外。 又过敏了omo 自从上次被马蜂蛰了以后,连续经历被热油溅进眼睛,视线模糊了一天,今天全身上下又都在起红疙瘩,痒得要死,时运是真nm低啊!
请假一天,看病,吃药 第379章 阴谋算计 “我准备了一些东西。” 尹秀将身上的背囊打开,满满当当的食物和火源,水瓶,还有一捆绳索都被他倾倒在了桌子上。 “这么巧,我也带了东西过来。” 马小玉打开随身的背包,取出几柄飞刀,匕首,钢丝,还有两瓶透出奇异颜色的毒药。 “那我……” 罗维翻了翻混身几个口袋,只找出一粒口香糖。 “那要不我拿点?” 说着他尴尬地笑了笑,开始在桌上拿那些物资和武器。 “马小姐,你是觉得我们这次一定会打起来?” “当然会,”马小玉点头,“我们三个人,便有四个心眼,更别说他们了,不管是方隐,还是拙悟,可都不是什么说话算话的人。” 在看到尹秀和方隐,甚至拙悟的眼神时,他才终于回过身来,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将罗盘,八卦阵图与所谓的“井口望月”结合在一起,由此形成了这轻巧却又复杂的装置,用来进行一些特殊风水格局的侦测。 “有,而且是很大的不妥。” 马小玉点头,随后两人便若无其事地各自散开,在不同的方位站好。 马小玉将那装置拿在手里,最中间的八卦阵图便开始轻轻旋转起来,指针以逆时针的方向运动着,最后指向前方。 方隐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那块牌匾。 “是因为泥猴子吗?”尹秀问道。 “就是你常说的,把问题抛给对手?”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看着四周的景色,似乎在寻找什么。 至于尹秀,不过是捎带上的几个人而已,如果什么时候碍手碍脚了,那就……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拙悟淡然道:“这个洞,不是动物挖的,也不是人挖的,甚至也跟天然形成没什么关系。” 雷忠冷笑,“你被我杀一次,就知道了。” 在他们的周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聚集了许多半透明的“魂”,或站或立,都是面色冰冷,麻木,双眼阴沉地望着他们。 雷忠没说话,只是手一挥,便有几个大内高手挽起袖子,开始搬运,挖走那些杂物。 “这么说,你是在说我没常识?” 几年前,钦天监一位灵官曾经帮他占过一卦,经历很荣幸,卜卦的结果却是很不幸。 尹秀这样一说,马小玉似乎又没那么紧张了,往前站了站,与他并肩。 因为最成功的猎手,总是会在目标松懈的瞬间发起袭击,一击致命。” “我没有这个意思。” 灵官皱着眉头,说他有血光之灾。 “你干嘛?”他不由愣了一下。 方隐的话很多,并且详细,但语气只是平淡,看起来只是从哪里道说旁听的故事而已。 尹秀随意看了眼,“也有可能是李家镇。” 他当即说道:“哪来那么大的老鼠,这怎么看都像是天然的洞穴,顶多是有人在上面补了一脚,加了一铲子而已。” “也许是那些家伙有幽闭恐惧症,或者只是冲门面的而已,不下来也正常。” 而他们的前方,只有正双手抱在一起,只是看着众人挖掘的方隐。 她又看了看天色,对了一下钟表,“不用着急,慢慢干也赶得上。” “有什么不妥的吗?” 马小玉翻了个白眼,“是你才对吧!” 马小玉顿了顿,眨眨眼睛,脸上浮现两个梨涡,“我信。” 方隐赞同他的说法,“无间世界诡异多变,它总会在某些时间段里发生了变化,几分钟前的来路,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雷忠带的这些家伙都是生面孔,不是那天我们在马会看到的。 难道是他们这几天人员发生变动,别的人被召回去了。 因此这里也就荒废了,连老鼠都不往这里来。” “没错,就是这样。” 接着他便明白了马小玉为什么一直看着四周。 “我知道。” 罗维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我总觉得方隐那个女人,会用出什么手段来,这道符给你,先留着防身。” 罗维掰着手指,一时似乎分不清楚,直到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 “拙悟先生,是这里吗?” “我之前说过了,我们在无间世界,在命运和机缘面前,就只是蝼蚁一样的虫子而已。 拙悟脸色神秘,“毕竟对于无间世界来说,我们只是没有眼睛的蚂蚁而已,侥幸挖到哪处福地洞天,进入某条隧道,那不是因为我们的力量强大,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可她不是并不清楚总坛的所在吗?” 尹秀自然也是一开始就认出了这些人跟前几天的人不同,但他并不在意。 尹秀深深剜了方隐一眼,“也许她是装的,又或者是误打正着,反正这个女人的话,信三成都有生命危险啊!” 就这样的人,是无法脱离命运与机缘的束缚的。 不过那时候没人在意,只当是梅子时节的一场豪雨而已。 还是说其实雷忠带了很多人,这些家伙才是真正能打的那一帮?” “不干嘛。”尹秀咧嘴,“我只是在想,像你们这些大内高手,是不是一天里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是杀人,别的事情都不做了。” 拙悟神色自若地走过来,看看方隐手里的罗盘,又蹲下身去,拈起一些土块,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可是一旦到达总坛,杀机便随时会降临。 雷忠听到这话,便回家置办了寿材,准备后事。 这里原先有个不小的村落,后来山体滑坡,将这个村子埋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也就荒废下来,村民都被移到了都市之中。 “如果我说,不是呢?”尹秀咧嘴,“我这样说,你信不信?” 后来,有些蛇头会把偷渡客带到这里来集合,也有些江洋大盗在此落草,将它当做庇护所,藏身地。 不管雷忠怎样瞪着自己,尹秀只是像和老朋友打交道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来一处地方之前,总得了解一处地方的历史,这是基本的常识。”方隐淡然道。 雷忠的白眼翻到天上去。 然后尹秀也随手拿起一柄飞刀,装进口袋之中。
“应该是她,毕竟这何李活坳的历史,她似乎比拙悟更加的清楚。” “说不定就是那么大的老鼠挖的呢?”方隐说道。 尹秀也不跟她客气,将符纸不动声色地放进口袋里,“在到达总坛之前,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我们也许可以放松。 “没关系,不关你的事,先收拾着吧。” 轻咳两声,他又说道:“这个洞,像是一只磨盘那么大的老鼠打出来的,而不是人工挖掘的。” 瞎猫碰到死耗子,用来形容地底下的隐士,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里原先住着不下五百户人家,是一个很大的村子,全村有两个大姓,一个姓何,负责管商行,一个姓李,负责种田。 说着尹秀起身,又走到了马小玉的身边。 拙悟尽管被软禁,看押着,但朝廷对人质的待遇一向是好得不得了。 罗维从废墟中挖出一块残破的牌匾,上面隐隐约约残留着一个“李”字。 “这些,好像都是死去的村民吧?”尹秀说道。 这样想着,他眼里的冷光乍现,恰恰与尹秀的视线对在一起。 “没错,就是凭空出现的,但不是变出来的,而是理所应当就要存在的。” …… 再后来,又有人说这里有鬼,半夜会看见没有头的狐狸,断了翅膀的猫头鹰,十分的可怕。 “你很快就有机会了,记得把握住啊!” 马小玉看向他,“你似乎很是轻松?” “是何李活坳。” 罗维在一边坐着,把玩着手里的石头,悄悄凑近尹秀。 “没错。” “那怎么是四个?” “你好像很了解她?”马小玉突然转过头来。 那个吊坠长得像铜钱一样,但中心的空洞部分里,悬着一个小小的八卦阵图,还镶嵌着指针。 “无所谓啦,想打就打,而且打架不是你最喜欢的解决方式吗?” 直到山洪将村子的一半彻底埋掉,大家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再不能就这样住下去,像祖辈一样了。 “这里,便可以通往无间世界吗?”雷忠问道。 因此他不但没有被饿着渴着,甚至还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新衣服,方便他在地下行走,穿梭。 马小玉点头,“可是这会儿还有日光,这些鬼魂竟然还能聚集于此,可能不止是怨气深重那样简单。” 拙悟神情坚定。 “你第一次在省城跟我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揣度我的?” “是她搞的?”马小玉低声问道。 也许钦天监来的司星丞也可以找出这所谓总坛的存在,但那也需要详细的信息和一些路线。 如果我们选错了地方,轻则泡在水里,重则直接迷路,绝没有返身的可能。” 雷忠对拙悟的话不屑一顾。 尹秀拿起柚子叶,在眼睛上一擦,双眼顿时清明。 尹秀耸耸肩膀,“反正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怎么做,这得把问题留给他们,而不是我们在这里冥思苦想。” “李家坡还是李家村?”他问道。 马小玉瘪嘴,叹气道:“依我看,也确实有这种可能,这一趟也许还未到达总坛,我们就得跟他们打起来。” “或许是,或许是一种比精怪更加强大,神秘的存在在阻止着探险者往里探索,前进。” 说着也不打算和尹秀多说,马小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铜色的吊坠。 你们必须知道的是,这个洞穴之所以会存在于此地,只是因为命运要叫它存在于这里而已,即便你换了个方向,只要是你的机缘,这个洞穴也一定会出现在下方!” 这样说着,她又将一管符纸塞到尹秀的手里。 “是这里没错了,通往总坛的入口虽然就在何李活坳,但或许是因为潮汐的关系,每一次能进入的入口都在变化。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尹秀问道。 尹秀咧嘴,“见惯了腥风血雨和阴谋诡计,眼下这种小场面算不了什么,而且说不定就算他们想按规矩来,反而是我会玩花样呢?” 她这样一讲,尹秀便感觉马小玉往自己身后靠了靠,退了两步。 “唔?” 双方,或者说三方说好的地点在远离市区的荒山上。 说不上相敬如宾,但这两个宗族之间也并没有多少龌龊和摩擦。 方隐一改往常的风格,从口袋里掏出罗盘,在小山一般的废墟上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处坡顶停住,踩了踩脚下。 “为什么是四个?”罗维又问道。 过了一会儿,杂物终于被清空,一块块石头和碎木,泥土树根被那几个大内高手丢到一边,底下出现了可容一人穿行的空洞。 后来有天夜里,雨下的很大,简直好像几百年的雨都在一夜之间从天上倒了下来,如果那时候天文台有记录的话,应该会是百年以来最大的雨量。 马小玉摸了摸尹秀的手,离开时已在他手心留下了两片柚子叶。 这是近代的发明之一,前人所没有的。 “哦?你口中的神秘力量还是强大存在,它有几颗头颅?” 因此,方隐和拙悟便是眼下最好的向导,即便雷忠看不上他们,可也得依赖他们。 既不知道自身的浅薄,也看不见世界的伟大,尽管如此,却还能自以为是,每天醒来总以为太阳是为自己而升起的。 雷忠皱起眉头,“那你说这个洞穴,是怎么来的?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顺带着,他也并不是很看得上尹秀和方隐,只是冷着脸将手中的苗刀擦了又擦,等待着出发的时机。 “因为尹秀一个人便有三个心眼,我则有两个。”马小玉淡然道。 方隐拿起手杖指了指脚底下,冲雷忠说道:“雷大人,麻烦你叫几个手下,把这里挖穿,一直挖到最底下。” 尹秀连连摇头,“我只是推测而已,用最恶毒的心思来揣度别人,一向是我的特长。” “不,一点都不了解。” 过了几天,那名卜卦的灵官因为勾结白莲教,被雷忠斩杀。 血液溅了他满身满脸,确实是血光之灾。 “把光源丢下去!” 雷忠一招手,星星点点的萤石便往那洞穴中落下去,像是星星落入不见底的深涧。 第380章 她的怀抱 随着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潮汐现象开始,原先被淹没的路径渐渐露了出来,深邃而黑暗。 即便已事先投下了萤石,但四周还是黑暗一片。 见雷忠似乎还在观察,犹豫着,尹秀干脆走上前去。 “怕了啊?要不我们三个走前面?你们在后边殿后,跟着?” 雷忠不看他,而是冷着脸朝三个手下挥挥手,“下去!” 于是一大批人便开始朝着洞穴进入。 雷忠这次不多不少,带了九个大内高手,加上他自己,一共十人。 这时候,三人在前开路,三人在后边戒备,雷忠则领着剩余的三人将拙悟“保护”起来,也不叫别人靠近。 尹秀他们则是始终处于雷忠的眼皮子地下。 事实上不止是尹秀他们,就连方隐,也被他们有意无意地隔开了。 “看来他们并不怎么信任你?”尹秀问道。 方隐白眼翻到天上去,“你不也是一点都不相信我吗?没什么区别。”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哦,对,你和他们不一样的是,你把这种不信任写在脸上,而他们呢,不知道是出于某种矜持还是所谓的体面,并不做的那么明显。” “说真的,尹秀,你叫我很失望。” 尹秀笑笑,“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你最好是真的这样。” 方隐瞪了他一眼,走到前头去。 这时候,队伍已经拉成了一条长龙,星星点点的光亮从这队列里照出来,显得松散但实际上又互相联系着。 从何李活坳下来之后,他们便一头钻进了地下河流之中,在岸上沿着湍急的河流直往上走。 随着水流打在石头上的声响越发大起来,很快,走在前头的三人便回了头。 “前面有一条瀑布,大概十米多高。” 雷忠听到这话,不由地有些惊讶。 从刚才开始,从水流落下的声响来判断,他们应该是一直在往上走,原本以为已快到顶端了,没想到前头还有落差那样悬殊的瀑布,不由地叫他感到惊奇。 “无间世界是这样的,诡异多变,从没有固定的路线。” 拙悟看了一眼手里的罗盘,随后指向前方。 “就在瀑布的底下,应该有一个入口,可以去到总坛。” 雷忠冷哼一声,“应该?怎么去总坛你自己不清楚?” “我说过了,”拙悟脸上还是十分淡然,“无间是移动的迷宫,没有所谓固定的路径,总坛的所在更是如此,它无时无刻不处于某种变化之中。” “也许我们需要的不是什么罗盘,而是一台差分机。”罗维感叹道。 “差分机?” 雷忠看了他一眼,“那种邪恶的东西,只会徒劳地消耗人力财力而已,它真能改变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你只不过是求神不应,所以把希望放在了一堆破铜烂铁上边?” “破铜烂铁?” 罗维笑笑,“这是你的认知?” “不是认知,而是事实。那东西大内也曾经运进去过一台,是一个传教士带过去的,但不论是用来运算星象还是别的,它都难用到了极点。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不见了,也许是被太监偷出去卖了,也有可能是谁把它堆在了仓库里,没人找得到。” 雷忠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罗维过多争执,只是招招手,几个大内高手便像鹰隼般施展轻功,一下钻入了瀑布之中。 瀑布的水帘在瞬间破开几个人形的口子,溅起水花,随后又重新复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同原先一样,像是丝绸或者布匹垂下。 过了好一会儿,在尹秀喝下第二杯双蒸的时候,终于有人钻了出来。 是原先走在最前头的人,眉毛浓密,面孔刚毅。 他双手抱拳道:“大人,里头确实有一条通路,但我们进去看了一眼,是三岔路,有三个不同的方向。” 雷忠转过头看向拙悟,“哪一条?” 拙悟冲他努努下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 一路上一直被拙悟这样故弄玄虚地指引方向,雷忠已是一肚子的火,但他无可奈何,只能挥挥手,示意那人前头带路。 于是众人披上雨披,先后钻入瀑布之中。 原来这瀑布只是最外面的“卷帘”而已,最里面的部份则是湿润,但是可以通行的陆地,遍布苔藓与细碎的鹅卵石。 尹秀三人在队伍的最中间,也紧跟着前头的探子。 可刚没走出几步,那探子便停了下来,发出惊讶的呼喝声。 雷忠立即暴起,整个人豹子般蹿了出去,可他刚到探子的身边时,也不由得愣住。 前方确实是刚才探子提及的三岔口,可守在三岔口前等候的另外两名同伴,却已经死了,全身瘫软,眼睛瞪的通圆,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雷忠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手掌铁爪般探向拙悟的咽喉,满脸怒意。 就在这时,尹秀也伸出手去,一下卡住他的手臂,不让雷忠的指尖再前进一步。 “你什么意思?”雷忠问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尹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是拙悟欺骗了你,把我们诱入了险境之中?” “难道不是吗?好端端走段路也会死人?” “我们是来探险,不是秋游的。” 说完,尹秀又看了一眼拙悟,他还是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人怎么想他。 方隐不管他们的争执,只是蹲下身子,查看那两人身上的伤口。 只看了几眼,她便抬起头来,“这不是人类能造成的伤势。” “唔?” 雷忠听到这话,走上前去,也蹲在了那两具尸体旁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来,面色凝重。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人类能造成的伤势。” 关于杀人,大内高手血滴子中的每个人都是高手,还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管是用刀用剑,还是使用毒药飞刀,甚至是一根铅笔,一根竹签,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用来杀人的。 对于如何伪造死亡现场,如何不留下痕迹,没人比他们更加熟悉。 可是眼前这两人,雷忠把他们翻过身来后,却在他们的背上看到了两个巨大的孔洞,往外淌着黑血。
尽管看起来像是被长矛洞穿的,可是在那凶器刺入他们身体的瞬间,这两人的脊椎便也在瞬间被整齐地折断,一击毙命。 在他的印象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那些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所谓的床弩。 但如今是火器的时代了,谁还会用那种老东西? 而且在这样狭窄的地底下,显然也不可能运进来一台床弩。 更何况,走在前头探路的人都很机敏,他们不至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什么都没做就被人杀死。 对方既不可能是使暗器的高手,也绝不可能是用踏雪无痕的轻功靠近。 如此的话,只可能是鬼或者妖怪了…… 雷忠起身,对拙悟鞠了一躬:“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拙悟淡然摇头,“不需要道歉,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了,这是机缘。 我死了是机缘,这两位弟兄死了,也是机缘。” 两人说话的时候,马小玉轻轻碰了碰尹秀的手背。 尹秀低头,看见一张已经一半化作灰烬的符咒,很显然,这是他们身上被妖气侵染的一种证明。 没有出声,尹秀握住马小玉的手,再分开时那张符咒已被他收进了袖子里,不见踪影。 马小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在尹秀面色如常后,她立即反应过来,尹秀并不想声张。 于是她也淡然地走到一边,闭嘴不提,只等着方隐他们那边出结论。 过了好一会儿,雷忠和方隐终于达成共识――继续前进。 由此,后方又有两人被叫到了前头,与先前活下来的探子一起,组成三人的前驱小队, 众人绕过那两具尸体,只当他们是石头或者浮木,面无表情地跨了过去。 在地底下,一切没有生机的东西,在众人眼里,跟草木没什么区别。 尽管不在意,尹秀还是在跨过那尸体时,有意无意地将手指在他们身上划过,沾染了一抹黑色的淤血。 【血腥回忆】,发动…… 尹秀的周遭立即漆黑一片。 没错,漆黑一片,没有那些发光的水母,也没有一方小世界。 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就在尹秀以为自己摸到的不是血液时,在那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光。 好像苍蝇,又好像星星,既璀璨夺目又叫人恶心。 十分确定,这就是舒展了血腥回忆后会进入的记忆空间,可为什么是这副模样,这般场景,他却不清楚。 尹秀又试了一遍,不管他在脑海里检索怎样的词,周围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难道是那妖怪动手的时候,连带着把受害人的脑袋和魂魄都一起吸走了吗?】 尹秀不清楚有没有这样的妖怪,但眼下他也不得不相信这个判断,那就是血腥回忆失效了。 突然,就在尹秀要将神识抽离出来的时候,异变陡生。 在虚空之中,一个女人出现了。 事实上,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判断而已。 即使离得再近,看的再仔细,尹秀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年龄如何,只隐隐约约觉得那应该是个“女人”。 或许这是某种障眼法或者幻术,尹秀的心在某一瞬间被调动起来,紧紧捏住。 然后那似人似神的“女人”,渐渐靠近了。 她伸开手臂,原先还离着很远的距离,眼皮上下一碰,一下就被拉近。 女人伸手,尹秀便毫无办法地被她拥入了怀里。 紧接着,睡意涌上心头,尹秀只感觉眼皮发沉,头脑发昏,处于一种极为舒服的入眠状态之中。 那女人的怀抱,温暖,柔软,像是母亲,又像是柔软的土壤,沙发,吸引着尹秀往她怀里倒下。 轰! 灼热的火焰升腾而起。 尹秀被一阵烧焦的味道和刺痛惊醒,一下从意识空间里退了出来。 然后他便发现,原来是藏在口袋里的【假身】起火了。 尹秀吓了一跳,立即伸手,将原先问米婆给他的那个傀儡娃娃拿了出来。 此刻那娃娃的脸已经被熏黑,五官随着灼烧好像溶化了一般,糊在一起。 马小玉在一边看着,眉头紧蹙。 这【假身】可不是一般的稻草人,写上生辰八字就算了。 在某种程度上,只要认了主,它就相当于是人的另一条魂魄,另一条性命了。 虽说不能抵挡刀枪棍棒,宿主被人打了一枪也照样会死。 但这个【假身】对于一些超乎常理的法术和场面却有奇效,比如降头,蛊术,甚至牛头马面来勾魂,傀儡都可以作为宿主的替代品,来帮他挡下灾劫。 很明显,刚才假身起火,就是帮尹秀挡下了一个灾劫。 如此,马小玉眼神中的担忧更加明显了。 尹秀很快从疑惑和惊讶中反应过来,冲她笑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刚才看到你在尸体上抹了点血,难道你是又用了之前那招?”马小玉追问道。 尹秀点头,“但这一次我什么都没见到,而且恐怕还遇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是什么?” 尹秀顿了顿,随后双眼注视马小玉,认真道:“我想,我应该是见到了老母。”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可是离着他们有段距离的拙悟却突然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尹秀。 这时候,拙悟的眼里满满写着“我知道”这三个字,既不是挑衅也不是询问。 拙悟只是明明白白的用眼神告知尹秀: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家伙一直看你做什么?”马小玉问道。 “也许是我脸上写着彩票号码吧。” 尹秀没有回应拙悟的注视,只是又向罗维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接下来,如果在路上还出现了尸体,特别是像刚才那样怪异的,记住别去碰他们,以免遭遇一些我们无法处理的状况。” 罗维点头,“我就是验尸的时候,也会戴手套的,才不像你,什么尸体都要趁着还没凉摸一摸。” “你这样讲,搞得我好像是变态一样。” 尹秀咧嘴,“总之我们小心点就是了,也许路上还要死人的。” 第381章 迷思 自从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出现在尹秀心中后,连带着整个队列都开始出现某种不安定的气息。 也许不是尹秀引起的,更像是因为那两具尸体的出现导致了当下的气氛。 在钻进瀑布,又走了一段之后,队伍的后头再次出现异样。 原先一直让他们沿着往里走的隧道,它的来路突然在某个时候消失了。 那敞口的口子好像从来都未曾出现过,而是被岩壁完完整整地封锁起来。 看来,是那些嗜血的泥猴子又再次出现了。 “是追寻着你来的吗?”马小玉低声问道。 “就不能是你?” 尹秀看了她一眼,“我们可都是参与了那场血战的,就单单是来找我报仇?” 马小玉摇头,“我不觉得自己会像你一样,那么招人恨。” 他往底下丢了两次,直到第三次的时候,火焰才升腾而起。 方隐不想再跟他说什么,起身往前走去。 “尹秀,你是老母喜欢的人,你终究会直面她,这一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等他重复丢下去一次,第二次伸手的时候,雷忠终于按耐不住,就要再次发问时,方隐却适时递上了火把。 有位隐士说过,不是你发现了无间世界,也不是你进入了无间世界,而是你闭上眼,睁开眼的时候,无间就在你的眼前。 毕竟谁都不想落在后面,被分割开来,成为那些泥猴子的食粮。 轰隆! “像男又像女,像是老妇又像少女,像是人,又像是神,对吧?”尹秀突然说道。 可是眼下,我们已经到达总坛的入口了,就是你有再多的迷思,也应该暂时抛到脑后去。” 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队伍的光源很多,所以雷忠还是冷着脸将火把递了过去。 雷忠大喝一声,队伍便又开始行动起来。 “你见到了老母,跟嬷嬷他们一样?” 在耀眼的火光被众人的眼睛适应后,那火焰迅速平铺开去,在断崖底下形成了一片望不到头的火海。 不是跟踪或者窥视,而是某种被人在更高层次观察的感觉,像是佛陀手掌上的孙悟空。 尹秀咧嘴,“我要是说这是我猜的,你会不会想打我?” 在我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结果原本模模糊糊的脑袋好像一下便开了窍,我深刻地感觉到,在我的身上有某种机缘,使命。 “当然是这样。” “你从头到尾的意思就是,无间世界是某种臆想,或者幻想出来的东西?” 随后,好像布匹撕裂的声响在周围响起,浓重的焦油味道直往众人鼻孔,眼睛里钻。 “不是羞辱你,我从不跟女人吵架,也不试图叫一个女人感到羞耻。” 拙悟淡然道:“雷大人,你说这话也是徒劳的,因为我说的是事实,而不是什么谎言,我说了,路就在前头。” 然后他低声说道:“可惜了,雷忠是个与因果绝缘了的人,这样的人,不受无间世界的欢迎,此生也无缘见到昆仑。” “但是我看指针,也许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稍微能看见指示物的地方,那样的话就可以推断距离了。” 一朵蘑菇云在黑暗中蒸腾而起,那火焰足有数层楼高,似乎要直冲到洞顶。 拙悟只是无奈笑笑,看起来更像是在可怜雷忠,而不是因为当下的处境而产生什么不满。 见众人不信,拙悟从一个随从的手里拿过火把,走到断崖边上,随手往前面一扔。 直到绕过了一处汹涌的暗河,拙悟抬手指向前方的黑暗,“那里,那里便是总坛的所在。” 方隐冷冷瞪着他,“怎么,你现在是羞辱我?” 尽管尹秀他们并不需要遵循他的命令,可整个队列都行动起来了,他们便也只能跟着。 他眼下已没有假身可以挡灾了。 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尹秀反问道:“那你以为,自己便是有缘进入昆仑的人?” 拙悟之前往底下丢了几次火把,或许就是想引燃这底下的石油之海,用火焰的光芒来照明。 “迷思吗?” 雷忠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队列里的其他人。 队伍里最弱的方隐更是脸色发白,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唔?你不想起来?” 那有没有可能,或许原先这断崖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石油,而是拙悟一次次想要照亮洞穴的心,招来了这石油之海? 被这火光和烟气熏的脸上发烫,发晕,尹秀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休息了片刻,雷忠有些烦躁地起身,冲方隐说道:“该继续走了。” 或许也不是什么部族王国之类的,只是我们想有一条铁链存在,它便存在了。 尹秀循声望去,只见在断崖的这头,还有那几乎望不到头的另一头,挂着五根铁链,每一根铁链都显得极为粗大,像是为了让人通行而设置的。 不像是威胁也不像是告诫,拙悟的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聊天。 难道真的只是潮汐或者地壳运动能解释的? 尹秀,我说过,你是特别的人,只要闭上眼睛,很快你也能体会到无间世界的奇特之处。” 拙悟点头,“完全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存在,不然你说为什么,它会这样的离奇古怪,事实上光是它存在于港岛的地底下这件事,就已足够离谱了。 直到马小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那火把立即打着转掉入底下,响起扑通一声,像是落入了水里。 “那为什么是五条?”尹秀问道。 事实上从瀑布底下的那件事后,尹秀便连眼睛都不敢合久一点,生怕像之前一样落入某种幻境之中。 拙悟摇头,“就是隐士们,也绝没办法打造出这样的奇迹来,纵横数里的粗大铁链,你觉得这是在物资贫乏,匠人短缺的地底下能造出来的吗? 据我们的考究,这应该是某个未曾在历史上留下记载的王国,或者某个部族制造出来的。 “背你?” 雷忠一招手,众人便都加快了速度。 几乎是毫不停歇,等到一口气从那隧道里钻出来,众人的呼吸都不免得沉重起来。 雷忠冷喝了一声,带着几人便开始继续赶路。
“神经病!” 拙悟很是自信,“不然我就不会是所谓的长老了。 事实上,我进入无间世界,踏上探索之旅的契机,全然是因为一段注定了的机缘。 方隐瞪着他,“昨天晚上,在我身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当然,那是我永生难忘的画面。” 拙悟抬头,在他们的头顶,只有黑漆漆的岩壁,四周也是或黑或白的石头,天黑不黑的,他们这帮在地下深处的人哪能感觉到? 但他也不在意,只是点头往前走去。 “别装了。” 拙悟愣了一下,“也许就是有人希望它是五条,而不是一条呢?” 此刻他们已在相对空旷的地带,再不担心那些在岩层中自由活动的泥猴子的侵扰。 “你不是说会晚一些?”雷忠语气里满是怀疑。 拙悟还未答话,雷忠的手便伸了过来,十分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来一支。”拙悟伸手道。 “拙悟先生,我们得赶路了,不然等下天黑了可就不好了。” “不如你背我?” 拙悟喃喃念着,神情虔诚而又迷离。 雷忠摇头,“我只当你是随便走进我房里的女人而已,有便宜不占,不是我的做派。” “拙悟先生,前头已经没路了。你确定你不是找错了方向,或者在做垂死挣扎,带着我们绕圈子? 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至于你,你是什么人?” 尹秀没有再跟他争执辩论,而是走上前去,观察起下边熊熊燃烧的火海。 尹秀在一边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拙悟笑道:“所以我才说这就是无间啊,无间的存在,本就是把不可能化作可能的。 拙悟不打算解释什么,拿过火把再次丢下去。 在山间走了一段,后来价格谈不拢,我便把他丢下了深谷,连尸体都没找到。 等到他们在某处断崖前站定的时候,拙悟再次伸手指向前方,“总坛,就在前面了。” 雷忠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之前的陶白石,郎慈平,你都跟他们有一腿,就是那个拙悟,你也想去他的房间里。 雷忠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在注意他们后,冷笑道:“除了小时候背过弟弟妹妹以外,成年后我只背过我的长官。 就在转身时,他的头又似有似无地转了过来。 “继续出发!” “有可能晚,也有可能早,有可能永远找不到,也有可能近在眼前,这就是无间世界的奇特之处。 即便已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方隐还是累的够戗,并不想起来,只是坐在地上看着他。 拙悟不由得瞪大眼睛,“怎么,你也见过老母了?” 你跟任何一个人说,港九的地底下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所有人都会把你跟精神病联系在一起,这何尝不是一种离奇的体验? “这也是隐士们的杰作?” 雷忠看了他一眼,仍旧是十分的客气。 终于,借着这将洞内照的有如白昼的火光,有人喊了起来,“铁链!这里有铁链!”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想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思考什么,但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就像是口渴了,想着喝点水,前方便有了一条河流一样,不能用常理推断。” 就连探子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步伐沉重。 “两个时辰太久了,我们加快脚步,一个多时辰便可以走的更远。” 如果它不存在于幻想,或者臆想里面,又怎么解释通向某个地点的路径,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 “但是,我到现在都记不起来老母的面容或者衣着,她好像……” “那些家伙也不是人啊。”尹秀无语道。 望山跑死马,拙悟说“就在前面”,可事实上众人已攀过了两个高坡,越过两条溪涧,中间还差点因为落石而造成伤亡。 拙悟这样说,尹秀却没有照做。 低声说了一句,尹秀也跟上了队列。 它使得我生了大病之后抱丹悟道,成了一名修行者,并遇见了老母。” 是你想要它存在的心情,造就了无间世界。” 用来封印或者祭祀某个存在。” 可不止怎么的,雷忠还是有些不安定的感觉,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思考了一会儿,雷忠抬手制止队伍继续前进,然后他看向拙悟。 可他没理你,你这才转过头来我的房间。而且,你昨晚不也是很享受吗?” “你以为你占了便宜,却不会有任何损失?告诉你,你很快就会付出代价的。” 不止是这些人,就是尹秀也感觉,他和马小玉之间,突然变得有些拘谨起来,像是两个人刚刚认识,并不熟悉一样。 “先生,还有多久能到达总坛?” 拙悟对他这个称呼似乎有些惊讶,顿了顿后,他摇头道:“非常抱歉,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并不知道眼下我们的所在。” 雷忠大声道:“不可能!在英吉利亚人来之前,这里只是不毛之地,一个小渔村而已,哪里存在着能支撑一个王国的环境?” 依旧是扑通一声,跟之前没什么差别。 队伍沉默地行进着,每个人的心中都闪过无数的想法,但没有一个人开口,他们甚至连眼神交流也在尽量避免。 “好,我等着。” “这很合理。” 这或许是受之前幻术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从未在地底下行进过如此长的距离,待这么长的时间,以至于众人都患上了群体性的幽闭恐惧症? 拙悟只是这么一指,众人又是走了一个时辰不止,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尹秀毫不怀疑,以炼气士们的本事,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尹秀转过头去,与马小玉的眼神对上。 这时候,原先那种隔阂,障壁,陌生感已然消失,两人似乎又找回了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 感受到切切实实的真实感,尹秀心中的迷惑骤然消失,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起来。 或许,这也是拙悟用来蛊惑他的一种手段? 第382章 又见僵尸 看着眼前这五条锁链,雷忠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下达了指示,派出三人去前边探查。 每人攀爬一条锁链,借着火光便能互相照应,并且搜索。 “怎么,你不相信我?” 拙悟看了他一眼,“这锁链之前我已走过数次,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雷忠摇头,“拙悟先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也说了无间世界变化多端,我们也并不想遇见那些始料未及的状况。” 他这样一说,拙悟也只能点头道:“好,你这样说了,我没理由不相信你。” 如此,众人便都沉下心来,再次在断崖边修整。 马小玉甚至伸出手去,借着热量烤了烤火。 “也许我们应该带点鸡翅或者香肠上来。” 听到尹秀这样讲,马小玉立即笑了起来,“我觉得烤全羊更加合适一些。” 拙悟点头,“这样是最快的。” “你相不相信我都是这样的,雷大人。” 尹秀双刀探出,控住僵尸刺来的双臂,马小玉则是直取中路,法尺刺入僵尸的心口。 拙悟认真点头,随后第一个踏上了锁链,雷忠见状,紧跟其后。 “你怎么看?”尹秀转向马小玉。 尹秀和马小玉几乎是同时丢出符纸。 两人都不由地松了口气,随后马小玉才想起什么,立即从尹秀肩膀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他的身后,同时将法尺顶在了他的后心。 “你想杀了我?”拙悟淡然道。 按照前面那些探子行程上所花费的时间,众人都觉得恐怕得走上一个小时,才有可能到达之前那些探子失去音讯的位置。 雷忠刚想抬手叫住他们,却发现那三个探子见到队伍之后,行动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截,双手落在身体的后边,急促地奔上前来。 绝不是喜悦也不是激动,而是某种奇异的兴奋感! 她这样说了,三人便都意识到,这趟通往总坛的行程,会比想象中更加的艰险。 尹秀拿过那怀表端详了一会儿,随后将它收进口袋里。 “是,粉色确实没那么显眼。” 在志异小说中有一种说法,是猫扑到了过世的人身上,那尸体就会产生异变。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因此,在先人未下葬的时候,总要安排亲人彻夜守灵,不离开尸体一步,以便能够照看。 “你猜想了什么!?” “凶多吉少。”罗维加重了声音。 “跟我想的一样?”马小玉问道。 可他快,那探子更快。 站在铁链上是热风鼓荡,掉下去则会被底下的火海瞬间吞没,连渣都不剩。 顿时,只见那僵尸哀嚎一声,嘴里黑气喷涌而出,终于散尽了气息,从铁索上栽倒下去。 众人呼吸顿时一滞,四下静到只能听见火焰的声响。 所以眼下最有可能的便是,无间世界远不是简单的地下洞窟那样而已,虽然它的存在本身就并不简单。” 可是僵尸,跟那种因为精怪窃据身体而产生的异变完全不同。 “也许,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性。” 好端端的一具尸体,突然就复苏过来,极端嗜血,还力大无穷,是个人见了都得被吓破胆子。 或者说,是那三个探子飞快地向着后方的队列跑过来。 “当然啦,不然我们在这边野营吗?” “你要搞聚餐吗?” 尹秀思索片刻后,终于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人。” 前方肯定已发生了某种他们不知道的变故,因此众人行进的时候都已没了之前那种相对轻松的神色,全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赶路,警戒着。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我信!” 尹秀他们解决了一只僵尸,可是另外两只僵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一前一后,开始围攻雷忠他们。 马小玉没答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铜钱,合在手里摇了摇后,摊开一只手,将铜钱倒在手上。 然后,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悄然响起,那轻功高手的身子不时颤抖着,血从他的身上不停滴落到锁链之上。 耗费大量资源养出来的僵尸也不过是手脚僵硬,惧怕日光的怪物而已,就是一个青年男子都能独力抵抗它。 雷忠一挥手,从队伍的后头立即有人跳了出来,冲着其中一人跑去。 当然,除了那些邪魔外道,没有人希望先人入土之后变成僵尸。 而最开始被咬死的那个轻功高手,也没有掉下火海去,而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看向尹秀他们。 而且就是僵尸王那样的飞僵,也不可能咬一口就让他们尸变吧?” “哦,又是机缘?又是所谓的命运。” 尹秀点头道:“我们跟他们走一块,要是他们玩什么阴谋算计,我们这些正人君子,名门正派到时候被他们的阴毒招式打个措手不及怎么办? 所以还是分开走的好,你们两位时运一向都很高,我相信我们这一趟必定是百无禁忌啊!” 低头呢喃了一阵后,马小玉抬头道:“大凶。” “龙神敕令,祝融火神借法,诛邪!”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探子便扑了上来,一把将那人抱住。 雷忠做了个“请”的手势。 尹秀愣了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后才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那么大一只僵尸就在眼前,我辈除魔卫道,哪里有空往上看一眼?” 罗维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如此,但这表花了我三个月的工资,我试过,就是把它在水里泡上几个小时,它也不会走慢半分钟。” “不,”马小玉摇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饿的能吃下一只烤全羊。” 如此,雷忠一行人分成两队,分别占据着右侧的一二条锁链,尹秀三人则是在最左边的一条上,双方隔着两条锁链,步伐一致。 “不,我肯定不会杀你,我要是杀了你,我们怎么去到总坛,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不需要什么探子或者先锋了!就我们自己,你说路在哪里,我们就直接往前走。” 马小玉点头,“也只有这样推论了,那是谁在这地底下设置了这样的杀机,我总觉得仅凭那帮连术法都用不明白的炼气士,做不到这种程度。”
尹秀这样一感叹,罗维立即打了个寒颤。 “哦?这么利害?” “我们也走?”罗维问道。 尹秀叹了口气,“勇探,敌人要是从左边来袭,我们固然会变成挡箭牌,可要是他们从右边袭击,那些大内高手不也变成我们的肉盾了吗? 就跟我在你的胸口捶一拳,我手也会疼一样,一切都是相对的。 拙悟有些无奈,“这是他们的机缘,是注定了的。” 不知怎么的,连尹秀都联想到了烤全羊的场景。 因为在停尸房那次尸变,正是他和尹秀第一次见面,也是他第一次遇上那样骇人的事情。 随着他们越往前头行进,耳边呼喝的风声,灼热的浪潮都越发明显起来。 雷忠那边,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站起了身。 见自己所在的这一条绳索上,也有一个探子跑来,马小玉立即探上前来,从衣服里掏出了那柄三色法尺。 “怎么了?”尹秀疑惑道。 雷忠突然笑了起来,“那么,就让我们看看,拙悟先生你自己的命运如何吧?” 马小玉的法尺离开了一下,“还好我今天穿的颜色也不是很明显。” 冲出来的那人在这铁索上步法娴熟,稳定而矫健,显然是使轻功的高手,一下便来到了那探子身前。 “这我知道,所以才更要依仗二位了。” “我在大马的时候听说过,当地有些土司就会养尸的邪术,但那再快也得三个月,还需要配合将头还有别的仪式。 一行人在这里坐了许久,吃吃喝喝,等到罗维第三次打开怀表时,他才感觉到不太对劲。 马小玉的法尺又顶了上去,手上加重几分力道。 尹秀轻轻将罗维手中的怀表合起来,“你的表失灵了。” “是僵尸!”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可很快,他们便已找到了之前失踪的那三人。 两道符纸一同射中僵尸,立即在那僵尸的胸口爆开两道颜色各异的火光。 然后他再次看向拙悟,“你看,这就是相信你的后果。” 甚至很多时候还要看下葬的时辰与先人的命格。 是僵尸没错了,虽然很是离奇,可之前跑出去的三个探子,都已成了僵尸。 就连远处的锁链也在热浪之中逐渐扭曲,变形,好像一条蛇或者被风搅动的布条那样,十分的别扭,使人怀疑前方是否还有一条笔直的通路。 对此,罗维有些担忧,“我虽然也不想跟他们走一块,但是如果我们走那一条的话,万一有敌人袭击,我们不就在他们的外侧,变成他们的挡箭牌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马小玉白眼翻到天上去。 “客气了!” 偷偷凑近尹秀和马小玉身边后,他低声说道:“已经过了两个半钟头了,探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事实上,尸变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尹秀突然说道:“那就是无间世界,本身就是最好的养尸地,或者说这里可怕到足以让有心人通过一点点法术,便叫这些尸体产生异变。 要让先人变成僵尸,首先便要有一块至阴的养尸地,使得尸身不烂,骨头不朽。 之前那三个探子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变成僵尸。 他赶紧默念一遍清心咒,使心里的杂念散去。 眼下他们脚下的这条锁链,虽然并不适合常人通行,但是对于有身手的众人来说,也不是很难行走,就连方隐都能在前后的照应下,摇摇晃晃地快速前进,而不至于落后多少。 “……” 即使一切术式与时辰凑齐了,很多时候也养不出僵尸来。 “好像也是。” 就在他们两人为颜色深浅争执的时候,雷忠那头已陷入了险境。 尹秀和马小玉见状,立即上前。 僵尸中招,晃晃悠悠就要从铁索上落下,只因它站的极僵硬,这才没落下去。 “这也太奇怪了吧!就是再快,尸体起码也得躺一天才会尸变,怎么这么快就爬起来了?” “刚才,你没有抬头往上看吧?”马小玉语气里满是刀锋。 罗维也凑了上来,“虽然我听得一知半解,也不懂术法,但也许,也跟我推理的一样。” 踏上了锁链后,尹秀才感觉到脚底传来的暖意,要不是他们三个都穿着厚厚的皮靴,这时候感受到的温度应该会更高一些。 雷忠此时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的老虎,吓得那手下什么话都咽了回去,只能仓皇后退。 尹秀笑笑,第一个走了上去,马小玉居中,罗维则是殿后。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福,福……” 但那种异变一般认为是猫的魂魄上了先人的身体,而不是所谓的尸变,也就是变成僵尸。 “那现在就走吧!” 那些探子大概只是死了一个钟头,便发生了变化,而被他们咬到的僵尸,虽然实力弱一些,可爬起来的速度却很惊人,简直跟【丧尸】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那三个人也许遇上了什么麻烦?” 【僵尸!?】 “大人,他们三人已出发了许久,既没有一个人回来,也没有按照约定发出信号,我猜想可能是……” 至于那些穿着布鞋的大内高手,恐怕就没这样的幸运了,此刻他们头上已有明显的汗珠滴落。 “那要不然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说出来?”尹秀笑道。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我们两个时运高不高不知道,当你的运气一向是不怎么样的。” 铁索只容得下一人通行,因此尹秀在前,马小玉便借力一个跳跃,站到了尹秀的双肩上。 尽管感到不可思议,可等对方靠近时,那丝丝缕缕的黑气几乎已将对方的身子完全覆盖,于此同时,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臭气。 尹秀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拉了一把马小玉,然后就要动身走到最外头的那条锁链上去。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老土的游戏。” “能不能认真点!那僵尸已经爬过来了!” “一,二……” “老母!!!” 第383章 尹秀的前世 意识到这些僵尸或许都是老母制造出来的之后,尹秀心中的惊诧顿时烟消云散,但与此同时,一种诡异陌生的感觉又开始生成。 或许,那似人似神,或者说非人非神,不知道是何种存在的老母本身,便是一系列问题的根源所在。 不管是对于昆仑的追寻,还是操纵着地底下无序的秩序,一切的错乱,或许都是老母有意为之。 三人只是视线交错的瞬间,便已达成了一致: 不打倒王母的话,一切便不会结束! 就在这时,罗维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拙悟已经不在队列之中。 他是在混乱之中掉下了火海,还是趁乱跑了? 尹秀始终相信是后者。 或许这条路确确实实是在通往总坛,拙悟没有骗人。 但他也许有某种打算,那就是在前往总坛的过程中杀掉一部分人,削弱敌人的实力,或者是在路上埋伏了伏兵。 “拙悟会不会跑到前头,把所有的锁链都破坏掉。” 马小玉担忧地看了一眼脚底下熊熊燃烧,似乎什么都能吞噬的火海。 即便他们三个的身手很好,在锁链上也是如履平地一般,可是要是这锁链断了,他们三个绝无可能在火海之上生存超过两个呼吸。 尹秀摇头,摸了摸口袋里那沁出凉意的骰子。 “只要我手中还有这枚骰子在,拙悟便不可能在这里对我们动手。 要知道,这骰子要是落入火海里的话,先不说它会不会被瞬间融化,就是它落入底下了,要找回来也是比登天更难。 从此前的表现看,这枚骰子简直比拙悟的性命还要重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让我们到总坛去, 所以就算他们想杀了我们,也一定得在安全的情况下。 眼下,绝无这种可能。” 罗维点头,“确实如此,哪有谈判还未开始,就先把人质全杀掉的?” 尹秀松了松筋骨,“好了,那我们就去追拙悟吧,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那他们呢?我们要不要帮忙?” 罗维看向正在对付僵尸,处境艰险的雷忠一行人,显然有些犹豫。 对此尹秀则是不以为意,“他们都是大内高手,特别高的那种,不至于连一两只僵尸都对付不了。” “就算以他们的手段真的无法杀死那些僵尸,难道他们还不会……” 尹秀指了指脚底下的火海。 “好吧,”罗维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没人性,但眼下我们确实也顾不上他们了,有更大的危机要解决呢。 而且,这些大内高手本来也就是一种危险。” 尹秀欣慰地拍了拍罗维的肩膀,“勇探,你终于开窍了。” “难道我以前很不聪明吗?”罗维不悦道。 “没有这个意思,绝没有这个意思。” 尹秀笑着,又转头看向已冲他们跑来,张开血盆大口的僵尸。 他深吸一口气,大喝道:“那就走吧!” 话音一落,他便蹿了出去,一脚踢在那僵尸的胸口。 那僵尸坚硬的身躯立即将他弹了回来,借着反弹的力道,尹秀在锁链上一踏,身形再次加速,一下跃向僵尸的头顶,两腿一夹,再用力一扭。 咯嘣! 僵尸的头颅活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过去,发出令人牙酸的颈椎变形声响。 但它仍旧未“断气”,依旧手舞足蹈,在另一头张合着嘴巴,想咬尹秀。 不过这时尹秀已落了回来,和罗维一起,两人奋力一踢,僵尸便像破麻袋般落入火海里面,升腾起一阵烟雾。 在罗维和尹秀也要一同从锁链上落下的时候,两人在空中伸手互相一拉,便都轻盈地落回了锁链上,被马小玉从背后轻轻接住。 紧接着三人便一起向前,飞速跑了起来,带起三道残影。 雷忠在另一头看的直发楞,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不管是原先就准备好的,还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他终究还是被阴了。 怒极攻心,雷忠脸上满是红晕,一脚踢在已被僵尸揽入怀中的手下背上,将他和僵尸一起踢落火海。 “别管这些僵尸了!给我追上他们!” 尽管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可是众大内高手还是被僵尸纠缠着,无法脱身。 他们平时用来杀人的手段,对这些僵尸并不好使。 毕竟它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想再叫这些僵尸躺下去,不是一件易事。 雷忠无奈,只能继续与僵尸缠斗,同时看着尹秀他们越跑越远。 …… 拙悟在洞窟内停下的时候,全身已起了一阵白烟。 就在刚才,靠着僵尸引发的骚乱,他使用法术,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随后在锁链上狂奔,这才终于脱离了控制。 拿出水囊抿了一口水后,他的神情仍未放松下来,而是转过头去。 “怎么,你也有神行术?” 他回头的时候,面前空无一人,直到他问完的时候,眼前的空间才开始扭曲,方隐从其中现身。 “既是神行,也是隐身,只是这种小伎俩,确实不应该在长老面前施展,有些冒犯了。” 方隐提起裙角,行了一礼。 “你也会知道什么是冒犯?” 拙悟瞪了她一眼,随后在背上摸了摸,一只黑色的小甲虫被他找了出来,捏的粉碎。 “昨晚你进我的房间,就是为了把这降头种在我的身上吧?好方便对我进行追踪。” 方隐微笑道:“没有办法,像我这样的弱女子,想要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能依仗的便只有各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像是河里的虾米,吃不着鱼儿,便只能吃泥。” “但虾米可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拙悟将水囊递给她,“从这点看,你确实是个不能小看的女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在这之前,几乎没人把我当一回事。” 方隐接过水囊,刚仰头喝水,拙悟的手便毒蛇般探了过来,一下锁住她雪白的咽喉。 “接下来,我问你答。” 方隐没应声,只是继续喝水,眼神平静。 这反倒叫拙悟有了些迟疑,“你不怕我?” “不怕。” “为什么不怕?” 方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将水囊递回给拙悟,“因为死在这里,不是我的命运。” “哦?” 拙悟来了兴趣,“你以为自己已洞察了天机?”
“没有,”方隐与他对视,“这是我的直觉而已,我不会死在地上,也不会死在无间世界,而且……” 方隐加重了语气,“最后我一定会去到昆仑。” “昆仑?” 拙悟瞪大了眼睛,显然对他来说,昆仑也是他毕生的追求。 在某种情况下,两人也算是“同志”。 由此,他终于松开了手,让方隐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说吧,你跟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面见老母。” “你?” 拙悟突然笑了起来,“老母只想见尹秀,而不是见一个不相干的人。 而且,你以为老母没有观察过你?无间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被老母注视过,但你跟其余的人一样,并不能勾动老母的兴趣。” “那为什么是尹秀?” 方隐颇为不忿,“他既不相信老母,甚至也不相信昆仑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会得到老母的青睐?” 拙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上了些怜悯。 “你就相信老母了吗?你也不相信她,只是因为你需要老母的帮助,所以你才摆出一副尊重她的样子。 有求于人的人,总是这样虚伪的,而且你已习惯了怎样向别人乞求,所以你很是擅长叫人觉得你可怜,需要帮助。 但是老母并不是你以往看到的那些人,所以你的伎俩并不管用。 至于尹秀,那是他的机缘,命运。” “因为他身上少阳太阴的命格?”方隐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拙悟没有否认。 “我有一项能力。” 方隐伸出了她那对指节分明的手。 “只要被我这双手摸过,他的命格如何,我一下便能知道。 而且事实上,我也知道,你们一路上所做的,其实只是一直试图把尹秀带到老母身边吧? 所以你毫不犹豫答应这单交易的原因,就是为了这少阳太阴的命格。 所谓的骰子,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你们是想助老母成仙?” 沉默了许久,又考虑了许久要不要现在就杀死方隐后,拙悟终于开口了。 “这不是我们的计划,而是老母的计划。 老母本就该是天上的仙人,之前她为了太宗皇帝而没有飞升,留在世间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这漫长的时光,消磨了老母的法力,使得她再无办法飞升,因此,她需要尹秀的帮助。 事实上,这也不是原本的计划。 我们原来是打算找到昆仑之后,老母便能跟昆仑产生联系,这样她就能飞升了。 但尹秀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自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老母便已明白,自己的机缘到了。 这是老母的机缘,也是尹秀的机缘。 少阳太阴,不是几千还是几万人里出现一个的单纯概率问题,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些方士,炼气士只要搜罗整个九州,怎么也能找出几个人来,根本就无需等待。 为什么尹秀会是少阳太阴?因为他是仙人转世!” 仙人转世? 方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过去的许多历史记载里,有的人是文曲星下凡,有的是罗汉转世,不管真假,也极少有所谓仙人转世的说法。 就是龙虎山的初代天师,吕祖,身上也没有这样的记载。 不过大家都认为这是因为吕祖本就不屑于做什么仙人,所以才自断了根源。 而尹秀,竟然是所谓的仙人转世…… “你,没有诓我?”方隐怔怔道。 拙悟摇头,“这不是我们的推断,而是老母的推断。 而你要知道,老母是全知全能的,所以她也不需要骗人。” 看她还是那样疑惑,拙悟又说道:“不过,你以为仙人是什么?” “仙人是什么?” 方隐一下被问住,不禁愣了半晌,然后她才答道:“仙人,自然就是得道成仙,有大功德,大天命的人。” “错了!” 拙悟摸了摸鼻子,脸上是奇怪的笑容。 “你被一些谬论和无端的猜想蒙蔽了眼睛,所以你不知道本质。” “本质,本质是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似乎是感到方隐有些可怜,拙悟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你完全不懂吗?关于所谓的【仙人】。 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被称作仙人,焚山煮海,御风日行千里,打个响指便叫斗转星移,天地颠倒,这就是仙人吗 这有可能是,但它只是表面而已,只是人们看到的一种假象而已。 难道我们看到鲸鱼张开嘴巴便能吞下几百斤鱼虾,大象可以轻易搬动巨木,我们那些古老的祖先,便也会称它们做仙人吗? 不对的,仙人之所以是仙人,是因为他们生来就与众不同,或者说,我们以所谓的【生】来形容他们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无知,愚蠢的冒犯。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所谓的仙人。 那就是,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 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或许是跟我们相近的,或许是完全不一样,白天出月亮,晚上有太阳。 或者他们的世界有五个太阳,三个月亮! 仙人便是来自于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完全不同的世界! 远大过所谓的无间世界和地面的差别。 这就是所谓的仙人的秘密!” 方隐瞪大了眼睛,好像一下无法消化拙悟言语里的内容。 过了许久,她才问道:“你的意思是,尹秀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母的意思。 而且,我们谈论的也不是眼下这个尹秀,而是尹秀的前世,尹秀的前世是仙人。” “好,那我明白了!” 方隐突然笑了起来,很是奇怪。 “你在笑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到我差点勾引了一位仙人,还想和他睡一觉,想想就觉得这很疯狂。” 看她笑个不停,拙悟皱眉,“很好笑?” “好吧,那就不好笑。” 方隐的嘴角仍然弯着。 “既然这样的话,作为给老母的见面礼,我会去把尹秀带过来,就带到老母的跟前!” 第384章 最长的拥抱 “就你?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拿下尹秀?”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说要带过来,就一定会带过来,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那个。” “对,活蹦乱跳,最要紧的就是活蹦乱跳,要是你带回来一具尸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将锁链切断,而不用费那么多力气。” “最紧要的是尹秀自己同意,对吧?” “我说了,这不用你操心,你能把他带回来,你就能见到老母。” “……” 尹秀摸了摸下巴,“所以,这就是你们之间达成的交易,完全把我当做了筹码?” 对于方隐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尹秀只感到无语。 这个女人,她全然不怕事情讲出来后,先死的会是她自己吗? 对于方隐突然出现,并且老老实实地将所有的对话都告诉了自己,尹秀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到底是她的脑子坏掉了,还是这个女人突然转性,变得诚实起来了? 愣了一会儿,罗维开口道:“你明明可以编一个别的借口,或者假报一些情况出来,你知道,我们眼下没了拙悟的踪迹,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会跟着你去的。” 方隐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疑惑。 她伸出了手,但这一次没有锤尹秀的胸膛,却是往他的口袋里塞进了某样东西。 听到这话,拙悟笑了。 罗维叹了口气,“你每次都这样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萧洒地跑开过?永远不是被那幕后黑手困住,就是你一上来就要和人家决生死,哪次不是丢掉半条命才脱身的?” 马小玉话还未说完,便被尹秀一把拥进怀里。 那都是和尹秀一起行动时候所受的伤,每次都叫他在医院里至少躺两个星期。 拙悟脸上也是浅浅的笑容,“在无间世界,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没错,尹秀说了,没有那位可爱的马小姐,还有忠勇无双的罗神探的话,他不会跟着我过来。”方隐答道。 没他们两位的话,我什么都做不成。 “有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提所谓的要求。” 方隐摊手,“所以我把他带来了,而且尹秀的两个同伴也已经走了。” 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胸口,只见拙悟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多了一柄匕首,匕首的尖端已插入了她的胸口中。 见两人抱了许久还不分开,拙悟轻咳了两声。 尹秀也冲马小玉和罗维竖起一根大拇指,示意这边全然没有问题。 “你的身手比我更好,而且也绝对能在我动手的时候拦下我,可你却没这么做,为什么?” 带我一起去,有什么事我也能护着你。” 拙悟摇头,“我的意思是,老母只想见尹秀一个,单独会面。” “真冷血啊……” “那很简单。” 拙悟看了看手里那确实已无用的骰子,问道:“这是你的条件?” “不,这是我的要求。” 即使你们不屑一顾,也不至于杀了我。” 拙悟冲那人说道:“他们要见刘大师,带他们去吧,记住,不要阻碍,为难他们,因为他们现在已不是我们的敌人了。” 尹秀抱她的力度又微微加重了几分,直到马小玉眉头紧蹙。 罗维担忧的倒不是这个,他低声道:“尹秀,那老母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们就这么过去的话,恐怕……” “如果这就是方隐的机缘或者命运的话,那她就应该坦然接受,而不是逃避。” 尹秀咧嘴,“不然那老母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个问题,恐怕要纠缠我一辈子。 哦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要先帮你点菜吗?” 尹秀在目送二人离开后,便等着拙悟在前头带路。 尹秀摇头,“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是了。要是那老母实在是个母夜叉,或者丑的不得了,我们拔腿跑就是了。” “听我说,咒语还是跟上次的一样……” “不是我这么说,是拙悟这样说的?” 而且,她说我是仙人的话,那就让老母说说看,我前世到底是什么神仙。” 拙悟拍拍手,从黑暗的角落里钻出一个炼气士,冲拙悟鞠躬,行礼。 马小玉咬着牙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听你的。” 尹秀点头,“也许我们也不会杀了你呢?” 所以我要是在这种时候还做蠢事,以为自己能戏弄你们,那我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好啦好啦。” 尹秀拍拍她的背部,“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哪次不是跟幕后黑手一对一的,没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吗?” 被马小玉这样瞪着,方隐只能悻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么就……” “大侦探,这当然是最理想的情况了,我什么都不用讲,只要随便一说,你们就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跟着我一块过去,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拙悟叹了口气,又看向站在马小玉身边的尹秀。 “我没什么意见。” 那人再次恭敬行礼,表示自己了然。 可是拙悟却留在原地不动,直直盯着方隐看。 一位是驱魔马家的天师,专门斩妖除魔,她,还有他,都是我不可或缺的帮手,少一个都不行。 尹秀咧嘴,“就听我一次吧,不会有什么损失的。而且,我也正打算情况不对的话就跑路呢,也许到时候我走的比你们还快呢。 愣了一下,刚想挣扎,尹秀终于开口了。 “也不是跟你提的。” “我们两个一起去的话,老母恐怕就不会现身了。 尹秀无视了方隐,冷着脸示意拙悟带路。 马小玉眼里寒芒闪动,“每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跟他关系都不浅。” 如果照老母所说,“前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所谓的仙人的话,那尹秀确实算是仙人了。 拙悟狠狠瞪了她一眼,“结果你只是做了邮差的活,传句话过去而已?” 冷笑一声,拙悟拧动匕首,方隐口中再次迸射出一道血箭,随后倒地,脸色越发苍白,终于渐渐没了呼吸。 “那倒也是。” 原先还有些生气的马小玉轻声笑了起来,“帮我叫半只炸子鸡,蒸条鱼,一碗白饭,一碗鱼翅。”
毕竟她口中仙人的定义并不是所谓的法力或者神通,而是某种特质或者本源上的不同。 马小玉当即看向尹秀,凑近尹秀的耳朵,低声道:“那老母是何方神圣,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你单刀赴会,是不是太危险了。 “夸张,太夸张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你眼里是那样的迷人。” 等你们见到刘半仙之后,就快带着他跑,不管是什么无间世界,还是潜龙隐龙,或者昆仑什么的,都别管了,尽管回到地上去就是了。” 方隐轻声笑了起来。 拙悟顿了顿,看向尹秀,“如何,我们现在就去见老母?” 方隐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地大笑起来。 “你当然不会。” 擦了擦手,拙悟看向尹秀。 方隐瞪了她一眼,“我没问,拙悟就没说。” “所以这就是你把他们三个都带过来的理由?” 倒不是说怕看到两人打架,只是马小玉下手一向是有重没轻的,尹秀怕她手一重,一下就没了向导。 尹秀有些不耐烦了,“是跟老母提的,如果老母真的想见我,那就把刘半仙交还给我们,完好无损那种。” 尹秀瞪了他一眼,“拙悟,你提醒的恰是时候,恰是时候啊!” 尹秀转过身去,冲马小玉尴尬笑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然是一起去啦。”尹秀说道。 “没问题。” “既然这颗骰子对你来说没用了,那刘半仙恐怕你们也用不着了,把他还给我们吧。” “这到底是如何操作的?只要见到尹秀便能成仙的办法?”马小玉问道。 方隐贴近尹秀,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毕竟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当然,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福生合一,心网菩提。” “难办?” “可是……” 尹秀挠头,“我也想简简单单就能解决事情,可是事实证明,世上并不存在那样简单的方式。” 尹秀一手拉住面色冷淡的马小玉的手,另一手又随便指指已十分感动的罗维,显出一副十分坚定的样子来。 “方隐,老母说了,她想见尹秀。” 尹秀走到两人中间,将随时要动手的两个女人隔开。 像我这样的人,既打不了又没什么势力,想要在地底世界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别犯蠢,不做傻事。 这样说着,罗维又感觉自己身上好几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 “因为老母只要见尹秀一人,而不会接见其他不相干的人。至于什么是不相干的人,您们二位显然就是了。” “成交!” “可我并不是那种你随便就能欺骗的人,你想说话不算话,难道……” “那么,你们决定跟我走一趟比较难的路了吗?”方隐催促道。 听到这话,马小玉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从尹秀身上弹开,带着些红晕。 “没什么关系的。” 拙悟笑笑,冲那个手下挥挥手,“你可以为那两位带路了,记得要好生款待。” 尹秀嘴角出现一抹微笑,随即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愿意这么说,我就顺从你们,仅此而已。” “机缘。” 两人无奈,也只能学着尹秀的样子比出大拇指,之后随着那名炼气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方隐,照你这么说,老母就是想靠我成仙了?” 尹秀咧嘴,再转过身面对方隐时,脸上只剩冰冷。 方隐冷笑道:“走吧,想亲热总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不过你要是急不可耐,身上火气很大的话,等下路上我也可以……” 然后他转头看向二人,“您们二位,谁跟着他去?” “可是他们两位,不能跟着去。”方隐抱着胳膊道。 “你护着我?” 我听人家说过,那些高明的猎手,总是会在猎物落单的时候才出手,因为那是得手几率最大的时候。 “为什么?”马小玉反问。 尹秀点头,“你回去通知老母,我身边这两位,一位是旺角警署的辣手神探,屡破奇案。 “我已经尽力了,要是换做别人,恐怕都没机会跟他说上几句。” 所以,要是老母觉得不合适,我们就改天再约吧。” “我原本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 所以我这时候就要像地上的那些古董掮客,房屋中介一样,只告诉你们实情,而不加任何的修饰,这才是最好的。 噗! 方隐话还未说完,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来。 “非同一般?” “你不是一向不相信所谓的机缘和命运吗?怎么现在反倒还谈起了这种说法?” 但是,既然这是可以见到老母的机会,那他就必须要去。 尹秀看了一眼已彻底死去的方隐,随后抬头与拙悟对视。 只是尹秀怎么都只能把自己看做人类,而不是所谓的仙人,不管是穿越前,还是如今,得道飞升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诱惑。 我们两个人,她只要见一个就够了。” “我知道,这也没办法,”马小玉瞥了他一眼,“像你这样耀眼,夺目的人,就好像是野地里的萤火虫,哪个女孩见了不得三秒便贴上来?” “拙悟,你是想过河拆桥?” “尹秀,如果你不介意我打断你们的话,我是想说,现在我们就可以去见老母了。” 马小玉听到这里,白眼翻到天上去,“你问了,他就会说啊?” 但是你们并不是那么蠢笨的人,而我,更加不是。 尹秀突然从口袋里拿出那颗骰子,抛给拙悟。 “不用了,我习惯了自己解决。” 方隐叹了口气,“尹秀,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拙悟感叹道:“你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我原以为你会出手的,但凡你只是拦一下,我都会捏着鼻子把她一块带到老母那里去。” “那现在你是不会带我去了吗?”尹秀笑道。 “当然不会,这女人只是个添头,或者说阻碍而已,就像是皮草上的跳蚤。” “那走吧,带我去见老母。” 第385章 洞穴里的身影 “你说,方隐有没有可能,没死?” “你杀的,你问我?” 尹秀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 拙悟看了看自己那残留着淡薄血渍的手,五指张开又闭合,似乎仍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是说她不能死,只是说方隐死的太轻巧了。 我总觉得她有许许多多的手段,不至于是会被我一刀捅死的人。” 尹秀还是觉得无语,“多少绝顶高手,江湖强人,最后的结局也就是被人一刀捅死。 只是有的人是被别的强人杀的,有的是被瘪三,混混一刀捅死,阴沟里翻了船。” 拙悟扬起眉毛,“尹秀先生,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觉得我是后者。” 尹秀摊手,“我没有这个意思,这可能是你的误解。” “我倒希望是这样,而且有可能是这样。” 拙悟叹了口气,“事实上,我总觉得我天生的自卑和敏感是一种大问题,甚至影响到了我的寻仙之路。” 尹秀看了他一眼,“怎么,身为炼气士的长老,名义和实际上的话事人,你也有这种小人物的烦恼?” 拙悟摇头,“不是所谓烦恼,尹秀先生,这实际上是我的性格,是属于骨子里带的东西,除非把我挫骨扬灰,不然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是消除不掉的。 我出生在有钱人的家庭,还是特别特别有钱的那种,祖父是太平绅士,父亲得过十大杰出青年。 正是因为有那么多钱,所以我从小没遇上过什么难事,也正是有这么一笔钱,所以我扩大并且改进了炼气士这个组织。 很多人天生的敏感和自卑,会因为社会环境和别人的影响而发生改变,即便他长大了之后也还是自卑,可他已学会将这份敏感和自卑藏在更深一点的地方。 我不一样,虽然说在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我有了机缘,可我还是那样的怯懦。 因为我从不需要改变自己,来应对这个社会,或者应对别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尹秀忽然有些感叹,“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绝不可能知道九龙城寨的那些瘾君子,在暗巷里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为了几毛钱打的头破血流的混混,他们经历过什么,你绝对无法想象。 这些人也许小的时候都是很可爱,很天真的人,但是社会把他们改造成了这副模样,推入了这种境地。 我不是说那些道友可怜,他们沦落到变成死在路边的毒虫,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若是他们跟你一样,从一开始便不需要去改变自己的性格,只是一味的天真,一味的保持着本性,会不会结局好很多?” “也许会是这样,可我不能改变自己丝毫,不也是一种悲剧,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幸吗?”拙悟强调道。 尹秀无意与他争辩,只是点头道:“你觉得是,那就是,现在,老母在哪里?” “别着急,我们只是走了一小段路而已,还没到。” 拙悟举着火把,突然弯下身子,摸了摸旁边的洞壁。 那被藤蔓覆盖的地方,被他的手左右扯了几下后,便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弯腰躬身行走的洞穴。 “抱歉,通道有些狭小,还希望你能习惯。” 尹秀看了他一眼,“习惯肯定是习惯不了了,不过还能接受。” “都一样的,尹秀先生。” 说着拙悟便一马当先,钻入了洞穴之中,尹秀紧随其后。 两人弓着腰,屈着膝盖在洞穴中一前一后的行走着。 拙悟走在前头,这狭窄的洞穴别说转身,就是拧动脖子都有些困难。 但拙悟还是一边走着,一边尽量往后扭过脖子来。 “尹秀先生,比起别的地方,这条通道我是时常走的,每次走这条通路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脱胎换骨,新生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婴儿从母亲的体内来到这世界,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的,这狭窄,褶皱,还有些潮湿的通路,确实给我这种感觉,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尹秀淡然道:“那些和字头的帮派,骗新人入会的时候也喜欢搞这些玩意,不过他们简单一点的是钻圈,稍微讲究的话则是拉一条红绸,叫那些人从里面钻出来。” “哦?我以为他们都是要斩鸡头烧黄纸,歃血为盟的。” “本来是这样的,后来不是闹鸡瘟了吗?有几个人用拉了鸡脖子的刀在自己手指上拉了几下,结果都挂掉了。 所以现在都是滴几滴红药水就算了,就是杀鸡也要执照的呢,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 不过我觉得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现在也没人讲义气了,都在出卖兄弟勾引大嫂。” “人家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我还以为就只有我们上流社会才整天搞背叛兄弟,为了一点钱连家人都肯出卖呢。” 尹秀淡然道:“没错,那些就是跟你们这些绅士,先生学的,要不是你们做了好示范,就那些矮骡子,一辈子都学不明白啊。” 拙悟听出尹秀嘴里的讥讽,但也不以为意。 “除了上周的马会,我已经很久不在上流社会活动了,说真的,要不是大家都穿的西装笔挺的,我差点把一块黄油递到人家的手上。 在地底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在地上却好像并不怎么值钱。 有的人用一大袋盐泡脚,沐浴。 有的人用黄油来擦皮具,抹手,有时候我总觉得这有些魔幻。” “这有什么奇怪的。” 尹秀不以为意,“你以为只是物资方面的区别而已?像我们这些机械技师,在工人面前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可是到了那些老板,那些有钱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做我们这一行的,修理好机器是一回事,可是你要会拉业务,要能维系客户。 你也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都很变态的。 为了生意,我们什么都得做。 比如用舌头给有钱人舔鞋底,给人家打,给他们骂。 偶尔遇到些死玻璃,不搞女人,喜欢搞男的,我们也得逢场作戏,有时候还假戏真做……” “啊!?” 拙悟怪叫一声,忽然将手捂在了自己的臀部上,有些紧张地回过头来看尹秀。 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后,拙悟才尴尬地笑了笑,“我原以为以尹秀先生你的性格,不至于会……”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瞪了他一眼,“我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啦!” “那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杂志上写的更真啦,我只是看看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变态?” 拙悟长舒一口气,“那尹秀先生,现在您觉得我是刚才说的那种人吗?” 尹秀思索了一会儿,“我不太确定。” “不确定?”拙悟瞪大了眼睛。 “当然啦!你以为我跟你很熟啊?我们到现在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是跟方隐,我也觉得对她还比较了解一点。” “可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就这么说着,拙悟无语地转过头去。 可就在这时,在通道的前头,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快速闪过,不管是身形还是身上穿的衣服,都像极了方隐。 “尹秀先生……你一直在我后面,请问你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吗?” “有!” “唔!”拙悟整个人逗了一下。 “我发现你这人,穿鞋子不穿袜子的,这未免有些不讲卫生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前头,有个身影飘过去?” 尹秀摇头,他忽然又想起拙悟在前边,看不到他摇头,所以又说道:“没有,我一直只看到你,没看到别的东西。” “可我刚才总觉得,方隐好像在我们前头跑了过去。” “跑了过去?” 尹秀有些疑惑,“她不该是飘过去的?” 他这样一说,拙悟混身毛孔都渗出凉气,“尹秀先生!你到底有没有看见!” 尹秀摇头,“我当然没有看见。而且就算方隐真变成女鬼来索命了,也肯定是找你的麻烦。我又没干掉她,她不至于滥杀无辜,所以不叫我看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你不是道士吗?” 尹秀点头,“是,但我的道法学的不多,道行也还不够,对付僵尸妖怪还行,打鬼我不是很擅长。” “但是,你总不能放任那些妖魔鬼怪在这里乱搞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 尹秀不以为意,“我都能跟你走一块了,别的妖魔鬼怪什么的,我还需要管啊?” 见尹秀这样说,拙悟便已知道,不管怎么样,尹秀都是不会出手的了。 顿了顿,他不再指望尹秀出手,而是以一种没看见就当做不存在的态度,继续前行。 只要方隐不贴到他的脸上,他就当之前那些志怪故事只是一种传说,甚至是无稽之谈。 要是杀了人,就会被冤魂索命的话,那么那些大将军干脆也别混了,都吃斋念佛去好了。 一切就只当做是眼花好了,冤鬼索命,哪那么容易?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继续前行,一个只当无事发生,另一个则是什么都不想管,何况他也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拙悟从那原先十分熟悉,如今却让他觉得窒息的通道中走出来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要走多久?”尹秀已有些不耐烦了。 虽说他觉得眼下拙悟已没有带他绕圈子的必要,只要把他带到老母的身边,便已算是水到渠成,达成了目的,没有耍花招的必要。 但鉴于这些炼气士的脑子都不太正常,尹秀还是必须再确认一遍。 拙悟已习惯了尹秀时不时的催促,只是淡然道:“快了,不止是你着急,就是老母,也迫切地想见到你。” “那你让她走快两步吧。”尹秀突然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拙悟有些疑惑。 “就是让她走快两步的意思。 就好像每一次,她要见我的时候,总是以一种无法预测的方式突然出现。 你要进别人的家门,房间之前也应该先敲敲门吧?可是佛母好像还在用古人的方式生活,她不请自来,喜欢当那种擅闯家门的人。” “哦?” 拙悟也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老母已见过你一次了?” “不止一次。”尹秀强调道。 “神奇!神奇!” 拙悟啧啧称奇,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直到现在,我都未曾被老母召见过,可你却已经有了数面之缘,这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他这样一说,尹秀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但是话一出口,尹秀便有些后悔了,跟一个狂信徒这样讲,某种程度上不就是在奖励他吗? “可是,既然你没被老母召见过,那你们之间,又是如何联系的?” “很简单,靠某种感应,或者说是启迪,就像是地上的那些米婆,神婆,难道她们就一定要见过事主本人,才能洞悉某种想法吗? 不一定的,她们靠的也是某个突然出现的念头而已。 而且我虽未见过老母,但也跟别的炼气士一样,做过梦了。” 尹秀顿了顿,问道:“你梦中的老母是什么样子的?” “你是说长相和身材啊?这未免有些大不敬的嫌疑了。” 拙悟呵呵一笑,“但如果硬要说的话,老母的相貌和身材又极难形容,就像是……” “像人又像神,像女又像男,说不清楚样貌,也看不出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对吗?” “罪过,罪过。” 拙悟双手合十低声轻念了一声,“你说的十分准确,就是这个感觉。” “我猜每个炼气士口中的老母,都是这个样子的。”尹秀笑道。 “你已经知道了?还是听他们讲过?” “不需要问,只需要看看眼前这些东西,我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尹秀指了指四周。 在他们的身边,是各种各样的雕像,泥塑,浮雕,壁画。 每一种艺术形式都是在描绘一个“女人”,但那女人的形态又极其模糊,而且每个的神韵和状态都各不相同。 尹秀十分确定,这里的作品,其实全都是炼气士们对于自己梦中那个老母的记录和描绘。 千奇百怪! 第386章 与老母的会面 尹秀指了指那些奇异的雕像,和各种各样的雕塑,壁画。 不知怎么的,拙悟竟有些惊讶。 “怎么了?” “没什么,”拙悟笑笑,“我只是没想到数量会如此之多。” “你平常没留意?”尹秀问道。 “我平常并没有那样的空闲,虽然寻找昆仑不是朝夕之间便能完成的,但我已习惯了劳碌。” “所谓的劳碌命,对吧?” 尹秀随意应和了一声,示意拙悟继续往前进发。 “你总是这样着急。”拙悟叹了口气。 “那不然呢?” 尹秀翻了个白眼,“我说过了,我跟你们不熟,没有什么好叙旧寒暄的。 你快点领我去见老母,大家有什么事情,聊清楚就算了。 还是说,你其实还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跟我解释的?” 拙悟摇头,“就跟你说的一样,尹秀先生,我们两个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那就走吧。”尹秀抬手。 于是两人便在这好像是某个先民博物馆的隧道中穿行起来,在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尹秀第三次举起水囊的时候,与老母会面的地点,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好像巨蛋型体育馆的巨大圆拱形空间,岩壁光滑如蛋壳,上面没有任何东西附着。 连原先那些奇怪的艺术作品也消失不见了,这里好像是一个天然的洞壁,所有人工塑造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于此。 这时候,拙悟脸上轻松的神情消失一空,他变得虔诚,还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染满铜锈的八角铃铛。 “我摇铃铛之后,老母就会前来,在此期间,你要低头一直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这样的话,老母才能感应到你,并且来到你的身边。” “听起来这好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尹秀咧嘴道。 “可怕吗?” 拙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真的被吓到才好,有些人面见老母,会直接被吓疯掉。” “怎么,老母真的有那样可怕?到底是她面目可憎,还是?” “无礼!” 拙悟显然有些生气了,“你以为老母是什么人?她只靠虚张声势或者恐惧来统领世间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也在侮辱太宗皇帝的智慧与魄力? 人们之所以在老母面前感到恐惧,甚至失去了理智,不是因为老母可怕,而是因为她伟大。 就好像是水里的小虫子,我们在岸边只是往水面上一看,它便以为是被巨人盯上,顿时吓破了胆。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注意到那虫子,也不会把手伸进水里,可那虫子就是被自以为是地吓疯了。” “你以为王母就是那凝视水面的的人?” “不,她只是路过而已。” 说完,拙悟开始往后退去,“祝你好运,尹秀先生。” “谢谢。” 叮咚,叮咚…… 拙悟转身,每走一步,手里的八角铃铛便摇晃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岩洞之中,又有丝丝缕缕的回音传来,一时之间这里好像有无数个铃铛响了起来。 尹秀照着拙悟所说的做,低头然后默念自己的名字。 倒不是因为他相信老母,而是拙悟说了,只有这样老母才会现身。 那尹秀便照着做,无谓在这种地方纠结,而浪费了时机。 在他诵念了几遍后,在这巨蛋之中,突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水珠滴落声响。 好像是这密闭的巨蛋中下了雨,又好像是哪里漏水了一样,水滴在某个角落滴落,但听了数遍,尹秀也无法感知到具体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他的心中,某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连带着他的心脏也纠紧做一团。 尹秀的手在口袋里轻轻捏住一张符纸,清心咒便被释放,尹秀的心境迅速平稳下来。 就是最初直面那狐狸精的时候,尹秀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悸动,这自然也不可能是心理作用。 而是老母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正在逐渐对他造成侵蚀。 由此,关于老母力量的一点蛛丝马迹终于露了出来。 只是,她都已在眼前了,这时候才发现端倪,是否有些晚了? 摇摇头,将心里的杂念驱除干净。 刚才这种自我怀疑,或许也是老母力量的一部分。 又在口袋里攥了一张清心咒后,尹秀默默等着。 这时候,水滴的声音突然消失,尹秀低着头,只感觉有某个身影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的眼前,就盯着他的头颅,像是站着又像是漂着。 尹秀在地上看了看,没有影子,也没有所谓的脚。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沙哑的声音突然撞入尹秀的脑袋之中,震得他瞳孔骤缩。 “你叫什么名字?” “颜容!” 尹秀猛地抬头,不管是之前的压迫感,还是声音的主人,都已消失不见。 他只觉得肩头一轻,一直被注视的感觉,陡然消散了。 随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空间中响了起来,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前。 分不清音量大小,也分不清那声音的质地,一切都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像是谁戴着面纱藏在屏风的后头,当你眯了眼睛想看清楚时,那人又抱起了琵琶遮住面容。 就在尹秀感到迷惑的时候,那声音开口了。 “尹秀,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或者说你一向都是这么风趣,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怎么变过。” 尹秀的心不由地紧了一下,“你知道我的前世?” “这当然,因为你的前世,是和我一样,在交趾一个道观里修行的同门。” “哦?” 尹秀的惊讶写在脸上,“你是说我前世和你一块在道观中修行?” “没错,就是这样的尹秀,不对,是赤阳子。” “赤阳子?” “赤阳子,是你的道号,也是你的名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尹秀周边的景物快速变化着,原先只是毫无生气的岩洞,突然间变得鸟语花香,四周是各种认不出名字的花儿与绿树,聒噪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尹秀惊奇地看了看左右,视线很快被另一头吸引住。 在那里,有一座木头房子,飞檐和廊角的形制,显然是一座道观。 尹秀走近,便看到了那道观的全貌,木质的门廊上挂着牌匾,上书“升云观”三字。 “升云观?” 尹秀念出那三个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将看起来紧紧掩上的门推开。 这一次,眼前的景物又快速变化起来,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尹秀转移到了道观的后院。 在这里,有两个相对而设的莲台,尹秀坐在其中一个莲台上面,另一个莲台上也坐着人。 那人不知道是穿着道袍还是僧衣,打扮又像书生又像匠人,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面容模糊,身影朦胧。 见尹秀看向自己,那人也凑了上来,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飘散出来。 “赤阳子,你似乎已睡了很久。” “哦?有多久?”尹秀问道。 “两个甲子,你大概睡了两个甲子那么久。” 那人轻抚着尹秀的额头,整理他的发冠和衣服,“看起来,你似乎做了很多的梦。” “不止是很多的梦,还很长,并且连续不绝,我总觉得那实在是一个很奇异的梦,在梦里我好像变成了别人。” 尹秀摸了一把垂到胸前的山羊胡。 “哦?你变成了别人?这是未来梦还是过去梦?” “分不清,我实在是分不清。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又像是某个域外天魔给我设置的幻境,也许是我的道心蒙了尘,所以才应了劫难。” “也许这只是大道给你的考验呢?或许这也是你将要证道的一个征兆。” 那人拍了拍尹秀的后背,安慰着他。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叫你这样的紧张,无措?” “紧张,无措?” 尹秀笑了笑,“道友,你误会了,我只是感到困惑而已,我忽然感觉到,某种显而易见的本质和机会,在我面前快速,迅捷地流逝了,像是掌心里的水。”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说道:“在梦里,我不是赤阳子了,也不是一个修士。 我成了一个叫做尹秀的青年,在一个陌生的时代,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对抗,组织着某些奇异的事情。 虽然粗略一看,那都是没有意义,既浅薄又不知深浅,甚至带着些愚昧的工作。 但我总感觉,或许其中也藏着一些真谛,只是我们不曾知晓,又总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全知全能而已。” “哦?你所对抗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赤阳子?” “谎言,各种各样的谎言和阴谋,在梦中,我正在对抗这些东西。” “那你的成果如何?是否令你满意?” “满意吗?” 尹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到现在也感觉还未睡醒,总是迷迷糊糊的,看什么也都是朦朦胧胧。 我似乎有些模糊了,我究竟是谁,赤阳子还是尹秀,或者一个窃据了修士躯壳的域外天魔?” 那人似乎并不感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方好像已见识过了许多这样怪诞,离奇的场景。 所以那人只是轻声将问题抛了回来,“你觉得你应该是谁?” “我,你问我?” 尹秀摸了摸头上的发冠。 顿了顿后,他说道:“从理智上考虑,我觉得我应该是赤阳子,但是从感情上来说,我更想做尹秀。” “为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吧?” 那人终于不再只作壁上观,而是语气里带上了紧张和关切。 “我知道,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尹秀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人,那也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但我总觉得,或许那里也存在着某种真实的东西,某种我迫切需要的,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宿命。” “怎么,道观里的生活已叫你产生了某种厌倦? 你坐着的这个莲台,过去的数个甲子里,你寸步不离,每日在上面打坐,像是山颠上的松树,不管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体,都未曾离开过,可如今,你似乎已产生了某种厌倦? 你不想再寻仙访道了,你想做个普通人?做一个落到红尘里的平凡人?” “不是这样的。” 他笑了笑,“也许叫我感到厌倦的,不是某种生活方式,而是谎言,无穷无尽的谎言。” “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就比如现在这个,关于我是尹秀还是赤阳子的这个问题。” “可你确确实实是赤阳子,在交趾的升云观修炼了六个甲子的赤阳子。” “我都说了,谎言就是谎言,不管重复多少遍,都是一样的。” 这样说着,那原先留着山羊胡,戴着头冠,仙风道骨的修士渐渐随风消散。 不止是那样装扮的他,就是他座下的莲台,包括整个升云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化作缕缕轻烟远去。 终于,一切都消失不见的时候,穿着长风衣,皮靴,带着皮质技师手套的尹秀,再次现身。 或者说,他原本就一直是站在这里,没有离开,或者移动过一步。 在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这圆拱形的岩洞之中,寸步没有挪移。 尹秀抬头,朝着眼前的黑暗,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老母,你似乎有些小看我了,你把我和那些炼气士,信徒,迷了路的可怜虫混为一谈了。 你的那些幻术,也许对他们管用,但对我来说,并不好使。 而且你已对我使用过许多次幻术了,没有一次成功过,可你却一直锲而不舍地使用着,我不知道你是过分的有毅力,还是在看不起我?” “尹秀,你以为你跟自己口中一个口一个的可怜虫会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一样的!” 黑暗中的声音又变得刺耳起来,好像刀尖刮在玻璃上,叫人耳膜震颤。 “或者说,他们比你幸福得多,因为他们可以安心地沉睡在梦境之中,而你,你虽然清醒,却注定要因为这份你引以为傲的清醒,而更加的痛苦!” 绿光亮起,在尹秀的身前,咫尺距离上,杀机骤降! 第387章 老母现真身 在寒意流遍全身的同时,绿光消失,随着腥风一起扑面而来的是同样森冷的杀机。 一抹比眼前黑暗更加黑暗,好像浓墨里投入了一颗石头的荡漾呈现在尹秀的面前。 随后,点点绿光再次出现,尹秀看见在他的面前,一个好像水晶矿脉般层层叠叠的孔洞骤然出现,像是要将他吞噬殆尽。 尹秀瞳孔骤然放大,身上衣服膨胀的同时,气血流遍全身。 他脚尖一点,身体猛然后仰,只是瞬间腥风便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发出叫人毛骨竦然的碰撞与闭合的声响,好像是某种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猎物的动静。 在空中又翻了一个筋斗后,尹秀如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身形飘摆着,落出近十米开外。 与此同时,他两边的袖子鼓动起来,两条符纸首尾相接而成的金龙射向前方的黑暗之中。 轰隆隆,一团团火球接连出现,将黑暗的空间照的恍若白昼。 等到他落地之后,烟雾和余烬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夹带着惊讶。 “尹秀,你的境界,难道不是如我所感知的那样,是玄关七重?” “是玄关七重没错,不过,那是之前。” 尹秀咧嘴,“你听说过顿悟吗?” “哦?就是刚才你从梦中醒来的瞬间?” 那个声音又在黑暗中静默,好像是在仔细观察着尹秀,揣测他的实力。 过了良久,她才说道:“没错了,玄关八重,你已到达了玄关八重,所以才能在梦醒的瞬间躲开我的攻击。” “梦?” 尹秀伸出一根手指,朝那个方向摇了摇,“那可不是什么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玩弄人心的幻术罢了。 所谓的梦,即便是噩梦,或者是某种叫人心惊肉跳的梦,都不至于像你的幻术那样叫人感到恶心。” “恶心吗?” 那声音笑了几声,更加显出沙哑的音色来,“可对你来说,那起码也有片刻的欢愉或者宁静吧?” 尹秀默然,要不是他已知道自己所谓的“前世”是怎么一回事,那他还真可能落入老母给他编织的这个幻觉之中,或者说某个梦境。 在那里,他变成了赤阳子,一个在交趾寻仙炼丹的道士。 但是,尹秀可以确定,他丝毫不对这样所谓“高尚”的生活感兴趣。 “没错,就是恶心,就像你一样,老母。” “哦!?” 似乎是有些生气,岩洞忽然抖动起来,落下一些灰尘。 随后,八个泛着绿光,排成两列的灯笼在黑暗中出现,仿佛风中的烛火。 在那烛火后,则是小山一般的黑暗,以及八只好像长矛,两米多长的腿。 “原来,所谓的老母,竟然是一只黑蜘蛛精,腿上还长毛的那种。” “是吗?这令你感到失望,还是惊奇。” 老母八只长腿以不同的方式和方向移动着,使得那巨大的身形慢慢往尹秀的方向移动,影子将他完全覆盖。 “恶心,我说了,只有恶心。” “呵?” 老母张嘴,似乎是在笑,一阵腥风扑到尹秀的脸上。 “你以为你有评判的资格?” “那你以为你就有操弄人心的本事了?” 老母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尹秀,你原本不用这样执拗的,你这样抗拒自己的命运和机缘,并没有什么意义。” “意义?意义是什么?” “哦?你想知道所谓的意义是什么东西?” 老母又往前行进了几步,声音好像重物落在地上,每一步都叫人心头也跟着震颤一下。 尹秀见状,也知道不用再扯什么嘴皮子了,只是朝它勾勾手指,“来!” 话音刚落,王母便在尹秀的眼前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他的背后,张开了嘴巴,露出口中黑的发亮,宛若两把尖刀的牙齿,直往尹秀颈部刺下。 尹秀往前翻滚,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向着王母的头颅轻轻一勾,单分子丝线从他的指尖射出,直刺向老母那好像马车车厢一般巨大的头颅。 刺啦! 火光四溅,【蜘蛛切】那比头发丝还细的线体,在接触的瞬间解体,崩碎,断做几截。 显然,这似乎能切割一切物体的蜘蛛切,并不能突破老母的防御。 在双方都反应过来后,率先行动的是居高临下的老母。 随着它一声嘶吼,血盆大口再次迎了上来。 如果是寻常人,恐怕这时已吓破了胆子,失魂落魄,但对尹秀来说,一种遇到危险和强敌时的亢奋已经涌了上来。 毫不犹豫,尹秀抬手:“真阳命火!” 一条火龙在尹秀袖子上盘旋,升腾,飞向老母。 火焰还未近身,老母腿上的毫毛便已有了燎烤的痕迹与气味,惊得它往后一退,让火龙从头颅上掠过。 只是这一停顿,尹秀不退反进,脚下一点,竟像炮弹般高高跃起,跳到半空中。 嘶! 老母嘴巴一张合,吐出白气,几条腿支撑着抬起上身,冲尹秀亮出獠牙。 尹秀在空中亮出双刃,正要正面撞上老母的时候,他的身形突然虚化,遁入影子之中。 老母一下扑空,力气用老,身形往前踉跄走了几步。 就在这个当口,尹秀已经钻到了它的肚子下方,再次从阴影之中跃出,刀尖向上,龙虎罡气在刀刃上缠绕,泛出像是烛火一般的光芒来。 铿锵! 又是火花四溅,尹秀只感觉手腕发酸,虎口近乎发软,将将要使双刀脱手。 一击不成,尹秀立即加速脱离。 他刚一退开,那长矛一样的蛛腿已经迅速地刺了下来,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扎出两个碗口大的孔洞,入土三分。 虽然已经避开,但尹秀脚下却还是未曾停歇,因为老母已亦步亦趋跟了上来,蛛矛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接连不断地向着尹秀刺出,每一下都足以破开他的胸膛,或者折断他的肢体。 乱石飞溅,杀机临身,尹秀在一片黑色的暴雨之中,只感觉神经紧绷,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那擦着要害掠过的森冷杀意。 每一次,当老母几只蛛矛已形成避无可避的角度时,尹秀总能靠着游龙劲强行转换,避开一次又一次必死的局面。
趁着错开的间隙,他的刀时不时砍在蛛腿的关节连接处,带出连串的火花。 终于,在又一次交错后,尹秀看到逃离的时机,猛地掠出,背上血肉被蛛矛带下一块的同时,他也忍痛离开了老母的攻击范围。 老母转过身来,打算再次追击的时候,尹秀又甩出了几张符纸,只留下一个背影。 “想走?” 话音刚落,那几张符纸便突然爆炸开来,形成火幕将老母周身吞噬。 经过菜花雄特别改造的火药符纸,配合着法力,达到一个可怕的境地,每一张都是一颗炸弹,道法对付不了的便靠火药,火药对付不了的还有道法! 但是更多时候,两者是相辅相成,使得一道雷火符威力大到好像落雷降下一般,在两种层面上都对妖邪起到净化的作用。 任何生灵遇到这“小小”符纸上所携带的烈性炸药,都将被妥善地净化,从肉体到魂魄。 老母嚎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口绿色的液体,砸向尹秀。 液体未临身,尹秀便已闻到一股令人头皮发麻,几欲作呕的酸气,他当即往旁边翻滚。 随着液体射空,沾染了液体的墙壁,地面,全都出现可怕的腐蚀痕迹,星星点点,坑坑洼洼,叫人看的浑身发软。 尹秀可来不及发软,一抬手,真阳命火再次被驱动。 这次是两条火龙,一左一右砸向老母。 老母八条蛛矛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像皮球般弹射向空中,躲开两条火龙的同时,再次张口,酸液已从喉咙涌到了嘴里,在两颗獠牙上垂落。 就在它张开血盆大口的当口,一道符纸被尹秀甩出,正正钻入老母口中。 火球随即在老母的嘴中炸开,看起来像是这蜘蛛自己喷吐出了火焰一样,亮光照亮岩洞。 老母遭遇重创,嘴里冒着白烟砸到地上,砂石飞溅。 【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就算外表是铜皮铁骨,可是舌头也还是软的。】 尹秀顿时来了精神,手里又捏上了两张符纸。 在下来之前,菜花雄把存货都送了过来。 按照菜花雄的说法,为了制造供尹秀这次所要消耗的符胆,他已掏空了庙街所有火药贩子的仓库。 “今日,我们两个为世界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因为我们巨大的需求,港岛的地下军火商们有一段时间要为原材料发愁了!” 菜花雄如是说道。 老母不知道是被炸懵了还是摔的有点疼,停顿了片刻,它才重新起身。 只是这时候,尹秀惊讶地发现,它脸上原先被符纸炸开的口子,已在落地的时候愈合了。 这可怕的恢复速度,如果换算成【先祖血肉】的话,恐怕等级会比尹秀现在的高出几级也说不定。 毕竟从之前被蛛矛伤了之后,到现在他背上的伤口也只是结痂而已,可老母比他伤口要深得多,此刻却是已完好如初。 或许是使用了某种法术,或许是因为特殊的体质。 但不管是哪一种,尹秀都已明白,他眼下麻烦了! 起身之后,老母并不急于攻击,它似乎是嗅到了尹秀的疑惑,即便尹秀依旧面无表情。 老母阴森森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用了某种法术,或者是体质特殊?” 尹秀没答话,但他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你有没有听说过结界? 事实上,升云观虽然是你眼中的幻觉,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我在那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大概有个几百年吧。 在交趾,我学到了一种新的道法,那里的修士将它称作【结界】。 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法术或者布置,将某个地带完全变成私人的地盘,而且不是挂个牌子或者围个栏杆,篱笆而已。 在结界之内,修士本身就是无敌的操纵者,一地的主人。 在这里,所有的灵气都会为他所使用,驾驭,就连有的术法,在结界之内使用的效果也与在结界外有天壤之别。” 老母这样一说,尹秀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它的伤势能如此迅速地恢复了。 这也是结界的功效吗? 可是,尹秀又觉得有些怪异,“老母,到底是你们妖怪的头脑简单,还是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竟将这洞穴是你结界这回事讲出来,这未免有些愚蠢了。 你就好像在决斗之前,将自己的剑招一招招演示给别人看,生怕别人不懂一样。” 老母又笑了两声,阴冷的声音在岩洞中回响。 “尹秀,你以为我是那个要与你决斗的剑客吗? 事实上,你只说对了一半,那就是我确实已是胜券在握。 但是,你以为我所说的结界,只是这岩洞而已吗?” 尹秀眉头紧皱,“难道,还包括整个总坛?” “错了!!” 老母的声音响彻四周,“我告诉你尹秀,我之所以把底牌亮给你看,不是因为我坦诚,也跟自大没关系。 而是我已确确实实地将胜机掌握在了手里,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将底牌和盘托出? 那是因为,我手上握着的是皇家同花顺,随便怎么摆你都赢不了。” 不知怎么的,尹秀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虽不知这是否也是老母给他种下的某种心魔,但尹秀已开始在脑海里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道:“老母,我想我知道你想说的底牌是什么了?” “哦?尹秀,真不愧是你,你已然摸清楚了潜藏在背后的真相?” 尹秀点头。 “确实应该说是真相,而不是别的东西。 我终于想明白了,也搞清楚了,你藏在这地底下的东西,以及这所有诡异现象的源头。 为什么在无间的地底,每个相信昆仑存在的人脑海里都会有关于你的记忆? 为什么无间世界存在着那么多诡异的通路,和时不时出现,消失的道路? 为什么所有人记忆里的你永远都是模糊,朦胧?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整个无间世界都是你的结界!或者说这地底,就是你的巢穴!” 第388章 昆仑的秘密 跟尹秀之前的推测一样,只要是待在地面上,无论怎样谈论关于昆仑,老母的事情都没有关系。 可只要到了地底下,只要你相信昆仑是真实存在的,或者对这件事过于关心,你便会落入老母散播的模因之中。 之前,无论是嬷嬷,还是陶白石,都因为对老母不同程度的认知,而被植入了某种模因或者幻觉。 在无间世界的任何一处,只要你轻声诵念老母的名号,它便会感知到你,并且将视线移到你的身上。 不止是那些炼气士,而是所有人,只因为这整个无间世界都是老母的巢穴,而其余的生灵,只是这巢穴里跳动的小虫子而已。 “是先有的无间世界,还是这地方是因你才出现的?”尹秀问道。 老母打了个哈欠,冰冷刺耳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这不会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尹秀。” 它语气里似乎有些怜悯的意味。 “我先是发现了这个地底世界,然后才发现它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容身处而已。 所以我后来又逐渐地改造它。 怎么改造?就是驱使那些自称做隐士的小虫子,在这地底下乱挖乱闯,逐渐地扩大并且改造它而已。” 尹秀揉了揉手腕,“这么说,所谓的昆仑,也不过是你编织的骗局而已?” “错了,尹秀,你讲本末完全倒置了。 你以为昆仑是所谓的骗局?实际上,正是为了寻找昆仑,我才扩充了无间世界。 不管是无间世界,还是那些小虫子,都是我寻找昆仑仙山的工具而已。” 看了尹秀一眼,老母突然长叹一声,吐出一阵恶臭的白烟。 “尹秀,你以为这是骗局,这是幻觉的根源,就在于你认为根本不可能了解昆仑对吗? 特别是在看我的这副真实面貌之后,你以为那些太宗皇帝的传说和故事都是我编造出来的,强行插入众人脑海里的幻觉而已? 你以为那些故事确实是假的,是我编造的某种幻梦。 然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故事和传说是真的,昆仑也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曾确确实实地见识过那座仙山的存在。 我知道,你想说我也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是发了癫,或者受到了某个谎言的欺骗。 可是,那壁画和幻境中飞升的仙子,事实上是我亲眼见证的。 惟独只有这一点,是不能撒谎,也无可抵赖的。” 尹秀愣了半天,眼神里充满疑惑,随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蜘蛛精一直把自己的形象跟那个众人心目中非男非女,似人似神的“老母”混淆在了一起。 绝没有人会将眼前这丑恶,可怕的蜘蛛精与那浑身带着神性辉光的神女联系在一起,这或许也是某种叫人简直要惊掉下巴的极致反差。 所以说,这蜘蛛精一直只是在扮演它口中那个神女? 在那漫长岁月的前头,蜘蛛精或许在某处山峦之中看到了那神女的飞升,于是在过去的岁月里也一直以此为憧憬,锲而不舍地寻找昆仑? 不行,不可以相信它…… 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再次落入老母编织的幻境之中,尹秀强行压下了内心的种种疑问。 “所以,目前,只有我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别人还当你是那神女,对吧?” 似乎是对尹秀这个说法有些抵触,过了一会儿,老母才开始答话。 “也可以这样说,但是尹秀,很快我便会从这丑陋的身体里脱身了,抛下这无意义的躯壳,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那么计划的另一部分,就在我的身上?” “没错,就是你,尹秀。” 老母的声音突然有些亢奋起来,显得十分嘶哑。 “少阳太阴,注定是天选的命格,不是因为你生在某个时辰,而是你的出生,你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不会更改,也容不得改变。 你的前世不是吃样子,但也是别的仙人转世,只是你经历了胎中之迷,所以对此毫无察觉而已。 眼下我有两条成仙的路子,一条是找到昆仑,获取进入它的机缘与资格。 另一条则在你身上,尹秀。 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们两个便都可以飞升,成为仙人,成为逃离这末法时代的最后幸运儿。” 尹秀不以为意,“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老母往前走了两步,“尹秀,没有人能拒绝飞升成仙的诱惑。 即使你嘴上再怎么说不愿意,可这机会已摆在你的眼前,只要你点点头的事情,难道你真的不心动。” 尹秀摇头,“我说了,我不感兴趣。” “那也没什么所谓的。” 老母好像并不生气,只像一个老人家对待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 “尹秀,我说了这是注定的机缘和命运,不管你愿不愿意,事情都会朝既定的方向发展。 黄裳斩人魈而飞升的故事你听说过吗?说起来那还是我那个时代的事迹呢。 说是唐代有个道士,目生重瞳,他通过捉拿五个人魈,游遍五狱,最终得道而成仙。 你说那五个人魈,他们在最初的时候,愿意被黄裳斩杀,经历火烧,穿心,拔舌之苦吗? 可是由不得他们,不管他们有无作恶,或者罪行大小,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机缘。 而且在黄裳成仙之后,这五人也得以飞升,位列仙班,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大的好事落到我头上来了?” 尹秀干笑两声,“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老母又往前挪动两步,每条腿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你需要的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坦然面对,就足够了。” “成仙之前所需要经历的磨难与考验,老母,你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老母再次向前,此刻双方已离的极近,老母口中突出的气喷到了尹秀的头顶,身上,凝结出一层水珠。 “尹秀,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解。”尹秀点头。 “很好!”
老母张大嘴巴,一口冲尹秀咬了下来。 咯嘣! 剧痛传来,如老母所预料的那样,尹秀再次卑鄙的躲开了。 与此同时,他手中重新绽放火光,真阳命火催动,一条火龙再次激射向老母。 老母显然已做足了准备,数根蛛矛挡在前头,格挡住汹涌的火焰。 火光炸开,浓烟之中,它正要反击时,却看见尹秀正在飞速拉开距离,向着岩洞的入口跑去。 几十分钟前,那里当然是入口,可现在,那里却变成了尹秀逃生的出口。 “博罗嘛咪烘!” 老母念诵出一串奇怪的咒语后,整个岩洞的地面开始急剧变化,在尹秀的四周,宛若树木一般的石矛从地底接二连三刺出,仿佛是下过了春雨的竹林,竹笋从地底下接二连三地刺出。 与此同时,在尹秀头顶的上方,黑色的火焰像是旋风般席卷而来,带着凌冽杀机。 两种法术,都在瞬间锁定了尹秀,叫他一下陷入上天不得,入地不能的危险境地之中。 天灭地陷! 交趾一带邪术中最强的一种。 不是射出某道符纸或者扔出火球的程度,而是整个区域,都会被这个法术覆盖,使得其中所有生灵都面对无可逃避的灭顶之灾。 就在那石矛和黑炎即将砸中尹秀时,在他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面半透明的盾牌,上面描绘着飞龙苍狗,仙人白鹤,字符和笔画龙飞凤舞。 两样法术砸中盾牌的瞬间,不止是接触到尹秀的那部分,以尹秀为圆心,整个溶洞中的石柱和黑炎都在迅速消失。 地面重新变得平整,顶上原先已铺满了的火焰也在瞬间消失。 老母惊讶地发现,它那无可阻挡,足以覆盖整个区域的法术,竟然在瞬间被没收了。 人王盾! 消耗五分之一法力,可在一段时间内无效并吸收所有法术,无视威力与种类。 与此同时,通过人王盾吸收了超量法力的尹秀,只感觉灵台空明,浑身脉络里又充满了一种爆炸性的法力。 这股法力的源头不在他自身,而是源自刚才被无效并吸收的天灭地陷,此刻已暂时为尹秀补充了法力,并且超过了他自身所能驱驭的法力量级。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紫气从尹秀手中喷薄而出,苍龙咆哮,岩壁震动。 一连串的符纸激射向老母,未到它的身前,便已在空中混合着紫气发出奇异的光芒,照的岩洞宛若白昼,也照的老母八只眼睛都不由地想要眯起来,闭合起来。 但蜘蛛是没有眼皮的,于是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中,不光是它的身躯受到了炽热的灼烧,就连它的八只眼睛也流出黑色的热泪来,点点滴滴落到地上,生成腐蚀的轻烟。 它的八条腿也在这种灼热的光芒中溶化,腐蚀,塌陷下去,连带着那如山的身躯也在一点点崩塌。 尹秀放出这记法术后,只感觉浑身畅快淋漓,好像刚从热水池里爬起来,便被一下丢进冰水里,全身毛孔放开又收缩。 但很快,那种痛快的感觉戛然而止,呼吸也不由地一滞。 虽然老母在刚才的那波轰击之下确实已受了重创,甚至有一半的身躯已被烧焦,近乎成了灰烬。 可是,尹秀又惊讶甚至绝望地发现,老母的身躯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被炸烂了的肢体里重新生出血肉,出现破洞的地方也在逐渐愈合,聚拢。 几乎是每经过一次呼吸,老母的身躯就在逐渐恢复,血肉渐渐愈合。 任何生灵遭遇这种的重创,不说会不会当场丧命,恐怕也再无一战之力,可老母却是在逐渐恢复,重新站起来。 看来确实如老母所说的那样,只要在这无间世界,它所构造的这个巨大结界里,老母便绝对没有被击败的可能。 它是无间世界的王者,规则上绝对的统御者。 意识到这一点,尹秀便已深知,自己绝无可能在无间世界将老母杀死,消灭。 如此的话,那眼下便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选择了。 毫不犹豫,尹秀又甩出两张符纸,转身便走。 而此刻,老母用残存的两只处在上下两个对角线的眼睛瞪着尹秀,透出森冷的杀意。 “尹秀,你以为自己逃得了吗?你如今跟佛陀手上的猴子一样,任你怎么将这方天地搅得乱七八糟,任你怎样徒劳地挣扎,你都已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了。” 尹秀没有回话,甚至连稍微回过头看一眼的空暇都没有,只是低头逃跑,给老母留下一个印象深刻的矫健背影。 两团火球炸开,等到火焰散尽的时候,尹秀的身影已钻到了入口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母阴冷的笑声还在背后如影随形地传来,也许这也是因为无间是它的结界,因此在任何地方,尹秀都能感觉到老母的气息就在周围。 也许之前就该有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可如今,等真的体会到了这个事实,那种令人呼吸沉重的压迫感便又像石头一样重重压在了尹秀的心头。 既然决定要逃跑,那就要事先将所有细节做好,一点也不能遗漏,即便他们对无间世界的大部分地带一无所知,有如盲人和聋子。 不光是老母和拙悟他们有两套计划,尹秀在进入无间世界之前,也已将所有的准备做足了,他也有好几套的计划。 找得到刘半仙,或者找不到,抑或者刘半仙已经死了……都有相对应的计划。 尹秀从口袋里拿出一管符纸,那是下来之前马小玉便已给了他的,还沾染着她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 将符纸移到鼻子前,深嗅了一口之后,尹秀嘴里便开始低声诵念起来。 “百年眷属三生定,千里姻缘一线牵!” 随着这尴尬与古怪的咒语发出,马小玉所在的位置清晰地出现在了尹秀的意识之中,像是黑暗中点亮了烛火,久久不息。 为了躲开有可能的侦查与探测,马小玉没有选择用道术做定位的工具。 而是用了来自大马的古怪降头术。 这个降头术对“被害人”没有丝毫的危害,只是会使目标的位置被不断暴露出来而已。 此刻,尹秀便在拔腿朝着降头术里显现的方向狂奔! 第389章 屠宰场 尹秀跑了一段,钻过曲折的隧道,又穿过地下河流,已离之前那个岩洞很远。 但他仍感觉到老母的气息在自己的周围萦绕,窥视着。 虽然早就知道这无间世界都是老母的结界,巢穴,但这种一直被注视的感觉还是叫尹秀十分地不爽。 老母不知道是在修复自己的身体,还是像猫咪玩弄猎物一样,不急于露出獠牙。 或许在这无间世界岩壁之中,藏着某些看不见的“蛛丝”,尹秀每走一步,弦上的震颤便会同步传回老母那里,叫它知道任何角落的动向。 但实际上,也许老母真的是“全知全能”,根本不需要别的手段,光凭强大的精神力就可以紧紧锁定,注视着尹秀的一举一动。 如此的话,会不会马小玉他们,其实也并没有离开过老母的视线? 即便它真的对这两人不感兴趣,但老母可是有八只眼睛的,六只眼睛盯着尹秀,剩余的两只一左一右看一眼马小玉他们还有富裕。 如此的话,他便要更快一些到达马小玉身边才好了。 因为那两人只知道无间世界诡异多变,却不曾知道,无间世界的真相。 越过隧道后,尹秀的眼前一下出现了层层叠叠的石阶,它们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堆叠着,东倒西歪。 看起来像是某个景区的山路刚经历了泥石流,以至于登山的路径也被冲毁,无法通行了。 然而尹秀知道,这也是无间的风格,或者说那些炼气士的风格,能用就好,至于美不美观,平不平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尹秀脚下陡然提速,脚尖在石阶上轻轻一点,一拧,眨眼的功夫便能越过三四级台阶,在落到下一处落脚点时,他也毫无停歇,又蜻蜓点水般在那里轻轻一掠便攀到了另一处去。 借着太保神行,还有自身血气的调动,短短几个呼吸间,兔起鹘落,尹秀已攀过近百级台阶,向着高处快步前进。 在攀过不知多少台阶后,眼前的路和身后的路,看起来都已是一样的长,依旧看不到尽头。 也许那些炼气士都是用的土行术,所以才不需要通过这样长的台阶。 那马小玉和罗维两个,真的是这样一步步走上去的吗?或者是有别的通路? 一下子反应过来,尹秀将手按在面前的台阶上,【通明】发动。 周围地表所有的信息都进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石头,土壤,矿物,骨头,还有若隐若现的奇怪菌毯…… 在这土层下,竟然存在着只有在表面,靠着潮湿和空气流动才能生存的菌毯? 之前在别的地方,尹秀发动【通明】的时候,并未察觉到这奇怪的物质,难道这也是老母的某种杰作? 在他打算换一处地方探索的时候,从黑暗的顶端,突然垂下了一根细细的绳索,就落在尹秀的面前。 尹秀抬头,在黑暗之中,突然有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火把的亮光。 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尹秀只看得到火光底下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不是马小玉,也不是罗维,但他又看不清那是谁。 在尹秀将脸凑近火光后,上面的人开口了。 “上来吧,我们还有事情未解决。” 远远听到声响后,尹秀终于知道上面那人是谁了。 雷忠,大内高手血滴子的领头人,四品带刀侍卫。 雷忠在上头催促:“有什么话上来再讲,再问。 或者你想在底下跑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我也无所谓。 只是等到你用两条腿跑到总坛的时候,不知道你的两个同伴还能不能活下去。” 果然,通往总坛的路有许多条,或许这垂下来的绳索便是其中的一条捷径。 就算雷忠骗他,尹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再回来,继续前进就是了。 “那我来咯,你可要拉好我。” 尹秀一把抓住绳索,往下拽了拽。 雷忠那头感受到尹秀的力道,立即大喝一声,绳索随着他的呼喝绷紧。 紧接着尹秀整个人都被拉了上去,近百米的高度,只是一下,尹秀便已在他的拉扯下快速接近了岩壁。 在即将撞上岩壁,变成肉酱的时候,尹秀在空中轻轻一转身,调整着身姿,借着火光鱼跃向前,终于钻入了孔洞之中。 一落地,雷忠的手便探了过来,直取他的咽喉。 尹秀早有防备,衣袖鼓起,手陡然伸长一截,拦住雷忠的手臂,与他互相卡住手臂,僵持在一起,互相掣肘。 僵持了一会儿,雷忠率先移开手臂。 “你的功夫不差,可惜没用到正途上。” “什么是正途?”尹秀反问道。 雷忠淡然道:“我问你,九州是谁说了算?” “反正不是我说了算。”尹秀摊手。 “事实上你知道,但你又不愿意承认。” 雷忠将手背在腰后,“朝廷,既是天下玄门的统领,也是九州唐人的共主,你忤逆朝廷,所以我说你走错了路。” “呵?” 尹秀冷笑一声,“九州破碎,黎民百姓吃不起饭,鬻儿卖女的时候,朝廷在哪里? 鬼佬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洋洋得意的时候,朝廷又在哪里? 到底是我们忤逆了朝廷,走错了路,还会是朝廷从根源上就是错的,不管是钦天监还是大内,都已不再有所谓的正当性?” 雷忠剜了他一眼,“尹秀,你说的这些话,跟谋反可没什么两样的。” “或许,我就是在谋反呢?”尹秀笑道。 “你加入了白莲教?” “没有。”尹秀摇头,“我只是想尽一份唐人的心力和责任而已。” “呵,你只是在一味的破坏而已,如果你真的想尽心力,做好自己的责任。 你就不应该屡次阻挠钦天监的计划,要知道,收回龙脉和天下气运,便是朝廷振兴的第一步。” 尹秀摇头,“我并不这样认为,我确实只破坏不建设,但那就是什么坏事了吗?” “我问你,要是一座森林里发生了火灾,将整个地区烧的光秃秃一片,这里是不是从此就变成荒地,寸草不生了?”
“你想说什么?”雷忠问道。 “我不说什么,只是继续讲那座森林里的故事。 在火灾烧了三天三夜之后,林中所有的树木都已成了焦炭,就连地底下的蚯蚓都被烤熟了。 可只过了几天,在那些焦炭之中,便有新的嫩芽长出,再过一个月,星星点点的绿苗也在各个地方出现。 后来你猜怎么样?只过了几年,比原先更加茂森,庞大的森林又重新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叫人完全看不出原来火烧的痕迹。” “我知道了。” 雷忠的眼里寒光流溢,“你是想说,你的破坏,某种程度会带来新生?” “或许会吧。”尹秀还是摊手,“也可能不会,但我只管先做了再说,至于别的东西,谁知道呢?” “嚯,这未免有些鲁莽了。” “我知道。” 尹秀理了理衣领,问道:“对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不你先让我借过一下?我们下次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雷忠冷笑一声,“你是要去总坛?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不然会一辈子做噩梦的。” 尹秀心里格登一下,看向雷忠,“是你做的好事?” “有一半是,另一半不是,我的本事还没那么大。” “让开?”尹秀的脸已经冷了下来。 “要不,我为你带路吧?”雷忠突然说道。 随即,他也不管尹秀什么反应,突然就自顾自在前面领路,脸上有了些喜色。 尹秀只当他是吃错药了,不管他,但既然雷忠引导的方向和马小玉的位置在同一个方向上,他便也不管真假,只是跟在雷忠后头。 两人在天然或者说只有土石的隧道中奔跑了一会儿,一路上走过两个做了标记的岔路后,终于看到了一些属于人类的痕迹。 青绿色,雕着花纹的廊柱与青砖,显然都是出自工匠的大手笔,不过它们或是倒下,或是残缺,显示出破败不堪的样子来。 “我原先也没想到,这里除了我们三方之外,竟还存在着第四个势力。” 雷忠的声音很是兴奋,“他们比我们大内高手这些所谓杀人机器更加冷酷,也更加的无情,简直是将血肉当做某种战利品或者食粮。” 尹秀跟在后头,问道:“是方隐带来的?” “你怎么知道?”雷忠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 “除了她以外,别人哪有那么多后手,就是你,也只是留着一支队伍,在后头远远跟着我们而已。 而方隐,她的手段实在是多的离谱,我觉得只有她有那个能耐,无声无息地将另一个势力带过来。” “尹秀,你远比方隐所说的更加聪明。” 雷忠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那些家伙是白莲教的。” 白莲教? 朝廷跟白莲教在北方的战争,已持续了数个年头,战火几乎蔓延了整个九州,近来就连省城也人心惶惶,时常有白莲教即将在城内举事的传闻。 如果方隐是将白莲教的人带到了总坛,虽然听起来很是离谱,但这也确实是第四方势力。 “对了,方隐怎么样了?”他突然问道。 “死了,被拙悟一刀捅死,死翘翘了。” “哦。” 雷忠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在前头引路。 终于,在绕过一个弯角后,尹秀终于见识到了雷忠口中的所谓噩梦。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形广场。 广场每一个扇面都被以星宿五行划分,中间几人合抱的巨大树木,成了指针一样的存在,使得整个广场都成了巨大的风水罗盘。 结合拙悟之前的说法,尹秀已十分确定,软禁着刘半仙的总坛,恐怕就是这里。 只是此刻,那些神圣玄奥,有大玄机的卦象和花纹都已被地上的鲜血,内脏所玷污。 用来推演的罗盘,成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各色衣裳,体态不一的人躺在上。 这些人的装束差异极大,尹秀认得出来,穿斗篷的是炼气士,黑衣黑裤的是大内高手,至于那些装扮跟前两者显然不同的,显然就是雷忠所说的白莲教。 原先他们或许还活蹦乱跳,有各自的理想与坚持,但此刻,只是堆叠,交错在一起,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血气在这里几乎是漂浮着的,像是蒸笼上的烟气。 “那边那个,就肠子流出来的那个,我叫他小福子。 在京城的时候,每天早上,我和他叫三碗羊汤,我喝两碗,他喝半碗,另外半碗给城墙底下瞎眼的老太婆。 我常跟他说,我们这样的人,做什么好事都不管用的,积阴德吗? 难道他以为好人就会有好报啊?你看,现在不就躺那里了?肠子流得遍地都是。 还有那边那个,头和身体只有一段皮连着的,他是我的结拜兄弟。 我们本来是结拜兄弟五人,现在就死的剩下我一个了,他有一手好刀法,但只有一柄刀,他砍了别人,自然也会有人来砍他。” “白莲教呢?”尹秀问道。 “喏,那些穿白衣服的就是,都死光了,我一个人便杀了两个护法。” 雷忠微笑着指向其中几个,但是那些人的衣裳都已浸透了鲜血,或是呈现红色,或是琥珀色,唯独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白色。 “明白了。” 尹秀转过头去,在这时候,借着总坛较为明亮的火光,他才看到雷忠的身上也满是血迹,几乎要从袖子上垂落下来。 更令他不安的是,马小玉的气息,就在这总坛之内。 或许她正待在某个角落里,但是这样残酷的屠宰场内,真的会存在着所谓安全的角落吗? 尹秀正要跳入总坛中寻找的时候,雷忠却伸手拦住了他。 “等等,我们还有一场比试呢。” “晚点再比,不好吗?”尹秀皱眉道。 “来不及了。我怕晚点就比不了了。” 雷忠挽起袖子,在他那结实精壮的小臂上,有两个小孔洞,正在往外冒着黑血,边缘也已发黑,化脓。 尹秀认出,那是僵尸留下的咬痕。 第390章 划勒巴子 “在桥上的时候被咬的?” 尹秀凑上前去,发现雷忠手上的咬痕已经深入骨头,四周的血肉已经发黑,散发出一种恶臭的气味。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就那几个僵尸,能伤得了我?” 雷忠啪一下将手收了回来,面色不悦。 “在总坛跟那些乱党厮杀的时候,有个僵尸混进来,咬了几个人。 我没注意,被自己的手下在手上咬了一道。” 说着他又看向尹秀,“是不是已经不能治了?” 尹秀点头,“这伤口本就深入骨髓,再加上你一直在打架,气血流通剧烈,如今尸毒已走遍你的奇经八脉,神仙难救了。” “呵,我就知道,连你这道士都这么说了,那必定是没救了,不过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你问。”尹秀淡然道。 “嗯,我问你,僵尸还是人,哪个更可怕?” 尹秀看了他一眼,“对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僵尸啦。” 雷忠干笑两声,“可你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雷忠神色认真。 “好。”尹秀点头,“其实僵尸不过是人死的时候还有一口气没吐干净,再加上时辰和风水出了差错,所以才起来作怪的。 但怎么说它们也不过是被本能驱使着到处吸血而已,真要论起来,的确也没人那么坏。 有些混蛋就是满肚子的坏水,只想着把别人吃干净,僵尸做不出来这些事情。” 雷忠若有所感,他问道:“这么说,对你来说,还是人更可怕咯?” “不是。” 尹秀摇头,“我只是说这两者,谁更凶恶而已,没说我怕。” “你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有这个。” 尹秀伸出双拳,“不管是怎样的混蛋,坏蛋,就没有一拳打不倒的,如果有,就再来一拳,仅此而已。” “好气魄!” 雷忠点头,“如此的话,你才配得上做最后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一定要跟我做生死决斗?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会静静等死的。”尹秀问道。 “你是朝廷的大敌,眼下很麻烦,将来会更麻烦。在你未成气候前杀了你,我不会留名,但足以自豪。” 说着他走到一边,双脚一踩一踢,两张石凳子被他搬了出来,相对而立。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坐着也可以打。” 雷忠在一张凳子上坐好,大马金刀,只等着尹秀坐下。 尹秀也没犹豫,走上前去便在另一张凳子上坐好,两人相对而坐,膝盖顶着膝盖,伸手便可以越过对面的肩膀。 划勒巴子,这是流行于北方的一种决斗方式。 决斗的双方赤手空拳,坐在凳子上,膝盖顶着膝盖,只凭腰脊发力,调膀换劲,全然没有步伐和脚步上的较量,生死只在于手上的分毫之间。 尹秀将风衣脱下,整齐地放在一边,只穿着长袖衬衫。 雷忠则是理了理衣领,又用手擦了一把脸,显得很是郑重。 “我小时候,家下边有几家武馆,连成了一条街,附近这一片练武的都往那里走。 或是去学武,或是去打架,踢馆。 这些我小时候见多了,街面上是见不得兵刃的,但是在武馆里这只是切磋,比武而不是打架,所以用什么的都有。 耍长枪的,用双刀的,这些别人看来十分骇人的兵器,我都见多了,也喜欢的紧。 但有天,我看到有人来踢馆,不用兵器,也没使什么拳脚,就是坐在那里打划勒巴子。 两人促膝而坐,像是朋友一样喝茶,聊天,一盏茶喝完,家伙撤下去,又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好像很有意思?” 尹秀轻笑一声,将手搭了过去。 雷忠看了他一眼,也伸出手,两人手靠着手腕,手肘抵着手肘,四目相对。 他们这样静默坐着,互相能听见对方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反正尹秀的手肘开始移动起来,挂向雷忠的太阳穴。 雷忠双手搓圆,像是手中转动着一个盘子,腾转挪移间,尹秀的攻势被他挡下,而雷忠的双手也趁势摸向尹秀的眼睛。 尹秀背后衣裳鼓起,上半身向后仰去的同时,双手伸出,托向雷忠的下巴。 雷忠瞳孔瞪大,脸上青筋暴起,双手越发用力向前。 砰! 一声闷响,尹秀从石凳上栽倒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雷忠则是依旧端坐在石凳子上,面色冰冷。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像先前一样对视着。 尹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随后他又去拿放到地上的风衣,穿在身上。 “划勒巴子?确实是很有意思的打斗方式,我会记住的。” 雷忠盯着尹秀,嘴唇嗡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话来,闷哼一声后,血液从他的嘴唇,鼻孔,眼角流出。 “太乙救苦天尊!”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符纸,丢到雷忠的身上,手指一捏剑诀,火焰便熊熊燃烧起来,将他的身形吞没。 …… 深吸一口气,把刚才生死决斗间急速奔流的气息舒缓下来后,尹秀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寻找马小玉的位置。 但那降头术到了总坛,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 降头术里的坐标只代表马小玉就在此地,但具体的位置,还得尹秀自己寻找。 看着遍地的尸体,尹秀只感觉头皮发麻。 无论怎样,他都不希望马小玉是其中的一具。 尽管这不太可能,但这可是在无间世界,怎样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刚才他和雷忠的动静虽然不大,但也在这里待了足够久。 在这样的时间里,马小玉还未现身,这是否代表。 如此,尹秀心里越发凝重,走入已满是鲜血和碎肉的地面,一具具地检查着那些尸体。 在几乎走了大半圈之后,尹秀的心突然紧紧揪住,竟要喘不过气来。 因为他看见,在角落,马小玉正躺在那里,嘴唇边有一抹鲜血,肤色苍白。 尹秀不知道是怎么走近她身边的,他只感觉是哪里出了错,明明最危险的地方是老母的所在才对,为什么马小玉到了总坛之后又遭遇了这连串的杀机。
想不明白,在这时候,尹秀只觉得原本清晰的脑袋变成一团浆糊,许许多多的的事情都叫他分不清,理不明。 最可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尹秀蹲下身子,将手探到马小玉的鼻子底下,往日那种湿润,熟悉的感觉已彻底消失了。 其实从之前把马小玉揽进怀里时,从对方肌肤上传来的冷冰冰的感觉,就已叫他觉得不妥。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尹秀此刻脑袋是一片空白。 他仍觉得不甘心,解开马小玉的长披风,伸手要再次去确认她的心跳。 一只柔软的手扣住了尹秀的手腕。 “怎么,大庭广众的,你想非礼啊?” “什么大庭广众?这里除了你和我以外,哪里还有什么活人?” “好像也是。” 马小玉的脸和嘴唇迅速恢复血色,从尹秀的怀里起身,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她又看向尹秀。 “你的眼眶怎么红了?该不是刚才哭了吧?” 马小玉指着他的眼睛,突然笑得很开心。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瞪了她一眼,“血腥味太重了,熏的。” “好好好,熏的。” 马小玉还是止不住笑,半天直不起腰来。 尹秀只能无语道:“你没死啊?” “怎么,你很希望我死吗?” “希望,太希望了!”尹秀咬牙切齿,“话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马小玉瞥了他一眼,脸上陷下去两个梨涡。 “我是用了【假死术】,装死呢。” “假死术?怎么,人太多了你怕了,所以躺地上装死啊?” “你当我是什么人?就那些杂碎,别说伤到我了,就是想碰到我的衣角也难得很,我用得着因为这个装死?” 马小玉双眼圆睁,显然对尹秀的推测十分不满。 “从跟你分开之后,我便感觉到有某个存在正在注视着我。 不是法术或者降头那种,你知道我的灵感一向很强的,要是有人用法术追踪我,我一定会感觉到。 到后来,这种被注视,观察的感觉越发强烈,我开始意识到,或许观察我的人,正是老母。 一路上我用了几种方法,似乎都未能在老母的眼皮子底下躲开。 什么?你说老母没有眼皮啊?那怪不得了。 反正后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大厮杀,尸横遍野,然后我便发现她对我的注视在我陷入战阵的时候,忽然减弱了。 恐怕是这里的厮杀和血腥气息影响了她的感知,削弱,屏蔽了什么东西。 所以我打到一半的时候,想着反正跟罗维已经失去联系,追不上他们了,所以我干脆用假死术装死,躲开老母的追踪。” “那结果如何?”尹秀有些好奇。 “结果自然就是,老母对我的注视消失了。” 马小玉眨眨眼睛,“而且此刻我感觉得到,老母注视你的程度比注视我更高,但此时此刻,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她也是无法发现我的。 因为我对于老母来说,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除非我和她见了面,不然她暂时都不会感知到我的存在。” “这么利害?” 尹秀不由心生惊叹,“要不你也教教我,让我避开那偷窥狂的注视?” 马小玉摇头,“这是童子功,你现在学未免有些晚了。” “哦,那也是。” 尹秀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当童子很久了。” 马小玉摇摇头,只把这当做尹秀日常骚扰的一部分,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话说,为什么老母这样关注你?从我们在地表上的时候,拙悟就一直这样说。 在我们来到无间世界后,我感觉到这种注视更是无时无刻的,特别是在此时,我甚至觉得,恐怕老母就漂浮在你的头顶,观察着你的一言一行。” “你别吓我。” 尹秀痛苦地捂住额头,“老母之所以对我格外上心,是因为我这少阳太阴的命格可以助它成仙,而为什么它可以观察到我们,且听细说……” “原来如此。” 马小玉神色凝重,“那蜘蛛精的本领这样强大,恐怕已不是普通的妖王了。” 尹秀赞同道:“之前我觉得黄三太爷他们已是这地底下的妖王了,现在跟老母一比。 他们不过是某处水塘里的鱼儿而已,而老母,就是那水塘的主人,只是它不吃鱼,所以对于眼皮底下的鱼儿,丝毫不感兴趣,任它们在那里扑腾,游来游去。” 马小玉又眨眨眼睛,“在小时候,我经常听家里的长辈讲故事。 她们说马家的先祖曾经对付过搬山的妖怪,开海的邪魔,我那时候只当做是故事。 在自己学道以后,也只当做是某种夸张的描述而已。 因为不管是道法还是法力,都有它的极限和限制。 水漫金山的白素贞,背上左青龙右白虎的法海,都只是戏文里才出现的角色而已,放在当今的世界上,绝无可能有这样的存在。 但老母,真的让我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压迫感。 在我所见过的妖魔古怪里,恐怕它会是最难缠的。” 说着她又看向尹秀,“那眼下,我们要怎么办?跟你说的一样,赶紧离开无间世界?” “没错,不过那得是在找到刘半仙和罗维之后。” “他们是朝那方向走的。” 马小玉指向一条通路,“拙悟和白莲教的人,恐怕也往那里去了。” 马小玉说完便要起身,尹秀却拦住了她,认真问道:“说实话,假死术你用过几次?” “这还是头一次用,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尹秀认真道:“这种法术,一个不小心,可就真的挂掉了。” “可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马小玉见他不放心,便伸手将尹秀的手掌贴到她的额头上,“感觉到了吗?体温正常的不得了。” “只探额头也不一定准,我记得之前有个医生说过的。” 尹秀将手按在马小玉的大腿上。 第391章 咕噜咕噜 “他们是从这方向走的?” 尹秀揉了揉还带着巴掌印的右脸。 “不然呢?”马小玉瞥了他一眼,“这里只有一条路,他们不从这里走,难道顶上还能掉个梯子下来,叫他们爬上去啊。” “这可说不定。” 嘴上这样说着,尹秀还是一马当先,在最前头走进了那隧道之中。 “你觉得,罗维能挡住那些人吗?”马小玉突然问道。 “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罗维能干掉他们。特别是在他学习了血裔古魔法之后。” “那是什么东西?”马小玉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吸血鬼用的魔法?” “禁术吧应该是。” 尹秀将火源往前移了移,“反正我看那位老先生拿出那本魔法书的时候,上面积的灰比有些女人脸上的粉底还厚。” “我也有在脸上打粉底。” “但你脸上的不厚。” 尹秀伸手,却被马小玉躲开。 “认真点!” “已经很认真了。” 尹秀耸耸肩膀,“所以我说,那些家伙也许可以从他手上抢走刘半仙,但不一定能活着离开。你相信我的判断吗?” 马小玉认真道:“信,你虽然时常夸大,吹牛,但你从不跟朋友撒谎,也从不忽悠他们。”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尹秀问道。 “这话得问你,你希望是什么关系?朋友?道友,还是夹喇嘛的?” 马小玉眨了眨眼睛,将光源贴到脸上,柔美的线条和五官在阴影的衬托下更加的明显,柔美,仿佛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 “那我当然希望是……” 尹秀话还未说完,便被马小玉用指头抵住嘴唇,“算了,你的时运一向很低,眼下我们又处在很危险的处境里,我怕你一说出来我们两个就走不出去了。” “好,那就等回到地面上之后再……” 他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阵腥风从两人的背后袭来,凌冽无比,几乎是穿过衣服直接撞到两人的背上。 “尹秀!”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 “尹秀!!” 尹秀无奈道:“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叫我两次,声音还这么凄惨。” “第二声不是我叫的!而且我声音什么时候那么难听,渗人了?” 马小玉眉头紧蹙,看向两人的后方。 在黑暗的尽头,星星点点的绿光亮起,仿佛黑暗小巷中突然出现的灯笼,诡异而又恐怖。 因为此时,你并不知道拿着灯笼的人是什么样子,或者其实有没有人在提着那灯笼。 与此同时,简直叫人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浓郁的妖气,也从通道的那头扑了过来。 “是什么妖怪来了?”马小玉问道。 尹秀叹了口气,“你说呢?” “看不出你还挺受欢迎啊。” “这种受欢迎,我宁愿不要啦。”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出手,从手里射出符纸。 轰隆! 两声巨响,火光闪烁的瞬间,如山的黑影从远处扑来。 马小玉和尹秀都是脚下一点,急速往后掠去,他们原先所站的地方立即炸起烟尘。 老母来了! “我想跟它过过手!” 马小玉从风衣里取出法尺,手指在那如象牙般雪白的法尺上一抹,红黄绿三色亮光随即闪烁起来,照亮她的脸庞。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尹秀亮出双刀,“但在这个地方,是否有些施展不开?” 马小玉望了望后边,依旧是无尽的黑暗,显然这隧道十分的长。 “那你以为,哪里才是最适合施展的地方?” “当然是地表上啦!” “我同意!” 两人迅疾转身,开始朝着后边跑去。 而王母则是紧随其后,八条腿带出无数残影,在两人后头掠来,简直如同在隧道里奔驰的轨道列车,叫人远远看着便已觉得呼吸一滞,好像随时要碾到脸上来。 随着那密集,好像暴雨砸在雨蓬上的声响逐渐逼近,尹秀只觉得心头也像是被安了一面大鼓,老母正在不停地敲击着它。 马小玉也同样被吵的心烦,回过头去就是一道符纸。 “龙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诛邪!” 随着她剑诀一指,符纸上的光芒化作一条火龙,砸向老母的前方。 火焰形成的绒毯立即铺满了地面,将隧道照的通明的同时,也阻碍住老母前进的势头。 就在两人不由地心里松了一口气时,只见老母竟整个调转过来,头下脚上,竟然趴在洞顶上爬了过来,速度不减。 “这是什么怪物?” 惊诧于老母可怕的活动能力,马小玉一时又捏住了两张符纸。 但尹秀拦住了她,“在这里释放法术,恐怕用处不大,空间太狭小了,我们两个会被余波波及的。” “那哪里合适?用来战斗或者逃跑都行。” 眼看着老母逐渐逼近,再加上尹秀之前已跟它鏖战过一次,马小玉也不由地开始相信,老母并不会是那种寻常的妖怪。 “哪里合适?给我一点时间。” 尹秀往前跑出几步,通明施展,蓝色的八卦以他为圆心,在四周展开,蔓延。 与此同时,海量的资料和画面也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知道尹秀已在寻找对策,马小玉也不再多话,只是挺身而出,将他挡在身后。 “马家的小姑娘?” 老母停顿了一下,感觉是在发笑,“就是你的先祖,也就是马家的那些女人,我也见识过,不过像你这样会耍小聪明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一向以为马家的女人都是大义凛然,不玩花样的。” 马小玉冷漠问道:“老妖怪,你到底活了多少岁?” 老母笑道:“多少年岁?记不得了,应该是比一千多年再多一些,或者多得多的岁月。 怎么?你是找我问长生之法吗?或者驻颜不老之术?” “怎么,马家的女人跟你问过这个问题?” “那倒没有,她们只是跟你一样,举着剑跟我对峙,试图消灭我。 但你看到了,我依旧活着,在漫长的岁月里存活了下来,并且在更加接近我的目标。”
“那是因为你没遇上我!” 马小玉猛地蹿出去,手上法尺瞬间被龙虎罡气包裹,如一道银电,激射向老母。 “好,你和你的先祖一样,一样的愚蠢,一样的自不量力。驱魔马家的女天师,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老母似乎是被激怒了,也加速迎了上来。 它张开嘴巴,一口咬向马小玉。 就在它尖利的牙齿即将碰到马小玉的瞬间,只见马小玉拧转身躯,突然鬼魅般向旁边漂移一下,生生躲开了老母的一击,同时手上法尺刺出。 呲! 火光涌现,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马小玉整个人都弹了出去。 【果然,这蜘蛛精的防御力惊人!】 刚一落地,马小玉脚下也不停留,又是一点,原先站立的地方瞬间被酸液覆盖,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马小玉甩出几张符纸,分别化作雷火,冰霜,疾风,水纹,四种法术一并砸在老母的头上。 虽然不至于造成太多伤害,但一时间被四系道术攻击,老母也不由地身形迟滞了下来。 一种熟悉的回忆在它的心头涌起。 在它的印象和见闻里,只有驱魔马家的天师能够同时用两种,甚至是三四种相性完全不同的道术,既能使出来,又不会因为互相排斥而损伤自己的脉络,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些法术还能产生和谐的共鸣。 早在唐太宗的时候,它就和马家人相遇了。 只是那时候老母躲在暗处,只在阴影中行走,并没有那么多与这些同样神秘的女人交手的机会。 在那幅神女升天的画卷中,其实画面中心除了有太宗皇帝外,在画面的远处,也站着一个女人,那人就是李唐的护国法师。 老母只远远见过那女天师一眼,只是一眼,便觉得对方抬手之间就能使自己灰飞烟灭。 以至于在后来的岁月里,每每与那些后来的马家女天师交手,它总有种驱魔马家衰弱了太多的感觉。 而现在,马小玉不止是在眉眼之间与那李唐的女天师有几分相像,就是用法术的灵感,似乎也相差无几。 但是,时代变了! 如今已不是灵气充裕的古早时代,马小玉也没有那么多玄奥,强大的驱魔术! 她只是这末法时代的女天师,而不是能够杀死它的那位。 天师之间,亦有差距。 意识到这一点,老母恍惚的心神又回复过来,看向马小玉的八只眼神都已变得再次冷冽,凶暴。 “黑暗大罗!” 老母呼喝一声,以它自身为圆心,周围的岩壁都开始迅速腐化,变成类似沥青的东西,往下滴落,隧道里好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毫不怀疑,只要在老母的周围,一切物体都会被这可怕的法术所溶化,硬的变成软的,软的化稀的,难逃厄运。 马小玉一下感觉到从老母的身上传来汹涌的法力波动,仿佛山洪暴发一样的法力潮流化作劲风,将她的秀发吹起。 杀机临身,发现自己绝无法从老母的法力之中逃脱,马小玉毫不犹豫丢出一张紫色符纸。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龙神敕令,万法莫侵!” 在马小玉的身前,紫气氤氲聚拢,形成一面近乎透明的保护罩,将那黑气挡住。 随着那保护罩扩大,原本已变得漆黑,往下掉的液体迅速干涸,隐隐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但这保护罩的范围毕竟有限,在到达一定程度后便再不往前,隐隐还有被老母法术逆推的征兆。 跟人王盾不同,马小玉的护身术不能吸收法术,只能将所有法术阻隔在外。 但随着时间推移,老母源源不断的法力,正在侵蚀那由龙虎罡气组成的防护罩,逐渐逼近马小玉。 “马家的小姑娘,你已经尽力了!” 老母一声嘶哑的吼叫,黑气从它的身上汹涌而出,近乎将隧道充盈的同时,腐蚀的现象也逐步加深,往马小玉脚下蔓延而来。 “人王盾!” 尹秀大喝一声,冲了上来,同时一手张开。 老母见状,一下想起之前被尹秀吸取了法力的遭遇。 不想重蹈覆辙,它一下解除法术,结结实实将法术的反噬接下,混身打了个寒战。 可就在这时,它才发现,尹秀的手上并无任何龙虎罡气或者法力的波动。 被骗了! 老母刚回过神来,便看到尹秀一下冲到马小玉的身边,抱住她的腰肢,向后退去。 “休走!” 老母八条腿在地上一踩,整个身躯又开始急速向前,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马上就要撞到二人。 在腥风袭面的瞬间,马小玉丢出两张符纸。 就在她准备调整脚步,准备落地的时候,尹秀却是往脚下地面猛的一拳砸了下去。 轰隆! 烟尘之中,老母扑了个空,而尹秀和马小玉的身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像之前用遁形术一样逃跑了吗?” 老母转过身子,却发现事情并非如它想象的那样,只见原本封闭的隧道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破开了一个口子,而从那口子望下去,是湍急的地下河流。 无间世界千奇百怪的地形,溶洞与地下河流,在之前一直是尹秀的阻碍,而眼下却帮了尹秀一把,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刻,避开了老母几乎必中的扑击。 老母望着底下的流水,只是发笑。 “尹秀,我说了,在无间世界里,不管在哪里,你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猴子以为自己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可不管跑了多远,是海角还是天边,它最终都还是在佛陀的掌心里,你也一样。” 尹秀打了个激灵,张嘴说话。 “咕噜咕噜……” 马小玉在他的对面,被湍急的水流带的东倒西歪,看向尹秀的眼睛也因此瞪得老大,带着明显的怒火。 她冲着尹秀比手画脚,指指点点。 见他实在不明白,马小玉不由地也着急了,“咕噜,咕噜咕噜!?” 尹秀耸肩摊手,显得十分无奈,“咕噜,咕噜咕噜。” 话还未说完,水流又将他们往更深,更湍急的地方带去。 水面上仿佛什么都存在,只偶尔冒出一串串气泡。 第392章 最后的龙脉 “白莲教左护法,七十二地煞地煞星,铜皮铁骨,叱咤青眼尊者!参见!” “白莲教右护法,三十六天罡天猛星,刀枪不入,奔雷咆哮道人!参见!” “白莲教护教法王,黄道十二星次大梁宫,拳脚无双,阳炎雷霆法王!参见!” “旺角警署杂务调查科探长,罗维。” 罗维理了理衣领,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威猛一些,以在气势上跟对面三个张牙舞爪的白莲教信徒相抗衡。 “唔?你是见利忘义,洋人的狗腿子?” “自甘堕落,为人奴才的翻译?” “辱没祖宗,狐假虎威的车夫?” “都不是。”罗维摇头,“我只是一个好警察而已。” “呔!狡辩!” “呸!胡话!” “哼!妄想!” 这三人一唱一和,声音皆是十分的刚猛有力,以至于罗维还未靠近,便已觉得太阳穴狂跳,耳膜震颤。 他不由地回过头去,问道:“刘半仙,这白莲教是哪个京剧团出来的吗?” 刘半仙擦了擦眼镜,“怎么?你在港岛没遇过?” 这时候他满头的大汗,一半是因为长途奔走累的,一半是因为周围杀机环伺,他紧张。 在总坛那个“安乐窝”里见到罗维和马小玉的时候,刘半仙最开始是很激动的。 因为这两人同尹秀一样,也算是他的朋友。 虽然一个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警探,另一个是根本懒得答理他的女天师,但无论怎么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遇见这两人,刘半仙还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可这阵感动稍瞬即逝,他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要离开总坛,从这帮古怪的炼气士手里获得自由了。 但是,除了那日复一日,枯燥复杂的风水术数推算会让刘半仙感到厌烦以外,其实那些炼气士对他的日常起居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可口的美食,香甜的酒水,可口而又香甜的女炼气士。 要什么便有什么,周围的人也以你马首是瞻,仰望你,崇拜你,依赖你,并且为此而费尽心机讨好你。 这不比在地面上跟那些暴发户,败家子,自以为是的资本家,故作清高的政客打交道舒服得多啊? 一旦你生活里不需要用到钱的时候,一旦周围人也不以金钱衡量你的时候,刘半仙便发现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实在是恶臭难闻,并且碰了就脏手。 拙悟跟罗维和马小玉,简直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 他只是又确认了一遍两人的意图之后,便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 “刘大师你们可以带走了,他的工作和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再需要劳动他了。” 拙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漠,简直好像是出让了一件闲置物品,而不是之前依赖的大师。 直到这时,自尊心受损的刘半仙才发现,他在这地底下已经不是那个最受欢迎的人了。 由此,刘半仙只能叹口气,强作笑容:“两位,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离我而去的!” “这是当然,在我的眼皮底下,绝不能有绑架这回事。”罗维说道。 马小玉没说话,甚至眼角连瞥都不瞥他一眼,只是站在一边。 就在双方都以为事情即将完结时,白衣白裤的白莲教教徒从天而降。 双方顿时混战作一团。 就在场面已然足够混乱时,又有一帮大内高手闯了进来,战团里又添了一抹不祥的黑色。 在混战之中,马小玉和罗维已不知道应该打哪些人才好,每一个看起来都是杀星,带着深沉的敌意。 还是马小玉机智,她突然想起尹秀的名言――谁打你,你就打谁。 由此,两人,或者说三人终于达成一致,开始在混战中寻找脱身的时机。 然后便发生了开头这幕,罗维和刘半仙跑了出来,马小玉则陷入战阵之中,不知所踪。 就在罗维和刘半仙想回去寻找马小玉的时候,白莲教教徒跟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罗维咬牙切齿道:“我以前只管刑侦,办的都是些杀人狂,色情狂,打交道的不是瘾君子便是变态,但是像这些白莲教一样的,我真没遇见过。” “什么样的?”刘半仙问道。 “还能什么样?他们简直不怕死的,一个接着一个追过来,我刚才朝其中一个开了枪,子弹打穿他的的肩膀,结果那人一边跑,一边把弹丸从肩膀里挖了出来,还在狂笑! 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刘半仙摇头,钻到罗维的背后,“我哪知道,你以为我从北边来的,便比你这土生土长的土著懂得多了?世面见广了? 我在北边的时候,跑路一是因为混不下去了,二则是那时候我那块的白莲教要打过来了,我才跑的。 你觉得我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只听说白莲教男的都是三头六臂的大光头,平日里也不吃饭,都是喝滚油吞火炭的。 女的则是三寸金莲的仙姑,圣女,一个个刀枪不入,脱了裤子朝廷的大炮便会炸膛。” “啊?为什么会炸膛?”罗维回过头来,满脸的惊奇。 “这我哪知道?他们就在面前,你自己去问他们咯?”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会给我问的样子。” 罗维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喂,你们三个,还有你们手底下那一大帮人,算是非法入境了吧?” “你发神经啊?” 刘半仙终于忍不住了,“这三个人,杀人都杀了一打了,你现在跟我说要告他们非法入境。 你怎么不说他们随地吐痰算了?” “但他们确实没有随地吐痰!” 罗维的火气也冲了上来,“刘半仙,我们几个人拼死拼活到地底下来救你,结果你把这当做应该的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道义和良心,刚才我们就已经把你丢下了!结果现在好啦,尹秀下落不明,马小玉也是生死未卜,而你呢,你只会在这里大喊大叫,显摆自己的资历!” “不然你叫我做什么?” 刘半仙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青筋毕露。 “打一架?”罗维脸色冰冷。 “怕你不成?我让你一只手啊!” 两人互相拽着对方的衣领就要离开,这时,那个白莲教护教法王,也就是所谓阳炎雷霆法王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两个以为自己是演京剧啊?” 随后他又指了指罗维,“你走可以,他走,不行。” “为什么?”刘半仙惊讶道。
“因为这个警探没用,而你,很有用。” 见刘半仙似乎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法王干脆开门见山。 “他不懂风水堪舆,而你是卧龙坡刘家的唯一传人,所以我们来找你。” 刘半仙答道:“刘家还有很多人在看风水,不止我一个。” 法王冷淡道:“我说了,你现在是刘家的唯一传人,这是我们找遍整个北方后得出的结论。” 刘半仙不由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脸上多了些哀戚的神色。 “是吗?原来变成这个样子了?话说你们找我,也是为了昆仑。” “不是。” 法王摇头,“白莲教是入世的修行,不求飞升也不问来世,不炼丹不修符咒,心怀天下,仅此而已。” “哦,就是说你们只负责造反,倒反天罡嘛。” 刘半仙点头,“既然你们不找昆仑,那就是想找龙脉?” 法王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错,方隐说了,炼气士们知晓所有的龙脉所在,不管是潜龙隐龙,而你,则是炼气士们的主心骨,定海神针,所以问你的话,你一定能够知无不答。” 刘半仙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无间世界的都是潜龙,隐龙了,这些龙脉还处于未发育的阶段,将来也不一定能长成龙脉。 就是真让它们得了机缘,要长成那少说也是千年后的事情了,赶不及的。” “我知道,所以我说的不是那些未成形的龙脉,而是位于北方,关外的那一条。” 刘半仙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要动长白山?” 据说朝廷之所以能杀入关中,在北边的荒野之地中崛起,便是因为长白山中藏着当今帝室的龙脉。 刘青田当初斩尽天下大小龙脉数百条时,偏偏遗漏了这一处,使得一条苍龙在白山黑水之间悄然蕴养气候,最后成了九州之主。 在得到那法王肯定的眼神后,刘半仙又是心头狂跳。 “毁了长白山的龙脉,会天下大乱的!” “我知道。”法王满不在乎的点头,“就是因为会天下大乱,所以我们才要斩了那条龙脉,破了朝廷的气运。” “不,你不知道。” 刘半仙眉头紧皱,“正是因为你无知,所以你才这么猖狂,愚昧。” 这下轮到那原本志得意满的法王皱眉了,“你是在骂我?”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夸你?” 刘半仙掏出墨镜,戴到脸上,再抬头时,原先紧张局促的情绪和表情都已消失,只剩下淡然和从容。 在罗维同样惊讶的眼神中,刘半仙开始解释原因。 “长白山的那条苍龙,是最后的一条龙脉了。 它并不是吸收了之前那些龙气,而仅仅只是因为它是最后残存的一条而已。 我当然也希望朝廷早点完蛋,可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直接去斩了它,使得龙脉陨落的话。 在未来的几百年里,九州将再无真龙,堕入永无止境的黑暗,再无翻身的可能。 到时候那些洋鬼子可不就是欺负我们几十年了,在将来的几百年里,我们都要被鬼佬在头顶上作威作福,任人鱼肉。” 一提到洋人,白莲教众人原本冷漠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对他们来说,世上有两样东西是要灭亡的,一样是朝廷,另一样便是洋人。 刘半仙一提到将来的国运,一提到鬼佬,他们便认真了起来。 法王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们不去管长白山的龙脉,就任由朝廷作威作福?继续压榨我们?” “我只是说不能碰,没有说没办法。” 刘半仙摇头,“新龙崛起,往往是旧龙陨落之时。 为何自古以来王朝更替,那么多国破家亡,山河破碎的历史一层叠着一层,九州的大气运却从未陨落,而是越发的强盛,长久不衰? 那是因为新王朝继承了旧王朝的气运,新龙夺了旧龙的根基! 我们眼下不动长白山的龙脉,正是为了等一条新龙崛起,来夺取那长白山龙脉的鳞气,化作九州新的大气运,如此才能让九州重新复苏。 使得原本枯竭的灵气重新生成,如此九州的复苏,唐人的复兴才有可能。” 法王抱着双臂久久不说话,他不开口,背后的白莲教众人变也只是噤声。 过了许久,他轻咳两声,问道:“新龙,什么时候会出现?” 刘半仙平静道:“不知道。” 法王还不死心,“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刘半仙还是那样的平静,“不知道,天机不可预测。” 如此,法王终究是失去了耐心。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等,因为到那时候,就算新龙没有出世,或者失败了,我还打得动,有这份心气。 可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不知道明确的期限,那对不起,我不可能只是坐着,等你口中那所谓的新龙出现。” 说着他环视四周,视线从背后众人脸上扫过。 “这里的每个人,他们的家人都曾遭过朝廷的毒手。 或是因为刀兵,或是因为苛捐杂税,抑或者一本普普通通的诗集,我们每个人,都跟朝廷有血海深仇。 眼下你要我们放弃此生仅有的机会,放着也许触手可及的龙脉,而叫我们等着,这绝无可能。” 刘半仙并不感到生气,只是觉得无奈,“那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 法王指向刘半仙,“你跟我们走,去北方找长白山的龙脉,毁了它。 之后,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导致九州陆沉,那就让我们这些人九泉之下不得超生,堕入畜生道,怎样都可以。” “你以为这就是解决的办法?” “我不知道,但这确实是我解决自己心头那道坎的方法。” 法王带着白莲教众人逼近一步。 罗维也同样向前走出一步。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总感觉这或许会是一件改变历史的大事件。 虽然历史本身也跟我没什么关联啦,我也不关心,因为我在学校的时候,历史从未及格过。 可既然刘半仙说了,不能这样做,那必然有不能做,或者他不愿意做的道理,你们这样强人所难的话,有些说不过去了。” 话音刚落,浓郁的血雾便从罗维的身上逸散出来,仿佛是往水里滴了一滴红墨水。 与此同时,随着那血雾弥漫,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在白莲教众人的心头震颤着。 第393章 相会 哗啦! 尹秀从水里起身,全身都在湿渌渌地往下滴水。 然后他将手一拽,马小玉便也从水里站起,浑身直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 “尹秀,这就是你所说的逃生路线!?” 尹秀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后边,“怎样?是否足够有新意,出乎意料?” “有!太有了!” 马小玉咬牙切齿,抖了抖袖子,又是哗啦啦的水珠滴落到地面上。 她抹了一把脸,“那现在,我们在哪里?” 尹秀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或许是因为潮湿,四周的岩壁上早已长满了青苔,看着简直像许久未清洗的热带鱼缸。 “罗维跟我说过,在地底下如果找不到方向的话,可以看看那些埋在地下的管道。 据说市政府最初为了方便安装和维修,在许多管子上都添置了铜铸的编号,以此做地区的划分。” 尹秀从口袋里捞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一本小册子。 “这本子里,便记录着那些编号,再加上之前方隐给我的坐标资料,这样我就能根据资料,大致推断出我们现在的位置。” “这么厉害?” 马小玉接过册子翻看起来,不由地啧啧称奇。 “但眼下只有一个问题。”尹秀说道。 “什么?” “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地底的深处,而市政局不会将管道埋到这么深的地方来,所以罗维给我这本子的意义,是让我在进入无间时,或者在地下管网中时,用来测算坐标。” 马小玉眨了眨眼睛,“那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派不上用场了?” “在地下的话,确实派不上用场。” “我明白了。” 马小玉手一扬,那小册子便落到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带走。 尹秀看的直发愣,直到那小册子彻底不见踪影了,他才喃喃道:“这可是眼下唯一的手段了。”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呵!所以我就说你们两个靠不住了,看我的吧!” 她的手在口袋里一掏,抓出一捧水的同时,掌心里已整整齐齐地躺好了五个铜钱。 “在无间世界也能算卦?”尹秀惊讶道。 之前,在地上的时候他们便已知道,无间世界并非常理所能适用及衡量的地方。 因此在地上百试百灵的紫微斗数,龟卜,到了地底下都会变得乱七八糟起来,像是天桥底下混饭吃的江湖骗子。 除非像刘半仙一样,使用那巨大的风水罗盘,不然永远推算不出正确的结果。 马小玉低头,只是摆弄着手里的铜钱。 “蓝婆曾经说过,她说我们不管是算命,还是占卜,最忌讳的便是给那些不在世上的人算,比如鬼啊,僵尸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五行六道之中,所以我们不仅算不出来,同时还会招惹因果,对吧?” “没错。” 尹秀点头,蓝婆确实这么说过。 “那么,我问你,罗维,他还算人吗?” “你骂我可以,不要骂我的好兄弟!” 马小玉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我跟你讲认真的。” “好吧。” 尹秀挠了挠头,“我上次问过明叔和蓝婆,大概是相关的问题。 比如罗维以后还能不能喝凉茶,哦,他们也跟你一样,白眼翻到天上去。 按照他们二位的说法,罗维肯定已经不算人了,他是半个吸血鬼,可即便只是半个,也算是吸血鬼,而不是人。” “唔,这下你明白了吧?” 马小玉点点头,“罗维,这话虽然有些难听,但他在我们这些玄门众人的眼里,跟僵尸,妖怪没什么两样了。 这样的人也算是在六道之外,无间世界本来就异常,罗维也是个异常的存在,异常对上异常,也许占卜之术便能派上用场了。” 尽管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马小玉这样说了,叫她试试也无妨。 毕竟马家人号称天下玄门法术都与自身亲和,就算失败了也不至于遭遇什么反噬。 至于因果之类的,他们两个跟罗维之间的因果已足够多了。 这样想着,尹秀手掌一张,真阳命火便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火球,供二人取暖,烘干身体。 马小玉便干脆蹲了下来,在火边推算,不时拨弄着手里的铜钱。 过了一会儿,在尹秀感觉浑身已经变得干爽的时候,马小玉终于推算好,将铜钱摆在地上。 “推算好了?”尹秀兴奋地问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 马小玉脸上带着笑意,“不就是推算一个人的行踪吗?难得倒我?” “当然难不倒,什么事能难到马家的女天师啊?” 尹秀也高兴地凑了上前,两人一起蹲在地上看那堆铜钱。 “看得懂吗你就看?” 马小玉揶揄他一句后,便开始解卦。 “坤坤离离艮……按照卦象推演,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水边,只要沿着这河往前走,必然能够找到线索。” 尹秀抬头,“但这河的前头是三条岔路,每一条都差不多,我们一走岔也不知道会去到哪里,对了,卦象上有没有显示走哪条?” “我们总不能什么都靠算卦,占卜,要不然你怎么不算算自己几岁娶老婆?” “娶老婆这事的关窍不在我,我就是知道了也没用。”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马小玉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尹秀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那颗十六面骰子。 见尹秀疑惑,马小玉解释道:“在混战的时候,我从拙悟手里借回来的。” “你最好是借的。”尹秀叹了口气,“现在我们要把命运寄托在骰子上,让它帮我们决定了?” “不然呢?” 马小玉有些调皮地冲尹秀眨眨眼睛,好像她正乐在其中。 “我不知道你的数学好不好,反正等下我掷出一个数,看它是只能被一到三之间的哪个数整除,如此,我们便沿着那条路走。” “好!” 尹秀也觉得有趣。 “那我便开始了。” 马小玉丢出骰子,骰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住,数字变成了十三。
“好,有结果……” “三!”马小玉抢先答道。 “三?”尹秀瞪大眼睛。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尹秀摇头,“我想你在大马的时候,数学成绩应该不错吧?” “记不清了,”马小玉摸着鬓角,“我记得我们乡下的学校只有一个老师,他是体育专业毕业的,最棒的就是体育课,至于之后的德文和法文之类的,我都是在家里学的。” 尹秀终于恍然大悟,“哦,那怪不得了。” “怎么了?” “没事,不怪你,走吧,就走第三个。” 在马小玉疑惑的时候,尹秀已经举起光源走在了前头。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马小玉突然抽动鼻子,停住了脚步。 “好浓重的血腥味。”她深色凝重。 “嗯,”尹秀点头,“而且,这味道不像是人血,苦苦的,没什么咸味。” 马小玉掏出符纸,在前方吹来的风中一晃,符纸瞬间无火自燃,化作灰烬。 “有妖孽啊。”她说道。 尹秀倒是轻松地笑了起来,“也许不是妖孽,是熟人呢?” “熟人?” “没错,而且还是个遇到了妖孽纠缠的熟人。” 话音刚落,尹秀便一把将马小玉扛了起来,快速向前跑去。 玄关八重,加上太保神行的辅助,使得尹秀在短时间内奔跑的速度已经远超过一般宗师境界的高手,此时扛着马小玉,更是如虎添翼,跑的更加快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赶到了一处洞窟处。 马小玉红着脸从尹秀肩上跳下来,低声道:“你下次要先跟我说哦。” “好,我知道了。” 尹秀的笑容稍纵即逝。 在两人的面前,这偌大的洞窟已遍布血雾,视线所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这是什么,结界还是降头?” “都不是,血裔古魔法而已。” 尹秀这样说着,忽然想起那天见到本神甫推荐的那位老友的事情…… 那位老友叫做汤普森。 “哦,你们是本神甫推荐过来的啊?” 汤普森点点头,“我有段时间没去土瓜湾走动了,特别是光明里一带,那里太偏太远,但还好有本神甫和他的教堂在那里,所以那里的人离天堂也很近。” 寒暄完后,他便开始拆信,看信,然后面色严肃地抬起头来。 “你们二位,哪位需要哪本魔法书?” “是我。”罗维有些局促地举起手来。 “哦,不用紧张,放下吧,放下吧,我只是随口一问,确认一下对象而已,年轻人。” 汤普森点点头,“事实上,那本魔法书不管是在我这里,还是在图书馆里,都只会在角落里落灰,或者被用来垫桌脚。 因为人类不敢用它,大部分吸血鬼也无法使用它,而你,这位朋友,你是【罗刹】,也就是半个吸血鬼,半个人类,所以你误打误撞之间,解锁了使用血裔古魔法的力量。 你摸到钥匙了,至于这钥匙会引领你走向何方,我无从知晓,大概只有阿爷才知道。” 汤普森果然像本神甫说的那样,乐于助人,并且没什么好奇心。 在听完罗维的描述后,他便从书架上将角落里那本书拿了下来。 确实是厚厚的一大本,有两本税法叠起来那么厚。 “你认识这些文字吗?朋友?” 汤普森将书翻开,书页上全是扭曲,玄奥的符号,不是英文,也不是拉丁文,更像是一种神秘古老,已经失传了的文字。 罗维摇头,这反而好像在汤普森的预料之中。 他说道:“不要看,而是去感受,来,将手放在这上面,然后你便能听到,看见,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罗维闻言,将手放在那魔法书上,随后,浓郁的血雾便从魔法书里,从他的手上,身上开始蔓延出去…… 这就是尹秀第一次看到血裔古魔法施展时的情景,跟现在如出一辙。 也是一样的红色,一样的带着淡淡苦味。 见到这个场景,尹秀手里已捏紧了双刀。 马小玉仍不明就里,但在看到尹秀掏出双刀的时候,她的手里也多了一个青面恶鬼面具。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怎么打群架吗?”尹秀突然问道。 马小玉点头,“我现在还记得,你说,谁砍你,你就砍谁,对吧?” “没错了,就是这样!” 说完尹秀一马当先,撞进了血雾之中,马小玉紧随其后,掩护着他的背后。 两人刚钻进血雾之中,便看到了一副骇人的场景。 只见在这不大的岩洞之中,三个血腥的龙卷风正在疯狂地旋转着,好像要将所有的东西摧毁,撕碎。 三个白衣白裤的人在龙卷风之间上下翻飞,似乎是在躲避,又像是在寻找缝隙进攻。 而在龙卷风的中央,是银蓝色瞳孔,正奋力催动魔法,衣角翻飞的罗维。 而罗维的身后,则是正瘫坐在一边,紧抱着头的刘半仙,显然他对于罗维这巨大的反差一时间感到不知所措。 在他们的身边,已躺下了不少白莲教徒。 尹秀没有多看,追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健硕,衣着也最为装逼的人便冲了上去,尖刀亮出。 那个白衣人看到尹秀冲过来,似乎是没预料到罗维还有援兵,不由地吃了一惊。 “你是何人?我乃白莲教护教法王,黄道十二星次大梁宫,拳脚无双,阳炎雷霆法王!头顶三十六个香炉,家师……” 他话还未说完,尹秀便已操纵着黑光,划向他的胸口。 法王又惊又怒,施展步法连退数步,身形漂移着躲开尹秀的杀机,怒斥道:“你这人,不懂江湖规矩吗?你到底是谁” “尹秀!” 尹秀大喝一声,再次撞向法王。 而在另一边,戴着恶鬼面具的马小玉也已经与右护法纠缠上了,两人招招夺命,但显然马小玉比他更致命,一下打的对方连连败退。 没了三人围攻的压力,罗维一下从局面中翻转过来,也与落单的左护法对上。 一时之间,岩洞内满是劲风,看的刘半仙又惊又喜。 第394章 九宫真人 白莲教护教法王,精通一手八极拳,在北边的时候,什么样的硬战血战没打过? 一跟尹秀交手,他便知道,尹秀是个近身搏斗的好手,而且招招致命,狠辣,绝不拖泥带水。 躲过尹秀又一刀之后,他往前踏出半步,一个铁山靠顶向尹秀的大腿内侧。 就在这时,原本一刀已落空的尹秀,手里的黑光不知怎么的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刺将回来。 法王吃了一惊,连忙收住势头,往后退去。 刺啦! 法王胸口衣衿裂开,露出底下健硕的肌肉,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当即抬手,叫住尹秀。 “兄弟,都是五湖四海的异姓兄弟,天南海北的老海,有话好好说!” “说?有什么好说的?” 尹秀冷笑,“我是不习惯跟要死的人说话的,不管是告别还是别的什么,师父还未教我。” 法王摇头,郑重地冲他拱了拱手,“我的意思是,我们白莲教对那两位先生,也包括您和那位姑娘,没什么恶意。” “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用错了地方,会错了意都会是件麻烦。” 尹秀晃了晃手里的尖刀,“我确实跟你们白莲教没有仇怨,甚至大家之前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立场冲突,只是做事的方法和路线不同而已。” “什么路线?何种方式?”法王沉声问道。 “你现在是要跟我讲贯口啊?” 尹秀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们之间没有恩怨,但也没什么好讲的,你们现在走,还可以全须全尾的走,等下要是走,我就不能保证你们是往哪边走了。” 法王怒目圆睁,“兄弟,你是在吓我?” “怎么,吓你不起啊?” “好!” 法王大喝一声,身形急速往后边掠去,而之前在和马小玉跟罗维缠斗的两个护法,似乎也心有灵犀,都与各自的对手分开,快速靠近法王,分别列在他的左右。 “白莲天罡大阵!” 此时法王扎着马步,立在中间,两个护法则在他的左右,做金鸡独立状。 “他们三个要干什么?” 罗维见他们这阵势,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站到尹秀身边,向他低声询问。 “大概就是摆造型吧,高手都喜欢这样的,搞一些奇奇怪怪的阵法。” 马小玉则是说道:“我看他们是想请神。” “请神!?” 尹秀立马联想起之前在屯门关帝庙遇见的暴龙,对方用的正是一手神打的法术,颇为难缠。 破神打最好的时机,便是在对方还未开始神打之前,管他请的是什么大罗金仙还是八部天龙,只要施法者死了,神仙自然也就下不来了。 尹秀刚要冲上前去,却又被马小玉拦下。 “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白莲教三人便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无生老母扶持弟子九宫神功附体,上天下地,刀山火海,铜皮铁骨,鬼神让路,百无禁忌!”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恭请南天门大师傅九宫真人!” “三柱清香摆台前,恭请师傅来驾临,恭请九宫真人法身!” 随着一阵阵的怒喝和低吟,三人口吐白沫,连带着以他们三人为中心的地带也开始扭曲,变形起来。 如果刚才尹秀撞进这奇怪的空间之中,他还真摸不准自己会遇见什么奇异的状况,也许是被撕掉半张脸,也许是整个身体断做两截。 “九宫真人到底是什么鬼?” “不是什么鬼,是神仙,真人啊!” 刘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上来,大声道。 “哪里的真人?” “当然是白莲教的啦,难道是茅山派的啊?” 其实九宫真人的所谓九宫,便是对人体九个器官的代称,比如肾为丹元宫,还有其他心肝脾胃的都有专门的名词替代,但刘半仙已不太记得了。 光是风水方位他就已记得脑袋发秃了,更别说关于白莲教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只记得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还有九宫真人这些。 能记得这个,还是从漫画书上看来的。 “厉害吗?”马小玉也是一知半解。 “能被请下来的,哪个不厉害?” 刘半仙摸了摸下巴,“不过我听说白莲教的九宫真人实际上已经下凡了,在北边和洋人打的不可开交呢。 九宫真人刀枪不入,曾有人亲眼见过他被人用火枪抵在身上射击,结果也毫发无伤,还能把枪子当瓜子磕。” “那岂不是铜皮铁骨?”罗维惊奇道。 “是不是我哪知道啊?反正我看这三个混蛋玩的这么大,都快发羊癫疯抽抽过去了,恐怕他们请的神明,不简单啊!” “那你先往后边退一退!” 尹秀将刘半仙推到后边后,三人便形成以尹秀为首的箭头,和白莲教对峙着。 终于,那三人停止了抖动,周边的异样也彻底消失。 可是异样消失,他们三人身上却已带上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那法王原先对尹秀还有些忌惮,此刻连看尹秀的眼神都变了,从鼻孔里喷出白气后,他手一指尹秀。 “如何?再来较量几个回合?” 尹秀咧嘴,冲他招手,“来!” 那法王见状,立即一声怒喝,抢攻上来,一只手做鹰爪状,直取尹秀的面门。 尹秀不退反进,也一下钻向对方。 法王虽是请神上身,可是这时候灵智却十分地清醒,思绪甚至比之前更加活络。 他手上的鹰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则在膝盖之上,他这一爪逼得尹秀应对的同时,膝盖便要弹起顶向他的胸口。 可就在这时,尹秀却是身形下潜,一下钻入法王的腋下,同时脚在对方膝盖窝上一顶。 子胥过关! 法王身体立即栽了下去,被尹秀双刀砍在后颈上,发出金铁交错的声响。 另外两边的状况也大差不差,马小玉虽然并不是很擅长近战,但那也是跟尹秀这样的绝顶高手相比,与别人相斗,特别是手里有一柄法尺的状况下,她也能占据上风。 但她遇到了跟尹秀相同的状况,那就是包裹着龙虎罡气的法尺,似乎也无法突破白莲教护法的法身。
至于另一头,罗维则是和另一人完全陷入了角力的状况之中,两人双手相接,互相都没有用力的动作,脚下的土地却已寸寸崩裂,两人的脚都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 被尹秀在后颈上砍了两刀,法王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大喝一声,又是一记炮锤砸向尹秀的肋间。 尹秀轻巧躲开,一刀划向法王的眼睛。 在对方提手抵挡的时候,他的膝盖提起,猛地撞在法王的心口,借力弹开,避开了法王气势磅礴的一记炮锤。 有了之前与神打高手较量的经验,尹秀这次并不心急。 神打并不是没有破绽,完美无缺的。 只是要找出这些人身上的破绽,需要一些时间,也需要一些力气和运气。 而在那之前,尹秀要做的便是试探和纠缠,既不让对方有机会喘息,施展更多的神通,又保证自己不会受太多的伤。 原本他是可以按照之前对付暴龙的手段,使用一些符水或者公鸡血之类的法器,但在之前落水的时候,除了贴身放置的几管符纸,别的东西都已随着水流远去,打了水瓢。 大部分的符纸也在水中泡成了浆糊。 没了便捷快速的方法,尹秀便只能慢慢来,试探着对付眼前的对手。 两人像是在拳台上打比赛的拳手,尹秀只是不停地前后左右,用脚步进行拉扯与跳动,用某种节奏去试探并牵扯法王。 再冷不丁的打出轻快的“刺拳”,趁机在对方的要害上刺上一刀,或者顶那么一膝盖,以寻找对方的破绽。 而法王则是大开大合,一双铁臂舞的虎虎生风,每套拳打出来都像是在岩洞中放了一挂鞭炮,震得在场众人耳膜直发颤。 但打不到人,终究是白费力气。 不管是轻拳佯攻,后手重拳,还是脚下施展功夫,或者干脆张开双手搂抱,尹秀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轻巧地跳开,避免与他陷入近距离的纠缠之中。 毕竟法王膀大腰粗,又有神打护体,与他陷入那样的角力之中,对尹秀来说相当的不利。 马小玉也知道这一点,但她有武器上的长度优势,对手又不像法王这样强大,所以局面上更占上风,也更显得轻松。 至于罗维为什么陷入这样的僵持之中,除了因为躲不开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也擅长这样的角力,只要是比拼耐力,他绝对有信心战胜对方,不管对方身上的是什么真人还是大仙。 更重要的是,罗维没有尹秀那样灵活的游龙劲,也没有马小玉祖传的独特身法,所以并不能在腾转挪移之间保持姿态,因此只能选择最笨,最直接的方式。 刘半仙在后边看着,只觉得眼花缭乱,脑子里直发晕。 他不是屯门黄飞鸿那样的武术评论家,打架什么的,他看街边那些烂仔,阿叔阿婆打架还比较多,能点评几句。 至于这些高手之间的较量,在他眼里都是一串串的残影,不戴墨镜看不清,戴了墨镜更看不清。 “这可怎么办啊?这些白莲教的高手,功夫太邪门了,刀砍不死就算了,洋枪洋炮都不怕的。” 刘半仙着急地好像要从地上跳起来。 “要不,我们帮帮他们?” “帮?怎么办?我五十多岁了,就是站旁边看着不动,他们一不小心一个拳头蹭我身上,我也得当场躺下啊!” 刘半仙嘟囔着回过头去,却发现后边空空如也,并没有站着人。 “难道是我的幻觉?” “把他们都杀了,就好了。” “哪那么容易,这些都是高手,高手你知道吗?我们这边的是高手,白莲教派到港岛来的也是高手,就是你给我一把枪,打不打得死另说,可我也打不到他们啊。” 刘半仙叫苦,又转过头去,还是没人。 这下他更郁闷了,站在那里直跺脚,“人呢!人呢!难道昨天拙悟给我喝的酒有毒,我幻听了?” “在这里呢!上面!” 听到声响,刘半仙抬头。 一只有小山大的蜘蛛倒悬在洞顶,此刻八只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亮,正在看着他。 来者正是老母。 如果是尹秀和马小玉,此刻即便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直面老母,恐怕也会打个寒战,心里发紧。 更别说刘半仙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了。 他张大嘴巴,眼睛几乎要从墨镜的边缘探出来,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老母发出一阵阴冷笑声,随即张开嘴巴。 它的口腔仿佛紫水晶矿洞,尖牙在口腔里层层叠叠,一圈圈的尖牙一层层往里收紧,递进。 狞笑着,老母一口咬向刘半仙。 轰隆! 几乎与它同时,一团火球在老母的背上升腾起来。 趁着老母身形迟滞的间隙,尹秀快步冲上前来,一把抓起刘半仙,跳到旁边,虎口脱险的同时,身后沙石飞溅。 “尹哥仔,这地底下怎么有这么大的蜘蛛精!?” “什么蜘蛛精?这是老母!拙悟口中的大美女,大圣母!” “什么?” 不光是刘半仙震惊,那些原本不知真相的人,一下也都停下了动作,愣在原地。 尹秀见状,对老母冷笑道:“他们似乎都对你的真实面目很是惊讶啊,就好像联系了三年的笔友,信上是窈窕美人,见面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连餐厅的门都挤不进去。” 老母也笑了起来,“桀桀桀,很快,他们就不会惊讶了。” 一团团的黑气从它的身上弥漫开来,在气势和压迫感上竟然比之前更加可怕。 尹秀看向马小玉,从她严肃的神情反应过来,这不是某种错觉,而是老母确实比之前更猛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刘半仙哀嚎道。 尹秀却只是发笑,“哪来的狼?猛虎我倒是看到一头。” “什么?” 刘半仙望过去,顿时惊讶地发现,之前还打算跟尹秀他们不死不休的三个白莲教,此时也已转向了老母这头,看情势是打算联合起来,跟老母对抗。 “为什么?” “很简单,”尹秀叹了口气,“因为不打倒老母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第395章 蝴蝶与老鼠 “这家伙便是那些炼气士口中所说的老母?果然充满了淫祠的所有特征啊!”白莲护教法王感叹道。 虽然身为护教法王,他自认白莲教是正统的宗教,门派。 但由于教众来自五湖四海,各人的出身文化,职业,乃至生活习惯和方言都大相径庭。 以至于好好一句教义,传到别人耳朵里,再从那人的嘴里传出来,总会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练功口诀里原本说的是真阳入腹,传到别人那里变成了吞火炭,喝滚油。 锤筋锻骨,是说要人锻炼武功和身体,结果那些人一个个练歪了,天天想着接子弹,让人拿洋枪打自己。 光是上个月,便已有几个颠佬因此一命呜呼,去见九宫真人了。 “叔叔有练过,小朋友不要学。” 法王原本想这样告戒他们,但是白莲教内又有圣女,圣子,还有这个长老,那个真人的,哪里轮到他说话? 说是说护教法王,其实几乎每个省都有几个这样的职位,就跟他这次带来的左护法右护法一样,只是职位而已,不是说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要是一个白莲教只有两个护法,全被他带出来了,那北边还打不打仗了? 更别说要是这两个护法也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看向一边没有什么表情的尹秀。 “兄弟,你已经见过老母一次了?” 尹秀摇头,“要是只算与实体见面的话,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见到老母了。” 法王顿时有些发愣,“也就是说,你已跟它交手过两次了?” 尹秀还是摇头,“不对,不是跟它交手两次,是侥幸逃生两次。” “这么扎手?” 法王眉头紧皱,尹秀的实力在刚才的交锋中他已有了深刻的了解,如果不靠神打与他对抗的话,自己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在老母面前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而已吗? “扎手!特别的扎手!” 尹秀叹了口气,“要是你叫不来更猛的神仙,还是你们白莲教本家那几位仙人的话,恐怕我们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你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尹秀看了他一眼,“老母很是棘手的,我们眼下,就是闯进了它米缸里的蝴蝶,很难飞出去了。” “这种说法不一般是用来形容老鼠的吗?只有老鼠才在米缸里吧?” 马小玉立即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喜欢做老鼠就做,别扯上别人,我就觉得做蝴蝶挺好的。” “呵呵呵,你们几个倒是乐在其中啊。” 老母发出阵阵冷笑,“眼下你们就算是蝴蝶,也是闯进了网中的飞蛾,扑腾不了多久了。” “蝴蝶和飞蛾是两种不一样的虫子。”尹秀纠正道。 老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虫子。” “当然有!只有飞蛾才会扑火,蝴蝶都是飞向花朵的!”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能碰到什么样的花朵。” 老母话音刚落,岩洞内的各处便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像是某种扭曲变形的前兆。 马小玉眉头紧蹙,“它又要开始施展法术了。” 尹秀点头,一把将刘半仙拉到身边,“我们老刘家有没有什么道具,比如什么旗啊,什么图册之类的,可以对付这样的庞然巨物,千年妖王?” “当然有。” 刘半仙点头,“我刘家有风水图卷十二册,伏魔八卦六面,五行旗三,镇妖尺二,斩仙剑一,随便掏出哪一样来,都足以叫这什么老母小母的灰飞烟灭啊!”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尹秀冲他伸出手。 “干嘛?” “掏一件给我啊,”尹秀满脸的期待,“也让我过一把伏魔天师的瘾。” 刘半仙将全身的口袋都翻了出来,“尹哥仔,我身上现在跟我的良心一样清白,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尹秀叹了口气,“刘半仙,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你从未叫人失望过。” “别介!我是没办法了,但也许你们有呢?” 刘半仙翻起墨镜,期待地看向尹秀,“你们马家,世代都是降妖除魔的,总不至于怕了这妖怪吧?” “也是。” 尹秀转头冲马小玉问道:“我们马家有没有什么一次性能把那大妖怪轰杀的法术,你还没使出来的?” “谁跟你【我们马家】了?” 马小玉咬牙切齿,“你们两个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是有那种法术的话,也不会跟你一起落水了!” “也是。”尹秀叹气声更重了。 那边的白莲教众人,原以为尹秀他们是在讨论对策,站在那听了半天,才发现全都是扯来扯去,一堆无用的信息,心里也不由得跟尹秀那样沮丧起来。 终于,对着那老母凝视许久后,最先坚持不住的是白莲教的左护法。 简直像是被吸铁石吸过去那样,左护法大喝一声冲上前去,身上泛出金光,如燃烧的炮弹。 其他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左护法冲到老母近前时,身上的金光消散,然后那原本请了师父上身的左护法,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怎么回事?”尹秀低声问道。 “功散了,”马小玉看了那边一眼,“可能老母用了什么手段,把他跟师父的联系断了,被强行散功,施术者一定会遭遇反噬,暴毙而亡。” 马小玉这样解释着,又看向白莲教那边,剩下的两人果然面容十分的难看。 被洋枪打死,被人砍死,或者被眼前的老母一口咬死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如果请了师父上身,结果只是被那老母看一眼,便散功的话。 那还不如红灯照,或者教内那些神打,但是被流弹打死的人呢。 毕竟什么都没做便散功的话,往往会被认为是心不虔诚,或者在神打前沾了五荤,近了女色,没有守戒律。 不管是哪一样,对于这帮敢于抛头颅洒热血,却容不得别人对自身信仰污蔑半分的白莲教徒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见这两人又惊又怒,老母冷冷道:“什么无生老母?等我成了仙,也把她的脸皮摘下来,看看她和那个九宫真人,到底是怎样的面孔。”
它这话一出,白莲法王和右护法哪里还忍得住,一下各自从左右掠向老母。 轰隆!轰隆! 两声闷响,这两人还未靠近老母身边,便爆成两团血雾,骨肉飞溅。 闻到熟悉的味道,老母不由地颤抖起来,那是兴奋的颤动,连带着它的寒毛也向上竖起。 趁着这股兴奋的感觉,它转头看向尹秀他们,却只看到他们的背影。 尹秀抱着马小玉,罗维肩头扛着刘半仙,两人以比马更快的速度奔跑起来,趁着两个白莲教拖延的空隙,他们已跑出老远。 老母愣了一下,随即又是冷冷发笑,“我说了,在这无间世界,你们不过是蛛网上的小虫子罢了,能跑到哪里去?” …… 尹秀全力施展着体内的游龙劲,别人是一步接着一步的跑,他是前脚脚尖刚一落地,或者说是在地上擦了一下,下一秒身形就已出现在了几米之外。 而罗维,他其实不是跑,在他的脚底,有两团红色的血雾,不断喷洒出来的血液使得他像是在脚底安了两个发动机,不停地向前冲去,与尹秀速度相当。 马小玉还好,毕竟是被尹秀抱着,有所依托。 而刘半仙则是被颠的嗷嗷叫唤,简直连脑浆都要摇匀了。 尹秀和罗维,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样,一会儿你跑到前头,一会儿我超过你。 但实际上他们都清楚,这不是赛跑比赛,而是真真切切的逃命,不是比谁更快,而是看他们能跑的多远。 尹秀的游龙劲终于还是在地面凹凸不平的地带占了上风,不一会儿便跑到前头去,可很快他又停了下来,双手一软,马小玉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干嘛!?” 马小玉捂着屁股,大叫道。 尹秀没说话,而是指了指前头,脸色煞白。 罗维和刘半仙也停了下来,或者说也愣在了原地。 只见在前头,白着脸,胸口一片血渍的方隐,正伸长了手,一步一步地冲他们蹦跳过来。 “真见鬼了!不是被咬的也会成僵尸!?而且这还半天不到啊!” 这无间世界真的怪异无比,叫活人睡下去,让死人站起来,都只需要半天不到的时间。 尹秀捂着头,只觉得头疼。 马小玉倒是兴奋了起来,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她微笑着举起三色法尺,“变成僵尸了吗?好啊,既然变成僵尸了,那我动手就不算是杀人,而是替天行道啦?” 马小玉说着,举起法尺掠向方隐。 就在这时,原本手臂僵直,蹦蹦跳跳的方隐却停了下来,竖起手掌。 “等等,我没死,也没变成僵尸!” “没事,我可以帮你变!” 马小玉微笑着,再次加速。 “等等!” 紧要关头,尹秀终于伸手,将马小玉的法尺在方隐的咽喉前拦下。 “怎么,还有遗言要她交代的?或者你要跟她告别?” 尹秀摇头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你要杀她,随时都可以杀,但眼下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马小玉闻言,虽然没有收回法尺,但手头的力量还是放松了一些。 冲她点点头后,尹秀转过身去,看向方隐。 只见方隐身上的血渍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红色的血点在绿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显眼。 但她的脸色除了苍白一些以外,不管是呼吸还是神采,似乎都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你和拙悟演了一场戏?”尹秀问道。 “和那个杀女人的瘪三演戏,有必要吗?” 方隐显然还十分地气愤,“我带你过去的目的就是见老母而已,这是我和拙悟达成的协议。 既然都已经把你带到了,你也知道我的目的,那我干嘛还要费劲装死,留在外边。” “好像也是。” 尹秀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眼,“你又用了某种奇奇怪怪的术法逃脱了?” “当然,我这人,别的不会,只会交际和逃跑,毕竟交际失败了的话,就得准备逃跑。” 见尹秀还是十分的疑惑,方隐微笑着将衣领拉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要是你还好奇的话,不如亲自来检查一下?” “不必了!” 马小玉一把捂住尹秀的眼睛。 “那尹哥仔不方便的话,不如让我来?”刘半仙跃跃欲试。 “不必了。” 方隐冷着脸将衣领拉了回去,又看向尹秀,“话说,你见到老母了?” 尹秀点头,“见了还不见,不过你既然想知道的话,且听细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刚才跑的像见了鬼一样。” 方隐恍然大悟,“原来老母竟是那样的怪物,那些炼气士都上当受骗了。” “不止是那些炼气士,就是你也一样。” 尹秀纠正道:“在无间世界里,只要你相信昆仑的存在,便会落入老母的幻梦之中,继而被它所俘获,用梦境或者幻术催眠。怎样,你有做过那样的梦吗?” “我从不做梦。” 方隐手指敲了敲额头,“在小时候,我从树上摔下来过,大夫说我脑子里某样东西被摔坏掉了,从此以后不会做梦。” 这样说着,她反倒轻松的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不会做梦反而使我逃离了老母的陷阱,不受它的影响。” 尽管觉得很离谱,尹秀还是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反正你没有沦为它的信徒,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至于别人,就没有那样的幸运了。” “幸运?” 方隐深深看了尹秀一眼,“这样的幸运,我宁愿不要。” 她这个眼神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但此时尹秀没有时间和空暇来猜想,探究。 他只是认真道:“方隐,带我们离开无间世界吧,越快越好。” 听到这个要求,方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起来。 “离开无间世界?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结果眼下你叫我离开?你觉得有可能吗?” 第396章 九星连珠之夜 “我看你确实是受到了老母的蛊惑。” 尹秀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劝她的时候,马小玉却是抢先一步,扣住了方隐的手指。 “臭娘们,你自己发神经不要紧,但我们眼下可没有跟你在这里胡闹的富余。” 马小玉冷着脸,“我们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向你要求。” “要是我不愿意呢?” 方隐满脸的无所谓,“能不能换点花样?来来回回就是折手指这套,我都有些腻了。” “要不你试试?” 马小玉正要动手,却被尹秀拦下。 “不用折了,她已经断了一根手指,断了一根手指的人,再折断几根她也不会服从你的。” 听到尹秀这样说,马小玉这才发现,方隐左手的小拇指已经断了一截,切面完完整整。 为的只是那一份初心和热忱,第六十五卦,对刘家先祖是一种牵挂,对刘半仙来说,何尝不也是一个梦想? 一个说出来别人都要当他是发疯,或者开玩笑,故弄玄虚的梦想? 方隐死死盯着刘半仙,“怎样?留下来吧?你应该也发现了,无间世界是因果颠倒的世界。 说实在话,我有些想念地上的云吞面,冻柠茶了,此时此刻,我只想跟尹哥仔到夜总会里喝几瓶香槟,抱几个女人而已,跟往常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刘半仙叹了口气,只能承认。 这只是一个街边流传的,连志异故事都算不上的流言,但刘家先祖似乎当了真,千百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隐藏着踪迹的数字。 它是先有果,然后才有了因,先有了桥,才有了水,先有人饿了,然后才长出果子。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方隐问这话的目的和意义。 “喂,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方隐抗议道。 尹秀原本听得还很感动,几乎要掉几滴热泪下来,被马小玉这么一问,原先的感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紧张。 “消灭?就凭你?你的那些白莲教和大内高手都已经死完了,难不成你还有一支援兵,足以拿下老母?” 马小玉嘴角挂着笑容,“他确实一向都是很害羞的人。” 顿了顿,刘半仙摇头道:“方小姐是吧?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推演第六十五卦,特别是在我如今已经名成功就的状况下,我有太多的心力和财力,可以支持我做这件事情。 “难道你真的要当逃兵,在老母的注视下逃之夭夭?你们一个是毛家传人,一个是马家女天师,风水世家的继承人,还有,还有,算了,反正我的意思是,在这里逃跑,未免太逊了!” “但那是我之前的想法了,就算我的这三位朋友没有拼上性命,从地面上钻下来救我。 方隐满脸的不在乎,“我说过了,像我这么弱小的人,想要在无间世界活下去,便需要用尽手段,不管是怎样卑鄙,叫人看不上的,还是代价极大的,只要它好用,我就得使用它。 “没错,这就是我的最终答复,我们会离开这里,远离什么老母,远离这莫名其妙的无间世界。 “怎么?”马小玉突然瞥他一眼,自顾自笑了起来,“你和尹秀经常去那种地方啊?” 方隐得意地抱着双手,“我说过了,我知道许许多多的事情,只要是对寻找昆仑有帮助的,我一件不漏。 “他,害羞?” “呵……” 我有时候抱着女人,那些女人的名字我想不起来,脸孔也记不起来了,我喝的醉醺醺的,头昏脑涨的时候,仍能想起第六十五卦,对我来说,完成它,既是家族的使命,也是我的梦想。” 但说起来,这只是工作而已,只看你称职与否,是否上心而已。 比如相传许多人之所以能穿越历史时空,或者进入某个空间,都是在九星连珠,或者暗星凌日时出现。 “方隐,你的意思是?” 刘半仙叹了口气,“那些炼气士的大罗盘确实很好用,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对于昆仑我没兴趣,但我即便用了心,能推算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只要破解了这个卦象,便可以以此找到昆仑的所在。 因为昆仑同样是独立于常理和因果之外,无法以寻常的手段寻找到。 方隐看向刘半仙,眼神里带着一丝妩媚和崇拜。 今夜,我们在观星台,九星连珠那一刻,所有的真相和秘密都会露出水面来。” 历史上有几个风水先生能做成这样的大事?又有几个能因此青史留名,封侯拜相? 刘青田应该算得上一个,他为洪武皇帝斩尽天下龙脉,劳苦功高,结果最后不也是下场凄凉? “九星连珠,今晚是九星连珠,千年一遇的大日子。”方隐提醒道。 尹秀冷笑道:“等下老母来了,你就是把剩下的九根手指都赔上去,也难逃一死。” “我还未说完呢。” 我把它当做爱好也好,当做某种消遣也罢,推演这个卦象不会妨碍我赚钱,也不会叫我因此饿死,它只是一个业余的执念,或者梦想。 “难道你以为从老母手上逃脱了,我便能到达昆仑?它此刻已经成了拦路虎了,谁要是拦着我,谁就必须被消灭。” 见几个人终于回过头来,她才继续说道:“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羁绊什么的,在这地底下可都不会派上什么用场的。因为这里是老母的巢穴,我们在这里,只是存粮,连斗兽场里的野兽都不如。 轻咳一声,尹秀掏出一个怀表,放在手心上看了一眼。 宁愿把什么梦想,使命之类的东西一并抛弃,丢到一边去。 刘半仙听到这话,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但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早已充满水光。 刘半仙摇头,“根本不存在那东西,那不过是一些疯子臆想出来的东西而已!” 传说每当这个现象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且,你们要是想等着以后再来对付老母,我只能说这是痴心妄想,老母在这里,就像鱼儿钻进了大海,你们连它的踪影都找不到。 这下连马小玉都有些迷糊了。 “九星连珠,”方隐难掩满脸的兴奋,“我深信,昆仑如果要降临的话,没有比这一天更好的时机,
九星连珠,指的是太阳系的九大行星,当它们和太阳位于同一条直线时,便会形成特殊的天文奇观。 “早上六点?”方隐问道。 为帝王将相出谋画策,寻一处龙脉宝穴,以荫庇后人甚至逐鹿中原? 刘半仙,你之所以会乖乖待在地下,除了是因为那帮炼气士确实将你看管的严严实实外,另一点,便是你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刘家世代的使命,你也想找到第六十五个卦象,对吧?” 在七年时间里,他通过先天八卦推演出六十四卦,自认已穷尽世间万物,再无遗漏。 “我们?我们眼下只想着离开这里而已。”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今晚不仅是我还有刘半仙的机会,也是你们的机会。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卧龙巷刘家,表面上是风水世家,研究的是堪舆命书,可实际上,千百年来,刘家世代都在做的一件事,便是试图找出第六十五个卦象,那个号称不存在于世间的数字。” 像是壁虎断掉自己的尾巴,螃蟹卸下一只钳子那样,这都是必须的代价,以保证我能或者到达昆仑。” 方隐点头,激动道:“没错,就是这样,眼下你应该……” “唔,应该是早上六点,我们下来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十点,中间过了一段很长又不算太长的时间,所以这会儿应该就是早上了。” “没,没有,这只是我的一个想象,或者说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方隐哈哈大笑,“刘半仙,你这样的话岂不是连刘家先祖都一并给骂了? 人在在世,辅助一位明君的机会,可望而不可求。 现在几点? “这是生死大事,不关乎名声和荣誉,只关乎生死。” 这种眼神刘半仙在夜总会,医院里都已见许多女人对他流露过,但在这诡异的地底下,特别是对象还是方隐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渗人。 对于一个风水先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帮人趋吉避凶?这既是积功德,也是自己业务能力的一种表现,要是你一帮人埋个先人,摆个风水阵,第二天事主就家破人亡了,那以后谁还找你。 你叫我因为一己的私欲,而把他们带到危险之中,让他们有性命之虞,那我宁愿死掉。 “不是代价,是入场券,长生不死的入场券。” 方隐与尹秀对视着,突然又问道:“现在是几点?” “什么时候断的?”马小玉松开了她的手,“这是你施展那起死回生术的代价?” 六十四卦,是周文王姬昌在狱中所做。 “现在是六点。” “到底什么是第六十五个卦象?” 刘半仙头摇得像拨浪鼓,“尹哥仔的为人,马姑娘你是知道的,他一向很害羞,人多一点的地方都不愿意去的。” “可是……” “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因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方隐摇头,“没有,我最后的底牌只有你们了。” 方隐倒是没他那样沮丧,而是兴奋道:“怎么,你已得到这个卦象的名字了?” 因为我不能为了这些东西,让我的朋友死掉。” 而刘家先祖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周文王其实不是推演到六十四个卦象便停下,而是在他推演第六十五个卦象时,纣王突然来访,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么,对一个风水先生来说,他所做的事情,无非都是为了职业道德,出于良心或者单纯为了赚钱和名声而已,真正叫他感到热爱的是什么? 对于刘半仙来说,没有什么热不热爱的,在过去的年月里,即使是吃不上饭的时候,他也没改行,去做别的行当。 “刘半仙,这是你的答案?”方隐简直不敢相信。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尹秀,刘半仙,还有那颗骰子,以及老母,我们在这一天相聚于此,难道不是因为某种注定的机缘? 刘半仙!事实上,真的存在那一个数字,对吧 隐藏于六十四个卦象后头的第六十五个卦象,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要想抓到鱼儿应该怎么办?当然是准备鱼饵和鱼钩了,可是过了今晚,尹秀,你以后就将再也找不到鱼钩了。” “只是名字而已。”刘半仙强调道。 尹秀只觉得方隐越来越神神叨叨,无法沟通了。 因此也有人选择在这一天一窥天理命数,或者企图逆天改命。 她话音刚落,刘半仙和马小玉都不约而同地低头掐算起来,然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真如方隐所说的,今天在风水学上是个大日子,还是千年一遇的特殊时刻。 九星连珠,将会是牵动整个银河的大事件,到了那时候,因为这伟大的天文异象牵动万物,老母的法力和结界,也一定会出现某种破绽,那是你们杀死它的唯一机会。” “我本来在日历上有标记的,”刘半仙一拍脑袋,“但是我被那帮人关在地底下太久了,一时之间竟给忘了。” 也不止是刘家,在地底下,拙悟那帮炼气士似乎也认为它是真实存在的。 在此后的三千年里,后人再无突破,易卦最终也只停留在六个爻上。 “对于别的,我一无所知。” “这位大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第六十五个卦象,也就是虚无。” “疯子臆想出来的?” 刘半仙打住她的话头,将墨镜从脸上摘下来,眼眶里泛着水光,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这就已经够了!今晚,九星连珠之时,一切的奇迹都会出现,你只要在无间世界等到那个时刻,便一定能推演出第六十五卦,找到通往昆仑,通往一切因果之外的钥匙!” 自此之后,第六十五个卦象便好像从世间消失了一样,任周文王后来怎么推演,都算不出来。 尹秀这下终于心动了,“方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 方隐笑道:“我说,这是我的推测,或者预言,抑或者是臆想,你信吗?” “你的推测一向很准。” 第397章 看不透你 潮起潮落,日月运转,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光线或者水位变化呈现着。 而在无间世界,则是通过某个地带,通路的出现或者消失做判断。 “眼下最好的去处,就是我之前准备的一处秘密场所。” 方隐行走在只容一人侧身行走的悬崖之上,一手抓着岩壁的缝隙,另一手拿着光源。 “但是,如果照你们所说的那样,这无间世界每一处地方都不过是搭在老母蛛网上的落叶的话,那我们去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差别。” “那也比待在原地要好得多。”尹秀答道。 “好像也是。” 方隐将重心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踢落一块拦路的石头。 他们一行五人,尹秀居中,刘半仙颤颤巍巍地抓着他的衣袖,无论如何不会一下就阵亡的罗维则待在队伍的最后面。 如果老母袭来,第一个受到攻击的大概就是他,但罗维是罗刹,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做多几个深呼吸也就缓过来了。 等到尹秀平安走过那段断崖,再次打开怀表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众人光是争论和赶路,便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在这期间,老母似乎都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也不知道是暂时休息,还是在哪处隐蔽着,伺机而动。 “或许,老母只是想让我们这些小虫子多蹦一会儿也说不定呢?就好像你看到桌上爬了一只蚂蚁,手指头轻轻一按便可以碾死它,但你并不着急,只是想看看这蚂蚁要爬到哪里去而已。” 方隐说着,手在岩壁上的一块石头上按了按,随即岩壁出现了一道缝隙,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发出,一个可容一人前进的空隙出现了。 方隐率先弯下身子钻了进去,尹秀也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嗤! 方隐划亮一根火柴,在门口的油灯上一点,整个空间便光亮了起来。 “这里,是你搞出来的?” 方隐看了他一眼,眼神妩媚,“搞?我搞别的还行,搞这个我可没能耐,无间世界无奇不有,我说它是自然存在,只是被我偶然发现的你信吗? 至于原理啊,可能那块石头是某个关窍所在,一碰岩壁就会痒痒的哈哈大笑起来,张开口子。 就跟我一样,某个地方你一碰,也会张开口子,怎样,有兴趣研究一下吗?” 尹秀冷着脸将她推开,“没兴趣,我今天吃斋。” 方隐被他一推,身体便柔若无骨地转到两圈,栽到罗维的怀里,“你呢?神探。” “呃,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这种事情,总得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到公园聊一会天,看看海,吃个晚饭,去看个话剧,然后宵夜,喝杯红酒,谈谈文学,听听音乐,然后再讲讲各自的理想,接着才……” “算了,我这几天前面不方便。” 方隐从罗维怀里起身,走到一边的角落,坐在毛毯上。 “在那边,”她指了指岩壁的一处,“有一些我储存的事物,都是些腌肉,要是饿的话,你们可以拿去吃,对了,不用管我,我只想睡一觉。” 说着她便转过身去,将毛毯往脸上一盖,自顾自睡了起来。 “要拿吗?”罗维问道。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肉吗就拿?”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被泡的有些发软的饼干,抛给罗维,“将就点吃这个饼……吃点面糊吧。”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包肉干。” 马小玉抛给罗维一包肉之后,便开始在岩洞内转悠起来。 只见岩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枪,短剑,弯刀,甚至连弓箭都有。 或许是因为这里相对干燥,空气也不怎么流通,所以这些武器都保存的很好。 “这些武器,都是你收集的?” “算是吧。” 方隐闷在被子里,慵懒地发声,“之前有一家武馆,发大水的时候被淹了,然后里面陈列的兵器便都随着水流了下来,被下游的隐士捡到。 除了几个锤子,剪子那些有用的被人拿走了,其他的人家都不需要。 地底下长久见不到活物的,这些砍人的家伙派不上用场,所以就便宜我了。我用一袋盐跟他们换的,还包送。” 马小玉悠然道:“你把这里装扮的好像一座武库,军火库一样。不过……” 她皱起眉头,“怎么还有绝世好剑,雪饮狂刀?这些也是武馆里的。” “应该是吧,反正那些隐士一并搬来的,怎么你认识这两把家伙?” “认识,大名鼎鼎啊。”尹秀挠了挠头,“你睡吧,等时间到了我们叫你起来吃早餐。” “不必了,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方隐说完转过身子,将被子蒙的更紧了。 尹秀打一个响指,在另一个角落生成火堆,然后便在旁边扯了一张毛毯,脱下大衣躺下。 “你也打算现在睡觉了?”马小玉疑惑道。 “当然,要不要一起?我这张毯子很大。”尹秀笑道。 “不必了,我怕熏到你。” 马小玉这样说着,也拿起一张毯子,在离着尹秀两米的位置躺下,脱去长靴和袜子。 汗水混合着未干透的地下泉水的味道,从袜子里一下都钻进了尹秀的鼻孔之中。 连打了两个喷嚏,尹秀揉了揉眼睛,“看来你确实是有为我着想过。” “这当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有公德心啊?” 说完马小玉也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如今惟一睡不着的就只剩罗维和刘半仙,一个是因为体质特殊,一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另一个则是因为今天是个大日子,激动地有些睡不着觉。 两人干脆就坐在火边烤火,就着饼干一口口地吃肉干。 见三人都是各睡各的,而且几乎是倒头就睡,罗维不由地便有些羡慕了。 “怎么,变成罗刹之后,你的生物钟也被改变了?”刘半仙好奇道。 “不是什么生物钟的事情,我感觉我简直是变成了另一种物种,不是吸血鬼,也不属于人类。
毕竟哪个吸血鬼不怕白银和十字架,哪个人类身上被打好几枪还能活蹦乱跳的?我眼下就处于这种纠结的,不上不下的状态之中。” “让我来为你分析一下。” “你不是算命先生吗?”罗维十分地疑惑,“怎么还用起分析这个词了。” “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给人摆风水局,还是算命,本质上不也是一种心理咨询?那些有钱人找你算命,改运,为的也就是一个安心而已。 干我们这行的,跟那些男公关其实没什么两样,当然,我比那些男公关要潇洒一些,也倜傥一些,好好好,说回来。 老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就是说不管说什么话,都不要把话给说死了。 就像一个算命的跟你说,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但是他不会说你三日之内死定了,活不了了,准备你的后事去吧。 他不可能这么说的,为什么呢,这就是把话说死了。要不然你三日之后没死,活蹦乱跳的跑到他面前,你还不把他的摊子给掀了,打断他几根肋骨啊? 他只说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也不说你死定了,如果你不花钱消灾呢,那也随你去了,不强求,不硬拉着你,就由着你走。 你什么事都没有,活蹦乱跳的,你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找哪个算命先生的麻烦,甚至你压根就不当一回事,把这件事情都给忘了也说不定。 可要是这三天内,你不管是挂掉了,还是吃香肉太补,流鼻血了,青春痘破了,这都算是血光之灾的一部分,尽管可能是小问题,小麻烦,你也会联想到这上面来,回头来找我帮忙。 其实我能帮什么忙?我就是安抚一下你,让你没那么担心而已,用那些鬼佬的话来说,这叫做提供情绪价值,有价值自然就有钱,你明白了吧? 所以我说,我们也算是心理医生,心理专家。” 罗维听他说了一大通,自己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一向是知道刘半仙是个话痨的,这人跟尹秀不同,尹秀是时不时讲些癫话,这人一开口就是一正本经地从头癫到尾,听听也就过去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又没什么心情跟刘半仙讨论,只是说道:“你说的很对,睡吧。” “怎么,你不让我来帮你分析,引导,疏解一下你的困惑了吗?关于你变成罗刹这件事?” “下次吧,我现在有些困了刘半仙,下次一定找你给我排忧解惑。” 说着罗维连毛毯都没拿,裹了裹风衣,将帽子盖在脸上便开始闭目养神。 “好,那可说好了哦,要知道中环,半山别墅区那些富人,公子少爷什么的,要找我还得预约呢。”刘半仙强调道。 “是,知道了,晚安,啊不对,早安。” 罗维翻过身去。 …… “明叔,你可是很少主动来找我,特别还是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这样我怕别人误会。” 蓝婆递了杯茶过去,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 明叔一手夹着烟,一手拿起茶杯,“蓝婆,你别开玩笑了,这附近几条街,谁不知道你是大美女,我?我怎么看都像是来修水喉的,怎么可能把我跟你联想到一块去。” “倒也不用这样妄自菲薄,虽然你比我小了二十多岁,但是姐弟恋……” 咳! 明叔拍了拍被茶水呛到的胸口,哑声道:“我刚去参加了给摩空做的水陆法会。” “你跟摩空有交情?” “我跟那个死秃驴能有什么交情?论道啊?” 明叔显然也很是不爽,“是大师伯叫我去的,他说自己没空,叫别人去呢,又不太体面,所以就让我去瞻仰一下遗容,尽一下哀思了。” “哀思?”蓝婆笑了起来,“你最好是有啦。” 笑了笑,她又顿住,脸上满是惋惜。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感慨,我还在家里做姑娘的那个年代,我自己感觉恍若昨日,可其实已经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大家都讲道义,讲道理,也讲情分。就算我真的占尽了道理,你说说不过我,打,也不够我打,可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我要对付你,还得给你留些面子,让你以后好在江湖上行走。 可前些日子,或者说最近的三十年,我感觉一切都变样了,江湖远去了,各种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的勾当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 就连摩空这样的人,也免不得陷入这样的纠结,漩涡之中,他原先不是那样的人,可不知怎么的,也变得心狠手辣,做什么事都是机关算尽,很是吓人。” “吓人?”明叔抬了抬眉毛,“你说摩空吓人啊?” “不是,我是说连摩空都变成,洪德寺也变成这样,这个社会和世道,很吓人。” “嗨,不都是这样。” 明叔不以为意,“都这样的,想赚钱的淘汰不想赚钱的,能做事的赶尽不能做事的,以前大家都有肉吃,谁吃多一点,谁少吃一点,也没人在乎。 但后来没什么肉了,肉都被洋人和朝廷那些大人,钦天监那些天师吃完了,底下的人只分得到肉渣,那不就得争个头破血流?跟人家比谁更狠?” “是吗?” 蓝婆若有所思,随后又释怀的笑了起来。 “但我看,尹秀,这个年轻人虽然手段挺狠的,但为人却不怎么狠,就像是一个小孩拿刀子一样,危险的是刀子,而不是小孩。” “你说他啊?” 明叔也笑了笑,“他是什么人,我至今都没搞清楚,但我只觉得他应该算是个好人,至于是不是小孩子,那就不知道咯。” “怎么,你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啊?” “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读心术吗?我要是看得透人心,在过去,便不会有许多的遗憾了,人啊,就是得接受事实,你只能信任一个人,而不能看透一个人。 我们不是在打牌,也不是在猜谜,绝没有那样轻松的事情。” “也是。” 蓝婆望向天空,“今晚,九星连珠,看来是有的忙了,我是说,不止我们忙。” 第398章 长命锁 尹秀再次醒来时,打开怀表一看,已经是十一点了。 只睡了三个小时,尹秀难免地也感到混身的疲劳来袭,浸透身体每一部分,挥之不去。 他转过头看了看,四周已没有人坐着了,不管是话多的不得了的刘半仙,还是不用睡觉的罗维,都已经蒙上毯子躺下。 “王八蛋,要睡觉了也不叫我起来,老母来袭的时候没人站岗怎么办?” 暗暗骂了一声,尹秀走到马小玉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毛毯往下拉了拉,盖住她雪白的大腿。 “嗨,怎么还落灰了?” 看着那大腿上沾了一点泥星子,尹秀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也许要用手去擦掉,或者轻轻搓掉。 女孩子都是爱干净的,要是身上脏了得多难受啊? 这样想着,尹秀一边护着脸,一边伸出手去,轻轻落在了马小玉的腿上。 没有突如其来的耳光,也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温热,只剩冰冷,僵硬的触感。 这种可怕的触感在之前也曾出现过,并且叫尹秀印象深刻,或者叫他感觉像是噩梦一般。 马小玉,“又”死了。 “又是假死术?” 尹秀叫了一声,像是吐槽,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拍了拍马小玉同样冰冷的脸,没有得到回应,又叫了两声,周围也没人起身。 这时候他才发现,周围也是一片的死寂,没有罗维因为鼻炎导致的沉重呼吸声,也没有刘半仙震耳欲聋的打呼声响,就连远处的方隐,她窈窕动人的曲线也不再起伏,只是静静地躺着。 难道…… “没错,死了,他们都死了,就因为你,尹秀。” 冰冷,低沉的声音叫尹秀浑身发毛,他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在洞顶,老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吊下来,八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泛出绿光。 “我明白了。”尹秀无奈地点头,叹了口气。 “你明白什么了?”老母突然有些疑惑。 “梦境,或者说幻术,老母,这也是你广大神通的一部分啊。”尹秀咬牙切齿。 “你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当然没有,”尹秀与它对视着,“你是小看了他们,还是小看了我?”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只会光着大白腿,脾气臭的要死的女道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热血警察?好色怯懦,只会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这些人,不是你这种下三滥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人。 而我,也不是你略施手段便会被唬住,或者欺骗的软蛋。” 尽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落入了老母的幻境之中,但只要不是出现什么充满神性的女人,某个不明意义的场景,尹秀便还没那么发慌。 “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老母的眼睛里绿光闪烁,“你在这里,也同那些鱼儿一样,只能在水塘里蹦,偶尔跃出水面后又会回落,只有等被钓起来,或者水塘干涸的时候,你才有办法离开。”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死不掉,我就永远离不开了?” “我是这个意思,如何,这个永远温暖,柔软的囚笼,是特别为你而设的啊尹秀。” “我不信,”尹秀摇头,“你信不信,只要我再待久一点,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叫起来。” 老母不说话,只是冷笑着。 就在尹秀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鼻子抽动,忽然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酸酸臭臭,直叫他眼里泛起泪花。 “我就说吧马姑娘,这法子准能行。” “好像是挺管用的。” 马小玉红着脸,将袜子收了回来,重新穿到脚上。 呼! 尹秀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呛的,反正他从老母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打开怀表一看,眼下是九点。 “早上九点吗?” 罗维摇头,“时针已经走过两趟了,眼下是晚上九点了。 大家在这期间陆陆续续睡觉,起床,就只有你一直睡着。 原以为你是太累了,可刚才我推了推你,发现你没动静,然后我就叫马小姐他们来了。 再然后……” “再然后我就起来了,对吧?”尹秀揉揉鼻子。 “没错,中间的过程不用那么详尽。” “是不需要详尽,”尹秀拍了拍身上的鞋印,“想必大家也费了不少的功夫在我身上啊。” “都是好兄弟,不用讲究这么多。” 罗维递过去一个水囊。 “现在出发,去观星台?”尹秀喝了一口清水。 方隐点头,“这里离观星台虽然只有半个钟头的路程,但眼下还是先到达那里比较好,总不能在老母在那里等着我们吧?” “老母知道那地方?” 方隐淡然道:“它什么都知道,这地底下的事情,哪一样能逃过它的眼睛?” 观星台,与炼气士们口中的那个占星台一比,还真是一处不太相同的地点,甚至称得上是洞天福地。 穿过重重水帘后,这里真的有一个露出了空隙的穹顶,可以让月光洒下来,也可以从这里窥见银河的一角。 而且或许是因为这个穹顶开在野外,远离城市的光源,所以星星和月亮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隐隐可以看见那些奇妙的轨迹与变化。 虽然抬头便可以看到星空,但这里应该是离着地面还有很远的距离,中间近乎垂直的光滑岩壁隐隐反射着银辉。 尹秀一行人在这水潭之上的一个岩石平台上站稳,之后便开始忙起各自的事情来。 尹秀和罗维负责搜索附近,查看有没有遗漏的角落或者别的暗道。 马小玉则在一边布置阵法和符咒。 只有方隐,一步不离地跟在刘半仙身边,看他拿着罗盘在地面上不停测算,挪动方位。 与此同时,那颗骰子也被他放于地上一个简略的八卦阵图之中,不时摆弄着。 “怎么,你也会风水术数?” 见方隐一直聚精会神地蹲在旁边,刘半仙问道。 “不会,我不懂这玩意,但是我一向对这些东西很好奇。” 此时的方隐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而不是之前那个手段奇多,满肚子诡计的阴谋家,纵横家。
“你现在学也不晚,喏,这个方位叫做离,也就是所谓的南方,里面还分丙午丁几个分支,在属相上是属火的。” 方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见过许多人,你是第一个认真跟我讲话的人。” “怎么,别人都是在敷衍你?” “不是敷衍,或者也算不上欺骗,”方隐揉了揉头发,“他们压根就不在意我,不爱我也不恨我,似乎只是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事物而已,既不是某种存在,也不是某个过路人。” “看来你经历的不少。” 刘半仙摘下墨镜,一双眼睛充满朦胧的水汽,在月光下显得神采奕奕。 “这算不算是我的命运?或许是我的命数不好,也有可能是我的命格缺陷?” 刘半仙摇头,“命数管不了那么多的,而且不是也有人说了吗,人定胜天。 很多时候所谓命中注定,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是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贫富贵贱,没有变数,也没有机缘,一生只是顺风顺水,或者注定颠沛流离,这样的人生,会有意思吗? 再极端一些,要是有的人他请了算命先生,小孩一生下来就铁口直断他会一生碌碌无为,那恐怕孩子还未吃一口奶,就会被溺死在泔水桶里。” “溺死吗?” 方隐起身,不再看地上的风水罗盘,而是走到了水边,在那里,她秀美的面庞和窈窕的身影倒影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 也许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她那个做船民的父亲,便是打算把她丢到水里喂鱼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方隐被留了下来,终于靠着自己活到现在。 是因为母亲求了他吗? 不可能,在方隐的记忆里,母亲很少说话。 当那一个又一个的客人钻进她的船舱时,她也不说话,只是随着水波摇晃的时候,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呢喃。 就是死的时候,她也只是叫了前半夜,后半夜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终于在散发着霉味的床褥上断了气。 “你是怕老母从水底钻上来啊?”马小玉看了她一眼。 “怎么,大马的蜘蛛精会潜水啊?” 方隐冷着脸,往旁边走了两步。 “放心,我不会折断你的手指了。” 马小玉说着,往水里丢下两道符纸,那符纸打着旋,像是鱼儿一样,突然钻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莫名地有些讨厌你而已。” “呵,巧了,我看到你的时候也感到很讨厌。” 马小玉笑了起来,“但我不是莫名的,我知道我因为什么而讨厌你。” “能被马家的女天师讨厌,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荣幸啊。” 方隐与马小玉争锋相对,互相对视着。 忽然,她问道:“姓马的,你出生的时候,家族里的人应该很高兴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小玉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在我们马家,男人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女孩子则是负责降妖除魔,继承家族里的法术。 我的上面,本来还有两个姐姐,但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 所以我出生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姨妈还专门为我求了一条长命锁,只希望我能健康长大。” “真好。” “什么?” “没什么。” 方隐冷哼一声,又走到另一边去,不愿意再跟马小玉有什么牵扯。 马小玉只当是这女人的古怪脾气又犯了,也不理她,只是专心布置着阵法。 在眼下,没有什么比防御老母的来袭,更加重要了。 她转头看向依旧在摆弄罗盘的刘半仙。 “刘半仙,九星连珠大概什么时候会出现?” 刘半仙摇头,“不清楚,从来都只有确切的日期,没有确切的时刻。” 马小玉抿着嘴唇,“也就是说,我们得起码在老母面前,坚持到九星连珠的那一刻,才能知道它是否能起效果了?” 刘半仙也是感叹道:“是啊,这是说不准的事情,虽说九星连珠时会出现许多的奇迹,可是否真能如我们所愿,出现扭转局势,击败老母的契机,我也不好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许真的是,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吧。” “你不是说你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天命?” “不然你让我说什么?”刘半仙摊手,“我总不能说,大家就拼命试一试,也不管真假了,大不了抱在一起死翘翘咯!” “放心吧,死不掉。”马小玉看了看四周,“这里虽然看起来不像什么观星台,更像是一个囚笼,但我敢说,不是我们的,而是老母的囚笼。” 刘半仙抹了一把脸,“马姑娘,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你越来越像尹哥仔了。” “你是说长相?”马小玉眉头紧蹙,眼里闪出寒光。 “不不不,”刘半仙连连摇头,“你是女生,他是男的,长相怎么会一样呢?我是说性格啊,说话的语气,态度什么的。” “嚯,那可能是近墨者黑了。” 马小玉抱着胳膊,似乎也不怎么生气。 “老话说的好,学好三年,学坏三天。靠近尹秀身边,恐怕也不需要三天,跟他吃顿饭,讲讲话,就是圣人也变流氓了。” “我倒是没想到马姑娘你这么了解他的。”刘半仙惊叹道。 “不是了解。” 马小玉轻咳两声,“只是看透了而已,像他那样的人,谁要了解他啊?” “那是,那是,是我说错了。”刘半仙连连点头。 “对了,马姑娘你设置的这个阵法,那挂在洞顶上的符纸,是不是烧起来的时候,就代表老感应到老母的邪气,也就是老母已经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马小玉有些疑惑。 “我不知道,”刘半仙指了指顶上,“只是它们确实已经烧起来了,还烧的很旺。” 马小玉惊讶地抬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彤彤的火焰,那些符纸接二连三化作灰烬。 九点三十分,九星连珠的夜晚,老母静悄悄地来了。 第399章 统统落下 呼哧呼哧…… 在最后一张符纸燃尽的时候,老母从黑暗中现身了,八只眼睛泛着绿光,长长的腿在水面上带出涟漪。 在场几个人的呼吸都不由得一紧。 月光下,老母像是一座缓缓向前的小山,走过哪里,阴影便将哪里覆盖,遮掩蒙蔽。 与此同时,随着它的靠近,众人心头的压迫感也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尹秀他们呢?还没回来?”方隐急切问道。 “也许迷路了。” 马小玉说着,双手交叉在身前,指尖上各拈着一张符纸。 “龙神敕令,水神阴姬借法,诛邪!” 随着她手指松开,两道水柱从水里飞出,瞬间便变成近水桶粗的两条飞龙,咆哮着飞向老母。 老母一声爆喝,以它为圆心,圈圈层层的波纹散开,那两条水龙还未近身便被震碎,重新落回水里,水花四溅。 “看来你是坚持不到尹秀回来了,马家的女天师。”老母阴森森道。 马小玉笑了起来,“是吗?但也许我不用坚持什么,他们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在老母正上方的岩洞上,两个人影落了下来,一个持剑,一个握着刀。 铿锵! 接连两声清脆的声响,绝世好剑,血饮狂刀一齐断做两截。 “尹秀!!!我跟你说过了,这东西一定是那些漫画爱好者做出来玩的,你还不信,这下好了,一下就碎掉了!” “别吵了!你以为用正经的刀剑就能突破这蜘蛛精的防御了?都一样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相信一下奇迹好了。” 话音刚落,尹秀和罗维一人一边,从老母的背上翻下来,堪堪避开它疯狂的翻滚,没被那些寒毛扎成筛子。 真阳命火! 尹秀手头冒出熊熊火焰,一下砸在老母的侧身。 而在另一头,罗维身上也冒出血雾,星星点点的猩红色火光像是银河里的星星一样,在他的手臂上涌出。 邪心陨火! 两团全然不同,正邪相反的火焰砸在老母的身上,形成两股不相上下的热风,一下将老母的身躯极致拉扯着,叫它站立不稳。 “龙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诛邪!” 马小玉剑诀一指,一条火龙瞬即砸了过去,这下不止是老母,就是尹秀和罗维见状也赶紧退开,以免被这冲天的热浪波及。 三股火焰相接,互相分离又融合,终于汇集成了一股可怕的龙卷风,直直顶到洞顶。 尽管已隔着有段距离,但在水的这一头,刘半仙仍然感觉头顶上不多的头发有被热风燎烧的迹象,隐隐散发出某种焦味。 “马姑娘,成了?” 马小玉神情仍然严肃,保持着手捏剑诀的姿势,“只是打中了而已,不是成了。” 尹秀和罗维,在火焰汹涌的间隙,两人已互相掩护着越过水面,来到了马小玉三人的身前。 “你觉得老母,这下会是几成熟?”罗维问道。 尹秀眼里也盯着那团不断鼓荡的火,“也许只是一个烟熏妆,压根就没熟呢?” “这是你的推断?” “不,是事实。” 几乎是刚说完,老母便从火焰中钻了出来,身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烟气,身影在岩壁上拉得老长。 “好吧,”罗维摊手,“这家伙好像还真的没那么容易对付,难道它就没什么弱点。” “当然有。” 尹秀低声说道:“我猜之前老母没亲自到地面上去抓我们,有可能是因为它的身形太过巨大,不方便露面被人知道真面目。 也有可能是它一离开无间世界,便不再是无敌的,所以它一直龟缩在这地底下,或者说是它的巢穴之中。” 罗维若有所思,“那我们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主动把它逼到地面上去,比如用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没错。”尹秀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们得保证,那炸弹在把它炸飞到地上之前,我们这些人不会先粉身碎骨,被炸的渣都不剩。” “那有些困难了。” 罗维摇摇头,抛弃这个想法,只是抬头道:“所以我们眼下能指望的,就是所谓的九星连珠?要是它没发生,或者在那之前我们就没顶住怎么办?” “你带枪了吗?”尹秀突然问道。 “带了,警署配给我的那把,但对这怪物应该起不了作用。” “对人有用就行。” 尹秀咧嘴一笑,“但凡你说的两种情况,有一样不幸发生了,记得先对我打两枪,然后还有剩子弹的话,把刘半仙也干掉。” 刘半仙听得怵然,但他没说话。 反而是马小玉皱眉道:“一定要准备这样的后手?” “当然。” 尹秀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我不知道老母说要靠我成仙,是怎样的一种方式,可只要我不是死于它的手上,它的飞升梦大概就断绝了。 而要是刘半仙死了,虽然我不知道真假,但对它来说无比重要的昆仑,它也会永远失去入门的钥匙,一下断绝敌人的所有希望,没有比这更叫人感到愉快的了。” “尹秀,你这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把老母闭上绝路。” “也许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我确实不想做老母的资粮。” “要不然,我帮你?”马小玉突然问道。 “真的?”尹秀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 “假的!” 马小玉将法尺对准前方,“除了老母,谁都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觉得也是。”尹秀掏出了鸳鸯刃。 在行进间,老母身上灼烧的痕迹也在痊愈。 终于,当它来到水泊的正中间时,这已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再次发动进攻,张口便吐出一口腥风。 尹秀和马小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往前,罗维则稳稳退后一步,护住刘半仙,同时也在一边掠阵。 老母八只眼睛不停地闪烁着,似乎是要把马小玉和尹秀的动作都一丝不落地收入眼睛之中,又像是在分析要先从哪一边动手。 犹豫片刻,老母一只腿在地上猛地一砸。 足足漫及马小玉小腿的水流开始急剧变化起来,然后一段段水矛从老母脚下开始,不停地从下面刺出,扎向马小玉。
跟之前那招【天灭地陷】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无法躲避的大规模法术。 但马小玉似乎看不到一样,只是拿着法尺往前冲,完全无视了底下汹涌变化,随时要将她撕碎的水流。 就在那水流形成的长矛离马小玉的眼睛只剩一寸时,在她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半透明的盾牌。 人王盾,即便是用在别人身上的法术,只要距离不远,尹秀也可以施展! 霎时间,原本波涛汹涌,风云变幻的水面突然平歇下来,如镜面般恢复平静,但又很快被马小玉的脚步踏碎。 老母这时的注意力已全被尹秀吸引过去,它不由地想起之前的遭遇,于是只是匆匆吐出一道绿色的酸箭,便转头迎向尹秀。 然而马小玉还是对那足以溶化石头的酸箭视若无睹,只是往前冲。 在酸箭离着她秀美的面门只剩几米时,罗维掷出一团血球,刚好将酸箭包裹在其中,迅速转移向别处,岩壁立即留下溶化的痕迹。 马小玉终于到达老母身前,手中法尺旋转的同时,手心里已捏了一枚蓝色的符纸,上面银色的篆文龙飞凤舞。 人皇符! “天道无极,万法归原,乾坤五行,阴阳逆转,障壁无形,敕令龙神!” 咻…… 众人顿时都感觉身形一沉,脑袋里好像被放入了一根针一般。 一旁做佯攻的尹秀离得最近,感受也最真切,同时也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在老母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个金甲神将,怒目圆睁,法相庄严。 那金甲神将极近天神威能,一双眼睛闪着金光,既看着老母,又像是在看着马小玉。 老母似乎也有感应,八只眼睛泛出光芒,嘶吼道:“马家的小姑娘,你以为用一道翻版的人皇符,便可以镇压我了?” “能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 马小玉手捏剑诀,在法尺上一抹,金光大作,“龙神敕令,诛邪!” 轰隆,金甲神将一身大喝,手掌往老母身上按下。 看似只是轻轻一按,老母八根细长的蛛腿立即断做数截,像是干了太久的竹子,应声崩断,整个身躯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的水花。 水雾之中,老母好像被按在铁板上的螃蟹,混身冒出白烟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挣扎着。 马小玉见状,再次加强法力,那金甲神将身上的金光便隔着水雾刺进众人眼里,叫人瞳孔震动,周围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 而老母,它所在的地方,终于开始慢慢陷下去,如同旋涡的中心,周围都开始出现裂痕,龟裂。 无数的水像是找到了流通的地方,开始往那地方汇聚,然后被空隙吞没。 在那碎裂即将蔓延到马小玉脚下时,尹秀飞身上前,一下抱住她柔软的腰肢,脚尖在地上轻轻带起一抹涟漪后,两人从老母的身边跳开,原先马小玉所站的地方,土崩瓦解。 老母终于被那金甲神将按入了地底之中,生死未知。 “如何了?怎样了?”方隐捂着眼睛,追问道。 看那副神情,不知道她问的是老母的行踪,还是别的事情。 “老母,掉下去了。” “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因为我戴了这个。” “结束了?” 在尹秀的怀里,马小玉轻声问道。 尽管马家人生来便与天下玄门法术亲和,但人皇符这种顶级的符咒,虽然如老母所说的那样,是“盗版”,可还是消耗了马小玉的许多法力,使她看起来有些虚弱。 “结束了也罢,没结束也好,我们先走吧,如果那老母再爬上来一次,那我们就再杀它一次好了。” “去哪?”马小玉呆呆问道。 “去哪都好,去尖沙咀吃宵夜,然后再去土瓜湾吃早餐,喝咖啡,你要是高兴的话,我们再去吃点燕窝,鲍鱼。” “你知道,我不喝咖啡的。”马小玉显得有些慵懒。 “没事,那就喝点奶茶,奶茶也挺好的。” 尹秀将她往怀里又抱紧了一些。 就在这时,原本只是水倾泻而下的孔洞中,突然开始逸散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不止是那孔洞,就是四周的岩壁,地面,就是水流中也有一缕缕的黑气往上飘升,像是瘴气,又像是喷涌的云雾。 “坏了,老母的妖气开始涣散了。”刘半仙说道。 “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方隐疑惑道。 “如果我们在地面上的话,这确实会是好事。” 刘半仙忧心忡忡,“可我们眼下是在地底,是在老母编织的蛛网之上,要是这巢穴的主人倒下了,蛛网没有得到保护,你说会怎样?” “风轻轻一吹,网就会散架。”方隐呢喃道。 “没错,恐怕这里……” 话还未说完,众人脚下的地面便开始迅速坍塌,几乎是一瞬间,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他们一并被一股巨力拖拽着,往不可见的地底下栽落下去。 连带着四周的岩壁,洞顶,也在迅速地崩毁,像是被粉碎的蛋壳,只在瞬间,数层楼高的岩壁便化作了齑粉。 真如刘半仙担忧的那样,在老母受了重创之后,不知道远处的地下世界如何,反正整个观星台,都已开始无可抑制地坍塌,粉碎了。 这已经不是刘半仙第一次从高空之上往下坠落了,上一次在九龙拳台,他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爆炸牵连,从那几乎接到云顶的高台坠下,然后断了几根骨头。 这一次,他干脆闭上眼睛,收紧身躯,抱着头颅,只等着有人像上次一样救他,反正上次都没摔死,这次也不一定就会有事! 而方隐,此刻则是张大了眼睛,眼神里带上了一抹迷离和水光。 在不算遥远的过去,她记得在水上的生活也是如同现在一样,小船先是随着浪潮到达一个顶端,好像伸手变呢个摸到云朵。 然后在下次睁开眼睛时,船儿落下,一切复归平静,或者说无可避免地朝着低处落下。 海洋,是深渊。 第400章 水上的顿悟 老母,是否已经死了? 我看未必,它应该还活着。 可我看那道符纸已经将它拍的支离破碎了。 支离破碎不代表死了,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支离破碎,简直一团糟的,但是它们依旧活着。 “谁,是谁在说话?” 方隐起身,她的声音混合着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回响,在乱石堆里来回碰撞,像是一个个的喇叭,互相共鸣着。 又问了一遍之后,方隐已确认,周边没人,只有她只身一个。 尹秀四人不知道已落到了哪里去,或许是死了,或许是被巨石泥土掩埋着,看不见踪迹。 嗤! 拿出一块萤石,方隐小心翼翼地在这乱石堆中走了起来。 这里几乎已变成大石头和不是很大的石头的聚合,顶上的石头摇摇欲坠,每一块都可以叫方隐头破血流,或者砸断她的脚指。 但还好,这里似乎没有完全堵死,大石头之间层层叠叠,形成了一条条可容一人侧身通过,抑或者蹲下经过的路径。 方隐拿着萤石走了一会儿,便隐约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偶尔短促,偶尔绵长。 “谁?尹秀?罗维?还是讨人厌的马小玉?” “都不是,是拙悟。” 那声音从后方传来,方隐难免感觉鸡皮疙瘩直冒,然后她转过身,朝声音发出的方位走去。 果然是拙悟,此时他正躺在乱石堆里,动弹不得,脸上还有未干涸的血渍。 方隐拿出匕首,看了他一眼,“这是杀我的时候,还未变干的血?” 拙悟苦笑着摇头,“那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了,早干了,至于这点血迹,是刚才被石头砸的。” 他对于方隐为什么还活着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也来不及惊讶,因为这时候他已受了伤,就算有心,也绝不可能再杀方隐一次。 被石头砸到的似乎不止他的额头,此时拙悟的脚也被一块石头紧紧压着,这便是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原因。 “你怎么在这里?我原以为你应该在总坛,或者别的地方。” “没有什么总坛了,”拙悟脸色苍白,“都死完了,不管是之前那批炼气士,还是大内高手抑或者白莲教,全都死光光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方隐再次问道。 拙悟笑了两声,有些凄凉,“我是跟在老母后头来的。” “哦?”方隐露出同情的眼神,“所以你都看见了。” “一清二楚,一清二楚啊。” 拙悟点头道:“原来我被老母编织的幻梦骗了这样久,像是傻子,又像是骗子,被耍的团团转。” “但起码你知道了真相,不是吗?” 方隐看着他,“你比死掉的那些炼气士,你比他们要幸运的多,因为你知道了真相。” “知道真相便是幸运吗?” 拙悟还是笑着,“你知道吗?那些炼气士,也就是我的同志们,一个个,他们在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痛苦,也没有怨言。 他们以为这是自己的机缘,以为自己是为了老母升仙而死的,在老母升天的那一刻,他们这些死掉的人也会随着老母一同升天,变成神仙。 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样的真实性,所以他们虽然死了,但每个人都义无反顾,他们不觉得死亡便是结束了,而是另一种开始。 所以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笑容死去的,他们是心甘情愿,而非被逼迫,或者觉得死的冤枉的。” “我明白了。” 方隐也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拙悟呆呆看着方隐,终于也被她带动着,笑出了声,两人像两个投机的疯子,只是哈哈大笑,回声在这地底的岩洞之中回响,重叠着。 “所以!” 方隐还是止不住笑,“相比之下,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因为在知道真相之前,你还没死。 而在了解了真相之后,你却还活着! 别人的死是幸福的,你的生还却只剩下悲剧,没错吧拙悟!” “对,你说的都对。” 拙悟扬起脖子,“来吧,向我报仇,你说过,你是有仇必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隐将手里的匕首转了一圈,像是小孩把玩着木头做成的玩具。 然后她冷哼一声,将刀子插入石头的缝隙中,猛地一撬,匕首弯折,压着拙悟腿的石头也骨碌碌滚到一边。 “为什么?”拙悟问道。 “因为没必要了,不管是杀了你,还是继续跟你争斗,都没什么必要了。” 方隐又拿出一瓶药粉,也不问拙悟的意思,而是自顾自洒在他的额头上。 “之前我们斗得你死我活,是因为我要寻找昆仑,而你,你要帮助老母找到昆仑。 但眼下局势变了,你肯定已不再相信老母,所以你也不会变成我的敌人。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战斗的必要了,或者说,我们有了合作的空间。” “合作?” 拙悟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将灰尘统统拍落。 “合作什么?” “当然是干掉老母了!” “干掉老母,只凭我们两个?” “当然不是,”方隐冲他俏皮地眨眨眼睛,“还有尹秀他们,眼下他们才是老母的死敌,而我呢,算是添头。” “你的意思是,我就算是无关的虫子了?”拙悟苦笑道。 “虽然不必这样妄自菲薄,但很可能,在老母那里,它就是这样看的。” “你不用再次提醒我,这是自嘲而已。” 拙悟起身,用力拍拍身上的灰尘,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驱赶走。 然后他才抬起头,“所谓自嘲,就是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可以,别人要是开我的玩笑,我可就要一拳打爆他的眼镜了。” “那你打吧,”方隐将脸凑过去,吐出一阵香气,“我虽没有戴眼镜,可也足以叫你解气了。” “你这个疯女人。” 拙悟退开一步,问道:“说吧,你到底是要合作什么?干掉老母只是你的目标,不是你的目的。” “你在跟我咬文嚼字?” 方隐笑笑,“眼下看来,老母已经挡住我们的寻仙路了,不杀了它,便不可能看见昆仑的门槛。”
“昆仑?” 拙悟失声笑道:“你还当昆仑是存在的?你不知道那是老母编织的幻梦吗?” “为什么不?”方隐直视着他的眼睛,“而且,我知道,对你来说,实际上你也并没有放弃对昆仑的追寻。 特别是在你见到老母的真身之后,你不仅没有丢失信念,反而还因此加深了你对昆仑存在的确信。 因为,老母那样的骇人怪物比所谓的神女更加真实,它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出现在你的眼前,而不是某种幻觉或者癔症。 最重要的是,它编织这个梦境,只是为了前往昆仑,而不是为了吃掉你们,所以你更加相信了,自己的辛勤和努力,并不是白废的,也没有用错方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充满了意义,并且有价值的!”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啊?” 拙悟脸色冷淡,但是没有反驳。 沉默了一会儿,拙悟认真道:“我可以帮你,和你合作,一起寻找前往昆仑的路径,只是多个人少个人的区别而已。 我并没有打算垄断这份权利,我不是会把蛛丝上的人都踹下去的犍陀多。 但是,想要我和你合作,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执着于前往昆仑?” 方隐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拙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大部分人对于昆仑仙山的追寻,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便是得道成仙,就算不是前两者,至少也是对于某个奇迹的好奇与追寻。 这些人的理由,只用“向往”便可以解决,而这个词也注定可以用在大多数探寻昆仑的人身上,不管他是道士还是剑客,诗人。 因此,拙悟的这个要求,或者说疑问,显得有些多余而又突兀。 “你真的想知道?”方隐重复道。 “真的。” 拙悟抿嘴,同时慢慢伸出手,扣住方隐的手腕,“而且你要是说了谎,我马上就可以判断出来,你之前在我面前撒谎,不就已死过一次了吗?” “那你自己骗人的时候就没代价了?”方隐恨恨说道。 尽管如此,方隐还是又用眼神确认了一遍:拙悟确实想知道缘由。 于是,她便叹了口气。 “我多希望你的好奇心能用在别的地方,比如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或者有什么打败老母的方法,这都比打听我的过去,要有用的多。 不过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有多坦白呢?就像我脱掉衣服以后的身体一样坦白,丝毫不隐瞒。 这地底下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我是从水上来的,他们当我是某个航海家或者冒险者,阴差阳错进入无间世界。 但事实上,我已经和海洋结缘已久了。 因为我的父亲是船民,我的母亲是他买来的,我们的家就在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上,所以我们几乎是永远漂在水面上,不会上岸。 我们偶尔靠岸,看见岸上那些缆绳,泥土,也是因为有客人上了船。 只要两角钱,客人就可以登船,进入船舱里和我的母亲快活一次,我父亲在船头招呼客人,而我则在船尾烧水,做饭。 水上的人家,平日里女人做的就是娼妓的勾当,男的则是划船,大多数时候捕鱼,偶尔捞尸向善堂讨些赏钱,某些时候也会当海盗,赚点刀口上的钱。 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管是做强盗还是陪人睡觉,不光是我们家,就别的船民也都是这样做的。 我从小看不同的男人在母亲的船舱里进进出出,或老或年轻,有的粗鲁有的虚伪,刚开始还有些好奇,后来也就习惯了。 我并不觉得觉得这是什么丢人或者难堪的事情,这只是为了吃饱饭而已,为了填饱肚子,这不丢人。 在母亲死了之后,她之前是怎么做的,我就也还是那样做,我的父亲还是在前头收钱。 后来有天,船上来了个很白净,文弱的青年,他怯生生的,似乎是未见过这样的场合,也未跟我这样的女人接触过。 我那时候觉得他很可爱,长得也好看,于是在他穿上裤子后,我朝他嘴上亲了一口。 然后我温柔地看着他,他一走出船舱,便朝水面上吐了口口水,还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嘴巴。 哈哈哈,他妈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所做的,并不是什么无所谓的,反而是一件很难堪的,会叫人嫌弃的事情。” 拙悟听完,沉默许久,忽然又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笑到弯腰抱着肚子。 直到发现方隐在静静看着他后,他才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因为这件事,想到了我自己身上。” “你?”方隐皱起眉头,“你也……” “不是一回事!”拙悟脸红了起来,“我是说,我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和遭遇,好像都跟你差不多。” 方隐点点头,“是差不了多少的,或者说,你比我更惨一点。” “好了!” 拙悟拍拍手,“眼下不是诉苦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座谈会,我答应跟你合作了。” “唔?就这么简单,我只讲了一个故事而已。”方隐疑惑道。 “就是这么简单,”拙悟点头,“一个故事就足够了。” “现在几点了?”方隐突然问道。 “十点,眼下是十点了。” 拙悟又看了一眼怀表,“九星连珠,还未出现对吗?” “你已经知道了?”方隐不由地惊讶起来。 拙悟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具体的计划,但我推断跟这个息息相关。” 方隐赞叹:“你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达成协议后,两人并肩,一人举着一块萤石,开始寻找可能的出路。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一串呢喃在两人耳边响起。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方隐和拙悟同时看向对方,两人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同时这也表示:老母真的已经“复活”了。 与此同时,在那片黑暗之中,还传来一声怒喝。 “扑你个街啊!天天玩一样的把戏,你不腻的吗?” 第401章 九星连珠 碎石堆之中,老母的血肉正在重新复苏。 在它的第五条腿从躯干中抽出“新芽”的时候,八只眼睛同时亮起。 “尹秀,这次你又是孤身一个了,跟在梦里的时候一样,可是梦里是假的,这次却是真的。” 尹秀没答话,只是手腕一抖,握住两柄黑刀。 老母见状,不由地又笑了起来,“几个人的时候你们都跑的比鸡还快,眼下只剩你一个,你还不打算逃跑?” “逃跑?” 尹秀拿刀在石头上蹭了蹭,带起火花。 “之前会跑,但眼下没什么必要了。” 一方面是尹秀确实已不打算再撤退,跟老母兜圈子。 另一方面是这里也确实像是一个封闭的囚笼,到处都封闭着,找不到逃跑的路径。 “好,尹秀,不知道该说你是愚蠢,还是说你重新生出了魄力。 但我肯定不能说你愚笨,因为这样的话,等于也是在骂我自己。 毕竟为了得到你,我已花费了许多心力,甚至赔上了所有的财产。” “那些炼气士?” 尹秀瞪大眼睛,“那些可不是什么财产,他们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 “哦?” 老母突然笑了起来,“你口中所谓活生生的人,你杀的可比我多得多了,尹秀。 你以为你这样讲就显得伟大了?事实上你才是杀人狂魔,而我,我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们美梦,给了他们幸福的幻想,并且从过去到现在,死在我手里的人,不到十个。 你呢?尹秀,光是到现在为止,不管是铁心宗的和尚,还是炼气士们,你都已杀了不少吧?” 尹秀沉默,没有答话。 “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吗?尹秀! 你也开始被痛苦和迷惘袭击了,对吧?你自诩正义,可实际上干的是杀人狂魔的勾当。 或者说你也不是干什么勾当,你是天性就喜欢杀人,享受杀人,而不是像那些猛兽一样,只是因为饥饿才狩猎。” 说话间,老母的第六条腿也长了出来,戳进地里。 这使得它终于可以保持身体平衡,站起身来。 “尹秀,你杀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信念,可是只是一刀,你就摧毁了这些东西,现在你在这里跟我说,那些是活生生的人,那请问,这些人是否都是你杀死的?” 老母一步步走近尹秀的身边,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就在这时,尹秀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老母的嘴张到一半,颇有些疑惑。 “我是在笑,你总以为,我是那种你三言两语我就会发疯的人,不停地用道德,伦理之类的东西和理念来对付我,企图动摇我。 但我这人是很简单的,谁打我我就打谁。 而且我也不会骗那些人,跟他们说:你们过来让我杀吧,被我杀了的人能位列仙班。 我也不会劝他们不要跟我打,不会给他们什么许诺,我只是让他们知道,你要对我动刀子,那你就会死,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愧疚,生死搏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这是天理,也是法则,没什么。 总比你骗着,哄着,让他们上来送死要强的多。” “歪理,绝对的歪理!” 老母怒喝着,全身汗毛像钢针般立起的同时,第七条腿也长了出来,使得它身体往左边一歪。 就是现在! 尹秀高高跳起,一对黑刀裹挟着龙虎罡气,从手中射向老母的眼睛。 老母没想到尹秀又是直接弃刀,庞大的头颅往旁边一躲,刀刃擦着甲壳掠过,带起连串的火花。 它刚一躲开,便见黑暗之中好像升起了一轮太阳! 尹秀的左手,几乎是放出了白日一般的强烈光芒,火焰和烟气从手里急速往外蹿出。 赤鳞羲和模式! 尹秀从上方像炮弹般落下,途中游龙劲运转,在空中已流转了三回,身形飘飘荡荡如枯叶一般。 老母起身想要迎击,这时候才发现,尹秀为什么之前完全不打算趁着自己伤势还未痊愈时发动攻击,而是拉着它聊个不停了。 因为他等待的,就是老母这身躯还未恢复平衡,将好而未好的时刻! 霸王陷阵! 轰隆! 之前的伤势,伤害,所有积攒的气势随着尹秀这一拳倾泻而下,老母马车般大的头颅被打得直接仰了过去,如山的体型也像是螃蟹般往后翻去。 “怎么可能?” 老母嘶吼着,不甘心地往后倒下,露出肚皮。 但还好,它的肚皮也是同样的坚韧,并不存在什么弱点,并且尹秀挥出这一拳后也已力竭,再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随着扬起的沙尘再次落下,老母起身,凹下去一个坑的头颅慢慢回弹,恢复回原本的模样。 这时候,它的第八条腿也长了出来,身体完好如初。 “尹秀,你似乎什么都没做到啊,尽管挥出了这样重的一拳,可除了让你精疲力尽以后,你什么也没得到。 就好像小孩子对着水面挥拳一样,因为自己炸出的水花而感到洋洋自得的时候,全然没发现水面又在转瞬间恢复了。 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这份徒劳,便算是某种惩罚了吧?” 老母狞笑着,再次凑近尹秀。 这次它的头颅已经凑近了尹秀身前,嘴里的水汽直喷到他的外套上。 尹秀不说话,只是站着,与老母的八只眼睛对视,绿光在他的瞳孔里流转。 “结束了!” 老母仰起头,张开嘴巴,像铡刀一样往尹秀的头顶落下。 “龙神敕令,风神借法,遁形!” 尹秀的身体瞬间变得虚无起来,老母咬了个空,嘴巴直直砸在地上,吃进去一大口碎石。 下一秒,尹秀在马小玉的身边,重新显形。 “怎么,你竟然敢抛下我?”马小玉怒气冲冲。 尹秀咧嘴,“我看你刚才都累得睡着了,干脆让你先休息一下好了,一只蜘蛛精而已,哪里需要马家的女天师出手?” “哼!我要是不出手,你刚才已经成两截了。” “刘半仙说过,我不是那样短命的人。” “他?”马小玉冷哼一声,“他还说你时运高呢,你哪次时运高过了?” 阿楸! 一声响亮的喷嚏响彻岩洞,然后一个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马姑娘,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的!在尹哥仔身上不准,那是因为体质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就好像一个人得了绝症,你不能说大夫没医好他就是没本事,对吧?” 岩洞的另一头,刘半仙和罗维并肩出现。 “啐!大吉利是!” 尹秀骂道:“刘半仙,就算你真的算不准我,也不用这样咒我吧?还绝症?” “嗨,言重了,言重了。” 刘半仙拍拍自己的嘴巴,“抱歉,反正我的意思是,我算的肯定没问题,只是在你身上会出错而已。” “哦,那你今天有没有帮我算一卦?” “现在算也来得及。” 刘半仙从口袋里掏出铜钱,在手里摊开,皱眉道:“你今日的运势是大凶,九死无生啊,尹哥仔。” “好,那就借你吉言了!” 回过气来,尹秀和马小玉一左一右,再次冲向老母。 而罗维则是从老母的后方快速逼近,形成三角夹击之势。 “吃死!” 老母怒喝一声,以它为圆心,周边大大小小的石头都在瞬间漂浮起来,像是受到了磁力影响的吸铁石。 然后它又是一声大喝,石头化作箭矢,无差别地向着四周发射过去,如暴风雨般将在场众人都覆盖了起来。
石箭穿透力惊人,几乎能将路上碰到的一切撕碎,有如炮弹爆裂的碎片。 尹秀和马小玉搭住对方的手,脚下同时拧转,两人长长的风衣旋转起来,有如现代版的袈裟功,一下将射向他们的石头碎片弹开。 另一头,罗维只是躲开那些碗口以及更大口径的石头,对于那些“小”碎片却是视若无睹,任由它们划破皮肤,甚至是打入体内。 等他冒着弹雨冲到老母身前时,混身已是血肉模糊,但同时整个人的伤势也正在由内向外,快速恢复着。 矛! 罗维伸手在虚空中一握,飞溅在一边的鲜血便快速组合起来,形成一柄实质的长矛,被他握在手里,借着冲劲直扎入老母的眼睛里。 老母怎么也没想到,它刀枪不破的身体,在魔法构成的长枪面前,竟然如纸片一般脆弱,只是一下便被罗维扎了进去,破开一个血洞。 事实上,老母并不知道,血裔兵器不同于别的武器,它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武器。 比如枪是什么东西? 有管子,有弹丸,火药爆炸来推动,这就是枪。 而在这个理念上,不管是像打火机一样小,还是一发能在城墙上开个大洞,需要两三个人扛着的恐怖武器,实际上也算是枪,只是大小有区别而已。 通过血裔古魔法制造出来的长矛,能够被格挡,截下,却无法阻挡。 它命中,就是命中了! 不管是怎样的盾牌,还是怎样的盔甲防护,只要被这带着诅咒的长矛扎中,都一定会命中,并且造成伤害。 老母一只眼里血流如注,另外七只眼睛则写满了疼痛与惊疑。 它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交手中并不起眼的罗维,眼下竟这样的恐怖与可怕。 未等老母反击,罗维的手里再次凝聚起一柄利剑,近乎透明的剑身上,雕着花,铭刻着玄奥的符文。 天灭地陷! 老母一声嘶吼,以它为圆心,整个岩洞中再次起了变化。 地面竖起尖刺,岩洞上落下火焰,几乎将整个洞穴覆盖起来。 罗维不退反进,背上突然喷出双翼一般的血雾,挡住当先而来的攻击的同时,长矛被他手头一拧,一松,再次扎入老母的另一只眼睛之中。 噗嗤! 巨大的冲击力将罗维带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身后稳稳落地。 而老母,此时两只眼睛都被重创,插着长矛,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斗牛场里的公牛,鲜血淋漓。 就在罗维刚跳开,远离老母时,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结构不稳定,又或许是因为老母破坏了什么东西,在它的上方许多块巨石落下,顿时砸起尘烟,将它如山的身体掩埋起来。 尹秀见状,知道这下想打也打不了了,毕竟他要是冲上去,没等靠近老母,那一块块比磨盘还大的石头就能把他活活砸死。 于是他也往后退开,和马小玉一起,来到了罗维身边。 “勇探,你这么猛的,流了这么多血?” “有些是我的,但更多是老母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我还赚了呢。”罗维摆摆手。 “可是,”马小玉看了他一眼,“老母的血似乎是绿色的,不是红色的。” 罗维听罢,原本还算健康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顿时瘫坐在地。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 尹秀原本想安慰他,讲到一半话却噎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见,在他们的身后,刘半仙已躺在了地上,胸口血流如注。 在老母刚才那疯狂的扫射中,刘半仙被流弹击中了…… 看见他那正在迅速失去血色的脸,尹秀心头一紧,连忙跑了上去。 这下马小玉和罗维也忘记了疲累,急忙跟了上去。 在那里,刘半仙躺在乱石堆中,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向外吐着气,并且越来越微弱。 尹秀伸出手盖在他的身上,光明之手发动,可却没什么效果,金光在他身上流溢了一圈后,又消散。 尹秀看向罗维,手指做了个打针的动作。 罗维摇头,示意自己根本没带血清在身上。 这一下,连让刘半仙变成罗刹,赌一赌这万分之一概率的机会都没有了。 尹秀看着刘半仙,心中复杂,但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尹哥仔,”刘半仙挣扎着想起身,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我是不是要挂了?” 尹秀摇头,尽管想显得平静,好像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但不管是他,还是罗维和马小玉,眼里的忧虑和失落都已掩藏不住。 “嗨,我明白了。” 刘半仙笑笑,“我之前说过了,我从不给自己算命的,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会是短命鬼,还是长命百岁,是孤苦终老,还是儿孙满堂。 不过我以为啊,孤独与否还是看选择的。 比如我想有小孩子,我不管是去领养,还是自己努努力,多娶几个婆娘,总能有的。 嗨,扯远了!我的意思是,眼下看来我是死定了。 刘家的那些宝贝,我想来也是凑不齐了,不过我也不打算把这个当做遗愿,托付给尹哥仔你。 那些东西是被我卖出去的,我自己下去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就是了,尹哥仔你要是哪天在拍卖会上碰着了,也不用特意买,就看一眼就可以了,要是能因此想起刘半仙我啊,也算是我在世上留了一点痕迹。 对了,我是相信你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所以如果哪天没事了,可以请你帮我送一束花给圣玛丽医院的莫莉吗? 就是那个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金发碧眼女郎,玲珑剔透,凹凸有致,可惜我进不去的那位,帮我送束花给她,不要告诉她是我送的,这也算是一种浪漫的暗恋。” 顿了顿,刘半仙眼睛里的光彩迅速黯淡,消散,“对了,我没别的交代了,就只有这一件事而已。 尹哥仔,以后我可就帮不上忙了,不管是泡妞还是除妖,你得靠自己了。 哦对了,至于我的财产……” 尹秀听到这里,已不忍心再听下去,只是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放心,保险柜的密码我上次在你的工作室里已经看过了,你的钱我会好好替你花的。 等我回去了,就去大富豪包场,开最贵的酒,把所有妹妹都给你叫上,包钟,过夜!” “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刘半仙吐出一口浊血,手上的力气渐渐消散。 就在这时,尹秀却又把他的手紧紧抓住。 “怎么了吗尹哥仔,你还有话要说?”刘半仙有气无力道。 “你真打算就这么死了啊?”尹秀突然说道。 “啊?”刘半仙脸上有了些疑惑,“可我已确实要死了。” “你在瞎说什么啊?” 尹秀叫嚷道:“哪那么容易死,你这么高大威猛的,睡一觉就好了啊!” 不止是刘半仙,就连一旁知道真相的马小玉,也只当尹秀是伤心过度,讲了些奇怪的话语。 但尹秀似乎是认真的,他依旧抓着刘半仙的手,“刘半仙,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告诉你,你死不掉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好,睡,睡一觉。”刘半仙似乎是在安慰他。 “我说真的!” 尹秀强调道:“现在我要你相信,你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见尹秀态度强硬,这下连刘半仙都相信了,点点头便闭眼睡去。 很快,他的呼吸便停了,可又很快,刘半仙的心跳又开始恢复,他的呼吸也重新变得强而有力起来。 砰砰砰! 刘半仙胸口起伏。 尹秀抬头,在他们的头顶,从那破碎的岩洞口子往外看去。 夜空之中,九星连珠! 第402章 飞升(本卷完!) 九星连珠,千年一遇的天文,地理气象。 只要它一出现,便会伴随许多奇奇怪怪的现象。 比如,刘半仙的起死回生。 这时候,随着他身体状况稳定下来,脱离了救无可救的处境,尹秀已可以使用【光明之手】为他疗伤。 金色的光芒流遍刘半仙全身,使得他胸口那碗口大的伤口也开始痊愈,重新恢复。 在那伤口终于看起来只是血肉模糊的“皮外伤”时,刘半仙一把抓住尹秀。 “尹哥仔,可以了,留点力气对付那蜘蛛精吧。” 尹秀低头,对上刘半仙已精力充沛的双眼,“死不了了?” 刘半仙点头,“死是暂时不会死了,至于要在医院躺几天,那就不得而知了。” 尹秀咧嘴,“难不成你还想既会算命,又能打架,文武双全不成?总不能所有好事都被你占了吧?” 说完,尹秀轻轻将他放到地上,让他在安全的角落躺好,自己则起身,接过罗维递过来的双刃。 “刚才跑的时候,在地上顺手捡的,没捡错吧?”罗维笑道。 “对头了。” 尹秀接过鸳鸯双刃,耍出几个刀花。 接着,他冲马小玉递过去一个眼神,“准备好了吗?” “只是在等你而已了。”马小玉微笑道。 “好,那我们快点搞定它,这会儿还能赶上夜茶。” 三人并肩向前,望向前方。 在前方的碎石堆中,正传出一阵阵好像闷雷滚地的声响,一块块碎石不时从顶上落下。 在尹秀于中间站定以后,那堆碎石终于爆开,老母如山的身影立起,将阴影投射在三人的脸上。 原先插在它眼睛里的血色长矛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是随着伤势的愈合,也将那利器一起吸收了,只剩星星点点的绿色血迹还在头上。 老母抬头,看了一眼从缝隙里射进来的月光,八只眼睛似乎都显现出不同的神色。 这时候,她也已经知道,之前并不关心的九星连珠,显现了。 至于这其中是否会蕴藏着奇迹或者杀机,它并不关心。 因为眼下对它来说,尹秀便是它最大的奇迹,也是惟一的转机,只要确实地握住了这个机会,其他的并不会很要紧。 “你们三个,是视死如归?”老母问道。 “错了!是向死而生!” 尹秀抢先攻出,罗维在他侧边,马小玉则落在最后头,一手握法尺,一手拈住符纸。 老母见状,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机关枪般连续射出酸箭。 说是机关枪,是因为它的射速极快,但实际上每一发酸箭都能轻易洞穿巨石,所以应该说这是炮,而不是所谓的枪。 所以这下连罗维也不敢说轻易硬扛一发,而是像尹秀一样在行进间腾挪躲闪,风衣衣摆的一角已隐隐被腐蚀,透出了几个小洞。 马小玉见状,催动法诀,向老母射出一发火幕,只是稍微一晃,借着掩护,两人已迅速越过了中间的距离。 好不容易接近,罗维伸手一握,在虚空中凝聚出一支血色长矛,跳起来向着老母扎去。 另一头尹秀几乎也是同时,亮出双刃,攻击老母的侧身。 老母发出沉闷的嘶吼,八只脚快速移动着,使身体对向罗维那头。 尹秀的手段它已见了太多,并不担心会造成什么伤害,可罗维那诡异的长枪却是实打实能突破它的防御。 所以老母优先决定对付罗维,它转过身去,对着罗维张口,这次酸箭像是霰弹枪一般射出,暴风雨般的绿色酸雨铺天盖地射向罗维。 罗维见状,却是避而不战,身形一扭,轻巧地闪开了。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黑刀。 狐手力! 老母身体传来剧痛,转头看去,却见那长矛已被尹秀握在手里,正正扎进了它的躯壳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手中的兵器会在眨眼间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了交换,但老母还是反应过来,这就是尹秀众多花招中的一个,还是没对它用过的那一个! 愤怒至极,老母小山般的身形晃动,尹秀手上还握着长矛便被一股巨力甩飞。 他身形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稳稳落地,再一看手心,因为血裔古魔法的腐蚀,已经脱了一层皮,露出红色的肉。 自己只是轻轻一摸便受到了伤害,被直接命中的老母,恐怕伤势更重。 确实如尹秀预料的那样,老母在中了一矛之后,已经踉跄倒地。 虽说看起来还是非常的危险,但老母此刻竟显现出某种颓败的气势,好像这一矛确实命中了要害。 更叫尹秀感到有意思的是,不管是自己扎在它身上的长矛,还是马小玉丢在老母身上的火焰造成的灼伤,这一次似乎都没有复原的迹象。 像是方隐所推断的那样,九星连珠之夜,老母对这地底下的掌控彻底失效了。 在之前,无间世界既是它的巢穴,也是它庞大法力的储存器,像是油罐或者某个酒缸。 而眼下,九星连珠好死不死,正好堵住了酒缸的口子,使得老母源源不断的法力断流了。 尹秀再次抬头看向夜空,九星连珠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眼下是不能耽误片刻,分秒必争的决死之局了。 不管这到底是老母装出来的,还是确实如此,尹秀都必须一试。 冲罗维呼喝一声,尹秀再次上前。 老母似乎也发现了异端。 这一次它张嘴,不再射出酸箭,而是吐出一缕缕的白色丝线。 蜘蛛切!? 这是尹秀的第一反应,但随后他又回过神来,这是比蜘蛛切更厚,更结实紧致的丝线,呈现乳白色,并且一看便知道充满了某种粘性。 果不其然,罗维握住鸳鸯切,往前一砍,不仅没砍断蛛丝,反而还被丝线缠住,黑刀一下脱手。 “它又在玩什么花样!?”罗维叫道。 “不是花样,老母打算护住自己,撑过九星连珠!” 说这话的不是尹秀和马小玉,而是在另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方隐。 似乎是默认,或者回应,在方隐喊出了这一句话后,老母吐丝的速度加快,岩洞内顿时好像洒满了春天的柳絮,到处是飘飘扬扬的蛛丝。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回头冲马小玉喊道:“用火!” 马小一下反应过来,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管符纸,“龙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诛邪!” 与此同时,尹秀和罗维也是同时掷出火焰,三道火线一齐砸在老母身前密密麻麻,仿若瀑布的蜘蛛丝上,到处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老母似乎已打定主意只防御,不进攻,它一心想要拖过这段时间,等九星连珠结束。 不止是在身前制造蛛丝,就是它的脚下,岩石和泥土也像雨后春笋般长起来,似乎要将它的身形覆盖,包裹,化成另一种材质和意义上的“茧”。 方隐从袖子里掏出匕首,飞快地穿过一条条蛛丝连接而成的墙壁或者桥梁,火球与残渣在她的身边不断掉落。 “拙悟,看你的了!” 随着她话音一落,在岩洞之中,拙悟出现了。 他张大双手,露出胸膛,眼睛里光芒涌动,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念诵,老母身边本已渐渐形成的土石屏障竟然化作了泥浆,又像是融化的雪糕,一点点垂落下去,变成烂泥。
老母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方隐举着匕首跳了上来,直取它的面门。 这下它更是怒不可遏了,别的人就算了,就连方隐也敢与它对峙,甚至近身? “放肆!” 老母一只蛛矛旋转着冲她刺去,带起凌冽的破风声。 矛尖即将刺入方隐面门时,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道近乎透明的丝线勾住方隐裙间的腰带,轻轻一扯,便躲开了蛛矛。 不仅仅是躲开而已,在方隐的后方,随着尹秀几根手指轻轻在丝线上拉扯,方隐整个人如同提线的木偶,飞舞的蝴蝶一般,在空中忽上忽下闪躲着老母的攻击,一时叫人眼花缭乱。 蜘蛛切,也就是单分子丝线的另一个用法。 便是利用它本身的延展性和极为敏感的操纵力度,使得尹秀可以动动手指便将方隐在空中拉扯,舞动起来。 他本来就是玄关八重的高手,方隐体重也不过百斤,只靠几根手指拉扯,尹秀便可以像放风筝一样,使得方隐轻巧地避开攻击。 这会儿他立着侧弓箭步,手指像弹钢琴一样不停交换着次序,方隐便一下下躲开攻击,最后竟飘到了老母的上方。 “老母!你也尝到被人戏耍的滋味了吗!” 咬牙切齿,方隐一刀先扎穿自己的手心,在刀尖沾染了一丝奇怪的符咒后,又一下扎进老母的眼睛之中。 那原本金刚不破的绿色眼睛,竟直接被方隐一刀扎穿。 绿色的灯火,熄灭了…… 老母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嚎叫,声浪将方隐震飞。 方隐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像破布袋般往后飞去,直直撞向岩壁。 尹秀手指又是几下拨动,承受住吹飞的力道,使得方隐稳稳落地,这时候他手指上已出现了几道血痕。 随着老母受伤,这时候原本像瀑布一样垂下的蛛丝终于停止了,绿色的血洒在这些蛛丝上,使得它们看起来像是常青藤的枝蔓。 罗维一步上前,一脚将还挂在蛛丝上的鸳鸯刃踢给尹秀。 他自己则是又于虚空中握住一柄血色长刀,一刀砍下,老母坚硬的蛛矛竟应声被削断,从断口里喷出绿色的血液。 “万法无终!地狱无门!” 老母眼睛由绿转红,像是点起了七盏红通通的血色灯笼,看起来诡异而又可怖。 随着它那刺耳的啸叫响彻岩洞,整个岩洞的光线,包括所有的东西都在急剧地扭曲着。 最先感受的是离着老母最近的罗维。 他手中无坚不摧的血色长刀,寸寸崩毁。 与此同时,他握刀的手臂也被一股巨力扭曲着,转瞬间便扭成了麻花,骨骼发出爆裂的声响。 意识到自己被某种巨力吸住,罗维毫不犹豫,扯断手臂便往后跑。 但他刚一转身,另一只脚也被巨力扭曲,瞬间像橡皮泥一样,变得七扭八歪。 尹秀见状,将手中一对鸳鸯刃射出,一柄射向老母眼睛,另一柄则射向罗维。 两柄无坚不摧的黑刀,在来到老母身前时,竟也同罗维的处境一样,变得软软烂烂的,一下便成了融化的黑巧克力。 还好,有龙虎罡气附着,虽然射向老母眼睛的黑刀融化了,但另一柄黑刀在融化之前还是切断了罗维被吸住的大腿。 见目的达成,尹秀手中蜘蛛切再出,一下挂住罗维,手上猛地一拉,这才终于使罗维脱离了险境,没有被瞬间粉碎。 “老母正在用自己的妖丹压缩整个空间。”马小玉深色凝重。 一只妖怪,一旦要祭出自己的妖丹,便是打算舍弃自己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修为了。 老母到底活了多久,可能连它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它此刻祭出了妖丹,那就意味着它要拼命了,即便赢了之后也会根基大损。 祭出这样的代价,威力自然也是不同凡响。 这大概也是规则法术中的一类,无可逃脱,也无可躲避。 “马小玉,你相信命运吗?”尹秀突然问道。 “你这时候问我这个?”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但对上尹秀坚定的眼神后,她又突然安心了不少。 于是她摇头道:“不相信。” “那你相信我吗?” “都……”顿了顿,马小玉认真道:“我相信。” “那好。” 尹秀咧嘴,掏出之前马小玉藏进他口袋里的符纸,“要不我们赌一把?” “好!” 马小玉不知怎么的也笑了起来,眼神清亮,脸颊上陷下去两个梨涡。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后,一同将符纸对向前方,手捏剑诀。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两道磅礴法力从他们身上射出,撞向老母。 隐隐约约间,这两道法力竟形成了一条白龙,一条金龙,遨游咆哮。 轰隆! 一阵巨响后,原先叫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异象消失了,老母那通天的法术好像消散了。 它的七只眼睛由红转绿,似乎变得不是那样可怕,焦躁了。 可是此时,它的眼神里虽已没有暴戾,却又带上了一抹惊疑。 在七只好像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上,都倒映着一个身影。 尹秀跃向空中,左拳好像太阳一般熊熊燃烧,他的脸,他的眼睛也一并被这火光照耀着,显得更加充满英雄气概。 霸王陷阵! 一拳砸落老母的头顶,尹秀的左臂支离破碎,无数零件,齿轮和发条在火光之中飞散,连带着那些管线也被撕扯地粉碎。 尹秀终于燃尽最后的力气,重重落地。 而老母仍站在原地,残余的几条腿插在地里纹丝不动。 可它的脑袋却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空空荡荡身躯上的一个巨大破口!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尹秀的耳边响起熟悉却又叫他厌恶的呢喃,可这一次,他再听到,心里却只是平静,甚至还感受到了某种温暖的安慰。 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在夜空之中,有一个巨大的圆盘发着光,好像洁白无瑕的白玉盘一般漂浮在天上。 “那是……” “昆仑!?”罗维和刘半仙惊叫道。 “昆仑?在哪?在哪?” 方隐和拙悟抬头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看到罗维他们的神色,似乎又不是在开玩笑。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迷惘。 昆仑,昆仑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都说看到了昆仑,但我们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到底是骗局,还是他们的幻觉? 就在他们惊疑的时候,尹秀的身躯却被一股柔和的光线笼罩着,缓缓向上飞去。 就在他即将飞到够不着的地方时,尹秀回过头,却见马小玉正站在身旁看着他,眼神脉脉动人,既是惊讶,又是不舍。 不知怎么的,尹秀突然有一股冲动。 他突然伸出手去,马小玉也毫不犹豫地握住。 两人一同往无垠的星空,往那发光的圆盘飞去。 第403章 四个奖励 【已达成里程碑:消灭千年妖王】 【里程碑奖励:破风爪】 【破风爪】:主动技能,除妖术。通过消耗龙虎罡气发动,将龙虎罡气聚集于任意一只手臂之上,强化攻击。 法术施展时,任一处于破风爪状态的手臂无视伤害,不会受损。 破风爪攻击时无视对方任何盔甲,盾牌,法术屏障,伤害削减,击中时必对敌人造成百分百伤害。 当对方处于化形状态/魂魄形态时,伤害减半。 注:可以被任意东西格挡,但击中时必定造成伤害。 激活持续时间:两分钟 冷却时间:十分钟 激活期间持续消耗龙虎罡气,不可调节,不可控制,直到持续时间结束,或者使用者自行结束法术。 不可于强化手上叠加同类法术,施展破风爪时,解除一切叠加法术状态。 【已达成里程碑:飞升昆仑】 【里程碑奖励:斗转星移】 【斗转星移】:主动技能,神行术。通过消耗精神力发动,目视任一视野范围内地点,通过消耗对应的精神力进行瞬间移动,到达该处地点。 距离越远,相对精神力消耗越多。 法术施展期间,无视任何伤害,移动期间不会受任何法术及状态打断。 法术完成后,使用者在未做出动作前,将暂时处于短暂的虚无状态,持续七秒,期间无视任何攻击与伤害。 冷却时间:三小时,一天内最多发动三次。 只有在使用者与目标地点之间的直线上没有阻隔时,方能成功发动。 发动时最多可携带五人一起进行瞬间移动。 发动时除使用者外,每多携带一人,精神力消耗增加百分之五十。 【已达成里程碑:破解无间世界】 【里程碑奖励:灵界沟通】 【灵界沟通】:被动技能,特殊天赋。当你处于风/火/木/土/水/阴/阳,任意一种地形,阵法或者天气中时,你使用的相对应属性法术威力翻倍。 任何一种与属性地形,阵法或者天气相冲的法术,对你造成的伤害减半。 例:晴天时,使用者火系与木系,阳系法术威力翻倍,受到的水系及冰系,阴系法术伤害减半。 使用者于相冲地形,阵法,天气中使用法术时,不受效果减半影响。 特殊天赋,不受结界与规则限制,不会被驱散类法术影响,不受使用者本身所处状态影响。 …… 吵,吵得要死。 连串的语音,将原本沉睡的尹秀吵醒,使他不能再继续躺着,只能挣扎着起身,查看周围的状况。 一坐起来,他便看到眼前站着两个人。 是两个女孩子。 一个长得十分年轻,穿着短裙,白丝,皮鞋,皮肤吹弹可破,身材匀称,到处散发着青春动人的气息。 另一个戴着无框眼镜,脸上有丝丝红晕,从皮肤里浸透出一股成熟可人的韵味,穿着高跟鞋,黑丝,一身职业女性套装紧致地贴合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前面不平,后面更加不平。 尹秀一下楞在原地。 【这是天堂?我挂掉了? 在地底下那一战后,我虽然干掉了老母,但自己也筋疲力竭而亡? 就算解决掉老母是一件大功德,可以我平生的所作所为,此刻也应该在火炭堆里翻滚,跟那些一样坏事做绝的倒楣蛋互相算计,谩骂对方。 绝不可能会遇上这样的好事,一下实现两个愿望才是。 或者说,这是老母给我制造的幻觉? 只是那混蛋,每次都是搞些奇奇怪怪的梦来对付我,变着法来蒙骗,戏弄我,为什么这一次却做了好心,让我体验这样一个美梦?】 “等等,如果眼前真的是老母编造的幻梦的话,它会不会在最后的关头,最关键的那一步,给我留了一些足以让我一辈子做噩梦的【惊喜】? 也许在这底下,藏着……” 这样想着,尹秀冲那穿着黑丝的女人伸出手,就要去掀起她裙子的一角。 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那穿白色丝袜的女孩子也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复杂。 “啊?怎么回事?”三人同时发出声音。 面面相觑,终于还是那个穿着套装的女人开口了,声音也变得庄重,圆润起来。 “欢迎你,五百年来第一个造访昆仑,哦不对,应该是两位,你们是五百年来唯二登上昆仑的人。” “你说什么?” 尹秀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云气和金色的微光,看不出什么东西。 “你说这里是昆仑,那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神官,我们两个是负责接引的神官。” “我是竹篮采魂上人。” “我是勾陈祖地上人。” “啊!?” 尹秀望着眼前这黑白双煞,极致的双重诱惑,实在很难把她们与昆仑上所谓的神仙联系在一起。 “哦?你是说这身装束啊?” 穿着黑丝的竹篮采魂上人,脚底下的高跟鞋在地上跺了跺。 “虽然我不知道你看见的是什么,但这里是昆仑,一切因果与愿望的终点。 所以像你这样的凡人,只会看见你想看见的,喜欢的东西,并且使得那东西在某种层面上具象化,某种程度上也成为现实。” “那么,大姐姐,啊不对,竹篮采魂上人阁下,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装扮,你也并不知道这位勾陈祖地上人此时的装扮如何?” “我怎么不知道?” 竹篮采魂上人信心十足地抱着隔壁,使得身上的饱满变得更加饱满。 “我和他,我们两个穿的都是昆仑神官特有的服饰,我们头顶上戴着的黑色高顶纱帽,来自瑶池。 身上穿的白色长袍,袖子和衣摆上镶嵌,印染的,都是用来自北冥之海的燃料和材质做成的。 在你的眼中,是否也算是光彩夺目?” 说着竹篮采魂上人似乎是为了展示,又将原本就短的裙子拉高了一些。 尹秀看的愣神,只是点头,“确实夺目,确实夺目。”
他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位所谓的仙人,并不知道他此刻看到的景象与他们完全不同,不然真的会有性命之虞。 可只是这个瞬间,尹秀又突然醒悟过来:眼前这两位仙人,似乎是男的,而且还是已不知活了多少年,恐怕比化石还要化石,是确确实实的老男人。 一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眼睛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他赶紧捂头,可刚一伸手,便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看,他的左手小臂空空荡荡。 原先一直连接在那里的【赤鳞改】,在和老母的一战之中彻底粉碎了,连之前的神经线路确实也被切断了。 勾陈祖地上人看了一眼尹秀的手臂,又看了看他周身的血迹,不由感叹道:“通过血战来拜访昆仑,你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怎么,之前的人,难道不是打架上来的?” “当然不是。” 竹篮采魂上人摇头,“昆仑是神圣的地方,远离纷争和纠缠,如果要通过打多少场架,杀多少人来到达这里,那某种程度上岂不是昆仑也受到了某种限制,在某个桎梏之中? 如此的话,昆仑与别的所谓福地洞天又有什么区别?它不过是平凡的土地罢了。” “平凡?一点都不。” 尹秀深吸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都不太相信,自己真的到达了昆仑,千百年来修士们追寻的名山,他竟只是打了场架就上来了。 别的人要靠顿悟,靠寻仙问道,或者修炼,而他,连那帮炼气士一样的工作也没做,只是打了一场架就得到了进入昆仑的资格? “那么,为什么是我?”尹秀问道。 “什么,为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是我进入了昆仑?” “唔?难道你不是一直在追寻这个地方吗?” 竹篮采魂上人与勾陈祖地上人,这时候才发现了尹秀的不同之处,或者说同时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了。” 尹秀痛苦地捂住额头,“这样吧,我跟你们两位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且听细说……” “原来如此!有意思,真有意思!” “哈哈哈,就是过去的几万年里,我恐怕也未曾听说过这样有趣的事情。” 两位神仙此刻像是遇到什么有趣事情的小孩一样,只是哈哈大笑,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尹秀。 只是因为他们两人那“奇特”的装束,尹秀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们当普通人看待,所以只能在一边站着,等他们笑完。 “抱歉,抱歉。” 竹篮采魂上人揉了揉肚子,然后才问道:“尹秀,你以为在你之前的人,是如何来到昆仑的?” “当然是像我们知道的那样,通过寻仙访道,遍寻名山大川,要不然就是潜心修炼,有朝一日顿悟,这才进入了昆仑。” “错了!错了!” 勾陈祖地上人勾着脚,冲尹秀摇了摇手指。 “你以为找到昆仑,需要的是什么机缘?什么因果或者功德吗?抑或者到达某个地点吗?错了!进入昆仑的第一个条件,那就是不相信昆仑的存在!” “什么!?”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竹篮采魂上人接过话头,“几千年来,那些饱经风雪,踏上漫漫寻仙路的人为什么能进入昆仑?是因为他们的意志和诚心感动了上天? 错了!古往今来,或者说是在你们的时间长河里,总有这样的苦修士。 如果只是苦修便可以进入昆仑的话,恐怕昆仑仙山便不是什么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地方了,它只会变成一处触手可及的山脉。 为什么这些人走了一辈子,都没办法见到昆仑的影子?那是因为进入昆仑的第一把钥匙,就是不相信昆仑的存在。 只有你觉得昆仑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或者痴人编造的幻梦,你才有错开一系列的因果,在冥冥之中与昆仑建立某种你感知不到的联系。 至于什么机缘,修为,那都是次要的。 我记得上一个进入昆仑的人,他也是找了一辈子,从弱冠找到垂垂老矣,终于就要死的时候,他想通了。 他大声咒骂自己,开始憎恨自己的愚蠢,同时也开始坚定的相信,昆仑是绝不存在的东西,就算犯了癔症,也决不能幻想关于昆仑的一切。 所以,在彻底否定昆仑的那一刻,他终于得到了进入昆仑的钥匙。” “为什么是这样的?”尹秀瞪大眼睛。 “因为,昆仑本身便是不能沾染因果的地方。如果你是因为寻访昆仑,而进入了仙山的话,只会让这里迅速陨落,使得它不再流离于时间和因果之外,从而陷入桎梏之中。” 如此,尹秀终于明白过来。 按理说,如果就连他都进入昆仑了,那一直执着于找到仙山的方隐和拙悟,此刻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可是这里却没有他们两个的踪影,正是因为相信昆仑存在的心,使得他们永远无法看见昆仑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残酷的恶作剧,而且残酷至极。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在某种程度上,尹秀对这句话又有了新的理解。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竹篮采魂上人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姑娘,也是同你一样,到达了昆仑的人,所以我说,你们是唯二的两人。” 尹秀抬起头,便看到马小玉正在款款走来,还是跟之前一样可爱美丽。 只是在见到尹秀的时候,她脸上多了许多笑容。 但这笑容稍纵即逝,特别是在看到尹秀身边的两位仙人时。 “呃,”尹秀挠了挠头,“这两位仙人,可能比较喜欢穿一些奇装异服,你知道,当神仙也是很闷的嘛。” “不。” 马小玉摇头,“我感到惊讶的是,在你身边接引你的两位神官,竟然是人,我是说,竟然是人的模样,除了穿着有些奇怪。” “啊?” “吾乃虚节正元上人。” 一面八卦镜从马小玉的身后飘了出来。 “吾乃阖眼观澜上人。” 在他们的上方,悬浮着一套华丽的裙子。 第404章 不见了 四位接引神官围着尹秀和马小玉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跟尹秀的眼神对上,竹篮采魂上人材停住了脚步。 “尹秀,马小玉,你们二位,真的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连一丝一毫寻找昆仑的努力都未曾做过?”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摇头。 “这可太奇怪了。” 竹篮采魂上人将手放在胸脯上,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摸胡子,但在尹秀看来,她只是从脖子一直摸到沟壑之间。 这景象实在怪异,以至于他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后,便被马小玉一下掐在腰上,清醒过来。 “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通往昆仑的路径改变了。” “或许是在时间长河里,有什么因果改变了。” “他们两个没有骗人。” 大声达成这一共识之后,四个接引神官从围成一圈的状态又散开来,除了竹篮采魂上人外,其他神官都飘飘然离开,似乎不再关心此地的事情。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维系昆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费劲的事情。”竹篮采魂上人解释道。 “明白,干什么都不容易的。” 尹秀表示理解,“就是那些揸fit人,一个个身家几百上千万的,也不敢说一天不在自己的地盘行走了。” 不知道竹篮采魂上人有没有听懂,他只是问道:“你们两位,是同门吗?” “不是。” “那,你们是夫妻吗?” “还不是。” 似乎是预感到自己已然祸从口出,在马小玉想明白前,尹秀赶紧发问。 “上人,我们眼下在哪里?” “昆仑仙山。”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昆仑仙山在哪里?” “在一切因果和时间的尽头。” “……” 见尹秀和马小玉都是一头雾水,竹篮采魂上人解释道:“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昆仑仙山是一方特殊的世界,在这里,昆仑就是一整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这方天地中,除了昆仑,不存在别的地方了?”马小玉问道。 “昆仑就是昆仑。也许在无限的时间长河,在无尽的世界根源中还存在着别的仙山,比如蓬莱,瀛洲,但在这里,昆仑就是昆仑。” “就是你们这些神仙,也不知道世上是否存在着别的神迹?世上还有你们不知晓的地方?你们难道不是全知全能的吗?” 马小玉连珠炮般问了一串问题,每问出一个,她的神情就更加疑惑。 面对这些问题,竹篮采魂上人并不觉得烦躁,只是像在看着一个不停发问,好奇心爆棚的孩子。 “我们只是仙人而已,全知全能?我们没有那种令自己困扰的能力。” 顿了顿,看出两人的疑惑,他又说道:“你们莫不是以为全知全能是一种幸福?错了,那是诅咒,而且是最恶毒的一种。 正是因为你无所不能,所以你才烦恼重重。” 尹秀一时想不明白竹篮采魂上人这句话的意思,当下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 “可是,如果昆仑是独立的世界,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会看到昆仑,并得到指引进入昆仑?” “因为相切了,两个世界的投影相切了。” 他说道:“时间长河里的所有世界,都是独立的泡沫,漂浮于无尽虚空之中,在某个时刻,两个泡沫投射在虚空中的投影相互重叠,所以便有了登仙的传说。” “你的意思是,昆仑也是无尽泡沫中的一个?” 竹篮采魂上人还是摇头,“错了,昆仑是最独特的,它并不受规则的影响,它可以是泡沫,也可以是虚空本身。” “我们简直像在讨论哲学问题。”尹秀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马小玉也早已听得迷糊了,她只是问道:“那我们来到昆仑以后,要做什么?” “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 “那我换个说法,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多久?昆仑是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这一刻,既是过去,也是未来,更是现在。 在昆仑上的人,可以回溯时间长河,一个大罗金仙他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强大的,不管是刚出生,还是即将消亡,时间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既是自己的本源,也是自身的终点,是终极的因,也是最终的果。 所以,不是越古老的越强大,而是越强大的越古老。” “我感觉自己现在癫的厉害。”尹秀感叹道。 “你不一向都是这样?” 马小玉翻了个白眼,随即也叹气起来。 尽管跟尹秀这种半路出家的不同,马小玉在小时候便已在家里的要求下读了许多玄而又玄的道家典籍。 可不得不说,竹篮采魂上人的这番说辞,还是叫她此刻也有些迷糊。 “好了,好了。” 竹篮采魂上人拍拍手,“尽管你们眼下有许多问题想问,但你们既然已进入昆仑,那作为接引神官,我有必要为你们做一些介绍和帮助。” “比如……” 随着竹篮采魂上人啪嗒一个响指,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 还未等尹秀回过神来,他们便已身处一个任何仪器都探测不到的森林之中。 “这里是青森,过去的一万年,将来的一万年,这些树都是这样的高,树上的花儿也还是那样娇艳。” 竹篮采魂上人迷醉地嗅了一口空气,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红晕,在那无框眼镜的衬托下,比花儿更加艳丽。 “这地方……唔,确实还不错,但是上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尹秀,”他眼睛里闪出华彩,“这片森林,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先有了你的需要,才有了这片森林的茁壮成长。” “我的需要?” 尹秀满脸的震惊,尽管他已明白,在昆仑,所谓的因果是颠倒,甚至是交叉存在的,像莫比乌斯丝带。 “没错,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重新塑造你的手臂。” 他指向尹秀空空荡荡的袖子。 “来到昆仑,你付出了一只手臂做代价,而到达昆仑,你将会获得一只手臂做奖励,互为因果。”
“这很好。” 尹秀笑了起来,“当我意识到自己真的进入昆仑后,其实什么长生啊,飞升啊,永恒之类的东西我都不怎么在意。 除了见到她的时候,我感到十分的欣喜以外,关于别的,事实上我也不关心。 关于我这只手臂,有没有,能不能再接一只【赤鳞】上去,我也不是很在意。 大不了我就学杨过,一只手打遍天下,但在你说能帮我接一只手之后,我竟然也没有过于欣喜的感觉。” 竹篮采魂上人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尹秀。 在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里,他接待了很多位寻仙者,在他们登上昆仑后,有的人是直接开口,有的人是扭扭捏捏,还有的人故作清高,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有所求。 有的是求长生之法,有的是求上天入地的神通,还有的是求财宝。 无一例外,他们的要求都被满足了,因为对于昆仑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甚至不需要去做。 但尹秀,他的性格并不扭捏,他的行为也跟清高沾不上边,就连他的心思,似乎也跟之前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于是,竹篮采魂上人笑眯眯问道:“尹秀,你想说什么?” “竹篮采魂上人阁下,代价,代价是什么?”尹秀瞪眼道。 听到这话,竹篮采魂上人的笑声更大了,全身颤抖着,整个人几乎要朝后边弯折过去,状若癫狂。 好不容易他才恢复过来,脸上有了一丝玩味的表情。 “尹秀,你说的没错,这不是赠予,而是交换。” “交换什么?” 听到他的话语,尹秀反倒有些安心了。 “但凡来到昆仑的人,都必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或是他的心灵高尚,或是他的觉悟超凡,反正是某样可贵的品质,引领他进入了昆仑。” 竹篮采魂上人踱着步,高跟鞋深深陷入松软的地里,每走一步便像是拔萝卜一般带出些泥土,但她似乎不以为意。 这应该也是因为视角的不同,造成了感觉的不同。 “而你,尹秀,你身上最可贵的便是你的勇气,简直像是星星一样耀眼,坚不可摧的勇气。 作为交换,你要在昆仑将它展现出来,如此,你才会得到昆仑的青睐,真正进入昆仑。” “那么,我要做些什么?” 别的东西,尹秀拿不出来,也有可能舍不得给。 唯独是勇气,特别是关于这条性命,尹秀已将它放在赌桌和天平上测试了许多次,每一次他都顺利地存活了下来。 只赌上自己有的,并且一次全部押注,这也是尹秀的生存之道与觉悟。 “你要做什么?” 竹篮采魂上人微笑道:“很简单,跟我打一架。” 久久无言,在发现竹篮采魂上人确实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在打什么佛偈,而是真的要实打实跟自己打一架后,尹秀释然地笑了。 但他还是坦然道:“可是,我打不过你。” “没事,你只要能伤到我,不管是擦伤,还是别的,都算你赢。” “就这么简单?”尹秀有些不敢相信。 “简单?” 这下轮到竹篮采魂上人惊讶了,“尹秀,不管任何时候,跟一位昆仑的接引神官战斗,都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也许吧,”尹秀咧嘴,“但起码,你愿意让我试试,不是吗?而且打输了我好像也不会死。” 竹篮采魂上人点头,“没错,在昆仑上,不存在死亡。” “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尹秀站直了身体,捏剑诀向他行了一礼,“还请您多多指教,能与您交战,是我的荣幸。” “这也是我高兴的事情,来自凡间的勇士。” “好了,既然不是普通的打架,也不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那我们是否可以把这当做一场决斗?” 竹篮采魂上人耸耸肩膀,“尽管我只认为这是一场游戏,但你要是这么觉得的话,我也可以把它当做决斗,并且全力以赴。” “可是……” 竹篮采魂上人的笑容越发玩味,“要是我全力以赴的话,只怕瞬间就会结束战斗,尹秀,这对你来说会是很大的麻烦。” 尹秀咧嘴,“我这人别的不喜欢,最喜欢的就是制造麻烦,招惹麻烦。” “没错,”马小玉在一边赞同,“他这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麻烦。” “有意思,真有意思。” 竹篮采魂上人哈哈大笑,“要不这样吧,尹秀,我把这也当做是你的愿望之一,昆仑是会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所以,如果你这次挑战失败了,当然你肯定失败。 不过我的意思是,之后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向我发起挑战。” 这样一说,竹篮采魂上人又觉得自己是否有些残忍了。 在西方的某条时间长河里,有个叫西西弗斯的人,他得罪了神灵,由此被惩罚将一块巨石推到山上去。 可每次他刚把石头推到山顶,那石头又会自己滚落到山脚下,日复一日,西西弗斯永远都没办法将石头推上山,他每天都在重复推石头这项劳作。 这是西方诸神对不敬神者的惩罚,但尹秀又不是那种不尊敬神明的人,再说昆仑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让他抱持着看似触手可及,但实际上又遥远的不得了的所谓希望,是不是实际上是对他的迫害? 就在竹篮采魂上人皱着眉头纠结时,尹秀却说道:“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 尹秀伸出一根手指,“一次,我只要一次就可以伤到你,如果是打倒你,可能还需要很多次,但如果是伤你的话,只要一次我便能做到。” “好,我喜欢你这份勇气!光是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就足以让我感到敬佩了,尹秀。” “对了。” 尹秀好像想起了什么,“要打的话,既然是决斗,我们两个就得正式点,我数到三再开始,没问题吧?” “没有,都照你说的办。”竹篮采魂上人信心满满。 “好,那就来咯。” 尹秀伸出一根手指,“预备,一……” 咻! 只听一声凌厉破风声,尹秀一脚踢向对方。 第405章 受伤了 尹秀不讲武德的抢攻,先是撩起一记鞭腿踢向竹篮采魂上人的头部。 在那腿即将扫到上人面门的时候,游龙劲施展,尹秀突然将腿收回,变扫为顶,一膝盖撞向对方的心口。 竹篮采魂上人面带微笑,身形忽然变得模糊,再现出清晰的身影时,已站在了尹秀的背后。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细长手指,轻轻点向尹秀,像是在俏皮地跟他打招呼。 那手指只是刚一伸出,尹秀便感觉混身汗毛耸立,好像在极近的距离被一群狮子包围。 就在这时,尹秀瞳孔震动,望向远处的一棵树的树冠。 斗转星移! 尹秀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站在了树冠上,冷汗浸透后背。 而他原先所站立的地方,竟凭空出现了条条波纹,好像镜子开裂。 【竹篮采魂上人,刚才真的想杀掉我……】 意识到这一点,尹秀神情更加严峻。 谁知道这些接引神官口中所说的“不会死亡”,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 要是自己刚才被一击粉碎,打成了所谓的微观形态,一段一段或者一粒一粒的,但又确实还活着,是否也算是所谓的“不死”? 容不得尹秀多思考,因为竹篮采魂上人已轻飘飘地过来了,御风而行。 隔着三十米的距离,她再次伸出一指,轻飘飘指向尹秀。 那只是轻飘飘的一指,威压却瞬间覆盖尹秀全身,好像是忽然闪现而来,脚下树冠当即破碎。 同时遭到重击的还有站在顶上的尹秀,他口里吐出一道血箭,身形往下方坠去,落入森林之中。 竹篮采魂上人也同样轻飘飘钻入密林之中,朝着尹秀落下的方向寻去。 可刚一钻进林中,他便发现自己丢失了尹秀的身影。 尹秀,凭空消失了…… 她漂浮在半空之中,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阴影,与此同时,还有夏天的风吹过森林时的声响和气味,唯独没有尹秀。 就在竹篮采魂上人疑惑时,在她的脚底,尹秀突然出现,手里射出五道血箭。 感受到来自裙底的杀机,竹篮采魂上人又轻飘飘飞起,在空中打了个筋斗,躲开血箭的同时,双手向下轻轻一托。 像是老早就预知了轨迹,伸出手等着,竹篮采魂上人双手伸出,与他双手对碰的那对手臂登时粉碎。 影武者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后紧随而来,正从阴影中现身的尹秀,不见眼球的眼眶中似乎满是愤慨。 随后影武者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全身被这股巨力粉碎,尹秀借机贴近了竹篮采魂上人。 破风爪! 龙虎罡气奔腾,在尹秀的手上缠绕,包裹,最终像是变成一卷紫色的丝绸,紧紧包裹住他的手臂。 这招一出,尹秀便感觉到了其中的霸道。 不仅是攻击力,攻击方式霸道,就是这破风爪消耗龙虎罡气的速度也极为霸道。 一经使出,他浑身的龙虎罡气便在快速流失,集聚到手上,并且逸散出去。 如此,破风爪的两分钟持续时间,恐怕不是技能只能使用两分钟,而是现在的尹秀,只能支持两分钟! 尹秀使出这一招后,双手在树干上一踏,整棵树便以另一个角度弯下去,与此同时,尹秀弹射而出,再次加速。 竹篮采魂上人见他撞过来,眼睛微眯,似乎是有些惊讶,又感到颇为有趣。 他隔空轰出一拳,飘飘软软,全然无力。 可是一拳轰出,周围的气浪便立即鼓荡起来,化作一股劲风。 尹秀感到劲风急速扑到脸上,他也使出一拳迎击,整个人便立即被劲风裹挟着,打入密林之中,撞断树枝落叶。 “结束了尹秀!” 竹篮采魂上人的声调提高了一些,似乎有些兴奋。 就在这时,火光涌现,青森之中,爆发出红色的光芒。 火!火光冲天而起,噼里啪啦的爆响后,无数的火星子飞出,像是萤火虫一般。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随着风势,火焰迅速弥漫开来,将竹篮采魂上人困在了火场之中。 真阳命火,在晴天之下的威力被增强了一倍,而在这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别说一团火球,就是只丢下一根点燃的火柴,也足以孕育出滔天的火焰。 四处都是浓烟和火光,马小玉早在两人开打的时候,便已跑的老远。 此刻她站在其中一棵树的顶上,看着那好像熔火地狱一般的场景,也不由得心生震撼。 对于尹秀的做法,她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如今连昆仑的森林都要惨遭火焰肆虐,多少还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这不是像以往一样,炸掉一栋楼,或者使一艘飞艇坠毁。 这是毁掉昆仑仙山的森林,先不说这里的树会不会是什么天材地宝,万一以后还有人得了机缘来到昆仑,那会怎样? 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其实是到了火焰山,黑风山之类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马小玉只觉得头大。 然而身处浩瀚火场之中的竹篮采魂上人却没有那么多情绪,他甚至也不感到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火光与烟雾。 过去的不知道多少年岁月里,每个来到昆仑的“客人”都把这里的仙人,甚至一草一木,一块石头当做神迹,顶礼膜拜。 只有尹秀,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火攻,将这个地带也当做了进攻的手段之一,眨眼间便叫几百棵参天巨树被火海吞噬,而且,眼下火焰还在蔓延,更多的树木成了薪柴。 竹篮采魂上人在地上站定,眼睛转动着,四处寻找尹秀的所在。 这漫天的火光与烟雾,特别是那带着尹秀法力的火焰,使得竹篮采魂上人此刻也无法断定尹秀的去处,因为他一闭眼,四周便都是尹秀的法力波动。 也许,这就是尹秀的最终手段,通过火焰来包围,最后达到灼伤他的目的。 “你当仙人是什么了?”竹篮采魂上人感叹道。 话音刚落,火焰组成的参天幕布突然有了一丝扰动。 然后他便看到尹秀从火光中冲出,身上带着灼烧的痕迹,眼里却满是戾气。 原来,他一直藏身火海之中,并且潜伏到了离竹篮采魂上人最近的距离。
一见尹秀蹿出,他立即抬手,又是一阵气浪以他为圆心爆发出来。 尹秀一声爆喝,手上还是龙虎罡气萦绕,脚下却已快速移动起来,几乎是在瞬间擦着边躲开气浪,一下钻到竹篮采魂上人的身前。 竹篮采魂上人双手伸出,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做手刀状,往前探出半步,还未做出出招的动作,尹秀便已被震飞,浑身衣裳鼓动。 尹秀弹飞,手在地上一撑,强行运转游龙劲,回转身形,又是一拳。 竹篮采魂上人刚想接招,便敏锐地察觉到尹秀这一拳可以阻挡,但是自己会受伤。 因此他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轰地一下,尹秀又被再次掀翻,在地上连弹了几下,每一下都砸起一阵尘烟。 在地上弹了第二下之后,尹秀忽然抬起手,从指缝之间,响起一阵蜜蜂振翅的微弱声响。 竹篮采魂上人将脖子往后仰去,在他的身后,两棵参天大树骤然被切成两半,上半部滑落,下半部的顶上则留下平整的切口。 借着对方后仰躲避的瞬间,尹秀再次上前,单手使出白猿献果,带着龙虎罡气的手摸向竹篮采魂上人的下巴。 与此同时,天龙八音再现。 “粘!” 尹秀一声怒喝,竹篮采魂上人顿时感觉身形一滞,好像上方有什么东西落下。 “夺!” 两人身形骤然拉近,尹秀单手抹向对方下巴。 就在这时,竹篮采魂上人身形又鬼魅般向后移出半步,让尹秀手掌堪堪擦过下巴。 他两指一出,尹秀又被一阵气浪重击,口中一下喷出血箭。 竹篮采魂上人再次抬手,正要追击时,却发现那血箭在空中没有散开,也没有溅落,而是连成了一条紧密的直线!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刚才那一手并没有打的很重,不会叫尹秀喷出血来。 尹秀事先在口中藏了蜘蛛切,并且用舌头发动了它! 那喷溅出来的血迹,是锋利的单分子丝线割伤他嘴巴时带出来的! 近在咫尺的杀机,竹篮采魂上人的双手终于起了变化,一手伸向前去,在空中一抓,锋利的单分子丝线便被她两根手指轻轻抓住,又在手上绕了几圈,终于止住震颤! 他,毫发无损!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从另一个方向探去,拍在尹秀的胸口,使得尹秀近在咫尺,用了许多心思和诡计的最后一击落空。 阴谋和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真的一文不值! 这一次,尹秀口中确确实实地喷出了血迹,飞出老远后重重落地,再无起身的力气。 “尹秀,作为凡人,你确实已尽了全力,真的就只差一点而已了,凭你的勇气和智慧,差点就达成了目标。” 尹秀躺在地上,只是问道:“竹篮采魂上人阁下,您刚才用了几成功力?” “不是功力,是神力。” 说到这里,竹篮采魂上人脸上似乎有些抱歉,“尽管说了要用真本事,可实际上我确实只用了一成而已。” “果然啊,”尹秀长出一口气,“我猜的没错。” “你是说你猜到了我没出全力?” “不,我是说我猜到了阁下失败的原因。” “唔?” 竹篮采魂上人疑惑地抬起手。 就在这时,在她那指节分明的手上,一片沾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从中间断开,掉了一截落在地上。 竹篮采魂上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释然大笑。 偏差,是偏差,视角上的偏差。 尹秀这个凡人的视角和他不同。 此刻的竹篮采魂上人,在自己的眼里是戴着纱帽,衣袖飘飘,仙风道骨的男性。 可是在尹秀的眼里,却是踩着黑丝高跟鞋,戴着眼镜,穿紧身套裙,前凸后翘的都市丽人。 尽管都一样是人,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态。 可男女之间,确实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比如在竹篮采魂上人的眼中,他的手很干净,没有长指甲,也不存在什么装饰。 但是在尹秀的眼里,竹篮采魂上人的红色指甲却是异常的醒目。 竹篮采魂上人的手避开了,长长的指甲却没避开,由此终于产生了堪称微妙而又神奇的误差。 而又由于他实在没办法对尹秀认真起来,以至于这位神官在行动中都只是做个大概,忽略了细节,终于也使得自己的一片指甲被尹秀折断。 “你赢了,尹秀。” 竹篮采魂上人打了个响指,四周的火焰眨眼消失的无声无息,就是那已成了焦炭的树木,也再次焕发生机。 与此同时,尹秀身上的伤势也全都复原了。 原来,对于昆仑的神官来说,许多事情真的只是打个响指的事情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尹秀刚刚“战胜”神明的喜悦眨眼间便烟消云散。 “无需如此,尹秀。” 看出他的失望,竹篮采魂上人安慰道:“我说过,你已尽力了,现在,我们去给你找只合适的手臂吧。” “奖励也好,试炼也罢,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都是互为因果。” 随着他的手轻轻触碰在尹秀的肩头,两人一下瞬移到了在远处发呆的马小玉身边。 直到看见了两人,马小玉似乎都还未反应过来。 但是尹秀还活着,便叫她没那么担心,她只是小心翼翼道:“赢了?” “你怎么知道?我面对的可是仙人!”尹秀惊叹道。 “我不知道。” 马小玉摇头,“但我总觉得,你不会输,这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 竹篮采魂上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过去做的是引渡落水亡魂的事情,因此有了大功德,成了昆仑的神官,但是时至今日,似乎都还不懂女人。” “你当然不懂,就算你以前懂,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也该忘光光了。”马小玉直言不讳。 竹篮采魂上人愣了一下,然后才感叹道:“这下,我才是真的受伤了。” 第406章 断臂重生 “你听说过哪吒削肉还母剔骨还父的故事吗?” “听过,”尹秀点头,“就算没怎么看书,也多少听过这个故事的。” “听过就好。” 竹篮采魂上人十分地满意,“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我要做什么,都不用过多解释了。 哪吒削肉还母,剔骨还父已然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然而他师父也确实是个通天的大人物,还是大的不得了的那种。 所以终究叫他白骨生肉,死而复生了。” “哪吒复生的地点就在昆仑?”马小玉问道。 竹篮采魂上人摇头,“都说是传说了,谁知道呢?但那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那阁下的意思是,我很快手臂上就要多出一截莲藕了?” 尹秀看着空空荡荡的左手袖管,不禁感到有些滑稽。 “不不不,”竹篮采魂上人还是摇头,“莲藕只能用来炖排骨,做不了手臂,至于你的手臂,我会给你更强的。” 说着啪嗒一声,随着他又打了一个响指,眼前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三人一下从青森离开,转而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之上。 尹秀四处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们脚下是洁白无瑕,雕刻着纹路与瑞兽的白玉。 这整个平台,都是白玉雕琢而成的,在小圆盘的外围,是更大的圆盘,雕刻着衣带飘飘,飞天的仙人和神女。 “这里是白玉京。”竹篮采魂上人解释道。 “我原以为,天上白玉京,白玉京指的是整个昆仑。”马小玉喃喃道。 “你当然也可以这样认为,”神官笑笑,“因为除了这里,别的地方,青森,瑶池,其实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就只有这里,才是整个昆仑最重要,最关键的所在。” 竹篮采魂上人话音刚落,从远处,勾陈祖地上人也轻轻飘了过来。 刚开始看着距离极远,一眨眼便已落到了尹秀他们的身前。 他看了看尹秀和马小玉,又看了一眼竹篮采魂上人,“输了?” “你也知道了?” 勾陈祖地上人轻笑道:“没什么好意外的,要不是因为赢了,他们怎么可能进入白玉京?” 他这样一说,竹篮采魂上人材尴尬地反应过来,转头开始跟尹秀他们解释。 “在昆仑,我们会测验每一个到访者的实力,虽然实力是多种多样的,有人不擅长打斗,有人不通法术。 不过能进入昆仑的人,总会在某个方面有可取之处,所以我们这些接引神官的任务,便是测试你们这些到访者的实力,以此来确定你们有没有资格进入白玉京。” “那我呢?”马小玉突然问道。 “你们似乎并没有对我进行测试。” “那是你的机缘未到。” 勾陈祖地上人抱着双手,“在合适的时候,接引你的那两位神官,也会对你进行测试,至于眼下你为什么能进入白玉京……” 他摊手,“因为你见证了测试,所以连带着也有了资格。”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马小玉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却被尹秀一把拉住,低声道:“你没事问他这个做什么?既然进来了我们就装作没事发生就好了,要是等下他们也给你安排个什么试炼,那怎么办?” “怎么,你心疼啊?” 马小玉瞥了他一眼,“要来就来吧,你只剩一只手都能过,我会过不了? 我问这么一句,只是怕之后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不认数而已。” 尹秀无语,“什么时候仙人在你眼里也变得这样掉价了?” “这可说不好。” 马小玉看他一眼,“你不是常说吗?什么仙人,神女不过是换个地方混饭吃而已,跟街面上的社团,字头没什么两样的。”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尹秀瞪大眼睛。 “不是什么时候,你经常都这么说。” “啊?我这么混账的?” “你刚知道啊?”马小玉白眼翻到天上去。 听到这里,尹秀不禁有些心虚,赶紧回过头去。 还好,那两位仙人只是立在远处,既不说话,也不好奇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站着。 在昆仑上,似乎时间确实是不存在的东西。 从登上昆仑到现在,尹秀并不知道是过去了几天,还是几个小时,他们只是随着接引神官的指引,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出现在那头,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线的流逝或者变动。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和马小玉交头接耳的时候,两位神官便只是看着,没有催促,甚至也不是等待。 “竹篮采魂上人阁下,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尹秀摊手。 “好,那你过来吧。” 竹篮采魂上人冲着他招招手,指引尹秀来到圆盘的中间。 马小玉则被要求在圆盘的外围站着,不再靠近。 “尹秀,你知道白玉京代表着什么?” “唔,昆仑的最中心?”尹秀重复道。 “不止是这样。它不止是昆仑的最中心,也是所有愿望和因果的终点,因此在白玉京,所有的愿望都会被满足,所有的因果也都会圆满。” 竹篮采魂上人与勾陈祖地上人同时伸出手,摸向尹秀的头顶。 “就像这样……” 三人的身上都泛起温和的白光,渐渐地三人的身体也开始分解,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像是草堆里飞出的发光虫子,又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马小玉看的几乎呆住时,一个声音响起,那是竹篮采魂上人的声音,比起之前的温和闲适,这会儿语气里多了一丝严肃。 “尹秀,我们原本有几个方案,都可以帮到你,并且发挥功效。 逆游时间长河,斩下北冥蛟龙的一只爪子给你安上,这只手臂必然凶横无比,刀枪不破,水火不侵。 取一滴青森的精华,在一方荒蛮世界中孕育万年,成长万年,开花万年,最后结果,到时候你的手臂将是世间最纯净之物,万法不侵,不死不灭。 取无尽世界万剑之魄,为你重铸钢筋铁骨,至此以后,你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一剑移山,一剑平海,有蛟龙处斩蛟龙,有风波处定风波。 但最后,我们决定先给你试试这个。”
竹篮采魂上人显出身形,像是被温暖的日光映照着,他的手里拿着一块圆形,纯洁无瑕的玉璧。 在他的旁边,是一脸专注的勾陈祖地上人。 玉璧的另一头对向了同样现出模糊身形的尹秀。 在这一刻,尹秀只感觉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某股冲动在驱使着自己。 他伸出手去,在白玉璧上轻轻一掰,玉璧上立即出现破口,被尹秀掰下一块,握在手里。 两个接引神官一下都瞪大了眼睛,与对方对视着。 良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竹篮采魂上人说道:“尹秀,我们决定了,将白玉京的一部分赠送给你。” “昆仑,白玉京,一切因果的起点和终点,时间长河的源头与尽头,一切的一切,此刻你与它产生关联了。” 尹秀听得模模糊糊,只感觉自己与某种存在,某方天地之间建立了联系。 然后他望向自己的左手。 在那里,白光凝聚,好像月光终于实体化了一样,集聚凝结,最后变成宛若白玉的肢体。 紧接着,那一截白玉上,经络,骨骼,血肉,皮肤都开始具现,连接在一起,发出一缕缕叫人眼睛移不开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尹秀下意识活动着手指,这种血肉之间的连接感,熟悉而又陌生,一时叫尹秀感觉处于某种幻梦之中。 昆仑本身,也许就是一个美丽,玄妙,甚至叫人感到迷惘的梦。 直到马小玉轻轻握住了他的左手,温暖而又柔软。 尹秀回过神来,眼神里仍然有些迷惘,盖过了肢体重生应该有的喜悦和惊奇。 “好了!” 随着啪嗒一个响指,白光消失,两名接引神官束手站在一边。 “这就好了?” 尽管这手臂已确确实实是长了出来,然而尹秀还是有些困惑。 毕竟像之前竹篮采魂上人所说的前三种手臂,一个比一个霸道,一个比一个强,而这用白玉京的一部分做成的手臂,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嗯,已经好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竹篮采魂上人淡然道:“白玉京的力量,并不是常规的强或者不强,能打断某样东西,或者破坏某种存在,它最大的力量就在于能创造所谓的奇迹。” “创造奇迹?” “没错,就跟实现你的愿望一样,这就是白玉京的神奇之处。” “但是……” 尹秀用这新生的手指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要给我这样好的?白玉京的一块?我猜之前从未有访客获得过。” “是没人,不过有人接近过。 大概是很久远的时候,有个写诗的,爱喝酒也爱舞剑,写的一手好诗。 他本有机会像你一样获得白玉京的其中一块的,不过他喝太多酒,把湖边的月亮认作了白玉京,最后跌在水里淹死了。 后来又有个道士,他原原本本看到了白玉京,也触碰到了它。 但不知怎么的,最后那道士改变主意,不在昆仑待着了,也不打算取走白玉京的一块,而是转身回了地面上。 所以,尹秀,你是唯一取得了白玉京碎片的人。” “那么,两位阁下,这所谓奇迹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 “道不明。” “不知道。” “无感觉。” 两位接引神官说了一连串的话语,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打某种哑谜,终究还是没回答尹秀的问题。 “既然你们认为这创造奇迹的能力,你们说不清的话,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 尹秀抬起头,望向这两位正漂浮在天上的仙人,“还是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追寻过昆仑,甚至没有为探明真相而做出过什么努力。 即使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因为我不相信昆仑的存在,所以我得以进入昆仑,成为这里的访客。 可是,为什么是我,获得白玉京的力量?” “因为你在因果之外,正是因为你,或者说你们两位毫不在意,甚至丝毫没有想过昆仑存在与否,所以你们才在所有的因果之外开辟了新的路径。 而昆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尹秀。 在时间长河里,昆仑存在着,并且等待着你的到来。 跟别的因果不一样,这不是注定的,而是一种偶然和巧合。 我们并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 但是尹秀,在突破了所有的因果,规律,摆脱了时间的束缚,千万个世界的关联之后,你意外地出现了,超乎所有的意料。 你,是六十四卦外的第六十五个卦象,是不存在的那个数字。” 尹秀瞪大眼睛,“你是说,【虚无】?” “应该说,既是【虚无】,也是【奇迹】。” 竹篮采魂上人和勾陈祖地上人,两人的眼眶里竟都泛出晶莹。 两个在昆仑上不只待了多久的仙人,此刻竟露出了叫任何人看了都要感到惊讶的表情。 他们二位,深陷于某份感动之中。 “那么,昆仑需要我为它做什么?以至于给了我这份力量?” 尹秀深知,即便说好了这是奖励。 但修复了手臂是奖励,可赋予了这份力量,可就不止是奖励那样简单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比如要我镇守天门,或者到达某个时间线,在时间长河之中修正某个事实,或者找回,诛杀什么人物?” “不,你什么都不用考虑,尹秀。” 竹篮采魂上人扶了扶鼻子上的无框眼镜,微笑道:“最重要的不是你为昆仑做什么,而是你要利用昆仑的力量做什么。” “你这样说,我有些迷糊了,阁下。” “我们的意思是,尹秀,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在这期间,你创造了奇迹,昆仑也会因此受益。” “我,我想做什么?” “那得看你自己了尹秀,你此刻最想做什么,服从自己的本心,遵循你的本能。” “这样吗?” 尹秀转头,看向马小玉。 “你想干什么!?” 马小玉双手抱在胸前,往后退出一步。 第407章 瑶池 “我想要做什么?” 青森之中,微风拂面而过,尹秀躺在草地上,不停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马小玉则是在一边坐着,一言不发。 说来也奇怪,自从进入昆仑之后,不仅是时间的流逝戛然而止,就连饥饿的感觉似乎也一并消失了。 不感到饿,也没有口渴的感觉,但又不是被撑到,此刻他们二人都已进入某种“无欲无求”的状态。 “尹秀,”她摸了摸下巴,“你说,我们两个有没有可能是死掉了,或者说做神仙本就是某种程度上的死亡? 老话不是也有说吗?死了就是仙逝,上天做神仙了。” 尹秀慢慢凑近马小玉的耳边,低声道:“我听说死人是没有体温和心跳的,要不……” “想都别想!” 啪嗒!尹秀的脸上多了一个掌印。 “我什么都没说!” “但你已经这样想了。” 马小玉叹了口气,“说正经的啦,你说我们两个在昆仑能做什么?这里没有妖魔,也没有僵尸,总不能我们两个真的在这里做神仙吧?” “我以为对你来说,这应该不算很糟的事情。” “糟!糟糕透了!” 马小玉站了起来,叉腰说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我们两个在昆仑享乐,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 尹秀,你有没有想过,对我们来说,这其实就是一种糟糕的处境。” “那你以为,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管的?” “那得问你自己,尹秀。”马小玉严肃道。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有些严肃的眼神,尹秀又陷入沉思。 他到底想做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 照那两个接引神官所说的,他眼下不需要接受任何来自昆仑的任务或者指令,只要随心所欲就好。 啪嗒! 尹秀一个响指,竹篮采魂上人突然出现,就站在他的脸上。 “红色,镂空……” 摇摇头,尹秀一个翻滚,从对方的脚下移出来,喷张的血气终于平复。 “怎么了,尹秀?你有什么问题吗?” 竹篮采魂上人轻飘飘落在草地上,高跟鞋踩着青草。 “有,有一个,竹篮采魂上人阁下,我想知道,瑶池是什么地方?” “这很简单。” 鲜红色的指甲靠在一起,也是一个响指,三人便来到了一出云雾缭绕的地点。 此刻他们站在白玉砌成的台阶上,隔着栏杆,底下则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水。 “这就是瑶池。” 竹篮采魂上人指向水面,他原本的面容便也映照在水面上,但尹秀他们看不见。 而且此刻,尹秀正被另一个倒影吸引着,那是属于他又不像他的倒影。 那个影子不管是面容还是五官,都与尹秀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和神态却大相径庭。 如果站在这边的尹秀是一个所谓的江湖强人的话,那么位于水里面的那个尹秀,似乎只是一个上班族。 他又望向另一头,马小玉在水面上的倒影,则是一个小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神情惊恐,好像刚刚死里逃生。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马小玉第一次从洞穴里回来时的样子,因为至今都不明白的原因,她童年的玩伴永远留在了那个洞窟之中。 “这是……”马小玉目不转睛。 “瑶池,一切幻梦的藏身之所,时间长河的源头和终点。” “阁下你是说在这里,可以逆游时间长河?穿梭过去,未来?”尹秀率先反应过来。 “没错。” 竹篮采魂上人点头,“这就是瑶池的神奇之处,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作用而已。” “那么,逆游时间长河的代价是什么?” “代价?” 竹篮采魂上人有些惊讶,“在昆仑,达成愿望不需要任何代价。” “那照阁下这样说,岂不是这里可以任意修改已知的过去?” 竹篮采魂上人笑而不语,没有答话。 “还有,在这水面上的倒影是?” “水面上的倒影代表着过去,每个人的小时候,或者前世。” “原来如此……” 尹秀了然。 水面上的那个倒影,原来是穿越前的自己,一个每天说起来朝九晚五,实际上朝九晚也九的上班族。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身处何地,因为尹秀生性随波逐流,风吹着他往哪边去,他就往哪边飘,既不担心未来,也不怀念过去。 相比之下,倒是马小玉比较令人担心。 顿了顿,尹秀握住马小玉的胳膊,“你没事吧?” 马小玉摇头,从水面上收回视线,“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它叫我记住了教训,也叫我脱胎换骨。”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尹秀将她稍稍朝自己拉近,这一次马小玉什么都没说,只是挨着他的肩膀。 “对了,你们想进瑶池里游一趟吗?” “啊?怎么游?驾船啊?” “不不不。” 竹篮采魂上人做出一个手臂摆动的动作,“我的意思是,游泳。” “哦,原来如此。”尹秀恍然大悟。 在瑶池中游一圈,光是这么做了,就已有了足够的资本在别人面前吹嘘。 古往今来,说自己坐过龙床的有,偷过哪位贵妃头顶夜明珠的也有,可在瑶池里游一圈,实在是一件讲出来别人都要惊掉下巴的事情。 这样想着,尹秀便开始脱掉外套,然后是靴子,腰带,手套,衬衫的钮扣。 “你要干嘛!?”马小玉瞪大了眼睛。 “游泳啊。” “游泳?我看你连底裤都要脱掉了!” “不这样怎么游?” 尹秀一本正经,“我听说了,曼玉和青霞时常在欧洲的海滩上裸泳的,你要是经过某处沙滩,朝海里大喊她们的名字,她们就会浮出水面给你打招呼。” “你吃错药啦?” 马小玉这样骂着,脸上却陷下去两个梨涡,然后她的手轻轻一推,尹秀便一头栽入了瑶池之中。 冰冷,刺骨,好像在蒸汽机组里转了一圈的冷凝水,尹秀顿时感觉呼吸一滞。
与此同时,他的气管里感觉一下被冰碴灌满,就连肺里也产生了奇异的气泡。 他抬头往上看去,马小玉在上头跳下,倩丽的身影破开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 雨,磅礴的暴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幕,打的这钢铁与木头拼接在一起的船儿似乎也颤振起来,随时要散架。 李崇虎拨开已经发潮,带着霉点的帘子,往外看去。 铁一般的大海上风起云涌,一个高过一个的浪头如山一般撞来,好像是无数座山峰倾覆,随时要将这蒸汽轮船掀翻,吞入海里。 他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怀里尚在襁褓之中,啼哭不止的婴孩。 “这位兄弟,你是来帮我的,还是劫我的?” 李崇虎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正坐在船舱里发呆的尹秀。 尹秀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问道:“这个小孩,起好名字了吗?” 李崇虎高兴地点点头,“李子雄。” “李子雄……” 尹秀喃喃念道:“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你听过也不奇怪。我是修道的,对钱财,地位之类的并没有什么想法,也没什么奢求。 我自己都是这样子,自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希望他有天大富大贵,光宗耀祖了,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像我说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要求别人完成,本身就是很过分的事情,所以我对他没什么要求。 甚至他以后做不做道士,那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只希望他能做个正直,热心,善良的人,做个对得起自己的人。” 尹秀一脸唏嘘,“要对得起别人很简单,别做错事就行,可要对得起自己,实在是难上加难。” “朋友,你年纪轻轻,却似乎有很多感慨啊?”李崇虎好奇道。 “说不上感慨,只是一点无聊时的思索和臆想而已。” 尹秀望向窗外,这时外边的风雨依旧,只是在远处,隐隐有了一些港口的轮廓。 尽管离得很远,但尹秀依稀认出,那是天星码头。 原本不是海员,绝没有一眼就认出哪个港口的本事。 可是恰巧,上一次尹秀到达天星码头,还是去杀袁天望的那次,所以他难免印象深刻。 这个港口,三十年来未曾有过什么变化,只是此时的港口,少了几艘大船,多了几架舢板而已。 “朋友,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尹秀回过神来。 “我问,你是来拦我,还是来帮我的?”李崇虎重复了一遍。 尹秀淡然道:“我帮不了你,也不会拦你。” “嚯!” 李崇虎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所有人都对那东西感兴趣的。” “天师令剑,是吧?” 尹秀看他一眼,“一柄有些重,没开刃的剑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哦?你见过?”李崇虎一下来了兴趣。 “不止见过,还拿过,我之前用一本账本换了它,原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结果后来我发现它用来砍人也费劲,所以干脆就躺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吃灰了。” 李崇虎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尹秀胡说八道,还是笑别的东西。 顿了顿,李崇虎赞同道:“天师令剑,确实是一柄没什么大不了的短剑,但它是一个象征,属于天师的象征。 除了马家的天师,还有龙虎山天师府里的那几位不需要这东西外,这天下之间,任何一位天师的册封仪式,都需要这东西做象征。 比如钦天监的大国师,册封典礼上除了要有皇帝的册封,还要有天师令剑,如此才算是得了上天承认,正式继承国师之位。” “但是,你把它从大内偷了出来对吧?本来太后第二天就要将这天师令剑赐给申公胜的,因为你这么一搅场,北派三十年的气运就算是彻底断绝了。” 尹秀没来由地说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他也惊觉,自己正身处一段三十年前的往事之中。 “也可以这样说。” 李崇虎无所谓地点点头,“我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难道还能是你进去大内溜达一圈,正好少一件小孩的玩具,随手带走了不成?” 尹秀还是看着海面。 “你自然是走了,可是很多人要为此脑袋搬家,就是不死,很多人的余生也要为这件事情负责。” “朋友,你能预知未来?”李崇虎突然问道。 “不能,”尹秀面色如常,“我要是有这本事,我应该在天桥底下摆个摊子算命,而不是在船上摇来摇去。 这件事一做,你的朋友,小孩,许许多多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李崇虎低着头,“你是说,我对不起他们?” “对得起自己就好,你说的嘛。” 尹秀敞开领子,使得自己胸口没那么烦闷。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问一句,为什么?” “我不是个擅长说清道理的人,不管是除妖还是捉鬼,我只管做事,不管说。” 李崇虎笑笑,“我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件事情摆在眼前,我不做的话,以后可能会后悔,而且这还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在道家的学说里,一棵树老了,枯了,那就该物尽其用,不管是把它伐倒做肥料,还是劈成柴火,都算是善用了它的好处。 唯独不应该做的,就是让它烂在地里。 我门伐了树,看似是破坏了林木,违反自然,可实际上,却是用刀斧为别的林木开了一条生路。 朝廷已经太老,太过腐朽了,像是一棵已在林中伫立了许多年,但是不再生长,从内里到外边都在渐渐腐烂,干枯的参天巨树。 它已是死物,但偏偏又挡住了别人的光,所以我想将它伐去。” “仅凭你一人之力,做不到,而且你只是偷出了天师令剑而已。” “我知道。” 李崇虎点头,“总得有人做一个,不管是往里头投下一颗火星子,还是发出一声喊叫,一个人做了,别人就会跟上,这就足够了。” 尹秀没答话,而是望着海面。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靠岸了,走吧。” 他率先起身。 第408章 你走还是我送你走 暴雨仍未有停歇的意思,但船已到岸,乘客就必须下船。 尹秀跨过栈桥,率先上岸,又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拿起一把油纸伞,站在前头。 在李崇虎父子上岸的时候,他又把伞往他们头上移去,遮蔽雨点。 李崇虎将襁褓中的婴儿往怀里裹得紧些,冲尹秀点头,“多谢。” “不用客气。” 尹秀回答,眼睛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前头。 在岸上,正站着一群人,黑衫黑裤白袜,腰间扎着红色的腰带,头戴毡帽,将半张脸盖住。 这些人淋着雨,脸上也同雨水一样冰冷。 “这些人应该是在等你。”尹秀说道。 李崇虎点头,脸上不以为意,“人不少。” “也不多。” 尹秀说着转过头来,“你现在把天师令剑交给他们,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我要是愿意交给他们,那最开始就不会去大内把它偷出来。” “好像也是。” 尹秀摸摸下巴,“没有因哪来的果,没有开始哪有结束,对吧?” 李崇虎望了一眼那些人,低声道:“有件事,不知道朋友你能不能帮忙?” “你说说看。” “我在土瓜湾有个朋友,也是个道士,叫毛小明,他们家在光明里有一栋楼的,你问问那里的街坊便知道了。 我想请你帮我把孩子送到那里,交给我的这位朋友。 这些人要对付的是我,要拿的也是我身上的天师令剑,不会为难你。” 尹秀眼神一动,“要我帮你带话吗?对你那位朋友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 李崇虎沉吟一会儿,终于又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八卦牌,塞到婴孩的手心里。 “我辈中人,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要交待,看到这块牌子,他就会懂我的意思。” “好。” 尹秀点头,接过孩子看了一眼,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这孩子的面色有些发白,但看起来仍十分的健康。 轻轻摸了摸婴孩的脸,尹秀又将孩子递还给李崇虎。 “朋友,你这是。” “我改变主意了,带着小孩是很麻烦的事情。” 尹秀将伞递了过去,“我一向喜欢做简单,轻松的事情,所以你走,这几个人我来对付。” “几个人?” 李崇虎望去,岸上少说得有二十人,一个个腰间或是插着斧头,或是系着佩刀,看起来都不好惹。 顿了顿,他还是接过伞,“那就麻烦你了,哦对了,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过路的旅人而已。” 尹秀走上前去,用手推推他,示意李崇虎可以离开了。 李崇虎见状,也不再犹豫,咬咬牙带着小孩快步离去。 岸上那些人一下都把眼睛转向李崇虎,像是十几把刀子转了方向。 李崇虎刚踏出几步,溅起水花的同时,人群中立即有人抬手,袖子鼓动,两抹银光眼看着就要从指缝间钻出。 尹秀脚尖下意识转向那人,抬手带起一串残影,紧接着那人便闷哼一声倒地,两只冷箭从指缝间飞出,钉入地面之中。 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那使暗器的人,眉心到嘴唇之间,整整齐齐有五个印子,每个印子都从面门钻入,后脑穿出,手法干净而又利落。 可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只是看见他抬手,却未曾看见暗器从哪里射出,是藏在手心里,还是衣袖之中? 但他们又看不见死者身上的暗器,难道是凝水成冰的功夫?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很是棘手。 “是个使暗器的高手……” 领头人面色凛然,看看正在逐渐跑远的李崇虎,又看向尹秀。 他怒喝道:“大内高手血滴子办案!” “我知道。” 尹秀淡然应了一声,从台阶上走下,随手抓起一把不知道谁丢在岸上的残破纸伞,将它举在头顶,聊胜于无地遮挡着狂风骤雨。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血滴子,可你又伤了我们的人,看来你是要跟朝廷做对咯!?” “废话!” 尹秀冷哼一声,“我人都杀了,难道还能是路过手痒而已啊?” “尊驾可留下姓名?” “一个过路的刀客而已。” “嗯?你的刀呢?” “你手上握着的不就是吗?” 尹秀咧嘴,“我看那刀就挺合我用的,要不借我用一用?” “想借?那你自己来拿吧!” 领头人一声爆喝,脚下犹如蜻蜓点水,连连点地,一朵水花还未落下另一朵水花已经炸开,显然他的步法以及对体内气血的运用已臻至化境,恐怕已达玄关八重的境界。 对方来势汹汹,尹秀却是站着不动,一手拿伞,一手往前伸出。 在离着只有几步时,领头人将手按在刀上,奋力一拔,一抹白虹从乌黑的刀鞘中钻出,破开水幕,等刀尖即将触及尹秀咽喉时,他的背上龙虎罡气汹涌而出,赫然是一头眼睛猩红,张牙舞爪的豺狼。 就在这时,尹秀终于动手,举着伞的手腕轻轻转动一下。 狐手力! 眨眼之间,领头人便感觉手上触感骤变,瞪大眼睛看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确是握着一柄破伞。 与此同时,一抹寒芒袭来,又准又快,还未到达便已叫他后背寒毛直竖。 他来不及想,举起手中纸伞便去抵挡,龙虎罡气瞬间化形,走遍全身奇经八脉,形成一层近乎实质的铠甲,覆盖在他的体表。 咯嘣! 纸伞被尹秀一刀劈做两半,连带着,领头人的脸上也出现一道深刻的血痕。 一个错身,尹秀站直,领头人扑通倒地,血水漫到尹秀的脚下。 豺狼消散,白龙咆哮,尹秀的身后,一道不显眼的云气逐渐消散,只是眨眼闪过,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看的呆住,只觉得周围的雨越发变得冷冽,叫他们从皮肤直发寒到骨髓里,好似深冬冰霜。 “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们走?”尹秀问道。 “走不了。” 又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走了出来,尽管全身几乎都包裹在黑衣底下,但从他手腕和脖子处的肤色,便可以看出这人应该是常年在海上航行的。
“是走不了,还是你们不想走?”尹秀又问了一遍。 “确实走不了。” 汉子叹了口气,“找不回天师令剑,拿不到李崇虎的人头,不管哪一样都是死罪。” “反而是我错了。” 尹秀啧啧称奇:“我还以为朝廷不至于那么狠辣,没想到他是两样都要,呵,混蛋中的混蛋。” 说着他又看向在场众人,弹了弹手里的钢刀,铿锵作响,“那就辛苦各位了。” 汉子淡然道:“没什么,刀口舔血的活计,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要是无灾无痛,长命百岁了,反倒显得我们是吃干饭混日子的,没做事。” “好!” 尹秀不再多话,脚下疾冲起来,张口吞入一口冷雨,手里钢刀划开雨幕。 恐虐链接! 一条无形的红色锁链将尹秀与众人连接在一起,心口攥着心口,眼睛对着眼睛。 “杀!”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声,血泉喷涌,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落在水里,溅起泥水。 还未等那圆滚滚的头颅停下,尹秀滚刀,又是翻转着砍向另外一人,来人从肩头直到腰间,径直被砍做两段,看得人瞠目结舌,两腿发软。 …… 直到双目所及,发现再没什么人是站着的,尹秀才停下来,望一眼手里的钢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柄钢刀已经卷了刃,豁开了好几个口子,此刻看起来像是一把干了许多农活的锯子,上面沾满了“泥泞”。 借来的东西,果然不太好用。 尹秀将钢刀丢到一边,又溅起如血的水花。 因为【恐虐链接】的效果,即便已砍了这么多人,但尹秀依旧精神抖擞。 甚至因为活动开了的缘故,原先身上发冷,手脚迟缓的感觉还因此消失一空。 然而,即便已解决了眼前的这波敌人,尹秀还是眉心狂跳,似乎有某种不详的事情正在远离他所在的地方发生着。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李崇虎离开的方向。 尹秀拔腿狂奔,只身破开雨幕,一下好像扎入深海之中的鱼儿,几下便蹿出老远,身上的血腥气瞬间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可逐渐的,他又闻见了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不是他身上的,而是来自远处,被冷风席卷而来。 尹秀加快脚步,过了几个转角,立即看见了李崇虎的身影。 此刻他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晃晃,在他的身边,还有几个人站着,似乎在互相对峙。 尹秀靠近,停了下来,这才在雨幕中看清几人的面孔。 李崇虎脸色惨白,胸口被人破开了一个血洞,污血流了一地,显然是已经在弥留之际。 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很瘦的年轻人,身穿道袍,背后背着两把长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嘴里叼着一根烟,烟纸已被雨水打的糊做一团,但仍被他紧紧咬在嘴里。 在他的对面,则是两个人,身上都裹着披风,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一个则是藏蓝色短衣,露出高耸的胸肌,一个魁梧有力,一个贵气逼人。 这两人不管是面貌装扮还是气质,都天南海北,大相径庭,但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瓢泼的大雨似乎一滴都无法落到他们的肩头。 这两人的装束,尹秀之前见过,如果没看错的话,他们分别是钦天监的司星丞和昆仑卫。 见到尹秀走近,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瞪大通红的眼睛。 “靓仔,你是哪一边的?” 尹秀摸了摸头,“我没留辫子。” “那你来的正好。” 他突然将怀中的婴孩递过来,“你帮我照看一会孩子,走远点,等我把这两个扑街砍成十八段以后,再回来找你。” 尹秀如先前一样摇头,“照看小孩这种事情,我不拿手。” “不拿手?哼!我看你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除了看小孩,我实在也想不出什么是你拿手的了!” 被他这么一骂,尹秀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这叫那年轻人越发感到奇怪,“被骂了还笑,你脑子进水了啊?” 尹秀摇头,只是冲他说道:“小孩我确实看不了,不过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抱着小孩先走,别的我来搞定。” “你?” 那人看他的眼神这时候没了敌意,反而有了一点敬佩,但他还是摇头道:“不行,我朋友的仇,我得帮他报。不然我就不能算是他的朋友。” 听到这话,对面那两个钦天监的灵官眉头一皱,神情都变得冷峻起来。 “毛小明,你最好是把话说清楚了,你可知道,你刚才这样讲,就相当于是要和朝廷作对!” 果然跟尹秀想的一样,这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就是明叔,此时他还未穿着那身常年不换的睡袍,但到那里,嘴里都会叼着一根烟。 “怎么,你在唬我啊?” 毛小明瞪大眼睛,“你当我是从小吓大的?我说要报仇,就是要报仇,天皇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毛小明说着,将手按在了剑上,手上青筋暴起,看起来像随时要拔出来。 就在事态即将激化时,尹秀上前。 “明叔,啊不对,明哥,我看要是继续在这里耗着,这小孩恐怕要感冒了。” 毛小明听到他这样讲,赶紧低头,这时候他才发现小孩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并且似乎进入一种嗜睡的状态之中。 咬牙切齿,毛小明看了一眼已死去的老友,又狠狠瞪着眼前两个灵官,冲尹秀问道:“那我走了,你来对付他们?” “当然。” 尹秀微笑,“你尽管去,让我来干掉他们。” “你?” 毛小明脸上有些错愕,总觉得自己是被抢了戏份,但怀里的婴孩已容不得他继续拖延了。 他赶紧用袖子罩住他,往后走去。 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来,冲尹秀问道:“我没照顾过小孩,要是他饿了,怎么办?” “你问我?” 尹秀也犯了难,这么小的小孩,是吃奶粉还是怎样,他也搞不清楚。 思索良久,他喊道:“烧鹅腿,给他一只烧鹅腿好了。” “好嘞!” 毛小明抱着婴孩,消失在雨中。 第409章 瑶池一梦 “钦天监司星丞,袁天佑。” “钦天监昆仑卫,李淳生。” 没理会这两人,尹秀只是冷着脸走到一边,将李崇虎已僵硬的尸体轻轻放倒,又在脸上盖上一件外衣。 “太乙救苦天尊……” 他低声吟诵,然后才起身,冷冷看着钦天监的两个灵官。 “我有件事想问你们。” 尹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有件事,想向你们问清楚。” “你可以问,但我们不会答。”李淳生抱着肌肉虬结的胳膊。 此刻毛小明已经抱着小孩,李崇虎已死,天师令剑不知所踪。 正因为他已确认天师令剑不在毛小明的手里,所以连带着杀死毛小明和那个婴孩也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钦天监和大内高手,他们是从不过问意义的,也不知道意义是为何物。 所以,在解决眼前这莫名其妙的搅局者后,那个婴孩得死,毛小明要是还想阻挡,那他也得死。 “听好了,我问你们,你们两个是人吗?” 噗嗤! 袁天佑哈哈大笑,“你好像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不过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两个当然是人,还是那种很正直,为江山社稷做出极大贡献的人。 而你,地上躺着的,加上刚才跑了的那个,你们这些人,从头到尾都只会制造混乱,给人添麻烦。 有的人补天,扶大厦于将倾,有的人忙着添乱,相比之下,你们这些混蛋,更像是蛀虫。” 尹秀冷笑,“补天?就你们这些向别人摇尾乞怜,手里有骨头就是主人的乌龟王八蛋,也敢妄言补天?你们分得清天在哪里吗?” “放肆!给我把头抬起来,看看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李淳生爆喝一声,单手张开迅如鹰爪,钢如铁钩,一下抓向尹秀头颅。 尹秀躬身,弯腰沉踵,如炮弹般射出。 两人对轰一拳,雨点以他们为圆心,向四周散开。 争锋相对互对一拳,尹秀连退三步,李淳生则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双腿牢牢陷入地面之中。 “哼,不过如此……” 李淳生脸上浮现一抹轻蔑的笑容。 可只是瞬间,他的笑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尹秀后退,不是被击退,而是主动卸力。 因为这一拳的对碰,李淳生用势已老,不能再回转一步,尹秀却是借力打力,脚尖在地上拧转一下,以更迅捷的速度往他怀里撞去。 白猿献果! 电光火石之间,尹秀张口吞入一口冷雨,嘴里呼喝着双手齐出,刚从身前伸出,下一秒双手好像陡然变长,一下碰到了李淳生的下巴。 李淳生心中大呼不妙,龙虎罡气随即爆发而出,在他的头顶上,一只巨大的黑色水龟现形。 金钟罩铁布衫! 尹秀双手在李淳生下巴上一撞,只感觉是打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对方纹丝不动,他手腕却感觉到丝丝酸麻。 但只是一瞬,尹秀的双手因为力道回弹过来,再伸出手时,双手已裹上浓郁的龙虎罡气。 破风爪! 李淳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来不及阻挡,也不用阻挡,只是沉哼一声,头顶水龟身形越发明显,从云雾中探出头来,大声咆哮。 还是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破! 李淳生这样自信,但在尹秀手摸到他太阳穴的时候,除了被破开的雨幕,李淳生身上的龙虎罡气也像一层白纸那般,被尹秀轻易撕碎了。 咔哒! 尹秀手腕一转,李淳生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后,落到袁天佑的怀里。 袁天佑看着怀里的头颅,刀眼圆睁,正与李淳生那不甘心的双眼对上。 “好手段!” 袁天佑将头颅随手丢到一边,身形往后一带,背后披风鼓荡起来,猛地刺向尹秀。 尹秀此时双手都在【破风爪】的状态之中,身上龙虎罡气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流逝着。 此前他用破风爪时是单手,没想到这次使用了双手,才发现可能两分钟都撑不过去。 这一招一用,果然只能速战速决,容不得拖延。 袁天佑不逃,反倒还要向他还击,他以为这是抓住了一个空隙,可实际上,对于尹秀来说却是求之不得,对方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单手破开披风,尹秀往前踏出一步,脚还未落地,另一只拳头已然轰出。 半步崩拳! 袁天佑眼望着这一拳打来,不由的瞳孔震动,他刚想起抬手阻挡,那一拳已鬼魅般瞬移过来,径直砸在他的脸上,溅起红的黄的黑的各种点滴。 袁天佑闷哼一声,身体被这一拳打的腾空而起。 可几乎是刚一腾空,尹秀又是一脚紧跟着踏出,还是一样,脚尖刚着地,拳峰便已撞到袁天佑的脸上。 半步一拳,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尹秀手上便已不停地打出了连串残影。 打的雨点飞溅,破风声呼啸,打的袁天佑五官变形,口吐血箭。 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等破风爪状态结束,尹秀双手龙虎罡气消散时,他终于停下,长出一口气。 这时,袁天佑的脸已破碎不堪,仿若被一帮小孩肆意破坏的土偶草人,既无生气,也无先前的贵气。 一种无力的感觉突然在尹秀心中涌起。 他通过瑶池来到三十年前,却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李崇虎身死,天师令剑不知所踪,明叔和菜花雄的命运,即便因为自己的突然闯入,也还是按照预定的方向走去,似乎没什么变化。 如果说,他的到来能泛起涟漪,那也不应该是眼下这个结局。 如此,尹秀终于明白,在自己问起瑶池是否能改变时间长河中的过去时,竹篮采魂上人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那笑容分明就是在说,瑶池,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并不能真的逆天改命。 一切的结局,因果,还是照着原来的路径走,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如此,从上岸开始的这番连续搏杀,除了疏解掉一些尹秀心头的愤懑以外,似乎并没有任何意义,可能多了一些该死的人,但希望活下来的人,还是没活着。 “你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雨幕之中,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出现,举着油伞,另一手抱着茶壶。
尹秀转头看去,却见那人是南宫白星,当代茅山天师,明叔和阿发道长的大师伯。 南宫白星的容貌和身姿跟三十年后没什么差别,只是这时候他的头发和胡须还是黑的,而不是跟眉毛一样,雪白一片。 “我们似乎见过一面,攀谈过几句,但我想不起在哪里了。” 南宫白星举着伞缓步走近,看着尹秀的眼神十分平静,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审视他。 而尹秀的表情则十分精采。 自尹秀突然出现在这里后,“似曾相识”这样的话,只有南宫白星说了出来,别的人似乎看不出他的异样。 包括明叔他们,他们更像是固定在某个场景里的人,尹秀则是突然闯入了画卷或者小说中的搅局者。 可是南宫白星,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跟尹秀一样,或者说身份比尹秀更加离奇。 尹秀手捏剑诀,冲他行弟子礼。 “哦?”南宫白星眼睛弯成月牙,“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走岔了道的旅人。” 尹秀摇头,“没有走岔道,不过我来到这里,确实是因为偶然。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我来的? 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为了李崇虎而来的?” “李崇虎?” 南宫白星看向躺在地上,被衣衫盖住的那具尸体,不由叹了口气。 “太乙救苦天尊,我不是为他来的,人世纷争,我管不了那么多。生死有定数,世道有兴衰,个人又怎能力挽狂澜? 他的事,我无能为力,说起来这世间那么多事,任凭你掌握伟力,又能改变多少呢? 见的再多,懂的再多,最后不也还是随波逐流,如虫子,落叶一般?” 顿了顿,南宫白星脸上悲戚的表情消散,再抬头时,眼里只剩波澜不惊的平静。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为此赶了一段路。” 南宫白星没说的是,其实在一刻钟之前,他还在远离都市的深山之中打坐,只因为感受到尹秀异样的气息,他才缩地成寸,赶到了码头上。 “老天师,在这之前,你也有遇见过像我这样的旅人?” “老?” 南宫白星皱起眉头,“没有,你是第一个,所以我想来会会你。” “会会我?” 尹秀咧嘴,“错了,是晚辈茅山派尹秀拜见老天师才对!” 南宫白星听到这话,眼里的笑意更甚,轻轻抬手冲他招呼,“来!” “好!” 尹秀心潮澎湃,浑身热血不由地沸腾起来。 但对手是茅山天师,尹秀虽然激动难抑,可心思上还是得小心翼翼,以防出现什么差错。 特别是在之前见识过那样强横的雷法之后,他更加确定,在南宫白星面前,只要一步走错,便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 因此,虽然看起来其实强横,身形横冲直撞,但实际上尹秀脚下还是保留着会转的余地。 在离南宫白星只有几步时,尹秀火力全开,龙虎罡气将他的双手包裹,挽上一层紫色的丝绸。 破风爪! 尹秀脚下一点,带起连串残影,快速绕向南宫白星的背后,同时递出一拳。 南宫白星一手拿着纸伞,转过身来,一拳轰向尹秀。 以南宫白星为中心,一圈有形的气浪喷涌而出。 还未触及尹秀,瓢泼的暴雨便被这一拳的气劲轰散,化作利箭打在尹秀的身上脸上。 暗影穿行! 尹秀身形化作虚无,几乎是在南宫白星拳头打过来的一瞬间,他堪堪躲开。 南宫白星一拳罕见地落空,被气浪鼓动的雨幕长达十米,形成一条显眼的圆形通道。 与此同时,尹秀从他的后头再次跃出,一拳砸来。 南宫白星大喝一声,尹秀凌厉的拳峰顿时被一股无形气浪顶住,掀飞,连带着那些雨点一块,落出几米开外。 尹秀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的同时,正好跟南宫白星的眼神对上。 那是一双平静,但暗潮涌动的眼眸,好似还未爆发出热风的太阳。 “奇门遁甲奔雷!” 随着南宫白星举手,雷声翁动,云层之中,数道雷光落下,一道打中南宫白星的身躯,肉眼可见的蓝紫色电光立即在他的身上流溢,串联,溅出可怕的星点。 而另外几道雷光,则落在他的身边,没有消散,而是逐渐凝聚,显形,白光将街道照的通亮。 随着亮度降低下来,尹秀终于看清,环绕在南宫白星身边的是什么东西,不由地瞳孔震动。 由雷电凝结而成的豺狼虎豹,好似都有了灵性,是活生生的野兽一般,在老天师的身边逡巡,走动,不停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 南宫白星还是一手拿着伞,冲尹秀招手,“来,正式开始了。” …… 哗啦! 尹秀冒出水面,浑身湿漉漉,不停地吐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还未回过神来,便有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抓住了他,轻轻一拉,便把他从瑶池里拉到了岸上。 尹秀这时候才看清,刚才拉他的是马小玉。 这时候的马小玉脸上,头发中也有些湿润,显然她也是刚从瑶池里上来没多久。 “我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梦?” “在瑶池里面的是,我也跟你一样做了一场大梦。” 马小玉微笑,“虽然开头不怎么样,还有些恐怖,不过结尾不错,叫人感到愉快,释怀。” “那你的运气不错。” 尹秀长出一口气,“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好运,就算真是一场梦,也是噩梦,十足的噩梦。” 他这样一说,马小玉不由地来了兴趣,“梦见什么了?怎么连你这样的人都会被吓到?” “什么叫做我这样的人?” 尹秀有些不满,“难道你以为我是天生铁胆不成?” “起码在色胆这方面,东亚大概无人能出你之右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尹秀幽幽看她一眼,“其实我是梦见跟人打架了,一个强的可怕的对手。” 他这样说,马小玉的兴趣更加浓厚了,“结果呢,你打赢了?” 尹秀咧嘴,伸出两根手指。 “我逼他使出了双手。” 第410章 九州的前因后果 “只是让那人出了两只手,你就这么高兴?” 马小玉越发感到好奇,如果不是在梦里的话,恐怕尹秀这时候已经鼻青脸肿,爬不起来了。 按照以往,尹秀虽不会感到沮丧,但也说不上愉悦。 可是他此刻竟然十分的高兴,甚至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那人到底是谁?以至于你被痛打了一顿还能这样高兴?”马小玉追问。 尹秀还是笑笑,“能在他手上逃脱,任何人都将以此为荣。” 见尹秀不说,马小玉也不再追问,只是点头道:“你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儿,尹秀终于从之前的亢奋和震撼中回过神来,看向马小玉。 “小玉,我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了,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重要的事情。” 马小玉眼神里有些惊讶,这还是他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以来,尹秀第一次用两个字称呼她,显得既亲昵又有些认真。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尹秀,等待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望着瑶池的水面良久,尹秀终于起身,打了个响指。 啪嗒! 竹篮采魂上人应声出现,高跟鞋踩在水面上,像是真的踏着实质的地面。 他笑眯眯地看着尹秀,“尽管这不是召唤接引神官的方法,也不是我们两个约定俗成的暗号,但不管你是愿意用打响指的方式,还是朝哪个方向上三炷香,我都会如期而至。” “阁下,您神通广大,自然是在哪里都能感应到我的请求的。”尹秀微笑。 “那么尹秀,这次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竹篮采魂上人问道。 尹秀整了整衣领,严肃问道:“阁下,之前来昆仑的那些访客,他们现在在何方?是老死了,抑或者到了别的地方去?” 竹篮采魂上人似乎早已被无数人提过这样的问题,因此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开始解答。 “昆仑是不受时间约束的地方,像你们这样的访客,在进入昆仑的时候就已受到了庇护,所以不受时间和因果的约束。 会杀死你们的,困扰你们的,在昆仑不再存在。 因此,访客们既不会死亡,也不会以某种形式消解。 之所以这里你们见不到别的人,是因为最后一位居住在昆仑的访客,已在三百年前离开了。” “为什么离开?” 尹秀这话不是疑问,反而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某个猜想。 果然,竹篮采魂上人的回答如他所料。 “昆仑是能实现所有愿望的地方,因此在这里,每个人都渐渐地会变成没有愿望的人。 因为没有所求,自然也就没有所想。 他们中的很多人最开始跟你们二位一样,在这种状态里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自己已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 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尹秀,他们中的很多人跟你一样,进入过瑶池,在这所有幻梦之中畅游过一遍之后,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事情。” “果然如此。” 尹秀若有所思,“在昆仑的每个访客,最后都因为昆仑强大的力量,反而越发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或者说自己的野心。” “没错。” 竹篮采魂上人点头,“在你什么都有的时候,你会失去斗志,可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了,你才会想的更多,也发现更多,那么尹秀,眼下你的愿望是什么?” 尹秀与他对视着,神情坚毅。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竹篮采魂上人阁下,以您的见识,能否告诉我,九州为何会堕落至此?” “堕落?” 竹篮采魂上人轻抚着下巴,“也许不是堕落,而是一种自然演化的过程呢?” 见尹秀似乎不解,他不疾不徐道:“事实上,也有人工干预的部份存在,这一部分使得演化的过程陡然加速,以至于到了一种不可控的地步。 最先感受到这一变化的是炼气士们,然后才是妖魔,紧接着的是你们这些玄门中人,对于平常人来说,日子只是难过了一些,仅此而已。” 竹篮采魂上人的手在瑶池上方一挥,池水之中,立即出现了一幅影像。 那是一片巨大的土地,层峦叠嶂,大河汪洋,平原深谷俱有,日与月,照耀着地上巍峨的五座山脉。 这便是九州的版图,辽阔无垠,数不胜数的宝藏,眼眸望不尽的奇观,双脚丈量不完的山川湖海…… “九州。” 竹篮采魂上人指着那图画,“过去的许多年里,我们一直在观测着这片土地。这是秦岭,这是黄河,长白山,太行……” 像是一个地理老师,又像是一个旅行家,竹篮采魂上人的手指拂过水面,带起点点涟漪的同时,也将那图画点亮。 “不知道地上的人怎么想的,但是作为昆仑的接引神官,时间显然已无法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们不存在所谓的【厚古薄今】,并不认为如今就不如古代,当代的人就不必比之前的人。 因为对我们来说,随时可以逆游时间长河,所以也就所谓现在古代。 那些神话传说中的大罗,诞生于天地初开之时的强者,于我们而言,不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也不是传说,只是时间长河里的同行者而已。” “阁下的意思是,您们跟那些大罗金仙差不多?”马小玉好奇道。 “哈哈哈,你误会了。” 竹篮采魂上人微笑,“逆游时间长河,对大罗来说不过是一项很简单的能力而已,许多大罗从他成圣开始,便已斩开时间长河,回到最初诞生的一刻。 因此大罗们并没有所谓弱小的时期,他们的强大是由始至终的,从天地诞生之初一直强大到星海寂灭那一刻,他们的存在不是个体,而是某一种规则。 而我们这些接引神官,不过是活在规则底下的仙人而已,在大罗面前,我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然而,也正因为我们没那样的伟力,所以也使得我们有更多的空隙,用来观察九州的变化。 万物皆是有起有落,有如潮汐,九州的灵气已氤氲数千年,自然也会有衰败的时刻,只是刘青田尽斩天下龙脉,终究还是加快了进程,以至于如今九州灵气凋零,陷入泥泞。” “这是前因。”
尹秀接过话头,“阁下,我想问的是后果如何?” 竹篮采魂上人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尹秀,你其实是想问,你能做什么,对吧?” 尹秀眼里闪出精光,“没错,竹篮采魂上人阁下,我想问的是,拯救九州的办法!” “救不了,”竹篮采魂上人摇头,“灵气衰竭是注定的,太行,秦岭,长白山,所有的名山大川都在衰竭。 你可以认为,这些山脉是一个个巨型的蓄水池,水池里的水干了,那些依靠它输送水源的河道,自然也会干涸。” “不,我问的不是灵气,是气运,阁下,我问的是如何振兴,修复九州的气运。至于灵气啊,法力这些,我并不关心。” “哦” 竹篮采魂上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东西。 一个道士,不关心赖以维生的灵气是否充足,也不问将来的灵脉走势,而是关心起了一片土地的大气运。 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因为自古以来,修士便被要求清心寡欲,一心修炼,不要过多涉足红尘,特别是角逐天下这样的大事件。 虽说从商周之争起,先是有姜子牙下山,然后又有张良放下荣华富贵,随赤松子,也就是黄大仙入山修炼,最后得道。 但在如今,九州显然是已灵气快要枯竭的池塘。 从两百多年前开始,有为的修士都在潜行钻研如何得道,怎样飞升,但也大多只落了个兵解成鬼仙的下场。 尹秀,一个“小人物”,关心的未免有些过于宽泛,空大了。 只是,在昆仑,就是这样不切实际的理想也可以被实现。 于是,竹篮采魂上人说道:“如果你是问气运的话,那倒是有机会的,而且尽管很难,但你也有机会做到。” 气运,关乎一个民族,一个帝国的存亡。 在九州历史上,存在过的那些王朝,不管是存在几百年还是几年,皆是因为气运而兴亡起伏,起于蛟龙出世,最后又亡于龙脉断绝。 因此,历朝历代的术士,几乎都是为王室所服务的。 远古时代的祭司,老巫,如今的钦天监。 从部落时代到帝国王朝,这些人的身份一变再变,职责却未曾发生过什么变化,那就是为当权者观察天象,梳理地气,寻找可能存在的变数。 “尹秀,如今有一个新的变数出现了。 不管是那些观星士,还是风水术士,渐渐地都会发现这一变数的存在。 它,既有可能带来九州的毁灭,也有可能让九州进入新的轮回,至于是消亡还是新生,不在于天意,而在于你们。” “我们?” 尹秀眼睛发亮,“你是说,我们这些玄门中人,有可能左右这个变数,让它朝好的,或者坏的方向发展?” “错了。” 竹篮采魂上人摇头,“尹秀,我说的你们,是指你还有马小玉。” “什么!?” 马小玉瞪大眼睛。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虽说她也关心九州的未来,可她原以为这次会话的对象应该是尹秀和竹篮采魂上人,自己则只是在一边看着。 没成想,这位接引神官竟在这样的状况下提到了她。 “没错,就是你们两位,能够决定九州的未来。 当然,这是你们插手的情况下,如果你们不想管的话,那九州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可如果你们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所有的局势便都会和你们产生关联。” “为什么?”尹秀和马小玉异口同声。 “很简单。” 竹篮采魂上人眯起眼睛,“因为,你们二位身上继承了白帝子与阳帝子。” 看着二人惊讶又有些迷惘的神情,竹篮采魂上人还是微笑着伸出手指,在二人的额头处轻轻各点了一下,好像在帮他们涂抹膏药一般。 紧接着,他轻飘飘往后飞去。 他几乎是刚一飞出去,在尹秀和马小玉的头顶,龙虎罡气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 紧接着,二人的头顶出现白色与金色的云气,逐渐聚拢,成形,显像。 在尹秀的头顶,是一条张牙舞爪,怒气冲冲的白龙。 马小玉的头顶,则是一条微微眯着眼睛,好似假寐的金龙。 尹秀与马小玉,两人通过瑶池的水面,看到了这一异象。 与此同时,尹秀脑海里关于这白帝子的记忆,终于清晰了起来。 九龙拳台,风水尸,钦天监,和铁口李的死斗,明叔的惊讶,昏迷时蓝婆的呢喃…… 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在九龙拳台,尹秀干掉铁口李的同时,也斩断气运,夺取了白帝子。 而在另一边,马小玉仍旧不知所措。 尹秀确切知道关于自己身上这气运的来由,而马小玉,她却实在想不起自己身上这所谓阳帝子的气运是从何而来的。 虽说驱魔马家一直被人称作驱魔龙族,那是因为她们马家确实有一条神龙守护着。 但那是一条先祖在秦朝时候收服的蛟龙,传到马小玉这一代,所谓的神龙,已经成了某种图腾或者精神上的象征而已。 某种程度上也跟各家道观拜的祖师爷或者师父一样,有是有,但是平时也指望不上。 但实际上这话也不对,因为道士们要是法力深厚,像明叔那样的话,他可以靠神打请祖师爷帮忙。 而马小玉,每每念出咒语里的那个【龙神敕令】,实际上也是和某个她不曾见过的存在,建立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越发迷惘。 见两人神态不一,竹篮采魂上人只是笑笑。 “不如我请几位接引神官一起,我们来解答你的疑惑,如何?” 竹篮采魂上人打了个响指。 啪嗒! 阖眼观澜上人与虚节正元上人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左右。 而在二人的身后,勾陈祖地上人也漂浮着,满脸笑容。 四个接引神官一同出现,庄严神圣的气息在瑶池上空氤氲,环绕。 第411章 最后的愿望(本卷完) 四大接引神官齐聚。 尽管此刻他们的样子有些怪异,穿着白丝的青春少女,黑丝高跟鞋的办公室白领,一面八卦镜,一条裙子。 但被他们围着,还是令人有一种安心,神圣的感觉。 “不如,就由我来施展一下法术?”勾陈祖地上人愉快道。 “什么法术?”马小玉有些好奇。 她隐隐感觉,这四位接引神官齐聚于此,其实是要做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果然,勾陈祖地上人很快就说道:“时光回溯大法,马小玉,你想知道的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 说着他抬起双手,层层隐隐约约的波纹立即以他双手为圆心,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将尹秀和马小玉笼罩在其中。 “也关我的事!?” 尹秀话音刚落,双眼便立即涣散,整个人栽倒在竹篮采魂上人的怀中,被一团巨大的柔软托着。 马小玉看到这一幕,赶不上生气或者觉得怪异,因为此刻她也昏昏欲睡。 见她还站着,四个神官似乎各自交换了眼神,啧啧称奇:“凡人之躯能抵挡住神官的术法,你还是第一个。” “抵挡不住?呵,你当我是什么人?” 马小玉微笑,随即也失去意识,身子软倒。 再睁开眼睛时,马小玉和尹秀已身处云端之上,脚下的云雾变成了实体,被他们的脚坚实地踩着,牢固而又柔软。 这真有一种仙人站在云端俯视大地的感觉,叫尹秀感到惊讶。 可很快,他便发现,这不过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罢了,因为在他们脚下,存在着更夸张的事物――全景的九州大地! 不是图幅,也不是单纯的土地景观。 而是九州的气运,灵气迁移变换的实时影象。 勾陈祖地上人悄然出现,将手往前轻轻一伸,九州大地汇聚的灵气便悄然升腾,凝聚于手指之上,被他轻轻握住。 “喏,这就是灵气。” 勾陈祖地上人的手轻轻一放,萦绕在他指尖的灵气便悄然消散,一点一滴钻入两人的眉心。 马小玉和尹秀顿时感觉灵台一清,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纯粹的,轻灵的灵气,原来是这种触感。 但勾陈祖地上人显然不是为了他们感受所谓灵气的不同。 他的手划过九州版图,手指沿着太行秦岭,长江黄河,长白山,各名山大川被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便都散发出光芒来。 紧接着,那些光芒流溢向九州的各处,又在某些地点逐渐消散,汇聚,再次消散。 最后,在九州大地上,出现许多成形的,未成形的大的小的蛟龙。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青红黑白金五色龙脉。 “白帝子,阳帝子就是你们,至于其他的三条龙……” 勾陈祖地上人的手移向长白山,“白山黑水之间,青龙腾跃。” 尹秀明白,这所谓的青龙,便是朝廷的气运,当今帝国的龙脉所在。 “至于青帝子,”他的手又指向南疆,“青帝子正在此沉睡,还未苏醒。” “至于赤帝子……” “红帝?”尹秀突然问道。 勾陈祖地上人被打断了也并不生气,只是笑道:“也可以叫红帝,毕竟是一条红龙,赤帝子,不在九州之内。” “我知道,红帝子此刻确实不在九州,甚至也不在泛亚。” “嗯,那他在哪里?”马小玉好奇道。 尹秀的视线转向九州之外的大片空白处,“欧罗巴。” 之前,为何远东,甚至气候湿热的东南亚也会出现吸血鬼的踪迹,便是因为一个被叫做“红帝”的人,他正在欧洲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吸血鬼战争。 这场战争使得几乎所有古老的吸血鬼家族都被卷入其中。 按照罗礼臣他们的说法,红帝的实力之强,以至于那些与他敌对的吸血鬼家族,除了臣服便只剩下毁灭这一条道路。 红帝想做什么,似乎长久以来都没人能搞清楚。 头铁的死在他的手上,而像罗礼臣这些头脑灵活的,干脆便离开欧洲,背井离乡,到陌生的远东自寻生路。 如今想来,红帝或许是最先知道了自己命运的人,或许在遥远的欧罗巴,他正计划着做些什么事情。 “有些人承接龙脉,气运是天生注定,所以他们自然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要怎么做,而你们二位,或是偶然,或是被人安排,所以你们懵懂无知。” “你这样说的好像我们是两个傻子一样。”尹秀有些无奈。 而马小玉却是惊觉出勾陈祖地上人话语中的意思。 “尹秀是偶然获得龙脉,而我,阁下你的意思是,有人为我安排了这件事?” “没错,就是安排,或者说这是一个家族秘密进行了上千年的事业。” 勾陈祖地上人点头,“你的先祖在秦朝时守护的那条神龙,其实只是龙脉未成形的那一部分,虽说它也是帝子。 但那时候天下群龙并起,多的是霸主,多的是主宰,因此你们马家的这条龙,不成气候。 而如今,经过千年的孕育,当初的幼龙,潜龙已然成型,而你,马小玉,你就是这计划最关键的一部分,马家列祖列宗决定了,由你来承接这份命运。” 马小玉听的呆住,“从未有人跟我说起过这样的事情,我从小到大也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或者特殊的地方。” 勾陈祖地上人眼带温柔,“马小玉,那是因为你从小到大就身处那样的环境里。 所以你全然没有理解,光是成为天师,便已经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说出来怕被人笑自不量力的愿望了。 马小玉,在你的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 迷惘,还是迷惘。 就在这时,虚空中出现两个身影,或者说两个“马小玉”。 但仔细一看,这两人不管是神态还是服装,都与马小玉完全不同,除了那张脸,眉宇之间都和她有几分相似。 这两个人,一个梳着发髻,穿着白色长袍,一手抱着八卦镜,另一手执着拂尘,仙气飘飘。 另一个人则是顶着头冠,穿着一套古朴的盔甲,背上背两把古剑,手上还缠着红艳艳,挂着铜钱的捆妖索,咄咄逼人的英气之中还带着一些秀美。 很显然,这来自久远时代的两人都与马小玉有些关联,而且是不小的关联。 “马家的列祖列宗……” 马小玉喃喃念着,心神不由更加恍惚起来。 “如何?” 勾陈祖地上人眯起眼睛,“马小玉,是你自己问,还是让这两位来说?” 马小玉这时候还在呆滞的状态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勾陈祖地上人竟然用出了搜魂大法,将这两位画像挂在家族祠堂里的先祖请了出来。
马家的祠堂,只放女人的牌位和画像,也并不是每个女人的画像都放,因此小时候她便已听说过这两位的事迹与传说。 秦的护国大巫,刘秀的幕后军师。 马家在过去的历史中,一直在背后默默参与,直到当今朝廷统御了九州,这些神秘的女人才终于退出历史舞台,当起了旁观者。 而现在,这些过去的人,不再是历史里的阴影,而是变成了活生生的存在,来到她的面前。 似乎她们真的会说:“马小玉,你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一想起自己可能是被一路算计,设计而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的内心便开始动摇。 马小玉不由往后一步,直到撞进尹秀的怀里。 她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转头,正好与尹秀的眼睛对上。 “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背负什么的,不是大家都有的吗?” 尹秀微笑着:“农民盼望他的儿子有天不用再耕田,读书人自己考不上秀才便把希望也寄托在儿子身上,望他有天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托付给子孙后代,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有没有事先了解过,就一厢情愿的这样做了。 你可以这样做,也可以不照他们的意思来,都没关系的。 我的父母就曾希望我能出头人地,成为一名音乐家。 但很可惜,我到现在,也没有展现出音乐方面的天赋。” “可我听刘半仙说,你的歌唱的很不错。” 马小玉脸上陷下去两个梨涡,神情已恢复如常。 只是寥寥几句,尹秀便纾解了她心头的迷惑。 轻轻拍了拍尹秀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无恙,马小玉起身走到前头,眼神与那两位先祖对上。 “如果,一切真的只是计划而已,那么,计划的终点是什么?”她淡然问道。 那两人眼里带上了深沉的笑意,露出一种看着自家孩子的慈祥意味。 “宿命,马家千年来只为了驱魔而存在,历代都在跟妖魔鬼怪作斗争,看起来这像是我们自愿的选择,可实际上,这是一种诅咒。 不能爱人,也无法被人爱,马家的女人好像只是一件法器,或者消耗品罢了,我们都觉得,是时候终结这样世世代代的宿命了。” “所以,你们选择了我?” 两人摇头,“不是选择了你,而是从最开始已经注定了,一切的因,一切的果都是你。” 马小玉点头,“那我明白了,所以这也变成了我的【命运】?” “没错,正是如此。”两人异口同声。 “那我明白了。” 马小玉点头,往后退出一步,深吸一口气后,她笑了。 爽朗,清铃的笑声,不止是尹秀,就连勾陈祖地上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在尹秀想要上前时,马小玉却是指着那两人说道:“两位,变换成这副模样,开这种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还请你们现出真身吧。” 那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达成共识地点点头,转过头说道:“这不是玩笑,而是试炼。” 说着她们的身形变换,显现出裙子和八卦镜的模样。 阖眼观澜上人与虚节正元上人现身,两名接引神官看着马小玉,眼神里满是赞赏。 “接引神官的法术,即便你是马家的传人,也绝无可能看出来,因为你是凡人,是水里的鱼儿,与我们隔着一层纱,所以你绝对看不清真假。 可正因为如此,你是怎样看出来我们两个的伪装,这才叫吾等感到好奇。” “很简单。” 马小玉认真道:“我们马家人世世代代都在跟所谓的命运作斗争,眼下两个马家人跟我说,我是最初的因,最后的果,并且对我已认命这件事丝毫不感到惊奇。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两人不是马家人。” “很有意思。” 勾陈祖地上人掏出一块古朴的玉佩,递给马小玉。 “这是?” “如你所见,这是一块玉佩,仅此而已。” “只是这样简单?”马小玉有些怀疑。 “要说简单,倒也不是那样简单。” 接引神官说道:“这玉佩也是来自于白玉京的一部分,至于有什么作用,往后你可能会知道,也可能不会知道,全然看你自己的机遇了。” “好。” 也许是因为女性天生对珠宝玉石的喜爱,马小玉毫不犹豫地接过玉佩,满脸的欣喜。 “就这么简单?这就完了?” 尹秀不由想起自己之前按的经历,单臂大战接引神官,几次在生死之间辗转,费尽苦心与脑力,好不容易通过了试炼。 结果奖励还得看自己跟白玉京有否投缘,有那个契机,掰不下来还不一定给。 而马小玉,只是过了一关不用动手,纯靠思索的试炼,仙人便将白玉京的碎块拱手送上。 到底是对尹秀的恶意太深,还是白玉京的碎块其实跟山路边的雨花石一样,路边的老农随手就能送你一把。 可是马小玉可以轻易获得馈赠,尹秀则需要一番苦斗,最后还要看运气?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更加气闷。 马小玉倒是没看出他的变化,只是问那神官:“所以,刚才阁下说的那番所谓气运变化,是假的?” “是真的。” 勾陈祖地上人笑眯眯道:“都是真的,虽说马家确实没有所谓千年的计划,但马小玉,你确实是那个变数,正好在马家的龙气长成之后的那个变数。 一切当然都是巧合,可要是没有马家先祖在秦朝时候收服的那条神龙,便也没有你今天入局九州龙脉之争的机会。” “九州龙脉之争?” “没错,如果你们想要拯救九州的话,这便是百年里最后的机会,或者你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在昆仑上一直待着,抑或者找一处别的好去处,远离纷争。 不过,尹秀,你从瑶池里醒来之后,一直问我们的不就是如何使九州避免沉沦吗?” 说着他转向尹秀,“可是,这是一件艰苦卓绝的事情,而你,随时可能失败,甚至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你眼下什么都不做的话,仍然有百年的快乐时光可以享受,至于百年之后的事情,已与你,与马小玉无关了。” 尹秀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毅然神色。 “阁下,您尽管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了。” “你决定了?尽管这事跟你算不上是息息相关?”接引神官又问了一遍。 “没错,不管结果如何,我想试试。”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做法其实很简单。” 勾陈祖地上人将视线转向九州大地。 “尹秀,试着将五色龙帝子收入囊中吧。” 第412章 吸血猎人 “扑你个街啊,九点上班,九点半了还没人来!没人发你们工资的啊?” 罗维一把推开房间的门,走到外面。 偌大的办公室里,那零星几张桌子上空空如也,人也没有,资料也没有。 他再将视线转向墙上,警棍没有,制服也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哪间新装修的屋子,而不是杂务调查科的办公室。 正感到气不顺时,罗维却瞥见在前头的报案处,静静站着一男一女。 看像貌平平无奇,衣着也颇为朴素,大概是附近的居民。 他立即整理着装,迎上前去。 “两位来报案的啊?是家里的猫丢了,还是被人偷了内裤?” “不是的,阿sir。” 男人有些怯懦,不太敢看罗维。 “没事,尽管说,这里是警署,有困难找警察嘛。” “但是,长官,这件事有点怪异,我怕说了你会告我们妨碍公务。” 罗维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胸口,“这里是什么地方,杂务调查科啊,不怪的事情我们还不接呢。 说吧,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半夜听到女鬼在叫,还是高跟鞋被鼻涕虫爬过?” “都不是,是我们家的狗,死了。” “哦~” 罗维捂着脸笑了起来。 “长官……” “哦哦,我是在难过,为你们家那条狗难过,不好意思,失态了。” 捏了捏嘴角,罗维正经道:“怎么死的?吃到老鼠药了?” 女人摇头,“不是的,我们家洛奇很乖的,平常就是出去遛狗的时候,我跟它说【no】,它立马就不动弹了,又怎么会乱吃地上的东西呢? 不像我们隔壁那个臭娘们啊,她人骚,养的狗也骚。 长官你是不知道啊,她养的那条吉娃娃啊,平常就喜欢跟街上那些大黑狗混在一起。 有一次啊,我看见嗷嗷的惨叫声,我就很担心的出门去看,结果发现它那条吉娃娃被几条大狗围在一起。 您知道怎么回事吗?原来那条吉娃娃跟那几条大狗,白的黑的黄的,正在跟它们…… 哎哟!哈哈哈……” 啪! 女的话还未说完,脸上便多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然后她立即安静下来,缩到后面。 “臭娘们,阿sir在问话,不是在听你讲八卦的!” 男人瞪了她一眼,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对罗维笑笑。 “不好意思,长官。” “没事。”罗维习以为常的抬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是这样的,我老婆确实也没说错,洛奇是一条很聪明的狗,不会随便吃东西的。 我叫它吃,它才吃的。 而且平日里也很健康,活蹦乱跳的,昨天晚上我老婆还跟它一块玩呢。 谁知道今天起来就白发人送黑发人,阴阳两隔了,唉。” “两位要节哀啊。”罗维劝道。 “知道,我知道。” 男人不由有些哽咽,“长官,我的意思是,洛奇的死绝不是什么意外,它是被人谋杀的!” “谋杀啊?” 罗维摸了摸下巴,“你们知道谁有这个嫌疑吗?” “我们要是知道了,就不用来报警了长官!” “也是,那你们有什么线索提供吗?”罗维问道。 “有!” 女人抢着说道:“那凶手很变态的,每次作案的时候都要在狗的脖子上扎两个洞,把脖子那里弄得血肉模糊的!” “为什么说是每次?”罗维皱眉。 “因为就是每次啊,我们村里从上个星期到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死两三条狗的!每一条都是这样死的。” “你是说血肉模糊?” 罗维摸了摸下巴,又突然问道:“我的意思是,伤口处有血吗?” “那当然……” 女人还未说完,又被男人拉到后边。 “长官,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那些死掉的狗,昨晚上还活蹦乱跳的,等到早上被发现的时候,一只只都是浑身僵硬,连舌头都发白了,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放掉了一样,对吧?”罗维说道。 “对……” “对什么呀!?” 女人抢过话头,“阿sir,你当那是猪血吗?人家好端端地要狗血做什么?做毛血旺啊? 依我看,这案子不用查了!肯定是隔壁那个臭娘们做的! 那个臭娘们搬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古怪了,胸前好像两个布袋一样,走路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要晃给谁看! 最烦的是每天晚上啊,她都在那里大喊大叫,一会儿喊不行了,一会儿又叫快死了,这不是有古怪是什么? 怎么就不见我晚上……” 啪! 又是一巴掌。 男人涨红了耳根,转过头去时,那恼怒的眼神把罗维都吓了一跳。 “抱歉,长官,我不是对你……” “我知道。” 罗维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回去吧,警署这边已经知道了,马上就会去处理。”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配合吗? 阿sir!我虽然是妇道人家,可是在村里是说得上话的,哪个女的不给我面子。 就是那些哥仔,阿叔,阿伯,太公啊……” “不用,不用。” 罗维摆手,“很快就解决了,你们回去告诉大家,这几天晚上就别出门了,把问题交给阿sir!” …… 夜晚十点,热闹和繁荣便只留在了市区,山村则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除了偶尔有几声高亢的啸叫,整条村子一片死寂,耳边只有夜虫的叫声。 月光下,一男一女抱着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将头埋在它的脖颈处,如饥似渴地吮吸,吞咽着。 “不是吧?混成这样子了?怎么连狗血都吸了?” 听到一声颇为惊讶的询问,男人回过头来,金发碧眼,鲜血把他的嘴染得通红,看起来像大了一圈,十分骇人。 “没办法,最近有个吸血鬼猎人,也不知道是从审判庭还是哪里冒出来的,港岛这里有点名气的同胞都被他干掉了。 本来想着去医院打野食的,但又怕那混蛋盯着,所以就只能来这里喝点狗血了。 不过,今晚是最后一餐,明天就得换地点了,不然会引起注意。 兄弟,你运气不好,来晚了。” 男人再次抽动鼻子,确认眼前这面容被风衣和帽子遮挡的人,身上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而这么浓厚的血腥味,只有资深的吸血鬼才有,用多少香水都掩盖不住。
“哦,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懂规矩。” 穿着风衣的男人走到一边,靠在墙上。 “除了你们两个,没别人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女的终于停止进食,放下了那条狗。 她的头发是棕红色,脸上有几点雀斑,眼睛则是深沉的褐色。 “不干什么?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金发碧眼的男人顿了顿,用衣袖擦去嘴边的血迹。 然后他起身,“我们已经跑到边远地带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们?” “唔?这都被你认出来了?” 罗维将毡帽拿下,露出那张线条硬朗的东方人面孔。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会像你一样,见了血连丝毫的悸动都没有。 你既然不是吸血鬼,而身上又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那你便只能是近来很出名的那个吸血鬼猎人了。” “我很出名?” 罗维笑笑,“但我自认已经很低调了。 果然就像我一位老友说过的那样,优秀的人,走到哪都像是夜里的萤火虫,即便他自己想知道,别人也会很快认出他来。” “我们关心的不是这个!”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对着罗维露出尖牙利爪,惨白的眼睛里满是猩红的血丝,寒气逼人。 “你究竟想怎么样,送上门来是要做我们的敌人,还是朋友?” 罗维双手抱在胸前,淡然道:“我跟会吸人血的家伙,做不成朋友。” “明白了,”男人冷笑,“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一落,这对吸血鬼几乎连眼神都不用交流,几乎是在同时,从左右两边掠向罗维,一个攻击他的胸膛,一个袭击他的裆部。 “未免有些过分了。” 罗维高高跃起,带起一阵劲风的同时,已从那两个吸血鬼的头顶一跃而过,到了他们的身后。 速度之快,以至于那两个吸血鬼都还未开始加速。 惊觉背后有异,最先回过身来的反而是那个女吸血鬼。 她刚一转过头来,便被罗维一手扣住面门,猛地砸进地里,半边脑袋成了碎西瓜。 男吸血鬼见同伴一瞬间便遭遇重创,又惊又怒,咆哮着一脚扫向罗维的头颅。 几乎是他刚一抬脚,罗维便已钻进了他的胯下,肩膀往上一顶,吸血鬼双脚离地,高高飞起。 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罗维一记重拳已紧随而至,轰在那吸血鬼的面门。 吸血鬼的五官立即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凹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筋骨折碎声,随着罗维这一拳倒飞出去。 只是一个回合,两个吸血鬼都躺在了地上,也同时明白了现状。 那就是他们绝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吸血鬼猎人这个名号,其实还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大人,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打打杀杀的,大家都是文明人。” 躺在地上的女吸血鬼小心翼翼地答话,随着脑袋逐渐修复,她的话语也变得清晰起来。 “别叫大人,叫我阿sir!我当然想好好说话了。” 罗维转动手腕,“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大家都是文明人,我也想当文明人,而且文明人是不打女人的。” 另一头的吸血鬼,他的眼睛正在费劲地从鼻子里挤出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咬着耳朵。 尽管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伸出双手举在头顶,表示自己也不敢再造次。 见他们两个这样通情达理,罗维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交代吧,最近咬了多少人,在哪咬的,还有别的吸血鬼的活动地点?” 罗维这样询问,两个吸血鬼一下都面露苦涩。 “大人,不对,阿sir,我们已经很久不咬人了。 自从你开始执法以来,现在港岛哪里还有活跃的吸血鬼啊? 之前认识的那些家伙,一半死在了你的手上,另一半早就跑路了。 不像以前,周三搞个晚会,周五来个俱乐部聚餐什么的,今时不如往日了,阿sir!”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罗维瞪大眼睛,“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打算改邪归正,从良了?” “差不多,都差不多。” 女的点头如捣蒜,“现在市面上血价也贵,除了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吸血鬼,像我们这种平民,哪有资格去喝血啊?” “哦?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罗维又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 “爱人。”男人答道。 “搭子。”女人回答。 “到底是什么关系?” “帮手。” “工具。” “明白了。” 罗维将帽子戴好,双手插进兜里,转身离开。 那两人看的呆住,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眼前这吸血鬼猎人到底要搞什么鬼,不杀他们了? 就在这时,罗维转身打了个哈欠,“对了,我最近一直有个问题,大肚婆的血和小孩子的有什么区别。” “一个腥一点,一个甜一点。” “好的。” 罗维抬手,两个吸血鬼的头颅应声而断,齐齐滚落在地上。 “扑你个街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罗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抬头,满天的繁星。 都一个月了,尹秀和马小玉依旧音讯全无。 虽然明叔他们总说不要着急,时机一到就会遇见他们。 但什么时候是时机一到?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对于一个罗刹来说,活个几百年轻轻松松,简直不费什么力气。 可是尹秀整天打架,再加上一副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的样子,一看就是损耗过度的,能不能活过五十都不一定。 如今一别,一个去了天上,一个还在地面上,是不是意味着大家永远都看不到了? 一想到这里,罗维又在繁星中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终于把视线停留在最亮的那颗星星上。 “我罗维,想许个愿。 那就是早日见到我的好兄弟尹秀,还有马小玉,要是老天爷你能实现我这个愿望,就是让我走路上被陨石砸死,我也甘愿啦!” 轰! 尹秀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罗维的身上,叫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未缓过来,又有一个身影落了下来,好像是马小玉,刚好落在尹秀怀里。 加上她的冲击,罗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被砸进地里。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第413章 白莲圣女 “祖师爷保佑!” 明叔将五炷香恭敬地插在神位前,转过身来看向尹秀。 “所以你和马姑娘失踪了一个月,就是去昆仑了?” 尹秀点头,“勇探和刘半仙没跟你们说吗?” 刘半仙摊手,“我说了,明叔不信而已。” 明叔递过来一碗符水,“不是我不信,是事情太过离奇了,我怕我要是信了,也变得跟拙悟和方隐一样了。” “他们?他们怎么了?”马小玉好奇道。 “疯了。” 罗维摸摸下巴,“罗维和方隐,在九星连珠,你们两个凭空消失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疯了。 现在他们在精神病院里当病友,整天指着天上问别人有没有看见昆仑。 也真奇怪啊,明明我和刘半仙都看见那个遮天蔽日的大圆盘了,这两个人硬是怎么都说看不见。” “不奇怪。” 尹秀挠挠头,想了想还是没将看见昆仑的必要条件说出来。 他只是说道:“可昆仑,明明是一座到处都树立着大烟囱,靠外部的大齿轮和杠杆驱动的大型钢铁城,不是什么白玉盘啊。” “才不是。” 马小玉反驳道:“昆仑,明明是银河的形状,玉盘大的月亮挂在正中间,四周则是绕着它旋转的星海。” “怎么,昆仑仙山不应该是一座很大的山才对吗?”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山上得有很多大屋子,宫殿楼阁,雕栏画柱,然后有一个个飞天的仙女,神官,琼浆玉液,珍奇珠宝。” “或许昆仑也会是这个样子。”尹秀点头道。 偏差,还是因人而异所产生的偏差。 如果刘半仙也上了昆仑,那他眼中的昆仑必定就是这个样子,接引神官恐怕也会变成夜总会的头牌或者妈妈桑…… “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明叔一把坐下,将桌上的烧酒拧开。 “既然活着回来了,不管是去昆仑,还是去哪里,活着回来便应该高兴一些,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下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身上满是泥印的罗维。 尹秀无奈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跟上面的接引神官说,我们准备好回来了。 然后再一睁眼,就在空中自由落体了,我在下面,马小玉在上面。 还好有勇探在底下接着啊。” “还好?” 罗维皱着眉头,“一点都不好!我这身新做的衣服,这下算是报废了。” “没事没事。” 尹秀推过去一杯烧酒,“再做一套就是了,荣金行的首席裁缝,做一套结实耐用的衣服给你,不难的。” “荣金行?很贵的哦。” “你这个探长,一个月也几百块了,怕什么?而且有刘半仙介绍,还可以打折呢,是吧?” 刘半仙理了理衣领,“没错,荣金行的裁缝,做西服的,裁大褂的,车长袍的,缝马褂的,跟我都很熟。 上星期才定做了一套唐装,标识服帖的很!” “喂,大口,你今天特意带了这么多东西,不是为了请我们吃饭的吧?” 明叔拆开一个油纸包,一只香喷喷冒着油气的烧鸡便从纸袋里被拿了出来,看的马小玉直发愣。 “当然是请大家吃饭了。” 刘半仙接过盘子,拿起手边的油纸包一抖,一只只拇指粗细的大虾便都落在盘里。 “庆祝尹哥仔和马姑娘平安归来嘛,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好战友,你们回来了,我高兴的很啊。 对了,别喝烧酒了,喝喝看这瓶,十八年的白兰地。” 明叔接过瓶子,看了看里头红褐色的液体,摇头道:“洋酒啊?我喝不惯的,会不会闹肚子的?” “放心,没这回事。” 刘半仙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个玻璃杯,给每个杯子都倒了一半酒液进去。 “都试试看吧,喝不死人的。” ……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等到马小玉将最后一只鸡腿的骨头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原本堆的满满当当的桌上,也已空空如也。 桌子上堆着两只白兰地的瓶子,除此之外的则是烧酒的瓶子,让人下不了脚。 明叔满脸通红,打了两个饱嗝,将一支烟塞进嘴里,这才问道:“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 如此,刘半仙才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那封信被整齐服帖地藏在内袋里,显然对刘半仙来说极为珍贵。 “是这样的,我们上个月在无间世界遇到那些白莲教,总叫我感到很奇怪。 按照现在的局势,白莲教应该在北边和朝廷打的不可开交呢,白水河,青城,两边在这里已经拉锯了半年不止。 朝廷八个最精锐兵团里的四个也都卷入了这两地的战争之中,按理说,朝廷都这么不惜下血本了,白莲教就能如此轻松应对,以至于还有余力让护教法王带那么多人来港岛? 所以我想,这大概是一件很近要的事情,以至于他们不惜花费如此的代价。 因此我写了封信给北边的朋友,叫他帮我查证一下。 昨天,那封信来了,我拆开看了一遍,顿时便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今天必须过来一趟。” “本地的邮差,都是早上就送件了,最晚不超过下午三点。” 明叔咬着烟头,“大口,你就是晚上回去,看了信,也绝对来得及到我这里来,怎么今天才过来?这反而让我觉得这好像不是很紧急?” 刘半仙挠挠头,“昨天晚上,安娜小姐在我那里……” “开珠宝店的那个?”罗维惊讶道。 “没错。” 刘半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我们在一个酒会上聊的投缘,所以就……” “行了!” 明叔敲敲桌子,“你还是先把信念一遍吧,那些风流韵事,晚点再讲。” “当然,当然,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半仙将信纸在桌上铺开,“那我就念咯,且听细说……” 等刘半仙念完,过了半晌,房间里还是没人说话,只有香烛燃烧的声音。 顿了顿,还是明叔开口了。 他夹着香烟,眉头紧皱,“白莲教这帮人还真是死脑筋,一心想挖了朝廷的龙脉。” “那帮家伙动不动就是喝滚油,吃火炭的,肯定精神正常不到哪里去。” 刘半仙双手交叉在一起,若有所思。
“只是我没想到,按照信上的说法,掘断龙脉的行动,还是白莲圣女带头的。 怪不得能两头开花呢,一帮在北边折腾,一帮跑到港岛来搞事。” 白莲教从唐宋时兴起,以无生老母为信仰。 信仰里是佛教的东西,以东土净土宗的佛理为源头。 而仪轨上又偏道教,特别是符咒法器之类的东西。 然而,在佛道两派修士看来,白莲教又是纯纯的淫祠,只因他们的一些做法,就是邪修看了也要直摇头。 白莲教里有大法力的,得了无生老母赐福的,普遍都会一手神打,能请神仙,诸如哪吒三太子,托塔李天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也能请师父,也就是九宫真人。 诸多能人异士,站在最高处统领他们的却不是一个人。 白莲教的上层结构由圣子圣女,加上数量不一的护教贤王组成。 圣子,圣女自称是无生老母的代言人。 不论真假,也不看实际的权力,光是在象征意义上,这两人的地位便已经超群,无人能相提并论。 但圣女能调动这么多的资源,显然她的地位也不仅仅只停留在象征意义上。 “这个白莲圣女,姓甚名谁,家庭住址,经常活动的地方,你知道吗?”罗维问道。 刘半仙有些无语地擦了擦镜片。 “勇探,我们眼下不是查案,更不是查户口啊。圣女叫什么?不就是叫圣女咯,白莲教内部都这么叫,那外边的人自然也跟着这样叫了。 至于别的信息啊,恐怕就是那些经常接近她的人,也只知道她的面容而已。 我们这会儿能知道她人在长白山一带,便已经是做足了情报工作了。” “好吧。” 罗维这才反应过来,就算真的能掌握到一些资料,这圣女也远在北方,这边的手段对她也起不了作用。 尹秀这时候也喝的醉醺醺的,但一听到长白山,他的酒便已醒了大半。 “刘半仙,你是担心那些白莲教还来抓你?” “抓我?” 刘半仙哼了一声,“抓得到我吗?我是什么人啊?我有这么多兄弟,不止是他们,别人也不会有下次机会。 而且恰恰相反,不是他们来找我,而是我去找他们!” “啊!?” 在场四人都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喊,嘴型一个比一个大。 尹秀拿起酒瓶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不是假酒。” 马小玉摇头,“没有中邪。” 罗维和明叔则只是淡淡看着他,当刘半仙是在开玩笑。 “是真的!” 刘半仙有些着急了,“我这人,别的事情可以说笑,这种关乎生死,涉及国家社稷的大事,可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哦?” 尹秀也认真起来。 “刘半仙,之前白莲教找你合作的时候,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说是朝廷在长白山的龙脉不能断绝,不然会天下大乱。 你这趟想去北方,莫非就是为了阻止白莲教对龙脉动手?” “没错。” 刘半仙郑重点头,“我说过的,风水先生对别人是职业,对我来说则是爱好和梦想。 既然尹哥仔你是第六十五个卦象,那我这个大半生的愿望也算是因此顺遂了。 接下来的事业啊,当然是用尽我这一身的本事,竭力守护九州气运了。 有人做遍斩天下龙脉的勾当,我就做守护,培养龙脉的活计,让九州重新活过来。” 顿了顿,刘半仙拿起酒杯,却发现其中已经空空如也。 还是马小玉推给他一杯茶,刘半仙才感激地一饮而尽,吐出一口白气。 “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做这么一件事的。 至于从何做起,那便是先阻止白莲教掘断长白山龙脉了。 但是,我只是个看风水的,要跟人打架我也不成,之前三番两次,要不是你们护着我,我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 “放心!” 尹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刘半仙,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过命的兄弟! 一瓶酒两个人喝,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一只烧鸡,我吃了两个腿,也一定留个鸡屁股给你的。 不用说了,虽然我没去过长白山,也不知其中的艰险,但你要是能出路费的话,这事情包在我和马小玉的身上。” “就这么简单?” 刘半仙瞪大眼睛,简直怀疑尹秀其实是被人夺了舍,不然什么时候叫他办件事会变得如此简单了。 马小玉在一边则只是低着头喝茶,一言不发。 “尹哥仔,叫你为了我的事情出力,又相当于打白工,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了!” 尹秀拍着胸膛,“拯救九州于水火之中,我辈义不容辞啊!” “好,那就好……” 刘半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我已经打听好了,最快的船大后天晚上就能出发。 我们沿着海路出发,一路绕过粤东,闽南,江浙,津门,直接在关外的港口登陆,然后再走陆路,搭乘马车到长白山周边。 在那里,有同行会接应我们。 我们可以先进山,也可以在周边打听白莲教的动向,怎样都方便,怎样都容易行事。” “都听你的。” 尹秀打了个哈欠,一手搭在马小玉肩膀上,“我们俩,没什么问题。” “谁跟你我们俩了?” 马小玉肩膀一翻,将尹秀的手抖落。 “那我呢?我也一起去?”罗维问道。 “你去什么?不上班了?” “上班?”罗维瞪大眼睛,“你们把状况说的这样紧迫了,然后你让我上班?” “那你不上班,谁养你啊?” 尹秀翻了个白眼,“我们这一趟,怎么说也有几个月要忙,你不在本地的话,那些妖魔鬼怪作乱怎么办?” “唔,好像也是。”罗维有些无奈。 “不过,”尹秀突然笑了起来,“其实你在这里也不是闲着,有件事我想找你帮忙的,而且你能帮上大忙。” 听到这个,罗维原本暗淡下去的眼睛又开始发亮,“你尽管说。” “很简单的,你帮我查一个人,他最近在欧罗巴的黑暗世界很是出风头,叫做红帝。” 第414章 看遍北方的刀 尹秀坐在夜宵摊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烧酒。 明叔则在炉灶边忙活,火光将两人的脸映的通红。 “你去过北边吗?”明叔问道。 “省城算不算?” “省城?那是南的不能再往南的地方了!省城再往下是什么?是海啊,你说呢?” “那就是没有了。” 尹秀摊手,“我这人,天生就不爱旅行,到处走动。” “不爱走动,那你还去长白山?” 明叔翻动锅铲,将刚出炉的糯米饭扣在盘子上,冒出蒸腾的热气。 “我总觉得九州应该能更好一些,所以我想去看看。” “嗯?” 明叔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烧酒,“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想法。” “那你为什么没去?” “我去了!” 明叔仰头,将灼舌的烧酒吞入喉咙之中,吐出一口白气。 “去了又怎么样呢?不清不楚的,像是无头苍蝇。 什么都看见了,都瞧见了,见天地也见自己,有什么用?见得越多心里就越难受,也越憋屈。” “所以才有人说,知道的越少越幸福啊。”尹秀感叹道。 “衰仔!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 明叔扣了扣桌子,示意尹秀继续给他倒酒。 “反正你要去呢,我也不拦着。 离着这么远,我也不指望能帮上你什么了。 不过你要是想捅什么大篓子,闹出什么大乱,那也尽管闹,不用怕株连九族还是有人来港岛找我麻烦。 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而且那些人想动我,还得看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好,”尹秀点头,“那明叔你还有什么嘱托吗?” “嘱托?” 明叔看了他一眼,“男人老狗,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东西,你这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别人,这就可以了。” “明白了。” 尹秀也吞下一口烧酒,眼眶发热。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三颤地跑了过来。 尹秀抬头一看,是菜花雄。 “尹秀,你回来了!” 菜花雄热情地一把抱住尹秀,身上几乎浸出味来的油腻直往尹秀鼻子里钻。 尹秀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开。 “雄哥,好久不见了。” “嗨,一个月而已,没多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啊,一眨眼就过去了。” 说完他也不顾明叔的白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来,尹秀,给我看看。” “什么?” “给我看看你的左手,一个月没保养,它肯定已破破烂烂了,让我来好好呵护一下它。” “雄哥……” 尹秀将手慢慢抽回,藏到身后,“要不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我听罗维他们讲,你在地底下可是经历了一番苦战的,来,乖,让我看看。” “不要,雄哥……”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尹秀的手竟被菜花雄单手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来,让我看看。” 兴奋地撸起尹秀的袖子,菜花雄低头一看,却是楞在原地。 “手呢,手呢?” “手不就在这里?”明叔不耐烦道。 “不是的,不是这只。” 菜花雄有些发呆,摸了摸尹秀的手,又敲了敲,甚至捏起一块皮肉。 “尹秀,赤鳞呢?”他抬起头。 尹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雄哥,赤鳞碎掉了,然后昆仑的仙人,帮我接了一只真手上去……” “什么!?” 菜花雄猛地起身,把明叔吓了一跳。 “赤鳞,是我们友情的见证,是我们理想的结晶!结果你把赤鳞丢掉了,你这样跟把女儿推进火坑有什么区别? 我没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尹秀,我们两个不是兄弟了!” “你发神经啊?” 明叔瞪了他一眼,菜花雄这才悻悻坐下,叹了口气。 “嗨,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给你试一下我的新成果呢,要不然……” 他将视线转向灶台上的菜刀。 尹秀顾不得嫌弃他身上的油腻,一把抱住菜花雄,“雄哥,雄哥,使不得啊,你这双手是用来做机械的,不是砍人的。 虽然我眼下用不上了,可说不定我这趟去长白山,回来就用上了呢。” “啐!” 明叔怒目圆睁,“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我罚你吐口水重说啊。” “长白山?” 菜花雄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去?” “唔,刘半仙说大后天晚上。” “大后天啊,那应该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菜花雄一溜烟跑了,也不管明叔和尹秀在后边招呼他。 “嗨,这衰仔,我还以为他多少转性了,性子还是这样毛躁。” “这样不也挺好。” 尹秀又将酒杯满上,“有时候一心奔在自己的事情上,不被别的杂音影响,也是一种幸福。” “是,就跟道士想抓一辈子僵尸,而不是去给人看风水,做法事一样。 可是,要是抓那么多僵尸,那不就说明天下大乱了吗?这种生灵涂炭的事情,我又不愿意见到。 所以我也希望我们这些道士就帮人家做做法事,看一下风水,或者干脆就炒糯米饭都行。” “那不就是那狐狸精出现之前的事情吗?” “才不是!” 明叔摇头,“你以为除了妖怪,我们就不用对付别的了?” “好像也是。” 想起明叔家里的满满当当的法器,还有除魔笔记上的那堆记载,尹秀只能感叹一声,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有除不尽的妖魔鬼怪。 两人又喝了几杯烧酒,正想休息时。 又有一个人来了,今晚来的人好像特别多。 明叔懒洋洋地朝来人看了一眼,在看清来客后,他却不由地站了起来,身板挺直。 “怎么了,明叔?” 尹秀这时候还在低头夹盘子里的粉肠。 “还吃!快起来啊!” 随着明叔一声呼喝,尹秀抬头,看见一个年纪比明叔小一些的中年道士。 那道士头戴发冠,身穿一身蓝色道袍,手上持着一支长杖。
尹秀在一些画像上看见过那长杖,权杖的顶部是一个翠绿的龙头,张着嘴巴吐出一个红色的绳结,绳结的末端则是几颗绿色的玉珠。 在道家的仪轨里,这东西叫做“节杖”。 明叔当然比尹秀更清楚这东西的作用了,一般只有在会见重要客人,或者清理门户的时候,才会有一个道士专门拿着这玩意走到那人面前去,以示庄重。 “青云道长,你这是……”明叔对他十分的客气。 青云道长朝着明叔回了一礼,随后一双凤眼瞥向尹秀,“天师要见你,不着急,把粉肠吃了再走。” …… 南宫白星要见我? 实在是不清楚原因,尹秀一头雾水。 在跟着青云道长走之前,明叔那眼神,显然是在跟尹秀说:“有什么自己担着,不要连累我。” 他想跟青云道长套话,问出点什么来。 但一路上青云道长只是拿着节杖在前头带路,一言不发,好像又聋又哑的夜行人。 他的步伐节奏稳定,即使偶尔遇上前面有几个陷坑,他的步伐也没有什么改变,轻松便跨越了过去,而没有丝毫停留。 两人从夜里一直走到拂晓,从市区一直走到郊外,再到深山之中。 在越过了一片茂密,杂草丛生的森林后,尹秀随着他来到了山坡的顶端。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泛着绿色水光,圆镜似的大湖泊,湖泊边上有一座不大的二层阁楼,古朴而又典雅,被晨间的迷雾遮掩,环绕着。 那里,显然就是茅山天师南宫白星,在这大山的住处。 到了这里,尹秀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反而消失地无影无踪。 两人沿着湖泊走了一段,耳边尽是潮水拍打着礁石的声响,悦耳而又神秘,叫人心情放松。 来到阁楼前,青云道长朝着那端坐于二楼的身影行了一礼后便快步离开。 很快便消失在云雾之中,只留下一脸紧张的尹秀。 “上来吧!”南宫白星说道。 语气像是邀请,可实际上却是一种命令。 尹秀几乎是毫无抵抗力地被这话召唤着,走上了楼阁,来到南宫白星的面前。 直到脚踏在了地板上,他才清醒过来。 “弟子茅山派尹秀,参加太师伯!” “太师伯?” 南宫白星转过身来,抚了一把胡子,双眼打量着他,“你之前好像不是这样叫的啊。” !! 尹秀蓦的瞪大眼睛,顿了顿,十分光棍地说道:“弟子之前做了件错事,特此向天师请罪!” “哪一件?” 南宫白星看他一眼,“你做的错事太多了,以至于你突然要向我谢罪,我也不知道你是为哪一件错事道歉,要不你自己说说?” “……” 见尹秀不说话,南宫白星倒是来了兴致。 但他却不是问炸塌洪德寺,也不是问洪门大会的事情。 “如果我没老糊涂的话,半甲子之前我们见过一面?在一个雨夜?” 尹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那难道不应该只是瑶池的一个幻梦而已吗? 即便那是真实发生的历史,存在那段时光里的人也不过是剧本或者小说里的人物而已,“明叔”还是明叔,却应该只是一个类似戏里角色一样的人物才对。 可南宫白星却…… “是,我还曾跟太师伯你交过手。”尹秀坦白道。 “交手?” 南宫白星笑了笑,“那得是能跟我过上几回合的才叫交手,你那样子,充其量只是逃窜而已。” 说着他也不看尹秀的表情,只是问道:“怎么做到的?”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是昆仑,我借助了昆仑的力量。”尹秀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 南宫白星好像不感到意外,他只是问道:“既然去了昆仑,为什么又回来?” “因为我总觉得那样的生活没意思。” “哦?那怎样才算有意思,在昆仑上长生不死,不老不灭,要什么便有什么,不好吗?” “好,但是也不好。” 尹秀说道:“我想,光是一两个人好,总是没什么意思。 我从昆仑回来了,虽然享受不到昆仑的伟力,也无法用它的伟力造福人间,但我想,也许我能让所有人过的好一些。” “好大的口气!” 南宫白星瞪大眼睛,“尹秀,你以为自己有什么大神通不成?你不过是一个道士而已,肉体凡胎,也敢说决定天下人的命运?” “不,他们的命运,我左右不了,也不能决定。” 尹秀摇头,“但我能叫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如今的世道,十个人里九个都是坏人,也许我做些努力,以后十个人里便只有八个坏人,这多少也算是好事。” “怎么,你以为好人就会有好报吗?” 南宫白星双眼里闪出寒芒,“尹秀,世间许多事情到头来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你以为你做足了努力,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白费心机,虚度时光而已。 如此,你将来不会后悔?” “将来的事情,谁知晓。” 尹秀咧嘴,“我只觉得,眼下我要是不做的话,多少会后悔。晚一点,迟疑一刻,都会后悔。” 南宫白星摸着胡须,似乎是在琢磨尹秀话语中的意思。 过了许久,他突然抬头问道:“要不,我们两个再交手一回?” 尹秀摇头,“打不了,你也说了,只有能过上几个回合的才能叫做交手。 眼下我就是想逃,也逃不回昆仑去,而在地上,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逃出天师您的手掌心。” “我要是这么利害,就不会只是在这里钓鱼了。” 南宫白星罕见地叹了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我要去北方一趟。” “北边?” 南宫白星皱眉,“尹秀,那里可不比港岛,港岛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万人,在北边随便一座都会都不止这个数了。 那里强人林立,可藏着许多厉害的刀。” “无所谓。” 尹秀咧嘴,“既然已决定要去了,那我便打算看遍北方的刀。” 话音刚落,四周的树林中突然响起凄厉的啼叫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响起无数翅膀扑朔的声响。 黑的白的鸟儿从树林之中钻出,飞向天空。 南宫白星望向东方,在山的另一头,晨曦露出了耀眼的一角。 第415章 雨夜离港 天星码头,暴雨瓢泼,四处被雨幕覆盖着,一片黑暗,像极了三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明叔撑着伞,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什么。 罗维和春代一人拿着一柄黑布木柄伞,一如在警校时候的习惯。 “你不是一直说想出去看看,怎么不跟尹秀他们一块去?”罗维问道。 “去北边,找死啊?” 春代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啦,打几个小混混还行,跑到北边?一砖头丢下去都能砸出几十个高手来的,我去了,只是累赘而已。” 罗维摊手,“看来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也不一定。” 春代突然冲他眨眨眼睛,“你知道那个本杰明神甫吧?” “我知道,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怎么了?” “我是最近遇上他的,跟他还挺聊得来的,他就教了我一招,即使远在天边,也能帮上尹秀他们。” “什么?”罗维惊讶问道。 春代将十指交叉在一起,低头虔诚道:“祈祷。” “……” 罗维理了理衣领,看向远处。 在码头的边缘,马小玉和尹秀站在一起,共同撑着一把伞。 “你的肩膀湿了。” 马小玉用手轻抚掉尹秀半边肩头上的水珠。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尹秀又将雨伞往马小玉那头移过去一些,“其实……” “其实什么?” 马小玉抬头看向他,耳朵上长长的银色耳坠便摇曳起来,晃得尹秀眼神迷离。 顿了顿,他才说道:“其实我是想说,北边不是什么好去处,眼下我这一趟,想必也艰险的很。 我虽说不是必须去,但我去,是因为我想去。 可你呢,小玉,我实在想不出你必须去长白山的理由。” “想不出来你就慢慢想。”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收拾出一趟远门的衣服有多麻烦吗?我带了两个行李箱,现在你问我能不能不去? 怎么,你是在消遣我啊?” 尹秀连连摇头,“不敢,我消遣谁也不敢消遣你啊。” “你最好是!” 马小玉又瞪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转向海面。 夜雨飘,连带着这片海也变得黑暗,神秘起来。 两人又默默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船家便开始喊人了――开船的时候临近了。 尹秀与马小玉便走到了船边。 那是一艘中型的船舶,两边安装着巨大的,强力的金属轮机。 这些用蒸汽驱动的轮机,越大动力便越强。 在燃料充足的时候,这些船会像飞鱼一样在水面上腾飞,颠簸着穿过海浪,在别人的视线里迅速消失。 为了做长距离的快速航行,几乎将所有阻碍航行的设备都拆除了。 没有观赏台,也没有救生艇,连窗户也只是小小的,紧窄的几个,用来透气。 只在船的尾部,立了一根碗口粗的桅杆,供水手爬上顶端眺望海面上的动静。 水手吆喝两声,船舱里钻出一人,正好与尹秀的视线对上。 “是你?” “你是,海狗?” “多亏你还记得我啊,皇帝。” 海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秃秃的头。 “你不打拳了?” “还打什么拳啊?九龙拳台都没了,而且……” 他摸了摸腹部那长条状的刀口,“这道伤疤,你给的,一辈子提醒我,拳台比海上更凶险。 我原本是想再打几年拳,但这道伤口管住了我,让我不敢胡思乱想。 刚好船王李的徒弟,也就是那个长衫,他上星期吃完宵夜掉海里淹死了,留下这艘船和一帮不知道怎么办的水手,我就接手了。” “继续做海盗?” “可不敢乱说!” 海狗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做海盗被抓住是要被绞死的,而且那是夕阳行业,赚不了什么钱了。 在海上称王称霸,结果上了岸销赃还要受那些二道贩子的鸟气?我做不来。 所以我眼下做的是最有前途和光景的行业,行内人称这叫做人口运输。” “就是偷渡嘛!”尹秀了然道。 “随你怎么叫啦!” 海狗脸上有了一丝红晕,“反正眼下啊,整个港岛能接这么一单的,就我一个。 要不是刘先生钱给够了,我们真不愿意跑这么远,从港岛到关外哦! 一整个九州都跑遍了!一路上还要遇到海盗,水警,朝廷的水兵,洋鬼子的军舰,换了别人,多少钱人家都不敢接啦!” 说着他又看了尹秀一眼,“不过有皇帝你在的话,大家也能安心点,起码我晚上守夜的时候敢睡觉了。” “你可别睡觉才好!” 尹秀提醒道:“要是你睡着了,半夜里撞上冰山,我们整船人都完蛋了!死翘翘了!” “嚯,亚热带哪来的冰山?你骗我没学过地理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明叔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青云道长又来了,一手持着纸伞,一手拿着那代表着天师权威的节杖。 见杖如见人,明叔和尹秀,马小玉三人都肃然起敬,站直了身体冲他行礼。 青云道长冲他们回礼,朝尹秀和马小玉说道:“天师说,叫我来送你们一程。” 听到这话,明叔颇为诧异。 要是青云道长自己来了,那也就来了,这是他个人的选择。 可要是他持着这节杖来了,那就是代表着南宫白星,代表着整个茅山派的门面。 整个茅山派都来给尹秀一行人送行? “老天师,对我们有什么指示吗?”尹秀问道。 青云摇头,“天师只叫我来送你们,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事也不用做,只是目送你们离港而已。” “哦,明白。”尹秀点头。 这像极了南宫白星的做事方式。 什么嘱托都没有,什么话都没有,但让青云道长拿着节杖来,便已是一种表态了。 与此同时,雨幕中又来了两个人。 为首的人是林虎,他披着蓑衣斗笠,脚步在雨中带起泥水,但丝毫没有表现出凝滞的样子。 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个体型跟他差不多,显得清瘦一些的男人。 “尹秀!今天我特地来送你一程!”林虎豪迈道。 “有心了。”尹秀冲他点头。 不等尹秀询问,林虎又让出一步,让身后的男人显出身形。 跟之前见到的一样,这人大概三十出头,十分的清瘦,脸色苍白,似是长久不见日光。 刚才看他走路的步伐,尹秀便已看出对方内里的虚弱,显然是根基已有些损伤,而又长久没有疗愈。
这人长着一对刀眼,只是淡淡看着你的时候,便像一把刀子,从你头顶划开,一直切到脚底,似乎要把你整个人看穿看透。 最特别的是,他的背后背着六把长剑,黑白青蓝红紫,六色剑柄显得格外刺眼。 “这位是任七。” 林虎尴尬地笑了一声,“他要来见你,我打输了,所以只能带他来。” “你打输了?” 尹秀不由地有些惊讶。 林虎玄关七重的境界,加上那一手日益精进的沧州大枪,只论兵器的话,尹秀自认连近他的身都很难。 而这样一个几乎找不到什么对手的人,竟打输了,而且身上还没受什么伤。 有时候赢了对方,却又不叫对方受伤,是一种更可怕的实力展示。 因为这意味着他能收放自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等等!” 尹秀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我们要离港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他就这么凑巧,在这时候来了?” “其实……” 刘半仙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其实,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我想去长白山这种大事哦,出发之前怎么能不宣传一下,于是我就跟夜总会里几个认识的妈妈桑,还有几个老板和记者说了。” “几个?” 尹秀恨不得现在就把刘半仙的头按到水里。 “刘半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秘密行动啊!?” “我以为,消息不会传这么快的……”刘半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服了。” 马小玉也叹了口气,走到一边看着尹秀,一副“你交友不慎”的神情。 “我叫任七,我想跟你们的船去关外。”这剑客突然开口道。 尹秀看了他一眼,拒绝道:“我们这船不是卖票的,不是你有钱就能来的。” “我也没钱。”任七十分的淡然。 “你为什么要去关外?” 尹秀与他对视,两人不说话便已让人感觉到凌冽的杀气。 “跟你们一样,我要去长白山。” “就这么简单?” “也不简单。” 任七说道:“我要去长白山,然后做掉白莲圣女。” “你跟她有仇?” “谈不上跟她有仇。” 任七淡然道:“我是跟白莲教有仇。原先我是在大内当差的,四大名刀之一的冷雨,也许你听过这个名号。” 尹秀看向马小玉,又看向明叔等人,得到的回应都是一脸迷糊的摇头。 “没听过。”尹秀摊手道。 “没听过也不要紧。” 任七干咳了两声,“反正白莲教跟我有仇,我一半的家人都是死在白莲教手上的,所以我想报仇。” “但你是朝廷的人,我不相信你。” “我还没说完。” 任七脸色平静,“我另外一半的家人,则是死在了朝廷的手上。” “为什么找我们?”刘半仙也莫名其妙。 “因为你们有船,而我没钱。” “可酒楼里吃饭的人不会因为看到一个乞丐饿肚子,便把自己的饭菜也分他一半。” “我不是乞丐!” 任七瞪大眼睛,“我眼下不是什么大内高手,也不是别的,只是一个想找朝廷和白莲教复仇的人而已。 但是朝廷太大,一时之间我还没理出头绪来,白莲教不大,所以我想先从他们入手。” “你的野心不小。” 尹秀咧嘴,“那你说说看,我在船上多了个累赘,有什么好处。” 任七抱着胳膊,一脸淡定。 “我只是个同船的,你们要做什么,我不问,猜到了,我不说。 你们一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我帮你们摆平。” “你来港岛多久了?” “七年。” “七年?为什么以前不去做这件事情,而要等到现在?只是因为没钱?” 任七只是望着雨幕,“七年不短,也不长。我消沉了一些时间,只是喝酒,抽烟土,把身体搞废了。 直到近来才想清楚,有些事情要是现在不去做,往后就没那心思,也没那力气去做了。” “你平常是用哪把剑的?” 尹秀望向他背上的剑囊。 “七把都用。” “给我看看?” 任七摇头,“剑出了鞘就得见血。” “好!” 尹秀点头,“我可以带上你。” 他这样干脆,任七反倒有些意外了,“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尹秀指了指刘半仙,“你给我把他护好,在到达长白山之前,要是他少了一根毛……” “我还你一条命!”任七瞪大眼睛。 “好!一言为定!” 罗维和明叔在一边看的不解,只是连连摇头。 这样一个身份不明,半路闯进来的人,尹秀竟然只是问了几句便让他上船了。 而林虎则是在一边看的眼眶泛红,什么叫做侠义,什么叫做江湖,眼前不就是? 海狗在检查了一遍船后,便示意尹秀可以登船了。 “雄哥没来?” “这衰仔估计还在生气呢。” 明叔抱着胳膊,“不过也没什么,他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在意。” “我知道,帮我跟他说声抱歉。” 在一一向众人告别后,尹秀扶着栏杆,先将马小玉送入船舱,接着自己也一头钻了进去。 船儿的轮机发动,推动着它缓缓离港了。 就在这时,雨幕中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 “尹!秀!” 尹秀从船舱里探出头,看见岸上有一个臃肿的身影正在狼狈地大步奔跑着。 等到他跑近,尹秀才认出来人是菜花雄。 可是他这时候眼睛通红,满脸的胡渣,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像是几天没睡觉的样子。 “尹!秀!”他又喊了一遍。 “在这!在这!” 尹秀不顾风雨,站到甲板上同他招手,同样眼眶泛红。 “尹秀!接着!这是我给你做的!” 菜花雄用尽全身力气,将一个长条状的包裹丢了过来,堪堪落到尹秀的手里。 “这是什么!?”尹秀大喊道。 岸上的菜花雄也张大了嘴巴,似乎是在说什么,但雨声将一切隔绝,除了水波被破开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连带着,菜花雄的身影也渐渐被雨幕隔绝,终于四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再看不见明叔众人,也看不见岸上的灯火了。 尹秀他们,终于踏上了前往北方的旅程。 尹秀站在雨里,只觉得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压的他手直发抖。 第416章 封心 刘半仙依靠在船上,墨镜倒映出翻腾的水波与远处的天空。 闻着海风与煤烟的味道,他不由得有了些许感慨,拍着大腿摇头晃脑。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唉!” “哇!!” 马小玉趴在船头,将早上刚吃下去的两个三明治,一杯奶茶,三个鸡蛋尽数吐进海里。 海狗在一边看的直皱眉头。 虽然马小玉确实是个很漂亮,标致的女人,但保质期只有三天的三明治也同样宝贵。 要是出海时间久了,他们可吃不上这些原汁原味的美食了。 刘半仙看着这一幕,神情间却是有些担忧。 “尹哥仔,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人命?年轻人是需求旺盛,情投意合的,但也要做好措施嘛,不然搞出什么后果就很麻烦了。” 尹秀瞪他一眼,径直走上前去,将一条毛巾递给马小玉。 “你之前从大马去到省城,不也是走的水路吗?怎么突然就晕船了?” 马小玉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一下嘴巴,又丢到一边,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极为不舒服。 尹秀见状,识趣地蹲下身子,往前迈出半步。 马小玉瞥他一眼,终于还是软绵绵地靠了上来,低声道:“这船太小了,又太快了。 我从大马来的时候,搭的是那种几百人的大轮船,开的也慢,不至于这样难受。” “哦,原来如此。” 尹秀手腕一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多了一颗软糖,递到马小玉手上。 “哪来的?” “用法术变的。” 尹秀咧嘴,“我小时候,坐车晕,坐船更别说了,也晕的利害,所以时常就带点糖果或者话梅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那要是都被我吃完了呢?”马小玉笑颜如花。 “你要是吃完了,等靠岸的时候我就下船买,买到了我再上船来就是了。” 马小玉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将那颗糖果塞进嘴里,气色眼看着便好了许多。 尹秀这才放心地走向船尾,往任七旁边坐下。 从昨夜到现在,任七一直保持双腿盘坐的姿势,将六把剑抱在胸前,一动不动。 他喝水很少,吃东西更少,只是这样坐着,闭目养神,不说话也不四处看,活活像庙里的一尊雕塑。 见尹秀在身边坐下,任七也不挪动,只是动了动眼缝,露出半边瞳孔,看他一眼。 “你似乎不爱讲话?”尹秀问道。 “我天生就如此。” 任七沉声答道:“我一出生就不会哭,急的接生婆把我半边大腿都打红了。 到了三岁的时候,别的小孩都在念诗,背顺口溜,唱童谣,我一个字都未吐过,我爸妈以为我是哑巴。 我当然不是,只是天生就不爱说话,我觉得说话比挥剑更累。” 尹秀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但我看你从昨夜到现在,说的话就挺多的。” 任七瞳孔转动了几分,“没办法,因为要应酬你。” “好!” 尹秀干脆也不坐着了,而是一双脚朝向船尾,头则枕在软乎的靠垫上。 “我这人一向不难为别人,也不愿意看到别人难做,你不想说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因为这是你不想做的事情。 可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讲的话,有空我会听的。” 任七脸上似乎有些惊讶,眼睛向下方转动,看向尹秀。 “你想跟我搞好关系?” “你想太多了。” 尹秀笑笑,“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只是搭我们的船,做个半路的保镖而已。 等你寻到了目的地,大家一拍两散,做回之前的陌生人,别做仇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倒是想的通透,像你这样的人,怪不得会是高手,而且是一个命大的高手。” “哦,怎么说?” 任七双眼睁开,一对刀眼放出精光,打量着尹秀。 “高手之间的争斗,只在毫厘之间,长一寸短一分的差别而已,有时候双方的境界相同,路数相仿,比的便是心境上的胜负。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没有心结的强人,不会有什么悔恨,也不纠结于过往。 像你这样的人,比武可能拿不了第一,但要是决生死,你的命大得很。不过……” 他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还不够强。” 尹秀毫不避讳地承认,“我当然自认只是初出茅庐而已,这世间的强人,哪个不是刚出道就天下无敌,再过三年寸步难行的?” 任七却是摇头,“我说的不是境界,我说的还是心境,你的心境不够强。” “嗯?怎么说?” 这下尹秀来了好奇心,干脆坐了起来。 “你还有牵挂,所以你不够强。” 任七瞥了一眼正坐在船头看海的马小玉。 “我看得出来,她就是你的牵挂,因为有她在,所以你可以做一流的高手,但你到不了顶尖,因为你心中有爱,爱,便是你的弱点。” 见尹秀脸上似乎有不同的意见,任七却是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开口。 “我知道你想反驳我,说我们又不是和尚,断绝亲缘,六脉清静的。 可实际上,这是我自身的经历与感受。 我原先有家人,一大家子,一个四合院住不下那种,热热闹闹的,每次煮饭要下三斤米才够吃,菜肴把桌子铺的满满当当。 我有四个老婆,八个小孩,后来朝廷和白莲教一边砍了一半,还把我那座大宅子充了公,叫我变成孤家寡人。 我为此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 可后来,我才发现,原先一直停滞不前的武功境界,我以为此生都滞留的层面,竟一下突破了,还是跨了一大步,登堂入室。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放下了牵挂,斩断了所有羁绊,封心锁爱而换来的。 所以我说了,有那个女孩子在,你的天赋再高,境界再强,也终究成不了绝顶的高手。 可世间有些事情,比如你要做的那些事,便只有绝顶的高手才能做成,差了一丝一毫,你都成不了,死无葬身之地。”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尹秀却无意辩驳,只是笑笑。 拍了拍肩膀,他起身,又要走出船舱。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要吃饭的时候水手会来叫你的。” 任七却是眉头一皱,“怎么?你不打算反驳我?以你的性格,不应该与我做一番争辩?” “不了。” 尹秀摇头,飒然一笑,“你讲的事情,从源头上就是错的,我和你辩什么?没什么好辩论的。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就由着你想就是了,我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无谓多费口舌。 我说过,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就可以了。” 说着尹秀将双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就要离去,顿了顿,他又问道:“既然家人对你来说已成了被丢掉的枷锁,那你为何还要找白莲教和朝廷报仇? 虽然说称不上帮忙,可他们确实也在某种程度叫你的境界提升了。 如果你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封心锁爱的话,为什么要帮他们报仇?” “这是两码事,他们要杀我,所以我就得杀他们,就这么简单。 不管是过去了多久,十年,二十年,只要这些人还活在世上,这些组织或者力量还存在着,那我就有动手的理由。” “好,明白了。” 尹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抱着剑的任七,目光冰冷。 刚走回船头,海狗就迎了上来。 他包着红色的头巾,身上只穿一件麻布做的马甲,露出坚实黝黑,泛着油光的肌肉。 腰间则扎着一条布袋,同样的粗糙,既用来绑着裤子,也用来充当汗巾,裤子则是一条七分裤,脚下踩一双脚面上只有两条草系着的轻盈草鞋。 在海上,别的衣料沾了海水容易腐蚀,变重,只有这种轻便,耐磨的衣裳才是水手的标准打扮。 这个常年在海上闯荡的海盗,如今的运输船长,在见到尹秀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些敬意。 以至于有些关于行船的事情,他也事无巨细地向尹秀交代。 “皇帝,我们现在是顺着海风走,船上的这三吨煤,能比预想的烧得更久。” “海狗,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尹秀的。” 尹秀挠挠头,“皇帝,是我在九龙城寨时的艺名嘛,在港岛叫叫也就算了,要是在北边你这样喊我,我们两个人的脑袋第二天就被城墙底下那些小孩拿去当球踢了。” “好的,皇帝。”海狗点头。 “算了。” 尹秀叹了口气,“我记得昨晚你说过,我们这一段路,时常有海盗出没,对吧?” “没错,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海狗连连点头,“原本这一带海面上的船,都应该走另一条路线的,方便快捷,也安全,但那条线上时常有官府的船只巡逻。 只有那些交了保护费的货轮,客船才走,也正因为那条线路有官府的船,所以才安全。 像我们这种喜欢自由自在的,喜欢冒险的才走现在这条航路。” “什么自由自在?” 尹秀白他一眼,“偷渡就偷渡,走私就走私,说出来很丢脸吗?” “是是是。” 海狗无奈点头。 在以前要是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这会儿已经在水里喂鱼了。 但他如今已经改邪归正,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了,只是走私,只是帮人偷渡。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确实也打不过尹秀,不是他一个人打不过,这一整船的水手恐怕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自然态度上也就只能“尊重”一些了。 叹了口气,他又继续介绍:“这片海上的海盗啊,就专门抓我们这些船的,玩黑吃黑那一套。 干我们这行的,被抢了就只能自认倒霉,运气好就是货物被洗劫一空,运气不好连船都扣在他们手上,等着老大出赎金啊。 皇帝你说怎么不跑? 不是不跑,是跑不掉啊! 我们的船快,他们的船更快! 因为我们这些船还要考虑给养,水源啊,食物啊,睡觉的铺位啊,一个不能少,更别说船底下还堆着几吨煤呢。 那些混蛋就不一样了,他们平时就把船藏在哪个无人荒岛的港湾里,有生意做了就点火出发,船上最多带几瓶水,一块饼子,这就够了。 下午出来,晚上回去,哪里需要什么给养啊,这船上除了家伙就是轮机的,能不快吗?甘霖娘啊!” 尹秀止住他的牢骚,问道:“那他们也是船跑的快而已,是很厉害吗?叫你这样担心。” “也不是担心。” 海狗摆摆手,“就是这伙海盗的头子叫秀才,是个刀口舔血的狠角色,杀人不眨眼的,就是官府和鬼佬也得定期向他交保护费啊。” “这么厉害?”尹秀惊奇道。 他又一把抱住海狗的肩膀,恭维道:“海狗哥,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在海上闯荡的铁血真汉子,响当当的大人物,海~贼~王海狗啊!这样的狠角色,你不认识?” 海狗摊手,“他是后起之秀,跟我不是一个辈分的。” “哦,”尹秀了然,将手松开,“也就是说,你跟他说不上话咯。” “也不是。” 海狗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我跟他是不熟,但我跟他的老爸熟啊!他老爸状元!是我的结拜兄弟!烧过黄纸斩过鸡头的!” “嗨呀!我就说海狗哥你有本事嘛!” 尹秀的手又搭了上来,“这可算是世交啊!这关系太铁了!这什么秀才不就是你的世侄吗?大家见面了多高兴啊!对了他老爸现在在哪?” “状元啊?几年前,被我干掉了。” 海狗又摸了一把胡子,“分赃不均,那混蛋一定要多拿一颗珍珠,一怒之下,头被我剁下来丢海里了。” 尹秀这下彻底死了心,转头便向船舱里走去。 海狗一下迷糊起来,“皇帝,我话还未说完呢,你要干什么去?” “干什么?” 尹秀没回头,白眼却已翻到天上去。 站在船舱门口,他冲里头喊了一声,“任七,今晚守夜,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第417章 海盗秀才 海狗他们所用的这条船,是长衫的遗产。 而实际上,这条船原来的主人是一个鬼佬,那个鬼佬之前用这条船参加北大西洋竞渡赛,拿了不少冠军。 直到他们遇上一次超大的海上风暴,整条船上没一个人活下来,这艘船便被拖到港岛出售,用来支付抚恤金。 原先这艘船的船名叫做“惊叹雅典娜”,长衫也是这样跟着叫的。 直到海狗接手的时候,觉得这名字太拗口,加上又有两任船主都在船上丧命,所以为了图吉利,将它改叫成了“黑寡妇号”。 这船虽说不大,可是也有近十米长,前面窄后面细,不高的船舱分作上下三层。 最上面的是船长室。 说是船长室,其实就是在船头有个舵盘,加了个遮顶的雨蓬,有两把挤得满满当当的椅子而已。 在船长室后头的则是船舱,前半部份是睡觉的地方,后半部分则留给了硕大的蒸汽机。 将几张散发着霉味的床褥铺在潮湿的木板上,船舱便可以容纳几人睡觉。 尹秀和刘半仙挤在一角手搭着手,头抵着头。 马小玉则睡在另一边,用一个软一些的包袱当枕头。 任七用不到床铺,因为他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几乎都保持着双腿盘坐的姿势,所以不占什么空间。 其实很多时候,也没人能确定他是否是在睡觉。 床褥晚上铺在木板上,白天则要收起来,因为船舱里边除了睡觉,还要用来走动,吃饭,偶尔大汗淋漓的水手还要捧着一堆工具跑来跑去。 船舱的第二层,则是水手们睡觉的地方。 马小玉进去参观过,里头浓郁的汗味以及各种食物发酵,还有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加重了她晕船的症状。 看着那狭窄,阴暗,逼仄的空间,马小玉曾惊讶地问道:“这个地方能睡得下十个人?” 尹秀则不以为意,“十个人肯定塞不进去的,但这里是十个水手。” 最下层的船舱,放着的则是煤炭,机械配件以及各种航行所需的生活物资。 要不是刘半仙出大价钱包下了船,这里还要匀出一半的空间用来装各种各样的违禁品。 就是这样一艘船,如今成了众人这漫长旅途上的唯一依仗。 直到太阳晒到脸上的时候,尹秀才终于睁开眼皮,头晕目眩。 昨晚的海浪有些大,他硬生生枕在木板上,几乎把脑浆都摇匀了。 而马小玉那头,似乎已习惯了这种颠簸,反而这时候还在睡觉,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些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尹秀正想凑近一些看她有没有流口水,余光却瞥到了正在一边默默啃着薄饼的任七。 “哎呀!” 尹秀一拍额头,“我说过了,你守前半夜,最难熬,最想睡觉的后半夜由我来守的!你没叫我,独自守了一整夜,这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吗!?” 任七淡淡看他一眼,“我叫了,但你没醒。” 尹秀脸上一红,“你怎么叫的?” “这样,”任七眼睛转动,视线在尹秀身上画了两个圈,“这样叫的。” “哦。” 尹秀连装出来的愧疚都没了,冲他摆摆手,“没事,不怪你,你吃饭吧。” 他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醒过来的刘半仙又冲他招手,眉宇之间似乎忧心忡忡。 “怎么了,刘半仙?” “尹哥仔,我给你算了一卦。” 刘半仙张开手指,掌心上正躺着五个铜钱,“大凶啊,今天你可能会遇上些麻烦。” 尹秀叹了口气,“刘半仙,要不你以后别帮我起卦了吧?”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 尹秀颇为无奈,“因为你每次帮我算卦,我不是有血光之灾,便是大凶,在你这里我似乎永远出不来好卦,别说走路上捡到钱了,就是【今日无事】这种普普通通的卦象都没有! 难道我的时运,真的这样低!?” 听他这样说,刘半仙也长叹一声,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尹秀的肩膀。 “尹哥仔,有些人天生就是时运低,没办法的。或许等回去我可以帮你摆个风水阵,看看避开,消解一些霉运。” “多谢,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尹秀已经死心,只是问道:“算得出来是什么吗?” “刀兵加身。”刘半仙扶了扶墨镜。 “哦,就是打架嘛。” 知道是这个结果,尹秀反而长出一口气。 打架什么的,他一天就是走去吃个饭,什么都不干也会有冲突找上门的,所以一听到是打架,他反而放心了。 这时候,马小玉也已起身,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 “怎么,是那些海盗来了?” 尹秀摇头,“昨晚任七守了一夜,没什么动静。 能不能安全过去,就看这两天了,我们的船很快,再走一段就离开闽南了,那时候海盗就少了。” “希望如此。” 任七突然开口:“这年头,采药的当山贼,渔民做海盗是常有的事情,就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农闲的时候也会去盗墓的。 没办法,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干。” 尹秀又来了好奇心,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我是问,你怎么就成了宫里的大内高手,带刀侍卫了。” “就跟这算命的先生,捉妖的女天师一样,我祖上三代都是为朝廷出刀子的,到了我这,不能断了。” 说罢,任七似乎是又觉得好笑,脸上挤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不过越是想守住什么便越守不住,祖上的荣耀和脸面,到了我这里,终究还是断绝了。” “不后悔?”刘半仙也来了兴趣。 “后悔什么?” 任七看了他一眼,“人只有做错了事才会后悔,我又没做错事,所以不该后悔,也无需后悔。” “明白了。” 刘半仙点头,“跟我以前一样,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 我把家里的产业败了,只当这是祖上留给我的,败了也没什么可惜的,直到现在我也是这样想。 可实际上我知道,这不过是在骗自己,给自己一个好过的借口而已。” “我跟你不一样!” 任七瞪大眼睛。
“一不一样都好。” 尹秀插到两人中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观念,并不冲突。” 马小玉捂嘴笑道:“你此刻很像那个本杰明神甫。” “你说我像个老头?” 两人嘻嘻哈哈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解。 刘半仙继续研究自己的风水图册,任七则还是抱着剑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像一尊雕像。 过了一会儿,甲板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含混不清的呐喊。 几个人刚起身,海狗便撞了进来。 “来了?”尹秀问道。 “来了!很多艘船,很多个人!很多面旗子!”海狗上气不接下气。 “知道了,去看看吧。” 尹秀率先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往外望去。 在远处的海上,十几艘船好像片片落叶,随着海浪的起伏而上下浮沉着,在往这边赶来。 在海上,尽管有时候看着离得很远,像是远在天边。 可借着风势和海波,远处的人其实只要一眨眼便可以向着这边迅速靠近,就像现在一样。 最开始那些船儿只是一个个小黑点,在众人都站出来的功夫,那些船上的旗帜竟都已隐约可以看清了。 那是一面面黑色的旗子,用白色的油漆画着一对男女的骷髅骨架。 之所以看得出是女性,那是因为这两具骷髅一个是书生的打扮,另一个则穿着纱裙。 才子佳人,在这种时刻,突然变得格外渗人。 “没错了,是秀才手底下的海盗!” 海狗放下望远镜,抹了把汗。 “跑得掉吗?” “跑不了了,我们是逆风,他们是顺风,而且他们的船要快得多。”海狗答道。 刘半仙皱眉,“海狗,你昨天不是还说我们是顺风吗?今天就变逆风了,你是不是在耍花样啊?” “耍什么花样!” 海狗也急了起来,“这大海跟那些娘们是一样的,一会儿一个性情,上一秒还对你笑嘻嘻的,下一秒就一巴掌甩你脸上了。你问问从古至今那些先人圣哲,哪个搞得清楚女人在想什么了?” 他这样一说,尹秀和刘半仙倒是同时点头,间接地也承认了海狗的这套理论和判断。 “那么,有的谈吗?”尹秀又问道。 “没有,”海狗面色凝重,“秀才那混蛋是出了名的的不留后路,遇上船一定会洗劫一空,要是心情不好,还会杀人。 他认识我的,跟我这么大过节,就是把脸抹黑了他也认得出我啊。 而且就算能放过我……” 他看了一眼马小玉,“我们的船上有女人。” “哦,我明白了。” 尹秀的脸色冷了下来,“那么,他有找死的理由了。” 听到这话,任七将原本抱在怀里的剑都背在了身后,同时挽起袖子,显然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马小玉则是抓住了那个青面恶鬼面具,显然听到尹秀刚才的对话,叫她此刻更是火冒三丈。 只有刘半仙在一边担忧地问道:“在地上的话,我们肯定不怕他们的,来几个打几个,可这是海上,我们最好要留点后手。” “什么后手?跳海啊?” 尹秀这样说,刘半仙只能摊手,他知道这下刀兵之祸真的来了。 跟刘半仙讲完后,尹秀又看向任七,“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来,那些海盗你不用管,可要是刘半仙掉了一根毫毛……” “我立刻从这里跳下去。”任七答道。 几人说话间,那些船儿又离得更近了,一些嚣张的海盗已爬上桅杆,将枪口对准这边,呼喝着要他们停船。 “怎么办?” 这会儿海狗只问尹秀的意思。 “还能怎么办?照他们的意思来咯,熄火,停船,抛锚。” “好!” 虽然听起来像是打算投降,叫对方予取予求,可说这话的人是尹秀,大名鼎鼎的九龙拳台皇帝,那这话便叫人感到放心。 此刻,海狗隐隐产生一种错觉,不是那些海盗包围了自己,而是他们包围了海盗。 随着一系列操作下达,黑寡妇号的烟囱很快便不再往外冒煤烟,急速运转的轮机也停了下来,孤零零地停在了海面上。 海盗们见状,兴奋地抛出锚索,勾住黑寡妇号的船体,将他们的船紧紧连接住了这艘无助的小船,使它再无可能逃脱。 紧接着,又有一艘船从这只舰队中慢悠悠飘出,轻轻靠上来,伸出一块长板。 长板一靠上甲板,便有三四个海盗一马当先跳了过来,那狭窄的仅容两只脚并排,摇摇晃晃的木板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几个人都是轻点几下,便来到了这边。 这些人一手持刀,一手抓着枪,个个凶神恶煞。 马小玉这时候已率先进了船舱之中,躲在暗处。 而黑寡妇号上的水手则躲到了第二层之中,像他们这些技术工种,在海上是宝贵的资源,不管是自己这边,还是那些海盗,都不愿意误伤了他们。 此时甲板上便只有尹秀,刘半仙,死死捂着脸的海狗,与双手抱在一起的任七。 “你们谁是船长?”海盗大声呼喝道。 “他是!”尹秀指了指刘半仙。 刘半仙不由一愣,在尹秀眼神的鼓励之下,他才恍然大悟,鼓起胸膛道:“没错,我就是船长,刘~易斯!” “还是个假洋鬼子!哈哈哈!草!” 这粗暴的声音磨砺,蹂躏过众人的耳膜之后,众海盗的首领,秀才终于出现。 他穿着一身早年间读书人常穿的青色长衫,却只穿了一半,露出健硕,黝黑的半边胸膛。 头上戴着发冠,折了一半。 手上捏着扇子,露出几根光秃秃的扇骨。 带着云纹的袖子和衣角沾着一层琥珀色的厚厚污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走上来,像是喝醉了酒。 “我感觉这人不太对劲。”刘半仙低声道。 “还用你说?” 尹秀看了他一眼,“光是他走路这架势,我就知道他不是平凡人了。” “这都被你们看出来了?” 海狗这时候还是捂着脸,从指缝间露出声音,“他一向都是这么不正常的。” 第418章 红老爷 秀才是这伙海盗里惟一长得眉清目秀,脸上收拾的十分干净却又衣着邋遢的一人。 三摇五晃走上甲板,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他眯着眼睛瞪了一眼刘半仙。 “你是船长?” “正是在下!”刘半仙挺直了胸膛。 “我也是船长!” 秀才摸了摸下巴,“那我考考你,北风偏北,应该走什么航向,挂几节风帆?” 刘半仙也同他一样,摸着下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不知道!” “好!” 秀才满意地点头,“什么都不懂,看来你确实是船长。” 放过了刘半仙,他又看向尹秀,上下打量着他,嘴里啧啧有声。 “长风衣,皮手套,长靴白衬衫,不是大副就是男模,但这里是船上,女模还有用处,男模没有,所以你是大副咯?” 秀才一对眼睛滴溜溜转动着,“要不,我考考你,风向……” “老大,”尹秀笑眯眯打断他,“我这个大副,是花钱买的,也不懂风向那些。” “嗯?” 秀才瞪大眼睛,“那你在这船上做什么?” “我虽然是个男的,但在这船上,做的是女模的工作。” “嗯!?” 秀才顿时浑身恶寒,往后退了几步,不安地打量着尹秀。 顿了顿,他说道:“你晚上可以到我房间,我最近也想换点口味。” “好的!” 秀才跟尹秀问答完,又踱步走到任七身边,斜眼看着这个浑身散发出冷意的男人。 “背这么多剑,你是卖家伙的?” 任七没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脸,只是抱着胳膊,望着远处海面。 秀才不死心,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问道:“要不,卖我一把?我也是使剑的好手。” 任七还是不看他。 自觉没劲,秀才又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捂着脸的海狗。 “喂,你为什么一直把脸遮着,见不得人?” “这位老大,我一向害羞,很怕见到生人的。”海狗捏着嗓子答话。 “还有这种毛病?” “有的,娘胎里自带的,十里八乡的郎中都看不好。” “可怜,实在可怜。” 秀才叹了口气,将那柄扇子在手心里敲打一下,“要不,我帮你治一下,换张脸!” 半边衣袖鼓动,秀才的手裹挟风雷,探向海狗面门。 尹秀瞳孔震动,手刚一抬起便后发先至,拦住秀才手掌的同时,他往前滑出半步,趁势一肘撞向对方的心门。 秀才吃了一惊,另一只手将扇子打开,片片锋利的细薄刀片探出,像是一朵莲花绽开,切向尹秀手指。 尹秀视若无睹,深吸一口气,龙虎罡气立即从手臂涌出,一直包裹到手指尖上。 破风爪! 刀片在与尹秀手指接触的瞬间当即寸断,与那纸扇一块,化作一堆破烂,四处纷飞。 秀才见状,眼角欲呲,还未喊出声来便被尹秀一拳轰在胸膛上,倒飞出去,如破布袋般落入海里,炸起滔天的浪花。 站在黑寡妇号上的四个海盗近距离目睹这一幕,一下愣住。 其中一个毕竟身经百战,很快就回过神来,持刀冲向刘半仙,马上要劫持这位船长。 “任七!”尹秀大喊道。 话音刚落,任七抱在一起的手看起来像是抖了一下,紧接着,那名离着他好几步以外的海盗身上突然喷溅出污血,好像喷泉一般涌出,身子也随之断作两截。 这一下,就连远远将船包围的海盗也终于看清了。 毕竟那么大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断作两截,是谁都会一丝不漏地将这恐怖画面刻在眼里,心里。 “怎么做到的?” 连尹秀都有些惊讶了,因为作为旁观者,他也看不清任七的动作。 任七只是淡然道:“很简单,拔剑,砍人,收回来,仅此而已。” 另一艘船上,几个海盗连忙跑到后头,推出一门火炮来。 尹秀刚想抬手,只见一个黑影掠出,径直站到那尊大炮上,把炮管往下一压的同时身体如莲花般旋转了一下,那几个海盗便在瞬间以用样的姿势倒地,断了生机。 几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戴着青面獠牙恶鬼面具的人,或者说从海底沉船里爬出来的索命夜叉,不敢大口呼吸。 尹秀微笑着冲马小玉竖起一个大拇指,示意她暂时留在那里,不用急着动手。 然后,他慢悠悠看向剩余的三个海盗。 “你们三个,谁能说了算数?” “我们三个都差不多,就是……” 答话的人还未说完,头颅便腾空而起,落到了甲板上。 尹秀回头看向任七,“我没叫你砍他吧?” 任七摆手,“我以为只剩两个的话,会好选一点。” “好吧!下次我做完手势你再杀。” “什么手势?” “什么手势?我还没想好,要不……” 尹秀一下没想到,苦苦思索间挠了挠头。 呲! 又一颗人头滚落到甲板上。 “停!” 尹秀连忙制止任七,他的剑实在太快,尹秀自认如果不是冲自己来,而且做好心理准备,恐怕他也接不住一剑。 看着仅剩的一人,尹秀叹了口气,“你说话管用吧?” “我平常也不……” “嗯!?”尹秀皱眉。 那海盗看到尹秀皱眉,又看到他身后那个高手一对刀眼转动,不禁又是头皮发麻。 他连忙颤声道:“能,我讲了能算数。” 见他这么合作,尹秀反而有些意兴阑珊了。 “妈的,真是什么人都能出来当海盗了。” “是这样的。” 海狗摇头晃脑,“时无竖子,使英雄成名啊!” 尹秀没理他,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把刀,一下拍在那人脸上,留下一个红印,冰冷而又热辣。 热辣是脸皮上的热辣,冰冷是透到骨髓里的冰冷。 “你们来了多少人?” “八条船,每条船大概有五六个,你说有多少?” “仆你个街啊!” 尹秀又是一下拍了上去,对方的脸上立即有了肉眼可见的红肿。 “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就是大概五十人多点……” 海盗话语里带着颤音,“我们那时常有搭伙的,有时候多几个,有时候跑路几个的,谁也不知道到底一次出来几个啊。” “哦,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 尹秀将刀移开。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 海盗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老大,你真的就这样放我们回去?” “不然呢?” 尹秀白了他一眼,“这世上的混蛋是杀不完的,你都说了你们有五十多个啦,就是排着队让我杀们也要一会儿,我们没空。” 顿了顿,尹秀又长叹一口气。 “当然啦,像你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指望你们改邪归正也不可能。 我也不是圣人菩萨,不可能感化,点拨你们这些王八蛋,把煤炭和水留下,然后你们滚吧!”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我们这就走。” 海盗转头,扯着脖子,朝同伴们用黑话大声喊了一遍后,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轻松了一些,松弛了下来。 “真的不杀?” 任七突然问道:“杀五十个人,对我来说很快,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而且这还是五十个穷凶恶极的人渣,混蛋,算不得人。” 尹秀只是摇头。 “我不怎么喝茶,之前跟你约定的内容也不是杀人。 而且,我说了,这世上的混蛋是杀不完的,抢匪,色情狂,连环杀人犯,你杀了这个还会有下个。 你就是把这伙海盗的头都挂在城墙上晒咸鱼,明天这片海上还是照样有骷髅旗出没,都一个样的。 杀几个人,什么都改不了,就好像是烂肉上,你把这批蛆虫挖干净了,只要腐烂还在,没一把火烧掉,那一定还会有下一批苍蝇过来产卵。” 任七与他对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我原本以为你是怕触犯戒律,就是和尚道士所说的不要杀生。” “哼!戒律是给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准备的!” 尹秀指了指自己,“不过我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所以才忘了那些清规戒律。” “你最好是有这样坦然。”任七又回过头。 【这人时冷,时更冷,真是个怪异的人,或者是座不断漂流的冰山。】 尹秀抓住一根缆绳,朝马小玉所在的船上抛去,轻轻挂在桅杆上。 【器之主】使得尹秀使用任何可以称作兵器的东西,都会显得得心应手。 马小玉轻轻跳上绳子,脚尖在绳子上轻点几下,整个人便一下蹿出老远,往黑寡妇号上轻盈跑来。 尹秀看着这奇妙,美丽的一幕,只觉得水面反射的阳光打在马小玉线条优美的身躯,玲珑剔透的脸上,还有那对银色耳环反射的微光,都像极了油画。 嗝! “扑你个街啊!你都是吃饱了才出来抢劫的?” 尹秀瞪着那个海盗,在这时刻被打扰的他显然十分生气。 “不是我……” 嗝! 又是一声如闷雷般的打嗝声,海盗跌坐在甲板上,脸色惨白! 接着,海盗群里也起了骚动,大大小小的船上都发出尖叫和呼喝声。 “怎么回事?” 尹秀一把将海盗从甲板上拎了起来,像是抓着一只小鸡。 “红老爷,是红老爷!” “什么红老爷黑老爷的?”尹秀皱眉道。 与此同时,沿着绳子跑来的马小玉刚跑到一半也停在了中间,望向底下的海面。 此时的海水,像是被什么煮熟了一般,不断从地下冒出脸盆大的气泡,刚开始是几个,后来是一串连着一串,不停地冒出海面,发出令人心里跟着打鼓的声响。 已经有几个海盗察觉到了什么,砍断勾住黑寡妇号的绳索,就要驾船逃跑。 尹秀看向海狗,“什么红老爷,你听说过吗?” 海狗也是一脸的茫然,“我只听说有拜妈祖,拜海龙王,甚至哪吒的,但就是没听说过什么红老爷。 红老爷,或许是某个港口的土地,也有些水手把巨大的白鲸,寿命极长的抹香鲸那些看做是神仙或者龙王的,见怪不怪了。 在海上什么稀奇古怪的错觉都会有的,我记得听一些鬼佬说过,有的船经过大雾弥漫的海峡时,还会听到海妖唱歌的声响呢,然后船员们就把船长绑在船上,不停地拷打,鞭笞他,以让他保持清醒。”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尽管觉得海狗没有在开玩笑,但在海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更加不能大意,即便有时候只是常识性的谬误。 于是尹秀又抓起那个海盗,“到底怎么回事?” 见那人神志不清,尹秀手在虚空中画了几个剑诀,一道清心符便成型,打入了海盗的眉心之间。 那人稍微冷静了一点,颤声道:“红老爷,是秀才老大的干爹!是有大法力的神仙,海洋的霸主,深海的屠夫,眨眼之间就能游遍七大海洋的大神通者!” “大鲨鱼?”刘半仙突然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多称呼,你说的是同一个人?” “不是人,”海盗摇头,“是神仙。” “如果真的是神仙,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一般的神仙!” 海盗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上一次,有两艘洋人的军舰一直追着我们,秀才老大只是朝海里喊了一声,红老爷便立即掀起滔天巨浪,将那些鬼佬和那上千吨的铁甲舰吞入了大洋之中。” “上千吨?只有千吨的也能叫军舰?那是巡逻艇吧?”海狗不屑道。 “先不管那两条船有多重,我只想问,远处那个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红老爷掀起的滔天巨浪?” 尹秀视线望向远处,在那海天相接的地方,一道水波逐渐从远处袭来,几乎是一眨眼便已来到眼前,变成了滔天的巨浪。 尹秀手上一抖,马小玉便踩着绳子一下被尹秀接到怀里,然后她也不由地深吸一口凉气,被眼前这一幕景象惊呆。 在他们的头顶,那海浪已像是一座山峦倾倒而下。 “海狗!想想办法!” 海狗这时候也已看傻在原地,直到尹秀提醒,他才赶紧向藏在船舱底下,还不清楚情况的水手喊道:“都给我滚出来,调转船头,全速前进!” 第419章 改变 由远及近,滔天的巨浪瞬间将之前以为耍了小聪明,逃在前头的船儿卷进海里,激起滚雷般的声响,震得众人耳膜发颤。 那些先遇难的船儿连惊叫和挣扎都未做出,便被瞬间吞没。 海狗看着这一幕,眼角欲呲,口中对船员们的呼喝越发急促,大声。 几个水手在后头拼了命地往火炉里填充煤炭,手擦着手,铲子碰着铲子,发出绝望的喘气声与金属磨擦的声响。 连带着那不断鼓动的蒸汽机,也呼哧呼哧地地吐出某种叫人心里发紧的声响。 但这些声响又迅疾被浪潮席卷而来的可怕声音盖住,很快,阴影投射到马小玉和尹秀的脸上,将他们的身形覆盖,一如黑夜降临。 “刘半仙,试试你们家那个宝贝!”尹秀喊道。 “可我之前只在小池塘里用过,眼前可是汪洋大海!八层楼高的滔天巨浪!”刘半仙有些犹豫。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用不出来,或者用了没用,我们就都死这里!” “好!” 刘半仙从包裹里掏出一面蓝色的令旗,上面用金线黑线描画着一只看似麒麟,又像犀牛,正在海面上弄潮的巨兽。 正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得来的,卧龙岗刘家传家宝之一,三面五行旗中其一――龙王御水令! 刘半仙站直身躯,口中念念有词,对准眼前的滔天巨浪猛地一挥。 霎时间,金光大作,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头凶猛的巨兽从令旗上突然跳出来,跃然于眼前。 紧接着,浪潮退却,海波平息。 原先像山峦一样倾倒下来的巨浪骤然平息,只剩下无力的海潮将黑寡妇号连带着周围剩余的海盗船往上托高一截,像是小孩手心里捧着玩具。 “海龙王!?” 所有人看向刘半仙的神情都起了变化,原先不把他当一回事,如今全都带上了一种崇敬。 就连之前看同伴被尹秀和任七砍瓜切菜一般的震撼,也比不上此刻看着刘半仙瞬息之间平息惊涛怒浪的叹服。 伟力!无可匹敌的伟力!伟力之上的伟力! 已经有海盗跪在床上,对着刘半仙不住磕头,口中念诵着一连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佛号,尊称。 “未免有些夸张了。”马小玉低声道。 “你是说他们对刘半仙的反应?”尹秀问道。 “不是,”马小玉摇头,“我是说刘半仙使出的这一手,是否像极了传说中的那些神仙大能,比如抬抬手就叫大海从中间分开,一个剑诀一指,便令江河断流。” “这么说,他应该不止是半仙。”尹秀摸着下巴。 “怎么,你以后打算改叫他刘神仙了?”马小玉眨了眨眼睛。 “那也不好,他要是刘神仙的话,我们两个岂不是成了他身边的那对金童玉女了。” “去你的!谁跟你是一对了?” 马小玉作势要给尹秀一肘子,动作做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嗝! 马小玉脸上一红,顺势捂住嘴巴。 嗝!! “是……” 她松开手,转头看去,这下尹秀他们的神情全变了,都是满脸的紧张,错愕。 “又来了?” 不知道是谁带着颤抖问了这一句,海面上突然炸开一朵浪花,随着一道黑影闪过,一个海盗瞬间被拖入水里,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在那海盗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由一愣,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被拖入海潮之中,带起另一个水花,随后水面复归平静。 只是海面上稍微恢复了平静,一颗重磅炸弹却在人群之中炸开。 “红老爷!红老爷又来了!” 原先朝着刘半仙叩拜的众海盗,调转身体,开始朝着海面叩拜,嘴里重复的还是那套念诵和称号。 “这也变得太快了。” 刘半仙嘀咕的时候,又有一个海盗被拉了下去。 “看清了吗?”尹秀向任七问道。 任七点头,“是触手,某种粗大的触手,也有可能是蛇,红色的,竹子那样粗。” “你这都看的清楚?” 刘半仙将墨镜摘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却还是看不清下一个海盗是怎么消失的。 “到底怎么看到的?”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任七只是淡然答道:“从十二岁起,每日挥剑六百次,不论刮风下雨,寒来暑往,这六百剑,长了我的剑技,也磨砺了我的眼睛。 两个月前,我突然发现自己看东西很慢,一只苍蝇,一只飞燕,即使飞掠而过,在我眼里看来都像是做着慢动作。 我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所以去找了洋郎中,他检查了一遍后说我的视力很好,两只眼都是五点零。 在那以后,我才明白,不是我看东西越来越慢了,是我的剑,越来越快了。” 说着任七突然出手,握住背上其中一柄剑,向前猛地一挥。 刘半仙只感觉一抹冷意擦着耳朵边掠过,在被斩下几缕头发的同时,一条碗口粗的红色触手也赫然落在甲板上,仍在不停地扭动。 任七说的是真的! 而且要不是他出手,刚才刘半仙恐怕也已像之前那些海盗一样,在瞬间被拖入了海里。 尹秀走上前来,看向那一段不停蠕动,正在渐渐失去活性的红色触手,终于明白那些海盗口中的“红老爷”是何物。 “是章鱼,大的不得了的章鱼。” 马小玉抬头,“在大马的港口,有时候渔民们下网的时候,就会网到磨盘大小的章鱼,呆在网里,吃光鱼儿后,又巧妙地逃脱出去。” “没错。” 海狗也神色凝重,“在海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我听人说过,有一些水手落难的时候会漂流到荒岛上。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是落难,只能等人救援时,第二天睡醒时,那荒岛却已突然出现在了港口附近,使他们绝境逢生。 后来便有人推测,那些所谓的荒岛,其实是巨大的海龟的背部,堆了土,长出了草木而已。” “那这红老爷,也应该是某只巨大的章鱼吗?”刘半仙问道。 “它或许是章鱼,或许不是,当我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它比之前更加生气了。”
尹秀望向船下的海面,这时候已经像是锅里沸腾的水,开始不断往上冒出气泡,白烟,简直好像真的有个烧的极猛的炉灶正把他们架在上面烘烤一样。 从海底下传来的声音也不再像是打嗝,而是某种叫人跟着打颤的雷霆滚动的声响。 不得不令人怀疑,他们眼下是否不是在海上,而是在某处云层之中,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雷暴。 轰隆! 这次众人都看清了,三条巨大的触手探出海面,高高立起,然后像竹竿般拍落,一艘海盗船在这样的拍击下立即解体,断做两截,床上的海盗尽皆落入水里。 几乎是刚一落水,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呼救,便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拖拽下去,一下子就没了身影,只在那个位置浮起一串气泡。 看来,这红老爷的体型恐怕比尹秀他们所想的更大,尽管原先他们就无法确定这海面底下的存在到底有多么庞大。 “皇帝,我们继续加大马力逃走?”海狗问道。 尹秀摇头,“海上对我们来说是冒险的场所,对它来说是后花园,我们两条腿的能跑得过那么多条腿的? 而且眼下,恐怕我们都还未离开它的身边呢,这小船再怎么折腾都好,我们到头来都不过是佛陀手上的孙悟空而已,跑不了的。” “那怎么办?”海狗已陷入绝望。 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两艘小船被那庞然触手拖入海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眨眼间,原先浩浩荡荡的船队便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三艘小船,在无边无际,风云涌动的大海上漂浮着,显得极为无助。 “要不我们潜到水下去,直接找到本体,把那什么红老爷干掉?” 马小玉眼里寒光闪动,显然不想坐以待毙。 “要去的话,你们去就是了,我不去。”任七抱着双手。 “唔,你怕了?”马小玉有些惊讶。 “不。”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没有这种自信?所谓的带刀侍卫,怕了一条章鱼?”马小玉追着他问。 “我什么都不怕。” 顿了顿,任七转过脸去,“我不会游泳。” “……” 尹秀愣了一下,突然向海狗问道:“最近的陆地,离着这里有多远?” “来不及的,”海狗摇头,“远得很,最近的岛屿,没有半个小时,也绝没有办法到达那里。” “我只问你,要多久才能看到陆地?” “看到?”海狗满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看到!” 尹秀一把抓起旁边的海图,拍到海狗的胸前。 尽管还是一脸茫然,可是尹秀叫他这样做,他便下意识接过海图,视野迅速扫视了一遍。 海图对于船长来说,简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所以只是看一眼,海狗便根据航速和时间,算出了他们当前所在的位置。 “五分钟,只要视线良好,我们往东南方向开五分钟,就能看见最近的岛屿,虽然是在十三海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及!” “没问你这个!” 尹秀瞪着他,“现在,往那个方向全速前进,不管怎样,坚持五分钟!” 说完他转身跑入船舱。 “尹哥仔,这时候了你干什么去!?”刘半仙这下也惊恐地叫嚷了起来。 “很快,你们先顶着!五分钟!” 尹秀头也不回,开始在船舱里寻找着什么。 听到这话,任七和马小玉眼神也不用交流,各自转向一边,看着海面。 在接连吞噬几艘海盗船后,几条较细的触手又试探性地攻了过来,不攻击船体,也不往任七和马小玉身边来。 而是试图抓住那些惊恐的水手。 但无一例外,都被马小玉的符咒打得粉碎。 一旦自己亲自交手,看着那被符咒激发出的缕缕黑气,马小玉立即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 “红老爷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大章鱼,它是妖怪!” “大章鱼妖怪!”刘半仙补充道。 不管怎样,只要知道了对手的性质,一切便没那么可怕。 马小玉和刘半仙,之前可都是在无间世界里直面过老母的,如今对于那种庞然巨物,不管是法力遍布整个区域,还是身形如泰山一般的巨物,都有了某种心理上的免疫力。 于是她立即拿出一管符纸,朝着周围挥舞一圈,“龙神敕令,雷部借法,诛邪!” 轰隆一声巨响,数道天雷从马小玉指尖迸射而出,打在那些露出的触手上,将它们炸的粉碎的同时,水下的红老爷似乎也遭到重创,一下躁动起来,暂时平息了攻势。 果然,对妖邪来说,不管是在地上的,还是在水里的,只要是天雷,便是最可怕的东西,是属于天性里的克制,不管怎样修炼,都无法避开。 这时候,尹秀终于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一手抱着那长条形的包裹,一手拿着一个稻草人。 长条形包裹,是菜花雄给他的。 稻草人,则来自于蓝婆。 将稻草人塞给马小玉后,尹秀转头看向刘半仙。 “刘半仙,你不是时常帮人逆天改命吗?现在有办法吗?” 刘半仙摇头苦笑,“尹哥仔,你也知道我们算命的喜欢夸张的,哪那么厉害,能叫淹死的活过来呢?” “我啐!大吉利是啊!我才不要做喂鱼的呢!” 尹秀将那个长条状包裹夹在手里,又看向重新沸腾起来的海面。 “现在,你和小玉试试,能不能给那什么红老爷安个生辰八字上去。” “什么?”刘半仙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是说,让那红老爷也变成【人】!有没有办法?” “有!” 刘半仙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发出亮光,“但这需要时间。” 马小玉也同时点头。 “五分钟够吗?不对,五分钟之内搞定,不然我们就全部都准备喂鱼吧。” 尹秀将包裹撕开,终于露出藏在里面的那一柄奇形怪状的剑,寒光闪闪,刺着众人的眼睛。 第420章 名剑嘲风 这实在是一柄奇形怪状的剑,以至于从小跟刀剑打惯了交道,几乎是抱着它们吃饭睡觉的任七看了也不由地有些惊讶。 看起来是刀,但感觉上是剑,既像是绝世好剑,也像是别的漫画里随便抄下来的几柄古怪兵器的混合体。 这柄剑剑长一米出头,通体银白,泛出一种金属特有的寒光,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感。 它的剑刃大概掌心见宽,前头细后头粗,在阳光照耀下剑上有隐隐约约的阴影,显然是高低起伏各有不同,看起来更加有临时搭凑,打磨而成的感觉。 尹秀的手在剑身上轻轻抚过,那里头竟隐约传出机械轰鸣的震响,离得近了甚至可以听到链条运作的细碎声响。 “这是剑?”任七瞪大了眼睛。 “剑名,嘲风。” 尹秀转动长剑,呼呼的风声里,剑身上反射着若隐若现的火光。 “好兵器,好剑法!” 任七不由赞叹,双手再一抖,两条靠近的触手再次被斩落,掉进海里,炸起水花。 “没想到雄哥给我的这把剑,第一次用竟是用来砍一条章鱼。” 尹秀咧嘴,又看向马小玉和刘半仙。 他们两个,一个手里正拿着罗盘命书,不停地翻阅,查看着。 另一个则是往四周丢下符咒,似乎正在布设结界。 船上的人也一个不得闲,不是跑来跑去发号命令,便是头也不抬,机械地往蒸汽机里填充煤炭。 “五分钟,有问题吗?”尹秀问道。 “没什么问题,”任七不以为意,“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只怕再多几个五分钟,这红老爷就要被我生生砍成鱼棍了。” “但愿如此!” 尹秀头也不回,手在剑刃上轻轻一拍,以他的手为支点,嘲风回转过去,刺向他后心的触手应声而断。 这一下似乎终于激怒了红老爷。 汹涌的水声响起,海面之下,连绵不断的触手向上伸出,像是红色的竹笋接连从地里长出来。 一瞬间将剩余的几艘小船连带着掀翻,黑寡妇号在最中心,所承受的攻击也最为激烈,但却没有任何被摧毁的迹象,偌大的触手并没有刺穿甲板,从众人脚底下冒出,反而是被结界挡住。 但在他们的头顶,这种攻击却无法阻挡。 红色的“暴雨”倾盆而下。 这一次,任七终于叫人看清他的剑了。 青红两色长剑被他拔出,紧接着便是一阵恍若彩虹的亮光骤然闪现,看得人眼花缭乱。 无数触手整齐利落地砸在甲板上,看起来像是饭店里厨师切好的葱段,每一段都是均匀的长短,一样的整齐利落。 尹秀则没有像他那么快的剑,尽管【器之主】使得他每样兵器使出来都随心所欲,但每样功夫比拼到最后,靠的还是个人的天赋。 但尹秀也不求快。 真阳命火! 尹秀的手指在剑上抹过,嘲风本身竟像是着了火一样,被一层绚烂的火焰包裹。 “龙生九子,好险又好望者,即为嘲风。 尹秀,原本为你所制作的那只手臂,我参考了我父亲留下的,堆在杂物间里发霉的大堆典籍,终于是改造成功,使得它可以与各种法术配合,生出新的花样来。 在这两天改成剑以后,我发现这种特性越发明显了,也许这会是最适合你的一件兵刃。 但它本身的用法多种多样,也许你需要多用一段时间才能搞得明白,但无论怎样,它一定会帮到你,因为这是我的心血之作,我有这种自信。” 菜花雄在信上如是说道。 真阳命火附着在嘲风上,使得这利刃不仅变得更加锋利,甚至在它劈砍的时候,那火焰还可以随着剑风延伸出去,攻击距离到达数米之外。 尹秀将嘲风舞的泼水不进,那火焰形成的龙卷便以他为中心,将所有触手席卷而过,发出阵阵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可尽管两人都已使出砍瓜切菜的劲头和威风,触手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天空中降下,不一会儿那些触手便已满满堆了一层,盖过他们的脚踝。 甲板上几人脚上一下都是粘稠的粘液,既恶心又感到别扭,寸步难行。 海狗在这期间,一直死死握着舵盘,好几次那些黏腻的出手从他背后,耳边擦过,带来痛楚的同时也留下难闻的粘液,叫他心里直发麻。 而身边不时拍打过来的海浪,更是叫他混身发冷,发颤。 别的水手还可以躲避,或者用手里的铁铲反抗一下,海狗却不能离开这里半步,甚至他的手也不能松开一会。 因为在红老爷掀起的滔天波浪中,黑寡妇号的航行方向几乎每分每秒都在起着变化,它时时刻刻都在偏离着航向。 倚靠海图和多年的经验,海狗奋力调整,控制着船行驶的方向。 此刻他感觉天上的白云和太阳完全是某种幻觉,某种在极端绝望的暴风雨中才会出现的幻觉。 “妈的!果然这些道士神婆出的钱多了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以后这种奇奇怪怪的活,加多少钱老子也不接了!!” 这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海狗即将精神崩溃时,在他的视线里,东南方向终于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点。 努力瞪大眼睛,发现那确实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陆地”,而不是飞鸟或者别的东西时,海狗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 “皇帝!东南方向!陆地!” “好!” 尹秀大笑起来,挣脱脚下束缚,一把冲向马小玉所在的方向。 虽然不明白这笑声的缘由,但任七也不由得精神一振,肩膀一动,第三把白色长剑出鞘,斩断刺向尹秀后心的几条触手。 马小玉见他跑来,毫不犹豫将手指咬破,用指尖血在稻草人上写写画画,终于写完生辰八字,往里注入一股紫气,稻草人不由发出震颤,好像有了生气。 在她将一枚银针钉入稻草人的瞬间,尹秀一把接过稻草人。 斗转星移!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后一切复归平静,海面上再没有滔天的浪花,也没有如雨的红色触手,风平浪静。 而甲板上,尹秀和任七也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为什么是我?” 任七冷冷盯着坐在一边,脸色发白,虚汗直冒的尹秀。 在如此远的距离使用斗转星移,并且还带两个“人”,显然已耗尽了尹秀的精神力,叫他差点晕厥过去。 斗转星移当然是不能用在妖怪身上的,特别是像红老爷那样几乎看不到身形就已让人觉得是庞然大物的巨型妖怪。 但尹秀取了巧,让刘半仙和马小玉暂时改了它的命数,使得红老爷也成了“人”,因此才能一并使用斗转星移,将它转移了过来。 至于任七为何也会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施展斗转星移的最后一瞬,尹秀也同时抓住了他。 “不是故意的,我事先也没有把你算进计划里。” 尹秀抬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但我要是不把你一起带过来,万一我死在这里了,刘半仙和马小玉他们可能不会再前往北方,而你又是一心要去关外的,他们打不过你。” “所以,为了防止他们出现意外,你把我拉过来做个垫背的?让我跟你一起上路?” 任七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恶的。” “你是没那么可恶,”尹秀也叹了口气,“可是你很可怕。” “你怕不怕我,我不知道,但这红老爷,好像确实不怎么怕我。” 任七抬头,那身形巨大的章鱼怪已如小山一样立在这小岛上,压垮不少林木。 光是这样趴着,它便有五六层楼高,至于多大? “你有去过九龙城寨吗?我觉得这章鱼光是趴着,便有九龙城寨那样大了,或者说是活着的,移动的九龙城寨。” 尹秀说着,又不由想起之前在无间世界遇见的,那棵根须盘综错节,同样大到没边的千年树妖。 “去过一两次,找东西吃的时候。”任七冷淡道。 “那你现在,戒了?” 尹秀做出一个抱着烟斗的手势。 “你怎么做的这么熟练?你也碰过?” “你可别乱说!”尹秀连连摇头,“在九龙城寨打黑拳的时候见人家搞过,玩这个的,没好下场的。” “怎么,”任七看他一眼,“你是在咒我还是笑我?” “都不是,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尹秀摊手。 “跟喝酒一样,那只是一种麻醉自己的方式而已,我并没有上瘾,也没有离开它就不行,你信吗?” “我信!”尹秀眼神真诚,“你的剑没有犹豫,很快很干净,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弱点的。” “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 任七别扭地回过头去,似乎有些生气。 两人谈话的功夫,那巨大的红色章鱼渐渐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表皮上开始出现破损,脱落,像是长久没人打理的墙壁,到处是斑驳的裂纹。 紧接着,二人听见某些东西破碎的声响,秀才从红老爷的躯体里走了出来。 像是刚出生的羊羔,他浑身裹满了粘液。 尹秀原以为他没死,但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又突然不确定秀才是否还活着。 只见那原本面容还算清秀的秀才,此刻半边脸上像长满了活动的红虫一样,一只眼睛血红,另一只眼睛则泛着死鱼一样的白光。 更为糟糕的是,原本是个活人的他,现在在尹秀的眼里却是在往外冒着黑气。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秀才被红老爷附身了,或者说,他其实就是红老爷,只是一直伪装成人类的模样。 秀才往前走出几步,身上的粘液被风吹干,那半张在水里浸了太久的脸越发显得苍白。 他张大嘴巴,一条带着棘刺的长舌头伸了出来,伸出半米后,舌头的顶端竟是另一张嘴巴,一张开便是满口尖利的牙齿,往外淌着粘液。 “你叫什么名字?” 尖利,嘶哑,低沉,好像刀子在玻璃上划的声响叫尹秀和任七耳膜发痒。 尹秀看到那张嘴对向自己,应该是在问他的话,但他没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那张嘴又问了一遍,这次似乎有些急躁了,红色的粘液喷溅出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任七。”尹秀沉声道。 任七顿时皱起眉头,看了尹秀一眼,但还是忍住没说话。 “任七?” 秀才脖子歪到一边,“在海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叫这么个名字,看来你没骗我,那我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尹秀还是笑笑,没回答。 “我知道,你是怕自己报出名字,结果遭了我的道,被我用口宪诛杀吧?毕竟这是我们这些邪魔歪道常用的手段。” 听到这里,任七眉头皱的更紧,微微向尹秀抬手,沉默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尹秀摇头,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然后他转向秀才,“该怎么称呼你,秀才,还是红老爷?” “都随便。” 秀才轻笑,“要不是被你用那个大神通一下带到地上来,恐怕所有人都无缘得见我的真身。他们把我当做秀才,或者认准了红老爷,又有什么差别? 平日里我藏在海底下,秀才就是我看外面的眼睛,向外面说话的嘴巴,听消息的耳朵,而我呢,我保他平安。 可惜他又过分差劲了,只是一个回合就被你干掉,溺死了。” “原来如此。” 尹秀点头,“你不是秀才,你是红老爷,那只巨大的章鱼怪,怎么,我把你的传话筒干掉了,是否叫你很伤心?” 红老爷脖子僵硬地左右摇头,发出骨节咔咔作响的怪异声响,那舌头便随着他的转动甩动着,打着转儿。 “无所谓,我有更好的选择了。 像他那样的海盗,我跟他结盟,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海里,吃那些鱼虾蟹。 但如果是你的话,你有那样瞬间移动的大神通,我就再没有任何地域上的局限性,你会变成我指路的明灯,引路的青鸟。” “又是一个想去昆仑的疯子。”尹秀嘀咕道。 似乎没听到尹秀的话,红老爷僵硬地抬起一只手,冲着尹秀大喝:“任七,献出你的灵魂吧!” 任七眉头纠结在一起。 第421章 可以上了 自顾自灌下一口烧酒,等到暖意流遍全身时,尹秀的精神已恢复许多。 深吸了一口带着腥味的海风,尹秀朗声答道:“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红老爷歪过脖子,“不可能拒绝我的要求?” 尹秀伸出手指在身前晃了晃,“不可能带你走,你的葬身之地,只在这里而已。” 他指了指脚下。 “你以为红老爷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寒意更甚,“我是这整片海的主人,只要是在这片海面上的,就是一只鸟儿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活了多久了?”尹秀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之前遇见过许多妖怪,有的是活了上千年,有的则忘记自己的岁数,岁月对于这些怪物来说,成了一种毫不相干的东西。 因为不管是它们的心智还是力量,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发生的变化都不算多,只是一点点积累,哪天就突然开花,哪天就突然蜕变。” “记不清楚只是因为那些妖怪的智力太低而已,不是一天到晚吃东西,就是一睡睡个大半年。 全然不知道外头春来秋往,云起云落,这些家伙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某种会呼吸的石头更加合适。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无数的触手,那也就意味着我有无数个脑子,即便这些脑子大部分也同其他妖怪一样,沉溺于进食或者睡眠,可仍然有一部份能做清醒的思考和记录。 比如现在,我就清楚地记得,今天是我,红老爷降生于世上的第一万零二百年。” “万年老妖?” 尹秀不由瞪大眼睛,之前在无间世界遇见的,那从李唐时代活到如今的老母就已足够惊世骇俗。 而如今,一头宣称自己活了万年的妖王,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即便尹秀并不怕它,但也要为这悠长的岁月所折服。 “其实也没做那么久妖怪。” 红老爷望向海面,“一千年用来成长,一千年用来沉眠,紧接才是得了超然的智慧,等我从深海冒出头来的时候,海面上已经全是人类的船舶了。” “哦?这么说其实你此前一直待在水下?” “没错,不见日光,也不见月光的深海之中,如果你在里头待过一段时间的话,你就会知道我的孤寂,其实我是一个怕寂寞的妖怪。” “所以呢?”尹秀问道。 “所以,我想去陆地看看,用你这更加完美,有大神通的躯体去看看。” “知道了。” 尹秀将嘲风横在身前,“因为在水下待了太久,所以你也疯的厉害。” “哦?” 红老爷嘴角挂起一抹奇怪的笑容,随后他的手往喉咙里一伸,再一拽,一柄满是锈迹,挂着藤壶,只有模样像剑的兵器被拉了出来,沾着点点滴滴的粘液。 “任七,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他问道。 “我们是名门正派的嘛,肯定是一起上咯!”尹秀咧嘴。 但任七却没有回应他,只是抱着手,往旁边走了两步。 “什么意思?”尹秀有些错愕。 “他叫的是你的名字嘛。你才是任七,我只是个路人而已。”任七又往后退了一步。 “好!做的好,你做的好啊,尹秀!” 尹秀手指在嘲风上轻弹一下。 下一瞬,嘲风划出一道锐利的寒光,直取红老爷的头颅。 红老爷手持锈剑迎了上来,两把剑碰在一起,迸射出火花。 借着反弹的力道,尹秀游龙劲鼓动,再次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道挥砍下来,在空中弯折出一个诡异的锐角,砍向对方的肩膀。 红老爷见状却是不打算闪避,甚至也不格挡,而是以几乎相同的角度,慢了尹秀半拍,砍向他的脖子。 【这家伙不怕死的!】 尹秀当即反应过来,手在剑柄上轻轻一按,嘲风原本看起来完整的刃体立即四分五裂,从剑尖开始绽开,从主体上分裂出来,挂在剑上。 尹秀顿时像是手捧着一束花,又像是拿着一把扇子,挥舞之间虎虎生风。 变了形的嘲风挡住锈剑的同时,也将红老爷靠外的几根手指齐整整切断,飞溅出乌黑的血液和惨白的肉片。 遭受重击,红老爷往外退出几步,但他又好像并不感觉到疼痛,只是朝伤口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好奇。 然后又迅速地抬起头,冲着尹秀生硬地咧嘴,“再来!” “好!” 尹秀手一抖,扇子便折回来,在他手上重新回复成一柄利剑的模样,被他再次抡出。 红老爷抬手挡住这剑,正想发力时,却见嘲风剑上突然冒出绚丽的蓝色火花。 雷符贴在了嘲风剑上! 这便是菜花雄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将嘲风变成了可以承载任何法术的利器,染上真阳命火便是火剑,贴了雷符便是雷剑! 红老爷突遭重创,还未反应过来,尹秀已一膝盖撞在了他的心门上。 咯嘣一声,红老爷的胸口立即凹陷下去,几根尖利的骨头在皮肤下隐约可见凸起。 但红老爷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用双脚钉入地里,硬生生吃住这冲击的力道,浑身噼里啪啦,发出因为受到重击而筋骨断折的爆响。 吃住尹秀一击的同时,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扣住尹秀的手腕,另一只手一松一抓,握住剑刃,像是抓投矛一般扎向尹秀面门。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手在柄上一滑,嘲风这次立即破开,散落成无数碎片,暴风骤雨射向红老爷。 呲! 污血冒出,锈剑落地,红老爷的一只手臂被嘲风的碎块撕得粉碎。 与此同时,尹秀的手在剑柄上一按,在他的周围,隐隐有缕缕银光乍现。 那是蜘蛛切反射着阳光时的奇异闪光! 嘲风的大部分模块都是用单分子丝线或者相互之间的磁力连接在一起的,这使得它们结构紧密的同时,也可以更轻松地改变用途。 尹秀将剑一提,随着剑柄内发出轮机转动的声响,所有碎块又在瞬间聚合,结合在一起,嘲风重新焕发光芒。 红老爷见状,嘴巴突然往左右两边撕裂,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喉咙中直钻出来,刺向尹秀的咽喉。
破风爪! 尹秀手上紫气氤氲,伸手一下抓住那条满是棘刺,往外滴着粘液的舌头。 如果是寻常的血肉,恐怕这时候已经被它刺穿,将血肉全部削落,只剩白骨了。 但破风爪使得尹秀的手无视任何伤害,只像是抓着一条黏腻的鳗鱼而已。 尹秀抵消迎面而来的杀机,沉肩弯腰,一个铁山靠撞向红老爷怀中,他同时将剑刃往前一推。 原本在这种近战中过于长,过于宽大的嘲风被他轻轻一推,大部分剑刃脱离,只剩下一柄狭长,状若柳叶的短刀。 呲! 血光飞溅,红老爷的舌头被利刃从中间直直切开,沿舌尖开始,一直切到下巴上,尹秀毫不停留,手腕往左边一提,连带着将下巴也削掉一块,露出骇人的豁口。 红老爷捂住嘴巴,腥臭的黑血不断滴落。 这时候,他那好像永远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丝丝惊诧。 “道法不像道法,兵器不像兵器,这到底是什么?”红老爷已有些抓狂。 尹秀咧嘴,“道法和兵器,再加上一点点的高科技,过去的一万年没有这东西,以后的一万年里,恐怕也不会再有像如今奇怪的环境来成就一个科学狂人。 哦对了,刚才展现的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用玻璃管封起来的符纸,“这个,才是发挥嘲风真正威力的秘诀。” 随着他的手在剑柄的底部轻轻一扭转,厚实的剑柄底部被轻轻旋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接口。 尹秀将那管符纸塞了进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嘲风通体蓝光流溢,有形的电浆顺着剑刃延伸,蔓延,最后在尹秀的手上汇聚成叫红老爷心惊肉跳的雷光,空气里都是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住,住手!我们还可以谈谈,任七!” “谈谈?” 尹秀转头看向在一边袖手旁观的孤高剑客,“他说谈谈哦,你怎么说?” 任七这时候只是颇有兴趣地注视着尹秀手上的剑,全然没有看一眼已近乎陷入绝望的红老爷。 被这么一问,他刀眼转动,终于还是冷漠地摆摆手,“可以上了。” “什么?”红老爷还搞不清楚状况。 尹秀此刻笑容更加灿烂,“他说,可以上了。” 轻轻松松一剑挥落,红老爷的身躯断作两截,一截立着,另一截落在地上,属于人类和海鲜,两种不同的内脏流了一地。 【里程碑已达成:击杀千年妖王】 【里程碑奖励:水龙诀】 【水龙诀】:道家符咒法术,规则类法术,主动/被动技能。 主动技能:消耗法力并通过符纸发动,接引任一地点之水,攻击对手,可携带龙虎罡气,击中时可造成精神攻击并对目标进行标记,使其接下来对水系法术防御降低百分之五十。 具体威力由所消耗法力及攻击距离决定。 被动技能:当你使用水龙诀时,将展开结界,任何水属相妖物都将受到压制,降低百分之五十攻击力。 在施展法术期间,任何目标无法调用你当前所控制水域使用权,此权限无法被更改,抹消,驱除。 施法状态持续时间:半小时。 每日最多调用:三次。 “有空的话,我们打一架?”任七突然问道。 尹秀回过神来,冲他笑笑,“怎么,手痒了啊?刚才让你打你又不打, 打是可以打,但不是现在,我们可得赶路呢。” 任七点头,依旧显得很冷淡,“那就以后,等我把朝廷和白莲教那些人都砍死以后,我们再交手。” “你觉得自己有几成胜算?”尹秀好奇道。 “对那章鱼怪?” “不,是跟我打的话。” “九成九。” 任七认真地看着尹秀,“我说过,你会是个搏命的好手,但是你有牵挂,所以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你说是那就是咯!” 尹秀叹了口气,这个剑客虽然实力和品格都很可靠,可唯独他的性格很是糟糕,或者说这人活着就是为了复仇,所以对其他的事情反而容忍度很高。 顿了顿,尹秀又问道:“要是刚才,我打不过这章鱼,你也打不过…… 我知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肯定打得过的,我是说,要是我把他带到这岛上来,他还是那样巨大,没有脱水,然后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的话,你会有怨言吗?” “无聊!” 任七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人?打不过就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砍死过那么多人,要是每个人我都得问他有没有什么遗言或者嘱托,那我岂不是成了医院里做临终祷告的神父了?” “神父?可我看你又不像喜欢小孩子的人。”尹秀摊手道。 “什么意思?”任七盯着他。 “没什么,你不知道也挺好。” 尹秀望向海面,远方黑寡妇号的烟囱正在往外冒着煤烟,显然是正在全力加速,往这边赶来。 “他们对你倒是很有信心。” 任七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逐渐靠近的船儿,“要是我没来的话,一定认为你已死定了,让船长调转方向,怎么,你有什么他们必须依赖的东西,或者把柄吗?” 尹秀摇头,也不多解释,只是冲着那艘船儿挥手,也不管船上的人能不能看见。 但船上的人显然是看到了,马小玉和刘半仙都已挤到了船的最前头,兴奋地冲着他挥手。 任七抱手看着这一幕,突然又说道:“抱歉,是我搞错了。 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依赖那套残酷,冷漠的规则活着。” 尹秀这时候只是冲那边招手,加上风儿渐渐大了,吹动着沙子和林木,所以他没听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 “你搞错什么了?”尹秀还是微笑。 “没什么!” 任七一脚将脚下的石头踢飞,转身往沙滩走去,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脸颊上,发射出一种刚强,红润的光芒。 第422章 护教法王 “水龙诀!” “不对,你得这样,先画一个圈,接引法力,然后再让它们在七经八络里流转一遍,如此才能确保法术的释放成功。” “那我这手要怎么比?” “是这样!” 马小玉抓着尹秀的手,牵引着他的手指在空中画圆,绕圈,从北斗划向南天。 “怎样,学会了吗?茅山术的基本术式?” “算是学会了……”尹秀迟疑道。 “什么叫做算?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马小玉瞪大了眼睛,在讨论到术法和衣服的时候,她的认真劲儿总是超乎想象。 尹秀只能赔笑道:“要不,再来一遍?” “当然是再来一遍了!给我练到会为止!” 尹秀和马小玉在船头操练术法,刘半仙则和任七坐在后台。 “天造地设啊!天造地设啊!”刘半仙不住地拍着大腿。 顿了顿,他又看向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任七,“老兄,你怎么看?” “怎么看?” 任七眼皮微微抬起,露出一点眼珠,随后又紧紧闭上,“眼不见为净咯!” “嗨!不懂得欣赏!要不是看你头发长那么长,我还以为你是和尚呢。”刘半仙不住摇头。 事实上他听到这话的时候,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在里头。 但面前的是剑术高手任七,打的话,人家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摁死他,骂呢,任七又像极了石头,你怎么说他都不会有反应。 就在他恼怒的时候,一直站在桅杆上望的水手喊道:“温陵就在前方了!” 众水手立即欢呼起来,船上干活的速度和气氛都变得热烈起来。 “怎么,我们要在温陵停留吗?”任七张开了眼睛。 “是的,之前跟皇帝商量过的,可能大爷你那时候没在听。 我们之前遭遇红老爷的时候,绕了一段远路,又用了最大的功率,损耗有些多,所以最好就是在温陵进行补给,休整一下,以免后面耽误时间,大爷你的意思是?” 对于这个出剑快到叫人看不见出手,轻轻一砍就叫人断成两截的剑客,海狗对他的敬畏比对尹秀更多。 毕竟尹秀虽然能打,可看起来跟天生杀人狂沾不上边。 而眼前这位连剑都要背着六把的人,实在让人很难不把他跟冷血屠夫联系在一起。 海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被他当场砍死。 “既然尹秀已经知道了,那你们照做就是了,不用问我。” 任七淡淡说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倒是刘半仙来了兴趣,冲海狗招招手,“船长,我们要在温陵待多久?” “两天!” 海狗比出三根手指,“最多待两天,补充完燃料,再做一个养护,立马就能走。” “动作够快的!” 刘半仙点头,“温陵,我以前跑江湖的时候到过一次,是个不小的港口啊!” “如今更大了!” 海狗笑道:“通了商以后,这里多的是些外国人,波斯的商人,东瀛的买办,多的是这些人在这里往来,所以越发热闹,快赶得上港岛和魔都了。”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刘半仙呢喃道。 “嗨,这谁说的明白啊,我们这些海上讨生活的,只管今天在哪里停靠,明天在哪里上岸的,别的事管不来也轮不到我们管。” “你不管,我也不管,怪不得九州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刘半仙呢喃道。 “大师,你说什么?” “没什么,”刘半仙摆手,“算了个卦而已。” “说起算卦。” 海狗搓了搓手,“不知道大师您什么时候得空也能为我算上一卦?这几年我总感觉自己运势平平,想要您这位世外高人为我指点一下迷津,当然能指出一条路,助我逆天改命就更好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 刘半仙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不过今天不是好时机,等过段时间,可以吗?” “当然!当然!” 海狗点头如捣蒜,“只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啊。” 说话间,船儿已逐渐随着海流飘进了港湾之中,马小玉和尹秀停下操练,四处观望着海湾里的船只。 跟海狗说的一样,各国的船儿,大的小的,旧的新的,都在这里停靠了。 他们这艘黑寡妇号在这其中简直像一只小丑鸭,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大船挤得粉碎。 “皇帝,两天,大概是两天,我们就算是收拾妥当了。” 海狗还是伸出三根手指。 “明白!就照你说的来就是了,在海上,你是老大,你觉得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 “可是,我们终究是要上岸的。” 海狗咧嘴,“像现在,船儿靠了岸,我们要怎么做,那还得你老大说了算。” 两人这样互相奉承着,倒是也其乐融融。 其他水手则是急匆匆地收拾着缆绳和货仓,将船停靠在一个固定的泊位上,并做好标示。 在完成工作后,一大半水手急匆匆地跳上岸去,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们跑的这么快,见鬼了啊?”马小玉疑惑道。 “见鬼是见鬼,不过是见色鬼而已。” 尹秀指了指前面,只见原先在船上显得十分敬业认真的水手们,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和岸上的妓女厮混在一起,放浪形骸。 或是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或是急不可耐地拉着女人就往宾馆走去。 看来在海上的那波生死瞬间,确实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以至于他们此刻急需释放。 “怎样?”尹秀转过头来。 “什么怎样?”马小玉侧头问道,滴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我是说,我们要不要也上岸找个旅馆休息?” 马小玉愣了一下,随即眼里寒光闪动,“你!” “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刘半仙伸了个懒腰,“在船上摇来摇去的,我脑浆都快被摇匀了,而且也好几天没洗热水澡了,这谁顶得住啊?” 听到刘半仙的话,再看向尹秀真诚的眼神,马小玉才意识到自己搞错了,顿时红了耳根。 “马姑娘,你耳朵这么红,被风吹到啦?”刘半仙疑惑道。 “没有!” 马小玉随手拿起一个包裹,三下五除二跳到岸上,又转头看向尹秀,“还不快点?”
“好嘞!” 尹秀也一个鹞子翻身从船上跳了下来。 “嗨,年轻人就是心急。” 刘半仙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们这船虽然小,可离地也好几米了,你们是真不怕把腿摔断啊,有功夫了不起吗?” 说着他也晃晃悠悠扶着船梯下到岸上,再抬头时,马小玉已经拉着尹秀走远了。 而在刘半仙的背后,任七也背着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 “伙计,住店!” 尹秀一马当先,来到柜台前,拍了拍桌子。 这会儿是下午,还未近傍晚,本就是旅店生意最冷清的时候。 毕竟这里又不是旅游的地方,来住店的除了行色匆匆的旅客就是满身鱼腥味的水手,这两类人或是为了省钱,或是时间上紧张,都不会在这时候来住店。 所以伙计原本正在柜台里边打盹,被这么一吵也不由得有些烦躁。 “知道了,一间房八毛,十二点前退房,超过一点钟收双倍!” “要两间!” 尹秀拍过去三块钱。 伙计愣了一下,又看向他身后正站在旁边,欣赏壁画的马小玉,随即心领神会的冲尹秀点点头。 他大声道:“抱歉,只有一间了,客人。” “你是不是在耍我,这个破地方,还能这么快就住满了?”尹秀瞪大眼睛。 “嗨,您有所不知啊,海上要起风浪了,附近的船儿一下都进港避风了,这一间要不是我看两位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对啊,我还不租出去呢。 要住就快点,不然等下有别的客人来了,你们可就得睡街上了。” 尹秀为难地回过头去,冲马小玉说道:“来的路上,我确实也已见到许多人,看来这伙计没说谎,港口的旅店恐怕真的住满了。” “那怎么办?”马小玉有些纠结。 “要不这样吧。” 尹秀叹了口气,“要不你就在这里住着,我回船上将就几天就是了,反正很快就要走了嘛。 我一个男的,不洗澡,失眠,得风湿,晚上冷,都没什么要紧的。” 说着他用力舒展了一下腰身,全身噼里啪啦作响。 “这不好吧?”马小玉有些纠结。 “怎么不好?” 尹秀摆摆手,“就只剩一个房间了,难道我还跟你争不成?我们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板也不好吧?” “那要不……” 顿了顿,马小玉露出贝齿,轻轻咬住嘴唇,“要不你就先回船上,这里有空房了我再叫你好了!” “……” 尹秀回过身去,瞪了一眼那个在偷笑的伙计,顺手将放在柜台上的三个硬币拿回来两个。 “好,那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午安!” 尹秀转身就走。 刚回到船上,尹秀便看见刘半仙站在码头上,不住地张望着四周,直到看到尹秀,他立马跑了过来。 “怎么,你那里也客满了?”尹秀无精打彩道。 “不是,我是跑回来了,有人在跟踪我!”刘半仙焦急道。 “跟踪你?” 尹秀皱起眉头,“这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嗨!以我的本事,要是有人跟踪我,我能发现吗?” 刘半仙叹了口气,“不是我发现的,是任七告诉我的。” “哦,那就说得通了。” 尹秀转头看看四周,“那任七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他让我回来找到你,然后他自己去追那两个跟踪的人了。” 尹秀一下捂住额头,“靠!他不会等下当街把人砍死吧?” 这不是夸张的想象,而是合理的推理,以任七的作风,干出这种事情才不会叫人觉得意外。 但眼下不管怎样,尹秀都不可能先去找任七。 因为他们一行人中,目前如果说谁会被特别关注,那当然就只有刘半仙而已。 朝廷要得到他,白莲教也需要他,至于像尹秀他们,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刘半仙的“打手”而已。 谁会没事把力气浪费在这些一个比一个难啃的骨头上?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证刘半仙的安全,其他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想到这里,尹秀站的离刘半仙更近了一些。 “我们先回船上,找海狗。” “对!”刘半仙不住点头,“他是地头蛇,也是过江龙,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管有没有办法,总比站在岸上要好得多。” 尹秀快步走到黑寡妇号的泊位前,冲船上喊了两声,“海狗!海狗!” 海狗没有回应他,船上的水手也没有丝毫动静。 按照海狗的说法,即便是靠岸的时候,就算他这个船长也上了岸,也应该有至少一半的人待在船上才是。 可是如今,竟然完全没人回应他的喊话。 就在尹秀觉得不妙时,船舷上有人探出了头,那是个面目清秀,脸上施着薄粉的女人。 “帅哥,上来坐坐?” 尹秀摇头,“孤男寡女的,第一次就在船上谈话,不合适吧?” “哦?” 女人轻轻捂住嘴巴,像是笑了一声,“在旅店时候,怎么就不见你这样保守了?” 见她连自己身边都安插了眼线,尹秀不由笑了起来,“搞这么多花样,只是为了叫我上去聊聊?” “还有你旁边那位。” 女人伸出红色的指甲,指向刘半仙。 “这……” 尹秀话还未出口,便被刘半仙抢过话头。 他走到前头,扶了扶墨镜,理了理衣领。 “我刘半仙,刘~易斯虽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难免因为无心之失,叫几个女人为我伤心,但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像你这样来路不明的女人的邀请,恕我直言,我很难接受。” “来路不明?好!” 女人轻笑两声,脚下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随后金鸡独立,脚尖立在船舷之上。 “白莲教护教法王,莲姑,携白莲教众人恭迎卧龙岗刘先生,请先生上船一叙!” 尹秀和刘半仙对视一眼,都不由觉得,事情有趣起来了。 第423章 庞然大物 闽南多山,在许多个世代之前,即便是与它相邻的岭南,也不走陆地,而是通过海路与它互通有无。 即便如今通了铁路,因为那高昂的通行成本,从海上走依旧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 温陵,便是闽南这群山环绕的山地之中,少数几个可以进出的口岸之一。 正因为如此,这里也汇集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人,比如白莲教。 莲姑立在船舷上,冲刘半仙和尹秀招手,语气颇为轻视,“两位,莫不是怕了我这个小女子?” “小?小吗?” 尹秀笑嘻嘻与刘半仙对视一眼,又看向莲姑,“白莲教的护教法王哦,谁敢说你是小女子?” “确实。” 刘半仙也摸着下巴,不住往莲姑身上打量,“虽然上了点年纪,可确实不是什么小娘们。” 这话一出,不止是莲姑瞪着他,就连尹秀也惊讶地回过头来,“刘半仙,你干嘛?大家都是斯文人,你讲这种话?有些想法你私底下讲讲就算了嘛,你这样讲,别人怎么看我们?” “啊?不是……” 刘半仙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尹秀,“尹哥仔,你变了。” 尹秀叹了口气,“刘半仙,是人都会变的。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肯定是不一样的两个人。我已经变了,但你还跟以前一样,拿着那样的招数来自欺欺人,你当这一切,很好玩吗?” “不然呢?” 刘半仙摘下墨镜,眼里满是血丝,“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尹秀!” 他奋力一推,人高马大的尹秀竟被他推动着,往后踉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尹秀脚踝拧转,箭射向立在船舷上的莲姑。 莲姑瞳孔发颤,显然是没料到尹秀这么阴毒,做了这么一场兄弟割袍的戏码只是为了前来袭击自己。 她当即大喝一声,一双手对着尹秀拍出。 尹秀在空中与她对了一掌,不仅没被拍回来,反而是将莲姑推回了甲板上。 莲姑怒极,站在甲板上双脚硬撑着地面,全身筋肉绷紧,发出咯嘣脆响的同时,又有一股新力升起,向尹秀反推回去。 可刚一出掌,她便已感到怪异,因为尹秀没有再次发力,强捍这一掌,反而是被自己像个破布袋一般推了出去。 这阵怪异感还未消散,莲姑便已察觉到尹秀的目的。 只见他在空中借力翻转,一个鹞子翻身,如炮弹般落到了莲姑的身后。 知道已无法阻止,莲姑当即双脚交叉,沉腰转身,八卦游身掌一手向上,撩向尹秀下巴,另一只手则掏向他的裆部。 “尹哥仔,小心了,八卦手黑!” “还用你说啊!” 尹秀不管莲姑探来的手,一脚直直戳向她的面门,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莲姑见状,将头往旁边一撇,躲开这一脚后,脚下又交替转了两圈,撞入尹秀怀中,双手就要探出,再取他的肋下。 就在这时,尹秀游龙劲运转,戳出去的一脚转为下压,一下压在莲姑肩头。 她身形当即矮下去一截,连带着脚底下的甲板也发出咯吱惨叫声。 莲姑双手搭在一起,略微有些发酸。 “甘霖娘!连女人都打,你是不是搭啵啊!?” “那你不打不就没这么多事咯?”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尹秀似乎没有收力,将腿挪开的意思。 “你也会八卦掌?”莲姑的手有些发颤。 “会的不多,北边宫家的路数。” 尹秀说着话,又将腿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莲姑脚下甲板已有一块微微翘了起来。 莲姑不得已,压低了声音,“喂,少年人,怎么说我也是白莲教护教法王,响当当的人物,你这样搞我,我面子不要了?” “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啊?” 尹秀不屑道:“出来混,挨打要立正,你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得受着。” “我是能受着,可你那些水手呢?” 莲姑轻声一笑,“你现在回头看看,马上你就会知道要不要给我面子了。” “我要是回头看了,你偷袭我怎么办?” 莲姑皱眉,“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好歹也是护教法王,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混的越好越卑鄙,你不知道吗?” “……” 两人只能僵持不下,保持着这个颇为怪异的姿势,直到刘半仙艰难爬上船,拍拍尹秀的肩膀。 “尹哥仔,要不先放了她吧,大家有事好商量,人家怎么说也是白莲教的护教法王嘛,跟那些揸fit人差不多了,你这样压着她,我担心那些人真的会把我们砍了。” “哪些人?” 尹秀回过头去,不由瞪大眼睛,紧接着叹一口气,终于放松力道,收回了腿。 只见在甲板上,黑寡妇号的水手都横七竖八躺着,显然都中了迷药。 而在他们的身边,那些白莲教徒正举着钢刀和红缨枪,对准水手的胸膛和脖颈,显然是在等莲姑一声令下就把他们当场斩杀。 “没必要吧?” 尹秀伸手,将腿脚已有些发麻的莲姑扶了起来。 “怎么,少年人,你现在也会跟我说没必要了?” 莲姑一把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然后她不看尹秀,而是看向刘半仙,显然她也跟别人一样,把刘半仙看做一行人里的老大。 眼下她没必要跟尹秀这个“打手”嗦什么的。 刘半仙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他突然想起之前明叔说过的,本杰明神甫教他的闽南这边打招呼的方式。 于是他又龙精虎猛起来,模仿着本杰明讲话的音调,跟莲姑,跟白莲教众人招手示意。 “各位白莲教的兄弟姐妹,大哥大嫂,甘霖酿!白莲教的阿伯小孩,我是说,甘霖酿!!” 没人说话,甲板上只有一阵阵牙齿互相摩擦的声音。 尹秀脸色煞白,悄声向刘半仙问道:“你不是说你以前到过温陵的吗?老江湖了你是!?” “我乱讲的。” 刘半仙得意地点头,“像海狗这种很狡猾的船家,我不跟他讲我到过温陵,他还以为我很好骗呢。” “那你跑路的时候,就没经过这里?” “当然没有,我那时候是从深月游泳过去的嘛,就隔着一条河,游泳健将我是!你是不知道啊,那天的水好冷啊!”
“有像这把刀这么冷吗?” 莲姑将刀在他们面前晃晃,眼神并不比钢刀温暖多少。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刘半仙有些发蒙。 “你先别说话……” 尹秀转过头,瞪着莲姑,“你到底想怎么样?有种就把那些水手放了,我们一对一单挑!” “有够好笑的。” 莲姑捂着嘴巴,“我一个女的,怎么会有种呢?我又打不过你,当然也不可能跟你单挑。” “那你想怎么样?”尹秀问道。 “很简单,刘半仙跟我走,然后你也走,或者你们两个都不走,让这些水手走。” 莲姑低头,用手指轻轻波弄着刀尖,“怎么样?这些水手是死是活,全在你们怎么想。” “那你把他们杀了吧!” 尹秀拉着刘半仙转身就走。 这一下,反倒是莲姑愣住了。 在尹秀真的要和刘半仙走下船时,莲姑才终于开口。 “哇靠!你有没有人性的!这里几个人,怎么说也是和你们同船的,经历,搏斗过多少惊涛骇浪的,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呢?” 尹秀回过头来,“你看到了吗?你脚下的甲板已经裂了。” “然后呢?”莲姑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的意思是,换一块甲板比换一个水手要麻烦的多。” “好吧。” 莲姑无奈,将刀收进鞘中,又示意众人将武器收起。 “怎样,这样够有诚意了吧?也许我们可以聊两句?” “有什么好聊的。” 尹秀还是十分冷淡,“你们要刘半仙,我们不会给,仅此而已。” “你误会了,来之前圣女的意思是,能抓住刘半仙最好,但她又觉得我们抓不住,所以就嘱咐我,让我遇见你们的时候,跟你们聊聊,了解一下你们的目的。” “唔?” 刘半仙将墨镜拉下来半截,“你们那个白莲圣女,也有铁口直断,未卜先知的能耐。” “圣女是可以和无生老母沟通的,而无生老母,通天晓地,无所不知。”莲姑满脸虔诚。 “最好是,你所说的圣女也最好是。” 刘半仙对于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颇为不屑。 就是让他来,不用在什么无生老母,还是元始天尊面前跳大神,或者托梦,他也能算到某个人差不多会在哪个时间过来了。 更何况他们一行要从水路去关外的话,温陵就是必经之路,有可能停靠,也有可能经过,但绝没有绕开的道理。 没有在意刘半仙话语里的不敬,对于白莲教众人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被外界当做怪力乱神的巫婆神汉,甚至是发了疯的癫子。 别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了,就是别人做了,只要别做的太过分,白莲教也懒得理会他们。 在大业面前,一切都只是小事而已。 “圣女叫我问你们,你们去关外,是为朝廷,还是为自己。” “为众生。”刘半仙朗声答道。 “何谓众生?” “就是你我他,还有他,她,它。” “所以,为此,你要与我们白莲教为敌?” “不是与你们为敌,是谁挡住了我的道路,我就得把谁打倒,容不得商量妥协。” 刘半仙语气斩钉截铁,就连尹秀也不由觉得钦佩。 此刻他好像真变了一个人,不是那个猥琐,怯懦的江湖骗子了。 “好,那我已经知道了。” 莲姑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这就走了?”刘半仙不由有些意外。 莲姑叹了口气,“打不过你身边的那个高手,不走干什么?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啊?” 顿了顿,她又看一眼尹秀,“你也别得意,我白莲教的几位护教贤王,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有他们在,你到不了长白山。” “护教贤王?” 尹秀咧嘴,“管你们是什么护教贤王还是圣子圣女,只要是挡住了我的路,都一样得乖乖走开。” “好!” 莲姑竖起一根大拇指,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道寒芒闪过,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柄剑架在了脖子上。 来人正是任七,此刻他长发飞扬,瞪大着眼睛,好像地狱来的死神。 “任七……” 尹秀小声叫了一声,示意他别冲动。 但实际上,尹秀也不知道此刻他还能否叫得住任七,毕竟他跟白莲教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血仇。 任七看了一眼尹秀,又用视线扫过船上白莲教众人。 然后他将手里的剑往莲姑脖颈上靠了靠,那雪白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痕。 “妖婆娘,我问你,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白莲教? 船上有,街上也有,在几个弄堂里,我还看见了无生老母的牌位,那东西可是总坛级别才会有的。 我记得你们一直是在西北一带作乱,怎么突然就到温陵来了?” “当然是来起事啦!难道是来旅游啊!?” 莲姑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畏惧。 任七一愣,将剑又收了回来,插进背后的剑囊里。 刘半仙不由地也瞪大了眼睛,“任七,你不应该是……” “我只有六把剑,斩不尽这么多愚夫!我只杀白莲圣女和圣子!” 任七又瞥了一眼站在身后不忿的莲姑,突然冷笑一声。 “而且,这些家伙马上就要死了,何苦脏了我的手,损耗我的力气呢?” “唔?” 莲姑皱起眉头,“剑客,你是以为,我们这次起事会失败?” “不是以为,也不是认为,是确定。” 任七这时候已不想理她,背着剑慢悠悠走回船舱。 “你们在温陵这样大摇大摆地在街上乱逛,不就是因为朝廷即便知道了,以他们的运兵能力,也绝不可能在两个星期内将足够的兵力送过来吗? 等大批援兵来的时候,你们早就攻下温陵,并且控制住码头了对吧? 哼!哪那么简单!” 任七眼角泛着寒光。 “朝廷,可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啊。” 第424章 温陵起刀兵 (一) “你怎么就知道白莲教死定了?你跟官军告的密啊?” 问完这话,尹秀也不指望任七会回答,只是自顾自将一个扁食丢进嘴里。 热食配冷酒,惬意的享受叫他一时懒得多说话。 任七也同样拿着一杯酒,斜了尹秀一眼,“告密没有用剑直接,也没有用剑来的快。” “我知道。”尹秀抿了一口酒。 “知道了你还问?” 任七也将那口酒咽入喉咙之中。 “随便问问而已,不然跟你老兄没什么话聊啊。” “那你就这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下这样的判断?”任七刀眼瞥着他。 “当然,一个人应该要有起码的好奇心。” “好吧,要是白莲教那帮人也跟你有差不多的好奇心,他们就不至于死在这里。” 任七摸了摸放在手边的剑。 即便在这样轻松的时刻,他也仍将剑放在手边。 “他们以为这是明谋,可是这些白莲教,跟北边的完全不同,这些愚夫,既没有足够的火枪,也没有大炮,就只凭着刀剑,能做什么? 虽然我是个剑客,可我也得承认,刀剑已经是落伍的东西了,如今就是大内高手,也都得考虑如何使用火枪。” “明白了。” 尹秀转头看向门外,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天黑了,还是快下雨的原故,天空阴沉沉一片,看起来比以往更为阴沉。 过了一会儿,刘半仙和海狗走了进来,一把在桌子上坐下。 “你解释一下吧!”刘半仙有些气恼。 “嗯?” 尹秀看向海狗,只是淡淡一瞥,海狗便打了个冷颤。 终于,海狗还是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冲他解释道:“皇帝,轮机的其中一组汽缸,破了个洞,还有几条管线也因此被毁了,可能是之前被红老爷弄破的,眼下到了港口才坏掉。” 尹秀顿时皱起眉头,“早不坏玩不坏,偏偏这时候坏,有人玩花样啊?” “就算是,也绝不可能是我!” 海狗连忙向尹秀做出保证,“你知道,拖延了时间,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的,还要增加成本,甚至很危险,我从不在海上开玩笑,而且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哪敢跟你玩花样?” 海狗此刻俨然是把尹秀当成顾客,全然忘了这艘船其实是刘半仙花钱雇的。 尹秀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老兄,我也没说是你玩的,不用紧张。不过,得多久才能修好。” “最快要后天。” “不行!” 尹秀语气严肃起来,“明天,明天我们就得走,不管是你们,还是叫哪个技工,让他快点。” 海狗刚想回话,尹秀又叮嘱道:“明天不走的话,我们都会很麻烦。” 虽然还不知道前因后果。 但在会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水手全都被迷倒的时候,海狗便已知道,这趟温陵之行,与以往那些轻松愉快的旅途全然不同。 也许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前所未有的危险和混乱。 “今晚我让他们通宵,但那零件不太好找,需要一些时间。” “尽快吧,”尹秀点头,“对了,别让水手离开了船,不然我们就需要一批新的水手了。” 海狗没问原因,只是隐约猜到可能和之前的事情有关,所以他点头表示明白后,便大步离开了酒楼。 刘半仙看着尹秀,问道:“真的会打吗?在已经被人知道的状况下?” “干嘛不打?” 尹秀咧嘴,“任何大规模的行动,总会有走漏风声的时候,白莲教自认已做好了准备,那他们必然就会行动。” 说着他又起身,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任七,你把刘半仙看好了,这回要是有什么人跟踪,你也别管,更别去追,反正你们就在船上老实待着就是了。” 任七抿了一口酒,没有应话。 “那你呢?”刘半仙问道。 “我?”尹秀挠了挠头,“我总得先去把马小玉带回来吧。” “叫个跑腿的去传信?” “不了。” 尹秀又看了一眼天空,“天色已晚,她一个人走夜路,我一个人回来,两个都不叫人不放心啊。” “明白了。” 刘半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不对,我们就明天见咯?” “承你吉言。” …… 夜色已深,除了东边那块洋人的聚居区里仍有着灯火和音乐以外,温陵大部分地区的夜晚只有星星和狗的叫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瓦房里,一根火柴划亮,随后是一盏青灯点燃。 火光映照出莲姑那张薄施粉黛,五官分明的脸。 她正处于最好的年纪里,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里都带着成熟的韵味,像是树上红透了的柿子。 莲姑紧盯着灯火,在灯火的那一头,有许多个身影显现出来,影影绰绰,像是从哪个窗户上揭下来的纸人。 “五哥,六哥,,还有诸位,一路辛苦了。”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了姑姑。” 马五和孙六,两名护教法王冲着莲姑抱拳。 火光随着他们抱拳的动作摇曳了一下,也映照出这两张颇为沧桑的脸。 马五的眼角到下巴底下,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不深但是显眼。 孙六则比他高一些,也强壮不少,整张脸同他的手一样黝黑,活像是刚从矿里出来。 这两人,便是闽南地区白莲教最大的头头。 他们两个是本地的常驻法王,而莲姑,则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 三人之间在位阶上一样,但因为莲姑见过圣子圣女,所以马五和孙六自然也就高看她几眼,将莲姑当做更高级别的领导,而不是与他们同级的存在。 所以二人对莲姑言语神态上也颇为尊敬。 莲姑早已习惯接受这种敬意,但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别人尊敬她这个人,而是因为他们对圣子圣女在教内的地位,以及某种特殊神性上的崇敬。 三人见礼之后,莲姑将一张地图铺在桌面上。 这显然是一张城防图,而不是城市规划图或者单纯的路线图,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各个街道,地区所驻扎的守军的位置,规模及配置。
看到这张图,马五顿时有些惊讶,“姑姑,连这种图都能搞到手,这可是军事机密。” “机密?” 莲姑一声轻笑,“是机密,但无论什么秘密,最后都是要给人看的,不是吗?” 她讲的轻描淡写,马五和孙六对她的敬意却是又加深了一层。 这图如果不是有人夜入军营盗取的,那便是在官军的将官里,存在着白莲教的内应。 前者证明莲姑此行所带的人之中,有擅长轻功的高手,后者则只能说明,总坛的手腕远比他们这些本地人所想象的更加厉害。 莲姑没有在意他们的想法,只是用如葱段一样的手指在图上比比画画。 “两位请看,整个温陵的布局,注定了港口的位置是重中之重。 不管是用它作为切开防御的突破口,还是用它来充当临时的防御和休整据点,我们都必须保证,行动之后最快时间内抢下港口,将港内的官军清理干净。 南边则有两个骑兵大队,大概一千人左右,马五哥,一旦行动开始,你把你的人部署到街上,不管用什么办法,设置陷阱,掘断道路,怎样都好,拖住他们。” “尽管放心,有我在,一个鞑子都过不去。”马五拍着胸口保证。 “然后是东边。” 莲姑的眉头皱了皱,“东边是洋人的聚居区,只要我们在码头上的动静一起,我们便要有一队人去进攻这个区域,以此吸引鬼佬那些军队的注意力。 不管是放火也好,抓人也罢,反正我们要让他们顾头不顾尾,都去保卫聚居区。” “让我去吧。” 孙六眼神如炬,“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鬼佬,红毛的,金毛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可恶,一样的该杀。” “切记不要恋战,意气用事。” 莲姑神色里有些担忧,“你们只要拖住他们,等到我们打下港口,大部队就可以回头去对付那些洋鬼子,在那之前……” “姑姑你放心。” 孙六点头道:“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我以人头担保,绝不会擅自行动,破坏了计划。再多的仇恨,再怎样的怒火,我都会暂时压制下来,为了理想!”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有人低声呢喃道。 随后这话好像咒语一般传开,所有人都这样复诵着。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在一声声呢喃中,莲姑眼睛转向一边,在院子里,几个少年少女模样的年轻人点亮火把,眼神里反射着兴奋的火光。 一盏孔明灯摇摇摆摆升上夜空,紧接着是在温陵的其他地方,一点点火光升起,摇晃着升上夜空。 原本灰暗一片的天空,突然遍布星星。 尹秀站在街上,望着漫天摇曳的星光,他突然感觉到,某种从过去到现在,他习以为常的状况,即将要在今夜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在这无人的巷道中快速奔跑起来。 沉重的皮靴踏地声,惊起屋脊上的几只飞鸟,也惊扰了一些人此生中最后的一个良夜。 很快,尹秀便来到了旅店前,白天没什么人气的旅店,到了夜晚也只剩几盏孤灯亮着――这些匆忙的旅人总是很早便上床睡觉。 尹秀清楚记得,马小玉的房间在三楼,靠里面的一间,不会对着街面。 在他冲进去的时候,那到了夜里也照样昏昏欲睡的伙计抬起眼皮,模模糊糊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 就在他的眼皮即将紧密地合上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眼皮上下拨开。 伙计因此只能瞪大着即将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又惊又怒。 “钱在右边第三个抽屉!老板藏的,不关我的事!” 伙计那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慌张,直到他看见来人是尹秀,白天那个使了小伎俩但是惨遭失败的倒霉蛋。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个,他竟然放松了下来。 “老兄,大晚上的玩哪一出啊?英雄救美啊?英雄救美也不这样玩的,我告诉……” 尹秀捂住了他的嘴巴,“三零二,住在三零二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 “什么?” “*&%#%……”伙计指了指自己被捂住的嘴巴。 “妈的!你不早说!”尹秀一把松开了手。 这时候,伙计才好像终于从水里浮起来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老兄,像那位小姐那样漂亮的女人,我别说搭话了,就是看一眼都不敢多看啊,我哪里知道她去哪里了?” “那么大个人走出去你都不知道是去哪,你这个前台是怎么干的?”尹秀瞪着他。 “我只是混个饭吃而已啊老兄,你见过哪个旅店的前台是敬业的?” 伙计叫着苦,终于想起一件事,一拍脑袋,“对了!老兄,那位小姐,在前台留下了一张纸条,说是要给你的。” “那你不早点拿出来!?” 尹秀接过纸条。 “吸血鬼,教堂。” 马小玉娟秀的字体写在这皱皱巴巴的纸条上,显得有些凌乱,显然她写的很匆忙,肯定是事出有因。 “教堂?喂!” 尹秀又看着那个伙计,“温陵有教堂吗?” “有!索菲亚大教堂,就在东边!离这里五里路。” “好!” 尹秀抛下两枚硬币,转头就走。 伙计看着柜台上的两枚硬币,不由吐出一口长气,虽然遭遇了惊吓,但这也算是弥补了他的精神损失。 就在他带着些庆幸准备将硬币收下时,尹秀却又返身回来,在门板后探出半个身子。 伙计见状,叹了口气,将两个硬币推了出去,“都在这里,没动你的。” 尹秀却还是站在外头,只是看着他,“今天晚上找个地方藏好,没事别出去街上凑热闹,也别乱开门。” “什么?” 伙计还未反应过来,尹秀便已撩开脚步,快速在他眼前消失。 “真是个怪人啊……” 这样嘟囔着,他鬼使神差一般真的抓起门板,开始给旅店上门板,即便旅店一年到头从没有关门的时候。 第425章 温陵起刀兵(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连路边有些风吹草动就要惊叫起来的野狗,这时候也没了动静,只偶尔发出几声细不可闻的呜咽。 尹秀脚步没有丝毫凝滞,不一会儿便钻过几处巷子和弯角,终于在他的视线里,索菲亚大教堂那白色的尖角隐约可见了。 “站住!红灯照办事!闲杂人等,擅闯法阵,见而不避者,不恭不敬者,伤天害理者,杀无赦!” 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随后一盏盏红色纸灯笼亮起,从屋檐底下,屋顶及街角处飘出,像是一只只红色的眼睛。 在这些灯火的映照下,一队女人身上白衣白裤绣花鞋,头顶和腰间扎着红绸带,手里擎着灯笼,从八岁的娃娃,到四十左右的妇女,年岁和形貌各不相同。 站在最前头的就是刚才发声的娃娃,大概只到尹秀的腰间。 她的头上除了那红色绸布,还有一顶银色的头冠,往下垂着珠帘,显得颇为可爱。 小女孩瞪着尹秀,大声道:“你可知此处是红灯照法阵,擅闯者,军法从事!” 尹秀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江湖上的传闻:红莲白藕青荷叶。 原本这一句是用来形容佛道儒三家,因为下一句是:三教原本是一家。 但是在近年来,它变成了像是道上的一种黑话,贯口。 白莲藕指的是白莲教,青荷叶则是青帮,红莲,一说是红花会,但江湖上普遍认为,其实应当是红灯照。 红灯照是由女人集结而成的拳会,独立于所有男性团体之外,颇为神秘。 见尹秀不说话,那小女孩更加生气了:“大胆,我乃黄莲圣母,你竟敢对我不敬!?” 说着她将手一抬,一条红色绸带从袖子之中飞射而出,直取尹秀面门。 那条绸带在空中飘飞着,到达尹秀身前时,已变成一条张大着血盆大口的毒蛇,朝他吐出猩红的信子。 尹秀瞳孔微张,双手向前一伸一抓,一手抓住蛇头,另一手抓着尾巴,手上龙虎罡气贯通,那蛇立即发出咯嘣响声,变成一条红绸带,被他抓在手上。 “好身手!” “好戏法。” 尹秀将红绸布随意一掷,那轻若无物的物件便笔直射了过去,如一只箭,返回黄莲圣母的身前。 在她的身边,一个女人伸手,将绸布抓在手里,瞪着尹秀。 “你是朝廷的走狗?” “我这人,从不做狗,就连狗肉也不怎么爱吃。” “那你在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路过而已,你们挡在了我的路上。”尹秀淡然道。 “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是红灯照法阵,任何人不得擅闯!”黄莲圣母喝道。 “没得商量?”尹秀歪了歪脖子。 “没有!”她斩钉截铁,“要过这里,除非你身手够硬。” 话音刚落,红灯照众人亮出手里兵器,亮晃晃的一片,照的她们面容越发雪白。 “虽然我不打女人,但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完成之前,不管是谁拦着,我都得叫他让开。” 尹秀眼里也闪过一缕寒芒,缓缓抬手,冲众人拱了拱手。 “那么,各位姐姐妹妹,阿姨小孩,嫂子婶婶,在下得罪了!” 砰! 宛如炮弹在空气中划过,上一秒尹秀还站在这里,下一秒便带起一串残影,直接袭向黄莲圣母。 “大胆!竟敢对黄莲圣母不敬!” 黄莲圣母左右两边,两个女人最先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手里钢刀直刺尹秀胸口。 破风爪! 尹秀手上紫气氤氲,往那两柄刀上轻轻一贴,一滑一扭,两柄刀刃瞬间旋转着从两人手上脱离,被拧成了麻花。 钢刀脱手,那两人不由一惊,但手上却没慢下来,立即使出咏春拳法,一左一右就想架住尹秀。 说时迟那时快,尹秀也同时伸出双手,竖起大拇指在两人脖颈上一划,一抹,那两个女人当即身体软倒,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眼里满是不甘。 其他女人见状,不禁都是秀眉紧蹙。 刚才与尹秀交手的那两人,其实是黄莲圣母的左右护法,红灯照内都称她们做大师姐,二师姐,许多姐妹的武艺也全凭她们教授。 可就是这么两个在江湖上也不容小觑的女人,只是一个回合,便都被尹秀按中麻筋,软倒在地。 这还是对方不愿意开杀戒的情况下,她们才不至于当场丧命。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没有一个往后退却,她们将手中红灯往尹秀掷来。 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红灯笼好似暴雨般砸向尹秀,一阵热风扑面而来。 真阳命火! 尹秀没有被这灯笼阵吓住,脚步反而越发加快,躲过一个个袭面而来的灯笼时,双手往后一抓,便擒住其中一个灯笼,向她们砸了过去。 几个女人顿时往后退开,躲避火焰。 而尹秀顺势继续向前,将几个女性手中兵刃打飞,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前,便已来到黄莲圣母身前。 这大概只有八岁的小女孩脸上毫无惧色,双手在腰间一摸,再出手时两只通体乌黑,尾部带着红光的蝎子飞射向尹秀。 “好一个蛇蝎美人!” 尹秀两根手指左右一点,那两只蝎子当即碎成粉末,在空中散做两股红色轻烟。 随着尹秀眨眼间出现在眼前,这一次,黄莲圣母终于脸上出现一丝惊慌,手在腰后一摸,一柄镶嵌着绿色翡翠宝石的银色匕首被她抓在手里,刺向尹秀。 尹秀伸手在刀上轻轻一搭,匕首旋即从黄莲圣母手上脱落,被他抓住,收进口袋之中。 黄莲圣母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转过头看去时,尹秀几个起落之后已经跑远。 “还给我!”她叫道。 尹秀闻言,脚下不停,转过身子,冲她炫耀似地晃晃那柄匕首,“小孩子玩刀不好,叔叔先帮你保管着。” “你叫什么名字!?” “茅山,尹秀!”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黄莲圣母终于止不住眼泪,带着哭腔喊道:“尹秀,等我长大!一定亲手杀了你!!” …… 索菲亚大教堂,这里原先是一处佛寺,香火鼎盛。 后来有个富商想把此处改成妓院,因此便买通官府,打了一场官司,又拉上鬼佬,想着顺理成章把这里拿下。 没成想被那个洋人算计,在地契上做了手脚,官府又万万是不敢跟洋人计较,掰手腕的,因此那富商一番苦心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自此之后这块地纷争不断,直到一位洋教士来到这里,在此地建了一座教堂,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毕竟那什么玛利亚怎么看都像是洋鬼子的妈祖,在闽南,谁会跟妈祖作对? 因此这里也被看做是洋鬼子的天后宫,没人打它的主意。 尹秀来到教堂门前时,这里的门窗紧闭。 沉重的木门和那彩色的玻璃窗户,顶上的十字架,每一样在这黑夜里看起来都极不寻常。 没有思考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尹秀伸手便去推门。 他刚一推开门,一个女人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感受到那股温热与柔软,还有淡淡的香气。 尹秀拍了拍那女人光滑的背,“小姐,喝多了?” 下一刻,那女人好像真的喝多了一样,哇的一声吐了尹秀满身的温热液体。 尹秀顿时皱眉,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拍这一下,也不应该问她。 因为按照惯例,一般这样做,这样问了,大概率就会被人吐身上。 对方吐了两下之后,整个身子竟渐渐软下去。 尹秀伸手去扶,却发现对方身上已渐渐僵硬,有些发硬。 “怎么,舍不得放开啊?” 听到马小玉那熟悉的声音,尹秀立即松手,怀里的女人摔倒在地,露出惨白的脸色和猩红的眼睛。 尹秀抬头,冲马小玉笑笑:“我是帮你拦住这女吸血鬼。” “不需要了。” 马小玉随手拿过一块布,在手中法尺上擦了一下,那块布立即被染红。 她将布丢在地上,“两男一女,一个子爵,一个男爵,另一个不入流,全解决了。” 尹秀立即靠了上去,围着马小玉打转,一边关切问道:“你没受伤吧?” 马小玉转过头去,瞪眼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这几个也伤得到我?而且我看你在查看的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你背后又没眼睛,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地方。” “感觉!” 马小玉看着他,也不再计较,只是笑着问道:“来的这么急,也不怕遭埋伏,怎么,你是赶着英雄救美啊?” “确实是英雄救美,而且还是特别紧急的那种。” 看到尹秀神色认真,马小玉也不再与他说笑,只是问道:“现在就说,还是我们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说?” “船上说!” 尹秀立即转过身去,将双手向后伸出。 马小玉见状,便知道这是很紧急的状况,当即俏脸一红,在地上一跳,在尹秀肩膀上轻轻一搭,便被尹秀背在了身上。 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温热与丰盈感,尹秀不禁咧嘴一笑,“抓好了,等下我会跑的快一些。” “放心。” 马小玉张嘴,在他耳边吐出一口热气,“你只管跑,路上有什么人,我会解决。” 说着她的腿下意识夹了一下,叫尹秀跟着也抖了一瞬。 “你抖什么?”马小玉疑惑道。 “有点冷。” “那我靠的近一点好了。” “好嘞!” 他放开脚步,一下冲出教堂的大门。 与此同时,在更东边的地方,一团火球冲天而起,将黑夜照亮。 马小玉的眼里映照着那可怕的火光,终于明白尹秀为何会这样匆忙了。 一场大动乱,随着这团火球的出现,展开了。 先是有几声零星的枪响,随后是一阵急过一阵的号子和敲锣的声响。 四处都开始响起急促的枪声,间杂着隐隐约约的人声。 尹秀背着马小玉,在屋顶上快步奔跑着,这时候已有一些睡得浅的居民从屋里走出来,好奇地张望着。 似乎在寻找这声响的方向。 他们纷纷以为这时候的声音是鞭炮声,可能是哪位神明的仪仗队回宫或出巡,只是没有通知他们。 也有人认为这是住在东边的鬼佬在放鞭炮,过洋鬼子的新年,正在庆贺。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做着各种猜测时,闷雷滚动的声响将他们震得跌坐在地上,震得屋顶上的灰直往下落。 一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中找出真相。 “放炮了!白莲教打过来了!” “打仗了!洋人火枪队来了!” “倭寇,是倭寇进城了!” 喊什么的都有,直到有一发炮弹打进街区,在瞬间将一间瓦房轰成废墟。 这时候,所有人的睡意都消散一空。 有的人往屋子里跑,将大门紧闭。 有的人则相反,怀里抱着孩子,另一边收拾着包裹物事,疯了似的往外跑去。 街上成了沸腾的鱼塘,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要是呆坐着不动,什么都不做的话一定会死。 马小玉耳边满是风声,枪炮的声响,民众的惨叫呐喊质问声,再抬头看向那漫天的火红星光,她终于反应过来。 “打仗了?” “没错,白莲教正在进攻温陵!” 尹秀头也不回,继续赶往码头。 而那个地方此时的火光最为强烈,冲天的枪声,雷鸣的巨响,都在围绕着那个地方,愈演愈烈。 “尹秀。” “嗯?” 马小玉有些迷茫,她实在不敢相信,原本平静的小城,为何一夜之间就被战火覆盖。 “尹秀,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尹秀喉头吞动几下,回过侧脸,看着马小玉,“小玉,你相信我吗?” “我一向都相信你。”马小玉认真道。 “好,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尹秀咬了咬嘴唇,“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马小玉张大眼睛,她实在想不到,有天会从尹秀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语。 什么都不做,那不就是放任兵火横行,看着战事扩大吗? 他们要是什么都不做,那这满城的百姓,又将如何? 马小玉视线一转,突然瞥见街上挤着满满当当的人,拖家带口,将这街面上挤得满满当当。 而在另一边,是装备齐整,正在往前赶的官兵。 这时候,望着尹秀沉默的背影,她才意识到,眼下,他们确实只能什么都不做。 第426章 温陵起刀兵(三) 港口上,连串的枪声,团团的火光,乱做一片。 停泊在港里的船儿争抢着发动机器,一时间四处都是蒸汽机嘶鸣的声响,夹杂着水手的叫喊。 两艘巨轮争先出航,在波浪里摇摇晃晃并行着,终于在一处狭窄的弯角,不知怎么地竟撞在一起,宛若山石滑落的巨响后,一团耀眼的火球升腾而起。 更多的船,有的来不及解下缆绳,有的走错方向,还有的未点亮灯火照明,碰撞,爆炸,沉没,港湾里一下成了水手和船的地狱。 海狗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全身颤抖。 在过去的年月里,他自认在海上闯荡的时候就已见过无数混乱的场景,炮击,枪战,血腥的跳帮肉搏…… 可那些场面也不像今天这样混乱,可怕,带着毁灭的气息。 浓烟,烈火,无尽的哀嚎,慌乱的喊叫,都在搅动着海狗已饱受煎熬的神经。 “嘿!”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海狗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才发现是刘半仙。 “现在怎么办?”海狗问道。 “怎么办?” 刘半仙挠了挠头,“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是啊,你是船长,尹哥仔说过,在船上的时候,你揸fit的嘛!” “他什么时候都这样讲啦!” 海狗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始思考眼前的对策。 白莲教和官军的战火,似乎集中在港口的出入口处,而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在港口的外围,也就是离门口更远的位置。 放炮的,放枪的,都是官军的人,这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其实身处港口外围的他们,其实遭遇流弹的风险更小一些。 而且此刻冒然出航或者开动船只的话,这里的船吨位不一,他们这首小船要是被那些万吨巨轮轻轻一碰,顷刻间就会散架。 也许,此刻原地不动,修船的同时做好出航准备,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又不免有些不安,于是带着一些期望,看向船上武力最高的那个人。 任七察觉到他求助的目光,只是冷冷说道:“我不懂船,也不会游泳,你问我,没用。” 海狗见状,不由长叹一声。 可紧接着,任七又说道:“尹秀说了,等他和马小玉回来,那我们就等着就是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船修好,越快越好。 你以为战事只是打一晚上吗?等到了明天,还会更加激烈,不止是这个港口,整个温陵都会被卷入战火,到时候朝廷的军舰,各处的援兵来了,这里只会更加混乱。” “那要是这会儿有人摸过来了怎么办?还有那些炮弹?”海狗满脸忧虑。 任七看他一眼,“敌人来了,我会砍死他们,要是炮弹来了,哼,官军的水准我很清楚,就是站在那里给他们瞄,他们都打不到,更别说眼下的战况紧张了,那帮人能不能把炮弹装明白都不一定。 要是真不巧有一颗流弹打船上了,那就当我们时低好了。” 刘半仙倒是颇为自信,“放心,只要尹哥仔不在船上,我们的时运就不会低。” “那倒也是。” 海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海上跑了那么多年,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红老爷黑老爷的,偏偏载一回皇帝就遇上了,这难保不是他时运低的一种体现。” “不是难保,是事实如此!” 说话间,刘半仙突然感到头顶上传来呼呼的破风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扇动翅膀。 抬头看去,顿时楞在原地。 只见在他们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悬浮了三艘巨大的飞艇。 这些好像大气球一样的飞艇篷顶被漆成绿色,底下吊着的舱室却是黄色的,在夜里显得格外显眼。 事实上,它之所以显眼,主要还是因为飞艇的周围都被点上了灯火,一盏盏巨大的探照灯好像眼睛一般,在港口的上方扫过。 “是【登龙】……”任七眼里全是那明亮的火光。 “登龙?那又是什么?”刘半仙问道。 “朝廷的新科技,由洋人工程师克虏伯设计制造,专门用来对付各地叛乱的飞行兵器,主要用法是……” 任七还未说完,漂浮在空中的三艘登龙便已展示了自己的特殊用途。 从吊舱之中,每边打开四个门户,从左右两边伸出四门串联机枪,每门机枪的枪口都由四根枪管组合在一起,像是四只眼睛。 “难道是?” 刘半仙的话还未问完,便被一阵好像山洪滚动的声响所盖过去。 原本已被炮火映红的天空,此刻被彻底点亮,恍若有四颗太阳亮起。 带着火光的弹丸倾泻而下,犹如狂风暴雨,从上方直往港口正门前的街道上落下。 处在登龙的正下方,因为这咆哮的机枪,每个人的太阳穴和心脏都跟着狂跳,血管喷张,眼睛发红。 远处的街道很快被明亮的火光所覆盖,好像在那里有一团火正在蔓延,燃烧,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那个地方应该是官军守卫的前线,而在这条阵线的前方,则是浪潮一般扑来的白莲教。 因为没有防备,此前的那些岗哨,卫所已在第一波进攻中被尽数夺下,摧毁,城防部队几乎在第一时间被摧毁了大半。 只是在这时候,这从天而降的天火已彻底将浪潮扼住,使得那凶猛的进攻终于被彻底平息,街面上变成了燃火的地狱。 登龙,朝廷的新式兵器之一。 每一艘飞艇乘员五十人,配备左右一共八门轮转机枪,备弹数十万发。 不仅可以用机枪射击,还可以通过底部的舱门一次投下数十发炸弹,把目光所及之处统统化作焦土地带。 燃料充足时,这庞然大物可以漂浮在五百米高空以上,叫任何单兵武器都够不到它。 唯有重炮,可能对它造成威胁。 但白莲教,有的只是炸药,长枪和弯刀,还有符咒弓箭,唯一没有的便是重炮。 这三艘登龙平日里便停留在与港口对望的山上,在它未充气时,只有一个干瘪的骨架,并不那么显眼,所以叫人无法注意到它。 而在此刻,在它升上夜空之后,全城人的目光都往这里聚集! “这就是你认为,白莲教会失败的原因?”
在登龙暂停开火的间隙,刘半仙仍感觉耳朵发蒙。 “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停着这玩意。” 任七目光也有些呆滞,“七年前,我在朝廷当差的时候,看到这玩意儿一眼,当时就吓住了我,只是那时候,它未像现在这样凶险,嗜血。” “凶险?” 刘半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简直是凶恶,发明这玩意的人,就该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 “人家是外国人,十八层地狱管不到他。” “开飞艇的,开这玩意的也得下去!” …… 莲姑躲在一堵墙后,身边是满脸烟尘的白莲教徒。 “姑姑!那三艘怪东西一升上天,天空就变了色,我们的人还未知道是哪里打过来的弹丸,便全都被一排排扫倒。好像割稻米一样,满身的血洞!” “甘霖娘!” 莲姑一掌拍在墙上,她之前从未收到过关于这些兵器的情报。 原以为这样的怪东西,大杀器,只应该在帝京,而不在这帝国南边的城市之中。 可很显然,那三艘飞艇也不是从别处调来的,而是原本就在某处驻扎着,这是情报的失误。 朝廷这庞然大物,果然不是他们所能揣测的。 可此刻无论是懊恼,还是后悔,都已无济于事,并且有些拖累。 咬紧嘴唇,莲姑望向左右,视线扫过众人。 “风师兄!云师兄!” “我们在!” 两个汉子并肩走了出来,脸上都是无畏的神色。 “是时候让铁马队登场了!” “可是姑姑,铁马队不是应该在最紧要的时刻,用来从后方冲破对方阵线的吗?这是圣子说过的。” “眼下就是最紧要的时刻了!” 莲姑望向前方的那片火光,和火光映照下的遍地尸体,在一盏茶的功夫前,这些人都还是活蹦乱跳,可如今已在街上流干了血。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眼下就是铁马队登场的时刻,犹豫不得!”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随后都神情凝重,坚定地点头。 “好,姑姑,还请您看我们众师兄弟演这么一出大戏。” “好!小妹在这里祝各位师兄弟,马到功成,一战成名!” “好嘞!铁马队集合!” 两人走到前头,将身上的披风一把丢到后边,露出坚实的肌肉与筋骨。 这两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此时脸上神情更加显得坚毅,无畏,目光里满是一种虔诚,坚定的神采。 在他们的身后,也同时站出近一百人,同他们一样,也将衣裳丢到一边,露出绑在腰上的两柄尖刀。 不止是两柄绑在腰上的尖刀,还有那好像腰带一样系在腰间的白色符纸,每人都有一对,分布左右。 “弟兄们,上甲马!” 随着一声呼喝,众人将那白色符纸取下,绑在脚上。 风云二人站在最前头,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合十捏出一个手印,举过头顶,同时另一只脚在地上连点。 与此同时,有几人拿着烧的通红的檀香围了上来。 两个头领接过一半檀香,囫囵塞进嘴里,瞪大眼睛,好像吃红薯一样咀嚼,吞咽,眨眼间便将那滚烫的檀香吃下去大半,摇摇晃晃地甩动起了头颅。 其他人见状,立即左右手各持一把檀香,拍打在两人前胸后背,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在这时,这两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同时将手举过头顶,再次单脚在地上踩踏。 “哎呀呀呀呀!无生老母扶持弟子九宫神功附体,上天下地,刀山火海,铜皮铁骨,鬼神让路,百无禁忌,畅通无阻,太保神行!” “太保神行!”众人应和道。 呼呼风声咆哮,重重呼吸萦绕,所有人顿时都陷入一种失神状态里。 这时,一位老者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长袍,头上绑着翎羽,手上持一面红色令旗,嘴里咬着一柄匕首。 他摇摇晃晃,蹦蹦跳跳好像唱戏一般跑到前头,将手中令旗挥舞几下后,取下嘴里匕首,从手腕开始,一刀刺下,一直划到手肘处,鲜血淋漓。 但这老者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只是将染了血的匕首丢到地上,奋力挥舞令旗。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杀!杀!杀!!”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铁马队人人手持双刀,奔向前方,带起漫天的烟尘。 这些人的速度极快,简直好像骑着战马的骑兵,一下便从街面上席卷而过,快的叫人眼花。 枪声再起,连串的火光从天上落下,与街面上官军的火力汇合到一处,几乎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向众人笼罩过来。 铁马队的前方立即被火光吞噬,特别是风云二人,几乎是一下就已倒地,被后来者踩踏而过。 而后来者也只是踏出一步,便被骤雨般的弹丸放倒。 莲姑在后头,同众白莲教徒看的眼眶泛红,心里越发悲戚。 可就在这时,却有几个人闯进了官军的阵线之中,一个两个,紧接着是一队又一队的人,扎进了营垒之中。 众人见状,士气不由大振。 与此同时,在白莲教的后方,喊杀声再起,一面面旗帜高高竖起。 “北斗拳门主率众弟子前来助阵!” “神拳无敌通玄门,前来助阵!” “大刀会王兴在此,特来襄助白莲教,谁敢阻拦!” 一声声呼喝,一杆杆旗帜,看的莲姑眼眶发热。 她当即跳到墙上,冲众人挥手,“上!杀光鞑子!” “杀光鞑子!” 震天的声响再起,白莲教举着手中兵刃上前,越过防线与火墙,冲杀入阵线之中。 尹秀背着马小玉,站在屋顶上,身边是冷酷的夜风,耳边则是混杂在枪炮声中的尖叫与哭喊。 整座温陵,已在战火中化作修罗地狱。 不止是那些厮杀的官兵和白莲教,这些逃命的百姓,也被卷入战火之中。 尹秀和马小玉望着远处港口的火光,思绪良多,眼神复杂。 第427章 温陵起刀兵(完) 温陵的东城区,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聚居的地域。 这会儿里头的灯火已在白莲教的第一波打击下熄灭,街面上零星散落着灯笼和长枪,大刀,以及几顶沾了灰尘的西式毡帽。 蓦的,原本黑暗的街头蹿出一条火龙,那是一个个手持火把,身着制式军装,背着枪械的西洋军人。 这一队列大概有数百人之多,成左右两列,步伐一致,制式齐备,显然是训练完备的精锐。 为首的两人,一个是中校瓦尔德。 一个是他的翻译,唐人罗爱民。 他们此刻正在温陵城区最高处的一个平台上,俯视战火频仍的市区。 瓦尔德站在队列的最前头,酒槽鼻红通通的,往外喷着热气,显然十分的气愤。 在用靴子将地上一面白莲教的令旗碾了两脚后,他棕色的瞳孔里映出翻译罗爱民那慌张的面容。 “罗,白莲教这些暴民,巫婆神汉,狂信徒,毁了我的美梦,要不是他们这时候打过来,我会和罗小姐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的。” “罗小姐,是之前我给您介绍的那位吗?阁下?”罗爱民陪着笑。 “不是。” 瓦尔德有些得意的拨弄着胡子,“那个是晚餐后的,这个是上半夜的。” “阁下,您真是龙精虎猛啊!”罗爱民竖起一根大拇指。 “什么叫做龙精虎猛?” “呃,强壮!就是非常强壮的意思,说您像老虎一样健壮,巨龙一样威武。”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 瓦尔德摆摆手,又看着罗爱民,“领事先生刚才告诉我了,叫我配合官军,讨伐那些白莲教的暴民,你明白吗?” “明白!我绝对配合,身先士卒!”罗爱民站直了身躯。 “可是……” 瓦尔德挠了挠头,“那些白莲教的暴民,此刻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白莲教?” 罗爱民伸手指向街面上乌泱泱的人群,“不到处都是吗?” …… “这边!” 尹秀伸手,将一个即将被车轮碾过的小女孩拉了出来。 这时候那早已被吓傻了的父母才想起要过来接住孩子,冲他连连道谢。 尹秀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转头便对上马小玉带着水光的眼睛。 “你不是说,我们什么都不做吗?”她问道。 “我说什么都不做,是我们帮不了他们,但我没说见死不救啊。怎样,是不是很帅?”尹秀冲她眨眨眼睛。 “你觉得帅,那就帅咯。” 在经过最初的紧张和纠结后,马小玉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笑眯眯的同他讲话。 “那我们走吧?” “嗯,是得走了,在情况变得更加混乱前,到达港口,找到刘半仙他们,然后我们出航离开这里。” 尹秀一把抱起马小玉,叫她惊呼起来,“不是背着吗?” “都一样!抱着我好控制。” “控制什么啊!?” “就是控制要控制的东西。” 这样说着,尹秀蹲下身子就打算跳上屋顶。 这时,街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不祥的枪声,然后是一声声惨叫和哭泣的声响。 尹秀转头望去,却是抑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前方,已倒下了一片人,其中就有刚才那个获救的小女孩和她的双亲。 在刚才,她来不及哭,如今则再也哭不出来,同别的人一样,只是躺在那里,身上逐渐变得冰冷,僵硬,血水将地面染的通红。 “大英军队奉御旨,协助官军捉拿白莲教!违抗者杀无赦!” 只听见一声高昂的叫喊,紧接着又是一排排的枪响,火药烟雾弥漫之中,一波接着一波的平民百姓倒下。 远处的港口枪声仍未平歇,而在近处这些更急促的声响却好像是另一场战争的号角。 与白莲教和朝廷的争端无关,单纯只是军队对手无寸铁民众的屠杀。 瓦尔德站在队列的前头,神情颇为得意。 “罗,我们对白莲教的讨伐,显然战果颇丰。” “前所未有的成功,阁下。” “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功劳,很大的一份。” “全归功于您的领导,阁下。” 罗爱民正奉承他的时候,金丝圆框眼镜里反射的火光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火光之中,有一个身影猛地冲了出来。 “妈的,还有自己跑上来送死的蠢蛋!” 他骂了一声,不出所料,那些士兵也举枪对准了那个身影。 咻! 那人突然抬手,然后举枪瞄准他的几名士兵一下全都倒地,断了生机。 罗爱民瞪大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那人又撞进了一队士兵之中。 “五鬼运财!” 尹秀往前丢出一张符纸,随着白烟蒸腾,他的手往里一伸,再一拉,嘲风已被他拉了出来,握在手上。 几乎是刚抓在手里,寒光闪动,几个士兵已经从喉咙处喷溅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恐虐链接! 一条只有尹秀看见的锁链以他为中心,向着周围十数个士兵挂去。 回转完毕,他又大步奔跑起来,手中嘲风剑每上下翻转一次,便有一人被收割性命,同时也有一个人的血气为尹秀所猎取。 瓦尔德看的直发楞,直到身边的人发出惨叫,他才反应过来,冲着手下大声呼喝:“把那个唐人干掉!” 连串的军靴踏地声,急促似雨点,周围街区的军人都已受到差遣,成小队围了过来,搜索,集结。 尹秀见状,却完全没有丝毫退意,在砍翻一人后,他一个鹞子翻身撞碎玻璃跳进室内,躲开了暴雨般袭来的弹丸。 那些士兵不由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围上来查看的时候,尹秀却已从另一边跳了出去,又带起一蓬血雾。 大批大批的士兵,一把一把的火枪,尹秀在巷子里七拐八绕,借着灵活的步法与各种障碍的掩护,那些士兵往往未发现他的所在便被他一击斩杀。 即便如此,在又砍翻一队人后,他的肩头和腹部还是已经鲜血淋漓――几发冷枪,或者流弹击中了他。 要不是【恐虐链接】加上【野性复苏】一直在治疗着他的伤势,恐怕尹秀已经倒下,同先前那些冰冷的尸体一样。
“让我来!” 瓦尔德从士兵手里抢过特制的狙击枪,岔开步子,将它架在一边的墙上,对准尹秀兔起鹘落间跃动的身影。 砰! 他眼前突然一花,一枪打偏,在尹秀身边溅起几块碎石。 瓦尔德清醒过来,顿时傻眼,他是军队里出了名的神枪手,多年的枪法加上特制的枪械,还有十分安全的位置,绝没有失手的道理。 而且说起来他刚才也不是失手,而是失神! 在瞄准尹秀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一花,眼前出现多个虚影,竟然一枪打空了。 事实上很多士兵在瞄准尹秀的时候,也出现了跟他一样的状况,离得越近,瞄准他的时间越久,这种状况出现的概率越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侥幸打中,只要不死,或者不叫他丧失行动能力,在杀死一人几人后,他便能迅速恢复,好像没事人一样。 这不得不叫人怀疑,尹秀是不是传说中不死不灭的魔鬼,只要一直杀下去,便会靠着血肉的力量变得越强。 如此下去,阵线终于开始动摇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不再向前,而是占据着各处街角,楼房,从进攻变成了防守,依托地形想要阻止尹秀。 但这也是徒劳的挣扎,在一盏茶的功夫里,随着几处冒起火光,又有几人殒命。 然而实际上,【恐虐链接】的恢复能力虽然夸张,但尹秀也是肉体凡胎,过多的伤势也会拖垮他。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杀穿一条阵线,或者找到领头的人。 刚才瓦尔德那一枪,便叫尹秀注意到了他,这只军队的领头人。 终于找到了! 尹秀脚下一点,飘飘洒洒像落叶般朝瓦尔德飘飞而来。 疾风骤雨般的弹丸立即从四面八方朝尹秀射来,可下一瞬他的身形却变得透明,遁入了影子之中。 瓦尔德看着他凭空消失,已然吓傻,举起手中信号枪不管不顾便往空中发射。 随着一团火球在空中炸开,全城的人都看到了那个信号,在火光照耀下,尹秀也再次现身。 几个手快的士兵立即调转枪口,射向尹秀。 尹秀被弹丸射穿身体,肋下肩头迸出血花。 但他仍盯着瓦尔德,双眼满是不灭的怒火。 “仆你个街啊!王八蛋!” 嘲风剑在手里转了一圈,瓦尔德头颅飞起。 罗爱民在看到中校阵亡的那一刻,早已吓破了胆,将手里用来防身的枪丢到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跑出去好长一段后,他才终于停下,大口吐着气,感觉喉咙里有了甜味。 就在这时,阴影流动,一个人从里面现身。 罗爱民低着头,最先看到的是那女人曼妙的身姿。 于是他不由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姐,这里很危险,不如让我……” 罗爱民抬起头来,却跟一张张牙舞爪,红着眼张着嘴巴的青面恶鬼面具对上! 他被吓的脸色煞白,却隐约听到那面具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什么?”他下意识往前探出头。 卡哒! 罗爱民的头颅被一双细手搭上,轻轻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我是说,借过一下。” 马小玉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将这冰冷的尸体推到一边。 尹秀在街区中掀起的杀戮狂潮,已将大多数士兵引走,而反应迟钝的那些,也被马小玉轻而易举杀死。 由此,那些民众终于得以逃走。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时,空中却突然响起死神的咆哮! 只见一艘登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飘到了他们的上空,正在往街区倾泻着火力。 与此同时,那红色的吊舱也被打开,一颗颗炸弹从那上面落了下来。 马小玉还未来得及躲避,便有一道身影向她扑来,一把将她抱起,跳开出去,几个起落间跑出老远。 随后,她原先所站的地方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吞没,席卷。 火光将整个街区点亮,也叫它在火海中消失。 马小玉伸手,刚才搭在尹秀肩上的手已满是鲜血。 “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盯着刚刚救下自己的尹秀。 尹秀喘着粗气,不以为意的擦了一把同样满是血污的脸。 “不只是我的血,更多的是那些敌人的血。” “尹秀,我们得离开这里了,在那飞艇下次投弹之前。”她轻声提醒道。 尹秀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盯着眼前的火海发呆。 “尹秀……” “小玉……” 尹秀开口道:“这些民众,好像羔羊,又好像鱼腩,官军杀他们,洋人杀他们,白莲教也杀他们,怎么都是死,谋反是死,不谋反,城陷了也是死。” 他的声音低沉,眼神迷惘。 “尹秀,眼下你想为他们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马小玉知道,此刻只能这样安慰他。 或者说,这也不是安慰,而是她真切的想法。 “我不想为他们做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尹秀看了一眼手里的嘲风剑,“我能做的就是为自己而杀!杀出一条道路!杀出一个公理!杀出一个未来!” 杀! 尹秀抬头,目光锁定那正在喷吐火舌的登龙。 斗转星移! 下一瞬,尹秀身形在原地消失,登龙那巨大的舰体好像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团火球冲天而起,那艘巨舰化作一颗流星,从空中陨落,栽在地上。 马小玉紧盯着天空,除了零星几盏灯笼,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她几乎要掉出眼泪的时候,尹秀又飘飘扬扬落了下来。 她立即伸出手去,在他手上一托一搭,卸去冲击力后,终于将这已力竭,精神和肉体都已极度疲惫的男人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 刘半仙和任七,黑寡妇号上的众水手,还在眺望那巨大火球陨落的方向。 而另外两艘登龙,似乎已开始逃离战场,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港口和督府,就要被白莲教攻下了。 就在这时,马小玉终于背着尹秀踏上了船。 “现在,可以出航了吗?” 第428章 天师道 “还好在最后真的修好了船,不然我们真有可能跟那些留在港口里的船儿一样,被增援官兵的无差别炮击撕成碎片。” “王八蛋!那些人简直是忠奸不分啊,从港口跑的就是贼船,留在港口的就是贼兵,那不就是跑不跑都该死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朝廷一向是这样的。” 任七坐在栏杆边上,看了一眼港口的火光,即使船儿已马力全开,跑出老远,但那火焰仍旧在老远以外都能看见。 “我在大内当差的时候就听说了,或是为了多报军功,或是防止奸细混进军营,总会杀很多人的。 反正只要破了城,落在白莲教手里还好,他们只看百姓家里有没有洋货,什么西装领带,钟表皮鞋啊,就是挂一张洋人剧团随意派的传单,也会全家遭殃。 相比之下,官军可就简单利落多了,还未进城就开始杀人了。 在路上遇到三五成群的,不管是农夫还是商人小贩,统统当做探子给砍了。 进了城,城墙边上几百米范围内的也不留活人,只要能动的都杀了。 这只是开胃菜,更别说进城抢三天,杀三天这种,那才是杀的河面水位都上涨了。” 刘半仙啧啧摇头,“王八蛋啊!你们这些人真的没人性啊!” 任七皱眉,“不关我的事,我是大内的,不带兵也不打仗,最多只抓过几个白莲教的头目而已。” “那也了不得了!” 说这话的是海狗。 先是刘半仙莫名其妙被白莲教的跟踪,然后是温陵的大战,紧接着是混身浴血,被马小玉背回来的尹秀。 直到这时候,他仍未搞明白状况。 “对了,尹秀醒了吗?”任七突然问道。 在这船上,他只关心尹秀和刘半仙的生死。 “醒了。” 马小玉在船舱里应话,随手拿一条毛巾擦着雪白的脖颈,又不时伸进胸前的衣服里擦拭几下,似乎很是疲劳。 在得到马小玉的回应后,几个人才终于点头,揭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时候尹秀已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半躺在床铺上,面色如往常一样透着一种虚弱,血气不足的样子。 但他平常也是这样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所以刘半仙倒也没在意,只是坐在一边,递过去一壶酒。 “在酒馆时候打的,原本想等着吃宵夜的时候喝的,但现在看来你比较需要它。” 尹秀也不说话,接过酒壶灌了一道口,吐出一口酒气后,脸色转而红润了一些。 “水手们,没事吧?”他最先向海狗询问。 “好的很,全都手脚健全,一个都没【潮】了,不耽误接下来的航行,要是挂掉几个,下个港口再招也就是了,水手嘛,不值钱。”海狗点头。 “这么说,你是打算跟我们继续走下去了?” 海狗笑道:“刘大师只付了一半的钱,我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的,而且岸上的事情不好说,可要是在海上,那我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好胆魄,不愧是上过九龙拳台,当过海盗的人。” 尹秀转头看看,终于从马小玉的手上拿过毛巾,在脸上擦了擦。 “这条,我用过的。”马小玉低声道。 “我知道,能用别浪费嘛。” 说着尹秀又将毛巾盖在脸上,重新躺到床铺上,用被子盖住身体。 “那尹哥仔,下一步呢?” “这是海上的事情了,交给海狗吧,他说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接下来就安心睡觉,休息吧。” 尹秀似乎已从先前那种愤怒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此刻跟往常差不多。 马小玉见状,也不由地安心了一些,往旁边挪过去,也扯过一张被子盖身上,假寐起来。 “那我们接下来,就是一直往江浙一带航行?”海狗问道。 “你是船长你问我?” 刘半仙也已经因为前半夜的风波而累坏了,几乎是一躺到地上便呼呼大睡。 海狗无奈又看了一眼任七,在被那个剑客冷冷一瞥后,他便不由打了个激灵,借口巡夜往外边走去。 …… 过了五天,等船终于因为热带风暴,摇摇晃晃在江浙一带靠岸休整时,他们终于从同行那里听到了那场大战的后续。 跟任七说的大差不差。 总不过是白莲教攻下了港口,都督府后,官兵只是一个昼夜后又将整个温陵夺了回来。 街上遍地的尸体,有些是白莲教的,更多的则是平民百姓。 红灯照的黄莲圣母失踪,或是跑了,或是在进攻洋人那一区的时候,被火炮轰的尸骨无存。 这次起事的乱党头子,白莲教的护教法王莲姑被生擒,押往帝都发落。 至此,闽南一带的白莲教算是因为这次动乱而全被肃清。 也因为这次动乱,连带着江浙一带也变得紧张起来,还未进港,港口的水兵便摇着船儿上来检查。 “黑寡妇号,对吧?” 负责检查的水兵头领是个膀大腰圆的胖子,一对眼睛只看得到黑仁,在满脸的横肉里好像嵌进去两颗龙眼核。 他一爬上船儿,黑寡妇号便整个往下沉了一截,吃水更甚。 无视满脸讨好的海狗,胖子铁面无私,立刻就叫人开始艘船。 “唔?这几个人的证件上可没有入关的许可,你就这么运着他们从南边开上来,难道你不知道规矩吗?” 胖子尽管对船上出现这么漂亮的女人颇为好奇,可被马小玉冷冰冰瞪了一眼后,他就只能红着脸转向一边,对着海狗盘问。 “我知道,怎么不知道呢?” 海狗笑嘻嘻地递过去几个银元,没想到却被胖子一手拍掉。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铁面无私的,你想贿赂我?妈的!就是有你们这些人乱搞,才叫我们被洋鬼子看不起!” “不敢,不敢。”海狗陪着笑。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些持着火枪和长刀的水兵也已将船搜了个大概。 “怎么样,有发现吗?” “没有,除了从船舱里发现的几本假证件,几柄刀剑,还有两只火枪,两桶炸药,一捆假钞外,没发现别的。”
胖子听完汇报,当即脸色一黑。 尹秀马小玉连眼神交流都不用,便都已做好了准备,一个将青面恶鬼面具轻轻捏在手上,一个沉下膝盖,随时就要暴起杀人。 任七则颇为淡然,只是时不时一对刀眼转动,从这些人身上的要害扫过。 深吸一口气,胖子大喝道:“你是不是不懂规矩!?” 海狗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元,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初来乍到,确实不懂,不知道官爷可否指教一下。” 胖子还是不看他,只是抖了抖衣领,“你违规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家伙啊,都是同行托我运的,我就一个开船的,要火药火枪这些做什么啊?” “不是这个。”胖子指了指桅杆,“进港之前,要将桅杆放下,你不知道?” 海狗愣了一下,随即才连忙招呼水手做事。 胖子看了一会儿,确认桅杆已被放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那艘小船上。 临行前他又说道:“除了桅杆没放好以外,没想到你这个跑船的一脸凶相,行事倒是挺遵纪守法的,记住!千万别私藏白莲教的典籍和传单,别说藏了,看都不能看一眼,明白吗?” 海狗连连点头,“大人,我都不识字的。” “看画也不行!” 在又警告了他一遍后,胖子双手背在身后,指挥手下摇船往下一艘货轮前进。 “那个胖子,他到底在干什么?”就是任七也感到有些错愕。 “可能是在北边,也有像勇探那样的人吧。” 尹秀挠了挠头,实在也搞不明白这胖子的想法,既不要钱,也不是来找茬的,压根跟之前遇到的官兵是两类人。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异,真的比人和妖怪之间的还大。 送走了水兵之后,船儿终于可以在港内停靠了。 海狗见任七似乎因为行程再次耽搁而有些不悦,连忙冲他解释。 “这个时节,是最容易刮台风的,有时候你看着万里无云,别说刮台风啦,就是雨也不会落一滴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这代表着即将来的风暴会很大,而且海上的风暴啊,你上午看它那云团还远在天边呢,等中午刚吃完饭它就到你眼前了,跑都跑不了。 我们在海上讨生活的,跟那些海盗,水兵打架也没事,唯独就是不能跟老天爷作对,也没办法跟它较量,只能顺着它的心意来。 别看刮台风岸上只是刮风下雨,可要是到了海上啊,那可是山一般高的巨浪,四面的水都往船上灌,所以……” “我已经知道了。” 任七淡淡点头,“我说过了,有什么事我只问尹秀,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多口。” 顿了顿,或许是为了叫海狗放心,他又说道:“辛苦你了。” “嗨,您能理解我,那真是天大的荣幸啊。”海狗陪着笑。 两人说话的当口,尹秀和马小玉已经一左一右,跟在了刘半仙的身后。 “江浙一带,你来过吗?” 马小玉摇头,“没有,我只听姑妈说过,西湖醋鱼是一道很好看的菜肴,越正宗的越好看。” “那你姑妈确实是吃过见过的!” 刘半仙转过头来竖起大拇指,“不过我们眼下在海边上,醋鱼估计是吃不着了,清蒸鱼,煎鱼倒是可以吃个够。” “净扯淡,这几天要刮台风了,哪里还会有渔民出海,想被龙王爷拉下去了?” 说这话的却是前头的一个粗壮男人,高的好像铁塔,胡须拉茬,两只眼睛黑白分明。 他的皮肤黝黑,手掌上有些开裂,蜕皮,显然是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而造成的。 刘半仙被他这样抢白,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嘻嘻道:“那倒是我没见识了,老兄还请你说说,这码头上有什么好吃的?” “哼,吃来吃去左不过就是蟹黄豆腐,鲜虾汤面这些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顿了顿,男人又说道:“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胆气喝神仙汤了。” “神仙汤?” 三人面面相觑,神仙汤是什么东西?哪有人吃个饭喝个汤还需要什么胆气的。 “神仙汤,是江浙一带天师道的出品,据说喝了之后可以叫人在一觉之内游遍五狱,看尽人生生老病死,既可以叫人得道,也可以叫人疯魔,因此少有人敢尝试。” 任七背着剑走了上来,看一眼那黝黑男人,“怎么,你是天师道的?” “好说,徐钰道长是我的师父。” “哦,那你是到码头上来招摇撞骗,还是招收信客来了?我听说你们天师道的信客,消耗速度比海上的水手还要快,过几天就可以死一堆人。” “老兄,这不关你的事吧?你又是哪里来的,难道不知道到了别人的地头,就该低调些吗?”男人悻悻道。 他原本是想动手,但看见任七的背上背着足足六把剑,身上气质又冷冽逼人,终于不也不敢放肆,只能在语言上试图占些便宜。 但任七哪里是会叫人占便宜的人,也哪里是别人敢占他便宜的? 他刀眼一转,男人便往后退出几步,愤愤转身离去。 “别理他们。” 海狗这时候也走了上来,“天师道在江浙一带虽说是不入流的教派,朝廷不承认他们,龙虎山茅山也跟他们没有瓜葛,可在当地却很有声望,别说居民了,就是官兵也有很多加入他们的。” “哦?参加他们的讲座会派大米啊?”尹秀问道。 “嗨!派什么米啊,不收你钱都不错了,还派米给你,他们又不是那些鬼佬修士。” “那是能治病救人,往符水里撒点香灰,药到病除?”刘半仙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不是符水,而是一把尺子。据说天师道的那个天师啊,拿着那尺子在病人头顶上擦一擦,不管是什么病,中邪啊风寒啊,回家休息几天便能痊愈。” 海狗见多识广,随便就能答上几句。 “什么尺子!?是不是上面刻着天干地支,七十二星象,黑白相间的那种?” 刘半仙突然激动地抓住海狗的衣领。 第429章 三大天师 台风说来就来,下午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等到了晚上,淅淅沥沥的雨便从云端降下,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作响。 雨打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似乎仍没有变小的趋势。 就连野狗也躲在屋子底下,不敢往外探出头去。 刘半仙推开屋门,将黑布伞夹在腋下,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 “起风了。” “是啊,马上就要刮大风了。” 刘半仙呢喃着,回过头去,看到尹秀和马小玉也撑着一把伞,站在另一侧的屋檐下。 “尹哥仔,你们是要去吃早餐啊?” “早餐已经吃过了,只是出门散步。” “散步?” 刘半仙往外伸出一只手,立即被瓢泼的雨滴打湿。 顿了顿,他笑道:“尹哥仔,马姑娘,这是我的家事啊,你们这样上心,我不好意思的。” “你也会不好意思?” 马小玉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刘半仙的脸皮天下第一呢。” “这好像不是在骂我。” 刘半仙挠挠头,“那你们两个,就真的跟我一块去了?这一趟我可是下定决心要取回我刘家祖传法宝,【山河锦绣尺】的。” 之前住在客栈里的时候,借着海狗打听情报的能力,刘半仙已确定那件宝物确实是刘家的镇妖尺。 尹秀咧嘴,“涨涨见识。” “那你呢?” 刘半仙又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的任七。 “凑热闹,看热闹。”任七道。 …… 天师道,说起来大概是跟地方上那些什么宗,什么坛差不多的淫祠,不为正统道士所看得上。 这种组织,有时候只是一个小镇,甚至一个村十几户人家的信仰而已。 这类组织的头人或许被人称作道长,或者是巫婆神汉之类的角色,神神秘秘的。 但天师道在江浙一带,又实在不是一个小组织,反倒是本地的僧道被他们压下去一大截,成了小众的存在。 据说天师道有三个天师坐镇,负责扶危救困,教化民众。 “就是茅山派也只有一位天师,天师道竟然有三个。” 讲起这个,马小玉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肩膀直抖,将一边的尹秀又往雨里挤出去一截。 尹秀擦了擦肩头的雨滴,“要不怎么说是天师道?我还以为他们至少得从上到下都是天师才够气派呢。” “这么多人,册封得过来啊?”马小玉眨了眨眼睛。 “这有什么难的?” 尹秀笑道:“有的人可以是麻将天师,也有人可以做扫地天师,做饭天师,很难吗?” “这么说,你是撑伞天师咯?” 尹秀无奈,“谁叫你出门自己不愿意打伞的?” “嗬?” 马小玉抓着耳边的坠饰,看他一眼,“怎么,叫你打伞,你不愿意?” 尹秀瘪嘴,“要是以往我肯定不愿意的,但今天是你这个马家天师去见那三个野鸡天师的日子,要是天师出门还要自己打伞,那未免太没面子了。” “哼,算你识相!” 马小玉又离他近了一些。 这会儿大雨瓢泼的路上,可不止他们两个。 除了分开行走,装做跟他们不认识,走在前头的刘半仙和任七。 街面上已多出了三五人群,或是撑着雨伞,或是身穿蓑衣的人,一个个在雨里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走着,显然并不急着避雨。 不时还有一辆辆用篷布包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从路上驶过,激起一阵慌张的脚步与骂声。 看来,前往天师道的虔诚信徒还不少。 几人这下不用寻找和问路了,只是慢悠悠跟着人群往前走,不疾不徐。 不用四处张望,他们这下看起来刚像是本地的信徒,不叫别人怀疑或者好奇了。 又走了一段,在前头出现了一个牌坊。 几个人正身穿道袍,举着伞在那牌坊底下接引信徒。 大部份人都已被那几个“道士”所熟识,在打招呼的时候双方还会说上几句家常,气氛颇为温馨。 等到尹秀和马小玉走上前去的时候,几个道士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冲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 这是尹秀意想不到的。 之前刘半仙和任七上前的时候,那道士似乎也想盘问他们。 但被任七冷冷一瞥,又加上刘半仙一副富家翁的做派,所以对方也就以为是外地的富翁带着保镖来参观,再不敢拦他们一下。 而显然,尹秀和马小玉这对年轻男女在这里是颇为格格不入的。 来这里的也不是没有年轻人,但从未有一对像他们一样气质出众,夺目的。 一个道士走上前来,嘴上客气,眼神却警戒。 “两位,是第一次来?” 尹秀点头,“第一次来,想着天师道颇为灵验,所以想来瞻仰一下天师的风范。” “这么说,两位也不是我们教内中人了?” 另一个道士也凑了上来,不住打量着尹秀。 马小玉这时候已微微将脸挪到尹秀那边,不为人察觉地用眼神询问他。 尹秀轻轻摇头,然后冲那个道长说道:“其实,我们是听说天师道的天师能为人消灾祛病,颇为灵验才来的。” “什么病?我看二位容光焕发。” 另一人补充道:“就是我看兄台你有点气血不足,脚下虚浮,显然是肾水……” 道士还未说完,便被同伴拦下,然后几个人冲尹秀投来一个都懂得的眼神。 “唉!” 尹秀叹了口气,一把搂住马小玉的肩膀,“其实不瞒几位仙师,我们夫妻成婚几年,膝下一直无子,而我呢,又是六代单传,日耕夜作,努力耕耘几年也未有所出,如何不叫人神伤,心痛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样,怎么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父老乡亲啊?” 尹秀说着眼眶已红了起来,简直要滴出热泪来。 马小玉则是在一边银牙紧咬,双拳紧握,脸色发白,看起来也是十分悲痛的样子。 “唉,都懂,都懂!” 几个道士看得动容,连连点头,又赶紧将路让出来。 “两位,里边请,天师一定能解决你们的问题的。今年拜了天师,明年就三年抱两,百子千孙啊!”
“多谢!” 尹秀擦了一下眼角,又冲几人连连点头,拥着马小玉便走了进去。 “嗨,苦命人啊。”道士们连连摇头。 “苦命,很苦吗?我看你刚才倒是演的挺开心的。” 马小玉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露出一抹叫尹秀感到脊背发寒的笑容。 尹秀赶紧装作安慰的样子,抓住她顶过来的手肘,“我也是有苦衷的,出来混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马小玉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下次,要不换个由头?” “什么由头?” “就说你是命不久矣,来求一贴仙药的?”马小玉说道。 尹秀咧嘴,“可我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短命的人啊。” “不像?你要是再这么胡编乱造,满嘴跑火车下去,很快就会是了。”马小玉微笑道。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颇为温馨,愉快的氛围里随着人流进了法坛内。 说是法坛,其实就是一个类似祠堂的院落而已,有影壁,高墙,角上隆起几个平台,正往下流着水。 在前厅里,有几个打扮得颇为精致,头戴黄花的女孩正在给人佩戴鲜花。 那是某种类似喇叭花,又像菊花的黄色小花朵,跟那些女孩头上戴的一样。 这大概是某种标记,而不是装饰,女的别在耳边,男的则是戴在胸前。 “也不知道这花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马小玉低声道。 尹秀则是不以为意,“你不喜欢花啊?” “在大马,黄花都是上坟时候才用的。”马小玉眼睛转了转。 “不止是大马才这样子。”尹秀咧嘴。 两人随着人流涌向另一个地方,终于进入了一处大堂之内。 这厅堂颇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的演武场一样,除了墙上雕刻的神佛仙人外再没别的装饰,就连脚下也只是黄土,而不是青石板。 一进了门,便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人示意众人坐在两侧的墙边,留出中间一大块地方。 尹秀和马小玉装作随意的样子,在刘半仙和任七的身后坐下。 “这位姑娘,男左女右,还请你坐到那边去。”一个道士说道。 “那她们怎么没坐过去?” 马小玉指了指这边紧挨着男人坐着的几个女人。 “他们是夫妻,夫妻可以坐一块。” “我们也是。”马小玉一把拥住尹秀的胳膊。 “好吧,那打扰了。” 直到那道士走开,马小玉才满意地直起身子坐好。 “这回可不是我占你便宜了。”尹秀说道。 “怎么,你觉得自己受了损失?”马小玉看他一眼。 “不至于,我奶奶跟我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吃亏是福啊。”尹秀摊手。 在他们四人坐定后,其他人也大概照着道士们划定的位置坐好,分裂左右,或是盘腿,或是双膝跪着,颇为虔诚。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 随着一个雄厚的男声,昨天在码头上搭讪他们的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他不跟别人一样穿着道袍,而是只穿着一件麻布做的马甲,露出健硕的肌肉,脖子上挂着项链,同背后的图案一样,都是一个倒转的八卦。 这就是天师道的纹章,透着一种怪异,极不协调的感觉。 他一出现,众人便纷纷称呼他做“陈师兄”,也有人低声说起他的本名――陈天友。 “你把头低下去。”尹秀在任七背后说道。 “为什么?”任七将头拧转过来,满脸的不解。 尹秀看他一眼,“还能为什么,昨天在码头上跟人家吵的快上天了,今天就能翩然悔悟,立地成佛了?” “可在佛教的故事里不就是这样?昨天还是恶贯满盈,杀人成性,今天早上起来就变大好人了,这些事迹,比比皆是。” “那些故事,你信吗?” “也是,我都当小说看的。” 于是任七也低下头,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来,不叫陈天友有可能认出他来。 此刻任七已将常带的六把剑都裹在一个包裹内,看起来更像是包着一个竹席或者枕头,他低着头,别说只是有一面之缘了,就是认识他,恐怕也够呛能从人群里认出他来。 安定好任七后,尹秀便坐回来,认真听陈天友说话。 在听到众人此起彼伏冲他打招呼后,陈天友脸色平静,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各位,今天是咱们天师道每个月的显圣日,是三位天师给教众,信客,弟子赐福,讲演的大日子,还请各位重视,踊跃的参加,有病治病,无病解惑,要不然错过了这次机缘,下次可不一定能赶上了。” 这番话又激起人群的骚动,显然已有人蠢蠢欲动,要从人群里走出来求助了。 陈天友示意众人别着急,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名帖,高声诵读起来。 “恭请执掌天雷,赏善罚恶大天师,灵宝山张天灵大真人!” “恭请水火不侵,移山填海大天师,青城山张望虚大真人!” “恭请阴阳御行,通天透地大天师,明镜山张凤阳大真人!” 话音刚落,四处响起尖锐的唢呐声,紧接着是密集的鼓点和胡琴声响,夹杂着铜钟的低沉奏鸣,构成恢弘盛大,神圣的乐曲声,震得人心口狂跳,耳膜发颤。 在这音乐声中,有三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人腾云驾雾而来。 事实上,更叫人惊异的是,这三人不是站着,而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而且也不是一个人,在他们的身后,有举着大如磨盘的华盖的童子,拿着蒲扇的两个童女,每一个都是仙人的做派,神仙的风采。 他们在云端飘摇而来,底下的信徒简直是要发疯了,对着他们不住地磕头,顶礼膜拜。 在尹秀的身旁,几个老者把头磕的震天响,嘴里反复地呢喃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咒语,胡乱念着,十分的激动。 “这又是什么套路?”刘半仙惊讶道。 “不知道。”尹秀摇头。 马小玉也在一边看的直发愣,就是昆仑的那些神官,也没有这样的做派啊。 第430章 山河锦绣尺 那三个天师,带着身后的金童玉女,摇摇摆摆到了法坛之前。 等到一阵缭绕的云雾散去后,他们已安然坐在那里,一个个是仙风道骨,俨然世外高人的做派。 三个天师坐稳之后,立刻就有人从人群里蹦蹦跳跳出来。 没错,是蹦蹦跳跳,因为他瘸了一条腿。 一个丐儿拄着拐,一条包着绷带的腿拖在地上,三步一蹦地跳到三个天师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天师救我!天师救我!” 陈天友一下露出怜悯博爱的神情,大步走到那个丐儿身边,将他扶起。 “这位朋友,不用行此大礼,你有什么就跟三位天师说,只要心怀虔诚,必能得救!” “真的吗!?” 丐儿激动地抓住陈天友,在他手上留下一道显眼的黑色掌印。 “天师道,从不骗人!”陈天友面色严肃。 这样说着,他将脚步挪开,让背后的天师看到面前这凄惨的丐儿。 三位天师之中,端坐于中间的张天灵伸出手来,冲那丐儿招了招手,“来,上前来。” “天师救我!” 丐儿呜咽一声,在地上拖着腿跪行,匍伏在三个天师身前,不住磕头。 张天灵从太师椅上走下来,轻轻扶住丐儿,让他起身。 “来,跟诸位说说,你有什么难处,苦衷?” “我叫李二狗,从小孤苦无依,靠要饭长大的,前几年要饭的时候不小心被马车碾了一下,从此瘸了一条腿,雨天的时候钻心的疼,听说天师救苦救难,所以到处来求法师搭救!” “唉,也是个苦命人。”张天灵摇头。 众人听到李二狗的遭遇,都不由地摇头叹息,慨叹命运对苦命人不公。 张天灵环视四周,终于伸出手来,“来,取我回春尺来!” 刘半仙听到这话,立即坐直了身子,伸长脖子往前看去。 随着张天灵叫了一声,一个童子立即从屏风后面走出,双手恭敬地托着那柄黑白相间的法尺。 “是它没错了,我们刘家两把镇妖尺其中之一!”刘半仙牙齿打颤。 “就是那柄回春尺啊?” “什么回春尺?山河锦绣尺!” 刘半仙声音高昂,一下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尹秀赶紧拉住他,冲众人做出抱歉的手势,又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这下那些人才投来释怀的目光。 另一边,童子已将山河锦绣尺恭敬地递到张天灵手里。 张天灵拿过法尺,在手里挥了挥,口中念念有词。 紧接着,他将法尺抚过李二狗的头顶,在那瞬间,尺子上亮光大作,像是举着一根灯管一样。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啧啧称奇,只有刘半仙颇为不屑。 “那人法力颇深啊?”尹秀有些惊讶。 “有个屁!” 刘半仙瞪大了眼睛,“刘家的山河锦绣尺,只要碰的不是死人,都会发出这样的光芒来的,天材地宝!天材地宝都是这样的!” “好好好,别激动,先看下去。” 尹秀在他背上轻拍几下。 只见张天灵拿着尺子在李二狗头上抚过一圈后,那乞丐立即双眼失神,摇摇晃晃随着他的引导站了起来。 “来,走,走走走……” 张天灵将尺子扛在肩上,一步接着一步,慢悠悠地走,李二狗便跟在他后头,那条原本好像已报废的腿也渐渐变得有力起来,支撑着他往前走。 “奇迹,真是奇迹!” “张天师大展神威!” “李二狗这个瘸子,能走了!” 护声一波高过一波,虽然李二狗逐渐熟悉走路的力度和方式,他如今已和平常人看不出什么两样来了。 激动之下,李二狗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受到他的感染,已有许多人双手合十对着天师顶礼膜拜。 “你怎么看?”马小玉看向尹秀。 尹秀摸着下巴,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其中的路数。 刘半仙则是更加懵圈了,山河锦绣尺何时有治病救人,让瘸子断腿重生的功效了? 要是真的这样神奇,刘半仙当初就不会把它卖了换钱,就是看风水看不明白,拿它治病救人也好啊!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被他唬住了?”任七突然说道。 “哦?怎么说?”刘半仙摘下半边墨镜,看着这个冷酷的剑客。 “很简单,不是他的法力如何,也不是这尺子的作用怎样,你们全都在思量这人是何方神圣,用的什么法术,何门何派,只有我全然不在意这三个混蛋是什么来路,所以我看的清楚。” 任七冷笑,眼神里全然是对眼前这出闹剧的轻蔑。 “啧!” 刘半仙瞪着任七,“高手,我们问你,是为了让你给我们答疑解惑,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装潇洒,显得我们很无知的。” “我有这样想吗?”任七疑惑。 “可你确实是这样做了。”尹秀叹了口气。 “好吧。” 任七清了清喉咙。 “很简单,那个叫花子身上的衣服那样破旧,这里黑一块那里脏一点的,绷带却是无比崭新洁白。 怎么他有钱,有精力去看病换药,却没想到在今天参加如此重要的法会时收拾一下自己? 还有李二狗确实是个贱名,乡下人为了孩子好养活,起个阿猫阿狗之类的名字也不足为奇。 但他是一个乞丐,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乞丐,要什么名字? 我见过很多乞丐,都是叫什么阿q,啊什么的,随便从哪里找个字便可以充当称呼了,而这个李二狗,有名有姓,对于一个乞丐来说,未免有些太过奢华了。 所以我推测,这乞丐是天师道的人叫来的,特意在信客和教徒面前配合,唱一出妙手仁心的戏码而已。 跟那些跳大神的巫婆神汉没什么差别。” 听罢任七的分析,刘半仙不由竖起一根大拇指,“高手,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样能言善辩,心思细腻啊?” “那是因为你没问我而已。” 任七双手抱在一起,不以为意,“在北边的偏远县城,那些白莲教的什么法王护法就经常搞这一套的。 不是用红薯皮做成火炭的模样,就是把醋放到锅底下,假装是滚油,表演铜皮铁骨的骗术,比跑江湖胸口碎大石的那些还不如。” “所以,他们是假的咯?”马小玉喃喃道。 “当然是假的。” 任七瞥了三人一眼,“你们玩多了真东西,又是移山填海,又是呼风唤雨的,所以看到别人使了点寻常人不敢想象的神通也不以为怪,只因为你们会的法术更多,更妙。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法术,神通?大半都是装神弄鬼的而已。 像我们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最不信这些鬼蜮伎俩了,放到眼前都不信。” “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啊。”尹秀点头。 然后他看向刘半仙,“怎么说,现在动手还是等散会啊?” “散会?”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我等得了吗?看我这就拆下他们的西洋镜!” “不是西洋镜,是八卦镜才对。” 尹秀跟着刘半仙一块起身,顺手将旁边已要先站起来的教众又按了回去。 陈天友看见是他们两人,一下就认出是昨天在码头上遇到的,不由地嘴角一弯。 他笑道:“两位,是有什么需要天师答疑解惑,消灾祛病的吗?” “有,有的是!” 尹秀率先走到场地中央,转头看了看四周,高声道:“我~有病!” “我知道。” 陈天友点头,“什么病,三位天师都能解决,只要你足够虔诚。” “虔诚!我一向虔诚的紧。” “那你呢?”陈天友看向一边脸色不忿的刘半仙,有些不解。 “我也一样!我一出生就是拜关二爷做干爹的,没有比我更虔诚的!” 陈天友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认神明做干爹和虔诚不虔诚有什么关系,但看到尹秀和刘半仙的表情又不像在开玩笑,于是也只能点头,让开一条路。 “好,那请二位面见天师,由天师为你们赐福。” 尹秀和刘半仙齐步上前,走到三位天师座前。 张天灵点点头,伸出手示意,却见两人纹丝不动。 “唔?就这?”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有另一位天师声音威严道:“到了天师道的法坛,见了本座,为何不跪啊?” “我膝盖弯不下去。” “我腰板硬的像铁板。” “看来病的不轻啊,”张天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位年轻人,你先来吧。” 尹秀闻言,便再往前走出一步。 “来,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我天师道口诀,眼观鼻,鼻观心,灵台空明!” 尹秀照做,于是张天灵一手握着法尺,另一手偷偷捏住什么,双手同时抚过尹秀的眼前。 “大慈大悲元始天尊~~救苦度难!大显神通啊!!!” 他宽大的袖子猛地一挥,收回法尺的同时手掌冲着尹秀张开。 就在这时,尹秀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出,又把张天灵的手合了回去。 “这是?”他错愕道。 尹秀咧嘴,“没有,就看看天师用的是哪家西药厂的药粉而已。” 随着他手轻轻一扭,张天灵便被他拧着松开了手掌,手心里灰色的药粉一下洒落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的!?”张天灵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我那里,也有一个洋教士是这个路数的,但是给的是圣水。” “他也和我一样,一包药粉收十几块?” “不收钱。”尹秀摇头,“还补贴你一包面粉呢。” “那人是傻的?” “也许是。”尹秀咧嘴。 张天灵见他笑了,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突然将手一转,手中法尺直刺尹秀面门。 “大胆妖孽,竟敢在本座面前猖狂!” 尹秀视若无睹,只是任由张天灵将法尺刺来,近在眼前的距离,对方竟然刺空了,直接从他耳边擦过。 “再来。”尹秀说道。 “放肆!” 张天灵回转过法尺,用力扫向尹秀太阳穴,这一次却是从他的头顶扫过。 随着尹秀顺势将他的手放开,张天灵用力过猛,踉跄摔倒。 “妖孽!妖孽来了!” 其他两个人反应过来,尹秀是来找茬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而这时候,尹秀没看他们,只是慢悠悠将法尺从地上捡起,交给刘半仙。 “山河锦绣尺,对吧?” 刘半仙将法尺抱在怀里,激动地像个孩子,“没错,没错,山河锦绣尺!我刘家的传家法宝之一!” “这次你可拿好了。”尹秀咧嘴道。 两人说话的间隙,那三个天师已经汇聚到了一处,成品字形站好。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路过的道士和算命先生罢了。” 张天灵瞪着尹秀,“阁下跟我们既然是同行,为什么要来寻衅?” “谁跟你是同行了?” 尹秀瞥了他一眼,“我是正经的道士,他是正经的风水先生,你们三位呢,整个天师道呢,也再正经不过,不过是正经的骗子!” “天师道,没有天师,也没有道。”刘半仙补充道。 “放肆!” 三个天师互相对视,点点头后同时手捏剑诀,高举过头顶,左脚在地上连点。 “师父救命!恭请元始天尊,太白金星显圣,特赐法力,急急如律令!” 霎时间,烟雾缭绕,一阵阵白眼从三人的衣袖,裤管里往外喷涌而出,将周围地面覆盖。 随着尖锐的唢呐声响起,胡琴和大鼓的奏鸣声中,三个天师和背后撑着华盖,举着蒲扇的童子童女腾空而起,再次立于云端之上。 站在云端,张天灵俯视着二人,“你们两个,到底是受了何方妖孽的指使,前来圣坛捣乱的?难道真不知道本座的厉害?” 尹秀和刘半仙都不言语。 众教徒再次叹服,原先被尹秀搅乱而动摇的信念再次坚定起来,不由对着三个天师顶礼膜拜,有如叩拜仙人。 只有马小玉和任七依旧坐着,不为所动。 “姑娘,你怎么不拜?拜了神仙延年益寿啊。” 一个阿婆抬起头来,拉了拉马小玉的衣袖。 “婆婆,我今天不方便。”马小玉笑道。 “那你呢,这位小,哦,这位大爷你呢?”阿婆又问道。 任七原本不想理她,可是周围匍匐在地的人都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忍无可忍,任七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子,猛地朝着那边一甩。 石子钻入三天师底下好似龙卷一般的云雾之中。 随着一阵叫痛的声音此起彼伏,烟消云散,原先躲在云雾里支撑着台子的人纷纷倒地,三个天师和那些金童玉女一同从云端跌落在地。 第431章 最好的修行 随着云雾消散,三个天师从云雾顶上落下,跟死狗一样摔在地上,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陈天友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是上前呵斥,还是搀扶那三个“天师”。 “怎么,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啊?”尹秀站到身边,用手肘捅捅他。 陈天友头摇得像泼浪鼓,“我是热心肠,为了做点好人好事才入教的。” “热心肠?” 尹秀看他一眼,“你是想说你一片好心,全用到错事上了?”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陈天友问道。 “像吗?” 两人说话间,三个天师已经从人堆里爬了起来,不知道是踩到谁的脚或者脸,又引发一阵惨叫和喝骂声。 张天灵起身,望了望周围一脸怀疑的群众和正在发愣的同伴,赶紧清了清嗓子,大喝道:“有妖孽!” 他指向尹秀二人,“这两个妖孽使了障眼法,破了本座的法力!快!把他们两个抓起来!火烧!油炸!” 张天灵那富有感染力的声音这样一喊,许多人由原先的怀疑观望,反而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仙师不会骗人!” “我邻居的病哪个郎中都瞧不好,确实是仙师给看好的。” “仙师是有法力的,玉树临风,法相庄严,怎么都比这一老一少看起来好的多!” 这样喊着,已有许多人起身,就要朝尹秀他们走来。 就在这时,任七已抓着之前那个乞丐,将他一把推到会场的中间。 “你自己坦白,还是我把你连同他们三个一起砍成肉酱,让你们把秘密保存到最后,当仁人志士,兵解飞升,自己决定?” 任七这样低声警告李二狗后,便将双手兜在衣袖里,自顾自走开,像是从旁边路过的行人。 李二狗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不用催促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和勾当的来龙去脉。 “五块钱,张天师,呸,张赖子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演这一出戏,然后他再给我十块钱,让我离开江浙,我不离开的话,他就会帮我离开,这是铁打的规矩。 嗨,说起来还降价了,上个月我哥们儿,你们都认识的,就是那个头上长两个流脓大疮,其实是拿鸡蛋和臭豆腐抹上去的那个,他演这一出的时候八块钱呢。 到我这,只有五块,那我自然不能遭那罪,给脚上帮个绷带,蹦几下就已经算是对得起张赖子给的这五块钱了。 至于流眼泪鼻涕啊,他没出这钱,所以我也就懒得搞,这是规矩,我不能坏了行规!” “你倒是挺仗义的。”尹秀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李天友在一边听得眉头直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按捺不住心情,将身上那件代表天师道的马甲丢在地上,露出健硕的肌肉。 一把揪住张天灵的衣领,“怎么回事?那神仙汤,我喝了确实是看见了五狱,那也是假的?” 张天灵原本已是面如死灰,听到李天友的询问,顿时好像活了过来,高声道:“对啊!神仙汤,神仙汤怎么解释!?” 其他两个天师也叫嚷起来。 “神仙汤是我等从丹炉里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出来的,只要一口便能叫人遍游五狱,上入天庭,下游冥府,这做得了假?” “做不了!怎么作假?这两个妖孽说我们是假把式,江湖骗子,那你们敢喝我们的神仙汤吗?” 说着张望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里头装着大半罐绿色的液体。 “来,试试?喝完真假立判!” “没错,真假立判,看看本座的法力!” 张天灵接过瓶子,递到刘半仙面前,双眼直瞪着他。 “如何,试试?”他又把瓶子往前一递,凑到刘半仙嘴上。 “试!试!试!”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叫了这么一声,会场内所有人都跟着高举双手,呼喊起来。 骑虎难下,刘半仙只能愣愣接过瓶子。 张天灵三人退后一步,都抱着手盯着刘半仙,显然是胸有成竹。 “试!试!试!” 又是一阵喊声。 “这些王八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刘半仙低声叫苦。 “有乐子看的时候你也不会拒绝啊,像是胸口碎大石,吞炭那些,谁都爱看的。”尹秀咬牙切齿道。 “那怎么办?要不你来?” 刘半仙将瓶子递给尹秀。 “不是我来,难道你来啊?” 尹秀叹了口气。 别说这来路不明的药剂了,刘半仙就是酒喝多一点恐怕都得进医院,尹秀真怕他一口干下去直接死在这里了。 原本最好的做法就是理都不理他们,一拳轰在对面这死神棍的脸上,叫他直接躺下就是了。 但他们之所以站出来,也是为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拆穿这死神棍的八卦镜,要是打人,岂不是落了下乘? 哪有人话都未说明白就把人打得半死的?这样的话他们真就成妖孽了。 于是尹秀只得先拧开瓶子,查看里头的明细。 一拔掉盖子,他便闻到一股令人目眩神迷的草药味,差点连眼泪都夺眶而出。 尹秀抬头,立即看到人群里马小玉冲自己摇头,她那略显忧虑的神情显然也是在告诉尹秀,不要乱来。 尹秀冲她眨眨眼,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搞得定。 然后他抬手,“任七,你来!” 任七刚坐下又被叫起来,不由地脸色阴沉。 他走到尹秀身边,一双刀眼瞥着他:“东西是什么,你清楚了。” 尹秀点头,“大概就是一些草药。” “大概?”任七看了他一眼,“乌头和马钱草也只是草药之间的区别而已。” 尹秀淡然道:“怎么,你不信我?” “我能信你就有鬼了。” 任七撇撇嘴,“有时候你连自己都能骗的,现在你叫我信你?” “放心。” 尹秀压低了声音,“以我猜测,其实那些人喝了神仙汤之后满目都是妖魔鬼怪,神仙鬼魂的,可能是中了幻觉而已。 就跟南疆那些人吃蘑菇看见小人一样,这里头大概是有某种致幻的成分。 寻常人喝了肯定晕晕乎乎中招的,但你老兄是什么来路啊,抽的吹的,土的洋的你都玩过,那些洋鬼子炼金术师搞出来的化学药剂不比这玩意更强,也没见你老兄落下什么病根啊?” 任七瞪大眼睛,“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我已经不碰那些玩意很久了。” “哪敢骂你?”尹秀摇头,“我的意思就是,别说我们四人了,就是在场所有人,也没哪个比你更适合碰这玩意的。”
“我还是觉得你在骂我。” 任七看他一眼,“说吧,对你的判断,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尹秀比出手势。 “呵,那不就是一成的意思?” 任七拿过药瓶,瞪了一眼尹秀后,昂头灌下。 尹秀和刘半仙在一边盯着看,只觉得那瓶子里的绿色不是消失了,而是转移到了自己的脸上,不由地喉头发苦。 终于,任七一声大喝,将瓶子丢在地上,砸的粉碎。 众人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寻常人喝神仙汤,那都是喝一汤勺的,有时候还兑了水,像任七这样,拿神仙汤当凉茶喝的,真是闻所未闻。 呼! 长出一口气后,任七突然捂住了脖子,咳嗽起来,身体也随之摇晃起来。 “糟了!”尹秀脸色一变。 正要上前搀扶的时候,任七却抬起手,示意他别动。 然后他又咳了几下,从嘴里取出一根细细的草叶。 “神仙汤啊?” 任七冷笑,“除了难喝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喏!真假立判!真假立判啊!” 刘半仙高声呼喊着,将张天灵他们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诸位信了吧,什么神仙汤,天师道,骗子!我这位兄弟喝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这样喊着,任七只是冷冷看他一眼,又像先前一样将双手插进袖子里,显然是继续参与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尹秀身边冒起火焰,随着他手指牵引,一条火龙在他身边盘旋,腾飞,看的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始对着尹秀顶礼膜拜,齐刷刷拜倒一片。 “真仙!这位才是真仙下凡啊!” “我就说这位仙师玩的才是真玩意儿!不像骗子!” “通天!通天的本领!” 尹秀见状,不由地叹了口气,将火焰散去。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尹哥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尽力就行了。” 与此同时,那三个天师终于再也装不下去,颓然地坐在地上。 打架,打又打不过,花招,玩也玩不明白,这下他们只能承认自己的失败,束手就擒了。 尹秀却是没看他们,而是冲李天友招招手,“你来。” 李天友这时候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可对上那些围观人群的时候,又只剩下愧疚,因此不由地低下头红了耳朵。 “你帮他们做事很久了?”尹秀问道。 “两年半吧,大概,我在这里做了两年半的执事。”李天友答道。 “那他们借此敛财,你知道?” “我知道。” 陈天友这时候已破罐子破摔,“我那时候想着三位天师都是有本事的人,他们要钱,恐怕是别的用途。 别说那些集会的花费了,就是平常施药,炼丹也是要钱的吧?所以我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世上啊都是有钱就做兄弟,没钱都臭狗屎的。” “嗯,你倒是诚实。” 尹秀点头,“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李天友叹了口气,扑通跪在地上,腰杆挺直,“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我错了,成了这些骗子的帮凶,怎么做,你说了算。” “怎么能是我说了算呢?” “什么?”陈天友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 尹秀挠挠脸,“我又没被他们骗钱,凭什么我说了算?” 说着他指了指在场众人,“要怎么做,是你们说了算!” 我们! 我们!! 我们??? 众人先是情绪激动,随后又迅速从山顶坐过山车一样跌落下来,陷入迷惘和沉默之中。 渐渐地才有了一些讨论。 “怎么做?把那三个骗子送官吧?” “骗了我们那么多钱,钱要怎么处理?” “大师兄呢,他是个好人的,没道理把他也一块送进去吧?” 一下子会场好像麻雀开会,叽叽喳喳一片吵闹。 刘半仙看向尹秀,“尹哥仔,现在就看你想怎么做了。” “我吗?” 尹秀挠了挠头,实在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然而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割掉脓包是一步,可之后的清创和包扎也不能不管。 顿了顿,尹秀又看向陈天友,“以后,还做好事吗?还敢做好事吗?” 陈天友点头,“错的是人,不是心,我是脑袋出岔子了,不是人走了岔道。” “很有意思的说法。” 尹秀咧嘴,“那三个人的金库,你能找出来?” “当然可以,每笔都是我做的账目,分毫不差,钱除了被他们挥霍掉的,大部分都放在银号里。” “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尹秀抬头,冲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然后尹秀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座这次下山,为的是扶危救困,清正世道!既然世间有人敢出来招摇撞骗,本座便不能不管,也不能任由你们被骗!” 众人听得迷糊,只有任七猜到尹秀接下来的意图,不屑地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 尹秀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陈天友拉起来,指着他道:“以后,李天友还是你们的大师兄,执事,本座还升他做护法,副掌教!” 陈天友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在说【闹了半天,你们还做原来的勾当?】 然而尹秀接下来的话却叫所有人跌破了眼镜。 “以后天师道改名了,叫仁心会,也不求仙问道了,就是做善堂,扶危救困,有病治病,无病发粮。” 他这样一说,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如此,如何有福报啊?” “不求仙问道了,那哪来的功德啊?” “那我们岂不是没了依仗?” 尹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救人于水火,就是最大的功德。好人不会有好报,难道坏人就会有好报了?做事无愧于心,就是最大的依仗。众人以后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便是最好的修行。” 一番话令人深思。 就在这时,马小玉手上捏碎一管符纸,一道金光笼罩在尹秀头顶,又叫众人的呼喊高了起来。 第432章 超级愿望 “所以说,你们没把他们三个送官?” 尹秀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下,低着头的陈天友。 这已是尹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礼遇了,原本陈天友见自己的时候总是要跪着,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站着。 但陈天友仍固执地表示,两人不能并肩,也不能站得太近,因为他是执事,护法,副掌教,而尹秀是教主,尊卑有别。 “我们是【会】,不是什么【教】。”尽管尹秀这样说过。 “是的,尊上,原本想着交由官府处置的,但是尊上您说过的,我们要慈悲为怀,所以我们把他们三个混蛋王八蛋打了一顿,给赶到外地去了。” “也行吧。”尹秀挠挠头。 “对了,尊上,这是帐本,请您过目。” 陈天友双手托着账本,弯腰躬身,踏着小步将账本递上。 在尹秀接过账本后,他又目不斜视地退了下去,依旧低着头。 尹秀接过那厚厚的账本,风吹书页一般在手里正着翻一遍,又反着翻过一遍,终于点头道:“不错,很是仔细。” 陈天友低头用余光看着他,身体又不由一颤,显然是被尹秀这神乎其神的阅读速度吓了一跳。 马小玉在一边看的直皱眉,低声道:“你真看明白了?” “我上学时候,选修过会计专业的。”尹秀冲她眨眼。 “但是你拿倒了。” “哦……” 尹秀不动声色地将账本倒转回来,轻轻一抛,丢回给陈天友。 “我已经知道了。” 陈天友听到尹秀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座”,不由地又是身体一震。 这大概是某种关系亲昵的表现,比如有些皇帝在朝臣面前就是“朕”,到了后宫,在亲昵的妃子面前便叫做“四郎”。 当然他们两个也不是那种关系,而是一种神圣的上下级关系,一个隐世高人和他忠实,虔诚的信客。 尹秀倒是没想到特意塑造所谓的光环或者威信。 然而他也明白,要控制一个这样半宗教化的组织,光靠制度或者条例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个古典的社会状况里,只有依靠个人的威望或者神力才能使这样庞大的组织维持运转。 既然他已被迫成了“教主”,尹秀就得继续保持这种威望与光环。 因此尹秀并不像对海狗和别人一样,跟他们搞好关系,而是谨慎地和陈天友以及仁心会的各个干部保持着距离。 只要隔着屏风,不管有意无意,人都会变得越发的神秘。 “我听说,闽南一带有些灾民过来?”尹秀问道。 “是,温陵大火,一夜之间成了废墟,白莲教又在乡下四处打劫,烧杀抢掠,许多人被迫逃荒,有的就坐着船儿到了咱们这儿。” “明白了,安置好他们。” “是,尊上。” 陈天友郑重抱拳,表示已领受了命令。 尹秀点头,接着问道:“关于白莲教,你们知道多少?” 陈天友答道:“不多,除了闽南和省城一带,南方少有白莲教活动的踪迹,但尊上您想了解的话,属下便发动兄弟去查。” “小心一点,别引发冲突。”尹秀叮嘱道。 “遵命!” 顿了顿,陈天友又说道:“属下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你觉得当讲的就讲,不该讲的就不讲,只需考虑这个。” “属下明白。” 犹豫片刻,陈天友开口道:“本地还有一些无名小宗,属下猜想他们估计也跟之前那三个天师,哦不对,跟那三个骗子一样,不过是装神弄鬼的勾当而已。 属下想恳请尊上法旨,将他们铲平,以让那些迷途信众都皈依我仁心会门下。 这些神棍留着,只会是祸害而已,属下建议……” 尹秀瞥他一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不敢!” 陈天友浑身一震。 在马小玉轻轻掐了他一下后,尹秀才反应过来,自己架势捏的有些高了。 于是他又清了清嗓子,冲陈天友说道:“你做事,我放心,不然也不会留你下来,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陈天友将这两件事一起记在心头。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退下吧。”尹秀摆摆手。 “是,属下告退!祝尊上和尊上夫人一路顺风!” 沉默了一会儿,马小玉才察觉到异样,不由问道:“他刚才叫我什么?” 尹秀双手背在身后,瞥她一眼,“怎么,你对本座的这个称呼不满意?” “满意!”马小玉笑颜如花,“十分的满意呢,尊上大人。” 随着她逐步走近,眼里流露出奇异的光芒,尹秀才终于装不下去,冲她叫苦道:“这也不关我的事,我没叫他们那样叫,是那个陈天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突然就这样叫我了,要不我去跟他们解释一下?”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谅你也不敢胡说八道,算了,解释的明白吗?要是你说我不是,他们把我当做你的贴身侍女,暖床丫头了,那不是更糟糕?” “苍天为鉴!我不敢这样说!” “但你在心里已经这样想了!” 马小玉深吸一口气,终于叫自己镇定下来,压抑住了在这里干掉尹秀的冲动。 两人正争锋相对的时候,海狗在船上喊了一声,“两位,已经可以了。” “可以什么?” 马小玉转过头去,将站在船上的海狗吓了一跳,差点从栏杆上栽倒下去。 冲尹秀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后,海狗赔笑道:“马小姐,风暴停了,眼下趁着风力强劲,真是顺风启航的好时候。” 行船的事情不归马小玉管,所以她只是扭过头去,不管他。 尹秀轻咳几声,冲海狗点头道:“走吧,因为风暴耽搁了几天,眼下不要再拖延了,得把进度补上来才好。” 说着他率先跳上船,冲马小玉伸出手来。 马小玉不看他,只是注视着海面,将指节分明的手在尹秀手上轻轻一搭,便飘也似地落到了船儿上。 在两人登上船后,刘半仙和任七才慢悠悠地从寂静萧条的码头上走来。 这会儿暴风雨刚过,码头上到处是纷飞的落叶和从海里被卷上的其他杂物,乱七八糟的。
刘半仙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随时可能划破他脚踝的木板和铁钉,一边跟走在身后的任七说话。 “很诧异吧?” “我应该诧异什么?”任七仍旧冷着脸。 “我是说尹秀。”刘半仙扶了扶墨镜,“你是否没想到,他会成为一个教派的领袖,真正成了所谓的神棍?” “我应该诧异吗?” 任七摸了摸鼻子,“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协议,你们要做什么,我不问,知道了我也不说,上船前就已定好的规矩,我不会违背。” “所以你也没有自己的看法咯?” “无所谓。” 任七摇头,“有或者没有,都没什么要紧的。就像是孔夫子那些,以为自己教书育人那一套很管用,有一套王霸之道,可实际上,没什么要紧的,也没什么用。 世界怎么样,个人怎么样,不会因为你怎么想就会有变化。” “那倒也是。” 刘半仙点头感慨道:“我年轻时候,也经常想着自己能逆天改命,振兴家学的,可到头来还是穷困潦倒,以至于变卖了家产,成了一个败家子。” 刘半仙轻轻抚着手上失而复得的镇妖尺,感慨良多。 “你是怎样一个浪荡法?”任七突然来了兴趣。 “跟你之前差不多,醉生梦死罢了。” 刘半仙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没跟你一样抽那玩意而已,但是牌九,女人,蛐蛐,哪一样不比它折损心智和精力?都一样的,等到我醒悟,或者说没钱的时候,已经不存在什么卧龙岗刘家了。” “有点意思。”任七突然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刘半仙看他一眼。 “怎么,我不应该笑?” 任七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失。 刘半仙只是淡然道:“笑,都可以笑,有时候自己那点事可以被别人拿来当笑料,消遣的谈资,不也算是一种贡献和帮助吗?哪位圣人就说过要乐于助人,把自己当做笑料的话,也算是贡献的一种。” “这也算是你的机缘和命运?” “机缘?”刘半仙笑了一下,“狗屁!这全然是我咎由自取罢了,自己作的,怪不到别人身上去。” “你倒是豁达。” 任七点点头,又将背后的剑拉紧了一些,“走吧,别叫船等我们了。 要是在大内,是皇帝,太后那些,倒是有船等他们,他们不抬一下眼皮,那些船夫便不敢动一下。 可要是哪个太监,侍卫敢迟到了,直接按在湖里溺死的都有。” “嗨,服务行业不都这样?” 刘半仙将山河锦绣尺小心翼翼裹好,在怀里放的更紧了一些。 “走吧!确实不能叫水手们等了,不止是水手,整个天下都在等着我们呢。” 任七听到这话,眼神波动一下,随即又平复过来,点头不语,只是跟在刘半仙的后面走,尽保镖的职责。 …… “船头,今日天气如何?”海狗站在船头喊了一声。 “顺风顺水!旭日高升!宜远航!满载而归!功成名就!”底下有人以同样高昂的嗓门回应他。 “好!起锅炉,解缆绳!” 呜!!! 在一声声呼喝和命令中,黑寡妇号冒着煤烟,从港里慢慢驶出。 尹秀和马小玉坐在船舱里,手头上正研究着水龙诀的用法时,海狗隔着帘子叫了一声。 “皇帝,岸上那些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岸上?” 尹秀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有仇家在岸上架着大炮准备攻打他。 但仔细一想,这又太过荒谬了。 甩甩头,他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然后起身走了出去,马小玉也一脸疑惑地跟在身后。 尹秀钻出船舱,便看到刘半仙站在甲板上,啧啧称奇。 “尹哥仔,你终于来了。” 刘半仙神情激动,指向岸上,“你看!” 尹秀随着他手指所指看去,只见两边的码头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与此同时,还有一支支旌旗摇曳,人声高沸,男人抓着旗子,小孩捧着花,老人则握着檀香。 尹秀眼睛扫了一圈,终于从人群里看到了陈天友和几个干部的影子。 他们正站在最前头,一看到尹秀注视过来,顿时都齐刷刷跪下。 其他人这时候也才发现尹秀,都跟陈天友一样,人头顿时矮倒一片。 “这是干什么?”尹秀有些不解。 不管怎样,他还是不乐意看到人跪着。 “还能干什么?给你送行咯。”任七在一边说道。 尹秀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脑子里却响起了一连串的声响。 【里程碑已达成:获取愿力】 【里程碑奖励:天人通感】 【天人通感】:被动技能,规则。 随着你对纯净信仰之力的获取数量,将对天地万物,世间规则的感悟加深,间接提升你的精神力,命格,神性。 当前等级:初化 “神性?” 尹秀这样呢喃着,一知半解的时候,刘半仙却是将墨镜拉下来了半截。 此刻在他的眼中,尹秀除了身上那丝丝缕缕往外散发的龙虎罡气外,身上竟多了一缕金色的气流,像是传说中龙的麟气,又像是深居于宫中的王者的气运。 还有些像是城隍庙里的土地,关二爷身上的光芒。 凡凡种种,都显示着尹秀与他人的迥然不同。 就像是站在他身边,似乎也有所察觉的马小玉,身上似乎就没有这样的气息。 “尹哥仔,你没事吧?”刘半仙问道。 “没,”尹秀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没什么事,又好像有什么事。”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刘半仙呢喃着。 “什么意思?”尹秀看向他。 “没什么,吟诗作对而已,我这人就喜欢吟诗作对。” 说着刘半仙走到了一边。 尹秀这时候还是懵懵懂懂,在马小玉轻轻拉了他一下后,他才反应过来,走到栏杆边上冲人群挥手。 众人见到尹秀回应,不由得是越发激昂,兴奋起来,呼喊声一波高过一波。 这时,尹秀身上金光更盛了。 第433章 谁是老大 “黄海,掉下去就是侥幸爬上来了也得沾一身的沙子和泥浆,没办法,上游的沙子都被带过来了。” 海狗这样说着,又将船的方向调转,避开前方的乱流。 此刻他们正在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行船,稍微往天边一看便可以看到魔都模模糊糊的灯光。 “跟别处不一样的,魔都最自由,也只认钱,而不认圣人夫子,就是管制最严格的时候,这里给白莲教运大米的船也从未停止过。” “可是,那个禁令不是确实下达了吗?”刘半仙问道。 “是下达了,张贴在码头上呢。” 海狗笑道:“但是运粮的船都有大人们的股分,挡了他们的财路,什么禁令都是废纸一张啊。” 顿了顿,他又笑的更灿烂了,“本省的提督,巡抚,将军,鬼佬的领事,通判,这些人可是花了大钱投资航运的,怎么可能因为朝廷说不运,他们就不搞了呢? 反正谁也不信白莲教能打到这里来,北边的战事,关那些大人什么事?又轮不到他们去的。” “嗨,够混蛋的。”刘半仙咬牙切齿。 尽管刘半仙既不喜欢朝廷,也不支持白莲教,但仍旧觉得这些人靠着战争发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帮畜生。 “嗨,想赚钱那就得当混蛋啊。” 海狗摇头晃脑,“这年头,你不混蛋,那就别怪别人对你混蛋了。 跟在道上混是一样的,靠的就是够丧,够没底线。出卖兄弟,怼烂老大,照顾阿嫂,那些身居高位者,玩的比这狠多了。” “怎么,你也经常玩这一套啊?” 尹秀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怎么可能?” 海狗连连摆手,“我就是因为不够混蛋,现在才在跑船做运输业啊,说我干这些事,未免冤枉我了。” “不是运输业,是偷渡,走私。” 尹秀纠正了他一句后,又站在甲板上远远望了一眼魔都。 这座远东的不夜城,光是在海上看一眼,便已叫人觉出它的伟大来。 海狗正想狡辩的时候,右舷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锣打鼓的声响。 一听到这令耳膜震动的声响,海狗不由地头皮发麻。 因为一艘船儿,它上面会嫌弃敲锣打鼓的声响,绝不是因为有人中了状元,或者谁结了婚。 只有在大雾或者夜晚,当两艘船儿离得极近,有即将撞上的风险时,水手才会拼了命的在特定的方向敲锣打鼓,大喊大叫。 眼下右舷响起了锣鼓声,也就意味着有一艘船正在他们的右边,朝着他们不可控制地撞来! “风紧!” 海狗呼喝一声,立即转头看向右边,然后他便看到,在月光照耀下,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恍若大山一般朝他们撞来,身影几乎遮蔽月亮和星星。 怎么可能!? 在这月光明媚的夜里,风平浪静,船儿上点着灯火的时候,还有一艘巨轮撞来。 而且他们未发现自己也就罢了,怎么他也未发现这脱离了航线,脱序疯跑的大船? 所有人都大声呼喊起来,或者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愤怒。 只有海狗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加大马力,左转向!” 随后他也不管别人,只是双手交替,迅速转动那木质的舵盘,把它转的哗啦啦作响。 水手们依旧头皮发麻,但手上动作却不慢,有的人往锅炉里添加煤炭,剩余的人则和尹秀马小玉他们一块,往船的左舷跑,拼命用体重将船往左边压,协助船儿转向。 在众人众志成城的协作下,最后一刻,那黑漆漆的巨轮擦着黑寡妇号的船舷划过,将水花溅到甲板上来。 呼! 在终于避开后,众人都不由地长吐了一口气,跌坐到甲板上。 海狗更是手掌直发抖,拿过一边的酒囊灌下一口烧刀子后,他才破口对着那离去的巨轮大骂。 “混账王八蛋!开船还喝酒,不要命了!?” 似乎是听到海狗的叫骂,从船尾突然探出一个身影,挑衅似地冲船这边招手。 “什么意思,求救啊?”海狗疑惑道。 “什么求救,”尹秀冷笑,“分明就是叫我们有本事就跟上去,讨个说法。” 海狗原先还怒气冲冲,简直像是要杀人,但他是个海上的人,海上有海上的规矩。 对方是大船,而他们这是条小船,海上航行,向来是只看吨位和人数的,也就只有在港口里才分先后和泊位。 而到了海上,小船如果被大船撞了,先不说有没有命找他们理论计较,就是真发生了什么,同行也习惯性地偏向那些大船。 跟在岸上谁拳头大说话就大声一样,在海上,也是谁的吨位大谁更有底气。 对上尹秀冷峻的目光,海狗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要不算了吧,这些混蛋人多,而且这样的巨轮,都是有正规手续的,我们就这么贸然上去的话,出了什么争端的话不太好。”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瞥了他一眼,“给我把船靠上去!” 没办法,除了航行上的实际操作以外,事实上这艘船,全船从上到下,都得听尹秀的。 即使明面上出了钱的大老板是刘半仙,但只要他不发话,尹秀就是最大的。 他下了命令,即便海狗心里有一万个顾虑,也只能遵守,这也是船上的规矩――谁地位高就谁说了算。 众水手这时候早憋了一口气,哪里管你是巨轮还是军舰,只是憋足了一口气在心上想要讨回来。 尹秀一发号命令,他们便鼓了劲往里填煤炭,推动轮机。 “等下一起?” 尹秀看向任七。 “怎么,你怕自己打不过啊?”任七问道。 “我只是看你刚才盯着他们的时候,手心直发痒,怕你等下没砍到那些混蛋,先把我们船上的人砍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任七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掌,然后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等下有什么要求吗?”他又问道。 “要求?” “对,要对方的左手还是右手,还是一起砍了?” “用剑鞘吧。” 尹秀挠了挠头,“只是打个架而已,犯不着杀人,要是玩太大,搞出了个魔都血案,官府追查起来,反倒影响我们的航行计划。”
“这你倒不用担心。” 海狗咧嘴,“对于那些大人来说,死一批水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船还在就行。 你们现在上去把人砍了,我叫手底下这些人上去帮忙收拾一下,统统丢海里,怎么也得过几天才能被发现呢,到官府开始搜查的时候,我们已经可以望见港城了。” “这会儿你倒是支持我动手了?”尹秀笑道。 “嗨,既然要打,我除了支持你老大以外,还能做什么?总不能你老大说要打那些王八蛋,我跪下来求情吧?要我真是那样的混蛋啊,你直接把我丢海里喂鱼算了。” 说着海狗将船舵打了一圈,黑寡妇号钻入了巨轮的阴影之中。 不能离得太近,以免发生意外。 也不能离得太远,以免水手没办法将锚钩丢上船去。 这些跟着海狗的水手,哪个不是兼职偷渡,主业杀人越货的? 两三个人只是试了一两回,便轻而易举地将锚钩挂在了那巨轮的栏杆上,牢牢抓住。 然后大副恭恭敬敬地冲尹秀问道:“老大,我们先上去探探路?” “我不是你老大,海狗才是。” “海狗老大是老大,你也是老大,我们分的清楚。”大副将手放在胸前,显得很是认真。 “好吧!” 尹秀叹了口气,“你们将绳索抓牢,我和任七上去就可以了。” 尹秀回过头去,正好和马小玉的视线对上。 考虑到她的个性,尹秀又问道:“要不,你也搭把手?” “算了,我不凑这个热闹。” 马小玉摆手,“杀人可以,打架我不会。” “为什么?”刘半仙突然有些不解。 “因为打架太过野蛮,而我们马家的女人,一向是很淑女的。” “哦哦,了解。”刘半仙机械式的点点头。 马小玉既然不上去,那就只有他和任七了。 “记住了,只用剑鞘!” 再次叮嘱这个叫他杀人比呼吸还要简单的剑客后,尹秀一跃而起,脚尖踩在绳上。 抓着绳子的水手们刚感觉手头上传来重量,尹秀已在绳子上飞跑起来,眨眼间跑出去了一半距离。 任七见状也跟着跳了上去。 众水手绷紧肌肉,准备承受两个人重量的时候,却发现任七也同尹秀一样轻巧迅速,好像一只攀住藤蔓的猿猴,身形也灵活的可怕。 就是这些平日里抓着绳索跳帮抢劫的水手,看到这两人在一条绳索上如履平地,跑的飞快,也觉得自己之前那所谓的英姿,不过是婴孩在地上爬行而已。 脚下再次一蹬,尹秀已稳稳落到甲板上,然后是任七,也悄无声息地到了船上,好像一片落叶。 “先去船头,还是船尾?”任七问道。 “不用,人已经来了。” 尹秀话音刚落,在他们的周围,从黑暗处钻出十几个壮汉,人人手持钢刀,鱼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这些人,好像不是水手?”尹秀说道。 “嗯。” 任七点头,“即便天天日晒,这些人的皮肤也比水手白的多,而且看其中几个人握鱼叉的姿势,更像是某门枪法或者棍法,正统的水手,都是反手握的。 这些家伙,显然都是在岸上讨生活的,没怎么在水面上行走。” “这么说,我们也遇上同路的了?”尹秀感觉事情有了些意思。 “你是说他们也同我们一样,是偷渡客?”任七问道。 “什么偷渡客?我们是旅行家!” 尹秀强调道:“我之前读过一本武侠小说,有个人在八十八天里环游了地球,从欧罗巴到远东,再到非洲,好望角,环游了一圈!我们干的事跟他差不多,怎么能叫偷渡客呢?” “你说的是。” 任七面无表情点头,“旅行家,对吧?” “没错,正是这样。” 尹秀正和任七探讨着的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人。 是个眉清目秀,双眼如明烛,头上包着水手常戴头巾的俊朗青年。 尽管在船尾的那个身影有些模糊,但尹秀总觉得,眼前这人,大概就是那个冲他们挑衅的人。 “就是你,那个指使船撞我们的混蛋?”尹秀问道。 “我没有指使任何人。” 那人摇头,“这船,刚才就是我开的。” “那我明白了。” 尹秀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混蛋倒是也诚实。” “别一口一个混蛋的!” 那人瞪大了眼睛,“我叫林云,想挨一顿打,还是想被丢到海里,你们尽管可以直说,我是爽快的人,绝不跟你拖泥带水,必定满足你的愿望。” “那我眼下的愿望只有打你一顿,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我啊?” “可以!” 林云一招手,那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将任七和尹秀团团包围。 未等尹秀发话,任七从背上取下一柄青色的剑,带着剑鞘往前随意一递,立刻有一人面门遭受重击,颓然软倒在地上。 尹秀回过头去。 “放心,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没死,躺两天就好了。” 说话间任七又将剑往后一砸,又有一名打手头上发出闷响,应声倒地。 “你做事,我放心。” 尹秀这样说着,一步跳上去,全然不看那些跳上来围攻他的打手一眼。 只因任七正在旁边掩护着他,那些人几乎是刚挪出一步,或者刚一抬手,便都牙关一响,翻着白眼昏睡过去。 所以尹秀只是心无旁骛,像雄鹰般扑向他的猎物――林云。 林云见尹秀扑来,瞳孔骤然紧缩,也毫不犹豫地撞了上来,双拳击出,风雷涌动。 太极炮捶? 尹秀嘴角一抹冷笑,脚尖在甲板上一滑一拧,身形以一种古怪的节奏停顿又冲上前去。 林云一下把握不准,被尹秀抓住间隙,骗过了拳头的同时,一手抓住他的头颅就要往甲板上按去。 随着尹秀的手将他的头巾掀飞,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瀑布般垂了下来。 林云,竟是个女人? 第434章 天理教 头巾脱落的那一瞬间,随着林云清秀的脸庞露出,尹秀按住对方头顶的手指隐约沾上了一抹柔软和丝滑。 但尹秀的手依旧没有放松,还是按着林云的头往地板上压去。 就在这时,在他的背后,一阵劲风响起,显然是有一个劲敌正在袭来。 只是一瞬间,尹秀便已决定,按住林云的手陡然加速,以更快更强的架式将她往甲板上按下。 果然,背后那人放弃了袭击尹秀,而是陡然加速,绕到正面,一把护住林云的同时,另一手戳向尹秀的眼睛。 尹秀顺势将手从林云头顶上放开,戳出一脚,踢向那来袭者的心口。 对方显然没料到尹秀这样的阴毒,双手在胸前交叉格挡,堪堪顶住这凶险的一击,往后退出几步。 在两人交手的间隙,林云单手撑地,身子反弹而起,转过身来一对重拳击向尹秀下巴。 “还敢来!?” 尹秀双手毒蛇般探出,抓住对方递来的双拳,双手掌心像是旋转皮球一样猛地向里一拧,八卦掌起承转合的劲力狂泄而出。 林云当即在空中不可控制地旋转了两圈,等她视线终于从天旋地转中恢复过来时,尹秀已经一脚像战斧一样从高处劈落,直砸向她的天灵盖。 还是攻敌所必救! 如尹秀预料的那样,那人为了救林云,还是只能迅速迎上来挡这一脚。 尹秀一脚落下,借着反弹的力道回复身形,同时游龙劲使出,以更快的速度托出一掌,打在那人心口上。 在接触的一瞬间,对方身上衣服无风自动,猛地鼓荡起来。 尹秀当即感觉这一掌如泥牛入海,一下打在了棉花上,劲力全空。 【横练铁布衫?】 尹秀收手,再击出时手上已附着了浓郁的龙虎罡气。 林云见状,立即失声叫道:“小心了师兄,他是玄门中人!” 被叫做师兄的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身上冒出一阵金光。 尹秀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破风爪】只要命中便是伤害,不管对方是横练铁布衫,还是别的神功护体,只要避不开,都会受伤。 然而出乎尹秀意料的是,对方并不打算格挡,而是真的在考虑避开! 在金光大作的瞬间,对方的身形刹那间虚化,变作稀薄的影子。 糟糕! 尹秀双拳当即落空,整个身体穿过对方的影子,脚尖刚一落地便立即借着游龙劲旋转回来。 好在或许是因为施法的缘故,对方仍旧处于虚无状态之中,没有攻击他,而是飘飘荡荡落到了桅杆之上。 林云这时候也跑到了一边,弓腰含胸,盯着尹秀的眼神满是警惕。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问道。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这是常识吧?”尹秀答道。 “你没长耳朵?还是那只是一个挂饰而已?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叫林云。” “我问的是他,那个跑得比鸡还快的人。” 尹秀指了指站在桅杆上的男人。 那人生的高大健壮,剑眉星目,显然也不是平常之资。 “我叫孔青鹏,是天理教的护教法王。” 孔青鹏从桅杆上跳下,又指了指林云,“这位,是我们天理教的护教圣女。” “哪来那么多圣女圣子的,又哪来那么多这个教那个教的?” 敲倒最后一人后,任七将剑拿在手上,“而且,天理教不是早完蛋了?还是我爷爷他们亲自动手的,一个不剩。” “你是朝廷的走狗?” 孔青鹏瞪大了眼睛,再看向尹秀的眼神也只剩下仇恨。 “他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只是我雇来的保镖而已。” 尹秀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所以,就照他所说的那样,天理教不是早应该完蛋了?怎么你们还在这里打着它的名号,招摇撞骗?” “完蛋?” 林云剜了尹秀一眼,“笑话!天理教的仁人志士遍及九州各处,岂是一两次便能杀干净的?” “那看来还是我爷爷学艺不精了。” “你!” 林云刚要上前,便被孔青鹏拦住,他看着任七,“阁下看来确实已不像是为朝廷效力的人了,为何出言还要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任七冷笑,“性格如此。” “说了这么多,你们两个还没报上名字,怎么,这时候就忘记常识了?” “我叫任七,他叫尹秀,两个无辜的过路人而已。”任七答道。 “无辜?” 林云眼球转动,“像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尹秀就来气了,“臭娘们,要不是你开船撞我们,眼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争端,你以为我是天生暴力狂,这么喜欢打人?” 林云也是气的脸色煞白,“我不是开船撞你们,我压根就不会开,好不容易转正了你们却挡在了路上。” “这么说,是我们不小心进了你们的客厅了?” 尹秀转过头去,对任七说道:“所以我说,跟女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也包括她吗?”林云手指指向尹秀后边。 尹秀闻言正要转过头去,任七却突然按住了他,“小心,这是江湖伎俩。” “跟天上有流星一样?” “没错,看腻了的伎俩,就是如今的小孩也不会上当了。” 尹秀看他一眼,“其实我刚才是在将计就计,诈她,你看出来了吗?” 任七摇头,“那你的演技很逼真,连我都骗了。” “只是一点生存所需要的诡计而已,不算什么。” 尹秀说着又看向林云,“臭娘们,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泡过的妞,就是这条船都装不下,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德行?嗯?哪个女的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那我倒是小看你了,有时间听听你的风流史好了,看看你的手掌心有多大?” “好!” 尹秀转过头去,却看到马小玉正站在栏杆上。 轻轻一跃,她落到甲板上,笑颜迷人地看着尹秀,“很威风嘛?” “这……” 尹秀一时有些发愣,任七则是默默地退到一边,将身子隐入阴影之中。 “抱歉,说来说去原来是我们不对,我刚才在底下,还把你们认作是海盗了,所以才出手。”
孔青鹏突然开口,从衣服里取出两根黄鱼子,放在手上。 “给,这算作是补偿,对不住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尹秀伸手去接,“就这么点小事,我不至于……” 就在他要拿到金条的时候,马小玉的手却伸了过来,将他拦住。 尹秀不解,马小玉这才盯着孔青鹏,淡淡道:“我们的补偿是到手了,那这一船人的补偿又怎么说?” “唔?” 孔青鹏和林云都不由眉头一皱。 咯吱! 随着甲板底下的舱门推拉声,海狗从甲板底下钻了出来,他先朝尹秀打招呼。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在底下待命吗?”尹秀奇怪道。 “原本是的。” 海狗挠了挠头,“但阿姐说感受到法术的动静,不放心,所以就跑了上来,然后叫我从底下潜入,查查这艘船。” 说着他转头冲马小玉说道:“阿姐,除了那些被绑住的乘客外,在底下我还发现了一大堆的炸药。” “一大堆?” “没错,就是小山那样高的,一大堆。”海狗张开了双手示意。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就是能把这艘船的桅杆掀飞到天上去的炸药,一大堆!” “嚯,怎么,要去打仗啊?” 尹秀这时候也已察觉出不对劲,将两根金条装进口袋里后,与孔青鹏对视着。 孔青鹏冷着脸,突然又笑了起来,“你们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别人要做什么,怎么做,跟你们又有什么干系?” “你说的这什么话?” 海狗瞪大了眼睛,“我这人,混蛋透顶,坏到骨子里了,可我也一向只是谋财,绝不害命。 像你这样的混蛋,不图钱,只用这船来运炸药,我倒是闻所未闻,怎么,你是想把这一船人都炸死?” “不是炸死这一船的人。” 孔青鹏手指指向远处的魔都,“不是一船人,是整个港口。” 这话一出,就是任七也脸色微变。 显然他也没料想到,眼前这些天理教徒竟有这样疯狂的想法,想将整个港口炸掉掉。 即使是在夜晚,海港里进出的船儿依旧络绎不绝,码头上的工人昼夜不停地轮替着,装货下货,好像雨天搬家的蚂蚁。 要是这样一艘装满炸药的巨轮撞进港湾之中,引发的爆炸和火灾恐怕会叫许多人命丧于此。 而且,不论是码头上的船工,还是这些乘客,都是无辜的人。 不等他说什么,尹秀便开口了:“喂,不是要玩的这么狠吧?杀几个官员,把他们的头挂在城墙上也就算了,好端端地炸港口干什么?会害死许多人的。” “我知道。” 孔青鹏显得十分淡然,“这艘船上的,码头上的,包括我们,都会死。” “那你还打算这样做?” “不是打算,是已然这样做了。” 林云飒然一笑,“这是我们教主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通过这冲天的火光,宣布天理教的回归。” “回归?” “没错,你知道港湾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林云的手指向远处,在那个方向上,有一艘不比这船小多少的游轮,灯火通明,泛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那附近的水面照得通明。 “在那里,弗兰西的大使罗伯逊正和肃亲王在举办宴会,我们打算给这些家伙一个贺礼,当做宴会的余兴节目。” “肃亲王?”尹秀将这个名字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肃亲王,是皇帝的第五个弟弟,温禧太妃的儿子。” 任七对这个亲王似乎有些印象,因此此时能对尹秀说出一些大概。 “在宫里的时候我见过他几面,肃亲王是真正的强权派,不管是军政大臣,还是那些洋人的大使通判,老的新的,土的洋的,都喜欢与他打交道。 他在玉京的时候,就经常在桂金湖上开这样的宴会,来往的客人将桂金湖的水位都抬高了一寸。” “这么说,他算是交际花咯?” “宫里,官场哪来的交情,无非是他势大,有利用,讨好,依附的价值而已,皇帝就曾说过,肃亲王一个人便当得上朝堂上半壁的文臣武将,洋人也把他看作是帝国的中流砥柱。” “嚯,一条大鱼。” 尹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理教徒选择在这个时候做这件看似十分疯狂的事情。 不管是对肃亲王恨之入骨,还是单纯想靠着这样一个大事件,将那些大人物一并用炸药送上天以壮声势,都足以叫他们为此赔上性命。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 因此,在理解了这一点后,尹秀已然明白,他们没有讲话,沟通的必要了。 双方处于不同的道路上,全然不是对错,立场上的对立,而是一种基于本源的不同。 他面对的是一帮疯子,而不是一群可以讲道理的人。 即便这林云面容姣好,孔青鹏高大帅气,但某种程度上,这些家伙也与恶鬼无异。 “你想怎么做?”尹秀突然看向任七。 “为什么是问我?” 任七有些不解,“我以为,这些事情总归是你说了算的,你只管发话,我只管做,仅此而已。 我要是不认同,我就不做,因为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这么一条,说我必须服从你的任何命令。 但即便我不做,我也不会问你的原因,因为这也是我们协议里的另一条,我绝不过问你想做的事情,在做的事务,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那你以为,当下我会怎么做?”尹秀问道。 “这得看你自己。” 任七眼皮跳了两下,“我对你所知道的并不深,因为我们讲的话也并不多,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也就没办法以为你会怎样。”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绕口令一样。” “我最恨的就是绕口令,它让我显得像是一个结巴或者白痴。” “不如,让他们来决定吧。” 马小玉突然捅了捅尹秀,“我看他们已然在教你怎么做了。” 尹秀抬头,与孔青鹏要滴出血的双瞳对上。 第435章 白莲圣子 黄金夜晚号停在港湾内,船身上的油漆似乎还未干透,到处散发着一种新船的气味。 它已经下了锚,又与岸上保持着一段距离,以至于无时无刻都有许多驳船来回在船边和岸上,接送那些络绎往来的客人。 肃亲王站在船舷边上,手里托着水晶高脚杯,酒杯中的琥珀色酒液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与力度,不时摇曳,摆荡起伏。 即便今夜的风并不是很大,但站在这船儿上也说不上是如履平地,船上的人儿此刻也随着波澜摇摆,起伏。 只是大多数人沉浸在热烈,欢快的宴饮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就跟现在没有人注意到肃亲王从酒会里脱身,来到了甲板上一样。 他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穿着宽大的黑色大氅,肩膀上垂下一些羽毛做装饰,显得整个人极为高大,威猛。 这是帝国贵族的传统服饰之一,尽管如今是上流人穿西装打领带的时代了,肃亲王同大多数的老派人一样,还是穿着这样的礼服,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鲜明地凸显出他与周围那些洋人的不同。 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在月亮渐渐隐入云中的时候,肃亲王似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肩膀没动,头颅拧转过去。 “高先生,你来了?” “高天羽,参加王爷。” 随着一边的火光摇曳,另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比肃亲王更加的年轻,看起来只是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穿着白西服,脚下踩一双牛津风格的镂空棕色皮靴,踏在甲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我说过了,私下里的时候,你我不用这样客气。” 肃亲王将身子也转了过来,“你今夜会来,我倒是有些意外的,我以为你现在还应该待在玉京,跟那些罗刹人扯皮。” 高天羽笑笑,“和那些蛮子有什么话好讲的?讲不明白的,我只是跟他们喝了两次咖啡,马上就察觉到,再拖延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你到了魔都来?” “不只是我。” 高天羽将手指向后方,在后方的黑暗中隐约还站着两个身影。 “英吉利亚最大的两个军火商,他们手上有比罗刹人更好的武器,价格也好得多。” “所以你把他们带来了?在我没发出邀请函的情况下?” 尽管听起来是责备,但肃亲王的语气又很是轻松,还带着笑意。 “请王爷恕罪。” 高天羽拱手弯腰,也不正经地做出一个赔罪的姿态。 这惹得肃亲王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我没想到,白莲教的护教圣子,竟是个这样有本事,而且风趣的人。” “我常常认为,这并不矛盾。” 高天羽挺直身形,微笑道:“白莲教,只是我的身份而已,不是我的爱好。倒是我好奇王爷,您身居朝廷要职,怎么会愿意与朝廷的大敌打交道?” “要职?那只是我的职业,不是我的爱好。” 肃亲王也是神色轻松,“我这人喜欢跟别人打交道,但很少跟人交朋友,而你高天羽,尽管我们只认识了一年不到,但我认为你已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是十一个月又十三天,王爷。” “呵,算的精细。”肃亲王眼睛一亮。 高天羽的头脑,恐怕是这九州最可怕的。 即便肃亲王从小就被人认为有七窍玲珑心,又是文武双全,然而他自认,跟高天羽相比,似乎还是差了不少。 而且这还是高天羽藏着自己,或者说没到需要他展现所有才智的状况下。 肃亲王背着双手,“有你辅佐,这九州落入我的囊中,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不止是九州。”高天羽微笑,“以王爷您的器量,九州满足不了您的胃口。” “那总不至于是整个泛亚吧?”连肃亲王都觉得有些夸张了。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高天羽神色依旧平静,“有个神算为我铁口直断过,说我有两百岁的寿元,两百年,足够了。” “哦?” 肃亲王不免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不是高天羽能活两百岁,而是竟有这样神算子,还能断出人的命数,寿元。 “这样的神人,我倒是想跟他见一面,听听他怎么说。” “没机会了。”高天羽摇头,“那个算命先生已经死了。” “可惜,”肃亲王感叹,“大概是泄露了太多天机,短了寿元吧。” “不是天谴,是人祸。”高天羽淡然道。 “哦?怎么说?” “王爷,我的意思是,那人是我杀的。” 高天羽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轻松到好像刚拍死一只蚊子。 “为什么杀他?”肃亲王问道。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这世上,知道我能活这么久的,只要王爷你一个就够了,别的人,没有知晓的必要。” “嗬,有点道理。” 肃亲王淡然一笑,将手里酒杯递给高天羽。 高天羽仰头,将杯中酒液喝的一干二净,又随手将杯子丢入海里。 那水晶高脚杯这时候在海面上随着摇曳,倒映着灯火与月光,显出温暖而又冷清的感觉,像是人生,又像是某种奇异的现象。 扑通! 一声脆响后,高脚杯沉入海里,在肃亲王的视线里消失无踪,好像是被什么藏在水底下的怪物吞噬了一样。 紧接着,一个更大的黑影出现在水面上,将水波荡开。 黄金夜晚号也跟着摇曳起来。 肃亲王抬头,一艘巨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近在咫尺,船头正朝着他们二人所站的部位撞来。 “当心!” 高天羽飞扑而来,抓住肃亲王的同时脚尖在地上一点,带着他飞速跳开。 两人原先所站的位置此刻已被船首撞的粉碎,塌进去一块,露出内里的构造。 剧烈的震荡,黄金夜晚号好像要翻过去一样,生生位移出去数米后才重新回稳,将众人从一边甩到另一边,又甩回来。 四周都是盘子杯子,酒瓶摔碎在地上的刺耳声响。 高天羽刚一落地,便感觉到自己被一点寒星锁定。 “圣子!” 迎着他咽喉而来的是任七手上利剑! 第436章 龙蟒之争 黄金夜晚号,这艘上个月才刚出航的邮轮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破碎的声响和凄厉无助的哭喊。 高天羽拉着肃亲王往后跃去。 他显然没料到,刺客的目标不是肃亲王,而是自己。 其实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认出自己身份,并且向他一剑刺来的人,也不是刺客,而是仇家。 就连尹秀也没料到,局面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原本他和马小玉,任七正在讨论的时候,孔青鹏突然发了癫,疯了一般的向他们发动攻击。 或许是因为巨大的压力,或许是孔青鹏在出发之前便已服用了某种药物,在前半段的时间里他还能保持清醒,而到了后边则成了嗜血的猛兽,疯子。 只有一个疯子倒也还好,问题是另一个人――林云,她也病的不轻。 趁着混乱,这个天理教的护教圣女将船舵完全破坏,至此局面终于完全失控了。 满载火药的巨轮直挺挺往港湾里撞来,目标恰恰是处于直线上的黄金夜晚号。 一路上它掀翻无数小船,甚至将两艘货船从中间撞成两截,即便海狗将蒸汽轮机停下,仍未能阻止这庞然巨物倚靠惯性和风力撞上来。 这船一开动就没打算停下,因此船锚早早就被抛弃,丢进了海里。 剧烈的撞击不仅影响着黄金夜晚号,黑色巨轮这始作俑者也几乎在这瞬间天翻地覆。 尹秀抱着马小玉,两人一同重重摔到甲板上,使得他头晕目眩。 “咦,我还以为会爆炸的。”尹秀松了一口气。 “哪那么容易。” 马小玉向他展示手中的蓝色符纸,“在刚才,我已用法术把整条船的货仓都浸透了水,现在底下就像泥塘一样,就算把那炸药丢火力烤,也没办法爆炸了。” “这么利害!?” 尹秀欣喜,抱住马小玉的手不禁加大了一些力气。 马小玉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凹下去一块,立即冷声道:“菜花雄给你做的手,有备份吗?” 尹秀愣了一下,“没有。” “没有,那你还不赶紧把你的手放开,不想要了!?” 尹秀闻言,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放开。 马小玉起身,瞪了他一眼,“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会负责的。” “不是说这个,”马小玉耳根发红,“我是说,我们眼下是走是留。” “当然是走了,我们眼下可没空陪天理教那些王八蛋发癫啊,反正没有爆炸,海狗这会儿也将那些乘客救出去了,我们只管跑路就是了。” 说着尹秀也起身,正要将任七叫过来,施展斗转星移把他们带回黑寡妇号上。 就在这时,他却不由一愣,因为任七已经不在这里,而是跑到了对面船上,正与一人搏杀。 …… 放过近在咫尺的肃亲王,一眼都不看他,任七眼中只有白衣飘飘的高天羽。 高天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仍旧感觉莫名其妙,可眼下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了。 生死之间,容不得丝毫的犹豫马虎。 他袖子张开,一柄黑色的铁扇已然被握在手里。 呼! 扇叶展开,片片利刃摇曳着绽开,道道寒光映在任七的眼中。 任七将一切看在眼里,手腕转动,剑尖抖出两个利落的剑花,荡开高天羽手上扇子的同时,一剑从缝隙之中穿过,直刺他的眼睛。 高天羽上一刻看到剑尖,下一瞬那剑已是到了眼睫毛处。 他将头猛地一拧,眼角下溅起一串血珠,堪堪避开这凶险的一剑。 “来者何人!?”高天羽又急又怒。 然而任七没有答话,又是一剑刺来,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后背上一挑,另一柄赤色的剑已被他抓在手里,往后一递。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形骤然闪现,像是专门往剑上撞一样,与任七磕了一剑后,又带着血迹飞速退开。 “好剑法!” 高天羽不由感叹的同时,手中玄色铁扇上下翻飞,又堪堪挡下任七另一剑,离眉心只有一寸! 这样的一个高手杀到船上来,不仅是潜伏在暗处护卫圣子的白莲教众暗桩,就是那些在肃亲王身边的大内高手也十分惊诧。 眼下他们只能护着肃亲王快速离开甲板,往另一边跑去。 就在这时,孔青鹏如猎豹般蹿出,直取肃亲王。 “肃亲王,休走!” 两个大内高手立即拔剑上前几步,两柄利刃扎向已浑身血迹的孔青鹏。 孔青鹏双眼好似要滴出血来,在利刃即将扎入胸口的瞬间,他身上符纸燃烧,整个人虚化,两柄利刃,两个护卫同时从他身上穿过,扑了个空。 意识到自己被法术耍了,两个护卫不由大吃一惊,以最快的速度回转过去。 但已然太慢,孔青鹏此刻已到了他们的背身。 但他也不理这两人,而是脚下再次加速,现出实体,奔向肃亲王。 肃亲王眼见着孔青鹏如嗜血猛兽奔来,他眼中不由戾气暴起,浑身筋骨噼里啪啦作响,身形涨大了一圈。 与此同时,在他的肩膀上,一条青色四爪蟒若隐若现,冲着孔青鹏吼叫起来,声音隐约可闻。 孔青鹏突遭震撼,浑身法力在对视的瞬间失效,心神涣散,身形动作顿时凝滞。 他慢了下来,肃亲王却是不退反进,往前滑出一步,伸出一手正好搭住孔青鹏的手腕,脚下不停,手背青筋暴起,孔青鹏的手腕立即粉碎,耷拉在一边。 还未来得及喊痛,肃亲王已然撞入他的怀中,双手托住他的头颅,一拧一转。 咯嘣! 孔青鹏的脖子拧转如麻花,一下便断了气,重重摔在甲板上。 只是一个回合,便将天理教的护教法王杀死,即便是尹秀也看的有些惊讶。 而这时候,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肃亲王却鬼使神差地拧转过脑袋,与藏身在角落里观战的尹秀和马小玉对上。 他的双眼突然绽放出不可思议的七彩精光,脸上表情微变。 “白帝子,阳帝子,竟全都叫我遇见了。” 尽管离得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在视线对上的瞬间,尹秀已然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威压。
马小玉也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这个肃亲王,不太对劲。” “嗯。” 尹秀点头,“他的眼睛好像能看见什么一样,而且看我们的眼神,好像盯住了什么猎物一样。” “是吗?” 马小玉从尹秀背后探出身形,望向肃亲王,立刻看到眼前有一条青色巨蟒冲她扑来,张开血盆大口。 就在那青蟒即将扑到眼前时,尹秀骤然扑出。 他和肃亲王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尹秀抬手探向肃亲王下巴,即将碰到对方的刹那又变探为抓,直取他的咽喉。 肃亲王眼里精光大作,手上裹挟风雷,双拳挥出呼呼作响。 形意拳! 尹秀探向他咽喉的手被隔开的同时,肃亲王一拳已砸向尹秀面门,迅捷而有力。 两人在空中互换不下十拳,宛如放了一连串的鞭炮,然后才落地分开。 刚一弹开,尹秀的背后便劲风骤起。 四五道身影朝着他的背后扑来,几个人更是衣袖鼓动,显然是冲着他后心射出暗器。 就在这时,一道水波急涌而来,擦着尹秀的后颈掠过。 将那些暗器全部打飞的同时,也将袭来的几个人逼退。 水波平歇,戴着青面恶鬼面具的马小玉已经手持法尺,与尹秀背对背相依。 “人有点多了。”马小玉藏在面具下的声音有些笑意。 “是不少,这边几个大内高手,加上那边的白莲教,两只手数不过来啊。”尹秀也笑了起来。 “要不,这些人交给我,你负责把肃亲王解决了?” “他可不只是朝廷命官了,皇帝的弟弟,铁帽子王爷,这样的人,杀了他,我有几条命赔啊?” “那你有几条命?”马小玉侧头。 “只有一条。” “这条命,是我早定下了的,没有那什么狗屁亲王的份。”马小玉认真道。 “当然!” 尹秀应了一声向前冲出,与此同时,马小玉一手持法尺,一手捏着符咒,迎向后方几人。 肃亲王见尹秀竟敢抢攻自己,眼睛不由地瞪大,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后,他快步上前,前脚踏出还未落地,拳头已捏成一个凤眼砸出。 半步崩拳! 恰巧,尹秀也是如此递出一拳! 两人对了一拳,身形纹丝不动,脚下甲板却是骤然崩裂,飞溅出无数的木屑。 喝! 似乎是对接连和尹秀有来有回极为不满,肃亲王一声大喝后,身形又肉眼可见地涨大一圈。 那用来装饰肩膀的羽毛随着气劲翻飞,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张开了一对翅膀,格外的震撼。 最显眼的是他的太阳穴,向两侧高高隆起,像塞进去两颗核桃。 这是横练功夫练到极致的表现,缩阳入腹,太阳穴高耸如山峦。 随着形体涨大,肃亲王一拳接着一拳,力气也变得更大起来,挥拳的破风声鼓荡着尹秀的耳膜。 尹秀瞳孔骤缩,心神转动的瞬间,【凶煞鬼面】发动,将肃亲王的攻击力削去一些。 然而,肃亲王的力量似乎还未到达顶点,或者说正是因为隐隐感觉到了被某种法术削弱,他手上力气越发强盛起来,攻向尹秀的力道和速度节节攀升。 尹秀见状,却只是越发觉得战意鼎盛。 也不管肃亲王如何在势头上,脚下往前一跨,顶住肃亲王大腿的同时,肩膀顺势往里一撞,抬手弓腰,铁山靠击出。 肃亲王脚下稍微一迟滞,手上动作便随即变阵,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半圆,再回转过来时,已稳稳接住尹秀递来的一肘,同时也踏出半步,和尹秀鼻子对着鼻子,脚尖抵着脚尖。 两人互相角力,身上筋骨噼里啪啦作响,眼角泛红,像两头分不出胜负,但又不肯稍微松口的丛林猛兽。 “之前在港岛,就是你把钦天监的人杀了一波又一波?”肃亲王从牙缝里挤出问话。 “怎么,这已经成了你们这些大人物终日念叨的新闻了?”尹秀也从鼻孔里漏出回应。 “不是,”肃亲王瞪大了眼睛,“那些人,我赞助的!” 轰! 两人分开,肃亲王张口吞入一口冷风,一拳直直戳向尹秀。 尹秀也毫不犹豫,抬手的瞬间,龙虎罡气已经在手上氤氲缠绕。 再次对碰,劲力以两人为中心向周围倾泻,块块木板上传来龟裂的声响。 尹秀借力,一记鞭腿扫向肃亲王面门,肃亲王身体反弓,躲过鞭腿后再如弹簧回正,抬手的瞬间,青色巨蟒显形,朝着尹秀张开血盆大口。 尹秀这下体会到同之前马小玉一样的恍惚感,好像被毒蛇在脚面上爬过一般。 但他又立即反应过来,身上龙虎罡气勃发,一条白色蛟龙同时从肩头升腾而起,腾云驾雾的身影若隐若现,反而将那青蟒震慑住。 这时,肃亲王再无之前的冷静与从容,他瞪大眼睛,身上原先的护体罡气随着青蟒的消散同时退去。 尹秀跃起,一掌拍在肃亲王的头顶上。 仙人抚我顶! 彭! 肃亲王脚下甲板开裂,破开一个大洞,使得他整个人从上往下坠落入黑暗之中。 他的帽子如碎片般裂开,与此同时,肃亲王腰间佩戴的玉佩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瞬间粉碎。 高天羽心神不宁,回过头来便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肃亲王竟被尹秀打倒了! 眼角欲呲,高天羽身上突然爆发出磅礴气劲,凌冽的龙虎罡气随着他的气质倾泻而出,在那一刹那,竟比任七身上的杀气更重,生生将他逼退。 只是一瞬,高天羽如流星射出,浑身往外冒着蓬勃气劲,撞向尹秀。 “来得好!” 尹秀此时已杀的兴起,见他撞来,毫不犹豫地也是一下迎了上去,不管不顾底下肃亲王的生死。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管,因为刚摆脱了肃亲王,新的杀机已然临身。 五鬼运财! 尹秀双手往前一伸,烟雾之中,嘲风剑被他握在手里,顺势往高天羽砸去。 白色蛟龙,四爪白蟒纠缠在一起! 第437章 探云手 肃亲王躺在甲板底下,只感觉头疼不已。 在刚才,他直面了白帝子之力,心神不宁间混身气力溃散,这才被尹秀一击打倒。 然而败了就是败了,生死之间从来没有借口和理由。 之前他驱动身上的龙虎罡气,取巧一招败了孔青鹏,刚才对尹秀故技重施,却被他反将一军,打得丢盔卸甲。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 然而,打架嘛,不是赢了便是输了,终究只是赢多少输多少的问题而已。 况且他又没死,也没受什么不得了的重伤,这便已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了。 还要别的做什么? 只要没死,天大的事情也会过去。 一想到这里,肃亲王竟颇为光棍地将这一口闷气纾解了。 深吸一口气,他从地上坐起来,将腰间那残存的一小块玉佩随手丢到一边。 这是他九岁的时候,母亲温禧太妃在莲花台求来的。 那道人说这块玉佩可以挡一劫,抱他长命百岁,可如今悠长岁月只过了三分之一,它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上头那个无名小卒! 想到这里,肃亲王这口气又在胸口翻腾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上边。 在那儿,高天羽正和尹秀缠斗在一起,往来交错间火花四溅。 “尹秀,那混蛋是我要杀的!”任七厉声道。 “那你倒是自己来杀啊!” 尹秀这样一喊,任七便立即从背上再抽出一柄剑,脚下生风,踩踏着就要跟上去。 “休伤圣子!” 一声呼喝,原先那几个没机会加入战斗的身影一齐上前,将任七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的高级人员,除了几个护教法王外,甚至还有一位地位超然的护教贤王身处其中。 护教贤王,是除了圣子圣女以外,白莲教里最高级别的存在之一。 事实上很多时候,护教贤王和圣子圣女都是平起平坐的,不管是话语权还是权柄都大差不差,只是那两位在宗教意义上更加的尊贵而已。 “想死就尽管上来。” 任七举着两柄剑,眼神阴狠,显然已是杀心泛滥,任谁都叫不住他了。 “白莲护教贤王,黄道十二星次析木宫,忠义无双,擒风掣雷大贤王在此,谁敢放肆!?” 一个头上包着白色头巾,浓眉大眼,眼里冒着精光的健硕男人走出,手上持着一柄大枪。 “妈的,又是一个表演吞炭喝油的死神棍。”任七不屑道。 被任七这样贬低,护教贤王也不恼,只是淡然道:“刚才,你与圣子交战的时候,我们怕影响了圣子,下不了手,可如今我们几个对你一个,已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是吗?” 任七指向其中一个衣衫染红的汉子,“刚才要不是我顾着杀那个什么狗屁圣子,只是一剑,你就已经死了。” 那人脸上微变,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反驳。 护教贤王却不以为意,走到最前头,用手心擦了擦枪头。 “刚才看了你那几剑,我就觉得熟悉,后来才想起,你是一位故人,十年前我们见过。” “我杀的白莲教孽障很多,就是什么法王,贤王也都杀过,记不起你来。”任七面色冷淡。 “你记不住我没关系,我记得住你!” 护教贤王双眼突然涨红,“十年前,我的结拜兄弟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你是当天那些走狗里的其中一个,还是带队的那一个!但那时候,你的剑法和武功似乎并没有如今这样可怕。” “记不清了,我说了,我杀过的白莲教很多,多到我砍坏了十几把剑。” 任七脸色平静,似乎也不是为了讥讽对方,他只是淡然道:“其中有很多人的父母,兄弟姐妹,儿子女儿,但你要是问我有什么遗憾的话,我只恨杀的太少,没把你们这些妖言惑众的混蛋尽数杀光。” “那你眼下就有这个机会了。” 护教贤王往前走出一步,神情冷峻。 “我知道。” 任七有些无奈地往尹秀那边看一眼,视线转回这些白莲教高手身上。 不将这些人,特别是那个护教贤王干掉的话,他绝没有到圣子身边去的机会。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尹秀别那么快败下阵来,因为那白莲圣子七年前就已经是个极为可怕的人,如今时光荏苒,作为一个年轻人,他进步的速度恐怕有如流星一般。 在刚才的交手里,虽然高天羽看起来险象环生,但任七只要一步走错,仍有可能会被他抓住机会反杀。 对方就像一条毒蛇,尽管看起来像是被逼入了墙角,可实际上只是在等待机会亮出毒牙而已。 只要抓住了机会,高天羽随时可以一击致命。 事实上不用任七提醒,在交手的几个回合之中,尹秀便已察觉到对方的狠辣可怕。 之前在与肃亲王的较量中,他没有召唤出【影武者】助阵,便是因为对抗那横练高手所需要的精力和体力消耗极大,没有分心的余地。 而眼下,高天羽看起来似乎更加的危险。 那一柄既短而又薄如蝉翼的铁扇,上下翻飞之间不仅叫人眼花缭乱,还随时可能在那个瞬间,借着翻转削掉他的几根手指。 尹秀嘲风剑轻轻一磕,高天羽便被他轻易压制,往后退出一步――即便这看起来也像是他故意卖的破绽。 逼退高天羽,尹秀袖管鼓张,一管画着深红色篆文的符纸被他捏在手上。 “这是特别给你的。” 打开剑柄下方的空槽,尹秀将符纸装进里头,嘲风剑上立即遍布火焰,变成了一柄火炬。 “呵,有意思的奇淫巧技,道法不是道法,科技不是科技,这到底算什么?”高天羽笑道。 他似乎完全不为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险而考虑,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询问,查看着。 “这是要你命的玩意!” 尹秀挥动嘲风,向着高天羽砍去。 着火的长剑与铁扇碰在一起的瞬间,火花四溅,与此同时,一条火舌沿着接触的痕迹往高天羽的手腕燎去。
这时候,他才感觉大事不妙。 手上包裹一层龙虎罡气,将烈焰隔绝开后,抽身急退,拉开距离。 然而尹秀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抬手的瞬间五道猩红血箭射出,直取高天羽的面门。 高天羽将手中铁扇像手帕一样翻转,将那些血箭挡下,同时那扇子也因为冲击的力道而高高飞起,落向一边。 尹秀趁机再往前赶,一剑往高天羽肩头劈落。 高天羽见状,瞳孔震动,脚下一点,不退反进,撞进尹秀怀里。 一手扶剑,另一手探向尹秀的咽喉。 尹秀看在眼里,不管他,只是将手里长剑挥落的速度陡然加快,逼迫高天羽收手。 然而高天羽的手仍旧不闪不避,反而也是加速迎了上来。 拍在剑刃上的瞬间,他手上银光大放,好像是沾染上了什么东西一般。 紧接着嘲风剑被硬生生挡下,而他的手也毫无凝滞地从剑刃底下滑过,毫发无损。 【难道这是类似于破风爪的法术?】 尹秀见高天羽另一只手已然探来,这时候也来不及细想,而是同时伸出手去与他对拳。 两拳相对的瞬间,高天羽手上再次银光大作。 而在那光辉之中,尹秀的手似乎也要在瞬间消解,随着那光芒一同分崩离析。 就在这时,尹秀手上紫气氤氲,破风爪发动,原本已经快被消解的手又恢复原样。 高天羽也不由有些惊诧,自己这无可匹敌的【探云手】竟也有失效的时候。 尹秀手恢复的瞬间,手臂像是陡然增长了一截,也向前往高天羽心口探去。 高天羽手往前一转一回,将尹秀来势化解的同时,自己也往后急退,带起剧烈的破风声。 经过刚才那凶险的博弈,尹秀心里已有了个大概。 高天羽手上的银光,大概也是规则类法术的一种,这使得他的手在某个瞬间无敌,免疫法术与兵刃,并且可以消解掉任何与他接触的肢体或物品。 但那应该仅限于有机物,要不然在刚才的接触中,嘲风剑也应该一并被溶解了才对。 要是没有用破风爪护住的话,恐怕尹秀又得接一只手了,或者也没那么简单,不止是与高天羽接触的部分,恐怕他整个人都得被一并消解了。 然而也不知道刚才那一招有没有使用上的限制,但尹秀却十分清楚,他的【破风爪】一旦开启,便没有中间停下的可能。 龙虎罡气会不停地从手上流失,而在之前跟肃亲王的交手里,尹秀已消耗了许多。 如此的话,除非眼下立刻解决对方,不然的话便只能用嘲风剑加上各种法术来限制高天羽,以求下一个时机能分出胜负来。 尹秀选择了后者,嘲风剑转动,带起滚滚杀机迎向高天羽。 …… 黄金夜晚号上打的热闹,码头上也是热火朝天。 一队队戴着斗笠,身穿绿色军装,胸口写着一个大大的“水”字的兵卒持枪列队,在码头上站定。 两个统领模样的人戴着白色的三棱军帽,十分焦急地来回踱步。 准确的说,是一个踱步,另一个没完没了地抽烟。 “知道吗?那游轮上都是些大人物,商会的老大,洋人的领事通判,地方的文武官员,还有那位!谁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都在上面了,我们已经摊上大麻烦了,还是最大的那种! 几百颗脑袋掉完也不够赔的!” 其中一人连连拍手,不断地叫苦。 另一人嘴里仍旧咬着烟,似乎已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不打算做徒劳的挣扎了。 “林大人,眼下的状况对我们两个来说,确实是幸运而又可悲啊。” “高大人!” 那人跺脚,“可悲!当然可悲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劳心劳力,才收得到几个钱? 以前还好,打仗是陆军的事情,咱们就只管抓走私,在后方看着就是了,偶尔也就打打海盗。 自从白莲教学会从海上入侵以后,这种在被窝里睡觉的安稳日子也没了,我们彻夜巡逻,不停地巡查每个泊位,只是担心那些疯子从海面上过来。 说真的,有时候我都盼着白莲教早点打过来,以此解决我这无尽的失眠。” “可是林大人,白莲教不是已经在船上了吗?” 他指了指远处已然开始有火光燃烧的黄金夜晚号,神情冷漠。 “白莲教已经在船上了,不管他们是刺杀肃亲王,还是随便拿了哪个洋人的头颅回去祭旗,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已然完蛋了。” “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可悲?” “错了!林大人!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而感到可悲的?大错特错!” 那人将烟头丢进海里,死死注视着那着火的星点,即便它转瞬便被海波吞没。 “我说的是可悲而又幸运。 我们两个没有在那艘船上,成为死者或者被劫持的人质,这难道不是一种幸运? 可是又很可悲,因为我们两个不是因为幸运而留在码头上的,我们只是因为职位太低了,没人想到我们而已。 像我们的上司,甚至那些洋行里的经理,管事!狗一样的人,他们或是被邀请,或是被顺手带上船去,可从没有人能想到我们两个,把我们两个丢到码头这里吹冷风,站在这里被蚊子盯得直挠痒。 然后那些白莲教有路不走,偏偏开一艘大船从海上撞进来,谁能想得到?嗯? 世界上有比我们两个更倒霉的吗?我们只是两个小人物,却被卷入这样的惊涛骇浪之中?这还不可悲?这还不可怜?” 此刻岸上水兵们的呼喝和脚步声依旧密集,许多人已在准备救生艇,打算靠近黄金夜晚号。 两人靠在绳子边上,看着这一幕,却只是沉默,似乎与他们无关,即便他们是这里位阶最高的两个统领了――其他高官都在船上赴宴。 良久,有一人叹气。 “我没你想的那么多,只想到了我的女儿林云。希望她躲的远远的,到内陆去也好,去北边旅游也罢,千万别被我牵连了。” 第438章 良将名相 黄金夜晚号,火光汹涌。 伴随着无数的尖叫声,还有接连的扑通落水声响。 或是往靠近的救生船上跳,或是失误落入水里,或是干脆直往海里一个猛子扎下去。 十月的夜晚,水已渐渐凉了,达官贵人,小姐夫人哪个经受得住这样的寒冷,不少人落进水里只是呻吟几声,手在水面上挣扎几下便沉了底。 仓促之间,水兵们并没有找到那么多的救生艇,再加上混乱的秩序,人挤着人,船撞到船,四处是撕扯着人神经的惨叫声。 尹秀对这些惨叫声充耳不闻,他只听到呼呼的风响与铁器相碰的震鸣声。 嘲风剑上火焰燃尽的瞬间,高天羽立即贴上来,一支铁扇戳向尹秀面门。 尹秀将嘲风剑一转,用护手卡住铁扇,手指在剑柄上一抹,嘲风顿时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喷向高天羽周身,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高天羽眼角欲呲,往后跳开的同时身上脸上迸射出无数血点,眨眼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尹秀并不急着追击,而是在剑柄上又是一按,嘲风剑又被联接紧密的单分子丝线拉回,重新组合在一起,泛出闪闪寒光。 高天羽怒视着尹秀,又看了看身上,原先洁白无瑕,高洁典雅的白色西装此刻已破破烂烂,成了血衣一件。 “除了刚才那个剑客,你是近来第二个叫我受了伤的人。” 高天羽将西装外套丢到一边,身上的伤口已停止流血,渐渐有了愈合的趋势。 “这才刚开始而已呢。” 尹秀又拿出一管符纸,装入嘲风剑中,剑刃上顿时雷光萦绕。 高天羽瞪大了眼睛,显然对尹秀现在所做的事情感到无法理解。 法术不是法术,科技不像科技,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加上一把奇形怪状的剑。 眼前这人不像是道士,反而像是一个魔术师。 此刻他在舞台上拿着手帕变出花朵,又随手拿过一顶帽子,叫里头飞出鸽子来,眼花缭乱。 然而,高天羽此刻可不是当观众来的。 如果他只是在台下看的话,是很乐意于欣赏这样的把戏的,可当自己身处于其中,成为表演的一部分的话,那就只剩下厌恶,满满的厌恶。 躲开尹秀一剑,高天羽将铁扇高高抛起,双手再次放射出银辉来,显然是要再次施展那可以分解有机物的探云手。 尹秀不理会他,一手抓着剑柄,另一手托在底部,看起来像是举着一柄长枪,往高天羽扎去。 就在这时,脚底一阵风雷响动。 紧接着是木板破碎的声响,肃亲王从尹秀背后跃出,一拳砸向他的后心。 原来高天羽只是佯攻,以争锋相对的架势来掩护肃亲王! 前后夹击,尹秀陷入双重杀机之中。 一个在前方施展探云手,另一个从后方向他砸出崩拳,在头顶,还有正朝着头顶飘摇落下的铁扇。 暗影穿行! 尹秀身形瞬时虚化,遁入影子之中。 肃亲王和高天羽反应不及,撞到一起。 高天羽探云手与肃亲王双手相接的瞬间,后者的手立刻开始变得透明,逐渐瓦解,如朽木一般分崩离析。 “王爷,当心!” 高天羽手上银光立即消散,肃亲王的手这才重新恢复完整,现出原本形状。 与此同时,高天羽眉头一皱,嘴角流出一抹血迹,显然是强行停止法术,受到了反噬。 高天羽刚松了一口气,肃亲王却将他猛地一拉,同时一脚踹向他的身后。 在他的身后,尹秀从阴影里探出,擦着肃亲王的裤子,将这一脚让过去,一剑斩下。 呲! 雷光破开大氅,带起大片血花。 肃亲王被一剑从肩膀直砍到腰间,身体摇晃。 高天羽看见这一幕,眼角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伸手反接住铁扇,猛地一刺,扎进尹秀腹中,又是一蓬血花溅出。 然而尹秀手上动作毫不停滞,一手抓住铁扇,不叫那利器再入一寸,另一手持剑,往肃亲王胸口一递,利刃穿胸而过。 肃亲王双目圆睁,身上气劲散尽,轰然倒地。 高天羽听到背后的声响,不禁大怒,抽出铁扇的同时,大喝一声,气势磅礴的一掌拍在尹秀胸口。 噗! 尹秀胸口凹陷下去,吐出一道血箭后整个人往后边倒飞出去。 高天羽正想追击,却见尹秀的后方飞来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将他接住。 正是马小玉和任七。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便将尹秀拉住。 尹秀强作精神:“斗转星移!” 三人身影瞬间在高天羽面前消失,下一瞬等到高天羽再感受到尹秀三人气息时,他们已重重落到了黑寡妇号的甲板上,将众人吓了一跳。 海狗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道:“开船!走!” …… 火光冲天,上好的雪松木制成的甲板,在烟熏火燎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圣子殿下,我们该走了。” 护教贤王走了过来,低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天羽,随后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无悲无喜。 高天羽此时跪在肃亲王的尸首边,语气很是寂寥。 “那位算命先生说过,我这人没有成为帝王的命,只能是名相良将,为一位明君开疆拓土,这是我最好的命。 当我寻遍整个九州,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位值得辅佐的贤君时,他却在我的面前被人杀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呢?” 护教贤王叹了口气,“殿下,生死有命,还请您节哀。” “节哀?伯光,真正叫我感到悲伤的,不是肃亲王死了,而是我又得重新寻找一位值得辅佐的人物了。只是这种能够将天下纳入怀中的器皿,又哪是这样容易寻得的?” 高天羽将肃亲王圆睁的眼睛抚上,终于起身望向护教贤王周伯光,“其他人呢?” “属下无能!” 周伯将双手抱在一起,躬身向高天羽谢罪,言语里有了一些沉痛。 “明白了,”高天羽点头,“那剑客不是等闲之辈,能拖住他这么久,已经不错了。” 话音刚落,有两个身影从远处跑来,兔起鹘落间已到了高天羽的身边,两人不看他,而是望向地上。 “王爷!!!” 扑通两声,仅存的两个已精疲力尽的大内高手跪在地上,几乎要晕厥过去。
周伯光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毕竟这一仗,他们白莲教自己还损失了好几位护教法王,跟在他身边的同伴一个不剩,全被任七杀死。 他也同样心情沉重,没有安慰别人的心思。 更何况,他的主子是圣子,而不是什么肃亲王。 “高先生,王爷是谁杀死的!?” “死?你们在说什么?王爷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吗?” “什么?” 周伯光惊讶地抬头,便看到高天羽双手探出,击碎了那两名侍卫的咽喉。 “殿下,这是……” 话说到一半,周伯光又咽了回去,他是十分清楚高天羽的为人处世的,有些事情众人只管做,而不要问,因为就算你问了,他回答了,你也有可能完全听不懂。 闭嘴,保持沉默,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那两名侍卫几乎是在瞬间便倒地断气,连多余的挣扎都没有。 高天羽这时候才露出微笑,伸出一只手在肃亲王的脸上一抹。 周伯光眼前顿时一花。 再看清楚时,只见躺着的成了高天羽,而肃亲王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可实际上,这两人身上的衣服依旧没变,甚至气质也截然不同,只有脸起了变化而已。 顿了顿,他弯腰行礼,“殿下,我们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不是殿下。” 高天羽笑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下世上没有高天羽这个人了。” “是,王爷。”周伯光再次行礼。 “对了,这几天你叫人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魔都了。” “是!” 顿了顿,周伯光小心翼翼道:“接下来我们去哪,还请王爷提前告知。” 高天羽望着远处的海面,淡然道:“长白山。” …… “林大人,恭喜啊!” “何喜之有?” 林立文将头顶的白色三棱帽取下来,拿在手里,这水兵统领的活计,算是做到头了。 “如何不是喜呀?” 旁边那人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您想想,这一波啊,虽然死了不少人,但这都是算在白莲教头上的,那些领事通判,一个没死。 最重要的是肃亲王也平安无事,这还不是大喜啊?” “这只能算是没那么糟而已,哪来的喜?”林立文十分的烦躁。 “您不知道,”那人凑近他耳边,“那么多大官都在游轮上,他们是地方上顶着天的人,就是要就追责任,也是先找他们的麻烦。 陆地上的自然要找陆军,水上的当然是水师的问题啦! 您的那些顶头上司都是玩忽职守,跑到船上开宴会,喝的五迷八道的,这才叫白莲教攻了过来,他们有天大的责任,要掉脑袋的! 相比之下,林大人您是奋勇舍身,冒着大火和白莲教的威胁去救驾,不仅救下了那么多人,保得肃亲王平安,还顺手擒拿了白莲教众匪首,这不是天大的功劳吗?” 林立文听到这里,不由地眼睛一亮,但他还是摆手道:“嗨,我就是一个小角色,黑锅我来背,可功劳什么的,哪里轮得到我啊?” “怎么就轮不到了?大人,眼下是遭了天大的劫难了,那些大人总得找个立了功劳的人报上去,这才能免去祸端。 而您,不就是最有资格的人吗?这回恐怕整个魔都的水师都得归您掌管了,因着这功劳,您那是一路青云直上啊,将来就是做到两江总督,那也是有望的事情!” “嗨,不敢想,不敢想!” 林立文连连摆手,“越扯越远了,还两江总督,给我加几块钱月俸就足以叫我乐半天了。” 他正和人说笑的时候,一个水兵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林立文疑惑道。 “大人,抓到了!抓到了!”那水兵喊道。 “抓到什么?白莲教啊?”林立文问道。 “不是普通的白莲教,是白莲圣女!” “白莲圣女!?” 林立文瞪大眼睛,这下两江总督是跑不了了。 “活的?”他赶紧问道。 “活的,只是受了轻伤而已,是个娘们。” “废话!都叫白莲圣女了还能是带把的?” 林立文大手一挥,“走,带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白莲圣女是三头六臂还是夜叉转世,竟然敢刺杀王爷!” 水兵在前头带路,林立文跟在后边。 此刻那艘黄金夜晚号已经完成被烧成了一个壳子,正在渐渐往海里沉没。 岸上的景象各有不同,左边是躺在地上等待救治的伤者或者还未断气的人。 右边则是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人,被绳子牢牢捆着,抬不起头来。 “你老娘我不是什么白莲圣女,在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天理教的!” 一个女生响起,随后又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呸!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是白莲教?你以为换个名头,军爷就不认识了?白莲教余孽,就是扒了这层皮,我们也认得出来!” 水兵殷勤地把林立文带到那里,只见两个身穿黄色军装,胸口写着一个大大的“特”字的军人正拽着一个女人的头。 那是特务部队的标志,表明这些人并不归当地管辖,而是直属于朝廷,是朝廷的人。 就是林立文见到这些人,也得客客气气的。 “两位大人,辛苦了!” “哟,林大人,您这样可折煞我们了,我们就是两个卒子而已,称不得大人的。” “嗨,哪里哪里,您们这是为国效力,像我这样混日子的,不得尊称您们一声大人啊?” 寒暄完毕,林立文又靠近那个已经披头散发,显然吃了不少苦头的女人,“这就是白莲圣女?” “是天理圣女!” 林云抬头,正想说什么却一下愣住。 林立文脸上笑容凝滞,一时间好像石化了一般。 两个兵士在一边看的不解,好奇问道:“林大人,你跟这妖女认识?” 林立文瞪大了眼睛,脸上肌肉抖动,“这,这是……” “不相干!” 林云咬碎舌头,将一口黑血喷在林立文的脸上。 第439章 同行者 刘半仙和海狗坐在船头,一个无精打彩,一个满脸的愁容。 “刘大师,你有在码头上打过牌吗?”海狗问道。 “码头上也有牌打的吗?在中环的时候,我倒是经常跟那些富豪,阔太太一起玩梭哈,桥牌这些,不过更多的时候就是打麻将。” “码头上当然有牌打。” 海狗挠了挠头,“但是码头上那些人打牌的规矩很多,也复杂的很。” “哦?”刘半仙来了兴趣,“怎么复杂?难不成是鸡胡不能自摸?” “不是,是投降输一半啊。”海狗说道。 “投降输一半?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的?” “是啊。” 海狗点头,“我说也真的是很奇怪,怎么会有投降输一半的规矩呢?也不知道谁发明的,只要你认输就可以拿回一半的钱,这么奇怪的哈哈哈。” “海狗,”刘半仙回过味来,“你想说的不是打牌吧?关外,你不想去了?” 说到这个,海狗立刻皱起眉头。 “刘大师,我是想过这趟会很难,从港岛偷渡到关外哦,水兵,海盗,机械故障,大风大浪,哪一样都很麻烦。 但是再麻烦也不比眼下这些经历过的事情麻烦,离奇。 我们从出航以来遇到的是什么,比山还大的红色章鱼,打的半城人死翘翘的兵祸,白莲教天理教,什么乱七八糟教都来了,然后是那么大的两艘船撞在一起,火灾哦!” “海狗,撞船的时候,你可没在船上。” “我那时候不在,可我之前在,我都听到了,刺杀肃亲王哦,这种就是听一耳朵都得全家脑袋搬家的事情,我成了参与者!” 海狗越说声音越大,吓的刘半仙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你疯了?这样的话都敢讲出来?” “刘大师,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海狗轻轻将他的手拿开,“这里是海上,就我们几个,没别人了,你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到啊。” “那你就喊喊看咯。” 刘半仙将墨镜拉下来半截,盯着他,“海狗,你可是收了我的钱的,这样半路毁约,以后谁还敢找你做生意啊?出来混的,名声最重要。 特别是你们跑船的,手上掌握着一船的性命,你们要是不可靠,还有谁可靠? 以前别说船王李,就是他的徒弟长衫,去暹罗的时候就算是翻了船,也没有半路把客人丢下,自己跑路的做法。 我听说长衫在驾驶室水淹到腰的时候,都还握着舵盘,没有自己逃跑哦。” “他倒是想跑!” 海狗叹了口气,“船就在水中间呢,前后都是水,他弃了船能跑哪里去?喂鲨鱼啊? 而且长衫那混蛋一年要翻三四次船的,不是触礁就是失火的,他什么没见过?” “要不这样吧。” 刘半仙搓了搓手,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加钱,再多这个数,就当做补贴你的维修费了。” “刘大师,不是钱的事情。”海狗不为所动。 “不是钱,那就是我不够面子咯?” 刘半仙指了指后头,“我是个文明人,最喜欢的是讲道理,摆证据,但里面三位可不是,他们杀人比你吃饭还多。 尹秀,不是,皇帝你知道他吧,九龙拳台冠军!总冠军! 你有烟瘾吗?哦你没有,所以你不知道烟瘾犯了有多难受,皇帝,他也有瘾,不过不是烟瘾,是杀人的瘾。 他每天睡觉前都要杀几个人助兴的,不然根本睡不着。 你有没有发现他半夜爬起来的时候眼神古怪啊?那是在想着从我们这些人里挑一个杀呢,还好我跟他交情深,这才劝住了他,没有让他大开杀戒啊。 还有那个马姑娘,你别以为她看起来可爱,漂亮,就觉得她是什么好人了。 我告诉你,她在东南亚有个外号的,人家都叫她天生杀人狂!她最喜欢的啊,就是抓那些小孩啊,大肚婆啊去炼降头,做法器。 不然你以为皇帝那样的猛人,为什么这样怕她? 还有那个任七,算了,一提起他,连我都是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啊。” 刘半仙用力搓了搓两臂,又看着直发愣的海狗,“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到冷了没?” 海狗浑身激灵一下,“冷。” “冷就对了!”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还走不走?” “走!但是……” 海狗晃了晃三根手指,冲刘半仙挑挑眉毛。 “这未免有些过分了。” 刘半仙将海狗的食指和无名指按下去,“其实我也可以只给你这个。” 海狗看着仅剩下的中指,不由皱眉,“刘大师,这趟工作可是很艰险的。” “所以我才给你这个数啊。”刘半仙又将海狗的食指放出来。 海狗仍觉得不满意,“可……” “唔?” 刘半仙突然凑近海狗的脸,张口便是一口大蒜混合着韭菜的味道,语气阴森。 “海狗,你以为我能和这几个天生杀人狂和平共处,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为人忠厚老实而已吗?嗯?” 海狗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把胸口拍的震天响,“出来混的都是讲信用的,我海狗说要把你们送到目的地,就绝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好兄弟!讲义气!”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正愉快的交谈时,尹秀走了过来,“聊什么这么开心啊?” 这时候他之前在黄金夜晚号上所受的伤都已痊愈,只是又废了一套衣服而已。 事实上虽然此刻看起来已然无恙,但高天羽极致愤怒之下的一掌,还是差点把尹秀拍死,要不是用龙虎罡气护住了心脉,恐怕三人绝没有回到船上的机会。 见尹秀出来,任七也站起了身,看着他。 “怎么,你用这个眼神看我,是想杀我,还是想谢我?”尹秀咧嘴道。 “你过来。”任七道。 “好,你先等下。” 然后尹秀转过头来,冲海狗问道:“屏山港,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那地方只有我们这些跑船的才知道。” 海狗点头,“就长江三角流域的一个小岛而已,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岛上常住人口不超过三百人,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就连海盗找地方避风头都不往那里去的。”
“好,我们就去那里,开船吧。” “真要避风头啊?皇帝,我有更好的选择。” “不,就去那里,不避风头,停两三个钟头就可以走了。” 尹秀这样说了,海狗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去驾驶室开船。 然后尹秀又朝任七比比手势,“走?” “嗯,到桅杆上面去。”任七指了指上头。 事实上黑寡妇号的桅杆只是一根比竹竿大不了多少,中间穿几块细小板子做支撑的小台子而已,平常就连那些水手都不往上面走。 “呵,搞得这么麻烦。” 这样说着,尹秀和任七一起起跳,抓住缆绳几下便翻到了顶上。 马小玉刚从船舱里走出来,看见两人站在高处,相对而立,也不由觉得奇怪。 “他们两个干什么,看风景啊?” “也许是谈判吧。”刘半仙摊手,“你知道的,这些强人总是性格古怪,有些我们平常人理解不了的习惯和规矩。” “这我倒是认同。” 马小玉往上头又望了一眼后,自顾自走开。 尹秀享受着海风,不看任七,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 “说吧,你把我叫到这么高的地方,是打算向我认错,但是又舍不开面子,怕隔墙有耳,所以才要在这么高的地方讲话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 任七眼睛微眯,“我找你上来,只是想跟你说,我之所以跳下去对付圣子那个混蛋,没有跟你们一块跑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因为我一定会那样做,再来一次也会!” “我知道。” 尹秀微笑,“你这混蛋冷的像一块冰一样,要你冲动一回不比走路上被雷劈更难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也该清楚,我会是个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这我也知道。” 尹秀不以为然,“我这人一向是跟麻烦形影不离的,就是我不主动闯祸,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所以你是想说,你不怕麻烦?” “不,”尹秀看向他,“我的意思是,老大你下次想搞这种大动作的时候,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让小弟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吓一跳。” 任七鼻子抽动两下,“圣子出现的太突然了,我怕我要是把握不住这次机会i,下次又不知道他会跑哪里去,以何种面目见人。” “怎么,他会易容术?” “也许会。” 任七抱着双手,陷入回忆之中。 “你也知道我之前的职务就是捉拿白莲教。 这些家伙隐藏的很深,杂货铺,药材店,客栈面馆,哪里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法坛,堂口。 因此搜索起来也十分的费劲,特别是圣子,他和白莲圣女一直是我们通缉,寻找的头号目标,或者说我们这些大内高手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抓到这两个人。 我们找了他好久,大江南北。在这期间,他曾以多种面目示人,有时候是富翁,有时候是书生,千奇百怪,神龙见首不见尾。” “也许,你们撞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 任七目光坚定,“尹秀,你以为我是怎样认出他来的?如果只是看脸的话,我绝对会被他骗过,甚至他包一块头巾我都有可能认不出他来。 恰恰相反,我之所以能远远就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认出他,正是因为那混蛋身上与别人迥然不同的气质。 那眼神那神态,就是化作灰我都认得出来。” 尽管听起来未免有些夸张,但是有时候第六感就是这么奇妙的,特别是当它关乎某些特殊的人时。 自从与白莲圣子交过手后,尹秀也已十分确定,对方身上确实有一种与寻常人不同的气场。 下一次要是双方遇见,恐怕不用任七提醒,尹秀也能在人群里将他认出来。 “尹秀,我说过的,那家伙是我要杀的。” “我知道。” 尹秀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就喜欢跟人结怨吗?要是你能杀了他,我反倒落个轻松。可是,你为什么突然不打了?” “什么?”任七问道。 “就之前,你差不多已将拦住你的人杀了个精光吧?就剩一个拿枪的家伙而已,再拼一拼白莲圣子你也有可能做掉他。但你没有,反而跑过来救援我,怎么,不后悔啊?” “后悔。” 任七瞪了他一眼,“十分的后悔。” 顿了顿,他又释怀道:“可不止怎么的,我当时就那样做了,想都没想一下。” “你是说那是你的直觉吗?” “差不多,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没什么不好的。” 尹秀咧嘴,“那混蛋嘛,下一次再杀就是了,反正我看就是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那混蛋当然会。” 任七眼神森冷,“你可得小心了,我觉得他更想杀你,而不是杀我。” “我知道。” 杀死肃亲王后,尹秀便感觉身上的白帝子已掠夺了属于肃亲王的那份龙虎罡气,变得越发强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种龙蟒级别的争斗,失败者失去的可能不只是性命,应该还包括他身上的那份大气运。 之前在昆仑的时候,那些接引神官叫他集齐五色帝子的时候,尹秀就曾向他们询问过方法。 但那时候接引神官什么都没讲,只说等到时候尹秀便会知晓了。 如今看来,直接击败对方或许也是方法的一种。 于尹秀而言,即便有心避开纷争,恐怕在夺取了白帝子的那一刻起,也已不太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终究叫他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想到这里,尹秀不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就在他要从顶上翻下去时,任七却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尹秀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任七,这比冰和铁还要冰冷的剑客今天格外的不爽利。 任七抿着嘴,憋了半天终究还是嘴唇嗡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抱歉。” 第440章 一辈子的刀 屏山港,真如海狗所说,是个实实在在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这里甚至也不用镇或者村,只是被叫做海港。 然而这个名字,也只在那些水手之间流传,往往是在讲到某个地方有多大时,将屏山港当做计量单位来使用。 好不容易,尹秀和马小玉才在这小岛上找到一间餐馆。 “五块东坡肉,一只鸡,蒸一条鱼,六只大闸蟹,再来一壶黄酒,两碗米饭,一碗用海碗装,对了,为了补充维生素,再炒一碟青江菜,好了,这就够了。” 伙计咽了一下口水,“两个人?” “嗯,两个人,东坡肉我两块,她三块,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尹秀又转头看马小玉,“够吗?” 马小玉满意地点头,“不多不少,刚刚好,再加个汤吧。” “好的,稍等……”伙计逃也似地跑开。 过了一会儿,饭菜便摆了上来,将桌面填满。 “如何,这下满意了吧?”尹秀问道。 “总比在船上吃咸鱼和肉干要好得多。”马小玉拿起筷子。 只过了一会儿,二人便将桌上的饭菜扫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几个光洁如新的盘子。 擦了擦嘴巴,尹秀说道:“我听人家说过,女孩子会吃都是有福气的。” “我的好福气在遇见你的时候都已用完了。” 尹秀眼睛微眯,“你是说,遇见我花光了你所有的运气?” “不,我的意思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没撞见过什么好事。” 马小玉将纸巾在手上叠两叠,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巴。 尹秀尴尬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餐厅里坐在另一边的中年男子。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就只有那个中年男人。 那人身材有些发福,嘴巴上留着两抹胡子,修剪的十分细致,身上又穿着寻常人不曾穿的丝绸大褂,显出一种华贵优雅的感觉来。 “方便吗?” 他冲尹秀笑笑,又看了一眼马小玉,“这会不会打扰你们二位的约会了?” “什么约会?不过是吃个饭,说说话,逛逛街,一起在外面走走的关系而已。”马小玉冷淡道。 “来吧,不用客气。”尹秀冲他摇摇手里的酒壶。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中年人走了过来。 “伙计,把台面收拾一下,上几盘下酒菜,再打一壶酒来。”尹秀招呼道。 “客气,太客气了。” 中年人点点台面,戴着绿扳指的食指格外显眼。 “哦失礼,还未做自我介绍吧?在下名叫阮天元,是个四处行走的商人。” “在下尹秀。”尹秀同他拱拱手。 马小玉则不理他,只是吃着零食。 阮天元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跟尹秀攀谈。 “我听老兄你是玉京那边的口音,你是帝都生人?”尹秀问道。 阮天元摆摆手,“生意人,走南闯北,逐利而居,哪里有钱就往哪里去的,也学着那地方讲话罢了,其实我祖上是江浙本地的。” “哦。” 尹秀点点头,将一条卤粉肠丢进嘴里,“眼下时局混乱,做商人可不容易啊。” 阮天元叹了口气,“这年月,哪有容易的事情?” “倒也是,来,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喝酒。” “来!” 尹秀给两人各倒一杯酒后,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阮天元则是将酒杯捏在手里,凑在鼻子底下嗅闻。 转悠着闻,摇晃着闻,又分别用左右两边的鼻孔嗅闻一遍,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将酒一饮而尽,从鼻尖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叹息。 一口饮完,见尹秀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道:“黄酒,有花香气,陈年时间越久,香气越足,入口越发温和,这里的酒虽然只是小作坊里酿出来的,但也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含在嘴里发苦,吞了下去又觉得反酸水,可中间就是有这么一股若隐若现的甜味,叫人心情舒畅。” “乡愁,是乡愁的滋味。” 尹秀又倒了一杯,“这东西,离家久了的人,难免都会有。” “原来如此。” 阮天元恍然大悟,又将手里的酒杯看的越发珍惜了。 “在外行走,少有这样悠闲喝酒的时候吧?” 尹秀又为他添上一杯,“就像这些日子,天下就不太平,大大的不太平。 先是温陵白莲教叛乱,然后又是肃亲王遇刺,闹翻天了,搅得众人不得安宁。” “谁说不是?”阮天元笑笑,“然而外边就是闹翻了天,也不妨碍老百姓在家里吃饭不是?就跟咱们现在一样,眼下的时局里还能喝上一杯热酒,就已是最好的恩赐了。” “你的意思是,好人有好报?” 阮天元愣了一下,又微笑道:“我没这样说,但你可以这样想,要是世上好人都没好报了,难不成还能是坏人有好报啊?” “说不好的,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如此的,对吧,解元?” 尹秀突然将酒壶放在桌上,淡淡看着对方。 阮天元,或者说解元举杯的手突然停住,良久,他才笑笑,“怎么知道的?” 尹秀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解元接过一看,发现是自己商行的名片,也是一个假名字。 “仅凭这个,你就找到我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名片。 “仅凭这个,绝无可能。” 尹秀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那是江浙某地港口职员的登记表,然后他指向其中一个名字。 “为什么林云和孔青鹏能够如此顺利地截下一艘船,为什么他们的航线如此精准,不仅是因为你是办理这艘船通关手续的人员,为了保险起见,你甚至还多买了一张船票。 然后你用这伪造的身份登船,却又在上一站离了船,搭乘小艇离开,避开了接下来的祸事,只留下一堆天理教徒在船上。 而在任务失败后,你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里,跑到屏山港来避难,这是你为自己准备的第二步计划。” 听见尹秀的分析,解元笑笑,转动手里的名片,“这么快便能查到我身上,你的办事效率说明你不是朝廷的人。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怎么,自以为能操控人心的天理教教主,也有感到疑惑的时候?” “呵,全都给你们查明白了。” 解元笑笑,“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尹秀没说话,而是将一张符纸盖在名片上头。 “哦?茅山道士?” 解元眼皮微抬,“钦天监那些道士,大多是龙虎山出身的,所以你也不是钦天监里某位大人的暗棋,不是钦天监的,也不是朝廷的密探,所以说,你是多管闲事的人咯?” “大差不差吧。” 尹秀将符纸收回,“不过眼下是我来询问你,不是你来问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什么?” 解元将双手抱在一起,直往后仰,直到靠在椅子上,显然是很不想与尹秀讲话。 尹秀笑笑,“我只是来跟你讲几句话,讲完就走。” “唔?你不是来找我报仇的?”解元有些不解。 “报仇?今天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你觉得我们能有什么仇怨?而且我这人的亲朋好友也少得很,报什么仇?” “早说嘛,害我还紧张起来了。” 解元松了一口气,自顾自拿起酒壶,又开始倒酒,“话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尹秀不答他。 他当然不会跟解元说自己是用了【血腥回忆】,直接接触孔青鹏的血液获取了大部分与他相关的记忆。 要不然再给尹秀一个月时间,他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商人,跟那个诡计多端的天理教教主联系在一起。 顿了顿,解元又说道:“好吧,各门各派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与手段,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反正你确实已找到我了。说吧,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交待的?” “不是交代,是叮嘱,或者说警告。”尹秀敲敲桌子。 “哦?” 解元眼里放出寒光,“洗耳恭听。” “这是一件比杀了你更叫你难受的事情,很简单,我说一遍,你听一耳朵,晚上回去躺床上想想,就能明白了。” 尹秀深吸一口气。 “放弃你争夺天下的幻梦吧。” “唔?” 解元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凭什么,就因为一次两次的失败?你听说过一个叫刘玄德的人吗?这还是我在一本武侠小说里看到的,他到二十多岁还在编草席做鞋子,以为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了。 后来他同学资助了他一笔钱,一队兵马,他得以加入追逐天下的行列之中,跟魏武那些豪杰并肩。 但是在这期间,他还是一直失败,颠沛流离,从一个地盘跑到另一个地盘,一直在给别人做小弟,直到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自己的地盘,后来成就霸业,被后人称作昭烈帝。” “你以为自己是刘备?” “我不姓刘,但我以为自己的器量也足以将天下纳入手心之中。” 解元张开手掌,上下翻了翻,“乱世,群雄并起。” “确实是乱世,但你已经结束了,我找得到这里,朝廷会找不到?” 尹秀不理会解元惊讶的表情,只是继续说道:“所以我才叫你放弃幻想,直接跑路,这样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你以为我看重的是这条性命?” 解元解开衣袖,将两柄只有手掌长的匕首放到桌面上。 “我家是经营商铺的,从大米到杂货,什么都卖。 传到我老爹这一代的时候,还有一块御赐的牌匾挂在总店的门口,当地人一提起生意人就只会想起我们家。” 但我从小对算盘珠子不感兴趣,我喜欢玩的是刀,大大小小的刀,从街头卖艺的环首大刀到只用来做木工的锉刀,我都喜欢把玩。 后来有天老爹把我的刀都丢进了河里,他跟我说,玩刀子,靠刀子搏命的都下贱。 我哭着说,那些玩刀子的都是武林高手,江湖强人,威风得很,也帅气的很。 但他只是笑笑,跟我说,就算把刀子玩的再好,也还是下贱,不值得尊重。 我又问他,那什么才算作不下贱?才叫做叫人尊重? 我父亲指了指牌匾,跟我讲:能叫别人为你出刀子的,一句话就叫别人为你出生入死的,这才令人尊重,你以后要做这样的人,而不是那些下贱的人。” 解元将其中一柄匕首推到尹秀的面前,“你想要什么?” “海防图,从港城到津门的海防图,我想要那东西。” 之前天理教的行动之所以如此顺利,便是因为解元的手上有这么一份东西。 而眼下尹秀想要前往戒备已越发森严的关外海域,那首先便得突破港城之间的水面,避开巡查。 所以标示着巡查范围的那份图纸,格外重要。 “你也是为了争夺天下而来的?”解元问道。 “我跟你不一样。”尹秀淡然道。 “好,”解元将图纸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桌上,“赢了我,海防图归你。” “不跑路?”尹秀看他一眼。 “一码归一码,一样东西换一样东西,多了没有。” “好。” 两人坐着分别拿起匕首,将刀尖贴着手臂,倒转向自己,以刀柄迎向对方,轻轻碰在一起,并不分开。 马小玉似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只是坐在尹秀的身边磕着瓜子。 她气定神闲,从盘子里挑出一颗,放进嘴里。 磕! 寒光闪动。 解元手上绿扳指破碎,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一直从下巴划到眼睛底下,不住地流血。 “这道疤,我留的,你以后可以跟别人提起,当做后半辈子最大的谈资,引以自豪。” 尹秀将刀放回桌上,拿过海防图放进口袋里。 马小玉也起身,轻轻搭住尹秀的手,同他一块往店外走去。 在他们走后,解元仍呆坐在桌子上。 这时候他脸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挂上了一层黑色的血痂,看起来颇为可怕。 嘴唇张合几下,眼泪从眼角流下,又将衣服染红。 解元看向一边满脸惊讶的伙计。 “有没有去东南亚的船,一辈子不回来的那种?” 第441章 两江总督 离开江浙一带的海面之后,水面上的状况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紧张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从南边接连发生的白莲教的叛乱和对肃亲王的刺杀,也有可能是朝廷察觉到了近来长白山一带诡异的气氛。 反正巡逻的舰艇逐渐增多,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海防图便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平日里那些货船,邮轮从任何一处海面经过,偶尔撞见几次官船,也只当那是偶然的相遇。 其实那是因为他们驶入了朝廷早就规划好的防御区之中。 只是那时候情势并不紧张,双方连擦肩而过都不算,所以来往的水手也不当回事,没有将它记录下来。 而如今,每一艘从江宁到津门外海经过的船儿都会受到朝廷的严格盘问与追查,这就使得那些地方不再像以往一样通行无阻。 当然,如果你有合法手续的话,最多也就是被水兵敲诈,勒索一手而已,终究还是能通过这片区域。 而海狗,他别的本事通天,惟独搞不到的就是合法的手续。 堂堂封疆大吏,被一个无名小卒刺杀了,这成何体统啊? 刘半仙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嘴,显然是在说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刘半仙讶异道:“真崩了啊?” 但是他的死是我们三人一起见证的,绝对错不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知道你就说,不知道你就不说,不要乱答,我这人不爱听吉祥话,也不喜欢别人骗我。” “大人,那我……” 水面变成了一个大筛子,将所有的非法勾当拦住。 那只手稍微加大一点力气,何真人的脖颈上立即出现五个指印。 “可以。” “怎样,何真人?” “嚯,你倒是想得开。” 刘半仙刚想再说几句,海狗突然挤开他,凑了上来握住任七的手。 “不是他们喜欢认真。” “过来。” 海狗反正看起来是松了一口气。 “嚯,说这话?” 老头将头伏的更低,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对于道上混的来说,肯定是没底线的更难对付,因为他们癫,不讲规矩。 “你就这么确定这是真货?”尹秀问道。 结果那帮水兵说,把你崩了钱也是我们的。” 何真人紧张地掐算着手指,计算着今生最为心惊胆战的一卦。 前几年,他给白莲教运一船物资,从南往北运,洋人的货,一路打通了关节,畅通无阻的。 “本来是这样的。但上一任两江总督刚一上任就被人当街刺杀了。 也不管被握住手的任七脸色极度厌恶,海狗讨好道:“高手哥,从你登船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器宇不凡,贵气逼人啊,有这样的同学,怎么不早说呢? “大人,草民卜卦半甲子,街坊抬爱,给了个何真人的爱称,意思就是离半仙只有一步之遥,三十年间卜卦过万,寻人寻物,占卜吉凶,阳宅风水,阴宅福祉从未出错,算无遗漏! 而且……” “好!”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是关于肃亲王的,很奇怪。” “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做梦。” 可官兵不一样,恰恰相反,这些身穿制服的,他们没底线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不受规条的控制和束缚,要贿赂他们很简单。 哦,演武堂就是朝廷练功夫,学兵法的地方。” 海狗摆摆手,“就算是他真的飞鸽传书了,等那什么狄杰找过来,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已经。 何真人跪伏在甲板上,一步步往帘幕前移动。 “说!” 海狗顿时被吓了一跳。 船头,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将双手摊开,几枚铜钱立即从手掌上落了下来。 “而且,照肃亲王的密信上说的,那刺客是刺杀肃亲王的人,近距离沾染了王气,更是凶光大作,命中带煞,如此的人,全九州恐怕近五年来就只有这么一个,错不了。” 尹秀只是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笑。 “还好皇帝你搞来了这一张机密图纸,要不然我们恐怕这会儿已经喂鱼了。” “有件事,我还想问你,希望你认真回答。” “嘘,小声点。” 任七冷哼一声,“他跟我,是演武堂的同学。 似乎是看穿了尹秀的想法,任七又说道:“狄杰的玄关九重,不是道人或者和尚那种凭顿悟获得的,有如空中楼台的境界。 不管是去暹罗还是大马,带人还是带货,都是使命必达。 红袍仗着有鬼佬撑腰,也不怕那些水兵,就一五一十跟他们说白了运的是什么东西。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旦被官方的船只撞见,恐怕避免不了被炮击的下场。 顿了顿,帘幕后伸出一只带着黑色扳指的手指,冲他招招手。 而且解元不至于带一份假图纸在身边害人的。 江宁的水兵虽然也收黑钱,嗨,钱这东西,谁会跟它过不去,你说是吧?他们当然收的,不然一个月就吃那么一点兵饷啊? “有道理。” “绝对有这个可能。虽然肃亲王身死的消息被盖住了,有人说他大摇大摆的从码头上岸了,第二天还在沪上出现过。 “很好。” “那会不会是刚巧没撞见他们而已?”刘半仙摸着下巴问道。 “嚯!” 虽然最后把他凌迟处死了,可也叫朝廷丢尽了脸面。 他刚到江宁任职的时候,几乎把江宁的水兵清洗了个遍,杀的人头滚滚,这才叫水兵们脱胎换骨了。” 尹秀看他一眼,“这人,你这么熟的?” “照你这什么说,他岂不是成了我的死敌?”尹秀说道。 “当然熟。” 不知怎么的,在他的认知里,那些高级的文官武官,绝无可能有太高的修为。 任七又是一声冷哼,“你当是选武状元啊?就是选武状元,除了骑射举重外都还得考兵法策论呢。 “也是个狠人。” “也就是所谓的文武双全咯。”刘半仙摇头晃脑。 “有底线?还是混蛋?”刘半仙不由得有些好奇。 任七冷笑,“狄杰,他七年前就已经是玄关九重的大宗师了。” 以后在江宁的地面上行走,我就靠你了,踢你的名号,别说海上了,就是陆地也是横着走啊。”
握住他脖颈的手放松了一些,“我问你,肃亲王是否已经遇刺,身死魔都了?” “所以我才这么问你,那封密信不管是笔迹,印章还是暗号,没一样错漏,可就是因为太过准确,我才起了这样的疑心。” “是!” 他是武人,踏踏实实,一刀一枪练出来的,没那么简单。” 一个是帝国九位封疆大吏之一,另一个只是大内高手的其中一个统领而已。 直到他的脸被帘幕的边角碰到,他才停下,依旧没有抬头。 因此,才有了我这位同学的走马上任,九品大宗师,在重重护卫之下,谁动的了他? 一旦这些人跟你讲起底线,那可就难搞了,而江宁的水兵就是讲底线的混蛋。 “是,大人请说!” 他跟长衫不一样,长衫是一年里要沉好几条船,他呢,他是向来不会失手啊。 帘幕的后头传来问话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威严。 水师把不管是偷渡的,还是运送违禁品的船只一视同仁,不跑的抓住丢进牢里,逃跑的则直接开炮击沉。 “大人,您尽管问,草民不敢欺瞒。” “当然是圣子的咯。” “要不然,这张图纸送我?反正你也用不着。” “这么说,他只是因为能打才当上了两江总督?” 帘幕里头,那只手突然探了出来,轻轻捏住何真人的脖颈,叫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样奇怪的水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打份工而已,这样认真做什么?” “你真以为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错了!” 目前不知道朝廷那边是怎么盖下这个死讯的,可狄杰作为两江总督,肃亲王遇刺,他一定会有所反应,也很有可能会查到我们身上。 任七突然颇为感兴趣地看向尹秀。 海狗对着这张海防图啧啧称奇。 而且有你们二位在,什么两江总督,三江总督的,不都是一剑的事情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吧,我听一个同行说过这个一个故事。 “那可能是……”何真人满头大汗。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现在大家只知道长衫,没提到过什么红袍绿袍啊?”海狗脸色复杂。 海狗挠了挠头,“然而眼下有这么一张图纸在,即便只对了一半,只要没撞见,那也是正确的。” 两江总督的位置,就是肃亲王力排众议,保举他上来的。” “一个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也就罢了,还有这样可怕的武功?”刘半仙简直不敢相信。 任七冷冷瞥他一眼,“跟别人提一个朝廷钦犯的名字,你的胆气也确实值得佩服。” 在他手底下,别的兵马衙门烂掉,水兵也不可能出事,因为那是他的家底,也是他的门面。 他也是会点拳脚,在九龙拳台跟尹秀交过手的,自然知道玄关九重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叫人望而仰止的高山啊。 任七突然插话,“是两江总督狄杰逼得他们认真,他这个人水师出身,铁面无私。最看重的就是水兵的纪律。 “是……” …… 因为世间的琐事缠身,使得这些人难得有时间抽身修炼,有几招能用的护身招式就已算勤奋了。 当然啦,他也讲规矩,该孝敬的也孝敬他们,跟这些水兵说,只要你们把我放过去了,这笔钱就是你们的了。 “你还别笑,我听说,他和肃亲王往来密切。 “嗨,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头立即转过身去,下跪道:“禀告大人,确定了,刺客就在西南方,正是我们船头所对的方向。” 尹秀咧嘴,“怕什么?总不至于现在就掉头走了吧?” 从这一点上考虑,即便这图纸不完善,有什么纰漏,眼下也是最好的参考情报。 良久,他颤声道:“肃亲王,薨了。” 这种事儿也不会是首例,之前他就已从别的同行那里打听到类似的消息了。 尽管海狗的判断方式太过粗暴,但却很是实用。 我跟他的交情不错,知道他是带兵打仗的料,我呢,就只会舞弄刀子,当个统领已然不错了。” 与其怀疑它的真假或者是否完善,不如就踏踏实实的利用它。 “可是,您还接到了肃亲王的密信。” “是。” “很好。” “怎样,怕了吧?” 狄杰,他是武人里最有头脑的,是有头脑的人里最能打的。” 海狗听到这话,浑身寒毛竖起,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当做无事发生躲到后头去。 就是白莲教那几个老家伙出手,恐怕也得掂量一下是否划算,愿意为刺杀一个两江总督而丢下几条性命。” “你尽管算,算完但说无妨。” 据说刺客也是跟白莲教有关的,我们为此还查了一段时间呢。 任七眼神冰冷,“肃亲王的死并未被公布,恐怕也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说不定他已接到了密信,会来搜捕我们。” “谁的密信?” 结果到了江宁的水面上,被这些水兵拦住了。 “是真是假很明显了,要是是假的话,我们这会儿就已经被抓到了。” 其实除了长衫以外,船王李还有一个徒弟,叫做红袍。 “大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思念过度。”何真人低声道。 里头的声音依旧十分的淡然,又问了一句:“确定是那个刺客吗?” 尹秀仍旧不以为意,玄关九重,洪德寺的摩空也是玄关九重,照样被他干掉了。 “嗯,就是混蛋,而且是很难对付的混蛋。 任七不以为意,“就是一个村子的,还有人一辈子放牛,有人做了皇帝呢。 “反正目前没撞见什么,确实是相当幸运了,江宁的水兵同别处的不一样,骁勇善战,也机警的很,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一帮有底线的混蛋。” “那怎么那个狄杰成了两江总督,而你?” 总不至于选一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吧? 如此的话,给两江总督写上一封密信,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掐住他脖子的手不由一紧,叫何真人瞬间涨红了脸。 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那手又收回了帘幕之中。 “抱歉。” 第441章 你欠我的怎么还 海面上,在那浩浩荡荡的船队出现以后,海狗的笑容戛然而止。 “这是否有些过于不幸了,皇帝?”他怔怔问道。 尹秀摊手,“不幸是不幸,但是否【过于不幸】,我就不好说了,因为【不幸】这东西是常伴我左右的。” “没错。”刘半仙点头,“尹哥仔的命格里自带的,逃不掉。” “那眼下怎么办,我们真的不逃?”马小玉问道。 海狗看了一眼前方旌旗飘扬的船队,光是前头,就大概有五艘,组成一个箭头往这里驶来,至于后头还有多少,他则不得而知。 “那些铁甲舰是从欧罗巴进口的,黑寡妇号全船的造价顶不上那些船的一块装甲,我们拿什么跑?”他绝望道。 “但我们这船总归比他们快吧?你不是说过这船是为了逃跑而诞生的吗?” “是,”海狗越发绝望,“我们之前的运气很好,出发的时候是顺风,可眼下要掉头逃跑的话,便会变成逆风,那些铁甲舰庞大无比,有如一头头巨兽,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都无法影响它们的速度。 而我们呢,我们的船轻,轻到好像落叶一样,在逆风的情况下,即使这艘船的轮机开到最大马力,也会被削弱百分之二十的航速。” “所以说,优势越大,劣势也就越大。” “没错,所以我才说,这是我们的不幸。” “还有件更不幸的事情。”任七突然说道。 “唔?在你这样的高手眼里,还有所谓更加不幸的存在?”尹秀有些惊讶。 “你这是什么意思?”任七瞪大眼睛。 “哦哦,我没别的意思,不要误会,我是说像你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至于看到几艘船便同我们一样,大惊小怪的吧?” “如果只是几艘船的话,我当然不在意。” 任七嘴角突然有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可我要是告诉你,我好像看见两江总督的帅旗挂在了上头呢?” “哪艘船?” “最大的那一艘。”任七指向那边。 众人视线望过去,果真模模糊糊有一面不一样的旗子挂在那上头,随风飘扬。 “那黑色的旗子上好像是一头狮子,上面写了个大大的【狄】字。”海狗将望远镜拿下来。 “还真是,”尹秀点头,“这么说,我们是正正撞上了铁板?” “正的不能再正了。” 任七将双手抱在胸前,“尽管已掌握了海防图,可我们还是自己跑到了两江总督的面前,这便是所谓的命数。” “呵,在我面前谈风水术数,岂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刘半仙不忿道。 “那你说,这叫什么?”任七指了指前面。 “嗨,命运。”刘半仙这会儿也是不住地摇头。 “怎么,两江总督是有三个脑袋,六只手臂不成?大不了就跟他打一架就好了。” 马小玉掏出青面恶鬼面具,看向尹秀,等他做决断。 海狗叹了口气,也看向尹秀,但他并没有马小玉那样的气魄。 “皇帝,要不我们还是掉头逃跑试试?也许运气好,逆风变顺风的话,我们可以在被炮弹击沉前把那些铁甲舰甩掉?” “逃跑?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看他一眼,“把船靠过去!” …… 十五分钟后,比预想的时间更早,双方的船只交汇在一起。 更准确的说,是黑寡妇号,和江宁水师八艘大小不同铁甲舰组成的舰队汇合了,这艘小船被舰队团团包围。 “前面的船,熄火下锚!” 一个水兵站在船头,用大喇叭冲他们喊道。 “照做就是了。”尹秀吩咐。 “好勒!” 海狗转身看向众水手,“熄火,下锚,都到甲板上来!” 船员很快行动了起来,不一会儿黑寡妇号便在水面上稳稳停住,随着海波悠悠起伏。 与铁甲舰相比,这实在是一艘太小的船了,以至于等了一会儿,才有一艘巡查船从水师舰队里被放下来,搭载着几个官兵慢悠悠靠了过来。 一个水兵抛过来一段绳子,黑寡妇号上的水手将绳子稳稳接住,又暗暗看了一眼海狗。 海狗面无表情,只是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那水手动作快一点。 于是两艘船便被联接在了一起,一个统领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水兵敏捷地跳到了黑寡妇号的甲板上。 “江宁水师巡查!” 那统领趾高气昂,并不看这些水手一眼,“所有人把证件拿出来!不许躲藏,隐瞒!造假!” 海狗刚想迎上前去应付几句,尹秀便拦住了他。 然后尹秀冲任七甩过去一个眼神,“搞定他们。” 任七原以为尹秀站在船头沉默许久,是有什么良策,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叫他想办法!? 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任七将手按在剑柄上。 然而尹秀却冲他摇摇头,示意任七别用剑,而是用话语来解决。 这叫任七更加为难了,他这人一向习惯用刀剑解决问题。 这是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有时候路上和人撞到一下,他不在意也就罢了,要是那人敢和他“啧”一声,任七便毫不犹豫地拔剑就砍。 眼下尹秀却不叫他用剑了。 憋红了脸,任七终究还是服软,端起架子,冲那个水兵统领冷淡道:“两江总督狄公明在旗舰上吗?我刚才远远看见他的大旗了。” “狄大人……” 水兵统领的话头生生刹住。 公明,是狄杰的表字,少有人这样称呼他,除非是朋友或者上级。 而狄杰贵为两江总督,头顶上已经没有几个上司了。 那么眼前这人,神情倨傲,又毫不犹豫地称呼狄杰的名字,恐怕不是他的朋友,便是玉京的某个能人。 不管哪样,都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这位大人,是否方便出示一下身份证明,不管是委任状还是腰牌什么的都可以?”他谦卑道。 然而任七却是直接冷哼一声,“你是什么职位?区区一个九品的水兵统领,也敢查我的腰牌!?” 那人和身后几个水兵显然被任七震住,一时手足无措。 不说是那些水兵,就是黑寡妇号上众人,看任七的感觉也只觉得陌生,好像是他终于卸下了伪装,表明真实的身份一样。 顿了顿,任七好像是原谅了他们一样,只是嫌弃地摆摆手,“罢了,跟你们计较什么?你!” 他手指指向统领,后者立即震了一震。 “大人,有何吩咐?” “你,”任七语调又提高了一些,“去跟狄公明禀告一声,就说任七来了,请他过来一叙。”
“是!” 那水兵统领头也不回地跳回船上,往舰队里奔去。 过了一会儿,那水兵统领又调头回来,向任七弯腰行礼,比之前更加谨慎,恭敬。 “任大人,总督大人请您上船一叙。” 任七没有答话,而是用眼神瞥了一眼尹秀。 直到尹秀悄咪咪地点了头后,他才冷哼道:“呵,这还差不多,前头带路吧!” “是!” 任七率先跳上船去,紧接着是尹秀拽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刘半仙也跳上了船。 虽然多出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然而那水兵统领哪里敢跟任七多说一句什么,只是当这两人是任七的随从,任由他们跟着。 比他更莫名其妙的是刘半仙,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小玉被留在了船上,反而是他被带了上去。 难道是尹秀见死期已到,学起了洋鬼子遇上船难那一套,让女人先走? 可刘半仙自己也半个老头子,怎么尹秀就没想到也把他送走呢? 莫非是因为两人关系太铁,尹秀舍不得自己? 真是造孽啊!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刘半仙脚下好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喘气的跟着尹秀他们上了船。 任七冷着脸,在前头人的领路下,来到了舰桥上。 舰桥是一片个空旷的高台,两边站着荷枪实弹的十几个水兵。 中间则是一个深黑色的帘幕,将里头与外界完全隔绝下来。 帘幕边上站着一个老头,瞎了一只眼,丝毫没有遮挡,配上那干枯发瘪的面容,看起来颇为可怕。 他们三人一上船,那老头便盯着刘半仙看,眼神恶毒。 任七带着尹秀二人往前再走出一段,在离着那帘幕剩下二十步时,领路的人示意他们停下。 “来者何人?”帘幕里传出询问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任七上前一步,“任七前来参见狄大人,久违了。” 里头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你以何种身份参见?” “同学,故友,知己。”任七答道。 “错了!” 帘幕后传来一阵劲风,呼呼作响,在这狂风中,一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任七,眼下的你,是朝廷钦犯,乱臣贼子!无耻的叛徒!”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众水兵纷纷举枪,对准三人。 然后狄杰从帘幕后现身。 他的年纪同任七相仿,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挺拔的鼻子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一出来,他便瞪着任七,“从你背叛朝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不是什么朋友了,你令故友蒙羞。” 任七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摊手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愿意见我?我原以为你会直接下令对我开炮的。” 他这样一说,尹秀和刘半仙都瞪大眼睛看向他,眼神里写着脏话。 “因为我想听你的解释。” 狄杰又向前一步,“在我的印象里,任七是最可靠,忠诚的人,你叫他背叛朝廷和手足,他宁愿去死,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以前我没有背叛朝廷,但现在,我跟朝廷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任七还是不愿意多说,冷着脸站在那里。 “你是加入了白莲教?” 任七摇头,“没有,当我眼下要做的事情,跟白莲教也没什么差别。” “前几天,魔都的事情与你有关?” “有关,并且是很大的关系。”任七淡然道。 “呵,很好。” 狄杰好像是被任七气笑了一样,浑身发颤,“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摘下你这个国贼的脑袋,想必你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吧?” “要是有助于狄大人升官发财,那尽管拿去就是了,也当做是我这个故人对你最后所能尽的绵力了。” “对了,”任七又指向一边的尹秀二人,“记得把他们两个的脑袋也一起摘了,这两人也是罪大恶极。” “……” 刘半仙看向尹秀,“尹哥仔,你知道我是很有涵养的绅士,平常是不骂人的。” “我知道。”尹秀拍拍他的肩膀,“想骂就骂吧,不怪你。” “好!那就把你们三人的脑袋一起摘了!” 狄杰手一抬,所有士兵都已将子弹上膛,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把三人打成马蜂窝。 任七冷笑起来,“呵,真他妈没义气,都说道上混的不讲义气,其实这些做官的更是混蛋中的混蛋,畜生中的畜生。” “你说什么?”狄杰皱眉道。 “我说你是混蛋中的混蛋,一点义气都不讲的。” “我跟你一个朝廷钦犯讲什么义气?你是一个无耻的叛徒。” “我无耻?”任七摊手,“我当然无耻了!可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早死了。 在你染了时疫,快病死的时候没一个人管你。 因为你家不过是个外任的小吏而已,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而你呢,只是一个庶子而已,家里光兄弟便有七八个,你排不上号,压根没人在意你的死活。 要不是从我家药房里给你偷出那三贴药剂,管你是什么武林高手,江湖强人,早就病死,被人用草席随便裹一下,丢到乱葬岗去了。 哪里还能当什么两江总督,光宗耀祖啊? 你说你有今天,是不是当年我这无耻的人给的?” 狄杰涨红了脸,“任七,这个人情我之前已还给你了。” “放屁!” 任七看他一眼,“你还我?你拿什么还我?你以为提携我当上大内统领,便算是还完了人情?我那可是救命的恩情,你给三瓜两枣便算是还完了,好便宜的买卖!” “尹哥仔,你说要是有人救了你一命,你会怎么报答人家?”刘半仙挖了挖鼻孔。 “嗨,这要是女的,我肯定得以身相许,男的啊,我一定两肋插刀啊!” 尹秀义愤填膺,“要是谁救了我的命,然后要求我跳楼,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问他:从几楼?” “嗨,谁说不是,救命之恩大过天!” 刘半仙拍了一下胸膛,震天响,“以前我快饿死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一个馒头,后来为了这个馒头,我一个人拿刀砍翻了一条街,为此断了三根肋骨,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至今还是半个废人。 我后悔过吗?没有!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啊!” 尹秀不禁动容,红了眼眶冲刘半仙竖起一个大拇指,“仗义!好汉!” “你也不差!”刘半仙眼含泪光,扭头过去冲尹秀抱拳。 狄杰叹了口气,“所以,你想我怎么还这个人情?” 第442章 亲手终结 众水兵已有不少,因为尹秀和刘半仙这慷慨激昂的表演和演讲而红了眼睛。 仗义每多屠狗辈,水兵们想起了之前在每个码头听到的那些英雄故事与武侠小说。 狄杰统领江宁水师,一是靠铁打的军规,二则是坚不可摧的同袍义气,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因此,即便不是他本人仗义,眼下也不是可以轻易做选择的时候。 顿了顿,狄杰皱眉道:“任七,你一向知道,我是个有底线的人。” 任七点头,“就因为你是有底线的人,所以我才跟你讲这么久的话,而不是一剑杀掉你。”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绝不可能因为要还你人情,就这样放你过去。如果你觉得我实在对不住你的话,在将你们依法治罪之后,我必定自裁,还你这条命!” “好!不愧是我认识的狄杰。” 任七瞪大了眼睛,“我不用你放过我们过去,也没想过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想要的很简单,给我们一个跟你公平对决的机会,一对一!” “可以,你们赢了我放你们过去,你们输了,全给我束手就擒,伏法认罪。”狄杰好像松了一口气。 “好,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跟谁单挑,得由我来选。” 狄杰摆摆手,所有水兵便都收起枪支,从舰桥上退了下去。 霎时间,宽广的舰桥上只剩下狄杰和何真人二人,尹秀则是三人站着,和他对视。 莫名地,刘半仙压低了声音,“尹哥仔,他说随便挑一个单挑,不至于等下挑我吧?” “怕什么?” 尹秀看他一眼,“你不是一向铁拳无双的吗?”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不是现在!”刘半仙急了。 “你们当他是什么人?” 任七看了他们一眼,“狄杰要是做得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以他的器量和心境,就当不上大宗师了,也做不了两江总督。” 果然,狄杰并不看刘半仙一眼,只是对任七说道:“肃亲王,是你刺杀的?” “我当时没来得及杀他。”任七道。 “你没来得及杀他,他却薨了?”狄杰眼神怪异。 “呵,我还以为你会同别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呢,然而我确实没碰过他,在场的也不止我一个高手。” “哦?” 狄杰看向尹秀,“那么,你才是那个刺客?” 尹秀点头,“我也无意杀他,只是顺手的而已。” “好一个顺手!” 狄杰眼神冰冷,“那我顺手将你杀了,你没意见吧?” 尹秀将双手抱在胸前,淡然道:“你有这本事的话,无任欢迎。” “好!” 狄杰抬手指向尹秀,“我跟你单挑!” 说着他把披风往旁边一丢,跳到尹秀面前也不打招呼,而是一下蹿出,眨眼就一掌带着呼呼风声拍到了尹秀的面门上。 “来得好!” 能用拳脚就解决的危机,尹秀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当即也迎了上去,滑出半步一拳轰出。 两人撞在一起,炸起劲风。 刘半仙看的眼皮直跳,往任七身后躲了躲。 “怎么,你不上去露两手?”任七问道。 刘半仙连连摆手,“下次,下次总有机会的,这次就让给尹哥仔好了,话说,他为什么不选你?” “因为狄杰是个性子很别扭的人。” 任七眼神复杂,“他嘴上说跟我只剩下仇怨,非抓了我不可,可在我口中得知,我没有杀肃亲王后,他明显有松了口气。 原本他应该是怕我真的杀了肃亲王,所以得跟我生死较量,可如今知道不关我的事,你没发现他表情都轻松了不少吗?” “他是轻松了,尹哥仔可要受苦了。”刘半仙摇头道。 “也不一定,玄关九重是利害,但尹秀也是高手,没那么容易落败。” “听你这话,好像对尹哥仔信心不大?不是信心不大,是我对我这同学了解的太深了,他在军中的时候就已是一座令人仰止的大山了。” “大山?你不知道吗?尹哥仔一向是登山的人。”刘半仙扶了扶墨镜。 “你这说的好像我不希望他赢一样,要知道,尹秀现在腰带上可是系着一串的脑袋,包括你我。” “不是吧?” 刘半仙惊讶的看了一眼任七,“你不是真打算要是尹哥仔输了,我们就束手就擒吧?你可是咱们这伙人里的大高手啊,你要是投降了,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不是投降。” 任七脸色严肃,“愿赌服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刘半仙不住摇头,“愿赌服输,那是名门正派做的嘛,我们是名门正派吗?我们不是啊,结果你现在告诉我愿赌服输? 我告诉你,要是你上去打,然后输了,尹哥仔一定会趁机挟持住那个大官的。” 尽管知道尹秀和刘半仙诡计多端,但在听到他这样淡然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并且试图劝服自己也加入时,任七还是瞪大了眼睛,太阳穴狂跳。 “你们,不至于这样无耻吧?” “嗨,无耻?这才哪到哪啊?”刘半仙不以为意。 原先任七以为自己是靠软磨硬泡上了船,如今看来,是否他的加入,以及协议的达成,都是他落入了尹秀的算计之中? 其实自己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是成了某个被利用的人? 就在他心里大呼不妙时,何真人却走了过来,直直盯着刘半仙。 刘半仙冲他拱手,客气道:“这位先生,有何贵干啊?是要寻人还是测算八字,答疑解惑呀?” “你!?” 知道何真人也是算命先生,刘半仙还故意这样问他,岂不是在折辱他? 何真人涨红了脸,“你是卧龙岗刘家的后人?” 听到这话,刘半仙脸上的几分戏谑悄然消散,神情认真了一些,“我们见过?” “当然见过,在你刘家的祖宅里,当时中原一带的风水先生,哪个不是以你们卧龙岗刘家马首是瞻,你及冠那年,我有幸跟着师父去见识过那场面,吃过你们家一杯酒。” “哦,原来是故人。”
刘半仙颇为感慨,“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他乡遇故交,是古人所说的三大乐事之一,我也是不胜的欣喜啊。” “欣喜个屁!” 何真人猛地一挥衣袖,“刘半仙,当年你怎样当众折辱我的,我到现在可还记得呢!” “嗨,年少轻狂啊!不管怎样,确实是我不对,我混蛋!” 刘半仙满脸的错愕与自责,但他又实在想不起自己是怎样得罪了眼前的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问道:“我是说兄台你面相丑陋,不堪入目?” “不是!” “那我是说你墙头草,长得一副天生的奴才相?” “不是!” “那……” 刘半仙打量着他,苦苦思考,“我是说你衣着老土,穿着坟里都刨不出来的衣服以为自己品味超绝,很新潮?” “也不是!” 何真人脸色越发红了,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册子,丢给刘半仙。 “这是?” “这是我当年编写的风水集注,我自认已倾尽了心血和才华,可你却当众羞辱我,说我这本册子全篇胡说八道,错漏百出,就是丢到村头茅厕里也有人嫌硬!” “啊?我那时候真说过这样过分,这样混蛋的话?” 刘半仙额头上满是冷汗,赶紧拿起册子快速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册子合上,长舒了一口气,“嚯,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什么?” 何真人还未反应过来,刘半仙已将本子还给了他,“很抱歉,然而我自认也没有说错,这确实是不入流的水准,而且在这上面我还看到了一些日期是近年来的签注。 一坨大便,你再怎么精心修饰,也还是大便。 而且你那些修饰本身也错的离谱,完全没有使得这本册子变的好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真人问道。 “你听不明白?” 刘半仙擦了擦眼镜,“那我就直说了?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有风水术数上的天赋,于其浪费时间在大风水和寻龙点穴上,不如精进一下自己,学学怎样摆桃花阵。 帮别人求桃花求子,取名摆家具,这些做好了对你来说也有的赚,已是你的极限了。 不要在那种你完全不懂的领域里死磕,就跟一匹驴配再好的骑师也上不了赛马场一样,以你的天分,就是刘青田再世,看到你也只会摇头,劝你放弃。” “你!” 何真人胸口气血急涌,霎时间连剩下的一只眼睛都变得血红,好像要滴出血来。 深吸一口气,他厉声道:“刘半仙,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小时候你是,没想到老了以后更加混蛋了!你绝对要为你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今天,在这里,我就叫你刘家的血脉断绝!从此世上再无刘家的风水堪舆术,世人只会知道我何真人,而不是什么卧龙居士!” 说完他将袖子甩的震响,转头离开。 刘半仙却还楞在原地,看向任七,“他为什么这样激动?” “当一个人引以为豪的事业被自己的对手这样折辱的时候,是个人都会像他这样激动。”任七无语道。 “当我没有侮辱他,我说的是实话啊!没有一句夸大的,全是实话!” 刘半仙只觉得委屈,“这世道,难不成说不得真话了?就跟我们算命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总不能他命数已尽,我不叫他回家准备后事,反而说别人长命百岁吧? 这不是骗人是什么?我们风水先生,在别的事情上可以含糊,这种铁口直断的事情,说不得慌的。 我说他没天赋,确实是事实。” 何真人已走远,听到这话,浑身不由又是一颤。 然后他吃吃笑了起来,阴森道:“刘半仙,不管你要去哪里,不管你之前的梦想,计划为何,今天在这里,注定一切都会结束! 我何真人,将亲手终结你所有的美梦!而你刘半仙,你将会成为我成就大风水堪舆的最好养料!” 说着他走到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绑着黄符的稻草人和一根银针。 用口水润湿银针后,他将针头对准尹秀的方向,不断地画着圈儿,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弟子坛前请真神,燃香三柱显诚心,请得灵圣来襄助,奉请太阳太阴,共同变化,放出飞打神猖。 对人一放,如飞箭穿心,普通一放,如飞刀乱杀,有人当身,难脱身。 急急如律令,敕!” 何真人深吸一口气,将银针扎入稻草人体内,那稻草人竟好像活过来,有了知觉一样,不住地颤抖起来,冒出屡屡青烟。 与其同时,尹秀正与狄杰交战。 躲过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掌后,尹秀身上游龙劲转动,鬼使神差踢出一脚,直取狄杰面门。 狄杰显然没有料到尹秀招式,气力如此的别扭奇怪,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沉心静气,用内力护住经脉,硬吃这一脚。 然而就在这时,尹秀脚下所踩的那块甲板突然断裂,在地上支撑的脚一下陷了进去,一脚踢空,擦着狄杰的头顶掠过。 【用力过猛,将甲板震碎了!?】 【造船的技师偷工减料了?该杀!】 两人一时之间心思各异,但也都反应了过来。 狄杰抓住时机上前,双手擎着风雷,呼呼作响对着尹秀打出一套连环拳,好似流星锤接踵而至。 尹秀没有后退的余地,也不打算将脚从缝隙之中拔出,而是双手在甲板上一拍,就要飞身起来。 谁知随着他双手在甲板上一拍,又是两个碗口大的破洞,尹秀双手也落入了缝隙之中。 狄杰见状,脸上顿时是又喜又怒。 喜的是尹秀连连出错,叫自己捉住了决胜的时机。 怒的是这些负责造船的,维护甲板的,购买材料的,从技师到工人,供货商,负责监督的官员,统统该杀! 情绪交错之下,狄杰一拳打在尹秀胸口,将他打飞了出去,重重砸在甲板上。 任七看的直皱眉,“尹秀,今日的时运这样低?” “他就从没有高过,然而这未免太过于离谱。” 刘半仙看向何真人。 第443章 风水堪舆 “奉请如来震天大圣,化天化地化乾坤,弟子手拿五佛震天地,拜法之时有原因,南无真德佛,释迦如来佛,南海观世音!” 何真人手捧一尊巴掌大小的金佛,摇头晃脑,不住地念诵。 不同于之前,感觉舰桥上处处有如沼泽地般泥泞湿滑,如今尹秀只觉得狄杰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快出花来。 这当然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了,因为在任七眼里,不是狄杰快了,而是尹秀慢了。 也不是单纯的速度慢,而是节奏和时机的把握上好像出现了什么问题,迟了一截。 尽管不致命,但足以叫尹秀感到难受。 影武者! 桅杆上,红色武者出现,五十米的范围内,尹秀得以免疫任何负面状态,不受攻击特效影响。 一看到桅杆上的身影,狄杰立即皱眉道:“一对一?” “没错,一对一!” 尹秀应了一声,又是一拳挥出。 然而,即便已召唤了影武者,那种叫人混身不适的迟滞感还是如影随形,仿佛就附着在骨头上。 “呵,摆风水阵,改别人的命数,这种阴德损完了的事情你也做,怪不得没落着一个全相啊。” 刘半仙慢悠悠走过来,对何真人的手法颇为不屑。 “怎么,你们卧龙岗刘家,祖上帮这个枭雄那个皇帝寻龙点穴,不也是改人家的命数,怎么没见你们阴德损完啊?” “不是已经折损了吗?” 刘半仙摊手,“不然怎么如今会只剩我一个呢?” 顿了顿,他问道:“刘家的其他人,那些分支你有见过吗?” 何真人虽然极度讨厌刘半仙,但却是有问必答。 “之前见过两个,其中一个是你的堂弟,哦对你的堂弟众多,可能你也不知道是哪个。 就是那个不看风水,喜欢舞刀弄枪的,在南卢的时候,白莲教攻陷了那里。 他作为当地的军官,本来想乔装打扮成农民跑路的,谁知道他舍不得那个风水罗盘,走街上的时候掉出来了,被白莲教抓到了。 农民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藏一面镜子,一把梳子也就差不多了,风水罗盘,那些人连字都不认识的,要它做什么? 所以当即就被拿下,和别的大官一样,被吊死在了城楼上,没人敢收尸,叫他在上面挂了足足一个月,白莲教败走了之后才被当地善堂给收殓了,随便裹张草席,也不知是烧了还是埋了。” “嗨,那罗盘,是我送他的。” 刘半仙摇头,“我跟他说,虽然你不爱看风水,但怎么说也是刘家的儿郎,带个风水罗盘在身边当做纪念吧。 其实我是看出他命犯邪煞,怕他命薄,所以送了那个祖传的罗盘给他防身的,没想到反而是这罗盘害了他的性命。” “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何真人摇头,“有些人注定落水死的,就是喝汤也注定呛死。” “还有一位呢?”刘半仙问道。 “哦,那个是你的三叔,你及冠宴上我见过他的,潇洒风流的很,我记得当时他戴着一顶镶嵌了绿翡翠的毡帽,云纹马褂,手上是云绢的扇子,扇面上画着山河湖海,好不气派。” 何真人一只眼睛闪闪发光,好像想起了之前的辉煌时光。 那时候,算命先生出尘脱俗,为人所敬重,哪个员外大官新建物业,迁坟修陵的,不找他们这些人去看风水啊? 叹了口气,何真人继续说道:“你三叔,当时人家都说他得了你祖父三分功力,有他当年的半分风采,因此人送外号病凤雏。 哦对,你祖父当时还健在,但他立过誓言,一生只帮人算五百卦,之后绝不会再出手,所以后来别人有什么需求,都是找的你三叔。” “最后一卦,祖父留给了我。”刘半仙说道。 “这我不清楚,但我当时只觉得你三叔确实是咱们算命先生的荣耀,门面,要是能追随他,我就是折寿十年也甘愿啊。 可是几年前,我又与这位故人重逢了。 不是在九州,而是在南洋,不算命了,他在那些鬼佬开设的橡胶园里做苦工,一天赚一角钱,头脑也不似以前清楚了,连自己名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干活吃饭,多的不会。 我那时候只觉得他或许是受到了某种因果的牵连,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时隔半年,我再去南洋的时候,听说那橡胶园里发了疟疾,工人全死了,你三叔也在其中,尸体我没见着,说是全被堆一块烧了。” 刘半仙站在那里,良久没说话,最后才摘下墨镜,冲何真人鞠了一躬,“多谢!” “没什么。” 何真人摆手,“我虽然视你为仇寇,可你得意的那会儿,确实是咱们算命先生最好的时代。 如今,宴席散了,当年在宴会宴饮达旦的高人贵宾们也不知所踪了。 我不是说狄大人不好,他是人杰,是英雄。 然而作为一个算命先生,我终究是想辅助一位帝王,指点江山,而不是被当做可有可无,混一口饭吃的幕僚。 刘半仙,哦不对,那是你的外号,刘杰荣,如今已不像往日了,你我老了,风水堪舆也落寞了。 如今就是真的成了一番事业,得以入了大内,在钦天监任职,也再无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了。” 何真人的语气里充满悲戚,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烦闷和愤慨。 刘半仙则只是感叹:“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两人沉默一会儿,刘半仙掏出一根香烟递过去,“抽一根?” “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的。”何真人问道。 “三十岁之前,我只有三项恶习,喝酒,与女人厮混,往来于赌坊之中。 三十岁后,家财散尽,没钱喝酒,之前的朋友知己都消失不见了,自然也没钱去豪赌一场。 于是有了这抽烟的习惯,当然也不是经常抽,因为这烟草也是要钱的,只是喉头发苦的时候才来上一只。 所以,我如今可以一个礼拜都不抽一支,没有所谓的烟瘾。” “呵,有意思。” 何真人掏出火柴,划拉一下点着,先给刘半仙递火。 刘半仙双手护着火,在何真人的手背上轻拍两下,表示感谢。 之后,他也接过火柴,反过来给何真人点烟。
何真人同他一样双手护火的同时,膝盖还弯了一下,态度更加的恭敬。 两人各自吐出烟圈,不再言语。 在抽了大半支香烟后,刘半仙将香烟丢在甲板上,用脚踩上去,转了两圈。 何真人见状,也将香烟往手心里一卷,火光当即被掐灭。 甩了甩手里的烟灰,何真人问道:“你终于还是打算插手了?” “你搞这么多花样,不就是想在风水堪舆上跟我比个胜负吗?老何,你那点心思,瞒得过谁?” 何真人笑了起来,“看来,我还是少了些养气的功夫。” “所以我说你没天赋嘛,这不是在骂你,而是事实!” 刘半仙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印着八卦阵图的方布,摊在甲板上。 几乎是与他同时,何真人也将一块一模一样,带着各种图示和星宿位置的布拿了出来。 这是算命先生的吃饭工具,尽管并没有什么作用,更像一块用餐的餐布而已。 然而它是最重要的,甚至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一个算命先生,可以没有罗盘,算筹,龟甲,但这块布一定要有,不然就好像上街没穿底裤一样,叫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说过了,今天要在这里将刘家最后的血脉斩尽,从最开始到最终,我和刘家的因果全在你身上,由你这里终结,最好不过了。”何真人冷笑道。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空在这里陪你过家家,什么恩怨情仇的,不过是些恼人的小事罢了。” 刘半仙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几个铜钱,在手里合着摇了摇,然后放到布上。 “嗯,太阳太阴啊?还有南海观世音?你怎么连南湖一带神打的路数都学了?就不能学点正经的?” 刘半仙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柳枝,在图上几个铜钱上都洒了一点水后,忽然有一阵凉风轻轻吹来。 然后在任七的视线里,尹秀的动作突然变快了,变得跟以往一样,好像之前那些晦涩只是他演出来的一样。 “真就这么简单就破了我的术法!?”何真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然呢?” 刘半仙语气颇为不屑,“是个人都会这些咒术,而你偏偏连玩这些东西,都透露出一种叫人绝望的平庸。” “收起你的伶牙俐齿吧!” 何真人在口袋里一摸,掏出一个透明的水盅,盖在布上。 随着他轻轻念咒,那本来空无一物的水盅里突然水波急涌,生成了一个小漩涡。 何真人见状大喜,拿着水盅就要盖向尹秀。 刘半仙立即拿出两根算筹,一左一右分别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挡在前头。 那水盅里的水立即凭空消失,刘半仙手上算筹无火自焚。 未等刘半仙将算筹丢掉,何真人奇招再出。 只见他两只手上,一只手抓着玉雕的狮子,另一手则抓着串红色的念珠。 “唔,麒麟戏珠?这可是折寿的阴损术法。”刘半仙惊讶道。 “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叫你把命交代在这里?” 何真人说着毫不犹豫就要对尹秀祭出玉狮子。 刘半仙连忙去拦。 他们此刻用的不是法术,而是所谓的【术法】,比起法术那种“明枪”,这种受害者不知不觉间便会被妨害的就是所谓的“暗箭”,阴毒的很,防不胜防。 但也正因为阴毒,使用这些方法必定折损寿元。 看来何真人不止是要跟刘半仙比一比风水术法上的造诣,还真的想要取他们一行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刘半仙不再犹豫,他捏出一个梅花印控住玉狮子,另一只手结出般若印,就要去控住何真人的天灵,封锁他的灵根。 何真人一个弯腰,堪堪避开,手里念珠刚一掷出,便被刘半仙用折扇于半空中切到连接处,散落一地。 “如此,你这害人的勾当,终于也还是做不成了。”刘半仙松了一口气。 “是吗?你以为这两样真的是我的目的?” 他将手中已灵气尽失的玉狮子丢到地上,砸的粉碎,然后指了指刘半仙身前的八卦阵图,“你好好看看吧!” 刘半仙低头,只见放在他面前的那块黄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燃烧了起来,冒出滚滚浓烟。 “你未免太卑鄙了!”刘半仙怒喝道。 直接烧了人家吃饭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过分的。 而且刘半仙之所以愤怒,也不是因为吃饭不吃饭的,而是被烧了八卦阵图,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何真人做什么都会比他快一截,更便利,有效一些。 “出来混的,靠的不就是卑鄙和无耻吗?” 何真人冷笑着,将自己所在的位置离刘半仙挪远了一些,开始专心施法。 就在他念念有词时,一个冰冷的物体突然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何真人睁眼,发现刘半仙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握住了一柄黑色的手枪,锃光瓦亮,泛着危险的寒光。 “刘半仙,你这是做什么!?” 何真人叫了起来,“风水堪舆的规矩,算命先生只斗法,不打架,赢了不声张,输了自己拆招牌,你这么做,跟街头的混子瘪三有什么区别?” “出来混的,还讲什么规矩?” 刘半仙咧嘴,“你也说了时代不一样了,斗法什么的只能当做兴趣爱好,真想混饭吃啊,还得靠这些真家伙!” 他用枪口点了点何真人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觉得自己算命准不准?”刘半仙突然问道。 何真人愣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答道:“准,我至今还未失手过。” “那现在你给自己算一卦吧?” “算什么?” “唔……” 刘半仙摸了摸下巴,咂咂嘴道:“就算算你今天会不会中枪。” “什么??”何真人张大了嘴巴。 “怎么?没听清啊?你不是说自己一向很准的吗?快算!”刘半仙又点了点他的额头。 意识到刘半仙是认真的,何真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不会。” “我说,你算的不准。” 刘半仙取下枪上的保险。 第444章 好大的官威 这年轻人这样利害,能跟总督大人过上两手? 不止是两手,依我看已经近五十回合了。 五十回合?就是站着不动这时候也得流汗了吧?更别说拳来脚往的。 所以说人家是高手,我们是水兵啊。 水兵们或是在舰桥底下仰望,或是站在别的船上,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的决斗。 风声雷动之中,狄杰挥出一拳,直取尹秀面门,尹秀脚下拧转,欺身上前,一手伸出,夹住狄杰的胳膊后又是一下顶向他的面门。 狄杰瞳孔震动,见无法抽手离身,干脆也撞了上来,化拳为爪,盖向尹秀面门。 尹秀在这时,却是突然将架住狄杰胳膊的手抽回,使得后者身上束缚瞬间解除。 劲力过猛,狄杰身位不由向前,正在这时,尹秀跳起,一个膝撞顶向他。 狄杰双手格挡,踉跄后退一步,中门大开。 尹秀滑步向前,伸手正正锁住狄杰咽喉。 狄杰大惊,抱着必死的决心对着尹秀拍出一掌。 就在这时,尹秀却鬼使神差地松了手,转身退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狄杰脸色难看。 “没什么意思。” 尹秀摊手,“不如就算平手,如何?” “平手?” 狄杰刚想拒绝,转头又看到众水兵正睁眼望着自己这边。 顿了顿,他将话语咽下,冲尹秀点头道:“这回,我放过你一次。” “谢大人!”尹秀抱拳行礼。 何真人在一边看的直发愣,似乎从未想过狄杰竟会这样输掉对决。 “很是惊讶吧?” 刘半仙将手枪收回口袋里,拍了拍何真人的肩膀。 何真人这时候仍有些恍惚,问道:“那人,到底是谁?” “他啊?尹秀啊,一个茅山道士而已。” “茅山道士啊,这场景我仿佛似曾相识。” 何真人若有所思,“十年前我在龙虎山游学的时候,曾经在一间古庙里睡过。 睡到半夜的时候,梦见一个道人,头戴逍遥巾,身穿黄色道袍,驾七彩祥云而来。 我起身冲他行礼,问他:仙师从何而来? 那道人只是笑而不语,伸出手在我脑门上点了三下,随后又飘然离去。” “这两者之间好像没什么关联。” 刘半仙看了一眼何真人额头上的红印,又看一眼放在包里的手枪,不禁摇头。 “或许没有,但或许也有呢? 有的梦只是惊鸿一瞥,没有什么预示,也不是什么征兆,但它就是一个很奇怪的梦,不为了启发什么,只是叫你梦见而已。” “越发玄乎了。” 刘半仙起身,冲何真人说道:“反正你记着,以后少做损阴德的事情,不然这一枪终究会打到你身上的。” 何真人不理他,仍在回味那个或真或假的梦中。 任七走到尹秀身边,假意将他扶住,低声道:“我原以为你会杀了他的。” “杀了他?” 尹秀有些惊讶,“我要是干掉了他,你信不信那些水兵会把我们撕成碎片?” 任七看了看周围,“我信。” “你信那还不快帮我把狄杰稳住?” 任七咬牙切齿,“这不在我们的协议之内吧?” “这是协议的一部分,因为关乎刘半仙的生死。” “好!” 任七瞪了他一眼,“但下次我希望你是要动刀子的时候才想到我,而不是整天叫我做这些奇怪的勾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尹秀摇头道。 “好一个身不由己!” 任七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冷哼,转头走向狄杰,“真就这样放我们一马了?” “不然呢?” 狄杰脸色不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说话不算话?” “但是我会。”任七冷笑道。 “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如此的,跟白莲教斗,心思太纯,容易着了他们的道。 而我跟你又不一样,我要做的是一省的主官,所以我得光明磊落,不然没有人服我。” “呵?做官的也要光明磊落?我一直以为只要有钱有势,有一口吃的也分别人一口汤,这就可以了。” “所以你做不了官,只能做兵。” 知道这位老同学只是实话实说,任七摊手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这人头脑简单到只能打打杀杀,舞弄刀子而已。” “你没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 狄杰笑笑,又看向尹秀,眼神随即阴沉起来。 “我之所以能当上两江总督,就是因为肃亲王的举荐,当时我甚至都没有被皇上考虑过,是他力荐,我才得以出人头地。 可你杀了他,叫我那些恩情无处可报了。” 尹秀坦然道:“江湖上的事,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了,实在气不过,尽管找我报仇就是了。” 狄杰拳头咯嘣作响,又看看一边脸色有些紧张的任七,然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报仇肯定是要报仇的,但不是今天,我说过了,今天我会放你们走。” 说着他又突然冲任七问道:“你们到底是要去哪里?要知道这条航线之所以没有被规划在海防之中,纯粹是因为它阵风多变,水文复杂。 正常的船只都会避开这一段,因为它费力不讨好,而且是兜了远路。 我相信你走这里,绝对是事出有因,但我仍有些无法理解。” 任七看向尹秀,那眼神明显是在问尹秀,可不可以讲。 尹秀不在意,只是冲他随便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任七讲或者不讲。 “放心,这只是闲聊,绝不会讲出去。”狄杰保证道。 “好,我们要去长白山。” “长白山?” 尽管之前已隐约猜到,但当这个答案从任七口中脱口而出时,狄杰难免还是感到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是去长白山?” “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说越危险。” “我保证守口如瓶。”狄杰伸出三根手指指向天上。 “所以我时常说你是个麻烦的人,特别麻烦的那种。” 任七叹了口气,“且听细说……” …… 像是听了一桩志异故事,剧情跌宕起伏,千回百转。
直到任七讲完,狄杰仍沉浸在里头,没有回过味来。 “不用这样惊讶,我只当这是一趟再寻常不过的复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你来说,这可能仅仅是复仇而已,可对于其他人,这是一件再伟大不过的事情。” 狄杰看向尹秀和刘半仙的眼神,再无之前的警惕和敌意,反而有了一种肉眼可见的敬意。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衷心道。 “世上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是容易的,许多人以为今天的一饭一食是从自己手上来的,殊不知父辈,祖辈,许多人在其中已付出了许多的心血,断不是一个人稍微有点实力便能收拾明白的。” 刘半仙不以为意,“而且成与不成也不好说,世间许多事都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法顺遂人的心愿。” “然而即便如此,几位还是这样做了,义无反顾。” “都说了,只是赌一把而已。” 尹秀摆摆手,“其中当然免不了有许多艰难险阻的。” 见尹秀饶有意味地看着自己,狄杰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这“艰难险阻”的其中一个,而且还是颇为麻烦的一个。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即便知道那封信是假的,但我效忠的是朝廷,不是肃亲王,知道你们有干系,我自然不可能放着不管了。” “那现在呢?”尹秀问他。 “虽然朝廷确实已落后了,不管是它的精气神,还是别的,都已明显不适应这个时代了。但我也相信,在朝堂上有孙中堂,李将军那样的人在,一切就还有救。 有人精于改革,那也要有人守土,我自认只能做后者,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代里,总要有人保住一方平民百姓的。 尽管这只是落日前的余晖而已,然而能让这些人多吃几年的安乐茶饭,我这个一方的父母官便也算是尽到责任了,至于别的,说实话,我分不清对错。” “人于世上,又哪里分得清对错是非,这不是断案子那样简单。” “断案子也绝对称不上简单。” 狄杰摇摇头,袖口一张,一枚金晃晃的腰牌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帅哥,你有东西……” 刘半仙话还未说完,便被尹秀一下捂住嘴巴,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拿起了腰牌。 “嚯,好好的东西怎么不要了,只是沾了点灰而已。” 尹秀将牌子藏在手心里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江宁府通行”五个大字,显然是一面通关的令牌。 任七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瞥了一眼,“这面令牌整个江宁府只有五面,是最高级别的通行令牌,随便流出去一枚都要掉脑袋的。” “谁敢来砍两江总督的脑袋?” 狄杰笑笑,“而且我的令牌被乱臣贼子盗取了,走路上掉了,被人仿造了,我不找底下人的麻烦就不错了,还有人敢找我的麻烦。 更别说,告我的那些状子,要递到玉京还得经过我的手呢。” “嚯,狄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任七罕见地笑了起来。 “好了,走吧!” 狄杰摆摆手,“怎么说我这回也是徇私枉法,你们不走快点的话,我跟上面不好交代。” 任七点头,带着尹秀和刘半仙转头离开。 “喂!”狄杰叫了一声。 “怎么了?”任七转过头来。 “没什么,”狄杰面带微笑,“早去早回,赶快点的话,明年江宁的桃花开的灿烂时,我们还可以在江边亭子里喝酒,聊天。” “你都发神经的!” 任七笑了起来,“跟一个朝廷钦犯喝酒,你真当你这个两江总督是土皇帝了啊?” 说着任七摆摆手,转身离开。 刘半仙正想也如法炮制跟狄杰打招呼时,却被尹秀一把拉住,催促他快走。 “人家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又是什么身份,跟一个朝廷大员打招呼?你不怕他等一下以为我们是在挑衅他,反悔了把我们扣下?” “好像也是。” 刘半仙吐了吐舌头,赶紧低头跟随尹秀下船,搭上接驳的船,往黑寡妇号上回去。 几乎是刚一回到黑寡妇号上,那好像座座小山一样的铁甲舰队便往左右游弋出去,给这艘小船让开了航线。 “三位真的是黑白通吃啊。”海狗竖起一根大拇指。 他们所在的位置偏低也远,全然不知道在舰队的旗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此期间只是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坐立不安。 倒是马小玉全然不在意,只待在船舱内睡觉。 “不算什么。” 刘半仙将双手背在身后,“两江总督什么的,也是人嘛,只要是人,总会有些信仰。 他本来想动手的,听到我的名号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我是何方神圣,赶紧叫人放行了!” “那是,那是,刘大师的名号,省港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海狗应和道。 尹秀和任七则不管他们二人在那里讲些什么,只是站在栏杆边上眺望着,和欢腾的水手分隔开来。 在他们的身后,几艘铁甲舰的烟囱上黑烟喷薄而出,同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奏响一个个巨型的号角,给他们送别。 狄杰站在甲板上,双手捂着耳朵,等到声响平息下来后,他才看向旁边的何真人。 “刚才你扯着嗓子喊什么?我没听清。” 何真人瘪了瘪嘴,立即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大人,我是说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不好交代吧?” “交代?我一个两江总督,要向谁交代?” 狄杰睁大了眼睛,“而且不过就是几个乱臣贼子而已,这天底下,随便丢块砖头下去都能砸出几个白莲教,几个乱党来了,多他们几个,很多吗?乱贼是杀不完的!” “是是是,您说的是。” 听狄杰这样说,何真人不知为何,反倒松了口气。 他也同狄杰一样望向远处的海面,黑寡妇正带着长长的尾巴往远处驶去,破开水面,摇摇晃晃离开。 “真好啊。”何真人感慨道。 “什么?” “大人,我是说他们这样,真好,能随心所欲地走。” “是挺好的,他们走了也就走了,不像我们,还得回去对付那些乱臣贼子呢。” “啊?”何真人有些不解。 “就是那个【肃亲王】,明天晚上我给他们准备了晚宴,白莲教是吧?少他们几个还真不少。” 第445章 翻脸 尽管已是尽量低调,但肃亲王的车队,在城头上还是能远远看到。 支支飘扬的淡黄色四爪蟒旗由一队骑兵扛在肩膀上,随着马匹的跑动而快速飘扬起来,发出猎猎声响,远远就在提示路人闪避,以免冲撞了车驾。 在骑兵队的后头则是几台马车,一样的装饰,一样的大小,就连拉车的马儿也没有任何的差异,叫人猜不出肃亲王坐在哪一台马车之中。 等到了离城墙还有百步的距离时,前头的一个骑兵大喝道:“肃亲王出巡,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在他身后,几个骑兵也铿锵有力地复诵了一遍,使得整条道上都是整齐威严的呼喝声,伴随着马蹄落地的独特声响,叫人心头发慌,眼睛却又不知不觉地往声音的来处张望。 迎接车队的兵马早早在城门边候着,两个统领穿着礼服,站在最前头,含着胸低着头。 在军队改制了之后,原先的那套军装或者说服饰,已被换掉,只有在这种隆重的场合,他们才会穿着马褂,戴着斗笠出来迎接客人。 肃亲王到来,自然是几年里最隆重的时候了。 皇帝的第五个弟弟,铁帽子王爷,军机处大学士,洋人的座上宾,改制派的领头人,哪一个身份都叫他打个喷嚏,大半个九州都要抖上三抖。 领头的骑兵到了城门前仍没有下马的打算,只是一手拉着那匹往外喷着热气,躁动不已的高头大马,叫它不停地在地上踩踏,转圈。 高天羽将双手交错在一起,问道:“伯光,在你的眼里,那两江总督是什么人?” “然而魔都又比这里更加怪异一些,不是吗?”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 如此,高天羽心里竟有些庆幸,那晚在黄金夜晚号上死去的都是些法王护法之类的人,而不是这些不曾跟上船去的奴仆。 “哦?” 而这圣子,只是一味的隐藏自己,岂不是比这些畜生还不如?” 没想却到是个疯女人,不仅咬碎了自己的舌头,还趁着看守不注意把自己的脸给划花了,叫人无法辨认。 高天羽则是翘着脚,身子随着马车的前进晃晃悠悠,似乎颇为享受这种难得的闲适。 “肃亲王”高天羽坐在马车里,将帘幕拉开一角,往外看去,眼里到处是古色古香的楼宇。 “唔,畜生?”高天羽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 如此的人,又怎么会是白莲圣女呢?” 狄杰顿了顿,点头道:“不是微臣推卸责任,但在听说抓到那个白莲圣女的时候,我也为此高兴了一会儿。 高天羽将手往上面轻轻一搭,脚刚放下,便有一只凳子出现在鞋底,好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样,轻轻拖住他,时机恰到好处。 “比畜生还不如?”高天羽问道。 高天羽摆手,“本王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那些白莲教不已全部伏法了?为此再搭上你的名声,实在不值,毕竟那只是几个小角色而已。” 过了片刻,何真人才停下计算,长舒了一口气。 “那王爷,您觉得白莲圣女应该是个怎样的人?”狄杰突然问道。 所以他只是沉声道:“前头带路吧,去总督府!” 高天羽看了一眼二人,随机明白过来,咧嘴一笑,“原来如此,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你写那封信的时候就察觉到端倪了,然后昨天我又遇见了【杀死】你的那人。” “哦?”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狄杰在他身边亲自为他引路,一直往前伸着手。 “没什么所谓的。” 周伯光十分拗口的叫了他一声,“属下实在觉不出这地头的好,只感觉不土不洋的,有一种跟魔都相同的怪异感。” 原先被识破身份,高天羽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毕竟就算他再怎么了解王爷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有些东西,还是学不来的,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 高天羽拿过茶盏,抿了一口,满嘴的香气。 “当然,本王也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子很感兴趣。” 狄杰笑笑,“我只是这样猜测的而已。” 高天羽苦笑,“之前在魔都遇刺的时候,要不是他们尽心护卫,恐怕本王已经遇刺了。” “嗨,都是一帮忠心耿耿的好二郎啊。” “没错,草民是这样认为的,不知道王爷的意思是?” “这也是那个逆贼告诉你的?” 能做到这种事的,还真只有肃亲王府里训练有素的仆人。 然而即便再怎么不满,他一个肃亲王府里的侍卫统领,最多也就是跟这些底下的人发发脾气,真叫他去跟两江总督说些什么,又万万是不可能的。 狄杰也颇为激动,连忙迎了上去。 还有前两年,在广府,也有个自称是白莲圣女的起事,人还未凑齐便先被官府拿下了,这年头好像是个女的就是白莲圣女一样。” “是,纯粹的畜生,您想他长年累月的南躲北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就像极了那些穴居的畜生吗? “遵命。” 骑兵挽着缰绳,又居高临下,瞥了一眼两个那两个必恭必敬的统领,语气里颇有些不满。 狄杰突然将茶杯掷在地上,滚烫茶水四溅的同时,一队队士兵带着枪冲了出来,将大厅附近的人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众人。 周伯光不答话,只是小心谨慎地闭着嘴,以免再出什么差错,祸从口出。 “是的王爷,草民只是有点虚名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在他的身边则是那个只有一只眼睛亮着的何真人,似乎是为了不失礼,他另一只眼睛上戴了黑色的眼罩,镶着金边,显出一种残酷的华贵来,更加不伦不类了。 “是啊,玉京的水土与江宁截然不同,江宁府和魔都,又是天差地别。” “王爷,上次见面可还是在玉京呢。” 高天羽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却时不时往左右看看,等到进了大堂,分主客坐下后,他才终于开口问话。 “唔?” “你觉得呢?这回轮到本王问你了。”高天羽眼神玩味。 “算到了,”何真人表情轻松,“这白莲圣子,是个畜生。”
“我?两江总督狄杰狄公明!” “谢王爷!” 河两边的柳条随风轻轻摇摆,若即若离地在水面上点起涟漪,江南的深秋,大概也就是如此的一番风景。 嘴里咬着球的狮子站在檐上,远处则是一些华丽的洋楼和教堂。 瞥了一眼那两个统领,骑兵问道:“狄大人,怎么不见他来参见王爷?” “狄大人正在处置公事,未能抽身,特意嘱咐我等向王爷请罪。” “都差不多,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如此的话,倒确实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品种不一样的狗儿而已。” 高天羽这样问着,连周伯光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放在了和真人的身上。 如此的话,两江总督岂不是比皇帝更加气派了? 然而这茶叶的清香纯净,又真的叫人觉得还不如留给自己喝呢,玉京水苦,也煮不出这茶的清香来。 要是换白莲教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别说做了,就是见也没见过这些礼仪,恐怕一下就漏了馅儿。 何真人弯腰行礼,然后大拇指在四只手指上不停地掐算着,眉头紧锁。 “尽管算算看,本王很是感兴趣,你说那白莲圣子,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负责伺候他下车的人。 高天羽望向一只侍立在旁的何真人,“就是你?” 其实以草民看,就是穴居的畜生,也有往外露出獠牙,面目的时候,或是为了觅食,或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地盘。 “属下不敢。”周伯光连忙低头。 “公明,许久不见了。”高天羽喊出这个亲昵的称呼。 狄杰又问道:“圣子是个怎样的人?” 狄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是微臣失职,竟叫白莲教那些乱臣贼子在眼皮子底下作乱而不知,如此的失职,我一定向玉京递折子,参自己一本。” 高天羽慵懒地伸出手去,立即有人双手托着一块手帕上前,也跪在地上。 狄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两个月前,我和肃亲王见过一面,但不是在玉京,而是港城,那时候有一个西洋军火商正在搞展览,我们在那里见过一面,怎么,他没告诉过你吗,高先生?” 人马汇集在一处,浩浩荡荡往位于城东的总督府而去。 “嗯,不错。” 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而更叫他惊讶的是,狄杰竟然还一眼识破了他的身份。 “那圣子呢?” 高天羽不以为意,“这年头,做什么都比做人舒服。温陵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打仗的时候倒是没死多少人,无非就是有些倒霉蛋被当做白莲教给杀了,或者谁被流弹打中,死了。 “公明,你是话中有话?”高天羽脸上变了神色。 “处置公事,未能抽身?” 将帘子放下,他看向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双手交错,插在袖子里的周伯光。 尽管很是怪异,但高天羽知道他在讲什么。 高天羽轻声笑了起来,“白莲圣女很多的,在温陵的时候也说抓住了白莲圣女。 “是,实话实说是不应该有罪的,这世道,还能不让人说真话不成,还能叫人一直装着,躲着不成?” “别的官员呢?怎么不见他们来参见本王?” 狄杰脸色也骤然变冷,同何真人一起,直视着高天羽。 “微臣没有那未见人便先知其貌的本事,但这里有个算命先生,算命颇准,也许可以解答一二。”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宁,实在是个有趣的地方。” 高天羽看了他一眼,随即跟着狄杰笑了起来,“那本王从何得知?也许是个丑八怪,大肥婆一类的人,反正能聚众造反的肯定不是什么小家碧玉的角色。 “尽管如此,但那是几个逆贼说的话,我不可能全信。所以……” 将茶盏放下,狄杰看了看高天羽周围的侍从:“这些人,之前都未曾见过啊,王爷换了一批手下?” “遵命!” 一个侍从奔到马车前,单膝下跪,“王爷,总督府到了!” “俗人呱噪,这些人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偏偏一个个还是老学究,叫他们来岂不是坏了王爷的雅兴,我已叫他们明日再来参见。” “大概在你的眼里只有两类人,一类不是走狗,另一类则是彻底的走狗?” 可战后当官军进了城,那才叫尸横遍野,满城疮痍,像这种时候,做狗就远比做人要好得多。” 高天羽摆摆手,“实话实说,何罪之有啊?” 这是正宗的明前龙井,从西湖边上采的,据说那里的茶叶,除了每年送一份去玉京以外,剩下的都被历任两江总督包圆了。 “王爷。” 毕竟只是几天的时间,从高天羽的随从摇身一变成了“肃亲王”的随从,许多规矩和称呼,甚至行事的风格也得随之转变,叫一向沉默的周伯光颇为不适应。 “王爷,您想知道?” “怎么,算出来了?” 高天羽突然笑了起来,“本王的意思是,你说的很好,该赏!” “包括我也是?”高天羽满脸微笑,指了指自己。 下了地之后,两江总督已站在门前,低着头冲他行礼。 “九州辽阔,千奇百怪啊!” “你,是什么人?”高天羽起身问道。 “不,他们几人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叫你圣子。” “属下并不清楚。”周伯光似乎不愿意多谈。 “知道了!” “王爷,微臣的属下言词粗鄙不堪,狂妄无端,还请王爷恕罪。” “小角色?” 搞不好是母夜叉转世,看一眼便能吓死人。” 高天羽见状,不禁笑了起来,“你这是要跟我翻脸啊?” “错了。” 狄杰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白莲教的乱臣贼子,我是朝廷命官,我抓你不是翻脸,只是奉公执法而已,而你冒充宗室亲王,光是这一条,就是把你剐十次都不够了!” 高天羽不再看他,只是冷冷发笑。 第446章 风华大陆图 威海卫,差不多是整个东边最突出的一段,过了这里,船只也就从黄海一头扎入了渤海里,朝着津门前进。 因此,这里也成了一个交汇地,南来北往的船只来这里聚合,补给或者卸了货,装满了船舱之后,又喷吐着煤烟往别处航行。 这地方,说起来是帝国的疆土,但实际上则是被克虏伯公司所“租用”。 这个巨大的工业托拉斯来自莱茵河畔,创始人克虏伯出生于一个古老的容克地主家庭,后来凭借着胆魄与运气,还有超人一般的手腕成就了今天的事业。 在克虏伯公司进驻了这里之后,教堂,工厂,巨大的烟囱,蜿蜒的铁路,随处可闻到的煤烟味,叫这里和九州的全然不同,充斥着一种叫人窒息的冲突感。 老学究丁金群提着酒壶,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叫不少人一见到他便嫌弃地躲开,毕竟没有谁一大早就想被一个老酒鬼撞上,沾染一身的酒气。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继续走他的路,没人挡路便不用绕道,反而舒坦。 直到他被人撞上,这种闲适的感觉才终于消失。 “喂,你没长眼睛吗?” “不好意思,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对面那人扶了扶墨镜,嬉皮笑脸。 “天黑?” 丁金群抬头,太阳正大的不得了,看一眼就要叫人流眼泪出来。 “好吧,就当做是天黑好了,反正我看什么都是黑蒙蒙一片的,没差,下次小心点。” “等等老兄,撞到你是我的不对,要不我请你喝顿酒,赔罪?” “我早上就已经喝过了。”丁金群举起手上的酒囊。 “那是早上的事情,我要请你喝的是中午的酒,隔着顿儿呢。” “隔着顿儿?”丁金群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是,但……” 他双眼转悠,打量着眼前这个戴墨镜,穿着绸缎马褂,打扮颇为体面的人,“我好像不认识你。” “喝顿酒就认识了,对了我是个算命先生,别人都叫我刘半仙。” “那他呢?” 丁金群显然更在意刘半仙身后,那个背着剑,一脸凶相的男人。 他刚抬头与对方对视,便立即被一个凶狠的眼神压回来,好像看到了一头凶恶的狮子。 “他啊?是我的保镳,叫做任七。” 刘半仙冲后面打了个手势,示意任七将杀气收敛一些。 直到任七不再看他,丁金群身上感受到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迅速消失。 “嚯,还有保镖?看来你这个算命先生挺有钱的。” “有钱?谈不上!只是仇家多而已,带个保镖防身,走江湖的,难免得罪人啊。”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丁金群仍有些警惕。 “当然不是!” 啪一下,刘半仙将纸扇打开,气势磅礴的山水图出现在扇面上。 “我要是在本地的话,你就不会说没听过我的名号了。 因为我铁口直断,不管是阳宅风水,阴宅福祉,都算的精准,没有差错,任何人只要找我算上一卦,便已知晓我的本事,还会满大街传颂,以至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丁金群眯着眼睛看他,显然是未曾听闻过这样豪迈的自夸自卖。 顿了顿,他问道:“那先生,你看我的面相,像是能飞黄腾达的人吗?” 啪嗒! 刘半仙将纸扇收回,捏在手里,慢悠悠道:“飞黄腾达,有很多种,并不一定是有了钱,才算是飞黄腾达。 比如武人,疆场立功,得了大赏赐,成了将军,一方的封疆大吏,这算不算是飞黄腾达?” “没有比这更算飞黄腾达的事迹了!”丁金群应和道。 “还有这个商业家,生意人,做生意,贩米卖布,做到十三省流通,算不算是飞黄腾达?” “唔,”丁金群摸了摸下巴,“商人之流,终究是差点意思,名声不好!” “还有这个文人墨客啊,古来圣贤皆寂寞,可他们苦心孤诣,写了一首词,做了一篇好文章,千古留名,算不算是飞黄腾达?” “算!这怎么能不算呢!” 丁金群瞪大了眼睛,“我想向先生问的就是这个! 如今虽已不流行科举了,但我自觉自身十年寒窗,二十载游学所学的东西,绝不可能只是一堆陈旧纸张而已,它们必然是有用处的,只是还未被深挖,得人赏识而已。” “这个好说。” 刘半仙用纸扇点了点丁金群的鼻子,又横过来测量了他脸的长度,五官的位置,然后说道:“我看先生你这面相,不似常人。” “当然不是!” 丁金群连连点头,“我祖父说过,我出生时,家里百年不曾开放的铁树也开了几朵奇葩!” “这自然是好兆头的证明了!” 刘半仙亲昵地拦住他的肩膀,“我看跟先生有缘,不如我们去酒楼一叙,把酒言欢啊?” “甚好!我知道有一家酒楼价钱公道,美味至极啊,特别是他家的烧刀子,整个威海卫独一绝!有劲!我前头带路?” “烦请先生带路!”刘半仙向前伸出手。 于是丁金群便兴高采烈地在前头带路,全然没注意背后两人的窃窃私语。 “你不是说在相命这一回事上,算命先生是不骗人的吗?”任七问道。 “我也没骗人啊。”刘半仙答道。 “可你刚才说这人面相【不似常人】,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吗?难不成每个人都像刘玄德一样手长过膝,或者跟黄裳一样,目生重瞳?” “一定要目生重瞳才算是不似常人?” 刘半仙笑笑,“西洋有位哲学家说过,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我说他不似常人,是说他跟别人长得不一样而已,就算是亲兄弟亲姐妹,你说他们长得像,其实也没有相像到认不出来的吧?” “好像也是。” 尽管还是觉得哪里有说不通的地方,但任七还是放下纠结,专心地在刘半仙身后,当起了保镖的职责。 “伙计,三个烧饼,两壶烧刀子,一碟花生米!” 丁金群一进门便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 但那伙计只是冷冷走上前来,冲丁金群伸出手。
“什么意思?”他问道。 “先给钱,再上酒。”伙计晃了晃手心。 “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规矩了?”丁金群皱起眉头。 “特意为您老改的!” 伙计指了指墙上的黑板,“从端午到现在,十六个大子,你一个都未还,能让你坐下来点菜,便已经算是我们掌柜的好心,尊重你了。” “这也叫尊重?”丁金群手指在桌上烦躁地敲了敲。 “好了,之前的账我帮他结了。” 刘半仙拿出三个银元,拍在桌上,“剩下的帮我上点菜吧,烧饼是正餐吃的,这时候只能算点心,先别上,给我改成烧鸡,蒸一条鱼,再上几个肘子,这钱够吗?” “够!富裕着呢,三位稍等!”伙计将钱扫进围裙里。 “还有猪头肉,猪头肉别忘了上!”丁金群扯着嗓子喊道。 然后他才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您是外地来的客人,还让您请,多不好意思啊?” “不算什么!” 刘半仙摆摆手,“钱财是身外之物,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趁着能享受的时候花,留着做什么?” “唔?” 丁金群神色里有些惊讶,“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之前的一位故人说的。” “故人?”刘半仙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嗨,其实也不算是故人,就是有一面之缘而已,那人……” “他是不是卖给了你一副山水画?” “不是山水画,”丁金群摇头,“是《风华大陆图》。” “没错,《风华大陆图》!”刘半仙的声音也提高了一截。 “咦?”丁金群这时候才感觉不对,“老兄,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幅图当年就是我卖给你的。” 刘半仙摘下墨镜,双眼泛着水光。 丁金群瞪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把刘半仙给认出来。 “真是你!” 丁金群啧啧称奇,“我还以为,跟你见了一面之后,再没有重逢的机会了,数一数,我们也已有十年时间未见了吧?” “嗨!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刘半仙举起酒杯。 丁金群也是颇为感慨,“来,喝!” 杯子相撞,情谊随之摇晃一下,再入喉时只剩下满嘴的心酸苦楚。 “老兄,你怎么落到如此地步了?以前,你可是这地方知名的人物。” “知名?”丁金群摇摇头,“称不上知名,顶多只是体面而已,比现在要体面的多。” 事实上,这也有些谦虚了。 在以前,丁金群是威海卫一带出了名的秀才。 使他出名的是年纪轻轻了便成了秀才这回事,虽说这个奇迹也只在他成为秀才以后便戛然而止了。 往后的几十年里,他屡试不中,终于还是没有做官员候补的资格,只留下一个“神童”的称呼。 一个人年纪小的时候,被人称作“神童”,是一种荣誉,而且是不可多得的那种,因为这个称号限定在一定的岁数,超过了便不可能再被称作神童。 可要是一个人三四十岁了,人们提起他,还是只称他做神童,那这就是一种悲哀。 无论怎样,虽然做不了官,但一个读书人,在商人和手工业者云集的威海卫,还是颇为体面的。 毕竟“士农工商”虽不是明面上严格的阶级划分,可在传统的思想中,依旧有它的痕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可是,你怎么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呢,朋友?”刘半仙问道。 “唉,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以前我搞个小私塾,靠着家里的产业和学生的学费过活,还教出过几个举人,既有钱又有地位。 逢年过节,那些举人老爷还要送几挂猪肉到我的家里来道贺呢。 可自从科举没了以后,天地好像一下子就翻转了,没人读那些圣贤书了,都去学算数,外文,什么科技,那些是读书人该读的书吗?误人子弟! 然而时代大势如此,不是你我凭一己之力能改变的,既然没人读书,都跑去学生意,做生意去了。 那我既然如此的聪明,别人能发财,我又凭什么发不了财?唔? 所以我也学着去跟那些洋人做买卖,玩股票,期货。 有个叫富兰克的美洲人,我从他那里买了一船的威士忌,那东西在美洲不值钱,一桶玉米能酿好几斤酒,可要是运到远东,它就能翻十几倍,论两来卖的。 我原本是跟他做这门生意的,指着靠它发财,结果路上船遇到风暴,沉了。 不止是我的本钱赔里面了,就是那些水手的抚恤金也得我出。 我问他,船没到岸,我凭什么赔付?而且我自己的本钱也折里面了。 那混蛋却是跟我说,我们做的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在之前我签的几分契约里,已注明我成了这艘船的股东了,还是最大的那个。 所以我不仅是把家里的宅子赔了,还欠了一身的债,从此人家见了我都像见了瘟神一样。 呵,见鬼的世道!” 丁金群愤愤饮下一口酒,呛的胸口起伏。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就是汉高祖,也有被项羽打的落荒而逃的时候呢。” “我们是什么人,能跟汉高祖比?”丁金群愤愤不平。 “都差不多的,都是人,他难不成比我们多两个脑袋不成,有什么不能比的。” 刘半仙继续安慰他,然后终于讲到正题。 “朋友,我以前卖给你的那幅《风华大陆图》,如今我想赎回来,价格不成问题。” “价格当然不是什么问题。” 丁金群有些酒劲上头,懒洋洋地摆手,“问题是,那幅画现在不在我的手里了。” “什么!?” 刘半仙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把揪住丁金群衣领,“可不能开玩笑啊,这是要命的!没了《风华大陆图》,我去了长白山不等于也是大海捞针!?” “没开玩笑。” 丁金群打了个酒嗝,“我把它卖给了克虏伯先生,抵债!” 第447章 一见钟情 “所以我说,好端端的玩什么股票,期货,安心买地产不好吗? 起码它不会一夜之间变成废纸一堆,地产再不行,房子还是在那里,塌不了的。” 刘半仙走在路上,一边跟任七嘟囔,抱怨着。 “这个交易所,那个公司,哪个不是吃人的地方?照我说,有那钱你还不如去赌坊爽一把,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钝刀子割肉,费心费力的。” 任七被刘半仙吵的不行,只是冷淡道:“我们家世代都是吃铁杆庄稼的,不用赚钱,也不能投资,发不了大财,只是上面有人养着而已,旱涝不愁。 什么投资理财的,你别跟我讲,听不明白。” “呵。” 刘半仙摇摇头,“所以才说你们这些人,只管挥刀子砍人,别的你们也想不明白。” 任七看他一眼,“既然我这只会舞枪弄棒的武夫这样叫你失礼,不如我就先回船上去,你在这里慢慢逛一会儿?” 刘半仙赶紧拦住他,“这可不行,没你这样一位高手在身边保驾护航,遇上白莲教的话,我就是脑子再好,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我还以为凭你的机智,这种只是小场面而已,自己就能应付。” 刘半仙赔笑道:“我以前也不知道高手哥你是这样风趣的人,见笑了。” 见他如此,任七也不再逗他,只是问道:“现在怎么办?找尹秀他们帮忙?” “不需要。”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似乎胸有成竹,“不是什么事都得靠打打杀杀解决的。” “那靠什么?”任七有些不解。 刘半仙见任七竟是认真的,当即叹了口气,“当然是头脑啦!走吧!” “去哪儿?” “扎打银行!” …… 在小心翼翼的验证过刘半仙的信息后,柜员这才如释重负。 不然他身后站着的那人,怎么看起来都是打算来抢劫银行的江洋大盗,而不是所谓的保镳。 “哦,这位小姐,你不要误会。” 刘半仙尽量使笑容显得和蔼优雅,“像我这样的有钱人,双手是用来赚钱的,而不是提东西的,所以自然需要有一位高大威猛的保镖帮忙了。” 刘半仙抬起双手,十根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套了十一个戒指,金的钻的玉的,晃得人眼睛生疼。 “明白,完全明白,刘易斯先生。” “错了,”刘半仙比出一根手指,上头翡翠戒指闪闪发光,“请叫我,刘~易斯先生。” “好的,刘先生。” 柜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低头看了一眼信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先生,一百万的存款,都要取出来?” “没错,回乡下一趟,总得给亲戚朋友,乡里邻里的发点红包吧?乡下不认什么存单支票的,就认现金,而且一人就发一万块,写支票多费纸啊?” “一万块?” 柜员又是一口凉气入喉,从喉咙到胸口,都是寒气凌冽。 她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块,这还是挤破了头,过了好几关的面试考试才进来的,如履薄冰。 结果眼前这个富豪随手就是丢一万块出去,不禁叫她觉得对方的黄牙也有些可爱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刘半仙问道。 “先生,我们这里没那么多现金,可能需要请示经理,然后借调一下,您看……” “没有?” 刘半仙敲了敲桌子,声音清脆,“我在你们银行放了几百万,只取一百万而已,你就跟我说没有?怎么,怕我跑了不成?” 见柜员被吓得不说话,刘半仙又指着身后的任七,“你以为我带一个保镖,只是为了拎东西而已?这位,十三省武术大赛殿军!他发起火来我可拦不住啊!!” 任七一下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尽管如此,他第一反应还是低声问刘半仙道:“为什么是殿军?说个冠军亚军也行吧?” “我要是这样说岂不是露馅了?我说你是殿军,历届比赛,别人能记住冠军是谁就差不多了,谁会去关注哪个是殿军啊? 你眼下只要挺直了胸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可以了。” “好吧。” 任七挺直腰身,扫视着四周。 尽管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像是天生杀人狂,来抢银行的,而不是所谓的保镖。 就在刘半仙想着等下怎么吓唬这里的经理时,有个金发碧眼的人走了过来,操着一口颇为流畅的国语。 “这位先生,据我所知,整个威海卫的银行都没办法在一天内凑齐一百万的现金,这笔钱的数额太大了,叫那些营业员把手指点破了也点不完。” “那怎么办?”刘半仙眉头紧皱,显得很是苦恼。 “也许我可以帮上您的忙。”那人递上来一张名片。 刘半仙拿过名片:克虏伯公司商务部经理富兰克梅林。 “哦,你就是富兰克啊?”刘半仙喃喃道。 “怎么,先生您认识我?” “从美洲到远东,您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刘半仙伸出手去,用力地与对方握了握手。 尽管不知道刘半仙这说法的由来,但感觉到这是一种过于夸张的恭维后,富兰克还是感觉到了愉悦。 “你说你可以帮上我的忙,指的是?”刘半仙又看了一眼名片。 “克虏伯公司,整个渤海最值得信任的外贸公司,就是魔都的那些企业,也绝没有像我们公司那样的现金流。 实话实说,在克虏伯公司的保险库里,随时就堆放着几百万现金。” “哦?” 刘半仙双眼发光,“克虏伯先生,哦不对,富兰克先生,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两个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就是你们唐人所谓的【一见钟情】?”富兰克也是笑容满面。 “虽然有些不恰当,但如果您能帮上我的忙的话,我们将会是很好的朋友。” “那当然,那当然,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四只手紧密地握在了一起。 …… 克虏伯公司是典型的西式建筑,门口是大理石雕成的巨大回廊,里面则是一间间装修华丽,典雅的房间,铺着红色棕色的地毯,给人一种安静,温暖的感觉。 刘半仙和富兰克分别坐下,穿着得体的秘书立即送上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富兰克刚拿起糖罐,刘半仙便已将咖啡杯凑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 “刘先生,我以为本地的唐人都是只喝茶,不喝咖啡的。”他说道。 “只是看个人的习惯而已,我跟那些土老帽不一样,在魔都的时候,我时常去那些夜总会里听乐队演奏,看白俄女人跳舞的。 那线条,那肌肉的运用,总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和哲理在里头。” “刘先生,您还会国术?” “国术?”刘半仙摇摇头,“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哪会这些东西?就是喜欢看,养几个武师而已。” “原来如此。” 富兰克看向站在走廊上的任七,“您的这位手下,看起来就是一位功夫极好的人。” “你说他?” 刘半仙随意指了指任七,“不差!” 富兰克将视线从任七身上收回,好像多盯着他看一会儿,眼睛就要受伤一样。 然后他看向刘半仙,眼神温和,“不知道刘先生您是做哪一行的?” “什么发财我就做什么。” 刘半仙翘着二郎腿,“近来我是做卖牛皮的生意,北边的屠宰场里将牛肉切割完后,剩下的牛皮好好的不要了,我就把它们整张收购回来,吹一吹然后再卖出去。” “吹一吹?”富兰克不解。 “对,风干,烘干嘛,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牛皮不吹不行的。” “哦,原来如此,刘先生看来您跟那些牛仔很相像啊。”富兰克半懂不懂。 “牛仔啊,哦差不多,我一向是很狂放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对近来时装界,艺术界的一点意见后,原先倒咖啡的秘书又走了进来。 那也是个极漂亮高挑的外国女人,穿着高跟鞋,包臀的裙子,扎着金色的头发,一双眼睛楚楚动人。 进来以后,她看了一眼刘半仙,面有难色。 刘半仙见状,正要起身,富兰克却伸手示意他别动。 “刘先生是我的朋友,这里对他来说,不存在着秘密。” “是。” 秘书点点头,然后说道:“富兰克先生,我们五天后有三支股票要上市了,首发价都在一块钱,克虏伯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收盘的时候它们能涨到三块。” “知道了。” 富兰克随意地点点头,又冲秘书说道:“告诉克虏伯先生,我已经知晓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我还有朋友在这里。” “是!” 秘书转身离开,腰肢曼妙地扭动着。 刘半仙看的失神,直到富兰克轻咳了两声,他才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 “那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富兰克道。 “哪方面?” “任何方面。” 这话一出,两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然后刘半仙借机问道:“刚才你们谈到了股票?” “那个啊?” 富兰克摆摆手,“那都是公司的业务,金融市场嘛,本来就是玩各种私盘交易的地方,有些秘密其实是公开的,没什么好遮掩的。” “那是。” 刘半仙点点头,又意味不明地摸着下巴,似乎在思量什么。 “怎么,你有兴趣?”富兰克问道。 “要是我说,有呢?” 刘半仙笑了起来,“这年头,谁也不会嫌自己钱多的,我就喜欢那种钱烫手的感觉。” 刘半仙伸出舌头,笑的有些刻意。 富兰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只是皱眉道:“但是股票这玩意,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它需要资本。” “唔?” 刘半仙看他一眼,“莫非富兰克先生觉得我是那种喜欢小打小闹,口袋里掏不出多少钱的人?”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富兰克摊手,“我当刘先生是朋友。” “那既然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提携朋友赚钱不应该是很应该的事情吗?”刘半仙反问道。 富兰克纠结一番,终于还是叹气道:“好吧,不过这件事天知地知,可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你放心。” 刘半仙拍了拍胸口,“我这人的嘴巴,紧得不得了,我不愿意说的事情,就是用撬棍也撬不开啊!” “那就再好不过了,你打算投资多少?”富兰克眼睛发光。 “这个数!”刘半仙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三只股票的话,也有不错的收益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 刘半仙有些不满,“二十万,不是打发叫花子?我说的是两百万!” “两百万?”富兰克满脸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两百万。” 见对方似乎有些不信,刘半仙又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和钢笔来,龙飞凤舞地在上面画上几笔后,推给富兰克。 富兰克接过支票,却发现那是一张期票,可以兑现的最快日期在三天以后。 “这是?”富兰克脸色有些不佳。 “没别的意思,最近我的资金被南非那边的银行借用了,不然我不至于取个一百万还要上银行来拿的,没办法,那边的总统跟我是老熟人了,不借说不过去! 算一算,三天后那笔钱正好汇进来,刚刚好啊!” 刘半仙说着又扶了扶墨镜,“怎么,你不信我?” “怎么会!?” 富兰克又是满脸的笑容,“如果这世上我只能信任一个人的话,那人一定是你,谁叫我们两个是一见钟情啊!” “那最好不过了。”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天我都住在东区那边的维也纳酒店里,有空找我喝茶?我们再讨论一下细节?” “那当然,我肯定拜访!” 富兰克起身相送,眼里已满是闪动的绿光。 “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任七颇有些不难,“我直接把他砍了不就完了,连带克虏伯还是谁,都一并砍了。” “怎么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的?” 刘半仙回头,看向正冲着自己微笑招手的富兰克。 “他们要文明,喜欢自诩为文明人,我们便跟他们用文明的规则就是了。” 第448章 特异功能 “你说的不是法术,而是特异功能。” 马小玉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嘴边的大葱卷饼都已不香了。 “马姑娘,你帮帮忙嘛。” 刘半仙搓了搓手,“我那张支票上的数字,真的只是随手乱写的,要是被那鬼佬发现了,会是个大麻烦。” “所以你就叫我想办法,把它改一改?”马小玉问道。 刘半仙搓着手,“正是这样,我希望你把日期延后个三天或者更久,等到我们离开威海卫的时候,那张支票也就作废了。” “可我是个正直的人,法术这东西怎么能用于歪门邪道呢?” “怎么能算是歪门邪道呢?” 尹秀走进来,将刚买来的糖果放在桌上。 “那鬼佬骗了刘半仙朋友的钱,我们替他讨回公道,那是天经地义啊!怎么能算是歪门邪道,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 而且没有那《风华大陆图》的话,我们去了长白山,恐怕也是大海捞针,什么都找不到,不然白莲教在那里逗遛那么久,不至于到现在还未掘断龙脉。” “真的就如此重要?” 马小玉看向尹秀。 “当然是真的,珍珠都没有这么真啊!” 尹秀微笑着,走到马小玉身边,“所以说起来还得是你帮忙,换做其他人绝没有这样的能耐。” “总不能我半夜去把那张支票偷出来吧?” “好像也确实不合适。” 马小玉点点头,“好吧,那就当做是为了找回《风华大陆图》做的一点小手段好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了!” 刘半仙连连点头,“那你就快施法吧,啊不对,使用特异功能吧!” “特异功能?” 马小玉却是突然说道:“我不会。” “啊?你不会?” 刘半仙几乎被惊掉下巴,“你刚才这样讲,我还以为……” “我本身确实不会,但是我可以模仿。” “模仿?”刘半仙和尹秀面面相觑。 “没错,就比如茅山术里的神打,说是说请神,但很多只是在观想,模仿想象中祖师爷,各路神仙的动作与形貌而已。 关于特异功能,我在大马的时候有见人用过,不过不是在道观或者佛堂里,而是在一处赌场。 哦说起来那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些烟雾缭绕,鱼龙混杂的赌坊。恰恰相反,那是一个礼堂,当地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宴席,都会在那里举行。 原本赌博这种事情,跟我们女孩子是沾不上边的,而且我那时候也还小,哪里可能会被允许去这种场合,是我姑妈带我去的。 在那里,有一场世纪豪赌,两个人赌身家,有个男的,在场的人都称他做【赌圣】,我就是在他那里知道什么叫做特异功能的。 那场牌局很精彩,两个人从中午打到电灯,都没有停下的迹象,观众们也看得入迷,连喝水吃饭都给忘记了。 我至今仍记得最后一手牌,双方都赌上了全部身家,那个叫赌圣的人,还拿出了银行本票和美洲一座商业大厦的地契,显然是拼尽了所有。 对家先亮出四条8,在他亮出这手牌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几乎是顶天的牌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赌圣即将落败时,他却迟迟没有开牌,而是将底牌握在手里反复揉搓,直到最后,他翻出了一张方块三,用同花顺赢下了这场牌。 我很确定,他不是靠运气或者千术,而是用特异功能偷换了对面的底牌,因为我的眼力极好,那张方块三我在对面的时候就见过它。” “特异功能……” 尹秀点点头,不由地也有些惊讶,“所以你眼下要模仿的就是这么一个绝学,把【牌】换出来?” “差不多。”马小玉眯着眼睛。 说着她看向刘半仙,“写张支票吧,把日期改一下。” “好嘞!” 刘半仙兴奋地掏出支票本,又照着之前的手法,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 “现在就换吗?”马小玉又同他确认一遍。 “等今晚吧,今晚是最好的,因为今晚我要去找他喝酒,把他灌的五迷六道的,明天醒过来以后就会觉得自己是看错,记错了。” “你灌他?” 尹秀怀疑的看了刘半仙一眼,“我记得你的酒量,一向不是很好。” “我是不行,可这不是有你吗?”刘半仙笑道。 “我?” 尹秀指了指自己,“你要我代替你去喝?” “当然,你不是会那一招吗?” 刘半仙将手在脸上一盖,又一掀,“你变成我的模样,替我去喝。” “但我没见过那个叫做富兰克的人。” “没事。”刘半仙看向一边的任七,“他见过富兰克的,有他照应你,没什么问题。” 见任七满脸的不悦,尹秀瘪瘪嘴,“谁照应谁,还不一定呢。” ……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维也纳酒店的门口。 刘半仙,或者说尹秀带着任七,大摇大摆地在车夫的迎接下,登上马车。 一进马车,便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坐在那里,笑颜如花。 尹秀愣了一下,在任七于背后小声提醒了一下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哦秘书小姐,还劳烦您亲自来接我。” “刘先生,您是尊贵的客人,我当然得这样做。对了,富兰克先生已经在玫瑰餐厅等您了。” “好!那我们出发吧!” 尹秀挨着秘书坐下,鼻孔里顿时有了奇异的香气,带着某种奇特的氛围,像是置身于花果市场之中,叫人头昏目眩。 “对了,先生,我叫杰西卡,还请您多多指教。” “我叫刘易斯。” 尹秀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只感觉那手细若无骨,好似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捏碎一般,叫人看重的紧,不敢久握。 可在松开那只手的瞬间,又有一种冰冷的感觉从指端传来,好像流入了骨髓之中。 这时候任七正坐在车厢外面,显然还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半睁着眼看前方。 毕竟他眼下护卫的对象并不是“刘半仙”,有什么事用不着自己出手,所以他只是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保镖而已。
马车晃悠悠到了门口的时候,任七率先跳下来,视线随即与对面一人对上。 那是一个穿着黑衣,脚踩木屐的东瀛武士,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直到鼻子。 长长的头发垂到肩膀上,看起来潦草之中又有一种野性。 “你们认识啊?” 尹秀一下车,便看到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似乎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他脸上那道疤,我砍的。”任七答道。 “唔?你怎么有这么多仇家?”尹秀惊讶道。 他有些后悔真的叫任七跟着来了,平生多出这个事端。 “也许不是我仇家多,是这世界太小了呢。” 任七冷着脸,仍未有移开视线的意思,与那东瀛武士对视着。 “这位是克虏伯先生的保镖,黑木三郎先生,他来自大阪。”杰西卡介绍道。 “看的出来,”尹秀点点头,“是个身手不错的人。” “毕竟他得为克虏伯先生的人身安全负责。”杰西卡微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今晚克虏伯先生也会在这里?” “他当然会,实际上今晚这场酒宴,就是克虏伯先生专门为您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荣幸之至啊!” 尹秀摸了摸下巴,跟着杰西卡的指引往里走去。 尹秀走了,任七便没有站着不动的道理,只能随着跟在他的身后。 在经过黑木三郎的身边时,那好像雕塑一般的武士终于开口了。 “在关外的时候,你砍过我几个兄弟。”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六个,一剑一个。” “什么一剑一个?我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黑木三郎瞪大了眼睛。 “总要留一个人回去报信吧?不然怎么有人记住这回事?” 被任七气的发笑,黑木三郎说道:“在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可那些人说你成了朝廷钦犯,跑路了。如今再见你,倒也还是那样的讨厌,你不做逃犯了?” “现在我跟你一样,都是保镖。” “呵,连自己手下都保不住的人,能做保镖?”黑木三郎一脸的嘲讽。 “都差不多,你保不住兄弟,我保不住手下,不都是一样的吗?” 任七笑笑,不再理他,而是走了进去,只留下一脸愤怒的黑木三郎还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辆马车停下,黑木三郎迎了上去。 从里面走出一个打扮精致,将头发梳到脑后,一丝不勾的中年人。 “克虏伯先生。”黑木三郎低头向他问候。 “黑木先生,我之前说过,不用这样拘谨。”克虏伯摆摆手。 在他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金戒指,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狮子头颅。 “克虏伯先生,根据您之前与我们甲贺的协议,只要您还没有解除协议,我就会一直保护您,直到您什么时候回欧罗巴去。” “回欧罗巴?” 克虏伯笑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最近几年,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我感觉远东其实是一块比那边好得多的地方,黑土地里随处埋着金子,伸手鞠一捧土就能找到金粒子。” “似乎这里的人并未发现这一点。”黑木三郎平淡道。 “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探险家来发现,发掘啊。” 克虏伯一边往里走,“在年轻的时候,南美的热带雨林,非洲大草原我都去过,在北极的冰原上,我差点被冻掉一只耳朵。 但如今你问我,还愿不愿意走一趟,跟那些食人族,猎头的土著,丛林猛兽打交道,我只会跟你说:尽管来吧,克虏伯从来没怕过这些!” 黑木三郎低头,“克虏伯先生,这也是我格外尊敬您的地方。 在东瀛本土,许多的大名虽不及您富有,但他们也是称霸一方的人,却连住所附近的小山丘都不敢进去一步,生怕被林中沉睡的恶鬼抓走。” “恶鬼?” 克虏伯笑笑,“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我倒是想试着跟他交朋友试试。” “刚才就已经有一个走进去了,先生。”黑木三郎压抑着声音。 “唔?你是说那个刘易斯?我虽然还未见过他,但富兰克说那是一个十分和蔼的人。” “只要对方有钱,在富兰克先生的眼里,哪个人不和蔼?我说的是另一个,在他身边的保镖。” 黑木三郎摸着脸上的伤疤,“那家伙是十分危险的人,而且是真正的披着人皮的恶鬼。” “哦?那家伙杀人如麻?”克虏伯抬了抬眼皮。 “杀人如麻于他而言是一种褒奖,甚至是一种抬举。我见过他在关外对于那些白莲教的手段,不分男女老幼,只要还喘口气的,他都会补上一刀子,直到对方身上再流不出一滴血来。” “呵,这样的狠角色,如今变成了一个富翁的保镖?” 克虏伯笑容玩味,“看来我们今晚要招待的这位客人,不是非常的有魄力,便是有某种本事能叫那杀人恶鬼甘心听命咯? 有没有可能,对方有一个假身份在身上?” 黑木三郎应道:“您接见客人的时候我确实不应该指手画脚,但那两个人也确实不叫人放心。” “我明白。” 克虏伯接过一边工作人员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而且白莲教的那些狂信徒,我知道他们。这些家伙比热带雨林里的土著更加难以沟通。 他们妄图摧毁一切跟文明有关的东西,教堂,学校,洋行,股票交易所,在他们的眼里都邪恶无比,这些家伙很是可怕。 你知道美洲吗?最开始那些绅士去美洲的时候,美洲的土著们,那些头顶戴着羽毛,衣不蔽体的人也并不欢迎他们,然而那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我们不还是把美洲变成了一个文明的地方?艺术,文学和诗歌,还有健全的金融体系,才是让世界更美好的桥梁。 那家伙我得跟他谈谈,如果他愿意继续杀白莲教的话,我有兴趣支持他的事业,比如为一张头皮出一个银元。” 黑木三郎停下脚步,看着克虏伯离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他竟在这个商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比任七更可怕的气息。 或许,这也是一种特异功能? 第449章 宝物的搜集者 “不止是在威海卫,在远东,我们克虏伯公司的业务也正在拓展,比那些新兴的暴发户,陈腐的老式资本集团做的更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克虏伯先生的个人领导与卓越的手腕。” 富兰克拿着酒瓶,亲自走到克虏伯身边,往那透明的水晶酒杯里倒酒。 “这是雪莉酒,刘先生,葡萄酒存于木桶中酵的时候,我们再往里头加入白兰地,增强它的口感和劲力,但又不至于使它变得如同威士忌那样辣口,所以有位大文豪曾将它称作【存在瓶子里的阳光】。” 富兰克也给此时扮作刘半仙的尹秀倒上一杯酒。 “今天在这里吃饭的就只有我们三人?”尹秀笑嘻嘻道。 “我一向不喜欢太过复杂的场合。” 克虏伯摊手,“尽管我时常举办,参加宴会,可实际上我并不爱出现在这些场合。 我更喜欢的是丛林,沙漠和冰原,这些地方更有意思,有意思的多。” 尹秀点头,“我也深有同感啊。” 说着他举起酒杯,“敬可畏可敬的大自然!” 克虏伯眼皮抬了一下,似乎对眼前这看起来土气的老式地主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但他还是跟着举起了酒杯。 “敬人类的勇气!” “干杯!”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尹秀和克虏伯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酒气。 这叫克虏伯对眼前这人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 “不知道先生你打算在威海卫待多久?” “至少一星期。”尹秀伸出一根手指,“因为我在此还有一些事务要做。” “是因为股票的事情才留下?” 克虏伯开门见山,不止是尹秀,就连富兰克也不由吓了一跳。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虽然他偶尔会告诉几个人,让他们入局,但这都不是克虏伯的授意,而是他自作主张。 如今他的暗箱操作竟然被克虏伯知晓了,叫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一样和蔼可亲,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能在威海卫,这个各国都盯着的地方拥有一块自己的地盘。 想要在这里立足,不管是明面上的钱,还是水面底下见不得光的那些手段,都得兼备,缺一不可。 想到这里,富兰克不由地看向秘书杰西卡。 那女人却只是冷漠的站着,好像事不关己。 “确实不关杰西卡小姐的事情。” 克虏伯低头对付餐盘里的牛排,一刀下去血水便涌到了餐盘之中。 “有的事情,做一次两次的不要紧,既可以是别人没发现,也可以是有人发现了但不在意,只是如果你没有这种被抓到的觉悟的话,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勾当。” “克虏伯先生……” 富兰克站了起来,差点把面前的酒杯打翻。 “不要紧张。” 克虏伯冲他招手,示意富兰克坐下。 “令我真正在意的不是你借此收受了多少利益,而是你用我的名头坑蒙拐骗,明明是你骗了钱,结果到头来人家把账算在我的头上,因此记恨我,每天诅咒我十几遍,在背后咒骂我的家族和为人。 你知道的富兰克先生,我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家族名声受损,所以……” 富兰克这时候哪里敢坐下,只是站在那里,手紧紧抓着桌布,将它揉成一团。 “克虏伯先生……”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没办法解释什么,因为你确实已经做了,而我们这里又没有一个律师帮你辩护,不过你放心,东方有一句话叫做【家丑不能外扬】。 在罗刹,也有一个笑话,说是一个富人发现管家多年来贪污了自己许多的钱财,要开除他。 然而那管家却跟他说:请您不要开除我,因为您再请一个管家的话,他还得再从头贪污起,不像我,我已经满足了。” 噗嗤! 尹秀突然将一口酒喷在桌面上。 克虏伯转过头来,疑惑地盯着他,“我说的,好笑吗?” “这不是一个笑话吗?” 尹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或许我不该笑?” 克虏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道:“这当然是个笑话,您尽管笑。” 不知怎么的,因为这个插曲,克虏伯原先有些烦闷的心情竟疏解了不少,然后他冲仍站着的富兰克说道:“坐下吧,但你要记得,没有下一次了。” “我完全明白!” 富兰克赶紧坐下,但那座位他只坐了三分之一,不敢再往里面坐一点。 就在气氛缓和时,尹秀却又突然问道:“那这一次呢?” 富兰克刚放下的心又随着他的问话被提起,惴惴不安。 “这一次?” “对,这一次还算数吗?我目前只关心这个,至于其他的,我都当没听到。” 克虏伯凝视着尹秀,在察觉到他没有在开玩笑后,点头道:“如果你愿意玩下去的话,没人会阻止你。” “那我就放心了。” 尹秀自顾自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又斟上一杯,“祝我们的合作顺利!” 克虏伯举杯,富兰克便也只能合群地举起酒杯,跟这两人一同饮下,嘴里满是劫后余生的苦涩。 …… 酒宴结束后,几人喝的大醉,脸上都染了红晕时,克虏伯却突然提议去参观自己的私家画廊。 这叫尹秀和任七不由地眼里发光。 这一趟,尹秀只是来代替刘半仙赴宴,喝酒的,没想到却突然有了接触更多情报的机会。 进入克虏伯的画廊,也就意味着,他将有机会看到刘半仙心心念念的《风华大陆图》,那是他们这趟长白山之旅的重要依仗。 尹秀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跟随克虏伯前往他那处私家画廊。 “美洲,西欧东欧,东瀛,九州,我全都有收集,因为我喜欢艺术。” 或许是因为兴奋,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克虏伯的嗓门抬高了一些,一下把尹秀被琳琅满目艺术品晃花的心思拉了回来。 他扶了扶墨镜,“九州的?我这人肤浅,看不懂什么印象派,抽象派的,唯独就是对山水画情有独钟。” “那正好。” 克虏伯伸手,“在我的画廊里,正好就藏着藏着许多的山水画。 有郑克柔的竹,李思训的水,石涛的花鸟,都是十分精绝,应该摆进大英博物馆里典藏的珍贵艺术品。” 尹秀打断他,装作十分急不可耐的样子,“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这边请!” 克虏伯已迫不及待,带着同样心情雀跃的尹秀往内间走去。 一进内间,尹秀便在众多幅古色古香的字画中一眼发现了那幅《风华大陆图》。 虽然那幅画挂在角落,底下也没有标注名字,刘半仙也没跟他描述过上面的内容。
但从那已经有些泛黄的图纸上,尹秀感觉到了某种玄奥,熟悉的气息。 跟以往那些法器,符纸一样,带着久远年代的味道与法力,显然非凡品。 图上画的是青山绿水,一朵朵山花在枝头绽放,似乎要从画卷里钻出来,探到别人的鼻子底下,活灵活现。 不知怎么的,在尹秀有意无意看那幅画的时候,克虏伯却是突然就转过了头来。 “先生,你对这幅画感兴趣?” “有一点研究,但不多。”尹秀装出兴趣寡淡的样子。 但落在克虏伯的眼里,又似乎是另一副模样。 这个鬼佬一对蓝色的眼睛,好像是在鹰隼脸上长出来的,一直盯着尹秀看,却又不叫人感觉到某种局促与紧张,但也谈不上安心。 “我倒以为,你研究的挺多的,刘半仙先生。” “唔?”尹秀心头一紧。 刘半仙其实是一个外号,或者说“艺名”,只有在算命的时候才会被提起。 而在平常,银行户头,各种文件上写的都是刘半仙的本名,或者他的英文名――刘易斯。 在这里,刘半仙是绝不可能跟人提起自己的这个艺名的。 “很有趣,”尹秀眯起眼睛,“我只觉得这幅画很有趣。” 见尹秀还在扮迷糊,克虏伯干脆开门见山:“这幅《风华大陆图》,是我从丁金群手里拿过来的,他肯定跟你说抵债,但其实我还多付了一笔钱给他,因为我这人是个文明人,做事只讲究公平公道。 每一件我要买的东西,我都得切实的问清楚它的来路,以免买了贼赃。 虽然说大部分也确实是来路不干净的东西,从宫里流出来的,哪个王侯的墓里埋着的,甚至是来源于某场灭门惨案的战利品,这些字画艺术品哪样不沾血? 但只要我问清楚了,那便算是过问了,而不至于被人说来路不正。 好吧,我承认这确实很虚伪,但又像是握手的礼节一样,不是朋友之间才相互握手的,都一样,只是做个样子,走走过场而已。 丁金群这个酒鬼脑子被酒精损害的太严重了,以至于我问他这幅画的名字时,他全然答不上来,只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给我。 这我当然不死心了,于是我便找了几个古董艺术界的掮客,当然如今叫他们【艺术品猎人】会更加恰当。 我跟他们讲说,这幅图卷不会只是孤品,肯定有一个系列在里头,这是我的预感。 后来,他们调查了许久,终于给了我一个地名,也就是卧龙岗,刘半仙先生,你就是卧龙岗刘家的嫡系传人。 我还因此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在你的手上,有风水图卷十二册,伏魔八卦六面,五行旗三,镇妖尺二,斩仙剑一。 这些都是无可复制,价值不可估量的宝贝!” 【原来不是刘半仙算计他们,是他们算计了刘半仙。】 联想到这一系列事情的来龙去脉,尹秀已然了解,或许从最开始,富兰克便已成了这个局里的牵线人,而他自己又不自知。 “怎么,克虏伯先生原来是黑手党,专门干绑票,勒索的勾当?” 尹秀冷笑,“搞半天我以为真的是合作,结果是想骗走我的宝贝。” “彼此,彼此。” 克虏伯的笑容温文尔雅,带着一种精致的冷酷,“我相信刘先生对钱财其实也不感兴趣,真正吸引你的,还是这幅《风华大陆图》。 那个混蛋显然落入了你的圈套之中,自以为是骗人入局,实际上却是被你反将了一军。” “那你带我到这里来,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做好准备,在房间里埋伏好了手下,准备对付我?” “我没你想的那种能耐,我愿意做个正当的商人。” 克虏伯走到一边,敲了敲墙上的某个位置,那个地方便裂开一道缝,出现一个不大的空格。 克虏伯将手伸进去,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尹秀看。 “这是我近年来搜集到的清单,你可以看看。” 克虏伯指引着他一行行看过去,“《庐山飞龙图》,《冰火两仪八卦》,《南天群星图》,这是我手上有的两幅风水图册,加一面八卦,也许比你手上拥有的宝物更多。” 原来除了刘半仙以外,也有人在搜集刘家失落在民间的那些宝物。 “你搜集这些,是为了什么?” 尹秀看向他,“除了刘半仙,哦不对,就是除了我本人以外,绝没有人能够使用这些玩意儿。” “不一定吧?” 克虏伯笑笑,“你肯定以为,九州的刘家人只剩你一个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也有一些刘家人同你一样,隐姓埋名,流落在了民间?” “你的意思是,你已找到了?能够使用这些宝物的刘家人。” “还没有。”克虏伯摊手。 “……” 尹秀看了他一眼,“没有的话你跟我讲什么?” 克虏伯还是微笑,“我是鬼佬嘛,我们又不看风水的,我们讲的是物理地理,化学反应,摆风水阵有什么用?所以其实我对你的那些法宝能发挥的功用也不感兴趣。 原本我搜集这些东西的初衷,只是因为我想集齐这些东西而已,就像是收集邮票,或者某部小说的各个版本而已。 但上个月,在我听到一个消息后,一切都变了。” 克虏伯讲目录取回来,拿在手上。 “我听说你要去长白山?”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尹秀皱眉。 “这是一个白莲教的人跟我说的,他说他们在长白山寻找皇帝家的龙脉。我当然不关心那些气运什么的,我只关心里头的财宝,一大堆的财宝。 然而长白山太大了,我不可能地毯式地对那里进行搜索,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我都消耗不起。 直到你的到来,刘半仙,你是能找到龙脉所在位置的人。” “这又是谁跟你说的!?” “你自己啊,你自己告诉我的朋友的。” 克虏伯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刘半仙和几个富商的合照,地点显然是一家夜总会。 照片上的刘半仙眼睛微眯着,显然是喝醉了。 “……”尹秀叹了口气。 “其实我从白莲教那里听说了,有几个地点可能确实存在着龙脉,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已准备组织探险队出发了。” 克虏伯笑笑,“不过你来了更好,这样可以省去许多的功夫。怎样,我们做个交易?等事成之后,目录上的宝物我会双手奉上,全还给你。” “你是要我带你找到龙脉?” “没错,这是交换的唯一一个条件。” 克虏伯双眼发出迷人,残酷的光芒。 第450章 人间恶鬼 夜风微凉,听到里头玻璃破碎的声响,任七立即奔上去,一脚踹开大门。 然后几只黑洞洞的枪管便对准了他。 都是长枪,从军队里流出来的货色,精准而又威力强大。 事实上,在十几米的距离上,就是一个小孩也能操纵这杆枪打中人那么大的目标。 持枪的人西装革履,白衬衫皮鞋,戴着黑色礼帽,俨然一副黑手党党徒的做派。 “尹,刘半仙,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紧急事态,摔杯为号?”任七看向尹秀。 尹秀将手里只剩半个瓶口的花瓶随手丢在地上,“没错,谈崩了,得麻烦你来救场。” “不麻烦,不过是几个杂碎而已。” 任七将手放在剑上,那些黑衣人枪口立即压下来一点对准他,发出机械结构特有的段落声响,干脆而又冷酷。 克虏伯舔了舔嘴唇,“刘先生,大可以叫你的手下把家伙先收起来,我们之间并不需要成为敌人。” “要让别人收手前,自己得先放下武器,这是常识吧?” “我是可以叫人放下武器,但是你的那位保镳……” 克虏伯又看了一眼任七,眼神里满是忌惮,“他似乎并不会听你的命令。” “他确实不会,”尹秀摊手,“他只负责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别的事情他不管。” “那你的意思是?”克虏伯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别在我身上动心思,大家只当聊聊天,喝喝酒的话,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大家都可以回家睡觉。” 听到这话,克虏伯却是挠了挠头。 “你这个要求,我们很难办啊。” “难办?” 尹秀冲任七递过去一个眼神,任七将其中一柄黑色的剑取下,系在腰间。 “难办的事情,我来做!” 随着房门彻底被粉碎,黑木三郎踱步进来。 他将双手缩在胸口附近抱着,任由两条长长的袖管飘荡在身侧,脚下木屐随着走路的节奏咯吱作响,在这寒冷,寂寥的夜晚显得十分清晰。 一走进来,他的眼睛便只盯着任七,每向他走近一步,身上的气机都进一步强化,逐渐攀升,以至于叫人感到他的一举一动中竟有了实质的杀机。 “他是柳生新阴流的高手,也有人称他做【大阪之鬼】。” 克虏伯走到尹秀的身边,语气愉快。 “我在大阪旅行的时候,伊贺的忍者向我推荐了他。好几年来,不管是罗刹的间谍,黑手党,还是那些狂信徒,许多人想杀我,但最后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菊水一文字,那是他的佩刀,这把名刀每次出场都意味着有人会丧命于此,黑木三郎的剑,快到连闪电都能斩断。” “怎么,这是他的生平啊?打算刻在墓碑上?”尹秀颇为不屑。 “刘先生,你的嘴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克虏伯笑道:“不如我们看看,是你的保镖厉害,还是我的助手更胜一筹,亦或者说,究竟是东瀛剑术更强,还是你们的九州剑法仍然保有生命力?” “你觉得他一定赢?”尹秀问道。 “当然,他没理由输的,因为黑木三郎是真正的恶鬼,披着人皮的杀人恶魔。” 尹秀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不理解什么叫做恶鬼,什么叫做杀人恶魔啊。” 两人谈话的时候,黑木三郎已经一步步走近任七身边,两人脚尖近乎抵在一起,都在对方瞪大的瞳孔里看到自己那张冷酷的脸。 “在关外的仇,今天我要报了。”黑木三郎咬牙切齿。 任七脸色一如往常那样冰冷,“不要做无望的幻想了,心无挂碍,安心去死,这是你第二好的出路。” “第二好的出路?” 黑木三郎瞪了他一眼,“那所谓第一好的出路又是什么?” “不要出生。”任七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黑木三郎闭上眼睛,似乎真的细细品味了一番,然后他睁开眼睛,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坚定起来。 “我已了解了。” 见他如此,任七反而是将眼睛闭上,似乎看不见对方一般。 两人都进入一种禅定的状态,双手稳定而干燥,呼吸均匀而有力。 他们二人气定神闲,在场围观的众人却好像心口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稍微定力不足的已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手指微微发抖。 黑木三郎将手从衣服里拿出来,弯腰含胸,轻轻握住剑柄。 任七则还是站的笔直,如一棵劲松。 众人紧盯着他们,就在克虏伯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时,寒光闪动。 黑木三郎眼里射出精芒,手指猛地绷紧,菊水一文字出鞘,划出一道白虹。 几乎是在同时,任七睁眼,双眼有如石雕的一般,毫无感情,也无生气。 铿锵! 呲!! 菊水一文字从手中脱落,随着一声撕裂的巨响,黑木三郎腰间血水如喷泉一般涌出,直喷到天花板上,好似无穷无尽。 沐浴在血雨之中,任七依旧同石佛一般,面无表情的站着。 他的剑应该出鞘过,格开了菊水一文字临头杀机的同时,又一剑将黑木三郎腰斩。 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的剑,因为那剑还好端端地待在剑鞘之中。 “如何?” 尹秀话音刚落,几个黑手党几乎同时举枪,对着任七就要突然袭击。 铮!! 任七闪身向前,随着枪管一起被斩断的,还有那些黑手党的躯干和咽喉。 整齐划一的刀口,干脆利落的动作,等到任七抖去剑上的血滴,收回剑时,那些人才一个个断气倒下。 “好剑法!” 尹秀竖起一个大拇指,“克虏伯先生,如何?你觉得我们眼下该用何种方式谈判?” 还未等到回应,任七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别问了,那混蛋已经跑了。” 尹秀回头,只见克虏伯真的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似乎他是在哪个地方被人凭空抽走了一样,以至于尹秀和任七都未能反应过来。 但在有那么一瞬间,尹秀也还是感觉到了些微的魔法波动,可能是谁使用法术带走了克虏伯。 如果是某种空间类的瞬移法术的话,确实也无法阻挡,就像五鬼运财和斗转星移一样。 更何况,在使用【千变万花】的状态下,尹秀也断不可能出手。
“刚才你只是在那里看着,害我还以为你已经背叛了我们,加入克虏伯一伙了。” 任七将那柄黑色的剑也收回背上。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瘪瘪嘴,“我只是不愿意暴露而已,他要是发现刘半仙不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已经往维也纳酒店去了,那样的话,会更糟糕。” “所以,其实你在这里,也算是一个诱饵?” “什么诱饵?简直是往鱼塘里洒了一大包苞谷,就等着那些鱼儿扑上来呢。” 尹秀说着,脚下已加快几步,去取墙上的《风华大陆图》。 就在这时,火光闪现,一发子弹穿过尹秀的肋下,直钉入地板之中! 尹秀身上当即溅血,猝然倒地。 “狙击手!” 任七见状,眼角欲呲,怒喝一声后,他抽出长剑往周围一扫,带起劲风。 灯火通明的画廊一下陷入黑暗之中,只有依稀的月光通过窗台照进来,将几个区域照亮。 彭! 又是一颗子弹打在离原先的落点不远的地方,溅起土石。 还未等任七踏出去,又是一颗子弹落在他脚前。 任七意识到危险,立即将身子藏在廊柱后头,然后他在黑暗中问道:“尹秀,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黑暗中才传来回应。 “你看看被打一枪有没有事?还没死而已!” 尹秀愤然在地上翻过身来,取出一颗尖头子弹。 不同于广泛使用的平头,这应该是一种用于狙击枪使用的特制弹头,尖头使得它的飞行轨迹稳定,后端的加强设计也使得它能承受更多的火药当量,射程因此更远。 使用这种子弹的狙击手,恐怕即使在五百米外,也能精准地命中他。 要是这一枪是瞄准头颅的话,恐怕在【千变万花】形态下,不能快速反应的尹秀已当场毙命了。 事实上,那个狙击手也是这样想的。 杰西卡此刻已换下了那身性感迷人的办公室秘书装扮,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 金色的头发被她扎在脑后,显得干练而又美艳。 此刻杰西卡在钟楼上,透过分针与时针之间狭小的夹角观察着对面。 她面前摆放着特制的高精度狙击枪,旁边还有几种规格不一样的子弹,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都有,显然是为了应对不同的状况而准备的。 她拿着望远镜,试图借助月光的帮助,在画廊里找出任何关于尹秀他们的蛛丝轨迹。 可在试探性地射了几枪之后,对方似乎也丝毫没有露出活动的痕迹。 “明明瞄准的是头颅,在即将扣动扳机时,手却抖了一下,打在了胸口?” 这是杰西卡从未出现过的失误。 先瞄准再开枪,屏息开火,在以往她都是这样做的,可这一次却出现了这样明显的偏差。 如果是对付别人的话,即使这一枪没有命中头颅,打中胸口,对方也必死无疑。 但对方是一个怪人,那便不能以寻常的想法去看待他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心理! 不光是杀手不能有侥幸心理,此刻被杀手猎杀的人也不能有这种侥幸。 任七将头从廊柱后稍微探出来一点,露出半只眼睛,试图搜寻狙击手的位置。 但没有光源,加上射击的位置十分隐蔽,任七也不能确定对方的所在。 “怎样?有什么头绪吗?”尹秀躺在地上问道。 “没有,”任七摇头,“我只知道那狙击手很厉害,刁钻。” “这种事情,你挨一枪自然就知晓了。” 尹秀捂着伤口,这一枪似乎打的太深,一路破坏了他的许多肌肉,甚至在肺上穿了一个孔,要不是【先祖血肉】正在治疗他的伤势,刚才那一会儿他便已流血而亡了。 “把那个混蛋找出来?”尹秀问道。 “好,我知道怎么找他,只要再一次机会。” “嗯,一次差不多了,等我伤好一些了,瞬移过去干掉那个混蛋。”尹秀咬牙切齿。 “你一定有这个机会的。” 说着任七拿起放在一边的花瓶,拿在手上,在心里数到三之后,他往空中一抛。 啪! 地板上响起一声闷响。 “唔?那个狙击手没上当?” 任七顿时疑惑,“我以为只要丢出去,那家伙一定会对着花瓶开火的,这样我们便可以借着开火的火光,找到他的位置。” “王八蛋,你漫画看多了啊!?” 尹秀捂着被花瓶砸到的额头,痛的直磨牙。 “那眼下怎么办?我要是出去扶你的话,恐怕我们两个必然会有一个人中枪倒地。” “那你希望是我中枪,还是你来替我挡一枪啊?” 任七摇头,“我希望两者都不要。” “那就等着吧。” 尹秀叹了口气,“等我伤势恢复了,那家伙就是有十条枪也留不住我。” 就在两人与黑暗中等待的时候,杰西卡也握着枪耐心等待着动静。 “怎么,这是克虏伯最后的杀招?没办法抓到人了,干脆就把人杀掉?” “你以为我是克虏伯公司的秘书,就一定是克虏伯的人?实际上,我是白莲教的人。” 杰西卡一边回着话,手腕轻轻一抖,已抓住了另一柄手枪。 她没回头,而是借着余光观察。 在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戴着青面恶鬼面具,身穿黑色长风衣,身材窈窕的女人。 不知怎么的,那青面恶鬼面具明明十分的可怕,可配上这样的装扮,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好像真就是夜叉降临了一般,却又只叫人感到心惊肉跳,而不至于觉得丑陋。 “怎么,你也是刘半仙的保镖?”杰西卡问道。 “刘半仙请不起我,但里面有个人,我得保他。”面具底下的声音十分温柔。 “是吗?可惜你谁都保不了,包括你自己!” 杰西卡回头,手枪从袖中钻出。 就在她的手指勾到扳机时,对方指节分明的手也已经搭上了她的脖颈。 咯嘣! 金发美人吐出一口浊气,身体软了下去,倒地身亡。 第451章 三个拒绝 黑暗里,感觉到陷入一种危险的处境中,尹秀微微翻过身来,看向躲在廊柱后的任七。 “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最优秀的狙击手从瞄准到开枪,只需要三秒,任七,你呢?” 藏在廊柱后的任七沉默了半晌,冷冷答道:“我不玩枪。” “什么?” 尹秀从地上坐起来,“身为大内高手的统领,你竟然不用枪?那可是最快的杀人工具。” “我干嘛要用枪。” 任七看他一眼,“那些白莲教一个个以为自己神功护体,火烧不伤,枪打不入的,我要是拿出枪来,恐怕他们会更加的兴奋,直接朝我扑过来。” “好像也是。” 尹秀挠了挠头,“那眼下,我们岂不是没有接近那狙击手的办法了?” “但我看你已好的差不多了。” 任七翻了个白眼,“于其去找那好像老鼠一样藏在暗处的狙击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克虏伯,他就在公司里,哪里都跑不了。” 尹秀有些惊讶,“任七,你什么时候心思如此的缜密,细腻了?” “有没有可能,这是因为我时常不是在抓人,就是砍人,所以有这种一下搞清楚症结和重点所在的嗅觉和本领。 要不是因为这个本事,恐怕在砍那些白莲教的脑袋之前,因为办事不力,我这个大内统领的脑袋会先被拿去祭旗。” “如今你的本事还真派上用场了。” 尹秀起身,抖了抖衣领,将最后几滴血珠抖落到地上,然后便小心翼翼地要去拿《风华大陆图》。 就在他小心戒备着从外头射进来的枪线时,又有动静出现。 尹秀无奈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是马小玉从窗台翻了进来。 “怎么,看见我来了,很不高兴?”马小玉问道。 “怎么会呢?如果早知道是你来的话,我该把这里收拾一下的。” “你最好是。”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快走吧,我看到外头已经来了大批的军警,马上要将这里包围了。” “看来那混蛋真是准备充分啊。” 尹秀将《风华大陆图》取下,卷了卷,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 马小玉自然也感觉到了那奇异的波动,双眼不由放光,“没想到那混蛋竟亲自把《风华大陆图》奉上了。” “他是个好人嘛,这些洋鬼子最喜欢予人玫瑰,手有余香了。” 尹秀将图画收拾好,“你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喜欢的画作,我们顺手再挑几幅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马小玉瞪他一眼,“快走啦!要不然等下这么多尸体,任谁摊上了都不好解释。” “可是那个狙击手……” “哦?你说那个穿紧身衣,打扮的像是登台的模特,而不像是杀手的女人?” 马小玉眨了眨眼睛,“她已经不会再打扰我们了。” 尹秀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马小玉眼睛大了一圈。 “我是说,可惜这个臭娘们没落在我的手里,不然我一定亲手报这一枪的仇!” “你最好真是这样想的。”马小玉将头发拨到耳朵后边。 尹秀这时候哪里敢再讲点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 “刘半仙呢?还在酒店里?” “他也去不了别处,这时候他大概还在酒店的夜总会里萧洒吧。” 马小玉看了眼窗外,“恐怕很多人都想找他,刚才那个对你们开火的女人,就是被白莲教雇佣的。” “白莲教神通广大啊,连洋鬼子都找得到。” 尹秀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也等不到新股票上市了,现在就得走!” 说着他拉起马小玉,一下从外头的阳台窜上了屋顶,任七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时候他低头往下看,街道上已都是绿衣服的军警,既有本地的官差,也有洋人的保卫队,一个个荷枪实弹,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显然十分的紧张。 看来克虏伯公司在威海卫的地位确实十分的特殊,以至于克虏伯一出了事,不管洋人还是官府,都十分的重视,生怕中间出了什么闪失。 也许他们本来应该找克虏伯问清楚一些事情的,比如刘半仙家另外几件法宝的下落,关于长白山克虏伯到底知道多少?还有他情报的来源。 但既然尹秀已决定离开,他便没有继续询问,调查的必要。 就像之前说的一样,直到到达长白山,一切的源头和线团都会随之解开。 就好像是赛跑一样,不管对方跑出怎样曲折的路线,使用了何种古怪的方法,但只要是比赛都会有终点,而且终点一般只有一个。 眼下不管是白莲教,还是那克虏伯,其实他们并不用怎样在意这些人,尹秀他们只要先一步到达终点,并在那里等着就是了。 怀揣这种想法,任七将杀心暂时收起。 …… “你是救了我,欧文,但我原以为,你会有办法把他们全杀了的!” 克虏伯一口将杯中的威士忌吞下,脸上再无之前温文儒雅的绅士风度,只是涨红着脸,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这很难的。”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有一头红色的头发,眼睛则是褐色的。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像是斗篷,也像是雨衣,胸前则是一个圆形的银色吊坠,中间镶嵌着一颗不大的蓝色宝石。 欧文金斯凯,来自审判庭的资深魔术师,只有二十七岁便已是审判庭十二位高桌法师中的其中一位,并且颇有话语权。 对于克虏伯的抱怨,他只是笑笑。 “那个剑客很可怕的,连黑木三郎都被他一剑砍死了,还有你的那些枪手,明明都已瞄准了他,却连扳机都为来得及扣动便被杀死,你觉得我有什么能耐能对付这样一个恶魔?” “可你们审判庭不就是专门对付恶魔的吗?狼人,吸血鬼,亡灵法师,这些怪物你们明明可以轻猎杀的。” “但那个剑客是人啊。” 欧文看着酒杯里的液体,手晃了晃,“像那样可怕的家伙,恐怕就是审判庭那些圣骑士来了也得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出手,你要我一个魔法师去对付他,未免有些难为我了。”
“好吧。” 克虏伯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魔法师,绝对可以在远距离上召唤一道雷电,或者火球,把他们消灭干净的。” “那样你也会死的,克虏伯先生。” 欧文摊手,“而且,那个刘半仙,你不是希望他活着吗?” 克虏伯冷笑道:“我希望他活着的前提是他能跟我合作,要是他不愿意和我合作的话,那还是死了对我比较有用。” “好吧。” 欧文微笑,“我是没想到,像您这样卓越的商人,竟然也会有被人拒绝的时候。”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两次。” 克虏伯竖起两根手指。 “当我在军队里照例服我的三年兵役时,正好赶上和法兰西的战争。 那不是一场能够青史留名的战争,但对参与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因为你一旦选错了,或者运气不好,就会立刻丧命,连后悔,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当时是一个上尉,指挥着一个连队,大概百人,有五门口径不大的火炮。 当时我们正在试图夺取法军的一处高地,我看得出来,其实那高地上的法军因为之前的攻击已几乎被损耗干净了,在援军到达之前,他们没有机会组织起足够的防御和进攻。 而我手头又有足够的情报,法军的援军会在明天下午才抵达,也就是说我们进攻的时间十分的充裕。 完全可以吃完早餐,喝一杯咖啡,然后再慢悠悠地列队前进,当做是郊游或者散步,走一段路便能将高地拿下。 所以我向上校建议,在明天早上发动进攻。 但那上校是个迂腐的胖子,他才不管什么情报还是别的,只说叫我们做好准备再行动。 还要准备什么?不管是枪支弹药,还是香槟,我们都已经备齐了,只等着过去,占领那块高地然后庆功而已。 可那个混蛋只说还要调集兵力,他绝不可能只用三个连队,二十门炮便去进攻法军的高地,那对他来说【风险过高】。 他还需要骑兵的支援,而骑兵队最快在明天下午才能到达。 在那混蛋的命令下,我们的进攻被延迟到了第二天下午。 前来增援的不止那只骑兵队,还有另外两个齐装满员的连队,于是我们五百多人,四十门炮,加上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队,向着那处高地进攻,在明知道法军的援军已经到达的状况下。 然后,几乎是刚到达战场的中央,迎接我们的便是暴风雨一样的火力,炮弹溅起的沙石,子弹爆裂带来的热风,我们的人像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 我很幸运,没死,但手下的士兵几乎折损了一半,就连我的好朋友也死了,在刚开始,他就被一颗流弹击穿了额头,被削掉半个脑袋。 至于那个上校啊,也就是我口中迂腐的胖子,他经过这一战后,被调到了后方,后来还升任参谋,过得顺风顺水。 直到前年,他才在郊游时,坐着马车过桥时,不小心栽进水里溺死了,这个混蛋。” 听完克虏伯平静中隐忍着火气的描述,欧文抹了一把脸。 “这件事我听说过,其实说是郊游,不过是去一位伯爵的庄园而已,巧合的是,那位伯爵我也认识。 那座桥就在伯爵的庄园里,其实并不高,因为底下的水也只有膝盖深,就是给小孩子玩水都不太尽兴。 只是这样的水深,怎么会淹死一个人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克虏伯眼睛转动几圈,“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死了,比如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脑袋,然后你的头因此埋进汤碗里,那你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罗宋汤淹死的人。 还有每年在太平间里,都躺着许多被一块糖噎死的小孩,这些事不足为奇。” “是吗?” 欧文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正摆弄酒杯的克虏伯,但他并不打算深究下去。 毕竟是死了一个胖子,一个参谋而已,并不关他的事。 这样毫无交集的人在这世上多的是,而且与欧文有交集的,多半是他的仇人,这些人要是死个一打半打的,他反而还要高兴一些。 “那第二个呢?”欧文又问道。 “第二个?” 克虏伯抬头,“是一个和尚。 当时我刚到威海卫,看上了一块地,正好可以做我的货仓或者中继站,但那和尚想要在那里建造佛寺。 我原以为本地的官府会偏袒我的,你知道他们一直是为我们这些鬼佬做事的。 不管是钱,还是找关系,我都做的充分,到位。 但没想到本地的知府是个疯子,他竟然宁愿听那个和尚讲两顿叫人晕晕乎乎的佛经,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那一盒金条,还有之后的股份。” “这世上还有不要钱的人?”欧文惊叹道。 克虏伯显然也是有些想不通,“那家伙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常年吃斋,信的是来世,而非今生。 大概他觉得这辈子做个知府也就到头了,再无长进了,倒不如听那和尚的话,修修佛寺,多结点佛缘,下辈子能搞个两江总督做做。” “后来呢?”欧文越发的感兴趣。 “后来啊?那和尚和知府被人发现死在酒店的冷库里,被一堆冻牛肉埋着,是工人进去搬货的时候才发现的,浑身都是血水和牛肉的腥气。”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谁知道呢?” 克虏伯摊手,“也许他们是想去试试牛肉的味道?但我总以为,这些唐人应该更喜欢香肉才是。不管怎样,那个知府和和尚顺遂了心愿,去投奔来世了。” “那你呢?你的心愿达成了吗?”欧文问道。 “我的心愿?” 克虏伯敲了敲桌子,“眼下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当年的那个仓库,如今我的办公室。” “那我全然了解了。” 欧文点头,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所以这第三个拒绝你的人,我很期待他会有怎样的遭遇。” 第452章 飞黄腾达 威海卫的股票交易所,即便是敦灵的大富豪来了,也要感叹一声它的高级与专业。 这里使那些怀有乡愁的人难免感到亲切。 墙上挂着四个钟表,分别显示着世界上四个最重要的股票期货交易所当地所处的时间。 在这里,放置着数台精密的巨型差分机,有许多工作人员围在这些铁疙瘩的周围,时刻记录着上面输出的随时发生变化的市场指数。 在这些人的背后,则是一面面的黑板和排排列着的电报机。 每个人都显得极为忙碌,刚一开市,黑板底下便堆满了断掉的粉笔头和或红或白的粉末。 富兰克走进交易所里,神情不像往日那样轻松,反而是显得极端烦闷。 他把刘半仙带到克虏伯面前,原本是想着收一些好处,顺便让克虏伯看到他的成绩,没成想这件事情却成了他自身的噩梦和丑闻。 谁知道那个刘半仙竟然敢跟克虏伯翻脸的? 不仅杀了他的手下,连那个从东瀛请来的保镳也被他的人杀了。 如此的话,不止是重大的恩怨,简直是血海深仇。 富兰克十分清楚克虏伯的手段,他这个人绝不像表面那样的和气。 恰恰相反,这人的手段最为铁血残酷。 在有的谈的情况下,他彬彬有礼,并且为每一个合作的伙伴都显得十分周到,绝不叫对方吃亏或者感觉吃亏。 可你要是叫他感觉到自己搞不定你,而且你正在成为麻烦的话,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绝没有挽回的余地。 克虏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是绅士,然而脱下西装,便会是最可怕的恶棍,杀人魔王。 然而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件后,克虏伯却似乎没有惩戒他的意思,只是叫他继续做事,对于别的,他毫不关心。 这不免又叫富兰克感到不安了,因为克虏伯可不是那样糊涂,并且好心的人。 而且如今那刘半仙又已经跑路,不知所踪了,之前想骗他的钱入局反而成了一件小事。 更为关键的是,也无从骗到了,他今天去取钱的时候,才发现支票上的日期又变成了三天以后,难道是他喝酒太多,以至于出现了失忆的症状,才将一切给搞错了? 这酒,确实误事。 “富兰克先生,恭喜啊,请代我向克虏伯先生问好。” “恭喜?” 富兰克眉头皱在一起,“恭喜什么?” “当然是恭喜你们公司,旗下又发行了三支子公司的股票。” “原来你是说这个,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我劫后余生的事情了,特地来祝贺我。”富兰克显得意兴阑珊。 “您说什么?” “哦?我有说什么吗?” 富兰克回过神来,“我的意思是,这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克虏伯先生又让许多人赚到了钱,他一向是这样的,有他一口肉吃的时候,绝不会忘记朋友。” “一个高尚的人。” “没错,高尚的人。” 与那人寒暄完后,富兰克收拾精神,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 就在这时,在那些穿着股票交易所特有红马甲的人员里,他又看见了一个熟悉。却又在此显得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是丁金群,穿着长袍,拿着纸扇。 不像以往那样邋遢,今天他把面容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里拿着纸扇,像极了之前家境还富裕的时候。 见到丁金群,富兰克反而有些高兴了起来,走过去冲他打招呼。 “金先生,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丁金群冷哼一声,“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自从你把我的家产骗光之后,我在威海卫一次都没见过你,这明明是个不大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我们两个生活作息不一样,不得拜。 还是你一直躲着我,不敢与我见面?” “金先生。” “是丁,我姓丁。” “都差不多的,你知道我们这些洋人的发音并不标准,所以念错了也正常。丁先生,股票和期货都是有风险的。 你既然参与了,就得知道这世上没有稳赚的买卖,这是上桌游戏的基本原则。” “你是当我不识字,还是来这里胡搅蛮缠来了?” 丁金群瞥他一眼,“是被骗,还是自己损失的,我清楚的很,不用多说。而且我今天来,也不是来跟你算账的。” “那你来这里是?”富兰克越发感兴趣了。 丁金群毫无疑问是个腐儒,除了教书,过年过节写几条对联,编一点酸溜溜的诗文外,便不会别的。 事实上出于某种读书人的矜持,他就连算盘也用的很一般,时常算错数。 “来交易所,当然是来玩股票了,难道是玩女人啊?” 富兰克显然被丁金群这粗鄙的话语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步,确定是本人,对方的精神状态也正常后,他才继续问道:“可你有钱吗?” “有,不多。” 丁金群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拆出被揉的皱皱巴巴的多张钞票,甚至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硬币,都是些一块两块的散钱。 顿了顿,他冲富兰克说道:“富兰克先生,街坊都知道您是个慷慨的绅士,优雅的慈善家,彬彬有礼的富豪。” “你到底想说什么?”富兰克不耐烦道。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借我十块钱。” “十块钱?”富兰克愣了一下。 “没错,十块钱,发行价是一块钱,最低买一手的话需要一百块,而我只有九十块,还差十块钱。”丁金群坦然道。 “哼,这恐怕已是你所有的积蓄了吧?”富兰克冷笑道。 “嗯,我借了高利贷。” 丁金群点头,“要是下个星期之前不能连本带利还上两百块,他们会砍死我。” “呵,你简直是个疯子,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为了发财,如此而已,我想东山再起。” “好,就为你这份执念,我借你十块钱,哦不对,我给你十块,不用还了,就当做是以前你请我吃饭的回礼。” 说着富兰克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丁金群。 就在丁金群的手即将触到那十块钱时,富兰克捏着钱一角的手指却突然松开了,钱晃悠悠落到了地上。
丁金群看了他一眼。 富兰克笑道:“不好意思,早上咖啡喝的有点多,手抖了,而且你知道我们洋人膝盖硬,弯不下腰捡钱的,所以还麻烦你……” 这时候周围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出奇怪的戏码,等着看丁金群的反应。 “不麻烦。” 丁金群面无表情的弯下腰,将那十块钱捡了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后收进信封里。 “你真的变了,丁先生。” 富兰克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之前的不快都在丁金群弯腰捡钱的瞬间消解了。 “要是换做以前,你肯定会愤怒地把长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人,可现在你却毫不犹豫地弯腰捡钱,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丁先生。” “也没什么。” 丁金群脸上还是波澜不惊,“钱这东西,不管是落到了污水里,还是被多少人踩过,揉过,都不改变它本来的价值。十块钱,即使缺了一角,本身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就像人一样,不管是穿的西装革履,长袍马褂,还是衣衫褴褛,重要的是人的品质和新兴,而不是衣着。” “呵,换做以前,我会认真听的,你的这些长篇大论。” 富兰克冷笑,“但现在你只是个十块钱都要找人借的穷光蛋而已,我不觉得你说的话会令人信服。” “你信不信没什么所谓。” 丁金群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开市了,没人有耐心在这里听人讲道理的。” 话音刚落,象征着开市的钟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原先站在这里看热闹的人一下散开,注意力全到了股票上面,再不关注两人。 富兰克当然是个专业的金融玩家,绝不因为那些有的没的事端而影响自己的生意和业务,所以钟声一响,他便急促地走了过去,开始关注那三只股票的走向。 丁金群则是平静地走到窗口前,将那一堆散钱递了进去。 “一百块,买莱茵实业。” “还要一块的手续费。” “手续费?” 丁金群这时候才着急地翻遍了全身上下,可全身比他的脸面还干净,竟找不出一分钱来。 “小姐,能不能……” “不能!” 听到这话,丁金群的脸色终于灰暗下来,再无之前的平静,反而有了种无助的仿徨。 业务员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确实窘迫,终于还是叹气道:“大家都是威海卫的本地人,我帮你一把,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讲。” “放心,我跟谁都不说。”丁金群双手合十,感激道。 “唉,也不知道到底是帮你还是害你,一百块,能做的事情多得很,做点小生意也好,买点吃的囤着也好,都比投进股市里要好得多。 股票这玩意,别说一百块,一百万丢进去都砸不起一个水花啊!” “我知道。” 丁金群笑笑,“但我不是为了溅起水花来的。”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争口气?和人有仇?” “飞黄腾达,只为了飞黄腾达而已。”丁金群笑道。 听到他这样讲,业务员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将已写好的单据交给他。 “喏,好了。” “谢谢。” 丁金群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时候,富兰克提过的三支股票之一――莱茵实业已经开盘了,开盘价是一块钱。 “各位,看紧一点,这支股票今天要大涨的!” 一人挥动着手里卷成一团的单据,“盯好了,可别错过发财的机会,各位老板。” “李员外,你这说的好像是菜市场里促销的货品一样。”有人嬉笑道。 “那你们岂不是成了菜市场里抢菜的大妈大婶?” “嗨!有什么差别?他们赚小钱,我们赚大钱,没什么区别!” 这话引起了一片豪迈激昂的笑声。 当然人们也不止是因为这句话而发笑,主要还是因为,在他们手上的那些股票,价位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 莱茵实业从最开始的那个小点开始,随着营业员在黑板上画线的手一起,节节攀升,渐渐成了一条笔直向上的直线,好像一个人往上不停地攀登,渐渐要登顶。 “二块二,两块三,富兰克先生,这只股票涨势强劲啊,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止是威海卫,津门的交易所,就是魔都那边也要因此震动了。” 富兰克只是微笑,“投资有风险,谁知道这只股票什么状况,我还是建议大家见好就收。” “怎么,富兰克先生您没有内幕消息?”一人冲他挤眉弄眼。 富兰克摊手,“股票市场不是一场会议,几个数学家坐一块就能玩明白的,它不靠这个。” “那股票到底靠什么?” “靠上帝吧?”富兰克指了指天上。 这又引起了一片笑声,各路的玩家在欢乐的气氛中走开,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继续鏖战。 富兰克笑罢,又发现丁金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到了他的身边,沉默无言。 顿了顿,富兰克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语气轻佻,好像是在逗弄傻子一般。 “丁先生,你真的买了,哪一只?” 丁金群脸色如常,“就是你们在讨论的那只,莱茵实业。” “原来如此。” 富兰克脸上笑容顿时更加耐人寻味,“你这算是赌上了养老的棺材钱?” “不止,是倾家荡产,赌上这条命,顺便把明天吃饭的钱也赌上了。” “那怪可怜的,”富兰克笑笑,“这样的话,晚上喝酒的钱岂不是也没了?” “等明天这只股票再涨一些,什么都会有的,而且我已戒酒了。” “你只是今天没喝而已。” 说着富兰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丢到地上,“喏,这一块钱给你吃饭,剩下的买酒喝,足够了。” 这一次丁金群却没理他,只是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去几步后,在富兰克的注视下,他突然回头,认真道:“明天见。” 富兰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453章 决心 到了收盘的时候,莱茵实业已涨到了三块钱,同富兰克之前说的一样。 所有买了这只股票的人都好像飘在云端上,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富兰克随着这些脚步软绵,脸上泛着潮红的人一起走出股票交易所,登上停在一边的马车。 一钻进车箱,原先在他脸上的微笑便凝固了,转而换成一种谦卑,恭敬的神情,小心翼翼。 因为克虏伯正坐在里头,脸上带着一种优雅的冷意。 “克虏伯先生,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富兰克小心翼翼问道。 “一收市就来了,一切都好像进行的很顺利啊。” “是的,”富兰克的心情终于放松一些,“如您原先计划的那样,在收盘前升到了三块钱,创造了本地交易所的记录。” 克虏伯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 一是因为这是已经计划好了的事情,而且计划只走到了一半,在全部计划完成之后,他才会真的放松,并感到满足。 眼下,只是待在岸上的渔夫等着螃蟹爬进地笼里而已,要是他是这样容易满足,并且为此高兴的人,那他就注定只能是一个小角色。 而且他的心情也处于一种阴郁之中。 前几天,刘半仙进入了他的圈套里,踏破铁屑无觅处,他没想过要找到刘半仙,对方却误打误撞自己送上门来。 原本这是一场无意间的狩猎,就好像猎人回家路上突然撞到一只兔子,只要轻轻举枪朝那里扣动扳机,可没想到落荒而逃的反而是作为猎人的克虏伯,这何尝不是一种耻辱? 本来想着找到机会便立刻再次复仇,这也不算损失太大,结果对方却已逃之夭夭,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这件事虽然在民间的版本只是克虏伯遇袭而已,除了叫人感到惊讶外,并没有对他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然而于他自己而言终究是巨大的耻辱。 一想到这里,他又眉头一皱。 富兰克见到他这表情,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以为是自己过于得意忘形,而叫克虏伯不高兴了。 他赶紧低头道:“克虏伯先生,您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失误,叫那些网中的鱼儿逃跑了。 明天早上开始,我们就会做空这只股票,放出几条负面消息,让它从三块跌到两角以下,跌破发行价,这样的话,我们能从中获得的利润,简直无法想象啊。” 克虏伯这时候才被富兰克说的话吸引回来,他挑动眉头,“你在说什么?我全然没听懂。” 富兰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对,都是我胡言乱语,您只当听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回头就把它忘了就是了。” 克虏伯点头,“我已经忘了,对了,声明写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了。” 富兰克从公文包里掏出另一份文件。 “事实上莱茵实业您只占了一成的股份,并未参与其中的管理和经营,对于坊间和该企业所声称的【属于克虏伯集团的子公司】,这全然是未经证实的谣传而已,对此您毫不知情。” “把我撇的干干净净了。” 克虏伯挠了挠头,“富兰克先生,等这件事办完了,你陪我去湖上泛舟吧。” “克虏伯先生,我记得您之前没有这个爱好的。”富兰克感到有些奇怪。 “之前是没有,但人的兴趣是会随着时间和境遇的变化而改变的,最近,我就觉得去湖上泛舟挺好的,听听鸟叫,看看水波,挺好的。” “好的,克虏伯先生,您什么时候要去,只管叫上我就是了。” 富兰克并没有将心头的疑惑打消,但克虏伯是大老板,大老板发了话,他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走吧,我们去吃个饭,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克虏伯先生您更辛苦,我只是跑跑腿而已。” 富兰克低头弯腰,“我们去哪里吃饭?” “西西里人餐厅。” “克虏伯先生,但是今天我不能喝太多的酒。” “随你的心愿,走吧!” …… 第二天,交易所一开门便涌进了比昨天更多的人潮。 除了购买的凭证和一些分析以外,更多的人手头还多了一份两份的报纸。 报纸上的头条都是关于昨天莱茵实业开盘的暴涨。 所有人的心情都难免带着一种激昂和振奋,争先恐后地朝前挤,尽管此时还未开市,已有许多人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我昨天见过克虏伯先生的,他说莱茵实业还会涨,昨天是三块钱,今天是六块,七块都有可能!” “嗨,怎么昨天就不叫我撞见这发财的机会?没人知会我一声!” “呵,谁叫你只顾着带女人去海岛上玩,莱茵实业这只股票,关于它的利好消息早就炒上天了!然而老话也有说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许今天你还有机会。” “那肯定有!要是今天还赶不上这波行情的话,我真是饭都吃不下了啊!” 铃铃铃! 所有的吵闹和纷扰,随着开市的钟声再次响起而消散,有的人拿出本子记录着实时的数据和走向,有的人则大声地与身边人交谈,吼叫着什么东西。 黑板前,一丝不苟的工作人员又开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描绘那条牵动着无数家庭与财产的线条。 丁金群踱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昨天衰弱了一些,显得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双眼里仍冒着精光。 在交易所里扫了一圈,他找到一边正被几个人围着,询问消息的富兰克。 富兰克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笑容,与这个应酬一会儿,又跟那个聊几句,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那些人才走开,只剩下他站在那里。 看到丁金群又过来了,富兰克不由有些厌烦。 “怎么,又来找我借钱了?这次要借多少啊?丁先生?” “你搞错了,”丁金群摇头,“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恰恰相反,我是来劝你收手的。” “收手?” 富兰克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收手?” 丁金群不看他,只是盯着黑板,“这只股票,今天还会涨。” “会,当然会!蹭蹭蹭往上涨啊!” 在他们讲话的间隙,那股票已经涨到了四块二,然而仅仅开盘才三十分钟而已,速度比昨天还快。 “我劝你多买一点,”富兰克微笑,“像这样的机会,你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不把握住的话,可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我当然会买,赌上一切!”丁金群神情坚定。
“很好!” 富兰克拍拍他的肩膀,“丁先生,我一直很佩服你的,像你这样的腐儒,我见过不少,他们总是矜持着身段,觉得自己是读书人,是这个帝国最高尚,地位最高的人。 尽管农民比他们强壮,商人比他们富有,手工业者比他们精明,但他们仍觉得自己是这个帝国最聪明,最重要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就连你们的皇帝也不再用儒家学术治理天下了,在玉京,津门,西式的学堂正在普及,里面可不教什么《春秋》啊,《论语》一类的书。 他们教什么?算数,物理,化学,这三样东西才是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根本,至于你们的诗词歌赋,一点用都没有。” 丁金群并不感到生气,只是摇头,“你错了。” “唔?错什么?”富兰克的手停了下来。 “你说诗词歌赋无用?” 丁金群将扇子展开,上面是一幅水墨的山水画,很是简单,除了远处的青山和几只飞鸟外,便只有湖上的一叶扁舟。 这扇子是他在地摊上看到的,用一酒囊的酒,连同那跟在身边许久的酒囊本身一起换来的。 “诗词歌赋纵然是比不过刀兵火器的,然而它自有自己的用处和意义。 许多人征服过九州,有我们这些唐人,也有从大草原上来的人,可不管他们以何种手段,何种目的征服,统御了九州,把地上的人屠了大半,杀的江河堵塞。 我们的人死了,城市毁于一旦,变成残垣断壁,然而诗词仍旧被保留了下来,春秋时少女吟唱的歌谣,秦朝人见过的月光,今时今日的人仍在唱着,看着,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管是在如今,还是往后,时间和刀兵能消灭的永远只有一个朝代,一堆肉体而已,而那些真正的瑰宝都将会留下。 你嘲笑我们这些读书人无用,只是因为你看见的,只是我们这些孱弱不堪,不思进取的废物而已,我们这些人在哪个朝代,无非是能当上官,当多大官的区别而已,压根对历史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真正的金子,你却没有机会遇到,这不得不说是你的悲哀,也是因为你眼光的局限性,你看不到星星,是因为你不曾抬头而已。 我们唐人有句话,叫做夏虫不可语冰,你不曾遇见那些大儒大侠,是你的悲哀,而不是他们的不足。” “哦?” 富兰克被他一通话噎的说不出来,只是冷着脸走开。 “丁先生,珍惜你现在的愉快吧,很快你就要笑不出来。” 丁金群淡然道:“是因为这只股票很快就要下跌了吗?” “你怎么知道?” 富兰克回过头来,有些惊讶,这明明是内部的消息。 这会儿这只股票已经涨到了四块五,行情火热,不管是专家还是普通的股民,都觉得它炙手可热,绝没有现在放手的道理,更别说下跌了。 下跌,可是内部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富兰克又问了一遍,压低声音。 丁金群却没回答,只是跟他说道:“我说这只股票不会照你们所希望的那样下跌,而且它还会涨,涨到八块钱去。” “八块钱?” 富兰克冷笑道:“你是在痴人说梦,简直是患上了癔症。” 说着他看了一眼钟表,“看着吧,马上,马上你们这些跟着热度进场,像苍蝇一样横冲直撞的白痴就要吃到苦头了。” “不会的。”丁金群目光坚定。 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个炸弹在交易中心的舆论里爆开。 “莱茵实业业绩造假,是套壳上市的!” “财报有问题,证监会马上就要停掉莱茵实业的牌,不让它继续交易了……” “克虏伯公司已经将自己持有的股份抛售了!” 一个个消息在火热的行情上浇了一桶冰水,叫众人猝不及防。 很快,这种不安就出现在了股票价格上。 有一个人抛售,便有许多人跟着抛售,恐慌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莱茵实业的价格,很快从四块五跌到了四块,然后是三块七,两块八,越来越低,在接近一块时,交易所内已是一片的哀嚎声。 许多人的财产在几个小时内蒸发了,神情恍惚。 富兰克冷笑道:“怎样?如今你还嘴硬吗?或者那些诗词歌赋能救你一命?” “它们救不了我,能救个人性命的只有自己而已!”丁金群神情坚定。 “你还在这里表演!” 富兰克颇为不屑,“再不把手头那点股票卖掉的话,你那点棺材本也没了。” “你以为我的决心只是如此而已?” 丁金群突然将长袍掀起,露出瘦弱的身躯上一道骇人的刀口。 “这是?”富兰克瞪大了眼睛。 “我说它不会跌,会继续往上涨,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并且为此赌上性命。” 丁金群展示着伤口,一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 “其实我那九十块钱不是通过高利贷借来的,整个威海卫已经不可能有人借钱给我了,所以我是在黑市卖掉了自己的一颗肾脏!” !!! 所有人都感觉太阳穴狂跳,口干舌燥,同富兰克一样瞪大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丁金群只是扫视着众人,“各位,我说,这只股票还会涨上去!” “对,克虏伯先生说会涨的!” “利空消息,每个公司都有利空消息的啦,怕什么?” “不可能跌下去的,肯定还会往上爬,我确定!” 已经被浇灭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熊熊燃烧起来,再加上许多人都声称昨晚在酒吧里见过克虏伯,他亲口保证股票绝对会涨,所以人们信心大增。 在这样的推动下,莱茵实业股价再次攀升,从一个低谷以更快的速度往上爬去,不止很快越过了三块钱的开盘价,还在继续往上涨着…… 人们的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而富兰克却已有些崩溃了――克虏伯从来不去什么酒吧,而且昨晚他吃完饭就已经回去了,哪里会去外面逗留? 一定是有人散播谣言,可同一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承认呢? 甚至还有人说自己跟克虏伯亲切攀谈了好一会儿? 怎么可能!? 富兰克只感觉头昏脑胀,赶紧扶住桌子,这才没晕倒。 第454章 同行者 刘半仙和海狗坐在船头,一个无精打彩,一个满脸的愁容。 “刘大师,你有在码头上打过牌吗?”海狗问道。 “码头上也有牌打的吗?在中环的时候,我倒是经常跟那些富豪,阔太太一起玩梭哈,桥牌这些,不过更多的时候就是打麻将。” “码头上当然有牌打。” 海狗挠了挠头,“但是码头上那些人打牌的规矩很多,也复杂的很。” “哦?”刘半仙来了兴趣,“怎么复杂?难不成是鸡胡不能自摸?” “不是,是投降输一半啊。”海狗说道。 “投降输一半?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的?” “是啊。” 海狗点头,“我说也真的是很奇怪,怎么会有投降输一半的规矩呢?也不知道谁发明的,只要你认输就可以拿回一半的钱,这么奇怪的哈哈哈。” “海狗,”刘半仙回过味来,“你想说的不是打牌吧?关外,你不想去了?” 说到这个,海狗立刻皱起眉头。 “刘大师,我是想过这趟会很难,从港岛偷渡到关外哦,水兵,海盗,机械故障,大风大浪,哪一样都很麻烦。 但是再麻烦也不比眼下这些经历过的事情麻烦,离奇。 我们从出航以来遇到的是什么,比山还大的红色章鱼,打的半城人死翘翘的兵祸,白莲教天理教,什么乱七八糟教都来了,然后是那么大的两艘船撞在一起,火灾哦!” “海狗,撞船的时候,你可没在船上。” “我那时候不在,可我之前在,我都听到了,刺杀肃亲王哦,这种就是听一耳朵都得全家脑袋搬家的事情,我成了参与者!” 海狗越说声音越大,吓的刘半仙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你疯了?这样的话都敢讲出来?” “刘大师,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海狗轻轻将他的手拿开,“这里是海上,就我们几个,没别人了,你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到啊。” “那你就喊喊看咯。” 刘半仙将墨镜拉下来半截,盯着他,“海狗,你可是收了我的钱的,这样半路毁约,以后谁还敢找你做生意啊?出来混的,名声最重要。 特别是你们跑船的,手上掌握着一船的性命,你们要是不可靠,还有谁可靠? 以前别说船王李,就是他的徒弟长衫,去暹罗的时候就算是翻了船,也没有半路把客人丢下,自己跑路的做法。 我听说长衫在驾驶室水淹到腰的时候,都还握着舵盘,没有自己逃跑哦。” “他倒是想跑!” 海狗叹了口气,“船就在水中间呢,前后都是水,他弃了船能跑哪里去?喂鲨鱼啊? 而且长衫那混蛋一年要翻三四次船的,不是触礁就是失火的,他什么没见过?” “要不这样吧。” 刘半仙搓了搓手,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加钱,再多这个数,就当做补贴你的维修费了。” “刘大师,不是钱的事情。”海狗不为所动。 “不是钱,那就是我不够面子咯?” 刘半仙指了指后头,“我是个文明人,最喜欢的是讲道理,摆证据,但里面三位可不是,他们杀人比你吃饭还多。 尹秀,不是,皇帝你知道他吧,九龙拳台冠军!总冠军! 你有烟瘾吗?哦你没有,所以你不知道烟瘾犯了有多难受,皇帝,他也有瘾,不过不是烟瘾,是杀人的瘾。 他每天睡觉前都要杀几个人助兴的,不然根本睡不着。 你有没有发现他半夜爬起来的时候眼神古怪啊?那是在想着从我们这些人里挑一个杀呢,还好我跟他交情深,这才劝住了他,没有让他大开杀戒啊。 还有那个马姑娘,你别以为她看起来可爱,漂亮,就觉得她是什么好人了。 我告诉你,她在东南亚有个外号的,人家都叫她天生杀人狂!她最喜欢的啊,就是抓那些小孩啊,大肚婆啊去炼降头,做法器。 不然你以为皇帝那样的猛人,为什么这样怕她? 还有那个任七,算了,一提起他,连我都是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啊。” 刘半仙用力搓了搓两臂,又看着直发愣的海狗,“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到冷了没?” 海狗浑身激灵一下,“冷。” “冷就对了!”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还走不走?” “走!但是……” 海狗晃了晃三根手指,冲刘半仙挑挑眉毛。 “这未免有些过分了。” 刘半仙将海狗的食指和无名指按下去,“其实我也可以只给你这个。” 海狗看着仅剩下的中指,不由皱眉,“刘大师,这趟工作可是很艰险的。” “所以我才给你这个数啊。”刘半仙又将海狗的食指放出来。 海狗仍觉得不满意,“可……” “唔?” 刘半仙突然凑近海狗的脸,张口便是一口大蒜混合着韭菜的味道,语气阴森。 “海狗,你以为我能和这几个天生杀人狂和平共处,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为人忠厚老实而已吗?嗯?” 海狗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把胸口拍的震天响,“出来混的都是讲信用的,我海狗说要把你们送到目的地,就绝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好兄弟!讲义气!” 刘半仙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正愉快的交谈时,尹秀走了过来,“聊什么这么开心啊?” 这时候他之前在黄金夜晚号上所受的伤都已痊愈,只是又废了一套衣服而已。 事实上虽然此刻看起来已然无恙,但高天羽极致愤怒之下的一掌,还是差点把尹秀拍死,要不是用龙虎罡气护住了心脉,恐怕三人绝没有回到船上的机会。 见尹秀出来,任七也站起了身,看着他。 “怎么,你用这个眼神看我,是想杀我,还是想谢我?”尹秀咧嘴道。 “你过来。”任七道。 “好,你先等下。” 然后尹秀转过头来,冲海狗问道:“屏山港,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那地方只有我们这些跑船的才知道。” 海狗点头,“就长江三角流域的一个小岛而已,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岛上常住人口不超过三百人,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就连海盗找地方避风头都不往那里去的。”
“好,我们就去那里,开船吧。” “真要避风头啊?皇帝,我有更好的选择。” “不,就去那里,不避风头,停两三个钟头就可以走了。” 尹秀这样说了,海狗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去驾驶室开船。 然后尹秀又朝任七比比手势,“走?” “嗯,到桅杆上面去。”任七指了指上头。 事实上黑寡妇号的桅杆只是一根比竹竿大不了多少,中间穿几块细小板子做支撑的小台子而已,平常就连那些水手都不往上面走。 “呵,搞得这么麻烦。” 这样说着,尹秀和任七一起起跳,抓住缆绳几下便翻到了顶上。 马小玉刚从船舱里走出来,看见两人站在高处,相对而立,也不由觉得奇怪。 “他们两个干什么,看风景啊?” “也许是谈判吧。”刘半仙摊手,“你知道的,这些强人总是性格古怪,有些我们平常人理解不了的习惯和规矩。” “这我倒是认同。” 马小玉往上头又望了一眼后,自顾自走开。 尹秀享受着海风,不看任七,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 “说吧,你把我叫到这么高的地方,是打算向我认错,但是又舍不开面子,怕隔墙有耳,所以才要在这么高的地方讲话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 任七眼睛微眯,“我找你上来,只是想跟你说,我之所以跳下去对付圣子那个混蛋,没有跟你们一块跑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因为我一定会那样做,再来一次也会!” “我知道。” 尹秀微笑,“你这混蛋冷的像一块冰一样,要你冲动一回不比走路上被雷劈更难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也该清楚,我会是个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这我也知道。” 尹秀不以为然,“我这人一向是跟麻烦形影不离的,就是我不主动闯祸,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所以你是想说,你不怕麻烦?” “不,”尹秀看向他,“我的意思是,老大你下次想搞这种大动作的时候,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让小弟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吓一跳。” 任七鼻子抽动两下,“圣子出现的太突然了,我怕我要是把握不住这次机会i,下次又不知道他会跑哪里去,以何种面目见人。” “怎么,他会易容术?” “也许会。” 任七抱着双手,陷入回忆之中。 “你也知道我之前的职务就是捉拿白莲教。 这些家伙隐藏的很深,杂货铺,药材店,客栈面馆,哪里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法坛,堂口。 因此搜索起来也十分的费劲,特别是圣子,他和白莲圣女一直是我们通缉,寻找的头号目标,或者说我们这些大内高手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抓到这两个人。 我们找了他好久,大江南北。在这期间,他曾以多种面目示人,有时候是富翁,有时候是书生,千奇百怪,神龙见首不见尾。” “也许,你们撞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 任七目光坚定,“尹秀,你以为我是怎样认出他来的?如果只是看脸的话,我绝对会被他骗过,甚至他包一块头巾我都有可能认不出他来。 恰恰相反,我之所以能远远就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认出他,正是因为那混蛋身上与别人迥然不同的气质。 那眼神那神态,就是化作灰我都认得出来。” 尽管听起来未免有些夸张,但是有时候第六感就是这么奇妙的,特别是当它关乎某些特殊的人时。 自从与白莲圣子交过手后,尹秀也已十分确定,对方身上确实有一种与寻常人不同的气场。 下一次要是双方遇见,恐怕不用任七提醒,尹秀也能在人群里将他认出来。 “尹秀,我说过的,那家伙是我要杀的。” “我知道。” 尹秀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就喜欢跟人结怨吗?要是你能杀了他,我反倒落个轻松。可是,你为什么突然不打了?” “什么?”任七问道。 “就之前,你差不多已将拦住你的人杀了个精光吧?就剩一个拿枪的家伙而已,再拼一拼白莲圣子你也有可能做掉他。但你没有,反而跑过来救援我,怎么,不后悔啊?” “后悔。” 任七瞪了他一眼,“十分的后悔。” 顿了顿,他又释怀道:“可不止怎么的,我当时就那样做了,想都没想一下。” “你是说那是你的直觉吗?” “差不多,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没什么不好的。” 尹秀咧嘴,“那混蛋嘛,下一次再杀就是了,反正我看就是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那混蛋当然会。” 任七眼神森冷,“你可得小心了,我觉得他更想杀你,而不是杀我。” “我知道。” 杀死肃亲王后,尹秀便感觉身上的白帝子已掠夺了属于肃亲王的那份龙虎罡气,变得越发强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种龙蟒级别的争斗,失败者失去的可能不只是性命,应该还包括他身上的那份大气运。 之前在昆仑的时候,那些接引神官叫他集齐五色帝子的时候,尹秀就曾向他们询问过方法。 但那时候接引神官什么都没讲,只说等到时候尹秀便会知晓了。 如今看来,直接击败对方或许也是方法的一种。 于尹秀而言,即便有心避开纷争,恐怕在夺取了白帝子的那一刻起,也已不太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终究叫他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想到这里,尹秀不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就在他要从顶上翻下去时,任七却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尹秀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任七,这比冰和铁还要冰冷的剑客今天格外的不爽利。 任七抿着嘴,憋了半天终究还是嘴唇嗡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抱歉。” 第455章 船儿入港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皑皑白雪的时候,尹秀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此前心心念念的关外。 此时船儿正在慢悠悠地吐着煤烟,以一种极舒缓的速度往泊位飘去。 见到了港口,即使寒冷逼人,海狗的心情也十分的开心。 “水手们把这儿称作老木头港,因为所有从长白山伐来的木头,都会从这里登船,然后被运到九州的各地,甚至出口到东南亚去。” “东南亚也缺木头?”马小玉好奇道。 马小玉从小在大马长大,已适应了炎热湿润的天气,到了这冰天雪地里本能地感觉到了不适应。 这时候她不再是之前皮靴短裙的装扮,而是全身上下都裹在一件白色的反绒大衣底下,头顶也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不叫一寸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 这紧身的装扮使得她的身形更加显得高挑,窈窕,气质里也带上了一抹冷艳。 海狗笑道:“阿姐,东南亚出口的大多是些梨木,酸枝一类的东西,适合做家具。 而长白山的木头多是楠木,桦木,大而且硬,可以用来建房子,深受那些富商的喜欢。这也算是一种互补嘛。” “原来如此。”马小玉恍然大悟。 尹秀也看了看周边,张口便吐出一团成形的白气。 “我们这趟恐怕得准备更多的御寒衣物才行了。” “嗯,得雇几架雪橇,再带几条狗才行了。”刘半仙缩了缩脖子。 “还不到时候。” 任七依靠在栏杆边上,双眼只是看着这熟悉的山海,“现在长白山还不到下雪的时候,再等一个多月才差不多,到时候大雪封山了,就是一只狍子我们也见不到了。” “这么说,眼下是最后的进山时机了?” “没错,大概白莲教的人也是盯紧着这个时间点。” 任七点头,“我们得快点,骑马也行,雇几辆马车也罢,总之要在大雪封山之前进山,再留一两个礼拜在里头搜索一番,不管有没有找到什么,反正得在雪落下之前撤离出去。 再有别的打算,也要等到开春之后再说了。” 他说完这番话回头,却看到众人都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满脸的钦佩。 对此,任七只是挠了挠脸,“我在宫里的时候,一年里总有几个月在关外做事的,所以对这些节气记的很清楚。” “所以我说,找你真是找对人了!” 刘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明是我自己上船的。”任七转过脸去。 “刘大师,皇帝。” 海狗将驾驶的工作交给别人,然后走过来,点着了一根自制的卷烟。 “这港口附近有一个老猎户,他上半年是在山里打猎,等到下半年,没什么猎物了就到码头来当装卸工,对山里的状况,他熟悉的很,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们。” “当然需要!” 尹秀咧嘴,“没想到海狗哥你人脉这样宽广,什么人都找得到。” 海狗摇摇头,示意尹秀别用奉承别人的那一套来对付自己,“我没见过那个猎户,只是大概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个区域而已,至于他行不行,去不去,我可不敢保证。” “放心,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尹秀说着又看向海狗,“你们呢?我们进山这段时间,你们做些什么?”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海狗微笑道:“刘大师付的钱已足够我们一船人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玩上两个月了,所以我们会按照约定,在这里停两个月,直到你们回来,或者托人捎信说用不上我们了,我们才开走。” 海狗所说的“用不上我们”,其实已藏满了对前路的隐忧,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海上的儿郎本来就是时刻与危险为伴的,风浪越大,他们的工钱也就越高。 “放心,肯定会回来的。就算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会托人捎个信回来,肯定不叫你们白等。” “那我就放心了。” 海狗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等你们回来了,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尹秀止住,“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海狗顿了一下,点点头,“好,那就等你们回来。” 说话间,船也已经靠岸了。 这里不像那些大码头,什么都有规则和条例,所谓的泊位只是简单的一两根桩子和一个稍微宽大点的地方而已。 岸上这时候已站着一个老头,全身裹在好似龟壳一般的棉袄底下,手里拿着指挥停船的红色棒子,正哆哆唆嗦地朝这边挥舞,有些无精打采。 顺着他的指挥,黑寡妇号慢慢靠近泊位,然后扔下一条缆绳。 那老头便慢悠悠地将绳子捡起,套在桩子上,缠了几圈。 做完这个手续之后,黑寡妇号便算是稳稳地停在了港口里。 海狗一下船,老头便来跟他要钱。 “泊位费,一天五角,先收你五块,多退少补。” “这么贵?” 海狗瞪大眼睛,“前年不是才三角?” 老头看了他一眼,“你也会说是前年了。” “我认识阿彪的。” “阿彪?上个月在河里游泳淹死了。”老头冷淡道。 “这么冷的天,还游泳?”海狗疑惑道。 “哦,他喝了鹿血酒,浑身燥热,他相好的进城去了,羊又被烤了吃了,所以他去河里扎个猛子,消消火,没成想抽筋,给淹死了。” “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海狗摇摇头,“好吧,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两个月。” 他数出二十块钱。 “两个月应该是三十块五角。”老头说道。 “我知道。” 海狗又多掏出了两块钱,“不开票。” “好。” 老头手一抖,海狗手里的钱便被他收进了口袋里。 “对了,另外向你打听一个人。” “不认识。”老头眼皮也不抬。 “我还没问!” 海狗瞪了他一眼,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 “这码头上,有个叫做海东青的,是个猎户,你认识吗?” 老头眼里直盯着钱,伸手便要拿,海狗却是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在哪?”
“那边。” 老头一边伸手拿钱,一边指了指远处的仓库,“第三间,海东青在里头,不过他不是猎户,而是码头工人。” “都差不多。” 海狗笑笑,“这人上半年是猎户,下半年是码头工人,同我们一样,干的都是劳心劳力的工作。不像你老轻松啊。” “轻松?” 老头斜了他一眼,“这大冷的天,好人哪个不藏在屋里取暖,只有我这样苦命的人才会待在码头上给你们指引泊位。 容易吗?缆绳几十斤一条,浸在水里冷得要死,拿起来像拿着冰块,绑完一条手都红了,有时候放太快了还会把皮都粘下来。” “好了!好了!” 海狗不耐烦道:“你已经从我这里赚了不少钱了,再没多的了,跟我叫苦有什么用?” 老头却还是伸手道:“那给我一壶酒。” “你要酒做什么?”海狗越发疑惑。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喝啊!难道浇花啊?” “可以了。” 尹秀示意海狗不要跟老头起争执,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递给对方,“来,请你喝的。” 老头也不客气,拧掉盖子闻了一口,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后,又将盖子紧紧拧了回去。 “怎么不和?这可是上好的烧酒。” “我知道。” 老头小心翼翼地将酒壶藏进怀里,“就是因为它太好了,眼下喝未免也有些浪费了。我得等到晚上,煨一只松鸡,放两碟酸菜,豆干,如此才能打开它,细细品尝几口。” “讲究!” 尹秀竖起一个大拇指,“再叫上几个朋友?” 老头却是面色平淡的摇摇头,“我这人,性子冷的跟鬼一样,没朋友,也没仇家,家里人也死光了,这码头上没几个人认得出我来。” “原来如此,打扰了。” 尹秀也不跟他多聊,转头就要走。 “等等,后生。” 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多谢你的酒。” “不客气。”尹秀摆摆手。 “对了,要雇车队的话,从这里往南走十里地,有个村子,那里的男人都是当脚夫的,只要你出得起钱,不管是长白山还是哪里,他们都能带着你去。 要是钱给的多,抬着你上去也行。”老头说道。 “唔?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长白山?”尹秀问道。 众人也朝老头投去或怀疑,或疑惑的目光。 任七甚至已将手悄悄按在了剑上,只等尹秀发话。 尹秀却是先冲众人笑笑,然后才看向老头,等他回答。 老头感受到许多算不上善意的目光,面色依旧平静。 “我在这码头上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用眼睛和鼻子便能将一个人看个大概,手上全是茧子和裂纹的是渔民,身上有股土味的是土夫子,隔老远就能闻到腥味的是猎户。 而你们,带了个漂亮却又不好惹的女人,能在船上好端端的女人会是什么来头,还用说吗? 而你们身上的气味又不同于别的,像是一种檀香的味道,所以我猜你们跟之前那些人一样,不是普通人。” “之前那些人?” 尹秀来了兴趣,“哪些人?” 见尹秀要掏钱,老头却是罕见地摆了摆手,“你送给了我一壶酒,要是还给钱,就俗了。” “抱歉。”尹秀将钱放回口袋里。 “哪些人?” 老头摸了摸下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很多人,奇奇怪怪的人,好像一个人十年里能看到的怪胎,都在一个星期内凑齐了一眼。 而且不是一批或者一帮的,他们之间即便认识,估计也是点头之交,聊不到一块去,所以那些人都有自己的派系和门户。 大概是两个月前,这些人也是从这个码头上岸的,一个个沉默地像是哑巴,然而喝了酒嘴巴便再也收不紧,所以我知道许多人都是去往长白山的。 这些人有的太阳穴高高隆起,像是武侠小说里横练功夫练到极致的高手。 有的人手长过膝,颧骨高耸,看起来像是林子里神出鬼没的山魈。 还有些人肩膀上或是带着猴子,或是扛着鹰隼,目光狠辣,看起来不像一般走江湖卖艺的。 最稀奇的是有天晚上,大概是凌晨的时候,大雾弥漫。 我看到一个人走在前头,拿着铃铛叮铃铃地走在前头,身后则跟着一队藏在黑袍底下的人,直挺挺走着。 当时可真是吓了我一跳,都不敢上去跟他收费。” “确实是十年里难见的怪胎都来了。” 尹秀咧嘴,“照你这样讲,其实我们也算是怪人?” “你们不算,”老头指了指胸口,“你们讲规矩,有人情,不像别人,只有满口的江湖道义。” “怎么,江湖道义你看不上?” “呵!” 老头嗤笑道:“只有不讲道义的人才整天把道义放在嘴上,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关二爷跟人家讲【忠义】了?真正践行道义的人,根本不讲那些虚的。” “这也是你在码头上修来的感悟?” “不是感悟。” 老头脸色一冷,“是亲身的体验。” “明白了。” 尹秀不再多言,只是冲他拱拱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老头固执地拒绝道:“我跟你又不认识,讲什么后会有期,即便你下次过来,也不一定见得到我,跟我搭上关系,反而倒霉。” “明白了,那就不见。” 尹秀走回去,伸手将马小玉从船上接下来,然后冲众人道:“走,去找海东青!” “好嘞!” 刘半仙也从船上跳了下来,显得颇为兴奋,像是一个游客一般。 “那地方我熟,我带路。” 海狗一马当先往前走,众人则跟在他的身后。 老头看着尹秀这些人的背影离去,两只浑浊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似乎之前跟他们的交谈只是幻想出来的一样。 直到他听见背后缆绳被抛到岸上的声响,他才回过头去,抓起那又沉又重的缆绳,手腕轻轻一抖,缆绳便像是一根丝线一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抓在手里。 “一天五角,先收十块,多退少补。” 第456章 海东青 入了冬天的老木头港,活并不怎么多,特别是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没有太阳,使得人也不由变得阴沉沉,懒洋洋的。 海狗对这里很熟,或者说各个港口的地形,只要他去过,便都能记在脑海里。 他带着尹秀几人踱步到仓库边上,随后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睡觉,邋里邋遢的工人。 “这么冷的天睡地上,不怕冻死啊?” “这不没下雪吗?怕什么?” 工人被海狗打扰美梦,显然有些不满,慵懒地抬头看他。 “老兄,有什么事吗?” 海狗不回答他,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卷烟,丢给对方。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有了香烟,气氛便活跃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借个火!” 原先还懒洋洋的工人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将香烟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嘴角要咧到耳朵边上。 海狗笑笑,掏出一根火柴点燃,“我们要找一个叫海东青的人。” 咻! 话音刚落,燃烧的火柴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断了半截,火柴头落在地上,熄灭了。 随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库房的里头传来,“在仓库边上用火,你活腻了啊?” “妈的,哪个混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海狗勃然大怒。 “海东青。” “什么?” “你说的那个混蛋,就是海东青。” 工人拿着烟快步走开,显然是不想触这个霉头。 “原来如此。” 尹秀冲里面望了一眼,率先走进去。 这个仓库不大,但很是杂乱,与那些海货,铁柜木箱混杂在一起的,是一张张痕迹班驳的门板,毛毯,或者干脆就是几张纸皮板子。 这时候大部分工人都已出去,或在见到尹秀和海狗走进来的时候,识趣地蒙上了头,装作睡觉。 对他们来说,显然是海狗的长相和气质更可怕一些,像是刚做完买卖,上岸消遣的海盗头子。 那个叫海东青的人,睡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用一张灰色的毯子蒙着头。 他是睡在仓库里,而又唯一一个有床睡的人。 “你就是海东青?”尹秀走到床边上。 对方用一个慵懒的翻身回应了他。 “听说你经常在长白山打猎?在大雪封山之前,我们想去一趟长白山,钱不是问题。” 海东青的头仍蒙在被子里,似乎完全没听见尹秀说话。 尹秀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不用进去多远,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不管是保镖还是打架,你都不需要做,只要带路就可以了,你把我们带进山里就可以收到钱了。” 海东青仍不回应他。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就算不乐意,也应该吱个声吧?” 尹秀伸手拍了拍对方。 他的手刚落到海东青的肩膀上,那毛毯突然被猛地掀开,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扎了上来,离着尹秀的眼睛只有毫厘的差距。 海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由被吓了个踉跄。 就是任七,他的手指也不由地抬起了一下。 海东青从毯子底下露出面容,那是一张白皙俊朗,满是英气的脸庞。 海东青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猎户,更像是一个贵族人家的少爷。 海东青,分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 这时候,尹秀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些人口中的“老”,指的不是猎户的年纪,而是猎户的资历。 “你为什么不避?” 海东青手里仍抓着那锐利的匕首,又往尹秀眼前凑近一些,“难道你不怕死?” “怕。” 尹秀咧嘴,“但我总觉得今天不是我丧命的日子。” “当然不是,可今天会是你被教训的日子。” 海东青手腕翻动,匕首被他的手指轻轻一转,划向尹秀的耳朵。 在尹秀的耳朵几乎要被割下来的一瞬间,海东青只感觉手腕传来酸麻的感觉,随后那柄匕首被尹秀抓在了手上。 “这把刀,看起来不像是用来捅人的。” 尹秀拿着刀端详了一下,又递还给海东青。 “这刀是用来杀畜生的,豹子,豺,我用这匕首割断过这些畜生的鼻子,然后又把它们的皮剥下来,卖到集市里。” 海东青将匕首收回来,警惕地盯着尹秀。 尹秀注意到这眼神,却只是笑笑,“很多吗?在长白山?” “如果你只是说畜生的话,这世上遍地都是,不用特意到长白山去找,可要是猛兽的话,只在长白山才有那样野性的生灵。” “你说话很有意思。” 尹秀摸摸下巴,“说吧,要多少钱才肯带我们进山?” “你能给多少?”海东青反问道。 尹秀不答他,而是伸手,刘半仙明了,立即将一袋钱放在尹秀的手心里。 “这是两个月的工钱,超出再加。” 尹秀摇了摇那个袋子,一块块银元便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也把那些人蒙在被子里的人吸引住。 在码头上,工人一天累死累活也不过是赚四角钱而已,这么多的银元,显然十分有吸引力。 于是很快便有人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壮着胆子高声道:“长白山我知道,我家就……” 话还未说完,海东青手一抖,那人嘴上便溅出血来,掉了一颗门牙。 “有爹生没娘养的家伙,我正在跟人过手呢,哪有你打截的规矩?” 那人被海东青这样辱骂,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捂着嘴又钻回被窝里。 尹秀也不回头,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个银元,随手一抛,便落到那个被窝前。 “看大夫去吧。” 被窝里顿了顿,伸出一只手,很快将那个银元收了进去,又迅速藏回被窝里,像是老鼠在洞口叼走食物。 “你在用我的钱做好人?”海东青瞪圆了眼睛。 “你打了人,就得给医药费,这是常识,如果你杀了他,我反倒没什么意见。” 也不管海东青同不同意,尹秀一把在那床上坐下,“去不去就一句话,这里不止是你一个山民。” “错了。” 海东青往床的另一头挪去,离尹秀远了一些,“他们只是住在山边上的村民而已,偶尔才进山。真正的山民,都是住在深山里,与山为伴的。”
说着他又打量了尹秀和他身后的人。 “这个女人也要进山?” “嗯,有什么问题吗?” “有,很大的问题。” 海东青眼睛转动,一直盯着马小玉,直到被她瞪了一眼后,才匆忙收回视线,将眼睛转向床铺。 “女人在山脚下捡柴火,挖挖野菜还行,要是进了深山,恐怕会惹怒山神,惊动山里的精怪。” “怎么,长白山的山神也是童子身?”尹秀笑道。 “你搞错了。” 海东青转过头去,“长白山的山神是个女子,饮露水吞云彩为食,终日游走于林间,与飞禽走兽为邻,她见不得别的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入山,这会激怒她。” “还有这样古怪的说法?”尹秀问道。 “有的。” 海狗点点头,“就像我们跑船的,女人就不能进驾驶室或者在船头晾衣服,那样会触怒海神,有些渔船还不许月事来了的女人上船工作。” “所以,她不能入山。”海东青说道。 “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马小玉忿忿不平。 “你当然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是特别的,特别漂亮的女人。” 海东青不知怎么的,脸上有些发红。 “这我知道。” 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梳到耳朵后面,“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道士,道士是不分男女的。” “道士?” 海东青不看马小玉,而是看向尹秀。 尹秀点头微笑道:“没错,我们是道士。”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你也不像一个猎户。”尹秀答道。 就在这时,任七又十分合时宜地说道:“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还认识一个猎户,去找他帮忙就是了。整日在这里浪费口舌,什么时候才能进山?” 尹秀也做出一副要起身的样子。 “别诈我,能进这长白山深处的猎户,整个辽东数不出十个来。” 海东青伸手将钱袋接过,装进包裹里,“我只做向导,不伺候人,一路上吃喝拉撒,你们得自己解决,头疼脑热,蛇咬虫啃的我也不会治。” “我知道,你只做向导,别的不用管。” 尹秀没有坐回去,而是起身。 “什么时候出发?”海东青又问道。 “现在。” “现在?” 在意识到尹秀没有开玩笑后,海东青便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事实上,他的家当也不多,除了身上这身棉袍,皮帽子,他随身的东西便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一个水囊,还有一张取下了弦的猎弓,以及几只秃了毛的箭矢。 “对了,我们还得找些脚夫。”尹秀说道。 “向南十里地那个村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我们可以去那里找。” 海东青话音刚落,仓库里已有许多人站了起来。 “用我们,我们也做过脚夫的!” “长白山,我们熟!” “我我我!包两顿饭就行了!” 显然这些人也被尹秀一行人出手的阔绰震惊到,一个个都想加入这工钱注定低不了的队列之中。 “没你们的事!找死也要看准时辰吧!那是你们能干的活吗?” 海东青一瞪眼,那些人便又都颓唐地坐了下来,敢怒不敢言。 “老唐头。” 随着海东青一招呼,一个干瘦的老头子走了过来。 “那枕头和棉被我带不走了,你看看能用的就收拾收拾,都拿去用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平常你已关照了我许多,要不是你,我在这里不知怎么受别人的欺负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尽管收拾就是了。” 海东青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向漏出许多缝隙的仓库顶棚,“这个冬天,难过啊。” …… “泊位费一天五角,先收五块钱,多退少补。”老头懒洋洋地冲船老大说道。 昨晚,喝了那个古怪小哥所送的烧酒之后,老头只感觉早上起来还有些宿醉,但浑身上下又是说不出的痛快。 “五角?去年不是才三角?我认识阿彪的。” “阿彪?已经死了!” 老头不管对方提什么人,只是伸手冲对方要钱。 “收便宜点?我打算在这里停一个月,找到生意再走。”船老大仍有些不甘心。 “不开票的话,十二块。” “明白!” 将钱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口袋里以后,老头又听到背后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看来今天的老木头港特别的热闹。 他立即转过身去,准备收钱。 就在这时,他眼光瞥见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将手掌和额头几乎埋在雪里,不敢抬头。 老头匆匆看了一眼,只见走在最前头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队,一个个手持着淡黄色的旗帜,上面绣着四爪巨蟒。 而在骑兵队的后头,则是一辆辆马车和一队又一队,几乎看不到头的士兵。 “肃亲王驾到,统统跪下!” 在领头骑兵喊了一声后,老头才后知后觉,跟别人一样急忙跪下,死死低着头,只用余光瞥着眼前的地面。 地上只能看见一只只的鞋子,有的绣着云纹,有的则是纯黑色,纷纷从他的眼前走过。 老头暗暗计算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鞋子的数量,在他几乎数乱了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边,随后一只明黄色的靴子从马车上下来。 老头只感觉头顶传来一股压力,随后他整张脸都被埋进了雪里,雪钻进了眼睛和鼻孔之中,冻得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这个港口的港务呢?”一个慵懒的声音问道。 “禀告王爷,港务就在您的脚下。” “哦?” 那只靴子移开。 老头这时候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只是胸膛内一鼓一鼓的,好像有刀片在里头刮着。 “你就是港务?”那声音又问了一遍。 随后一股威压压在老头身上,几乎又要把他压进雪里。 “小人正是!”他强忍着不适答道。 “进港的船,你都知道?” “进港的船,都开了票的。” 第457章 病诸葛 有了海东青带路,海狗便也放下了心,不再跟着尹秀等人做向导,而是到另外的乡镇去找自己相好的快活。 至于为何在这种地方也会有相好的,按照海狗的说法,他们这些水手四海为家,有钱就有相好的。 很多时候,一个水手要离开某地几个月,还会把自己的相好的托付给下一个水手,或者互相介绍。 反正以海狗的说法,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比船上的缆绳还要乱,还要错综复杂。 “前面就是魏家沟,那些人祖上都是湘西那边迁过来的。” 海东青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指了指前头那个几乎是断壁残垣的村子。 “前年的时候,官军和白莲教在这里打了一仗,落了几颗炮弹过来,房子成片成片地被推倒,就成了眼下这副模样了。” “怎么到处都是白莲教?”刘半仙疑惑道。 “很正常啊。” 海东青见怪不怪,“这些将军,统领就靠着白莲教的人头跟上头要军费呢,难免就看谁都是白莲教,要不是那些猫狗不会认罪,连它们也都是白莲教。” “嗨,这世道,逼得人活不下去咯。”刘半仙摇摇头。 “想活,总有活下去的理由,想死,也简单的很。” 海东青的语调仍是那样阴沉,走在最前头给众人引路。 路上前几天下的雪这时候还未消融,众人一脚踩下去便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泥泞不堪。 马小玉从土里拔出靴子,一脸嫌弃地看着脚上的黑泥。 “你平常跟人厮杀,血都不怕的,怎么这时候反而爱干净起来了?”尹秀扶了她一把。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我这时候的心情也想杀人。” “了解,了解。” 尹秀可不敢惹她,只是将手伸过去一些,揽住马小玉的后腰,带着她往前走。 “话说,你以前见过雪吗?” “怎么可能?大马常年炎热,连冰雹都不下的,我惟一跟冰雪有关的记忆,就是姑妈带着我去菜市场买鱼,一条条的沙丁鱼,马头放在箱子里,被碎冰盖着,露出鳞片和一只只逐渐泛白的眼睛。” “你描述的好像恐怖小说一样,那只是去菜市场买菜而已。” “我也没觉得有多恐怖,只是这样跟你说而已。” 马小玉轻轻将头顶绒帽摘下,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立即垂下来,落到尹秀的肩头上。 “你呢,你之前也未见过雪吧?” “我?” 尹秀想了想,他“前世”确实生活在南的不能再南的地方,唯一跟马小玉生活的大马不同的地方,便是那里偶尔会砸冰雹下来。 但他也确实见过雪,不管是人造滑雪场里的冰晶,还是北国广大群山枝头上的雪花,他都见过。 “我见过。” 尹秀伸出手,轻轻在一边树枝上拍了一下,雪花立即抖落下来一大片,落了两人满头满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马小玉瞪大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 “你最好不是!” 两人正说话间,马小玉突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感觉消失了,反而有了一种踏实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黑土地已消失不见,被一层老旧的石板所替代。 “原先魏家沟的石板路是很长的。” 海东青解释道:“不过连年战乱,加上盗匪横行,没人有空来休憩这条路,有的被人偷偷挖走,有的则被土埋了起来,找不到了。” “乱世,路太好反而是麻烦。”一直走在最后头的任七说道。 海东青转过头,与任七的视线对上。 从在仓库里见到的时候,他便已感觉任七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不似丛林里的猛兽,反而更像是是藏在某处深潭底下的怪物。 任七对海东青警惕的眼神不以为意,只是指向前头,“那些人,就是魏家沟的村民了吧?” 海东青转过头去,只见原先随意堆放在路边的干草垛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钻出了五六个人,拿着草叉锄头,甚至还有两只上头缠有火绳的老旧火铳,乌漆嘛黑的。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尹秀不答话,只是看向海东青。 海东青了然,走上前去说道:“从老木头港来的,我们去长白山。” 男人看他一身的猎户打扮,还带着一张弓,于是问道:“眼下就是狍子也快藏起来过冬了,你们进山能打着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出钱,你们带路,这就可以了。”海东青冷淡道。 “要是以往,可以,现在?没空。” 男人从腰后面掏出一杆烟枪,用火柴划着,吸了一口。 “请回吧,往这里再走三十里,去老林子,那边有闲着的伐木工人,去长白山的路他们熟。” “太远了,说是三十里,确实还隔着两道河,一座山,而且那里常年大雪,只怕进去了也没那么好出来。”海东青说道。 “那我可就管不着了,你们现在走的话,还过得了前面那片林子,再晚一点的话,路可就不好走了。” “我们可以加钱。”海东青看了他一眼。 “不是钱的事情,是确实接不了。” “那我不管,我们这单生意,你们得接着。” “哦?我时常见有人强买强卖的,可就是没见过有人硬按着别人的头,要他们做事的。就是山上的佛爷,也不干这样的事情。” 男人说着话,将烟斗捏在手里,他这架势显然是已做好了准备的,只要尹秀等人有异动,他便用烟斗将这火绳枪的引线点燃。 尹秀看的头疼,凑近海东青道:“我是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可这里面也有叫你不要带我们到处跟人打架的意思。” “怎么,你怕打不过几个种地的农民?”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尹秀瞪他一眼,“把他们打伤了,难道我们要用两条腿走去长白山吗?” 就在两伙人僵持的时候,刘半仙走了出来,啪一下将纸扇打开。 “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眼角有水点,是不是近来遇上了什么事情?” “什么?”男人愣了一下。 “哦,不止是你,诸位都差不多,我的意思是,你们村里有没有丢了牲口,死了鸡鸭这样的怪事?”
“你怎么知道?”有个年轻人问道。 “唔?” 男人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刘半仙,“您是?” “哦,我是一个算命先生,江湖人称病诸葛,活凤雏,真文曲,大通达的刘半仙。” “呃,鄙人叫魏大红,病,呃不对,刘,活!活先生……” “叫我大师就可以了。” 刘半仙随意地摆摆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魏大红此时虽然对他鞠了一躬,可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刘半仙的样子。 于是刘半仙又从随身背着的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将最顶上那张甩给魏大红。 就在魏大红疑惑时,刘半仙却示意他别说话,也别动,自己则是手捏剑诀,眉头紧皱。 “你不用告诉我,我也不问你,甚至不用碰你,你只要屏气凝神注视着这张牌,我马上就能知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魏大红不由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刘半仙的气势震慑到。 刘半仙注视着魏大红,不一会儿后,他幽幽道:“你手上的牌,是方块三,对吗?” 魏大红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那张牌展示给身边的同伴看,果然是方块三。 尹秀带着马小玉鼓起掌来,将手掌拍的震天响。 然而在吃了一惊后,魏大红还是回过神来,冲刘半仙问道:“大师,可以再来一次吗?” “怎么,你不信我?”刘半仙皱眉。 “不是不信你,就是兄弟们想见识一下。” “好!” 刘半仙将扑克牌递给尹秀,“再来一次,接下来我不碰这副牌,由我的助手拿着,你自己上来抽一张吧!” 尹秀上前一步,站在中间,背对着两方,将那副牌在手里好像变魔术一样,一会拉长,一会两只手各抓着一摞牌,用大拇指将一张张牌抛到空中,又旋转着稳稳落到另一只手上,插进牌堆中。 像变魔术一样洗了一遍牌之后,尹秀将扑克牌展开,像一面扇子拿在手里,冲魏大红说道:“请!” 魏大红顿了顿,将手里的火铳交给身边的人以后,小心翼翼上前。 他伸手拿牌,先是在左边那张牌上轻轻碰了一下,又好像触电一般,伸到右边。 “都一样的,随便抽一张吧。” 在尹秀的催促下,魏大红像从火里取柴火一般,飞快地在牌堆上取了一张出来,然后两手合在一起,生怕牌露出一角,小心翼翼地挪到刘半仙面前。 “大师,你要是往别处看的话,我会知道的,告诉我,我手里这张牌是几点!?” 连魏大红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牌是什么。 刘半仙笑笑,“我看都不用看,黑桃八!” 魏大红将已经有汗珠的双手摊开,果然有一张黑桃八皱巴巴地躺在手心里。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刘半仙啪一下又将扇子打开,轻轻扇了扇,“我不是那些普通的江湖骗子。” 魏大红和身后乡民这下已经心服口服,看着刘半仙好像看到活神仙一样。 “大师,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古怪的麻烦!” 刘半仙淡然点头,“我早上出门前占过一卦,所以才到这里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们只是因为去那个什么林子远而已吗?放心!有我刘半仙在这里,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 说到情绪激动处,刘半仙往前踏出一步,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妖魔鬼怪,一并伏诛!” “好!” “大师!!” “真神通!!!” 就连任七也被这副扮相所震慑到,大拇指抬起半截才反应过来,又生生将它按了回去。 “走,快把大师请回村里去,好生招待!” “不要这么隆重,我这人,喜欢低调!” “好,低调!!” 刘半仙在魏大红等人的热情簇拥下,几乎是脚尖都不着地的被抬进了村里。 海东青看得直发愣,“怎么做到的?” “你以为行走江湖,靠的只是打打杀杀而已吗?” “难道不是吗?”海东青仍旧嘴硬。 尹秀却不理他,只是大跨步往前走,去赶刘半仙他们。 马小玉也紧随其后,跟上尹秀。 然后尹秀便感觉腰间一阵疼痛,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时便跟马小玉的眼睛对上。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不需要先用手来掐我。”尹秀说道。 “那我要是问你保险箱的密码,你也会说吗?” “你先问了再说。” “我不问这个。” 马小玉眨了眨眼睛,“我是想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没看明白?”尹秀笑道。 “废话,我要是问明白了,还来问你做什么?”马小玉抿了抿嘴唇。 “很简单,那副扑克,放在上面的第一张就是方块三,铁打不动的。” “这我猜到了,那黑桃八呢,黑桃八又是怎么一回事?” 海东青见两人嘀咕什么,也不由凑上前来想要听一耳朵。 尹秀却是一把搂住马小玉肩膀,装出一副要说什么面红耳赤的悄悄话的样子,使得海东青识趣地走开了。 “差不多了吧?” 马小玉冷着脸,“你要是不讲明白的话,光是这一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别急。” 尹秀咧嘴,“其实这也很简单,因为除了那张方块三以外,剩下的牌全都是黑桃八。” “竟然还有这样的骗术?”马小玉惊讶道。 “什么骗术?” 尹秀不以为意,“这叫做魔术才对。” “都一样,都是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马小玉甩开尹秀的手,自顾自往前走去。 尹秀落在最后面,不由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手收了回来,也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在尹秀身后不远处的林子里,一道绿光一闪而过,好像夏夜里从林间飞过的萤火虫,不引人注目,却分外的独特,为平常的环境增添了一抹不同的气氛。 第458章 大风元帅 冬日里,农民没什么活计,不是去港口打工,便是躲在村里做一些手工艺品。 在尹秀一行人随着魏大红走进来的时候,许多眼睛或是立在院子门口,或是趴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我们村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说离老木头港不远,但好的活儿也轮不上我们,所以我们很少到港口去,都是做脚夫,有的客人下了船要进山,要去哪里,我们便带着他们去。 辽东别的没有,那些几十人,十几人一个的屯子却多得很,别说是本地的官府啦,有时候方圆十里内住着什么人你也不一定清楚。 遇上这种状况,客人就说个大概的方位,然后我们便带着他们去,找的好也好,找不到也罢,总归是有个本地人领着,不至于在荒野里跑丢了,或者叫野狼给叼走了。” 魏大红拍了拍背上的火铳,“您别以为我们是截道的,其实带着家伙,主要是为了防狼,在外面的时候半夜还得留人看着火。 火亮着的时候那些畜生就不敢上前来,可要是火灭了啊,站起来人那么高的野狼,比牛还大的熊瞎子就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这些畜生啊,饿急眼了什么都敢咬上两口,不防不行的。” 尹秀听到这里,越发感到奇怪,“你们如此的有经验,那怎么还发生了夜里丢牲口的事情?” “如果是熊瞎子那一类的畜生,我们早……” “噤声!” 魏大红瞪了一眼身后说话不知道轻重的后生,然后转过头来冲尹秀低声道:“我们怀疑,最近频繁来我们村里的,确实不是寻常的豺狼虎豹,而是仙儿。” “仙儿?” “就是黄鼠狼狐狸一类的。”海东青道。 “嘘!” 魏大红抱怨道:“这位小哥,你也是本地人,怎么就不懂规矩呢,大仙的名号不能乱提的,否则惹怒了仙家就不好了。” 海东青冷冷地甩给对方一个脸色,自顾自走到一边去,不与魏大红见识。 “我们这位向导的脾气,不太好。”尹秀解释道。 “无所谓,年轻人嘛,哪个不是火气旺的跟牛一样?” 魏大红摆摆手,“我以前,整天就是打架,有时候是在晒谷场上跟人单挑,有时候是拉着村里一帮人打另一帮人,就是土匪也打跑过几支的,想当年……” “对了,你现在是带我们去哪?”尹秀打断他。 “哦,去祠堂。” 魏大红抹了把脸,“我们族长应该就在里头,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颇为了解,要是他讲不清楚的话,就没人能讲清楚了。” 说着几人已到了祠堂门口。 对于这个破落的村庄来说,所谓的祠堂不过是一间看起来颇有些历史,歪歪斜斜挂着一块牌匾的草房子而已。 要不是走近后看到桌子上摆着许多的牌位,尹秀还真没办法把它跟所谓的魏氏宗祠联系起来。 顺带一提,挂在上头的那牌匾,也只是你街上随便找个门市便能做出来的大路货。 如果它有什么价值的话,也纯粹只是因为在上头挂的久了而已。 魏家沟的族长魏天游头发花白,坐在里头,拄着拐杖,看起来神情里满是困倦。 “族长这几天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守夜,上了年纪的休息不好就容易困倦,白天怎么睡也补不回来的。”魏大红解释道。 “理解,理解。”刘半仙点头道。 这时候,魏天游才反应过来,看向戴着墨镜的刘半仙,“这位是?” “族长,这是我们在村口遇见的大师!”魏大红说道。 “什么大师?” “风水先生!”刘半仙指了指自己。 “哦?”魏天游眼前一亮。 “还有两个道士。”他补充道。 “哦。”魏天游眼里的亮光又暗淡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道士不行吗?”马小玉看他一眼。 “确实是不行。”魏天游无精打彩。 “什么!?”马小玉抬高了音量。 尹秀连忙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抚她。 看到马小玉没有暴走的迹象后,他才冲魏天游笑道:“放心,不收钱的那种道士,行不行?” “行!” 魏天游一下站了起来,却是握住刘半仙的手,“大师,事情是这样的,且听细说……” 魏家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反正魏天游小的时候,他的爷爷便已算是这一带的土著了。 所以或许魏家沟的人是从更古早的年前迁移过来的,到他这一代已没了从湘西带过来的那些风俗习惯,基本融入了当地的风俗习惯之中。 在离着魏家沟不远的一个山头里,有一间小庙,里头供着一尊被称大风元帅的雕像。 说是雕像,其实也不过是泥土加上几块有大概形状的石头堆叠出来,看起来像个人形模样的雕像而已。 之所以立着这么一个雕像,是因为有这么一年暴雨一连下了许多天。 老一辈人说下了三天三夜,好像头顶上倒下了几个洞庭湖的水一样,虽然那些老头也不曾见过洞庭湖,但这是他们听说过的最大的湖,所以也就拿它出来打比方了。 连日无休止的暴雨,终于引来了山洪。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排山倒海的巨浪在夜里奔涌而来,许多人听到声响爬起来的时候,那洪水就已近在眼前,连逃跑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头通体银色的狐狸出现在村子前头的高地上,只是盯了一眼那山洪,顷刻之间洪水退却,风平浪静。 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明月高悬,有如太阳一般照亮四野。 众村民都认为是神仙显灵,齐刷刷跪在地上给那狐狸磕头,膜拜,连声道谢。 等到有人壮起胆子,往那狐狸所在的方位看一眼时,那狐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了。 为了纪念,感谢那位神仙,村民们便在那山里建了一座庙,立了雕像,常年香火供奉。 “大家都是称那位做大风元帅的,我小时候还跟着去庙里拜过几次。 只是后来,战乱频繁,大家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顾得上去庙里孝敬它老人家啊?于是那庙也就荒废了,没人往那里去了。” “原来如此。” 刘半仙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是怀疑,就是因为没供奉那大风元帅,对方生气了才到村子里捣乱的?”
“只能是这样。” 魏天游点头,“我们村里人都是懂规矩的,平日里抓到黄皮子,狐狸什么的,都是走远一点放了,绝没有残害过它们,不为别的,就是怕它们回来报复。” “族长,是黄仙和狐仙。”魏大红纠正道。 “仙?屁!” 魏天游不满道:“要是真有这样的神通,怎么不见来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啊?天天就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算什么大仙啊?” 魏大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向刘半仙,“大师,您看这。” “唔。” 刘半仙拿出罗盘,绕着祠堂走了一圈。 “这祠堂的方位正好,坐北朝南,背阴向阳,虽说不能让你们大富大贵,出人头地,但保佑你们风调雨顺还是不难的,所以不是风水出了问题。” 刘半仙又走到外头看了一眼。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冬日的日照时间短,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有些昏沉了。 “唔,看出来了,你们村子的地气里带上了一抹淡淡的阴云,确实是有邪物造访过这里。” “邪物?” 魏大红的脸色一下紧张起来,“真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魏天游没好气道:“我们村里的人这么守了好几天,没一个敢合眼的,结果照样丢鸡鸭,连守夜的大黄狗都莫名其妙死了,不是邪物是什么。” 说着魏天游又走到刘半仙身边,冲他问道:“大师,您看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刘半仙却不着急讲,只是反问他:“你们有见过那东西的样子吗?” 魏天游思考了一下,喃喃道:“众说纷纭啊。” “众说纷纭,你的意思是很多人见过?” “嗯,很多人见过,二狗子说那是一道白色的影子,很长很长,像是一条腊肠狗。 狗剩又说他也见过,是黑色的,一颗大圆球。还有说像牛,像马的,所以我说众说纷纭。” “挺好的。”刘半仙点头道。 “什么挺好的?” “哦,我是说你这个成语用的挺好的,确实是一人一个说法,叫人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 “这种事情还有人会说假话?”魏大红奇怪道。 “怎么不会?”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有人见过,自然就有人没见过,这本来是不奇怪的事情。 见过了没什么好得意的,没见过的也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可这是村里,事情得多想一层,别人都说见过了,偏偏就你没见过,那到底是你没那运气,还是偷了懒? 或者干脆是有人听别人讲的绘声绘色,因此产生某种错觉,以为自己也见过那些东西了,这也不足为奇。 所以有时候人家说假的说成真的,倒也不是有人故意撒谎,而是听着听着,听客也以为自己亲身经历过了而已。” “大师,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深奥,却又实在的言论。”魏大红赞叹道。 “所以说人家是大师,而你是种地的嘛,走一边去,别捣乱!” 魏天游没好气地将魏大红推到一边。 “大师,那您给说说,眼下应该怎么办?我们是否需要做点仪式,道场来平息那位大仙的怒火?” 刘半仙暂时也没有头绪,只是继续问道:“那个大风元帅的庙,你们去过了没?” “我差遣几个小年轻上山看过,但都说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是,或许是年久失修塌了,或者被草木给埋了,都有可能,毕竟那座庙已很多年没人去过了,如今就是我去,恐怕也记不清位置了。” “这样啊。” 刘半仙捏了捏手心,“那便有些麻烦了,我们明天再去那庙里看看。 又或者从头到尾,这件事就跟那位大风元帅没什么关联呢?现在天色晚了,今晚我们就在村子里住下,看看状况再说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许今晚,我们就能抓到那玩意儿,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真有这么厉害?”魏天游眼里有了光彩。 “不打包票的。”刘半仙强调。 “没事,我这就安排地方给几位住下,大红!” “好嘞!” 魏大红立即走了上来,看看尹秀几人。 “各位,村里有几间闲置的厢房,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干净,我叫人打扫一下给各位先住着。 唔,那就刘大师您住一间,这位姑娘单独一间,剩下的三位在大炕上挤一挤,怎样?” “不行。”海东青突然抗议。 “虽说是挤一挤,但是那大炕睡四五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小哥。”魏大红解释道。 “不行。”海东青还是拒绝。 “那要不然你跟我睡一间好了,”刘半仙挠了挠头,“我这人睡觉很踏实的,不说梦话不磨牙,就是安安静静睡觉而已。” 海东青还是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尹秀问道。 “我也要单独一间房,我不习惯跟人睡在一处。”海东青十分坚决。 “哇,你这么麻烦的,在码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要求啊?有个地方给你睡就已经不错了。”刘半仙不住摇头。 “没事,没事。” 魏大红拍拍胸口,“我原本是想着这样安排的话,几位住得近也好互相照应,既然这位小哥喜欢清静的话,那我单独给你安排一间就是了。” “麻烦你了。”海东青冷冷道。 于是几人便在魏大红的安排下,于村里住下。 …… 到了半夜,村里守夜的人已轮换了一班,村子里只有偶尔几声狗吠。 尹秀他们自然是不用干守夜的活的,但他睡不惯这热炕,特别是任七往里头塞了一大把柴火的情况下。 于是尹秀便半夜被热醒,走到外头树下放水。 就在他要释放自我时,月光下却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谁?”尹秀的手停在拉链上。 “是我,秀哥。” 马小玉窈窕的身影走近过来,笑颜如花,“我的房里有些冷了,你要不要过去跟我挤挤?” 第459章 哮天犬 辽东的冬天,不下雪的日子里比下雪的日子更冷。 尹秀站在院中,跟身前的马小玉对视着。 “怎么了,秀哥?” 马小玉说着,又凑近上来,身上的香气越发浓厚。 “你下不了手的话,要不我帮你?” 屋子里头传来了任七的声音。 “多事!”尹秀骂了一声。 回应尹秀这一声骂的,是任七在炕上翻了个身的细微声响。 这时候“马小玉”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错了,”尹秀摇头,“你不是人。” “哦?” 马小玉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那你说,我是人,还是仙?” “我说了,你是妖怪。”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你知道吗?你要是变作别人的模样,像是刘半仙或者任七,甚至那个海东青也行,我还有闲心跟你玩一玩。 可你偏偏要变作她的样子,怎么,你是觉得我不会打女人啊?” “不对,是因为我远远便闻到你们两个之间一些与别人不同的气味,所以才变作她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不近女色的人。” 马小玉说着,混身开始逸散出乳白色的光点。 “不是我不近女色,是这个人,不好近!” 话音刚落,尹秀手腕一抖,带着龙虎罡气的符纸飞出,箭射向对方。 符纸一出,马小玉身上白光迅速涌动,化作一道影子,迅速奔走。 尹秀哪里会就这样放她走,脚步急点立即跟上,同时回头喊了一声,“任七!” 下一秒,任七的身影立即从窗口翻出,提着一把剑。 两人连眼神交流都不用,便一左一右朝着那道白色影子追了起来,在这破落的村落里穿梭,跳跃。 翻过一道道篱笆,尹秀和任七的身影踏碎月光,惊起几条昏昏欲睡的黄狗。 玄关八重,加上太保神行的加持,使得尹秀以极快的速度紧跟在那白色影子的身后。 纵使如此,这村里错综复杂的地形还是给那可以穿墙而过的魂体提供了一些便利,在绕过了几个拐角后,白色影子突然消失,任七正站在屋顶上,冲他这边打招呼。 “尹哥,那影子……” “阿达!” 任七话还未说完,便被尹秀一脚踹在脸上,从屋顶上栽落下去,随后身体开始虚化瓦解,恢复成一道白光。 “妈的,你连兄弟都不留手!” 那影子怒骂一声,加快速度逃窜。 然而尹秀手里已捏好了符咒,袖子鼓张。 砰! 头尾相连的一张张符纸形成一条长龙,飞过目标前头,又在对方身前形成一道圆形的障壁。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圆形障壁上一面八卦显形,放出金色亮光,使得那白影速度顿时一滞,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急往地面钻去。 尹秀立即上前,在那身影遁入地里的最后一瞬间,伸手一捞,堪堪抓到一点余光,终究还是叫那身影逃脱。 “只差一点。” 尹秀伸开手掌,发现手里抓着几条银白色的兽毛。 “怎么样了?” 随着一声破风声,任七也急速射来,落在尹秀的身前。 “就是这样。”尹秀摊开手掌,给他展示了手里的兽毛。 “仅此而已?”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尹秀白了他一眼,“要是你早点动手,我们眼下已经在吃宵夜了。” 任七不满道:“不是你叫我别管的吗?” “那你不会热心点?有点眼力见自己做事,怎么别人叫你不动,你就真的不动了?” 任七深吸一口气,冲尹秀竖起一个大拇指,“尹秀,你不该做道士,你应该做官的,就是那些军机大臣,大学士都没你这样灵活多变,机敏娴熟的心思。” “过奖,过奖。”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马小玉和海东青也先后赶来。 一个手上拿着法尺,一个抓着猎弓,然后才是带着一众村民赶过来的刘半仙。 “怎么样,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刘半仙问道。 尹秀没答话,只是张开手掌,把几根兽毛展示给众人看。 海东青拿起一根毛发,借着灯火看了一眼,又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是狐狸的毛发。” “嗨呀!真的是大风元帅啊!” 魏天游一下跪在地上,带动着周围的村民也跪了下来,冲着四周连连磕头。 “大风元帅息怒啊!息怒啊!” “嚷嚷什么呢?” 海东青皱起了眉头,冲尹秀说道:“这是一只小狐狸的毛发。” “小狐狸?” “没错,老狐狸的毛发会粗糙,变暗,但这搓毛发,显然是一只幼兽的。”海东青肯定道。 “你经常接触啊?” “不是经常接触,是经常打到,但是白色,银色的狐狸没有见过。” 显然海东青并不在乎什么黄仙狐仙的,只把它们当做可以卖的上价钱的猎物。 尹秀摸着下巴,“按照这些村民的说法,那大风元帅怎么也得两百多岁往上了吧?” “这我就不懂了?” 海东青看他一眼,“按理说,你们这些修仙的不就是讲究鹤发童颜,青春永驻吗?” “不要误会,我们是修道的,不是修仙的。” 尹秀说着想起之前几次与狐狸或者黄鼠狼接触的经历,在他的印象中,即使化形之后能以非常年轻的人类面貌出现,但它们的皮毛还是会显示出原本的岁数。 “也许,跟那个大风元帅没什么关系。”尹秀思索道。 在这时,刘半仙却是从口袋里翻出一本册子,在手里翻看起来。 “把兽毛给我。” “好。” 刘半仙接过尹秀递来的兽毛,将它夹在书本里,然后冲族长魏天游问道:“村子里有黑狗吗?” “黑狗?” 魏天游挠了挠头,眉头紧皱,半晌之后才问道:“洋狗可以吗?” “可以,什么狗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黑狗,一根白毛都不要有的那种,我用来请哮天犬下凡!” “哮天犬?” “刘半仙,你是说你要请哮天犬上身,去抓那只狐狸?”马小玉问道。 “没错,还是马姑娘你见多识广啊。” 刘半仙将册子的其中一页展示给众人看,“喏,不止是人可以请神上身,狗当然也可以请狗神上身,哮天犬就是狗里的扛把子,狗王,啊不对,狗神! 哪条狗能做到哮天犬这个地步,便也算是达到了狗生的巅峰,夫复何求啊?”
“不对,”马小玉摇摇头,“是狗复何求。” …… 第二天,等魏大红将那条狗找来时,原先信心满满,只等着在众人面前露一手的刘半仙却愣住了。 “这是,黑狗?” “黑狗,照您吩咐的,一条杂毛都没有。” 魏大红抱着手里的狗,信誓旦旦,“照大师您的吩咐,仔细检查过的,不敢糊弄。” “可这狗,未免也太小了吧?” “小一点无所谓,很多猎犬的个头都不大,但是很能帮忙。” 尹秀说着走上前来,可在看到魏大红怀里抱着的狗时,他也不由愣住,满脸黑线。 “这是你所说的洋狗?” “没错,纯种的洋狗,是我们村里的大黄狗从外边拐来的,您看合用吗?” “合,合用吗?”这下连尹秀也没了主意。 因为魏大红怀里抱着的不是所谓的一条小狗而已,而是一条吉娃娃,小到一不小心被人踩死都不知道。 “应该也能用。” 马小玉从魏大红怀里接过那条狗,怜爱地在怀里揉了揉。 “很多时候请神上身,都是只看其神不看其形,就是胖的跟猪一样的人也能请孙大圣上身的,这条狗虽然小了点,但毕竟也是一条黑狗。 再不济我们需要黑狗血的时候,也用得上它。” “那就这么定了吧,眼下也没别的可以替代了。” 刘半仙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银针,又掏出一根红线穿过那银针,然后在地上点燃一支蜡烛,拿起银针在火上烤了烤。 在手指头感觉到从上面传来的热感以后,他又将银针对准那条小狗,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嘴里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拜请仙佛菩萨众神明。弟子刘半仙,家住魏家沟,今日以三柱清香,化做百千万亿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请九天玄女娘娘,太上仙师,北斗星君等诸天道主,仙佛神圣,脚踏祥云到此坐镇。 恭请哮天犬大元帅!” 随着刘半仙一声大喝,原本待在马小玉怀里,十分慵懒的狗儿突然双眼发直,紧接着从马小玉怀里跳了出来,落到地上,汪汪直叫。 那声音不似原来那些小狗一样尖利微弱,反而有了一种雄浑厚重的质感。 特别是这条狗的双眼,炯炯有神,镇定中透露着一种独特的威风。 “大师,这条狗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魏大红惊奇道。 “什么狗不狗的?这是元帅!” 刘半仙纠正他,然后从册子里翻出昨晚从尹秀那里取来的兽毛,小心翼翼捧到黑狗的面前。 “弟子正在搜寻这妖物的踪迹,请元帅发神通,助弟子一臂之力。” 那狗抽动几下鼻子,接着立即绷直了身子,汪汪叫了几声后,转头往门外跑去。 “跟紧它!” 刘半仙话音刚落,屋里几个人便都拔腿跟在了它的身后。 魏大红楞在原地,与众村民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追上去啊!” 魏天游催促后,魏大红等人才反应过来,扛着锄头草叉跟了出去。 只是在土路上追了好一会儿后,他们已看不见大队的人马,只看见落在最后的刘半仙和任七。 “大师,您这是在殿后,掠阵?”魏大红恭敬道。 “什么掠阵!?” 刘半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那是年纪大了,跑不动!” “可是……” 魏大红又看了一眼任七,后者面色平静,只是像散步一样背着手,连大气也不喘一下。 “可是……”他又念叨了一句。 任七转过头来,双眼如利剑,一下把魏大红逼退。 “我只是保镖,不是奴才,休想叫我背着他走。” “你看吧。” 刘半仙摊手,“无能为力啊,我们慢慢走过去吧。” “只能如此了。”魏大红也叹了口气。 就在他们几人闲聊的时候,尹秀三人已跟着哮天犬钻入了山林之中。 这里还只是外围,虽然荒草丛生,但时常进山伐木,采野菜的村民已将这里踩出了几条简易的路。 在这种小径上几人还跟得上哮天犬的速度,可等到钻入了密林之中,随着哮天犬钻过一个个灌木丛,从树木裸露在地面的根系之间穿过,马小玉便率先跟不上了。 茂密的枝叶阻碍了她的步伐,不是挂住衣摆,便是扯到袖子。 “所以我说,如果你换成轻便的装扮,也许就不会陷入这种麻烦里。” 尹秀背着马小玉,一边追一边说道。 “轻便?如果我穿的轻便的话,你还有这样的机会吗?”马小玉怒冲冲道。 “那倒也是,”尹秀点头,“如此的话,我的抱怨反而变成了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无病呻吟了。” “本来就是!” 马小玉双腿又夹紧了一下,催促着尹秀加快速度赶上去。 海东青这时候已经跑在了他们的前头,在平地上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一钻入山林里,海东青便像是回归了林中的猎豹,身姿矫健,灵动而又迅捷。 在他疾跑而过时,甚至连一旁枝头上的雀儿都没有惊动。 在跟着哮天犬跑了一段后,三人从密密麻麻的枝叶中钻出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在一座空地之中,伫立着一间破败的庙宇。 事实上,尹秀也不确定那是否是庙宇,因为层层叠叠的树枝,杂草和藤蔓已将它覆盖住,使它看起来像一座小土坡。 唯一使人能认出它是庙宇的,还是因为那块破败的牌匾――大风元帅庙。 这里完全不像冬季的景象,反而更像是夏天,一片翠绿。 太阳通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或圆或扁的光斑,就连草地也散发出一阵叫人感到安心的青草香味――即便眼下应该觉得怪异。 哮天犬到了这里就不再往前,只是站在前头。 “果然跟大风元帅有关啊。” 马小玉从尹秀背上跳下来,看了一眼那庙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三人要进庙查探时,哮天犬却突然狂吠了起来。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海东青立即将箭搭在弦上,警惕地望着四周。 尹秀和马小玉也立即捏住一张符咒, 只见在周边的树林里,钻出了无数只狐狸。 大的小的,黑的黄的,在这五颜六色的狐狸群之中,一抹白色特别的显眼。 果然是一只小狐狸,它摇晃着尾巴,从一众狐狸里走出来,绿油油的眼睛直盯着尹秀。 “秀哥,我们又见面了。” 第460章 铁打的亲戚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狐脚步灵动,在狐狸群里跳动,一会儿出现在左边,一会儿又跳到右边,无声无息。 “在问别人来历之前,先报上自己的身份,这是做人的常识吧?”尹秀说道。 “我又不是人。” 白狐干笑了两声,终于还是回答道:“我是太白神君,统领着太白群山,镇压大千生灵。” 太白,也就是长白山的另一个称呼,只是较为少见。 “说吧,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人。”白狐又问道。 “两个道士。”尹秀和马小玉异口同声。 “一个猎户。”海东青答道。 “猎户?呵!” 白狐似乎对海东青更感兴趣,或者说更加的在意,它踱步到海东青身前,双眼打着转看他。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许多的血腥味,都是兽类的,甚至还有我的同类,怎么,你是不把我们这些仙家放在眼里?” 海东青在山里待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狐狸,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担忧或害怕,只是淡然道:“难道怕水里有龙王爷,就不抓鱼吃鱼了?” “呵,有意思,有意思!” 也不知道被是逗的,还是气的,白狐混身抖了三抖,然后它又看向尹秀。 “这地方已有几十年没有人迹了,你们能找到这里也不容易,靠这么一条小狗?” 白狐往黑狗面前凑近一下,那条黑狗立即又汪汪大叫起来,把它逼退几步。 “呵,灵智未开化的畜生。” 说着它看向尹秀,“我们两个无冤无仇,你老是追着我做什么,昨天晚上一次,今天又是一次。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我不是故意的。” 尹秀指了指山脚下的村庄,“我得让他们帮忙走一趟远路,可你们搅得这里鸡飞狗跳的,这些人晚上连眼睛都不敢合上一下,更别说出门了。 没办法,我便只能来找你谈谈咯。” “谈谈?” 白狐冷笑一声,“我们很熟吗?你又是什么辈分啊?就想和我谈?别说你了,就是你师父那也不够格啊,得是你们门派的掌门人。” “我们门派的掌门人?” 尹秀咧嘴,“我怕把他请出来的话,别说你们了,就是整个长白山都得感冒啊。” “哦?” 白狐摇了摇尾巴,“还有人敢跟我太白神君叫板的?” 这时候马小玉终于忍不住了,认真道:“你是山里的精怪,敢冒认一位山神的权柄,就不怕太白神君真闻着味道来找你?” “哦?” 白狐不以为怪,“我就说这名号能唬得住那些不懂行的,唯独就是不能唬住两个正经的道士。”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敢冒认?” “很要紧吗?”白狐淡然道。 事实上,每座有名的名山大川都有自己所专属的神灵,就像是每条有名的河里都有一位龙王一样。 这些或是被称作秦岭神君,太行神君,抑或者眼前的“太白神君”的存在,都执掌着一山的权柄。 或是被朝廷册封,或是被一方天地认可,这些生灵或许之前是妖怪,或许是无主游魂,在成为神君的那一刻,便都有了神性与神格。 只要它们坐镇于山中,这座山便总体趋于稳定之中,有既有的秩序。 外来者只要入山的那一刻,便会被它们所压制,注视,即便是传说中通天的神仙,也不会擅闯一位神君坐镇的山林。 没有纠结它为何冒认神灵,尹秀只是问道:“既然你也不是神君,那我们之间就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之分啦,怎样,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不行!”白狐执拗的扭过头去。 “你这样未免太不讲道理了,而且有点好笑。”尹秀皱眉道。 “好笑?也不知道是你好笑还是我好笑了,我是畜生来的嘛,你竟然打算跟一只畜生讲道理。” 尹秀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好像确实也有道理,于是他又无奈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村里的人跟你结了仇?” “天大的仇!而且不是跟我,是跟我们一族!” 它这样一说,所有的狐狸顿时都激动了起来,嗷嗷直叫,发出叫人听着得慌的古怪叫声。 这阵叫声终于将落在后头的刘半仙和众村民都引了过来。 在看到这群比狗小不了多少的狐狸时,魏大红等人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噗噗狂跳,显然他们都未见过如此多的狐狸。 “大师,这是?”魏大红壮着胆子问道。 “先别说话。” 刘半仙走上前去,跟尹秀问了一遍状况后,啪的一下将扇子张开。 “诸位狐朋狐友,在下刘半仙。”他拱手道。 “管你是什么半仙,还是神仙的,都不顶用。”白狐说道。 “这狐狸,脾气挺大的啊?”刘半仙看向尹秀。 “所以我说,不行就动手吧。”马小玉已做好了准备。 那白狐也感觉到了几人身上蓄势待发的气势,然而在人群里看到魏大红的时候,它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喂,那个糙汉,你还认得我吗?” 魏大红被它这样一叫,不由愣了一下,直到再三确认那狐狸是在叫自己后,他才愣愣点头,接着摇头,“没,没印象。” “没印象?” 白狐抬了抬眼皮,“夏天的时候,你家侄子偷看我们家嫁女儿,结果到现在也不出来赔礼认错,原先我只是叫族人往你们宅子里丢几只死老鼠,死鸡警告一下。 没想到你们这样不识抬举,竟然佯作不知,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只好我亲自来咯!” 魏大红还是摸不着头脑,跟身后村民低声,细细碎碎核对了一下以后,才恍然大悟。 “冤枉啊!那时候我们村里的青壮都被征调去修水库了,就只有几个老人和小孩守在村里。至于我的那个侄子,夏天的时候也掉水里淹死了! 他们都可以作证!” 魏大红指了指周边的人,众村民哪里敢撒谎,都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原来如此。” 尹秀点点头,“狐狸嫁女儿,被人撞见了确实不好,我好兄弟迎娶新娘的时候,就专门差遣了许多小弟看护的。”
“你兄弟?” 白狐狐疑道:“你兄弟又是什么来头?” “好说。” 尹秀整了整衣领,“黄风洞黄三太爷。” “黄三太爷?就是住在港岛的那位?”白狐又问道。 “正是,而我,不才,黄风洞排行第六。” “唔,黄六太爷?” 白狐张大了嘴巴,“黄三太爷娶的是青丘的狐二娘,她们家跟我们是堂亲,以叔伯相称的,我们跟狐二娘是堂亲,你跟黄三太爷是兄弟,而黄三太爷又娶了狐二娘子,这么算起来,我们这关系……” “亲戚!雷打不动的亲戚啊!” 刘半仙掰着手指,“你呢,你是狐二娘的堂亲,那黄三太爷也就是你的堂姐夫,尹哥仔呢,是黄三太爷的兄弟,排行第六。 以那边的习俗,他跟二娘是叔嫂相称的,而那边的习俗,女方都是按照小孩子的叫法称呼男人的,所以让我来算一算,三三得三,六六得六,你得叫尹哥仔一声堂叔。” “啊!?” 白狐愣了一下,眼睛顺时针转悠了三圈,终于喃喃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 尹秀轻咳了两声,“我们是堂叔侄,那就是自家人,自己人打死无相干,有什么事不能摆台面上讲的?” 白狐眼睛又逆时针旋转三圈,“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的。” “不是好像,是确实这样啊!” 刘半仙啪一下将扇子打开,“我这人,一向是最公道的,我来说句公道话,这事,确实是小狐狸你做错了!” “啊!?” 白狐张大嘴巴,半天不敢置信,“可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半夜跑到他们村里吓一下他们而已,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尹秀又看了一眼白狐,确信这小狐狸还成不了气候,甚至不能称作狐妖。 眼下的它只是有了灵智,能施一些障眼法而已,再高深一些的法术,它也确实不会。 “可村里人都说最近一直丢鸡鸭,连家里养的大水牛都死了,这不关你的事?”尹秀疑惑道。 “确实不关我们的事,六叔!” 白狐急了起来,“搞恶作剧,半夜吓人还好,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怎么说也是个狐仙,做不出这种掉价的事情。” “你眼下也不是狐仙。” 尹秀看它一眼,“那你的意思是,你目前只是在搞恶作剧而已?” “这当然。” 白狐摇了摇尾巴,“本来我也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些村民而已。” “这也不好啊。” 尹秀叹了口气,“你说人家好端端的,你把人吓出一个好歹来了怎么办?大家晚上都要睡觉的嘛,你把他们给吓的睡不着了,半个村子的人陪着你玩捉迷藏,这是否有些过分了。” “我知道了,六叔。” 白狐的耳朵耷拉下来,走到魏大红的身边,又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魏大红和众村民又吓了一跳,白狐又转过头去看向尹秀,“可是,六叔,这是否?” “哪来那么多话,出来混,挨打要立正,而且现在他们也不敢打你。 现在面子你也有了,误会也讲清楚了,见好就收。 你要是真把他们惹急眼了,到时候放火烧山,你们连一件皮草都没能剩下啊!” “好吧。” 白狐叹了口气,又转回来冲魏大红说道:“大叔,这几天的恶作剧是我搞的,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事情也就算了吧,我们不会再骚扰你们了。” “那,大仙您还有何吩咐?”魏大红搓了搓手。 “没有,什么吩咐都没有。” 白狐摇了摇尾巴,“我只是跟你们讲和了而已,咱们之后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感谢大仙,感谢大仙啊!”魏大红连连点头。 白狐却不管他们了,只是看向尹秀,“六叔,这样处理如何?” “很好,出来混的,能伸能屈嘛。”尹秀竖了一个大拇指。 一边的马小玉也难得微笑道:“事情能解决当然最好了,不过你以后可别冒充太白神君了。” “好的,六婶。” “唔?” 马小玉将雪白的脖子拧转过去,看向尹秀,“你教的?” 尹秀摊手,“不关我的事。” 原本已感到轻松的魏大红又不由觉得周围气温冷了下来,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那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我们也就不打扰各位大仙了,我们先回村子里,等过两天我们备齐了瓜果祭品,找个好日子,再来将这大风元帅庙修缮一番,您看如何?” “无所谓。” 白狐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强求,不过你们要是愿意供奉香火的话,我们也必定竭尽所能,保你们家宅平安。” “唔,这样的话最好。” 尹秀赶紧转移话题,“大家都有一个台阶下,不用打打杀杀的了。” “那我们先告辞,诸位聊。” 魏大红显然也是很满意,带着一众人马心满意足地离开。 在事情看起来已解决的时候,刘半仙却是皱起了眉头,在一边思索道:“如果按照小狐狸的说法,你们并没有做坏事的话,那到底是谁杀了那些鸡鸭呢?总不能是村民自己吧?” 听刘半仙这样说,尹秀也思考了起来,然后看向一边满头雾水的白狐,“你这阵子在夜间行走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怪异的事情?” “怪异的事情?” 小白狐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发现的。” 刘半仙补充道:“按照之前在村里看到的那抹黑气,我觉得应该也不是小狐狸它们的,而是另外一种邪祟的。” “另一种邪祟?” 白狐浑身毛发炸了起来,“有没有可能是大红蛇的手下过来了?” 大红蛇? 一提起这个名字,白狐身后的狐狸群便立即发出一阵阵惊吓的尖叫,一只只原本凶残的狐狸一下都蜷紧了尾巴。 “那大红蛇是妖怪?” “没错,而且不是普通的妖怪。” 白狐语气严肃,“山里的妖怪都说,就是大红蛇,杀死了太白神君。” 第461章 原来如此 一个人之所以敢冒认一个身份,打的无非是两种想法。 一个是被冒认的当事人,根本无法知晓这件事情。 另一个是当事人已经死了,想知道也没办法知道。 而白狐所依据的就是第二点,因此才冒认了自己是太白神君。 “太白神君当然是死了,不过可不是狐狸我杀的! 当然我也没这本事去杀他老人家,或者确认这位山神的生死了。 把这消息传出来的是长白群山里的一些大妖怪,然而那些妖怪要是跟那条大红蛇一比,算不了什么。 那大红蛇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有妖知道,只是大家都称它做大红蛇,所以我便也跟着这样称呼它。 据说它有几百米长,挪动的时候有如闷雷滚动,爬过一片林子便能吓死不少鸟儿。 在几年前,就是这条大红蛇杀死了长白山的山神,进而开始窃取太白神君的权柄。” “这,有可能吗?” 尹秀几人面面相觑。 太白神君是一方的神灵,长白山的君王,他执掌群山,是群山生灵所仰望的顶点,受着天地香火与朝廷的册封。 如果真有什么妖怪能够打败他的话,那又会是有怎样伟力的怪物? “其实,也不是没有什么可能的,尽管这很离谱。” 马小玉突然想起了什么。 “也许大马的情况你们并不知晓,在那里生活的人各种各样,有唐人,本地的土人,还有从印尼各处移居过来的。 所以他们的信仰也各异,唐人拜关二爷,菩萨,本地的居民则拜地主爷,还有信基督的,包头巾的,千奇百怪。 有时候是一个镇子一种信仰,有的时候是一个村里好几种信仰,大家为此时常打架。 经常就是一个村里的头人梦见自己家的神明托梦,说自己打败了此地的某某大神,正式成了这里的权柄神灵。 托梦就是为了告诉这里的信徒,让人家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为修缮庙宇,进行祭祀。 可要是真这么搞的话,那些别的信众可就不干了,因此难免就是打架,整条村整个姓氏的打起来。” “这么热闹的?” “是的,所以我说,其实神灵抢地盘的事情是常有的,大有大抢,小有小打,总之争夺是免不了的。” 听完马小玉的讲述,尹秀只觉得无语,然而他们还是要先关注眼下的状况。 “所以,你是说是大红蛇,或者它的手下到了魏家沟来?” 白狐用后腿挠了挠脑袋,“我也不好说,但我总不至于嫁祸给它们吧,咱们都是有格调的,六叔!” “我知道。” 尹秀看了一眼天空,这时候正是晌午,日光猛烈。 “那做出这些事情的,另有其妖咯?” “那肯定呀!” 白狐忿忿道:“要不是那大红蛇,我们也不至于从长白山跑路,流落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依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马小玉蹲下,亲昵地揉了揉狐狸的头,“与其在山里跟那些妖怪抢地盘,打的你死我活的,还不如在这里做一方的保家仙呢,起码吃喝不愁,还能积攒一些功德。 如今这大风元帅反正也不见了踪影,那些村民愿意供奉你们的话,你们就在这里待下算了。” 白狐被摸的鼻子里直哼哼,终于哼唧道:“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当本地的保家仙。” “这最好不过了。” 马小玉微笑道:“里头这雕像已失去灵性了,等我教那些村民如何用香火重塑雕像后,也许你们还能用得着这雕像。” “那再好不过了,六婶!” 马小玉原本还笑容满面,此刻听到这个称呼,却是晴转多云,现场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连海东青也感觉鸡皮疙瘩直冒。 白狐惊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只得缩到了尹秀的后头。 刘半仙连忙圆场道:“不如我们眼下先回去村里,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昨晚后半夜,可还是有人发现死了一头大水牛呢,小狐狸是做不出这种事情了,可见那妖怪还在村里没走。” “嗯。” 一提到妖怪,马小玉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我们先去查看一下那头水牛的状况吧。” “嗯,我正有此意,降妖除魔,是我辈的职责,义不容辞啊!”尹秀接口道。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马小玉瞥了一眼尹秀,“走吧,回村里!” …… 众人告别狐狸一族后,回到村里的时候,早已等在村口,翘首以盼的魏大红连忙迎了上来,将他们接到祠堂。 这时,祠堂里已摆好了几张八仙桌,魏天游坐在首桌上,殷勤地将他们几人迎上酒席。 不止是尹秀他们,就是海东青也被请上了桌,由魏大红陪着,坐在末席。 “辛苦几位仙师了。” 魏大红亲自起身,将酒倒入几人的碗中,“我已经听大红说了,要不是诸位有神通的话,我们招惹了狐仙,犯了禁忌,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要知道这方圆三十里,最近的那个神汉,去年也因为跟人打架,被一锄头给砸死了,眼下十里八乡就没一个通玄的人能为大家排忧解难啊。” 他显然十分地感激,说话间眼眶已有些泛红。 刘半仙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辈修士,干的就是斩妖除魔,安定一方的事情,那狐狸虽然嚣张,诡计多端,可我是什么人?病诸葛,活凤雏啊我是! 我上去我也不跟那狐狸动手,我跟它讲规矩,摆阵法,它当即就表示五体投地,要给我这个面子,以前跟你们那些纠纷,仇怨,全都当粉笔字擦掉了!” “还是大师您厉害啊!” 尽管魏大红觉得跟自己看见的版本好像不太一样,但一想到自己事情刚一安定下来就脚底抹油,带着一众人跑路了,之后的事情他也没见到。 顿时又觉得可能是后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自己没见证的,所以便也对刘半仙的说法深信不疑,只是捧着酒坛连连点头,一边给几人添酒。 “如此,终于是平安无事了。” 魏天游大概是年纪大了,或者是平常喝酒少,只喝了两碗便也跟刘半仙一样,满脸通红。
对于尹秀来说,这酒精度数偏低的村中土酒,只能当做饮料喝而已,就连坐在他身边的马小玉,也并不觉得手里的酒有什么劲道。 然而喝酒这东西,终究只是图一个高兴而已,别的并不要紧。 魏天游今天就是喝的高兴,过瘾了,于是他又喃喃道:“以后啊,再不会有什么邪门的事情,诡异的事迹了。” “可不一定,”刘半仙诚实地摇头,“事情还未解决。” 听到这话,魏天游原本已通红的脸一下从额头到脖子,都变得煞白一片。 “还未解决?”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是。” 刘半仙并不理他的崩溃,只是问道:“昨天晚上,被害死的那头大水牛,现在在哪?” 魏大红拿筷子指了指桌上,那盘尹秀和马小玉吃的正欢的牛肉。 “已经趁新鲜,宰掉吃了。哦不对,本来就是死的,不用宰。”他解释道。 “吃了!?” 刘半仙又看向尹秀,“他说,牛被你们吃了?” 马小玉筷子没有停顿,继续埋头苦吃,“无所谓,我们这一派道士,没有不能吃牛肉的规矩。” “我说的不是这个!” 刘半仙捂住额头,“不是说要查看那头牛吗?” 尹秀笑了笑,“眼下既然都已经做熟了,那吃进肚子里再考察也没什么要紧的。” “对,”马小玉又夹起一只鸡腿,“这牛虽然是遇上怪事死的,但它也没有中毒,吃了没事。” “……” 虽然觉得过于离谱,但看尹秀和马小玉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刘半仙也不由觉得宽心了不少。 毕竟社交他在行,真要降妖除魔,还是得看毛马两家的传人。 就是打架,那也得尹秀先说动手了,才有刘半仙观战助威的份。 行走江湖,刘半仙学到最深刻的一点就是术业有专攻,有些事情你不会却还上赶着去做,那往往是要害死自己的。 于是,他便对一边已觉得酒肉无味,愁眉苦脸的魏天游说道:“别着急,先吃饭吧,干什么都得先吃饱了不是?” 果然,在交代完怎样给大风元帅重塑香火的事情后,马小玉趴在尹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尹秀点点头,又转过头要跟马小玉交头接耳时,她却往后边挪了挪位置,“有什么话,你当面跟他们讲就是了。” 显然她还在为之前尹秀“指使”白狐喊自己六婶的事情而生气。 “好吧。” 尹秀转过头,冲魏大红问道:“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嗨,沟里的人,没见过世面,大师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还怕答不上来,叫您笑话呢。”魏大红紧张道。 “放心,只是随便问问。”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是关于你的侄子的,撞见了狐狸娶亲的那个侄子。” “哦,您是说小胜啊?” 魏大红叹了口气,“他是个好孩子,可惜了。之前我就跟他爹妈说过,给孩子取名不能取太好,叫贱一点,好养活,他们没听,结果才十一岁就死了。” “真的是在河里淹死的?”尹秀问道。 “没错,还是我们几个给捞上来的。” 魏大红猛灌了一口酒,“我记得是夏天的时候,天气热,村里的娃儿没事的时候就会跑到几里外的河里游泳。那条河我们小时候也常去的,大人又忙着种地,没空管他们,也不当回事。 结果那天下午啊,我刚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小孩跑回来大喊大叫,说小胜在河里淹死了。 我当时放下饭碗就跑了出去,跟几个同村的人跑到河那边去找他。 等我们到的时候,小胜全身都已经泛白了,哦,跟族长现在的脸色差不多。” 魏大红刚一指魏天游,便被后者在头上一个爆栗,“怎么说话的!?” 尹秀示意魏天游先别急着生气,然后又问道:“这之后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怎么处置的?嗨,小胜可怜,但他毕竟未成家,按照规矩,不能葬入祖坟,就是墓碑也不能立一块的,所以我们捞起来后,便就地把他葬在了河边。” “淹死的人葬在河边?” 这下刘半仙终于听出了问题,看看尹秀,又看看马小玉,“走?” “走吧!” 尹秀一把搂住刘半仙,带着他便往河边走。 众村民不明所以,在看到刘半仙冲他们勾勾手指后,便也跟了上去。 魏大红在前头引路,走了一会儿后终于在河边站定,“大师,就是这里了,埋着小胜。” 刘半仙将墨镜摘下,看了看四周,不禁摇头道:“大白天的也阴气逼人啊。把淹死的人葬在这么一个位置,村里能不乱,不出怪事吗?” “大师,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刘半仙又将墨镜戴上,“只是以后你们要记得,以后这里不能游泳了,村里的小孩谁还敢跑这来游泳,把他腿给打断了。” “一定!”魏大红点头,“还需要我们做别的吗?” 见他信誓旦旦,刘半仙不由觉得好笑,但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罗盘,看了看方位,最终将指针对准一个方向。 “麻烦你了,马姑娘。” “小事一桩而已。” 马小玉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符纸,顺着刘半仙罗盘所指示的位置掷出。 玻璃管破碎,符纸落在地上,随即被风刮走,落进河里,不见了踪影。 什么都没发生,除了刘半仙眼里的黑气正在退散。 又静静站了一会儿,刘半仙才收起罗盘,“好了!” “好了?”魏大红不解。 “没错,好了。” 刘半仙一边装罗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纸包,“回去以后,把这个拿去冲水,早中晚三次,喝个两天就好了。” “大师,这是符水啊?”魏大红恭敬道。 “不是。” 刘半仙摇头,“这是抗生素,给你喝了身体健康的,我看你似乎有些感冒了。” 第462章 成仙的条件 尽管已确信将那邪祟清除了,但为了避免有什么遗漏,在河边使用了咒术后的当夜,尹秀几个人还是在屋子里摆了张方桌,烤着火吃菜喝酒,纯当做一边守夜一边消遣了。 小胜,也就是魏大红的侄子,本来“只是”一个被溺死的小孩,不会作怪。 但因为魏大红等人草草把他收拾埋了,不做法事超度也就算了,还把他埋在了淹死的河旁边。 本来就是犯了水劫,如今水上加水,难免要化作厉鬼来作怪。 好在他还只是刚做厉鬼,道行不够不能害人,只能祸害一些家禽牲口,可昨晚连大水牛都被他杀死了,那正说明他已越来越强了,连牛这种与阴阳都沾点边的生灵也不怕了。 如此下去,害人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跟那些在水里抓替身的不一样,他不是害一两个就行了,这种家伙是有怨气的,在那股怨气未消耗完全之前,绝不会罢休的。” 刘半仙丢一颗花生米进嘴里。 “那要是消耗完了呢?”马小玉问道。 她显然并不是对所有鬼怪都十分地清楚。 “消耗完了啊?” 刘半仙挠了挠头,“或许会烟消云散,也有可能顿悟,修成鬼仙了。” “不是吧,厉鬼也能成仙?” 一直只是喝酒吃菜的海东青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很奇怪吗?” 刘半仙又拿起酒壶,给几人杯里都添上了酒。 或许是因为被刘半仙所说的状况吓到,魏天游这下可不敢再藏什么东西了,连放在自家后院多年舍不得喝的女儿红也挖了出来,给几人当做守夜时的吃食。 “呼!” 满足地吐出一口白气,刘半仙才在海东青的注视下继续开口。 “其实成仙什么的,并不相当于你成了【好人】,好人做到头了的意思,坏人也可以成仙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成仙只是一个阶段,而不是什么上天的馈赠,事实上老天爷也不管这个。 就比如古书的记载里,有些道士土匪,整日里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还有那种杀人成狂的,每天不杀个人睡不着,以至于床底下都是死人骨头。 就这样的人,抓去凌迟处死都不解气的,有天杀着杀着顿悟了,就地飞升,成仙了,那你说有没有天理?合不合理? 因为这,后人得帮他怎么圆这个谎呢?就跟别人说他杀人放火,砍着人飞升了?都是道士,和尚的,怎么能跟你说打打杀杀的事情?这不是教坏小朋友吗? 所以就只能编个说什么顿悟啊,以杀证道这样的名头啊。 哦,杀个人就可以得道飞升了?那杀猪杀狗的怎么就不见飞升了?” “这能一样吗?”海东青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普通生灵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半仙显然已喝的有些满足了,打了个饱嗝。 “所以说,成不成仙啊,更多是看个人的实力和机缘,不是说你做一万件好事就能成仙,也不是说你杀了许多人就得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 就是成了仙,原来是什么性子,估计成仙后也是什么性子,总不能成仙前是坏人,飞升了以后就是个大善人了吧?” 海东青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可我没听过成仙以后还有害人的。” “这就是你不懂了。” 刘半仙笑道:“就好像你走路的时候看到几只蚂蚁,小的时候你难免会愿意停下脚步,一下一个捏死,按死它们。 可如今你已是个大人了,什么没见过,几只蚂蚁而已,根本入不了你的眼,你懒得动手。 所以不是说你变性子了,要做好人了,而是你不屑于出手而已。” 顿了顿,刘半仙又问道:“对了,小哥,你杀过人吗?” 海东青被这样一问,原本放松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凝重,沉默半晌,他摇头道:“我杀的都是畜生。” “明白了。” 尹秀将话题转开,“成仙也好,做鬼也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说着他又看了眼窗外的夜空,“再过一个时辰,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洗澡睡觉了?” “差不多,阴气最盛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刘半仙拈着手指,“过了今晚没事,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最好不过了。” 马小玉伸了个懒腰,“我不怎么习惯熬夜的。” “可我们之前总是在夜里行动吧,那时候也不见你这样说过。”尹秀笑道。 “不一样,”马小玉看他一眼,“很不一样的,之前都是跟那些吸血鬼,妖怪打架,眼下只是等着邪祟上门而已,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岂不是很无聊?还不如来了呢!” “可不能来!可不能来!” 魏大红端着一盆松鸡走进来,嘴里和锅里都往外冒着白烟。 “别急,别急,等下把口水喷进里面,不是糟塌了?”刘半仙说道。 “嗨,太紧张了我。” 魏大红把鸡放下,搓了搓被烫红的手指,“不容易啊,这些年,又是打仗,又是饥荒的,总盼着少遇上点事情,别一股脑都来了。” “辽东哪还能闹饥荒的。” 海东青似乎对锅里的松鸡肉不感兴趣,只是盛了一碗汤,放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我自小只听说有冻死的,就没听说谁饿死的,大米饭吃不上,窝窝头,玉米面总有吧?咱们这边开春的时候随便抓一把种子丢地里,到了秋天也能收获一地吃的。” “那要是连种子都没有了呢?” 魏大红神情里有了一丝阴霾,“近来有些屯子整村整村的消失,荒废。 倒不是因为田地歉收,大旱大水什么的,纯粹是因为打仗,胡子,反贼来了收一波,官军来了也要收一波。 有时候官军打了败仗,遍地都是乱军马匪,这个抢完那个抢的,没完没了。 以前是每个地头有自己那边的胡子,那些人平常住山上,等收成了来村里收一波粮,平日里是互不打扰,就是路边见到了还帮你推推车,收拾一下东西呢。 你要是遇到灾荒的时候,他们还得放粮给你,怕你饿死了,明年收不到钱。 哪里像现在,都是想着一锤子买卖,有今天没明日的,抢完就跑,一颗粮食都不剩下。
如此的话,可不就是整个村子都得跑路了吗?活不下去了都。” “这附近也有胡子吗?”尹秀问道。 “几十年前有一伙的,这还是听我爹讲的,后来有天山里闹鬼,他们全死光了,个个死相凄惨,后来那座山就没人敢去了,别说占山为王了,就是挖野菜也没人进去挖了。” “那倒还真是一件怪事。”刘半仙接口道。 任七显然是不打算听他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下去,他直入正题,看向魏大红。 “喂,什么时候出发?去长白山?” “最快后天,后天就可以了。” 魏大红挺直了腰杆,“我已经叫人去附近的港口把小伙子叫回来了,明晚再让他们在家里过个舒服的晚上,后天一早我们就套车,搬上行李出发,搞三台车,十匹马,这一趟就算是绰绰有余了。” “那样最好了,毕竟这一趟也很赶。” 尹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魏大红,“这些东西,能帮我置办吗?” 魏大红拿过纸条,看了一眼,眉头皱在一起,“有些难度,但又不是很难。” “你把纸条拿反了。” “哦……” 魏大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读书不多。” “看出来了。” 尹秀将纸条递给海东青,“你跟他一块去。” 海东青没接,只是抱着手,“这好像不是我的职责。” “确实不是你的职责,但这是你的差事,我们这几个,扎眼的很,你也不想我们这一趟还未启程就歇菜了吧?” “歇菜?” 海东青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你的辽东方言,学的不错。” “只是随口几个词的话,还不成问题。” “那要不还是你去?” 海东青又将纸条推到尹秀的面前。 “我说了,得你去。”尹秀又将纸条推回去。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尹秀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元,“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海东青伸手将几个银元从桌面上扫进手心里。 …… 老木头港,虽然听起来是个破旧的港口,它表面上看起来也比实际上更加的破旧。 但这里,流通的东西不少,特别是在黑市里,原本许多在北边的市面上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都在黑市上标好了价钱。 海东青身为一个猎户,既有对山林猛兽的嗅觉,他的鼻子也灵敏的很,可以嗅到哪里有金钱交易的腥臭味。 带着魏大红几人进了港口,吩咐他们几个去采买对应的物资后,海东青便只身一人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药材铺前。 这家药材铺的门口放着几箩筐的草药,都是看一眼便觉得身上也要跟着发霉的陈旧货色。 所以它冷清,自有它冷清的道理。 海东青走入药铺里,直奔柜台。 那里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毛笔,正在上头记录着什么。 有客人进门,他也不抬一下眼皮,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直到海东青开口。 “要一钱牛黄,半分黄芪,二两的莲子,半斤的西洋参。” 老头眼珠向上转了一圈,“贵夫人,怀孕了?” “不贵,就是个用八两金娶回来的婆娘而已。”海东青答道。 “东哥介绍你来的?”老头低声问道。 “对,”海东青点点头,“在他南下做生意前,他跟我讲说有什么需要,可以来这里找你。” “我这里不是开善堂的。” “我也不是来找人救济的。” 海东青袖子一张,一根金条便摆在了桌上。 老头若无其事地将手在桌面上一抹,那金条便被他收在手心里,捏了捏。 “唔,分量很足的一条面鱼儿。” 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眼海东青,确认这身装扮不是他的伪装,而是原本就穿成这样的,因为海东青的身上有一股掩盖不住的怪味儿,来自那些山林野兽。 虽称不上说不好闻,但与平常人的气味也相差甚远。 “这是你的主人给你的?” “我没有主人,只有老板,不过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明白,”老头点头,“货物我们只管卖,只管数钱,数额够了,别的不管,不问。” “没错,你只管卖,我只管买,别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海东青将昨晚尹秀给他的那张纸条撕下一半,递给老头――另一半都是寻常的物资,已交由魏大红几人去采办。 老头将纸条藏在手心里看了一眼,在外人看来,这个动作只像是在数着手里的掌纹。 然后他看到第一条,脸色微变:“这么多的炸药,你们要去打仗啊?” 海东青只是淡然道:“这种分量,对于你们这个驰名老店的储备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驰名老店?” 老头摇摇头,“可不能驰名,干我们这行的,要是出了名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海东青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做这些灰色勾当的掮客,在做事之前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即便买家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事,这些人也可以当做无事人一样,从对方身边走过,又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想到这样隐蔽,无他,就是谨小慎微,铁石心肠而已。 “怎样,这些物件,今天办的下来吗?” “没什么问题,这年头,有钱有兄弟,都很快,请你……” 老头话还未说完,拿着纸张的手便顿在空中,然后他瞳孔张大,那张纸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海东青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裹在毡帽底下的头皮近乎炸开。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仍装作在挑拣,询问药材的寻常客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如此,老头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压抑着紧张问道:“几位军爷,您来点什么?” 军爷? 海东青尽力用眼角余光去看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满布老茧,稳定而又粗糙的手,以及黑漆漆的刀柄刀鞘。 第463章 夺命的伤 事实上,尹秀所要购置的那些东西,原本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准备,或者带了也自觉用不上的。 可在听了白狐所说的长白山深处的状况后,防备那条可能存在的大红蛇便也成了眼下的要务。 因此,需要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不仅是种类,就连数量也成倍的增加了,需要靠海东青来采买。 只是海东青还未见到那些“货物”,便先与那些士兵打了照面。 而且仅仅看刀的形制,还有那靴子的样式,就可以知道他们并不是普通巡逻的兵士,而是某些有特别职务的人。 要是寻常的兵士,到药铺里来,不是为了敲诈点钱财,就是免费抓些治病的,清热去火的,甚至是壮阳的药物,并不打紧。 而要是那些装扮十分特别,甚至是穿着便服的军士走进来,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老头在这些兵士一进来的时候,便感到紧张的原因。 感到事情不对劲,但海东青此时又走不了,便只能这样站着。 未等他开口,那些军士便走了过来,一手将刀放在柜台上,另一手把着台子,有意无意地将他后退的路封死。 “你,买的什么药?”一个军士问道。 这人面容白皙,脸上无须,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的阴森,像是要把海东青看穿。 但海东青只是面色平静地答道:“买些滋补身子的药。” “怎么,你有很多婆娘要照顾?” 他这话一出,却没人发笑,几个军士只是又往前若有若无地靠近了一些。 这些人显然都习练过一门过硬的拳脚功夫,行动说话间呼吸节奏不变,都是均匀而又有力,像极了山头上那些挺拔的松柏。 感觉到从军士们眼睛里投来的充满冷意的审视眼神,海东青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穷小子一个,没钱讨老婆,只是在巷子里找几个窑姐儿而已。” “呵!也是个管不住那玩意儿的人。” 这下那领头的人终于发出了一声不阴不阳的笑声,然后他放过海东青,而是看向柜台里的老头。 “我们在找几个人。” “军爷,我终日不出药铺。”老头敲了敲自己的手,“腿脚不好。” “怎么,你不出药铺,就不许别人进来药铺了?” 说着他又冷冷笑了起来,“而且我听说,离了你们这个铺子,整个辽东的江洋大盗便都做不成生意了。” “大人,绝没有……” 老头慌张的语调刚从喉咙里冲出来,下一刻喉咙便被紧紧按住,再发不出声音来。 海东青见状,立即低头,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身后的问话,“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常年在长白山里打猎的猎户,这会儿在码头上做苦力,你认识吗?” 海东青还是没转身,只是答道:“不认识。” “好,那你可以走了!” “谢大人。” 海东青前脚刚要跨过门坎,便听见身后一阵劲风骤起。 没有回头看,海东青向前一个翻滚,避开了背后杀机的同时,眼角终于瞥见了袭击他的东西――一柄锃光瓦亮的钢刀! “呵,我就说这小子遇上我们如此的镇定,不是痴呆便是心里有鬼,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你说是吧?” 得不到回应,军士转过头,却见被自己掐住脖子的老头,已因为自己刚才不小心使了力气而当场毙命了。 “可惜了,少了一个活口。” 他再看向门口时,海东青已经跑了出去,背后紧跟着几个军士。 “愣着干什么,把他抓住,不然王爷那边,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说着他也跑了出去,脚下龙行虎步,越过门槛,施展趟泥步追赶了起来。 前头的街面上,已经因为海东青和士兵们的追逐战而乱成一片,大批的民众远远躲开,撞翻,踩烂小贩们的摊子。 然而军士们可不管这个,他们只是把视线放在前头拔腿狂奔的海东青身上,眼里完全没有别人的存在。 海东青跑在前头,心里大呼晦气,只为了几块钱的跑腿费,他跟这些军士之间有了瓜葛,那不是变相也相当于成了江洋大盗,朝廷钦犯那个级别的了? 但那些人之所以被通缉,名字在大江南北的府衙中被留档,主要是因为他们做了伤天害理,律法所不容的事情。 而海东青自己,这些事情还都未开始做,他便已陷入了麻烦之中! “尹!秀!” 怒骂一声,海东青一脚踩上桌边猪肉档的屠案上,脚下一点,整个人便轻巧地攀上了屋顶,和那些兵士拉开了距离。 借着这飞檐走壁的功夫,很快他便离开了热闹的街市,马上就要钻入林中。 刚感觉到松了一口气,他的耳边又传来两声怒喝。 “四品带刀侍卫,王汉!” “血滴子统领,李寿!” 两个高大的汉子好像唱戏一般,在怒喝了一声之后,从底下蹿出,各伸出一只手抓向海东青后心。 海东青眼角欲呲,脚下拧转,身形转过来就是一对拳头击出,与那两人互对了一拳。 只是刚一接触,海东青便感觉手头传来一股巨力,沿着手腕直钻入心口,不由地体内又是气血翻滚。 对了一拳,借着回弹的力道,海东青加速逃跑。 那两个高手却是久经沙场,哪里不知道他的打算,他们两人脚下向前一滑,身下屋顶破碎的同时,身形已飘飞到海东青的前头,挡在前头,像是两道紧闭的门扉。 “吃死!” 海东青抬手,衣袖鼓张的瞬间,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激射而出,分别射向那两人的眉心。 两人脸上都是一样的惊诧,但动作却完全不同。 王汉伸手,硬生生接住石子,手心里绽开一朵血花,脸上却丝毫没有疼痛的神情。 李寿则是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堪堪让石子擦着自己鼻尖过去的同时,脚下毫不停留,掠向海东青。 海东青再伸手,一掌击出。 李寿冷笑一声,脚下连续拧转数下,让过海东青的一掌,一个铁山靠撞了上来。 海东青却是比他笑的还要灿烂,腰身陡然一弯一折,竟避开了这势在必得的铁山靠。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王汉紧随而至的一掌便拍了上来,叫海东青吐出一口鲜血。
海东青顾不得还手,实际上也没办法还手,只是强撑着加快了脚下速度。 “想走?” 李寿被戏耍,不由怒极,又是一掌向着海东青拍出。 唔!? 空气中一声冷哼传来,李寿势在必得的一掌竟又生生收了回来,同时在空中身形一个翻转,又像叶子般落回屋顶上。 就连王汉也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前方。 “妈的,你怎么不等我被打死了你才来?” 海东青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瞪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的任七。 任七被他这样瞪着,只是冷淡道:“你中了大力金刚掌,还是别动气的好,不然会死的很快。” “大力金刚掌?这不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武功招数吗?”海东青惊讶道。 “大内高手和血滴子,也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啊,结果你不也是差点被他们打死?” 任七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将自己拦在海东青和两个高手之前。 “你先走吧,急的别走太快,要不然气血游走太快的话,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啊。” “知道了。” 海东青恨恨剜了他一眼,从房顶跳下,奔入林子里。 李寿和王汉对视一眼后,并没有选择往前走。 “任统领,好久不见了。” “哦?”任七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李寿,“我记得你以前是叫我师兄来着。” “你也会说是以前了,”王汉擦了擦手,“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你是朝廷钦犯,大家称兄道弟不合适吧?” “王汉,你的刀法,我教的,也不知道你如今练的怎么样。”任七看了他一眼。 “刀法确实是你教的,但我如今使的比你更好。” 王汉将手放在刀柄上,显然有了要动武的打算。 中了大力金刚掌的人,要不就是原地医治,要不就是当场暴毙。 任七让海东青走一段,显然是因为他们的据点离港口不远,救得回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王汉和李寿脸上都有了喜色。 一切只因为肃亲王的命令追的太凶太急,以至于连这两位在玉京的高手都给叫了过来。 原本他们并不是肃亲王的手下,只是同这次被征召的许多人一样,是在大内当差的。 摊上了一件麻烦,便要解决一件麻烦,这是大内高手的共识,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世上没什么算得上是麻烦的,除非碰上了另一名大内高手。 “任七,你以前在宫里有四大名刀之一的称号,人送外号【冷雨】,但我认为名不副实。” 王汉走近一步,“如今的我,已超越了当年顶峰的你。” “顶峰?” 任七摇头,“以前我耍的,不过是街头卖艺,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而已,上不得台面。” “怎么,你是说你现在更厉害了?”连李寿也有些不服了。 “现在?现在我用的东西,你们看不明白。” 尽管没有讥讽的意思,看起来只是在实话实说。 但李寿和王汉可都是大内高手里统领级别的人物,哪里忍得了任七的这个说法。 更何况,当年也就算了,往事如烟,如今的他们,可自认不比当初的四大名刀要差。 于是两人便都将手按在刀柄上,并着肩,一步步走到任七面前,直到双方之间只剩下仅能放下一只脚的距离。 “你们真的要跟我动手?”任七问道。 “我们看起来,像是做戏的样子吗?”王汉冷着脸。 “大不了就是一死,不过恕我直言,动手的话,会是你死,任统领。”李寿认真道。 “哦?” 任七难得有了一丝笑意,“这不禁叫我想起以前在大内练功的日子,也是这样的寒冬,也是这样的肃杀与紧张,只是如今多了一些萧瑟。” 话音刚落,李寿与王汉两人拔刀。 嘶! 任七将剑收回鞘中,两颗人头冲天而起,升起两道血柱。 而这时,两人的手还握在刀上,那两柄刀仍未拔出。 “我说了,以前的都只是皮毛而已,上不得台面。” 任七看了一眼两人腰间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名刀,不由地摇头。 …… “大力金刚掌!?” 尹秀看着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的海东青,不由皱眉。 此前因为一直是尹秀自己被这个掌,那个拳打中,因为有【凶煞鬼面】减弱伤害,加上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些招数有多厉害。 直到看见海东青已经快挂掉了,他才想起之前罗维也是被洪德寺的秃驴一掌拍的濒死,想起了这些招数的可怕。 “任七说你有办法,总不至于让我这样死掉了吧?”海东青恨恨道。 “当然不会让你死,至少不是死在这里。” 尹秀伸手,【光明之手】发动,一道金光便从他的手心里流溢出去,开始覆盖海东青的周身。 随着金光流转,海东青的脸色终于开始转好,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从马上就要挂掉的状态里,变得像是大病初愈一样,脸色还是那样苍白,但至少没那么容易死了。 “接下来就是帮你推拿了,把那股劲气从体内排出去,免得留下病根。” “怎么推拿?” 提到这个,海东青脸上有了一丝紧张。 “很简单啊,就跟按摩一样。” 尹秀比了个手势,“就是肩膀,胸口,后背这样……”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海东青冷冷拒绝道:“不用了,死不了!” “你还真是个怪人!” 刘半仙看的着急,“你是不是想哪天走路上七窍流血挂掉啊?眼下不赶快把伤势处理好,可是要危及性命的。” 海东青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然而他就是不愿意叫尹秀出手。 纠结一会儿,他突然看向一边站着的马小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语气也软了一些。 “不如,就由你来帮我推拿吧!” 第464章 绕指柔 “我来帮你?” 马小玉指了指自己,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但海东青还是坚持道:“在这里,我只相信你。” 他这样一说,马小玉更加疑惑了。 两人一路上连话都说不上一句的,更何况自己在拳脚功夫上也不如尹秀和任七,大力金刚掌什么的更是只听过,没见过,为什么要她来做这件事? 如此岂不是老太爷害了急惊风,却去找兽医? 叹了口气,马小玉说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 “没错,”马小玉摸了一下耳环,“虽然说就是把你治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愧疚的,但你对我们还有用,不能死在这里。而且我只是看你有什么理由,如果不充分的话,我还是要叫尹秀来帮忙。” “我知道了。” 海东青转身,推开里间屋子的门,然后冲马小玉说道:“你进来,然后就会知道了。” 马小玉没答话,而是先看向尹秀。 尹秀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海东青到底想干什么,尽管他也觉得有些怪异。 无奈,马小玉便跟着海东青进去,将房门轻轻掩上,留出一道缝。 这时候,刘半仙冲尹秀打了个眼神,显然是说可以凑近门缝前面,往里面看一眼。 尹秀大义凛然:“你当我是什么人?会去干偷看这种事情?” “好吧。”刘半仙无奈摊手。 话音刚落,尹秀却突然笑了起来,“虽说我没打算去看,可要是听到什么,那就怪不了我了。” “还是你机伶啊。”刘半仙竖起大拇指。 然而里头却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一进到里屋,海东青纠结了一会儿,终于示意马小玉将手放到他的胸口上。 马小玉不由皱眉道:“要把脉的话,放在手腕上就可以了。” 然而海东青此时脸色已经涨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伤势已经加重。 见马小玉实在不肯,他干脆急了眼,将衣服掀开。 一片柔软映入马小玉的眼帘里,惊得她耳根也变得同海东青一样红通通的。 “原来你是……”马小玉美瞳微张。 “嗯,”海东青将衣服裹紧,脸上绯红依旧,“这不是我愿意的,只是生来就如此。” “废话,”马小玉白了海东青一眼,“这是娘胎里就注定了的,后天怎样都没办法更改的。” 尽管翻了白眼,可马小玉还是不由问道:“可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海东青避开她的眼神,“我爹和我讲的,在这个世上想活下去,你得学会把自己藏起来,像蛇藏在树根底下,豹子躲在林子里那样。” “明白了。” 马小玉突然抬手,将一柄匕首钉入门扉里,将门紧紧合上。 尹秀正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却听见里头传来马小玉的声音。 “尹秀,接下来我要化解大力金刚掌的余劲了,你帮我看顾着外面,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尹秀听得直皱眉,“你会吗?” “死不了人的!”马小玉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火气。 “好,我知道了。” 跟尹秀交代完后,马小玉才转头看向海东青,这时候海东青已躺在了床上,脱去了棉袍后,身上的起伏越发明显。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未免隐藏的太好了。” 马小玉搓了搓手,将手带着劲力盖上海东青的脊背。 “气味,主要是气味。”海东青喃喃道。 “气味?” “没错,一个人怎样乔装打扮都好,只要他没掩盖住身上的气味,做些改变的话,终究还是会被人察觉到的。 而且即便无心去辨别,在接触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之所以没被认出来,就是因为专门修饰了身上的气味。” “原来如此。” 马小玉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所谓异样的味道。 但她想起每次尹秀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时不时要深呼吸几口,凑近她一些,便也明白过来。 如此,马小玉喃喃道:“那也真是难为你了,混在男人堆里。” “没什么,哎哟!” 海东青皱紧了眉头。 “忍一下!我手重。” 马小玉的手随着海东青起伏不定,甚至已纠结成一团的脊椎行走,真的就像尹秀说的那样,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这副身子骨也许哪天走路上咯嘣一下断成两截都不一定。 在用柔劲将这些骨节逐一推回正确的位置,并确保它们整齐合缝地对准了之后,马小玉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背面上的接上了,接下来翻过来吧,接正面的。” “好。” 海东青勉强翻过来,正要说话时,马小玉的手却从身上抬起,搭在了咽喉上。 海东青霎时只感觉之前指尖温热的感觉全然消失,余下的是丝丝缕缕的凉意。 海东青瞳孔骤缩,“什么意思?” 马小玉语气里的温婉也一同消失了,她瞪着海东青,“你怎么知道大力金刚掌的余劲要如何去除的?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猎户,最开始尹秀要帮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点头同意了,而且是迫不及待的同意。 可不是像刚才那样扭扭捏捏,最后要我出手帮忙。 所以我猜,你不是个普通的猎户。” “我当然不是普通的猎户。” 海东青笑笑,“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个女猎户,一个能带你们进入长白山深处的女猎户。” 她将头顶的绒帽摘下来,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即垂落到肩头。 这时,海东青脸上那森冷严峻的气质变成了一种英气,直直戳入人眼睛之中,叫人过目不忘。 “好吧。” 见海东青实在不想说,马小玉便也不再深究。 毕竟要不是因为帮他们进城采购那些物资,她也不至于撞上那些大内高手。 而海东青为何要保守这个秘密,那就更不关她的事情了。 “忍着点,要处理正面的伤势了。” 马小玉将锁住她脖子的手挪开,轻轻在脖子以下点了两下。 “你到底是在疗伤,还是在占我的便宜?”海东青怒道。 “我是在确定位置,”马小玉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我说过了,对于这些手法,我不熟悉的。”
“好吧,看来我确实是找错了人。” 顿了顿,她又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 “我不是那种长舌的女人,对别人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既没有听的兴趣,也没有对别人分享的兴趣。” 马小玉手上又加重了力气。 “谢了。” 海东青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 过了一会儿,马小玉终于和海东青走出来,后者这似乎已将绒帽戴上,回复原先的面貌。 “怎么样?”尹秀问道。 “死不了。” 马小玉揉了揉手腕,“虽然不太熟练,但几年内应该不至于出差错才是。” “那就好,”尹秀递给两人茶水,“别死这里就可以了。” 海东青原本还有些口渴,听到这话,又将茶水放下。 “多谢你的好意。” “不用客气,我们修道的,一向是慈悲为怀的。” 尹秀正跟海东青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时候,魏大红走了进来,将外套和毡帽取下,浑身都往外冒着白气。 “吓死个人,真是吓死个人啊!”魏大红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刘半仙问道。 “嗨,港口里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杀人啦,卖猪肉的,卖药材的,还有几个猎户,统统被拉到街上,问也不问就是一刀砍死,血流了一地啊,真是吓死个人了。” 尹秀皱眉,不问魏大红,而是先看向海东青。 在得到后者若有若无的点头示意后,尹秀已十分确定,那个由白莲圣子成的肃亲王,就是在找寻他们的踪迹。 “大师,真是不好意思。” 魏大红有些歉意,“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我们有些东西没买齐就匆匆跑了回来,生怕遭了那无妄之灾。”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没事就好。” 刘半仙摆摆手,又看向尹秀,“这么说,我们得趁早行动了。” “早点也好,”魏大红赞同,“要不然等官军到了这里,查这个那个的,我们倒是无所谓,可诸位不是本地的居民,恐怕……” “全然了解。” 尹秀自然也知道这些官军有多麻烦,更何况还是恭亲王的军队。 恭亲王? 尹秀这时候才惊觉,任七还未回来。 任七是去接应海东青的,在海东青回来后,他还未见踪影,显然就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可要是被任七知道了白莲圣子就在老木头港,以他的性格,岂不是会直接杀上门去,以致血流成河? 尹秀当即就站了起来,准备出发去找任七。 就在这时,任七却走了进来,神情如常,怀里抱着一捆东西,像是卷着一个铺盖。 尹秀看到他进来,不禁有些错愕,“你,没去?” “去什么?” 任七随口应了一嘴,接着便看向魏大红,“这些东西,路上要用的,放哪里合适?” “放哪里都合适,我这就去放车上。” 魏大红连忙将东西接过。 不知怎么的,即便任七语气和神情十分的平淡,完全没有要杀人,或者刚杀完人的意思,可还是不免叫魏大红感到紧张与不安。 接过东西他便匆匆走了出去,留下几人坐在屋里。 “对了,你要买的东西,都在那一卷布里面,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海东青有些惊讶,“你对本地应该不熟吧?怎么找到的?” “我找人问的,有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所以我抓住他,揍了他一顿,叫他带路,找到了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官军不是正在搜查这地方的黑市吗?没撞见你?” “撞见了,又怎么样?也就是多砍几个人的事情而已。” 任七又看了一眼海东青,“还没死?” “好好的。” 原本海东青还想因为之前被救的事情,向他道谢,被任七这样一问,反而没了那个心情,只是翻了个白眼。 “暂时死不了。” “那就好。” 任七并不坐下,而是依靠到门边,他一向不习惯和人坐在一起,而是选择拉开一定的距离,使自己置身于众人之外。 “我说了,只要你能坚持到这里,就绝不会死。” “他,”任七指了指尹秀,“就是死人都能救回来。” “你把我当做神医了?要是真死了,我只能试试养尸那一套,别的就无能为力了。”尹秀笑道。 海东青无意听两人拿自己的生死调笑,冷着脸走到了外面。 马小玉也不禁皱眉,“好好的,说人家死了做什么?” “只是随意开个玩笑而已,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说了。”尹秀摊手道。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马小玉抿了一口茶水,“都不关我的事情,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尹秀说道。 这话他显然是在跟任七说的。 任七靠在墙壁上,转过头来,眼神奇怪。 “那你以为,我不回来,是要去哪里?” “白莲圣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尹秀神情认真,“虽然我们还不能确定假扮肃亲王的就是白莲圣子,可要是你这时候杀上去,一定可以见到他,取他的性命。” “跟上次一样?” 任七看他一眼,“没那么简单的,上次是意外,叫我到了他的身边,这次还会出现那样的意外,特别从玉京征召来的大内高手都是吃素的? 光是这些人,再加上军队,我把剑砍钝了都不一定能摸到肃亲王,或者说白莲圣子的身边去。” “可是上一次,你似乎也没做过这样的考虑,就是在魔都那一次,你腾一下就跳到了船上,然后我们就跟肃亲王他们打起来了。”刘半仙说道。 其实刘半仙那时候只是待在黑寡妇号上,并没有亲自参与战斗,但他还是这样说着,好像自己真参与了苦斗一样。 “我说过了,不会再有下一次,真要找机会杀死白莲圣子,也不会是在眼下,而是在更好的时机里,不止是圣子,连圣女也一并杀掉。” 任七转头盯着尹秀,“为了这一天,我会暂时忍耐下来。” “多谢。” 第465章 长长的马队 由于加快了准备的速度,第二天在天还将亮而未亮时,三辆马车以及几匹马都已备好。 由魏大红和村里的几个青壮负责一路上的引路,以及交通工作。 这几个人都见识过刘半仙一行人的神通广大,这一趟参与其中,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荣誉,脸面,而不是仅仅一趟任务那样简单。 走这么一趟路,听几位大师,道长谈几句话,回来的时候在村里跟人闲聊的时候,似乎地位也比别人要高出一截来,怎么不叫人觉得兴奋? 特别是族长魏天游,他也是天未亮便举着马灯,督促那些年轻人将东西绑好,清洁马车,检查马匹。 显然对于魏天游来说,这一趟不是生意,反而是一种报答,答谢,关乎着魏家沟村人的荣誉感和一种古老的家风。 当初他们的祖先来到关外时,别人是怎样帮助他们的。 今天他们就以同样的方式来报答尹秀他们。 因此这一趟的规格也格外的高,原本带三四个人的话,即便有女眷,两台马车,三四个人也就差不多了。 可这一趟光马车便有三台,还几乎带上了魏家沟所有的马,队列从前到后,活脱脱像是一只商队。 随行的年轻人有的负责引路,有的负责照看马车,还有负责后勤与补给的,不可谓不全面。 三辆马车,每辆马车都由一匹最健壮的马拉着,宽大的蹄子在雪地上一踩一个陷坑。 除了一些不好见风见雪的物品外,别的东西都是高高垒在马车上头,留出空间给人休息和乘坐。 刘半仙和马小玉当然是各自坐在一台马车内了。 马小玉是因为要睡觉,修生养息,自见了雪以后,她就越发畏寒,轻易不肯离开温暖的地方。 刘半仙待在车箱内,则主要是因为怕出现什么意外,要是任由他在外面走着,万一哪里射出暗箭,可就没人防得住了。 海东青坐在其中一辆马车外面,抱着胳膊,将弓搭在腿上,旁边则是箭囊。 他用毡帽盖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观察着四周。 尹秀和任七则是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不紧不慢地跟着车队往前走。 任七以前在大内当侍卫的时候,终日里不是站着看守,便是骑马巡逻,因此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即便双手什么都不抓,也十分地稳妥,像是端坐在椅子上一样。 尹秀自然没他那样的手段,但用腿夹紧了马鞍后,也差不多能坐稳。 只是骑马久了,难免也有些腰酸。 “怎么,受不了了?”任七看他一眼,眼底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开什么玩笑?” 尹秀拉紧了缰绳,“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手吧?” “高不高手的,跟骑马没什么关系。” 任七拉了拉绳子,叫马儿继续往前走。 “有的高手,轻功好的不得了,动不动便飞檐走壁的,平地上能追过马儿,赶上燕子,但是他晕船,一坐船连胆水都得吐出来。 也有的人刀剑双绝,十八样兵器样样拿手,但是不会拿菜刀,切个肉丝都能切到自己的手。 还有一个人,是横练功夫练到脑门上的,结果吃一口辣椒便辣的直流眼泪鼻涕,哪里来的高手风范?” “前两个我能理解,然而不会吃辣,为什么还要吃辣椒?” “因为那辣椒,是我叫人放的,一大勺,就藏在灌汤包里头,一口下去,混合着热油,又烫又辣,把那所谓高手辣的哭爹喊娘,差点在地上打滚。” 任七说着,脸上竟出现了一抹笑容。 “为什么?跟你有仇啊?”尹秀只感觉头皮发麻,好像那辣椒是进了自己的嘴里。 “没什么仇怨,只是看那家伙讨厌而已。” 任七搓了搓手,“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 “放心,我从来就没这样觉得。”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放心了。” 任七踢了一脚马屁股,马儿便屁颠屁颠地往前走了几步,到队伍的前头去。 自从骑上马以后,任七自觉身上那属于大内高手的气质似乎又回来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成了一个合格的保镖,同从前一样。 然而在尹秀的眼里,任七依旧是十分危险的一个人。 即便他对尹秀几人没有好感,但也说不上恶意,只是这样的人,迟早会因为自身的锋芒而引动许多的杀机,不管是他主动挑起,还是被动接受。 只是不知怎么的,对这样一个随时引发麻烦的任七,尹秀却也讨厌不起来。 大概这也算是一种异样的“欣赏”? 尹秀正骑在马上,享受着这一份悠闲的时候,魏大红骑着马从后头赶了上来。 魏大红骑马的方式实在是不潇洒,佝偻着身子,将肚子几乎紧贴在马背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马长长的鬃毛。 按照任七的说法,就是玉京乡下的农民,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骑马,显得土里土气的。
但不得不说,这种骑马的方式又很实用,特别是对于这些将马儿看的十分宝贵,但实际上又不能时常骑它们的人来说。 按照魏大红的说法,乡下的马儿是用来喂的,不是用来骑的,大概就跟军队的马桶是用来刷的,而不是用的一个意思。 魏大红赶到尹秀的身边,冲他打了个招呼。 尹秀也点点头,微笑道:“魏大哥,冬天走这一趟路,可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魏大红也十分的坦诚,“下了雪,夏天时候修得再好的土路,也得被雪水冲塌,泡烂,变成如今的模样,一脚下去带起一大坨泥土。 我们走这一段还好,没什么人走的,没那么糟。 要是再往前啊,走到那热闹的地段去,一路上又是马车印子,马蹄,人脚印的,好好一条路被人踩成烂泥塘了。 人一走过去,小腿立即就埋里头,更别说马车了,马车一过啊,半个轮子都得陷里面,几个人抬也抬不起来。” “那你们往年都是怎么做的?”尹秀皱眉道。 “往年?” 魏大红笑笑,“十一月以后,我们就不出门了,要出门也是带着客人往南边走,去玉京北面,去一些屯子,绝不会往山那边走一步的。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难走而已。” “这么说,倒是因为我们破例,叫你们做了以前不干的差事。” “不一样。” 魏大红不以为意,“诸位是恩人,不是客人,主顾,恩人发了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是要报答的。 更何况这也是走段路而已,哪里像你们那般出生入死的,闲着也是闲着,绝没有不做的道理。” 顿了顿,他又轻咳两声,压低了声音,“其实,我和族长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进山的话,诸位是要做大事的。” “既然知道了,你就不该说出来。” 尹秀不看他,而是摸了摸马的耳朵,“你不说出来,便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蒙骗了而已,可你说了出来,将来录口供的时候就是共犯,要被一并捉拿的。” “我知道。” 魏大红露出两排有些发黄的牙齿,“道上讲究的是不问客人做什么,知道了也不说,只是埋头赶路而已。 但我说了,诸位是恩人,不是客人。 所以我跟你说,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便是叫你们放宽了心,做事不用有顾虑,怕连累我们。 在这茫茫雪原上也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写过的字,说过的话,北风一吹,雪一下,什么都盖住了,也什么都没了,留不住痕迹的。” “我知道了。” 知道魏大红是一片好心,但尹秀仍表现得十分平淡,这也是他不想魏大红陷得太深。 但是,魏大红显然还有别的打算,搓了搓手,他又问道:“冒昧问一句,大师您修行入门几年了?” “不到两年半。” 尹秀吐了口白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儿子,喜子。” 魏大红比了个手势,“就是那个虎头虎脑,头上绑两牛角辫的。他周岁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从我们村里路过,我给了他一袋棒子面,叫他给喜子算命。 先生说喜子跟道有缘,将来有机会拜入一位名师的门下的话,是有机会修成正果的。” 这样说着,他眼神里有了亮光。 “哦,我明白了。” 尹秀点点头,“其实,做农民,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没什么好的。” 魏大红叹了口气,“做农民的,只会种地,见了人就得磕头,胡子来了给胡子磕头,官兵来了给官兵磕头,有什么怨气就只能拿着锄头对地里撒气,别的人,别的地方我们也不敢怎样,这未免太憋屈了。 我可以受这样的气,但我不愿意儿子也这样。” “那个算命先生说的不准。”尹秀淡淡道。 “什么?”魏大红好像没听清。 “我是说,你儿子的面相适合念书,而不是修道。 他是文曲星转世,跟太白星犯冲。 送他去念书吧,离得近就走读,离得远就住在学校里,备几件衣服和口粮的事而已,不要嫌麻烦。” “真的?”魏大红有些高兴。 他听不懂这个那个的,不知道什么是犯冲,什么是忌讳,但所谓文曲星,他在戏文里是听过的,那是顶高的命格了。 像是古时候那些武将,文官,哪个不是天上的星宿转世的? 如果他的儿子真如眼前这大师所说的,是文曲星转世,那魏大红便只剩下高兴,也不管之前被那算命先生骗走一袋棒子面的事情了。 看到魏大红那询问的眼神,尹秀只是淡淡道:“我们算命的,不骗人。” 尹秀踢了一脚马肚子,往前头跑去。 第466章 三大秘藏 按照魏大红的估计,眼下冬季虽然下雪难行,但他们越往北走,路况反而会越好,起码在长白山大雪封山之前是这样的。 因此只需不到两个礼拜,他们便可以抵达长白山脚下。 “但我听说,那种八百里急传,不用两个礼拜,三天到不了,人马俱斩哦。” 尹秀骑在马背上,已习惯了这种颠簸,这时候正慢悠悠地放开缰绳,取出酒瓶小口小口地喝着。 “八百里急传?就是在我小时候,那也是志异故事一般的东西了。” 任七不屑道:“有电报,谁还在那里快马传书啊?就是飞鸽传书,我也只是看武侠小说才瞧见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电报的吧。” 尹秀掰着手指,“据我所知,就只有魔都,玉京那样的大都会才拉了电缆,架设了电报线路,别的地方还是一样,不是靠四条腿,就是用两条腿传递信息。” “玉京有就可以了。” 任七抱着双手,只用脚后跟轻点重点,马儿便随着他的节奏或快或慢,慢悠悠地走着。 “那里是帝国的心脏和眼睛,只要玉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别的地方便不用操这份心,只需要照着玉京的指令去做就是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有天玉京瘫痪了,岂不是这个帝国便成了瞎子,高位截瘫的患者?”尹秀问道。 “都差不多。” 任七面无表情,“然而即便我设想过不少复仇的场景,也没想过有天玉京会毁于一旦。” “你是舍不得啊?” “不是舍不得,是做不到。” 任七吐出一口白气,“你以为我在大内高手里排得上号,便算是很利害了?其实也不过是个叫得出名字的小卒而已。 真正厉害的那些人,都深藏不露,不乐意于在前头当差,而是随心所欲,散落于玉京的各处,也许你平常在路上撞见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驼背老农,就是其中一个高手也说不定。” “你是说像他那样的?” 尹秀指向车队里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正在赶着马车。 那人一看就是消化不好的类型,面有菜色,身形也隐隐有些佝偻,即便裹着好几层的厚衣服,也不免微微打着寒战。 察觉到尹秀和任七看向自己,那年轻人脸上便有了笑容,冲这边挥挥手,露出跟女子差不多的手腕。 “差不多。” 任七点点头,“高手练到一定的境界,便不能从外表判断了。 我们常说内家拳的横练功夫练到最后会太阳穴高高隆起,声重如牛,讲话走路有如闷雷滚动。 然而也有的高手看起来只像个瘦弱的书生,却刀枪不入。 我在宫中就撞见过这样的高手,十分的可怕。” “那也是个书生?”尹秀问道。 “不,那是个公公。” “哦,一个太监。” “太监怎么了?” 任七察觉到尹秀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你以为太监就一定只能感谢伺候主子的事情吗?” “我没这样说。”尹秀摊手道。 “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任七严肃道:“所以那次,我对一个太监敢拦在我面前这件事,感到十分的生气,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挡我?” “然后呢。”尹秀好奇道。 “没什么然后,我刚想拔刀,那把刀便被对方握在了手里把玩,然后他跟我说,我的刀不错。” 顿了顿,任七依旧有些不忿,“妈的!这是我生平里唯二两次感到被人耍了。” “那还有一次呢?” 任七盯着尹秀,“你说呢?” “我没有想过耍你。”尹秀有些无奈。 “可你确实是这样做了。” 任七眼珠子转了一圈,“但这不怪你,主要还是因为我上了当。” “好吧!” 尹秀将话题转回来,“照你的说法,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岂不是应该突破了九重玄关,摸到了三大秘藏?” “我也不确定。” 任七收回审视尹秀的目光,而是摸着下巴思索。 “我听几个老头说过,实际上,不管是九重玄关,还是三大秘藏,原先都是由藏地一个佛学教派传过来的,到了这边之后,各人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终于也成了如今的模样。 九重玄关自不用多说,由一到九,越往上就越难修炼,进阶。 实际上就是最底层的一重玄关,一个普通人练习两年能入了门,便已算是不错了。 寻常的看家护院的打手,也就是一到三重的境界之间,只要是个人,早晚都能达到。 所谓勤学苦练,练的就是这个基础。 四到六重的境界,则是看师门,要是你的师父不行,就是个花架子,没能帮你点化其中的门道,可能你一辈子也摸不着。 当然也有不少人像你一样,纯粹是靠打架打出来的,毕竟这年头饭都吃不饱了,哪来的钱财拜师求艺啊? 这境界已然可以开馆了,不仅是实力过得去,就是年岁也相当,因为不少人来到这个境界,靠的还是练习,所以也有可能四十多岁才入境。 在江湖上,这已经够用了,走路上别人都要称你一声师傅。 然而再往上,便只看天赋了,从没有听说有人练到玄关七重,只靠勤学苦练的,玄关七重以上,个个都是少见的天才。 但是在宫里,玄关七重也不过是成为大内高手的条件而已。 像是血滴子,因为他们只对付和尚,道士,以及算命先生那些玄门中人,所用的招数,器具也都是特别研究过的,对别的人没那么好用,但杀玄门中人,一杀一个准。 像这类人,对他们的要求就低一点。 然而大内高手,是皇帝的鹰犬,最坚实,锋利的矛和盾,所以容不得马虎一点,玄关七重便是入场券。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到了玄关七重以上,一个人对自身血气,气劲的运用便不是单纯的一加一了,而是乘法,气劲通达之处,一分一寸你都能应用自如。” “我暂时还未感觉到那么高深的程度,但也差不多。” 这是尹秀在使用了【游龙】之后发现的,他对气机的捕捉与运用,恐怕不止是同级的高手,就是那些气劲磅礴,有如江河湖海源源不绝的高手,也没办法跟他相比较。
“你肯定感觉得到的,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已。” 任七伸出手,随手抓过路边的一片松针,手腕一抖,那些松针便都扎入雪里,噗噗噗的声响接连传来,像是子弹发射一样。 “因为你跟一般的和尚道士不一样,像他们那些玄门中人,才不讲什么玄关几重的。 他们毕竟也不靠刀枪棍棒混饭吃,打不过同级别的武夫是时常有的事情,所以不讲这个。 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今日只是看山,看花,便能顿悟,一下子入境,甚至跨境,不是经常也有典籍里说,有些道人早上还好好的,下午便得道飞升了吗? 所以我估计,玄门中人里摸到三大秘藏的人,应该比武夫要多得多,只是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那武夫里头的呢?三大秘藏?” 尹秀也随手抓过一片松针,到了手里却是黏黏嗒嗒的,甩不出去,不禁令他有些尴尬。 “得抓向阳那边的,高的,阴面的潮湿,粘手。” 任七又抓过一把,还是嗖嗖嗖丢进雪里。 “三大秘藏分别是:通感,灵识,化身。 每一层境界都是高不可攀,近乎陆地神仙一样的存在。 我倒是有幸和宫里的高手,族老和军队围杀过一个通感境的高手。” “有幸?” 尹秀摇摇头,“对那个高手来说,应该是不幸吧?而且你们怎么总是围杀?” “不围杀做什么?难不成一对一单挑啊?我们是大内高手,又不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不用讲规矩的。” 任七不管尹秀的吐槽,只是摸着下巴继续回忆。 “就是那一战,白莲教一个老家伙单刀入宫刺杀皇帝,所过之处摧花折草,平日里那些威风的侍卫,没一个能接下他一招的。 这人缓步便是快跑,抬手就是惊雷,速度忽快忽慢,有时候像个垂垂老矣的老头,有时候又像林子里闯出的山魈,十分难以捉摸。 后来要不是他迷路了,被人团团围住,也轮不到我出场。 我带着一队人,和其他大内高手配合,围攻那家伙。 即便已做好了准备,那一战还是打的十分惨烈,四大名刀只活下来我一个。” 任七的头顶上微微往外冒着白气,似乎讲到这一战也不免热血沸腾。 “就连你也拿不下他?” 尹秀又抓过一把松针,这次终于稳稳抓在了手里。 “你是在捧我,还是在笑我?” 任七看他一眼,“摸到三大秘藏的高手,那样的怪物我遇上了,如今哈能在这里跟你讲话,便已算是祖上显灵了。” “也是。” 尹秀笑笑,“对了,那个高手呢?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如今应该已经八岁了。”任七淡淡道。 “什么?就这么死了?”尹秀不由地有些惊讶。 “不然呢?” 任七不以为意,“再强的人,也只是人而已,不是神,他摸到三大秘藏了又怎么样? 人多了还不是照样得死? 当时大总管,也就是大太监,要把这人的头颅悬在午门一个月,还是叫我去砍的。 我走上去便看见这人的身上浑身是血,当然这是废话,他砍了这么多人,就是不砍人,光是他身上那些弹孔,箭矢,还有刀伤,以及各种暗器,就足以叫他的血流干了。 其实也是,那么多人,那么多兵刃火器,就是神仙都得交代在宫里。” “如果是神仙的话,倒也不一定。”尹秀喃喃道。 “唔,你见过神仙?”任七问道。 尹秀笑笑,指了指马车那边,“那边就有半个,算吗?” 任七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当然算,如今我们可都指着他呢。” “话说,你目前是玄关九重吗?”他看向任七。 “应该是比玄关九重要高一些。” 任七做了一个高高的手势,并不介意向尹秀袒露自己的实力。 “那就是通感?三大秘藏之一?” “如果我真的摸到了三大秘藏的话,白莲圣子那天在船上就已经死了,而不是大摇大摆到这里来。” 任七仍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怪不得呢,”尹秀挠了挠头,“离摸到三大秘藏仅有一步之遥的绝顶高手?” “错了。” 任七纠正道:“不是一步,是半步,一层窗户纸。” 顿了顿,他又淡然道:“可是如果有人目标是走上一万步的话,这最后半步便是一万步离最难的,比开始和结束都要难得多,至今我也只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看来确实应该找个时间和你比试一下了。” 尹秀抹了一把脸,“黄金夜晚号那一战,肃亲王和白莲圣子都很强,是我自离开港岛以后遇见的两个最强者。 那一战之凶险,残酷,是近几个月来少遇的,相比之下,跟两江总督狄杰那一战甚至也显得像是小打小闹了。” “近几个月?” 任七看他一眼,“你总有这么多的麻烦和事端?” “差不多吧,不过不是我主动惹事,而是麻烦自己上门来的。” 尹秀抬头看天,这会儿万里无云,太阳高高在上头挂着,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而路边的积雪也在太阳的照耀下逐渐溶解,甚至可以叫人听见雪融化的声响。 这样的好天气,就连任七这样宛若冰块和铁一样的人,似乎也变得柔软了一些,没先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时候,魏大红从前头骑着马赶了过来,冲尹秀汇报。 “大师,今晚恐怕我们得在前边那片林子里过夜了。” “原先不是说有个村庄可以借宿吗?” 如果有人的聚落,肯定比露宿在荒郊野外要好得多。 然而魏大红只是摇头:“去往那里的路塌了,被雪紧紧盖着,眼下进去了也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顺利出来。 毕竟下雪和雪融的日子,状况都难以预料。” “我知道了,就在前头的林子里过夜吧。” 尹秀手执马鞭,指了指前头那片郁郁葱葱,阳光似乎照不进丝毫的黑色树林。 第467章 林中宿营 望山跑死马,即便那林子只是“在前面”,一行人还是从正午,一直走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才进入林子,在里头一片空地歇下。 之前刘半仙就曾脑洞大开,表示其实不用马队,甚至也不用准备什么行囊。 几个人将包往身上一背,然后将衣服和家当穿戴好,由尹秀施展斗转星移带一伙人瞬移过去,没几天的功夫他们便能到达长白山的山脚了。 尹秀却是不以为然,要是按照刘半仙所说的方法,几天之后能不能到长白山底下他不能保证,但尹秀一定会在连续几天使用斗转星移后力竭而亡。 毕竟刘半仙所说的是“朝最远的地方瞬移。” 可很多时候,你远远望见的那个山头,其实就已远在四百里之外了。 要尹秀就这样施展斗转星移,还带上好几个人,那不就是盼着他快点挂掉吗? 一想到刘半仙这无意的“阴谋”,尹秀便只是叹气。 魏大红一行人不愧是经常远行的脚夫,他们在野外过夜的经验十分的丰富。 一些人负责生火,收集木柴,另一些人则负责搭建简易的遮掩物。 就像现在,随着几个人用捡来的树枝将一块篷布撑起,一个简易的雨遮便已搭好了。 火堆就在这块篷布底下,防住了雨雪,便不会有半夜熄灭的风险。 等到魏大红将一条手臂粗的柴火丢进火堆里,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后,这堆火便算是稳定了起来,众人都聚集在火堆边取暖。 就连性子冷淡的海东青和任七,也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将双手凑近火堆。 “运气不错啊!” 魏大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饼子,掰下一半递给尹秀。 “虽然下了好几天的雪,但高一些的树枝整日被阳光烤着,竟也渐渐地干了,不然我们可烤不上这样愉快的火,光是围在这里,就要被浓烟熏得直流眼泪。” 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尹秀的脸,也将周围的烤的越发干燥,温暖。 这会儿火堆已将众人身上一天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每个人脸上都不由被火光照的红通通的。 除了这一堆火以外,在外围,还有另一堆更大的火,主要是用来照明,查看周围的情况。 魏大红等人将马车首尾相连,围在一起,形成一个简易的堡垒。 又将马儿和其他的辎重放于容易照看的里头,如此半夜便能避开那些野兽的袭击和侵扰。 事实上,要防御的也不是野兽。 那些野兽能有多大的胆子?只要远远看到火光,它们就绝没有凑近过来的道理,真正要小心的,还是那些将自己掩藏在林子里的盗匪。 “不是我小题大作,是我们在路上走的多了,总难免会喷上那些王八蛋。” 魏大红掰下一块饼子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又用水松下,喉咙上下吞动几次。 “如果是在夏秋撞见他们,还没什么要紧的,因为即便干的是不法的勾当,他们也是讲规矩,或者说他们比那些官差更讲规矩。 出来打家劫舍,无非就是为了钱而已,犯不着害人性命,坏了自己的名声,也给自己添了仇人。 所以我们遇见他们,给点钱,叫一声大王,面子里子都做足了,这也就够了。 然而到了冬天,一切就不一样了。” 冷风吹来,众人都不由地往火堆边凑近了一些,魏大红又将一块柴丢进火里。 随着火舌蒸腾,刚才的那丝凉意又迅速消失了。 “怎么不一样了?” 刘半仙催促着他快说,像是茶楼里听评书的看客。 “大师,您听说过熊瞎子冬眠的事情吗? 还未入冬,大概是深秋的时候,那些熊便把自己养的肥肥的,开始找洞穴冬眠了,所以到了冬天,林子里反而安全了起来。 然而如果你在冬天,野地里遇见了一头未陷入冬眠的熊,那可就危险了。 因为这种熊往往是在入冬之前未吃饱足够的油水,不足以支撑着它们度过冬天,所以即便冰天雪地,它们也会出来觅食。 这时候的熊瞎子已经饿极了眼,不管是林子里的獐子,还是村里的人,牲口,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它们都不会放过。 我小的时候听说过,就在我们魏家沟,有一年冬天的时候一头熊闯进了一户人家,把那家里的人一家五口全吃光了,还是早上有狗闻见血腥味狂吠才有人发现的。 为此,村里还组织了狩猎队,满山满野的找,最后才将那只熊杀了,剥下皮来放到祠堂里。” “你的意思是,这时候遇上的劫匪,也是那饿急眼的熊?” “没错。” 魏大红脸色严肃,“山上比平地上更冷,路更不好走,往年这时候山上的胡子便封山了,躲在自己的寨子里烤火,窝冬,难得下一次山也只是到村落里来换东西。 这个时节不管是埋伏绑票,还是截道打劫,都是折磨人的活儿,土匪也是妈生的,不会这么糟践自己。 就只有那些流匪,乱匪能干这些事儿,因为他们不干就活不下去,就得饿死。 这些人没地盘的,走到哪就抢到哪,哪个屯子沟子要是没几个青壮,没囤几把枪,恐怕早就被他们抢光了。
正因为他们没底线,做事不讲规矩,所以他们也狠,遇到马队,商队必定杀光,抢光,绝不留一个活口。 我们最怕碰上这些人,冬日里能不远行也尽量不动弹,就待村子里,等开春了这帮人不是饿死便是被别的山头剿灭了,天下太平。” “嗨,我原以为当土匪只是靠着胆气而已,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呢,这竟是个脑力活儿,而不是单纯的体力活儿。” 刘半仙将墨镜拿下来,在手里擦了擦。 “要不,今晚我守夜?” “哪轮得到你啊?有我们在呢。”尹秀说道。 其实他是不放心刘半仙。 刘半仙只在算命这回事上靠谱,至于其他的事情,你要是托付在他的身上了,又不留后手,那你就等着遭殃呢。 放哨站岗这种关乎自己和在场所有人身家性命的事情,当然得自己上心了。 而且照魏大红的意思,他们村里这些人其实极少在冬日野地里过夜,在这种时候也不过是腿脚利索一点的脚夫而已,也不能指望。 所以他看向任七,“要不老规矩,你上半夜,我下半夜?” 任七想起上次怎么都叫不醒尹秀那事儿,不由地便觉得恼怒,然而他又从不在这些事情上计较。 以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如果有要员进入大内,他时常一站就是一夜,连脚步都不挪动一下。 如今烤着火,又是坐着,有吃有喝的,不比在宫里舒坦? 所以他只是看尹秀一眼,淡淡道:“都可以。” “果然还是你可靠啊。” 尹秀咧嘴,“那我就先去睡一觉,你到时候再叫我。” “这么早?” 刘半仙翻出怀表,虽然说四周已经黑茫茫一片,但其实这时候才六点半而已。 “不早了。” 尹秀伸了个懒腰,“守夜可是很伤神的。” 马小玉也跟着起身,就要钻到马车里。 “你也这么早?”尹秀问道。 “不行吗?” 马小玉吐出一口白气,钻到离火堆最近的一辆马车里,然后里头传来她慵懒的声音。 “即便有你们两个在,谁知道晚上还会不会有什么状况,我早点休息,总好过半夜遇上什么事情,回不过神来。” “要不,这辆马车我们挤挤?”尹秀低声道。 “挤挤?” 里头传来马小玉的笑声,“好啊,你尽管进来,我不介意。” 尽管表面上像是邀请,可听到马小玉语气里的寒意,尹秀还是往后退了两步。 “我介意,你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一边正在整理箭矢和猎弓的海东青。 “怎么,你也要守夜?突然变性了?” “你才变性了。” 海东青白眼翻到天上去,“在野地里,人再多也不安全。我不可能只顾着睡大觉,然后叫你们来守夜。” “这么说,你是对我们不放心咯?” 尹秀来了兴趣,又从马车边上返回,在火堆边坐下。 海东青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尹秀看在眼里,却也不以为怪了,因为光是这里,便已不止海东青一个怪人,任七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只是任七相比于海东青,似乎还好说话一点,两人之间没那种刻意的疏远与距离。 然而人就是有各种各样的秉性和脾气,才越发叫人觉得有趣,要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性子,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模样,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尹秀刚一坐下,刘半仙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不是吧,连你也觉得我讨人嫌?”尹秀问道。 “说的什么话!咱们是过命的兄弟,虽然尹哥仔你确实是挺讨人嫌的。 像你这种人,嘴又贱性格又古怪,不是惹麻烦就是制造麻烦,你就是麻烦本身。 你最拿手的除了哄女人就是骗兄弟的钱,时运还低,整天拖累街坊的,谁遇上你几年里没撞到的倒楣事一下都遇见了,你走到哪里不是人嫌狗厌的? 但是我把话放在这里,就算全世界都讨厌你,我刘半仙也绝不会放弃你!还是会当你的兄弟!” 刘半仙拍着胸脯。 “好兄弟!”尹秀竖起一根大拇指。 “好兄弟!” 刘半仙说着转身还是要离开。 “那你这是要?” “嗨,在火边烤久了,人有三急,我得找个地方解一下手。” “……” 尹秀叹了口气,看向海东青,“要不你陪他去一下?” “你发神经啊?” 海东青理都不理他。 “那你……” 尹秀又看向任七,却发现这剑客只是在闭目养神,俨然是当做没听见。 刘半仙却已顾不上跟尹秀解释了,只是一个劲向外边跑去。 火烧眉毛的事情,哪里来得及细说? “就是小解一下,难道还能遇上什么古怪不成?” 第468章 高人来袭 呼! 虽然是大冷天,然而刘半仙此刻处于黑暗和冷风之中,还是不免感到一种久违的闲适和悠哉。 他正专注于泄洪的时候,背后响起了踩雪的脚步声。 刘半仙微微转过头去,余光瞥见来人是马队里的一人后,便又不以为意的转了回来。 没记错的话,那人好像叫做雷子,是马队里负责赶马车的。 “大师,像您这样的高人,还亲自来解手啊?”雷子笑道。 “嗨,有些事情总要亲力亲为嘛。” 被他这样恭惟,刘半仙原本想转过去跟他寒暄几句,忽然才想起这其实并不合适,于是便压抑住这个念头,只是转头过去跟他点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 雷子跟他寒暄完后,便只是站在一边,似乎在等刘半仙完事。 “嗨,又不是小孩子上洗手间,哪里都要找个人跟着,当我是什么天王巨星啊?” 刘半仙吐槽着又看向雷子,“小哥,你能不能转过去一下?” “大家都有的,不用在意,在澡堂子里几十个人泡一个池子里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舒服了,要是谁穿着裤衩,那才叫奇怪呢。” “不是,”刘半仙有些无奈,“你看着我的话,我解决不了。” “哦,我知道了。” 雷子转过身去,背着手,只是盯着外面。 刘半仙这时候才感觉舒适了一些,正要解决问题时,雷子却又吹起了口哨。 口哨声随着风声飘到刘半仙的耳边,他也听出那是熟悉的旋律,于是不由跟着哼唱:“有只小鸟掉下水,掉下水,掉下水……给水冲走。” 酣畅淋漓地跟着唱了一遍后,雷子还是继续吹着。 这时候刘半仙感觉到了一些不妥,又冲他低声道:“小哥。” “嗯,怎么了大师?” “虽然说打扰你唱歌的雅兴是我不对,但是你哼着歌的话,我出不来。” “大师,您也太麻烦了吧。” “嗨,等你以后上了年纪,也会理解我的。” “好吧。” 雷子嘟囔着,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只是望着远处。 过了一会儿,刘半仙才终于解决完,走了出来,伸出左手拍了拍雷子的肩膀,“谢啦小哥!” 雷子神色怪异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一眼刘半仙。 刘半仙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笑嘻嘻道:“放心,我一向都只用一只手的。” “那你是用哪只?” “左手。” “大师,这并不好笑。” 雷子叹了口气,走在前头给他领路,“我们走吧。” “是该走了,不然让他们等久了不好,而且这夜里,离了火堆确实也冷。” 刘半仙缩了缩脖子,跟在雷子的身后往营地走去。 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众人便已被那温暖的火堆烤的昏昏欲睡,脸上有了倦意。 “都这样,今晚还怎么守夜啊?” 刘半仙摇了摇头,“没我把握全局的话,能行吗?行不了啊!” 雷子只是笑笑,没说话。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很好笑?”刘半仙看向他。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有道理而已。”雷子答道。 “有道理?” 刘半仙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我这人,一向是讲道理,尊重道理的。” 说着他和雷子走近火堆,在篝火前坐下,尹秀和任七分别在两人的左右,一个擦剑,一个喝酒。 “这么久,需要给你介绍一个医生吗?”尹秀问道。 “啐!” 刘半仙叫道:“阿叔我年轻力壮,用不上啊!” “用不上就好。” 尹秀笑笑,将放在一边的柴火慢悠悠丢进火里,然后冲魏大红说道:“你们先找个地方睡,外边风冷,没事别起来。” “知道了,你们也小心。” 魏大红等一众脚夫陆续起身,离开这堆火,齐齐走到了另一堆用于照明的火堆那里,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 就连海东青也走向了另一边的林子。 “你,不走?” 尹秀看向雷子。 “我,这时候走吗?” 雷子笑笑,转过头来却见任七也在看着他,双眼里隐隐有寒光流动。 “那要不,我现在走?” “不用了,”刘半仙起身,“你哪儿也不用去,我走就是了。” 雷子愣了一下,忽然又释怀地笑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既然你诚心发问了,我作为算命先生,肯定要给你答疑解惑的。” 刘半仙理了理衣袖,啪一下将扇子打开。 “很简单,虽然我们都不知道雷子到底到哪里去了,然而他是个结巴,雪天里结巴的更厉害。” “原来如此。” “雷子”指了指左边,“往前三里地,一棵松树底下,我叫他睡了一觉,人没事。” “你人还怪好的。” 尹秀冲黑暗中喊道:“听到了吗?去把他救回来吧。” “那你们呢?”魏大红的声音传来。 “我们?” 尹秀笑笑,“我们在这里陪这位高人聊聊天。” “好!我们找到人就回来。” 黑暗中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显然是魏大红等人踩着雪跑开了。 “你不介意他们离开吧,高人?”尹秀又问道。 事实上面前这个冒充雷子的人,确实是实实在在的高人,以至于能在尹秀和任七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把自己替换进队伍里来。 要不是尹秀看到刘半仙冲自己做了个暗号,他和任七有可能还没那么快察觉出来。 “高人?” “雷子”答道:“这个称呼有些抬举我了,其实我不过是个躲避红尘的老头子而已。” 说着他起身,在自己的头顶摸了摸,然后两指一拈,将一根足有一指长的钢针从头顶取下来。 随着钢针取出,他的面容和身形急剧发生着变化。 “易容术……”任七低声道。 “真有这种东西?” 尹秀之前曾听说过一些传闻,说是有的江湖高人,可以通过易容的方式来变成某个人的模样,身形。 易容术的作用跟尹秀的【千变万花】颇为相像,然而【千变万花】是法术,易容术却是一门实实在在的技术。 这门秘法需要从小练习,通过在某些特定的穴位里插入银针来改变面容和身形,银针在,易容术便稳定,摘了银针,便会露出原型。 这时候,原先的“雷子”身形已随着变化,成了一个须发花白,面容沧桑,身形却十分壮硕高大的老头。 “白莲教护教贤王,雷公!”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真有如滚动的惊雷,叫人听着耳膜发颤。 “捅了白莲教老窝了?” 尹秀看向任七。 任七只是冷淡道:“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号人物,应该不是我的仇家。”
“不是?” 雷公笑笑,“你之前确实可能没听说过我,因为我说了,我只是个躲避红尘的老头,一个人下定了决心要远离红尘,便不会轻易再在活人面前出现。 然而,任七,你不仅是我的仇人,也是每一个白莲教众的仇人。” 任七皱眉,“我有这么可恶?” “你当然有。”在场三人异口同声道。 然后尹秀和刘半仙才反应过来,把嘴闭上,只是盯着雷公。 雷公只是说道:“你还记得之前袭击大内,差点杀了皇帝的孙宝吗?” “那个通感境的高手?” “没错,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不是高手,也不是白莲余孽,而是我的结拜兄弟,孙宝?” “明白了。” 任七脸色冰冷,“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雷公却是摇了摇头,“我要是来找你报仇的话,就不会大费周章先去跟刘大师打招呼了。 我说要远离红尘,便也要远离仇怨,不可能说来找你报仇。” “那你是为我而来的?”刘半仙问道。 “也不全是。” 雷公揉了揉手腕,似乎还在活动因为伪装而有些僵硬的关节。 “其实,我是为你们几个而来的。” “几个?”尹秀盯着他。 “每一个,任何一个,只要你们还打算前往长白山,不管是多少人,我都得拦下。” 雷公的语气沉稳而又自信。 “你也是圣子的鹰犬啊?” “不是,准确来说,我是圣子和圣女的长辈,小辈遇上了难事,就得长辈出来顶着,不然愧对别人称你一声叔伯啊。虽说圣子那小子确实也不地道,然而圣女却是个大好人,为了她,我得拦住你们。” 雷公冲尹秀和任七拱手,“得罪了!” 尹秀和任七却仍未感到紧张,只是互相看对方一眼。 任七先开口道:“我说了,这不是我引来的仇家。” “即便不是,也是白莲教。” “说得好像你见过的白莲教比我少一样。” “怎么,现在是比谁的时运更低,谁更加叫人讨厌吗?”尹秀白了他一眼。 任七却是冷笑:“那肯定没人比得过你。” “喂,你们两位,我这么一个大敌当前,你们是否应该先把注意力放我身上?” 雷公叹了口气,“还是说我真的淡出江湖太久,原先的名头被江湖人淡忘了,以至于你们两个后生如此的不尊重我?” “尊重,不是靠嘴上说说的。”尹秀说道。 “我知道。” 雷公伸出两只肌肉虬结的手,在这严冬里,他只穿着一件无袖长衫,露出双臂和胸口的大片肌肉,更添一份豪迈的气息。 “几位远道而来,我身为半个东道主,半个本地人,本应该盛情款待的,可惜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实在是拿不出手,如此的话,就让我用这对老拳,给诸位助兴,如何?” “求之不得!” 火堆闪动,好似花儿突然绽开。 任七手上寒霜闪动,一道白虹划向雷公咽喉。 另一边尹秀衣衫鼓起,一拳砸向雷公心口。 面对这夺命的双重攻势,雷公却只是咧嘴,“来得好!”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一个鹞子翻身,鬼魅般地往后跳去,躲开二人致命的杀招。 几乎是脚尖刚一落地,雷公一个蹬跳,迅疾掠向尹秀,一拳轰出,风雷震动。 尹秀眼睁睁看着这一拳砸来,刚想出手反击,那拳头却猛然变大,从沙煲大小突然变成一座山那样,猛地压下来,一股压力顿时迫近尹秀,拳峰未到,他浑身筋骨已噼里啪啦作响。 任七眼里满是惊讶,却也来不及多想,他不去援救尹秀,而是挑动剑锋,从背上又挑出一剑,两柄利剑齐出,扎向雷公侧面。 剑芒即将刺入雷公胸膛时,这绝顶的高手却又突然转向,一脚刺出,正戳在任七的心门。 尽管在最后一瞬间鼓荡气血护住七经六脉,任七仍感觉这一脚有如重锤砸在心口,叫他不由突吐出一口鲜血。 另一头尹秀见到任七受创,顿觉不对。 毕竟这是他认识任七以来,这剑客第一次受伤。 然而尹秀也来不及感到惊讶错愕,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雷公雷霆般的拳头也已临身,尹秀耳边顿时劲风大作。 “暗影穿行!” 尹秀身影还未完全融入虚空,便被雷公一拳打中倒飞出去。 他顿时感觉全身骨骼好像丝丝裂开,每一寸都受到这磅礴气劲的摧残与肆虐。 一个回合里击退二人,雷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在一边看呆了的刘半仙。 他伸出手去,铁爪一般的手不容抗拒和逃脱。 咻! 千钧一发间,林子里窜出一支响箭,直取雷公面门。 雷公被这箭一逼,当即回转身形,放弃抓刘半仙,而是身体向后折去,避开这一箭。 几乎是刚一避开箭矢,随着几声破风的凄啼,接连几只箭分别射向雷公的心口,肩头,面门,下腹,一箭接着一箭,似乎连绵不绝。 雷公怒极,显然是被这小花样搅的心烦。 抬手一挥,几支箭便被他行动间带起的劲风击的粉碎,在空中齐齐断做几截。 然而在密林之中,海东青仍不打算罢手,借着林木的掩护,他张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向雷公咽喉。 箭刚一离弦,自林子外,便有一道寒光以更快的速度袭来。 海东青瞳孔骤缩,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肩头上立即绽开一朵血花。 “可惜,往左偏了一分。” 雷公呢喃一声,又去抓刘半仙。 这一次,他的手还未触及刘半仙,后者的身体却已虚化,使得雷公抓了个空。 “神龙敕令,风神借法,遁形!” 一个露着獠牙与血盆大口的青面恶鬼面具出现在雷公的视线里,同时袭来的还有一只闪着三色光芒的法尺。 雷公一而再,再而三被阻挠,火气更加大了。 他当即怒喝着轰出一拳,拳头还未到达,马小玉长发已和身上衣服一样猎猎作响。 “当心!” 尹秀从侧面袭来,双手龙虎罡气萦绕,一齐砸向雷公。 雷公仍同之前一样,一拳打向马小玉,一拳迎击尹秀。 轰隆! 林子里抖落无数雪花,马小玉和尹秀双双被震开,一个感觉虎口发麻,另一个则是胸口气血翻腾。 任七看着这一幕,眼角欲呲。 经过一系列的交手,短短几个回合的打斗后,他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雷公,与之前遇见的那个护教贤王不同,这人是隐藏于阴影底下的那些老怪物之一,已摸到三大秘藏,跨入通感境的高手! 遇到这种人,任七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 因为在这样的怪物面前,他们这些“凡人”的数量和力量都不够强,不足以在此磨倒他! 第469章 一人一剑 通感,武学至高的三大秘藏之一,只有在一层层跨越了玄关九重以后才有机会接触到的境界。 到达这一境界的高手,万中无一,已称得上是确确实实的怪物。 任七不由想起之前在宫里围杀那个通感境高手,也就是孙宝的经历。 当时围住孙宝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都是顶尖的大内高手,像是血滴子那些部队都只能在外围掠阵,而不能参与围杀。 他们就像一群人在猎杀大象或者猛虎一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配合,互相掩护。 即便如此,任七仍清楚地记得那些同事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 只是一抬手,一踢腿便有一人飞了头颅,肠穿肚烂。 还是在宫里几个老人的掩护和死战下,他们才有机会将孙宝拦在皇帝的行宫之前。 在这些这些摸到三大秘藏的怪物面前,不管是玄关八重,还是玄关九重,都不会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早死晚死,死法不同而已。 而如今,在这林子里的人,不管是力量还是数量,都不足以和雷公抗衡。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尹秀,或者马小玉,三人联合起来也不够雷公一人打的, 只是几个回合,众人都已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或轻或重。 然而受伤轻的不用庆幸,伤重的也无需沮丧,因为在通感境高手面前,众人的败亡只是时间早晚,顺序先后的问题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任七看着远处的状况,又从背上抽出一把剑。 也许今夜,他就将败亡于这个无名的林子里。 想到这里,他又不免觉得可惜了。 就在他提剑上前时,刘半仙却跑了过来,脚步极快,停在他的面前。 “你还没走?” 这话不是任七问的,反而是出自刘半仙的口。 任七不由得感到错愕,“我走?” “你当然得走!” 刘半仙转过头来,额头上已有了豆大的汗珠,“你不走的话,难道要跟我们一块死在这里吗?” “你是算到自己会死了?” “不,我从不给自己算命,然而眼下的状况,不用算也知道了,尹哥仔和马姑娘,加上你,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伤不到那家伙分毫,现在林子里的海东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难道不是死定了?” “不对……” 刘半仙顿了顿,“也许你们会死,但我不会死,因为他们还需要我,所以雷公应该不会杀我。” “所以你很安全,不用着急去死。”任七握紧了手上的剑。 “也不对。”刘半仙突然摇头。 “怎么又不对了?” 任七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哑谜,还是太过紧张在说胡话。 “你误会了高手哥。” 刘半仙突然咧嘴一笑,“因为我不可能抛下尹哥仔和马姑娘,自己苟活的,他们死,我也一定死这里,不说死他们的前头,怎么也不能叫他们走的太孤单了。” “孤单?”任七瞥他一眼,“难道你不是去做电灯泡的?人家成双成对去死的,你凑什么热闹。” “也是,”刘半仙点点头,“不过没办法,有时候生死只是一线之间的事情,由不得我们左右的。” “是啊,死生之事谁能知晓,惟有拼死一搏。”任七起身。 可是这时候,刘半仙却又伸手拦住了他。 “你又干什么?尹秀随时都会挂掉,你别阻碍我!”任七怒道。 “就是因为他随时会挂掉,所以我才拦住你。”刘半仙语气里有一种从容和镇定。 “为什么?” 任七顿了顿,“眼下即使我带着你逃跑,两个人在这密林里,也绝无可能逃脱那怪物的追击。” “我当然知道。” 刘半仙微笑,“但是一个人的话也许还有机会,其他人以性命拖住他,只叫一个人逃跑的话,也许还有希望。” “我明白了。” 任七深吸一口气,将两柄剑在手上各自摩擦一下,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你还是没明白。” “什么?”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手腕上滴落星星点点的鲜红血滴。 从刚才开始,他便已划破了手腕,沿着林子快速奔跑一圈,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法阵。 此刻流血过多,他难免脸色苍白。 “我的意思是,你逃,我们来拖住他。”刘半仙说道。 “为什么?” 任七瞳孔张大,“不管怎么说,都是你逃才对吧?” “我逃走与否已经没有意义了。要是尹秀和马小玉,还有你都死在这里的话,只凭我一人,要怎么去到长白山? 不管是阻止白莲教斩断龙脉,还是搜集天下气运,都会变成无望的泡影。 所以我逃跑,活下来,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是……” “但是你有,任七。” 刘半仙看向他,眼眶里满是坚定。 “你要找白莲教,找朝廷报仇,这件事远比我们要去长白山寻找龙脉简单的多。 你不像我们,也不是我,去长白山见证龙脉,梳理天下气运,是我一生的梦想。 而对于尹秀和马小玉来说,他们也有必须去长白山的理由。 可我说了,你不一样,任七,报仇这种事情是不分早晚,也不分地点的。 任七,即便今夜在这里,你没办法击败雷公,但以你的天赋,再过几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你也来得及去找圣子,去找白莲教报仇。 到时候你的实力一定比今日更强,也比这雷公要强,也许到那天别说一个雷公了,就是三四个雷公一起上,也不过是你一剑的事情而已。 所以……” “所以你叫我抛下这里,独自逃跑?”任七语气冰冷。 “你觉得这是看不起你?折辱了你吗?”刘半仙笑道。 “不,折辱,看不起什么的,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在过的稀里糊涂的那几年里,所谓自尊和人格于我而言,是最不要紧的事情。 然而眼下,真正叫我感到生气的是,你并不把我看做和你们一伙的。”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伙的。”刘半仙答道。 “当然不是,然而在某些时刻,我们就是处于同一战线的,而且……” 任七将刘半仙推到自己的身后,“我之前逃了七年,将一切抛在身后,只是逃避,只是装作没看见,可我已经累了,如今只想继续往前,不管要面对任何东西,任何的敌手。”
“嗨,高手哥,我真的搞不懂你。” 刘半仙露出一口大黄牙,“可是这样的话,到头来不过是多一个死难者而已。” “怎么,你怕了?”任七看向他。 “我怕?” 刘半仙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白气,“阿叔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啊!” “那你先请?”任七伸手示意。 刘半仙往后退了一步,“早死晚死,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也许你晚死的话,到最后就不会死。”任七答道。 刘半仙正想接话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任七身上的气质与神色都变了,同之前判若两人。 “对了,这个给你。” 任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刘半仙。 “这是?” “我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刘半仙打开纸条一看,上面确实写着任七的生辰八字,“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你的老本行了,铁口直断!” 见刘半仙还未搞明白,任七又说道:“我离三大秘藏只有半步之遥了,隔着一层琢磨不透的薄纸,所以我问你,刘半仙,我什么时候能摸到三大秘藏?” 说着他似乎也不打算等刘半仙回答,脚下一点,紫青两色长剑出鞘,点向雷公。 雷公正一掌拍在尹秀胸口,又弹飞马小玉手中法尺,转过头来便看见身边飞着紫青二色长剑,手里握着黑白双剑的任七疾奔而来。 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看了他一眼后,雷公随即出手,一手捏着剑诀,在激射而来的双剑上连点数下,剑上罡气立即破碎,双剑落地。 与此同时,任七也已手腕一抖,提着双剑刺来,一剑对准面门,一剑对着心口。 雷公不退反进,另一只手上光芒闪动,一提一抓,荡开任七手上双剑,两指戳向他的咽喉。 同先前一样,指头还未到,劲风已打在任七脸上,叫他眼角欲呲。 任七强顶住扑面而来的压力,拼死也要捅雷公一剑,即便这于雷公来说毫无意义。 然而对任七自己来说,这一剑却是与过去的决裂,一剑斩去所有的阴霾与纠结,一剑扫清过往的迷惘。 刘半仙看的眼热,手指快速捻动一遍,终于大喊道:“任七,今夜就是你的出头之日,踏破玄关,登堂入室,就在今夜!” “谁说的?”任七笑道。 “我说的!刘半仙铁口直断!” “多谢!” 任七手腕一抖,原先已被雷公单手控住的剑刃一下好像从冰封之中脱离出来,重新有了活力。 与此同时,先前落在地上的紫青双剑也重新焕发杀机。 在他的背上,蓝红二色利剑也一齐出鞘,飘飘扬扬落向雷公头顶。 雷公最先感觉到的便是手头上的变化,被他牢牢控制住的剑尖竟似金蝉脱壳,从他的手上游走了。 电光火石间,任七的身上,剑芒闪动,冷意逼人,好似一头苍野莽兽,只是匆匆一对上,雷公便感觉双目生疼。 “你什么时候入了通感境了?”雷公惊叫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就在今夜,此时此刻!” 任七再次递出一剑,这一剑犹如流星划过夜空,还未到达雷公身前,后者便已感觉到身上鸡皮疙瘩直冒。 冷! 冷的叫人发寒,发疼! 雷公没有伸手去接,也不敢伸手去接这一剑,而是脚下一点,连连退开。 然而任七的剑却是如影随形,好似有了生命力一般,直直对着他心口刺来。 刺啦! 雷公胸口一朵血花绽开! 在他感受到剧痛的同时,另外五把剑已随着任七行动之间一起飘飞起来,像落叶又像鸟儿般往雷公身上落下。 雷公双手一扫,卷起劲风将长剑击飞,又去迎击任七。 此刻任七身法似游龙,剑光如星芒,难以琢磨,更无法阻挡。 雷公双手冒血,勉强抵挡住任七一剑后,那五柄被他击飞的剑不知道什时候又飘落回来,正正对准他的天灵,肩头和手腕。 任七一剑递出,紧接着又转过身去,几乎是看都不看,随手一抓,好似手中凭空变出剑来一样,又有一柄利剑被他握在手里,刺向雷公。 两人辗转腾挪之间,地上便是凌冽的剑痕,好似那丝丝开裂的瓷器,看得人又惊又喜。 枝叶从树上落下的一瞬间,便被任七剑尖带起的劲风一并切做两半,整齐划一。 尹秀在一边治疗着马小玉和刘半仙的伤势,眼睛里只有任七和雷公激烈战斗的场景。 此前任七跟许多人的战斗要不是一剑砍死,要不就是尹秀也在激战之中,抽不出精神去看。 如今再看任七和雷公的死斗,他终于明白,初见面那天任七所说的“七把剑都用”是什么意思了。 背上的六把剑,他当然是每一把都用得上,每一把都有自己的威力与剑招。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那第七把剑,也就是任七自己! 此时此刻,任七已跨越了九重玄关,真正成了超脱一切的高手,再不被从前绊住,也不为以后挂念,此时此刻,次方天地之中,唯有一人一剑。 雷公已越打越是心惊肉跳。 他虽是取得了三大秘藏的所谓老前辈,然而自入了通感境之后,实力早已停滞不前,再加上久未涉足红尘,战斗的经验和直觉远远不如在刀尖上舔血的任七。 一个交错后,他的手上迸发出一道血柱,雷公的手掌旋转着飘飞出去,落在雪地之中。 雷公痛极,大喝道:“师父救我!九宫真人显灵!” 在他的衣服里,一道符纸猛然燃烧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周身散发出一阵金光,弹开任七刺向胸口一剑的同时,化作一颗流星远遁,从林子里飞速遁逃,眨眼间便钻出了林子。 而任七只是站在原地,将剑收回鞘中。 “可惜了,叫这老怪物跑了。”刘半仙叫道。 “是跑了没错,也只是跑了。”尹秀呢喃道。 话音刚落,那颗流星在空中停滞,突然炸成一朵血花,染红了寸寸白雪。 “剑太快了,雷公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知道自己死了。” 第470章 踏破玄关 “任七,三品带刀侍卫,四大名刀之一的冷雨,最开始只是大内侍卫,因在关宁城缉拿白莲教护教法王罗三而立功,名声大噪,因此被提拔为御前带刀侍卫,官至三品。 七年前因勾结白莲教而被朝廷通缉,下落不明,悬赏金是生死不论的三千两白银。” “原来是他啊。” “肃亲王”高天羽换了个卧姿,慵懒地在柔软的褥子上躺着。 这马车实在宽大,光是拉着它的马匹便有六匹之多,每一匹都高大健壮,行进间鼻子往外喷着白气。 护教贤王周伯光立在旁边,捧着那本册子,对高天羽汇报关于任七的信息。 “他持剑杀上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实在想不起与这人的过往。” “那是因为圣子,呃王爷你杀的大内高手太多了,一个两个对不上很正常。” “不对。” 高天羽摆摆手,“我说似曾相识,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或者面容似曾相识,而是他的气质,像极了朝廷里那些不怎么出面的老怪物。” “那些老怪物?” 周伯光耸了耸肩膀。 任七确实可怕,以至于即便周伯光已带着几位护教法王尽力周旋,在一番苦斗后,仍旧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幸免于难。 但是他又不至于可怕到跟那些老怪物一样。 要知道,如果那天在黄金夜晚号上,是那些老怪物出手的话,别说周伯光自己了,恐怕圣子自己也得遭殃。 然而那些怪物又不是轻易出手的,只因为要找到圣子的下落便已要花费一些功夫,而且难保在圣子的周围,也潜藏着那样的高手。 摸到三大秘藏的绝世高手,死一个便少一个。 “可是属下以为,那任七并没有那样利害,宫里那些踏破了玄关九重的怪物,有一年我也见识过。 那还是我们在热海行刺皇帝时遇见的,要不是有教内老人出手,恐怕当时便得全军覆没。 任七很强,但不至于那样强。” “我是说,他早晚能摸到三大秘藏,到时候他来杀我,谁能拦住?”高天羽问道。 “属下必定不惜性命,将他拦下!”周伯光激昂道。 “不是不相信你,”高天羽叹了口气,“是你做不到,一个突破了九重玄关的人,只要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杀来,即便是你也拦不住他。” “属下知道!” 周伯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免感到羞愧,但他还是说道:“然而属下练武三十年,到达玄关九重也已十年有余,同辈人中从未见过有人能踏破玄关,摸到秘藏。 即便任七剑法强横,近期也绝无可能突破。” “只凭他个人,自然是难以突破,可有时候顿悟这种事情,既有个人的原因,也有周边环境甚至人群的影响。” 高天羽托着下巴,“任七身边的那几个人,我总感觉他们不一般。” “您是说他们有什么秘法,能叫任七突破?”周伯光不由有些紧张。 “或许有。” 高天羽揭开车帘,望向外边,四周是茫茫白雪,远处灰蒙蒙一片,一行人好像笼罩在天幕底下。 “我的意思是,也许不是法术,而是这些人本身便有某种叫人叹服的能力和气魄呢?一种我们所未曾知晓的,创造奇迹的本事和能力。 不过你也放心,因为我自认也有这种能力和器量,因为我是与这天下有关的人,而不是什么闲人。” 周伯光听着这话,只觉得越发迷糊和奇怪,不知道圣子在指向什么。 …… 呼! 呼!呼!! 海东青从一阵剧痛和刺骨的寒冷中醒来,第一时间便看到尹秀那张俊秀,然而令人看了又不免生气的脸庞。 “这里是地狱吗?十八层那种?” 只吞入一口空气,海东青便感觉肺里都是冰碴子。 “很遗憾,你没那种幸运,这里是人间,不是地狱。”尹秀冷淡道。 “确实是一种遗憾。” 海东青略微翻动身体,肩头便隐隐传来刺痛。 “你找死啊?” 尹秀看了他一眼,“即便想动,你也等一会儿,要不然我取不出你肩头里的铁片,等一感染,发起高烧来那可就神仙难救了。” “半仙呢?半仙能不能救我?” 大概是知道自己劫后余生,海东青此刻竟有了说笑的心思。 “那我得叫他来帮你算算,”尹秀咧嘴,“不过此刻,还是先让我做些凡人的处理吧,就不麻烦神仙了。” 虽然说是“凡人”,然而尹秀的手散发出一阵金光后,海东青肩头里嵌进去的几块铁片竟真的被取了出来,落在雪里。 这时候,马小玉才轻出了一口气。 原来从之前开始,她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在和雷公一战里,她也受了伤,但是伤势不及任七和尹秀,所以很快便被治好了,现在看来跟平常无异。 “为什么出手?” 尹秀突然问道:“之前不是说只做向导而已吗?怎么突然就做起保镖的活计了,难道是想加钱啊?” “加钱?” 海东青从地上坐起,瞥了一眼尹秀,“我一看你就是个小气的主儿,指望你加钱,不如指望路上捡到金子。”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尹秀笑笑,“说吧,为什么要出手?” “这很重要?” “不重要,你当然也可以不答。”尹秀认真道。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看不上那老头,想给他点教训,如何?”海东青答道。 “很合理的解释,我喜欢。” 尹秀伸手,突然伸手,揉了揉海东青的绒帽,“不过我希望下次你还是早点躲开的好,我可不希望给自己的向导收尸,你要死,也得先到了目的地再死。 不然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因为路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身手这样好的向导了。” 海东青耳根通红,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起要拍掉尹秀的手,然而尹秀这时候已经起身,走出了林子。 “已经没什么事了,等下我叫刘半仙给你一碗符水喝,压压惊?” “压惊?我吃豹子胆长大的!” 海东青弓腰喊了一声,幅度过大,毡帽随即从头顶脱落,露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她当即瞪大了眼睛,然而尹秀只是和马小玉并肩走着,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 “你刚才揉海东青的头做什么?” 马小玉瞪着尹秀,满眼寒霜。 尹秀只是感觉马小玉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然而他又深知女人天生就是没办法讲理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所以他只是摊手道:“我只是觉得他很讲义气,颇为意外而已,而且这样的少年郎,青葱可爱,谁不想揉两下?” “我也不到二十,怎么不见你揉……啊不对,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揉他,未免有些不礼貌了。” “礼貌?” 尹秀咧嘴,“男人之间要讲什么礼貌?越熟越不可能端着。就拿我和刘半仙,罗维,还有雄哥来说,我们都是一条裤子两个人穿,坦诚相见的,不可能……” “你要是敢和海东青坦诚相见。”马小玉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清澈,悦耳。 然而尹秀却只觉得骨子里发冷,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 “你不要误会啊,我说的坦诚相见,指的不是澡堂子里那种坦诚相见,是真心换真心,不是那种超越纲常和伦理的关系,虽然海东青……” 尹秀正要转过头去,又被马小玉伸手掰了回来。 “你说话的时候,都不看我的吗?” “看,当然看,我是说,我不爱搞那种玩意的。” 尹秀伸手,自然地攀上马小玉腰肢,“而且你知道,我这人一向是很正直的。” 马小玉正想发作,眼角余光却看到海东青正在手忙脚乱地戴上毡帽,一头长发已垂到了肩上。 她赶紧压抑住火气,脸颊上又露出两个梨涡,“其实你这人,身上唯一的优点便是诚实。” “这是我最大的优点。” “没错,有这么一个优点,以至于叫人把你别的缺点都给忘记了。” “怎么,我的缺点很多吗?”尹秀不由疑惑道。 “也不多,除了阴毒,狡诈,爱占便宜,见色忘友,见财忘义以外,也没别的缺点了。”马小玉笑道。 “哦,如此我就放心了。” 尹秀抬头看天,长出一口气。 马小玉再回过头去,只见海东青已将绒帽戴好,脸上慌张的神色已然消失,神情如旧,这会儿正在清数自己身上的装备,俨然像是一个准备出击的猎户。 “好了。” “唔,什么好了?” “没什么。” 马小玉又笑了,但这笑容未免有些冰冷和残忍。 尹秀心头刚出现一抹不妙的预感,肋下便立即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地弯下了腰。 “嗨,尹哥仔,马姑娘,你们终于出来了,猎户小哥怎样?没事吧?” 刘半仙一见了两人,话匣子便停不下来。 尹秀捂着肋下,痛苦道:“他没事了,但也许我有事。” 刘半仙却只当做是没听到,又看向任七,“这次还好有高手哥发威啊,不然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了。高手哥咻咻咻几下,什么护教贤王,通感境高手,都得下去卖咸鸭蛋,不服不行啊!” 面对这明显的恭维,任七只是淡然道:“运气好而已,要是在最后关头没突破心魔,破境的话,我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尹秀也好奇了起来,“话说,最后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如何突破玄关九重?” 啪! 刘半仙将扇子张开,在胸前摇了摇。 尹秀不看他,只是盯着任七。 刘半仙等了等,见没人问他,又将扇子扇的更大声了,呼呼作响。 这下,尹秀便只能卖他一个面子,无奈道:“不如刘半仙,你来指点一下迷津?” “既然尹哥仔你问了,我肯定要帮你答疑解惑的!” 啪! 刘半仙又将扇子合起来,拿在手里,摇头晃脑。 “其实高手哥能踏破九重玄关啊,除了自身的努力和机缘外啊,我那一声铁口直断,简直有如佛祖当头棒喝啊,叫高手哥一下顿悟了。 关于当头棒喝啊,还有这么一个典故,说是有一个高僧在菩提树下苦思冥想,一直没想明白一个问题,他苦思冥想啊,想的头都秃了,还是没想到。 结果佛祖路过他的身边,抄起棒子就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又大喝一声,顿时叫他醒悟过来。 所以我这一声啊,虽然是偶然,但是其实也……” 刘半仙转过头来,却发现尹秀和任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只有马小玉还待在原地。 “他们,怎么都走了?”刘半仙拿起扇子,挠了挠脑袋。 马小玉淡然道:“他们两个有事要讲,所以走了。” “那你呢?马姑娘?” “我?”马小玉指了指自己,“尹秀说留你一个在这里自讲自话的话,未免有些不礼貌,所以他叫我在这里等你讲完。” “原来如此……” 刘半仙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那马姑娘你想听我讲完吗?” “不想。” …… 尹秀和任七,一个将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另一个则是背着双手,在这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夜晚里散步,在雪地里留下两排脚印,一浅一深。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不过我不一定答得上来。或者干脆你就先别问,等将来你入了通感境,便也知道了。” 任七走在前头,寒风将他的话传到身后的尹秀耳朵里。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只在玄关八重而已。” 说是这样说,尹秀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却变得单薄而又缺乏意义,顿了顿,他只是问道:“如今,山水对你而言是什么?” “山水?” 任七回过身来,与尹秀相对而立。 两人的衣摆随着寒风而吹拂,一个穿着皮质的长风衣,一个则是身着棉布做成的长袍,使两人看起来差别极大,简直像两个时代的人。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讲。 到最后,任七神色淡然,连说出的话似乎也变得平淡了许多。 “望山还是山,望水也是水。” 第471章 猛虎陷坑 尹秀和任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话。 从绿水青山,谈到银河与宇宙,雪花与树叶。 最开始是尹秀问的,后来则是任七自己讲的,有的直白,有的晦涩,有的通明若泉水,有的则模糊如窗花。 两人聊着天的时候,身前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尹秀不由将一张符纸拈在手上。 任七却是伸手拦住了尹秀,示意他不用紧张。 “你看得到前面是什么东西?”尹秀不由好奇道。 毕竟前头一片黑暗,树木又郁郁葱葱的掩住人的视线。 “通感境,不需要通过眼睛去看。” 任七话音刚落,林子里便钻出了数个人影,将马灯凑近自己的脸。 这时,尹秀才认出是魏大红等人。 之前被雷公掉包的雷子已经被找到,救了出来。 除了因为天气冷,被冻的有些嘴唇发白外,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魏大红长出一口气,几步小跑到前头来,带着几分担忧问道:“之前那个高手,哦不,贼人呢?” “已经走了。” 尹秀指向雷公离开的方向。 魏大红瞪大了眼睛往那边看去,只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走了?这么快?” “对,他很忙,没什么功夫跟我们聊几句就走了。”尹秀说道。 “原来是个大忙人。” 顿了顿,魏大红还是十分高兴道:“果然各位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是几下便把他打发走了。” “还好而已,差点就是我们被他打发走了。” 尹秀拍了拍胸口,“对了,先不休息了,我们得换个地方,现在就走。” “现在?” 即便知道这里已不再安全,走了一个高手还会再来一个高手,魏大红仍得考虑一下下个去处,特别是在这样的黑夜里。 “要不从这里往前十里,那里有个叫小李庄的村子,也许那里可以歇脚。” “那你不早说?” “嗨,要不是没办法,我宁愿在这个林子里过夜,挨一下冻算了。”魏大红无奈道。 “哦?这又怎么讲?”尹秀有些好奇。 魏大红有些担忧,“因为那村子一到晚上就闹鬼。” “那岂不是跟你们之前一样?” “啐!” 魏大红连连摆手,“怎么能一样呢?我们那里最多也就是有些古怪,有点邪门的东西而已,而且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可小李庄的鬼,猛地不得了,多少和尚道士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刘半仙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鬼这么猛,小李庄还能住人啊?”他诧异道。 “奇怪的就在这里,小李庄的人白天是没事的,照样该耕田耕田,该上工上工。 但是必须早出晚归,一到晚上点灯的时候,就是再急也是在屋里解决,不肯到院里出来一步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小李庄的人只要离开那里方圆五里地,必然就会遭遇横祸,所以没人敢离开小李庄。不光是老头老太太,就是一些商队走亲戚的,只要在那里待久了,也必定走不出去。” “那岂不是成了所谓的牢狱了?”刘半仙越发讶异。 “差不多,”魏大红挠了挠头,“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去那里。” “那要不,我们还是换一片野地?”刘半仙提议道。 “我同意,”尹秀点头,“我觉得待在野地里看星星,月亮也挺好的,无忧无虑啊。” “今晚哪来的星星,月亮?” 马小玉走了过来,瞥一眼完全就想绕道,或者干脆就在野地里冻一宿的尹秀和刘半仙。 “你觉得,要是我们不先找个地方转移的话,那些人还会不会找上门来?” 她说的显然是雷公的同伙,那些白莲教。 尽管不认为会再出现一个像雷公那样的通感境高手,可这样的人只要出现一个,便会是巨大的麻烦,更别说要是还带着一帮白莲教法王。 眼下,在不排除已被白莲教锁定了位置的状况下,找一个鬼都不愿意去的村庄,显然是很好的选择。 “鬼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加起来两个道士,一个算命先生,还怕了那鬼不成?” 马小玉有些不忿,“难道马家的驱魔术,刘家的风水术数,还有,还有……是假的不成?” “你这话我爱听!” 刘半仙啪一下将手里扇子收紧,“小小一只鬼,没道理我们这么多帅哥美女在这里,会怕它的嘛,刚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一提到刘家的风水堪舆,不管之前是怎样的打算,在这一刻刘半仙都难免要被激起一些胆气和性子来的,任谁都叫不住他。 无奈,尹秀只能摊手道:“那我们走吧?” “当然!” 刘半仙应了一声,“而且得快一点,要不然天亮了那些鬼做不了怪,我们岂不是白去了?” 一听到他这样讲,连满面担忧的魏大红此刻也有了信心。 毕竟之前刘半仙等人所展示的本事他是瞧见过的,此时刘半仙的一言一行在他眼中,都像极了那些仙风道骨,除魔卫道的正道人士。 这下不止是魏大红,连带着魏家沟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极了那些志异小说,说书故事里为除魔大师鞍前马后,指引前路的信客,帮手,不由都觉得脸上有光,脚步也变得豪迈起来。 尹秀看了一眼任七,“去小李庄,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能有什么意见?” 任七不以为意,“在这里,我是惟一一个做不了主的人,你们说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便是了,至于别的,我也管不了。” “那你不就跟海东青一样?”尹秀无奈道。 “不,我跟他也不一样。” 任七抱着手,“他是可以什么都不管,遇上事情也可以逃跑。然而我还要保刘半仙的性命周全,替你们击败白莲教的来敌。” “你也可以不这样做啊!搞得好像谁求你了一样?我们就做不到吗?显着你了?” “你!” 任七恼怒抬头,却见尹秀已经抢先几步跳到了马上,和收拾妥当的众人一齐出发,远远走在了前头。 …… 在经历了雷公的袭击后,众人原先紧张的心情此时已放松了不少,即使知道自己一行人要去往的是传闻中十分可怕的小李庄,也没几个人感到紧张。 魏大红等人只是好奇,期待着。 至于期待着什么,又不好说出来。 在雪地中了一会儿后,随着前头引路的人喊了一声,众人一下都打起了精神。 小李庄,到了。 “接我一下。” 马小玉将手伸向骑在马上的尹秀。 尹秀接住她柔软的手,轻轻一拉,马小玉便轻飘飘骑上了马背,坐在尹秀的前头。
“你不会骑马吗?” “大马只有牛,哪来的马?我只在游神的队伍里见过土著骑大象。” 马小玉将头发拨到耳朵后边,银色的耳环在耳垂下,随着马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话说我还好奇,你怎么会骑马的,港岛的人,上下班不是坐公交便是电车,最多就是搭搭轮渡而已,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骑马的本事?” “跑马地,在跑马地学的。” 尹秀咧嘴,“当时我在跑马地看马,一个马主说一看我便是骑师的骨架,所以免费叫我骑马。” “真的?” 马小玉不太相信,“你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骑师。” “那你说我像什么?”尹秀问道。 “依我看啊,你更像游神队伍里走在最前头,负责给队伍拉赞助的。” “唔,还有这种职位?” “有的。” 马小玉眼睛眯了起来,笑道:“就是那些走在最前头,拿个碗,拄一根竹杖的那些。” “那我明白了。” 尹秀轻轻踢了一脚马屁股,马儿便小跑起来,癫的马小玉东倒西歪,只能紧紧抓住尹秀的衣袖,再不敢像刚才一样调笑他。 “嗨,年轻真好啊。” 刘半仙坐在马车上感叹一声,又看向同样骑在马上的任七。 “高手哥,要不你也捎我一段,让我去前头看看状况?” 任七瞥他一眼,“怎么,你也不会骑马?” “会倒是会。” 刘半仙挠了挠脖子,“我平常骑的都是洋马,土马我不会,不然也不至于一路上都是坐马车了,你以为我是图舒坦?骑马多愉快啊? 走走停停,一路有看不完的风景,哪个大侠不是骑马走天下的?” “可你不是什么大侠,你是个风水先生。” “所以我不会骑马啊,带我一程,快!” “人家一男一女骑一匹马,别人看到了最多也就是说一声奸夫淫妇,两个男的骑一匹马,算怎么一回事?”任七皱眉道。 “高手哥,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我还没嫌弃你呢,别忘了你可是要护我周全的!” 刘半仙冲他伸出手。 然而任七只当做是没看见,没听到,将缰绳一扯,调转马头也往前头走去,丝毫没有要带上他的意思。 刘半仙无奈,只能催促赶车的车夫加快一些,从后边赶上去。 这时候马小玉和尹秀已率先到了一个小土坡,底下像是处于一个小坑中,被他们居高临下俯视的地方便是小李庄。 这小李庄,比起一路上别的村庄,似乎要更繁荣一些,即便它看起来只是没那么多的残垣断壁而已。 “怎样,有看出什么端倪吗?”尹秀问道。 马小玉没答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表面是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轻轻将它打开。 几片柚子叶整齐地躺在里头。 尹秀和马小玉各自拿过两片,在眼睛上一擦,随后再看过去,一切便都有了异常。 只见在小李庄的上头,巨大的黑气凝聚成团,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卷,正在不停地盘旋,环绕着。 即便此刻已是黑夜,那龙卷仍然十分地“显眼”,叫人觉得不安。 任七也骑着马走了上来,他跟其余的人一样,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黑气,只是不由觉得手背上起了鸡皮疙瘩。 “嗨,这是猛虎陷坑地啊!” 刘半仙从马车上跳下来,啧啧称奇。 “大师,什么是猛虎陷坑?”魏大红问道。 刘半仙不答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图册,叫他将马灯举的近一些。 然后他在灯火下翻到其中一页,指给众人看。 “猛虎陷坑,其实在卦象上应该是叫做【虎落陷坑】,是否卦,中中签。 《象》书有云:虎落陷坑不堪言,进前容易退后难,谋望不遂自己便,疾病口舌事牵连。 你们看小李庄的位置,四周都是高地土坡,而它处于低位,看起来恰恰就像老虎落入深坑之中。 这样的位置,即便不从风水堪舆上来考虑,用所谓的科学观点看,也是大为不利。 寻常的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也就算了,要是遇上暴雨大雪,这样的地形必遭雨水倒灌,土石滑坡所影响。 我看顶上树木稀疏,土质……” 刘半仙蹲下来,拈起一土在手上搓了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土质松软,一下雨难免要被雨水冲走一层。 像这样的地形,配上这样的环境,不出三十年,这村子必然被山石所掩盖,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啊。”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都深以为然。 “可是,这样的凶险地,即便当初建村的时候没找风水先生看过,只是匆匆找个了地方定居。 但这中间,难道就没有高人指点过?叫他们搬离此地?”尹秀疑惑道。 “不用高人,只要学过一点风水堪舆的人,都定然不可能在此地建村,就算是在底下做阴宅,恐怕过个几年后人想扫墓,也找不到先人的墓碑了。” 刘半仙摸着下巴,“然而能叫人在这里建村的,必然又是一个高手。” “你是说,这里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建的?”连魏大红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当然的。谁会把村子建在这种地方四周高,中间低,真的就变成了牢笼,要是有响马或者敌人打来了,在这土坡上一看,什么都尽收眼底,什么都藏不住了。 但是这个地形,又像极了风水堪舆上所说的【聚宝盆】,四周高,中间低,不就是一个聚宝盆的样子吗?” “可是,您不是说?”魏大红更加疑惑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半仙看他一眼,“风水堪舆,很多时候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聚宝盆得有什么,得有财!财又是什么,财就是水。 想要做成风水堪舆里所谓的聚宝盆,便需要许多的水,光一条两条还不够,而是越多越好,许多河流经过,汇入这里,这才能被称作所谓的聚宝盆。 你看小李庄底下,一条水流都没有,要取水还得爬到坡上,这样的地方,哪里是什么聚宝盆,哪里又适合人居住? 逐水而居,依山而建,这是基本的常识了,即便再蠢笨,不懂风水,总不至于不知道哪里便利吧? 你挑床铺也知道找块睡得舒服的啦!” “所以,你是说有人算计了小李庄的先人?骗他们在这里建村?”尹秀问道。 “只能是这样,有个人利用风水堪舆之术,干了件天大的坏事。” “但是我认为,坏事就是坏事,没有大或者小的区别。”马小玉认真道。 刘半仙竖起大拇指,“你说的没错,马姑娘。”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也许马上就能知道那人想搞什么花样了。” 尹秀抖了一下缰绳,马儿慢悠悠向前。 第472章 阴兵借道 “妈妈,外面有声响……” “大概是老鼠或者夜枭吧,尽管睡你的。” “不对,好像是马蹄的声响,还有马车和人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一队人在走路。” “难道是阴兵借道……” “什么?” “别瞎说!你听错了!安静睡觉,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小孩的声响立即就低了下去,只剩下在炕上翻动身子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靠着街边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角,四只满是惊惧的眼睛往外看去,然后同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小李庄的街面上,一队人正沉默不语地往前行进着。 三辆马车,数匹马。 走在最前头的大概就是鬼王,骑在马上,怀里拥着一个女人,漂亮到叫人挪不开眼睛。 然而在辽东,绝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一男一女同骑一匹马。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是鬼王和他的妃子没错了。 然后是那鬼王的后头,一人骑着马儿,他本就身形高大,此刻骑着马更显得像个下凡的巨灵神,从神台上走下来的雕像一般。 最叫人感到害怕的是,那人的背上背着足足六把长剑,想来那就是他用来砍杀人的时候兵器。 修罗,鬼将,没错了,这人是鬼王的鬼将,专为他杀人的。 只要鬼王往哪里看一眼,这鬼将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那人的头颅砍下来,再用他的心肝脾胃肾去泡酒。 那些在路上走,照顾着马车的自然是他的鬼兵了。 惟独在马车上往外探头,戴着墨镜的那人令人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这人穿着马褂,手执纸扇,看起来像是鬼王的师爷?” “什么师爷?那是鬼王的大内总管,就是太监,宫里出来的都这打扮。” “依我看,也像,还是你说的对。” 夫妻正窃窃私语的时候,却有一张大脸凑到窗前,将他们吓了一跳。 “鬼啊!” “鬼?哪来的鬼?是我啊,魏家沟的大狗子。” 魏大红说话间将马灯凑到自己的脸上,却使得那张脸更加阴森,使里头的尖叫声越发大了。 “二柱,是我大狗子啊,以前咱们经常在合理一块洗澡的。”魏大红又说了一遍。 见魏大红一直站在这里不走,二柱便只能颤声道:“我知道,可你什么时候就死了?还变成厉鬼来找我们了?” “什么厉鬼啊?” 魏大红这时候才想起关于小李庄的一切,于是失声笑道:“我是人,好好的,你看我有影子的。” 他将马灯往后一点,地上果真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嗨,你早说啊!” 二柱这时候才止住汗,跟他说道:“快进来。” “进来?” 魏大红看了看窗框,“怎么进?” “哦,不好意思,去前院,到前院去我给你们开门。” 二柱摸黑点亮了灯火,急忙忙跑到前院将门打开,把一行人迎了上来。 “二柱原先是我们村里的,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只能入赘到小李庄了。 不过那时候小李庄还没这么怪,不然就是给他娶两个媳妇,二柱也不愿意来的。” 魏大红低声向尹秀解释着。 “原来如此。” 等到尹秀一行人进入院内,二柱有意无意将手里的灯火举高一些,终于是看清了尹秀的面容。 哪里是什么鬼王,明显就是个损耗过度,神色有些萎靡的年轻人而已。 妃子也不是妃子,而是个漂亮的女人,总管也不是总管,而是个猥琐的大叔。 唯独那背着六把剑的人,看起来还是比鬼更可怕。 被任七瞥了一眼,二柱立即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他,而是跟魏大红讲话。 “大狗子,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李庄的古怪,这里不像别的地方……” “嗨,没办法,外头冷,没别的地方去了,只是住个一晚,大概也无碍。” 魏大红从马车底下取出一块肉干,递给二柱,“秋天时候刚打的獐子肉。” “嗨,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多见外啊?” 二柱喜笑颜开,接过肉干后又朝众人招呼,“来,都往里进,院子宽敞。” 一行人带着马车进来,难免嘈杂,很快隔壁便有了响声。 “二柱,怎么了,大半夜吵吵嚷嚷的。” “哦,家里来客人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二柱嚎了一嗓子。 “哟,这大半夜来客人了,热闹啊,这客……” 隔壁话说了一半,便很快没了后续,然后响起关窗户和门的声音。 “最近都这样?”魏大红无语道。 “不是最近。” 二柱叹了口气,“自那怪事出现以后,一直都这样,好几年了。” 说着他也终于想起来,“嗨,不能在院里待着,都到屋子里去,挤挤。” 刘半仙这时候却是故意说道:“嗨,这院子里就挺暖和的,我看在院子里挺好的,够宽敞,咱们这么多人,挤一起多不方便啊?” “就是。”其他人应和道。 听到这话,二柱有些急了,看向魏大红,“你没给这几位客人解释过?” “解释过,怎么没有?三令五申的!” 魏大红搓了搓手,“然而我们这几位爷是大城市来的,不信,非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鬼?” 二柱惊出一身冷汗,“可不能在这里说,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他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连推带搡地把刘半仙推进了屋子里。 尹秀便和马小玉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便撞上了刘半仙,不由一个踉跄。 “怎么了?” “你看!” 刘半仙指向摆在屋子正中间桌子上的黑色神像,“好邪门啊!” 那神像应该是由某种木头雕刻而成的,很是粗糙,只大概看得出四肢和五官,活活像一个弥勒佛。 然而这神像跟“佛”又实在是搭不上关系,反而像是盂兰盆节里普渡鬼魂时,纸面上所画的那些天天吃土,肚大如盆,又在火炭上滚来滚去,熏黑了身体的鬼魂。 “可不能乱指!” 二柱连忙将刘半仙的手拦下来,又转过头去冲那神像双手合十连连鞠躬,“奎老爷恕罪!奎老爷恕罪!” “奎老爷,就这个啊?”
刘半仙指向那神像。 “不能指啊!这样奎老爷会生气的。” 二柱这次更加着急了,将众人从主屋赶也似的“请”到堂屋之中,然后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到了这里,尹秀几人正坐着,魏大红却将二柱拉到一边。 “二柱,其实这几位都是有本事的道长,风水先生。” “道长?风水先生?” 二柱越发感到迷糊,但还是连连拱手道:“失敬,失敬。” 陪着笑,他跟着走到更远的角落,低声向魏大红说道:“你拉的客人,越来越奇怪了,连这些古古怪怪的人都接了。” “这可不是什么客人,是恩人。”魏大红纠正道。 “恩人?” “没错,前阵子我们那里出了古怪,正是这几位出手相助的,且听细说……” 听完魏大红的叙述,尽管仍是半信半疑,但二柱还是不由对尹秀几人刮目相看,神情里多了些恭敬。 “所以说……” 他压低了声音,小的像是只蚊子在飞。 “没错,也许小李庄当前的怪相,这几位大师可以解决的。”魏大红兴奋道。 然而二柱却还是感到悲观,“在之前,也有许多的神汉巫婆,和尚道士打包票说自己能解决,结果都被抬了出去,所以……” “你放心。” 尹秀摆手,“我们不是来解决什么妖魔鬼怪的,只是借宿一晚而已,今晚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因为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路上,也没有那么多闲心跟什么妖魔鬼怪斗,这世上的妖魔鬼怪是杀不完的。” 说着尹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银元放在桌上,神情冷淡。 刘半仙只当做没听到这话,单手撑在桌子上像是要打瞌睡。 任七则是向来不管这些事情的,尹秀他们要做什么,说什么,想怎么做,要怎么做,都不关他的事。 马小玉尽管脸上有些异样,然而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质疑,反对尹秀的想法和说法,因为不知道尹秀哪句话是故意讲的,哪句话又是出于本意。 所以她便不说话,只是喝水。 尹秀这样讲,二柱先是有些失望,紧接着脸上竟又有了安心的神色。 魏大红看到同伴脸上神情的变化,不由更加疑惑起来。 海东青却是看出了各人心思的不同,喃喃道:“人贵自救,要是自己都不愿意哪怕喊一声,求救一下,就算是跟菩萨磕个头也好,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做。 难道真指望神仙路过,将他们搭救出来吗?” 【原来如此。】 魏大红也不由感到好气又好笑。 原来二柱并不把自己讲的话当真,或者即便当真了,也并不觉得能帮到自己。 所以在尹秀表示自己一行人只是路过的时候,他竟只是觉得“不速之客”走了,不会惊扰到所谓的奎老爷,进而叫老人家降下惩罚。 明白过来之后,魏大红只是叹了口气,也不强求。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既然小李庄的人,或者说二柱已决定安心做笼中的囚徒,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真站出来指手画脚也不合适,果然还是只能照尹秀所说的,住一夜,第二天便马不停蹄地走。 然后不管是四处宣扬,还是把这里的事烂在肚子里,都只是自己的选择而已,无关人品和道义,只是看自己愿不愿意讲而已。 “走了一夜,都累了,找个地方睡觉吧。” 尹秀拉过一张毯子,就地躺下。 “地上冷。”二柱连忙提醒道。 “没事,世上比地面冷的地方,多得很啊。” 尹秀也不管他,只是那样躺着。 其他人早已走累了,见尹秀发话了,便也各自找了个角落躺下。 他们在野地里都能席地而睡,如今有个遮挡寒风的屋子,不比在野地里睡觉更好? 二柱见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么多人,炕上也挤不下,便只能打地铺了。 尽管以往到了冬天,他们这些脚夫便只是在屋子里窝冬,并不知道野外的地面和房子里有什么差别,都只当是一样的冷和硬罢了。 脚夫们聚成一团躺着,尹秀则是自己找一个角落睡觉。 迷迷糊糊间看到任七正坐在板凳上,将酒壶放在桌上,一口一口地抿着酒,看来他今晚是打算守夜了。 【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记得叫我。】 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只当做是对任七说过话了以后,尹秀便翻了个身子。 这时候,他却不由抽动了一下鼻子,因为有一个颇为奇怪的味道传进鼻子里,直往天灵盖钻,叫他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却又不是很讨厌。 睡意被驱散一些,尹秀勉强抬头,却只看到一只穿着黑色轻薄袜子的脚凑在自己的眼前。 他不由皱眉,又抽动几下鼻子后,往上抬头,正好和马小玉的眼神对上。 马小玉这时候也裹着一条毛毯,将另一条毯子垫在身下,躺在比尹秀高出一个身位的地方,脚刚好垂下来。 “你干嘛?”马小玉问道。 “是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尹秀无奈道。 “睡觉啊,还能干什么?” 马小玉走了一天,又打了一场激烈的架,显然已十分疲惫,尹秀的问话显然叫她感到颇为不满。 “你是这样睡的?” “不然还能怎么睡?” 马小玉的脚晃了晃,“总不至于我滑下来,跟你躺一块吧?” “我不介意。” “我介意!” 马小玉将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一些,“这里你要是睡得不踏实,大可以换个地方睡觉就是了。” “可这里是我先占着的。” “这里又没写你的名字。” “好吧。” 尹秀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头垫高了一些,“可是,也许你应该换一双袜子,或者……” “或者什么?” 马小玉瞪大眼睛,“我今天在车上坐了一天,又打了一架,你以为只是闲着没事干旅游啊?而且这袜子是新换的。” 尽管嘴上这样说,马小玉还是将脚收了进去,把毯子裹得更紧了。 “了解,了解。” 尹秀刚一说完,转过头便已沉沉睡去,显然今夜他比谁都要疲倦。 马小玉也不再说话,只是和尹秀凑近半分,也闭上了眼睛。 第473章 绯色梦中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等第二天尹秀闻到村里柴火的味道,还有鸡叫声的时候,太阳已悄悄从地平线探出了头。 马小玉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滑了下来,和他脸对着脸。 她将脚收进毯子里,只是蜷缩着身子,头发垂在脸上,两片嘴唇轻轻张开,往外吐着气。 尹秀见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将头发拨开,直到他对上了那满是寒意的眼神。 直到尹秀无言地收回手,马小玉眼里的寒意才消散一些,翻过身子继续睡觉。 尹秀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轻咳传来,那是任七的声音。 “都说了,昨晚让你叫我起来守夜的,你这样让我睡一整晚,不是显得我不仁不义吗,你叫我……” 尹秀转过头,随口就是那些抱怨的话语,直到他看见任七的桌上摆着先前在大厅的黑色神像。 那神像的脸对着他,看起来像是在跟尹秀笑眯眯地打招呼。 但这并不叫人觉得滑稽,反而还有一种渗人的怪异感觉。 “你把人家的神像搬过来干什么?玩什么不好你玩这个?” “不是我搬过来的,我昨晚一直坐在这里,然后它便自己出现在这里了。” 任七瞥他一眼,“我没事搬这玩意过来做什么?” “原来它是自己跑过来的?” 刘半仙已经爬了起来,啧啧称奇,“没想到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次这样的异变啊。” “不是一次。” 任七摇摇头,“在我坐着的这段时间,它不是一直待在桌上的,它一共移动了六次,三次左边,三次右边,其中有一次还凑到了我的脸上。” “这么嚣张,你不招呼它啊?”刘半仙惊讶道。 “我又不是道士,怎么招呼它?” “那它不招呼你?” 这话问出口,刘半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 任七这人比鬼都凶的,哪个鬼吃泥吃胡涂了敢来找他啊? 刘半仙又看向那神像,察觉不出什么古怪后,他又将墨镜戴起来,还是看不出古怪。 “这里面也没藏着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头雕像而已。”他喃喃道。 马小玉听到这,也已没了睡意,起身伸个懒腰,看向尹秀,“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还是按照原计划,等下就离开,去长白山。” “好吧。” 马小玉将身上的毯子取下,开始打包行李。 就算是吕祖下凡,也没有热心到没人向他求助,还自己上赶着帮忙的。 而且眼下他们确实也没这样的空闲帮助小李庄。 反正小李庄现状如此也不会改变,只要这里的人遵守之前的规矩,早出晚归那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长白山那边,却是半点不能耽误了。 之前他们之所以在魏家沟花费一些时间,主要也是为了让魏大红等人帮自己到达长白山。 而小李庄,显然并不能在路上给予他们一行人任何帮助,就算马小玉真想帮忙,也不是在眼下,而是在从长白山返程之后。 然而,谁又能保证长白山一趟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想到这里,她收拾行李的速度又慢了下来,显得有些恍惚。 直到尹秀将两颗鸡蛋递到她的面前。 马小玉抬头,只见二柱已经和他的媳妇一人捧着窝窝头,另一人拿着鸡蛋,逐个给众人发着。 马小玉将鸡蛋贴在脸上,只觉得之前的困倦也随着鸡蛋带来的暖意消失了。 “天寒地冻,想找到这样的东西,不容易。” “在外面当然不可能了,然而在辽东的农户里,只要花钱便可以搞到。”任七说道。 “原来是你叫他们找过来的?” “只要花一点钱而已。” 任七剥开一个鸡蛋,丢进嘴里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等到了长白山,便没有这样吃热乎食物的闲暇了。” 说着他又从篮子里拿起鸡蛋。 “话说,你哪来的钱?” 刘半仙一边剥着鸡蛋,一边问道。 “我只说花钱,没说给,我跟他们说,记在你的头上。” 刘半仙剥鸡蛋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高手哥,你可真的是好兄弟啊。” 尹秀听到这,又随手拿起两颗鸡蛋装进口袋里,手上也不闲着,几下又将一颗蛋剥好。 “尹哥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鸡蛋的。”刘半仙皱眉道。 “因为以前吃鸡蛋要钱的嘛。”尹秀笑道。 …… 等到一行人收拾完毕,从二柱家院子里出门时,村里的道路上已站了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村里已经许久没来陌生人了,大家难免好奇,还请见谅。” 一个面相和口音跟这里的村民格格不入的人走了过来,冲尹秀打招呼。 “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薛安,是从岭南省城到这里收皮毛的商人。” “从那么远过来?今年可是格外的冷。”刘半仙讶异道。 “不是今年,”薛安苦笑,“我已经在小李庄待了三年了。” “三年?” 看来他就是魏大红口中,那些离不开此地的人之一了。 “你之前从未听说过关于小李庄的事情吗?” 魏大红十分疑惑,“但凡知道了的人,在这里待一夜都需要一些胆气,你看来也是个胆大的人。” “什么叫做胆大啊?” 薛安脸上更加凄苦了,“小李庄我不是头一次来,但这是我最后一次进来。” “废话……” 魏大红正想吐槽,却被尹秀拦住,“你是说之前你来过几次,然后都安然无恙?” “正是这样。” 薛安挠了挠头,开始回忆起来之前的事情。 “我之前来这里收过几次皮草了,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前几次都是平安无事,我从辽东花几个月收了皮草,然后再沿着水路运送回去,这样往返一趟,扣去中间的运费和人工,足够让我赚一笔,虽然累了一些,可世上什么行当不累人呢? 读书也累,做官也累,就没有不累的活计。 以往几次都叫我收获颇丰,所以三年前我第一站便选择了这里,带着几个伙计赶一台车就来了,我们只在这里待了两天,把附近所有屯子的皮草都收完了之后,就打算走了。
结果出发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几个伙计都做了一个梦,一模一样的。 在梦里有个身着长马褂的人,好像是个面容年轻,但是气质颇有暮气的人,他在梦里警告我们,绝对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第二天起来,我在那些伙计脸上都看出一种疲惫的感觉,好像是整夜没睡一样。 其实不止是那些伙计,我那天也困倦的要死。 但时间不等人,我们得在岭南入冬之前就把皮草运回去,叫工人做成衣服,要不然等变暖了就没人买了,生意这种事情,晚一天都嫌太晚了。 所以尽管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我们也没被吓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天早上便像您们诸位一样,装车准备出发了。 可是……” 薛安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 “可是什么啊?” 刘半仙催促道:“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小哥,又不是在说书。” “我知道,我知道。” 薛安深吸一口气,终于稍微镇定下来,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然后我们便往小李庄的西面走,越接近长白山,能收到的皮子就越多,质量也越好。 结果我们刚走到界碑,也就是村口那块老槐树的时候,我鞋子里进了沙子,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我便落在了后面往外倒沙子,没越过界碑。 结果就是这么一耽误,走前面的伙计全都脸色发白,七窍流血,死了!” “就这么死了?” “没错,就是这么死了。” 薛安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那会儿大家也不知道不能出村,马上便有几个村民上去查看,结果也死在了外边,一模一样的死法,吓死人了。” “这么恐怖?” 刘半仙摸着下巴,“所以后来你们就没人去收殓那些尸体了,因为没人敢出去?” “这谁敢出去啊?” 二柱也接过了话头,“后来有几个憋久了试图出去的,也死在了那里,久而久之那些人的尸体后来就成了界碑,提醒我们到那里便是极限了,不得再往前走一步。 如此这几年,便再没人提起这事了。” “这是否过于怪异了。”刘半仙摸着下巴。 “过于怪异?” 尹秀摇头,“这实打实就是可怕,之前我们不就讨论过吗?哪里会有什么妖魔鬼怪那样的好心,将人围起来后还留下田地,水塘那些东西,叫人吃喝不愁的? 这里头,明显是有某种打算,不过我还未想明白。” “那我们还走不走?”刘半仙问道。 “当然走,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边走边想,在这里待着做什么?” 尹秀一下跳上马去,拉动缰绳,马儿便躁动不安地蹬着四个蹄儿,往外吐着白气。 马小玉和刘半仙各自钻进一台马车,任七骑马,海东青坐在马车外边,都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魏大红也正准备上马,却被二柱轻轻拉住,“大狗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之前一块长大的,我不会骗你。” “我知道你没骗我。” 魏大红摆摆手,“但是出门在外,都是客人怎么说,我们这些小的就怎么做的,不可能违背的。” “可是你们出去会死的。” 二柱焦急道:“你们要是这么出去,死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魏大红也不由犹豫了一下,毕竟这是生死交广的大事,于是他看向尹秀。 尹秀只是转头看向队列,询问道:“你们昨晚有做什么古怪的梦吗?” 没人应话。 然而雷子的脸上又有一些异样。 于是尹秀盯着他,“你,昨晚做梦了对吗?” 雷子原本想否认,可在对上尹秀的眼神时,还是胆怯地点了点头。 尹秀见状不禁皱眉,“做了什么梦?” “可不可以不说?” “不行。” 尹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害死自己没关系,要是妨害到了别人,你自己想想什么后果吧?” 尹秀说着话的时候,任七有意无意将手指在剑柄上一推,一道寒光闪进雷子的眼睛里,叫他通体生寒。 不说刘半仙了,连马小玉和海东青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说,我说。” 雷子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昨晚我梦到了村子里的大花儿……” 他刚开始讲,魏大红脸上的神情便已有些怪异,轻咳了一声。 尹秀转过头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魏大红将头转向一边,继续听雷子讲下去。 “就是我梦到村子里的大花儿,她来找我,我很开心,然后我们两个就在坝上走啊走,聊的很开心,然后我们就到了玉米地,再然后,再然后我就……” “行了!别讲了!” 魏大红急红了脸,“我侄女被你梦见了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什么都往外面讲。” 马小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了一丝红晕,海东青则是转过脸去,只当没听见。 刘半仙走过来,拍了拍已想找个洞钻进去的雷子,淡然道:“嗨,年轻人血气方刚,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经常做这样梦的,还不止一个。 英美法日欧,有单挑有群殴,什么我没梦见过啊?最厉害的时候,我一晚上换了四条裤子,家里的丫鬟还以为我尿床了。 嗨,不过那是以前的事儿了,近来有这种体验,也就是尹哥仔跟我睡一张床的时候,有天晚上他睡着睡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抱住了我,喊着:小玉儿,小……” 话还未说完,刘半仙便被尹秀捂住了嘴巴。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要紧的梦儿,都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说着尹秀正想驱马前进,缰绳却被二柱紧紧拉住。 “唔?” 尹秀突然笑了起来,“你待客的热情,真是叫我感觉如沐春风,宾至如归啊。” 他抬头望去,只见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过来,手里拿着草叉,锄头,甚至是火枪。 尹秀看向魏大红,魏大红这时候脖子上已被一柄匕首架住,拿着匕首的正是刚才的商人,薛安。 “奎老爷给我们托了梦,要你们留在这里,不许走。” 第474章 绝路陷阱 四周围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就连马车周围也被几个手持武器的人团团围住。 “奎老爷说了,只要你们安心留在这里,不会害你们的性命了。” “说,别的人不要紧,但你和这位姑娘,还有那个阿叔,必须得留在这里。” “奎老爷说,你们即便有道行,也翻不了天,留你们在这里,反而还叫你们有了得道成仙的机会。” 尹秀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众人,叽叽喳喳的动静立即小了下去。 然后他笑道:“奎老爷还说什么了?妈的,任七,你在宫里有见过这么多传话太监吗?” “宫里要是哪个奴才像他们这么嗦的,早就沉湖里了。” 任七将剑从鞘中推出来一寸,完全不管旁边那几人正把镰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仅有一寸的距离。 “不要动啊!” 二柱喊道:“不要动就没事了!” “你叫我不动,我就不动,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任七不管他们,只是自顾自将剑又推出一寸,这可吓坏了将武器对准他的几个人。 尽管还未动手,但这些村民已被吓破了胆,又往后退了几步。 薛安虽然也已吓得脸色发白,但他还是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冲尹秀说道:“别动好吗?只要你答应留下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不管是奎老爷的诅咒,还是别的东西,都不会发生。 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外面走一走的,我听说许多人一辈子走过最远的路也就是到村口而已,但他们已然满足了,到临死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所以我求你,别动,只要你们不出去,什么都不会发生,不会有人死,也不会有人遭难。” 对于他的话,尹秀只是淡然道:“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说过自己是个商人,对吧?” “这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薛安叹了口气,“如今的我,已经忘记路上的许多事情了,连算盘都在去年冬天被我当柴火烧掉取暖了。” “可惜了。”尹秀呢喃一声。 “可惜什么?” 薛安瞪着他,“不要以为只凭三言两语便可以对一个人下判断,就可以可怜或者鄙夷人家,你以为我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你们从未经历我们的困境,所以你不会懂的。 你以为一定要走的很远才算成功吗?没有那回事的!” “那你以为我走远路就只是为了远路吗?” 尹秀也同样瞪着他,居高临下。 “一个人之所以要赶路,或长或短,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和目标而已,绝不是他乐意在路上颠簸。 你以为我喜欢赶路,喜欢去各种各样的地方,颠簸,流离?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躺在沙发上喝酒,看漫画,仅此而已。 可你要是问我,这种近乎于流浪的生活有没有叫我感到那么一丝后悔? 当然会后悔!你以为我是什么圣人吗?餐风露宿,挨寒受冻的时候,我只想躺在被窝里,或者在酒馆里喝杯热酒。 然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走下去。” 尹秀的手摸向放在马鞍边上的嘲风。 “你们要是想阻止我们离开的话,我不会怪你们。” 嘲风剑从剑鞘里被推出来一寸,寒光刺眼,“但你们要是拦住了路,我只能杀光你们。” 尹秀身上杀气勃发,就连座下的马儿也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四只蹄子不停地打着颤。 “毕竟不是战马,受不住这种惊吓。” 任七一边用双腿控制住自己胯下也躁动起来的马儿,另一只手伸过去,帮尹秀挽住缰绳。 其实何止是马儿,在场众人无不被这滔天的杀气所震慑。 要不是海东青清楚自己是哪一边的,他恐怕早已拔腿逃跑了。 尹秀从任七手上接过缰绳,再不看那些村民一眼,只是踢一脚马肚子,马儿便开始向前走去。 拦路的人纷纷往后退开,让出一条路,放尹秀一行人穿过。 魏大红看一眼二柱,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后跟着队伍行进。 “他以前这样吗?”海东青低声向马小玉问道。 她好像有些不认识尹秀了。 “一直都这样。” 马小玉露出一抹微笑,随后钻入马车之中。 一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直向西面走,直到看见那些“界碑”。 几年的时光,风吹雨打,加上那些闻着味过来的豺狼野狗,如今那里除了几块埋在土里,依稀辨认得出颜色的布条和一些行囊外,再无别的痕迹。 “再往前走,会死的。”二柱低声呢喃。 “我也知道。”薛安脸上也有些忧虑。 “而且,这是奎老爷发话要留下的人,老人家托了梦,我们留不住他们的话……” 二柱转头看向身后同样忧心忡忡的众人,不管男女老少,脸上满是愁容。 然而他们已经知道,尹秀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绝不可能愿意为他们停留在此处半分,而打又不可能打得过,所以他们就只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队伍到了“界碑”处时终于停下。 魏大红赶上来后,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然后放开缰绳,深吸一口气就要往前迈出一步。 “你干什么?”尹秀问道。 魏大红咧嘴,亮出一口白牙,“按照我们脚夫的规矩,绝没有叫客人在前面探路的道理,谁要是这样做了,是要被同行看不起的。 我是我们村一行人里最年长的,也是最有资格说话的,我要是不走在前头,回去连祠堂都不配进。” 说着他就要往前走,直到被尹秀的手拉了回来。 “魏老大。” 这还是尹秀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不合适啊这样,如果前面是什么刀山火海,地雷沼泽什么的,你尽管往前走,去前面探路,免得我们掉下去了。 可眼下这样的状况,不是掉进水坑或者泥坑里,就算是被地雷炸了我也能把你救回来,然而你要是往前走出去一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无法保证了,因为你不是玄门中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这条命还有用,没必要急着死。” 尹秀说着也从马上跳下来,却听到背后又传来了马蹄的响声。 他回头一看,任七正驱着马打算往前走。 “怎么,你是觉得我去也不合适?” 任七看他一眼,似乎并不把诅咒什么的放在眼里。
“不是,”尹秀摇头,“马留着,还有用。” “明白了。” 任七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你还真去啊!?”尹秀问道。 “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客气一下?” 任七摸摸下巴,“你们其他人有可能昨晚真梦见那什么奎老爷了,结果自己却给忘记了,然而我不一样,我这人从来不做梦。” “你都不睡觉的,你能做梦吗?” 尹秀摆摆手,示意任七往后退。 任七还要坚持:“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当然是,”尹秀笑笑,“然而这里是我说了算,行船要听船长的,陆上走得听头马的,这是规矩,别忘了,这是我们之前的约定。”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约定了?之前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怎么感觉你越说越多,一直在往上添条件?”任七咬牙切齿。 “没办法。” 尹秀摊手,“那时候你不请个公证人,也不签字画押,那就只能是这个结果了。” “高手哥,你得庆幸自己不是个美女,尹哥仔也不好那一口,要不然以他的做法,嗨,我真是担心你清白不保啊。”刘半仙不住摇头。 尹秀正洋洋得意时,马小玉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管符纸。 “唔?” “唔什么?” 马小玉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啊?肯定是想自己逞威风去探路了,然而我又不可能阻止你。” “可是,即便你要拦我,这里好像也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吧?” “为什么你是最合适的?” 马小玉认真道:“马家血脉里天生和天下道门术法亲和,如果此地的怪象是因为阵法或者某种法术影响的话,那应该由我来探这一步才对,因为我很大概率不受这些的影响。” “然而你也不确定这里是否有人施了术法,对吧?”尹秀反问道。 “可……” 顿了顿,马小玉还是只能点头承认,她确实无法感知到这里异样的源头和原因。 或许就像刘半仙说的那样,这里面藏着的是风水堪舆上的秘密,而不是某个人邪恶的法术,或许小李庄已成了一片真正的凶地,来这里的人原先只要不待太久便可以离开,而如今一进入便会被留下。 “也许我们先前是不该到这里来的,按原路走就是了。 然而为了避开白莲教的眼线,便只有这么一条完全不同的线路可以走,按原路走会遇上白莲教,换路又会遇到鬼怪,哪个选择都不容易。 也许,世上本就没有容易的事情。 所以,不管怎样,只要我们还打算往前,这样的危险和困境便永远会出现。 然而,我们也不是死定了,或者没有办法,因为我还有这个。” 尹秀拍了拍自己的左手,啪啪作响。 这只手是取白玉盘的一部分做成的,代表着奇迹和幸运。 尽管尹秀一向认为自己跟“幸运”是沾不上边的,而且那些接引神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只手臂的功用。 尹秀也从未从里头感觉到某种特别的东西,只觉得这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一只普通的血肉之手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有相信这份运气,往前踏出一步。 “好吧,我不会拦你。” 马小玉眼里泛起一抹水汽,“我姑妈说过,男人做什么事总有自己的理由,即便有时候这个理由很白痴,很莫名其妙,但为了对方好,我们最好还是站着,什么都不说,静静地看着就行了。” 尹秀微笑道:“可惜你不信阿爷,不然可以学本神甫祈祷的那一套,这样我也安心一点。” “胡说什么啊?我们是道士!你这样说不怕遭雷劈啊?” 马小玉此前也许还有一点别样的情绪,然而尹秀这样一讲后,她反而笑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了些神彩。 “尹哥仔……” 刘半仙清了清嗓子,“虽然在这种时候打扰你们,未免有些可恶,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往前走的方向。” “哦?这还有讲究?” “当然有啦!建房子讲究一个坐北朝南,就是阴宅也有背山面水一说的。” 刘半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罗盘,“猛虎陷坑地,有一个生门和死门,按照我的测算,左手边便是死门,走错了那是十死无生,必死无疑啊。如果我们想平安走出去的话……” 他一边低头看罗盘,一边往右手边走,直到走了七步之后才停下,伸出手指向前面。 “喏,这边是生门,我们众人直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直到走到河边,便算是安全脱离了此地,逃出生天了。” 刘半仙别的事情不靠谱,然而在风水堪舆上,便没有他说不准的事情。 既然他这样说了,尹秀必定照办,于是他也跟着刘半仙的指引,走到前面站定。 “就这里了是吧?不回头?” “对,你就只管往前走,听到什么都别回头,我在后头唱歌给你壮胆。” “你还会唱歌?”尹秀脸上满是惊讶。 “怎么不会?干我们风水先生这一行的,其实跟天桥底下说相声的一样,讲究的都是一个说学逗唱,口条清晰。何况之前你不是教过我一首歌吗?很动感那首。” “哦也对,那你就唱那个吧,那个我爱听。” “其实还有另一首我也觉得挺合适的,你之前经常唱的。” 刘半仙清了清嗓子,“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今日别离……” “停!” 尹秀伸手止住他,“这个不吉利,以后再唱。” “好,那我就还是唱之前那首?”刘半仙问道。 “唔,就唱那个,那个吉利一点。” 尹秀理了理衣领,又冲马小玉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便将符纸握在手心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前走去。 刘半仙这时全身已慢悠悠晃着,另一只脚打着节拍。 在尹秀迈出去第一步后,刘半仙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拨着大雾默默地在觅我的去路,但愿路上幸运遇着是你的脚步,我要再见你,只想将心声透露,爱慕!” “真心被俘虏,仿佛遭圈套,探索这爱路……” “我堕入情网,你却在网外看,始终不释放,恨,爱,心中激荡……” “这陷阱!这陷阱!偏我遇上!!” 尹秀又踏出一步后,身子一僵,整个人直直栽倒在地上。 第475章 画地为牢 “李老爷,这里是一处福地,你看中间低,四边高,活脱脱就是一个盆子,什么盆?聚宝盆啊!” “三十年?不,不用!只要二十年,再过二十年,你们李氏一族必定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啊。 读书的就出人头地,做大官,经商的便富甲一方,名满天下。 习武?嚯,这年头练了拳脚功夫难免要招麻烦,等你们有钱了什么高手不能请来看家护院啊?何苦自己练武功呢?” “钱?我不要钱,我奎神算一生苦修风水堪舆,为的就不是发财致富。 钱财于我只是身外之物而已,您要答谢我也很简单,我惟独只有一个愿望,还请老爷成全。 前几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发现我的寿元已所剩无几,大限近了,最迟也不过是一个月左右了,这是天定的,人力不能违,阎王要你三更死,哪会留人到五更? 我的愿望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我死后,请将我葬在村子的东南角上,就是那处高地,不立碑,不起坟包,逢年过节也不要祭扫,只当那里什么都没有,埋了只猫狗就是了。 对了,棺材我已备好了,就我房间里那副柳木棺材,记得下葬的时候要选个雨天,倒着葬。 先人倒着葬,后人一定棒。 我已经算好了时辰,一个月后的今天,必然有雨,趁着雨势最大的时候赶紧下葬,什么仪式都不需要,抓紧时间葬下就行。 如此的话,我这一生也算是功德圆满,成仙了。 我成仙以后必定会保佑李氏一族顺风顺水,长盛不衰,这是我跟您约好了的,李老爷您是个大好人,您对我有恩情在,就是我死了也得报答您,生生!世世!” 随着一阵细细碎碎的呢喃,尹秀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然发生了变化。 这会儿暴雨如注,天空中乌云密布,雷电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好像一条条锁链,又像一条条咆哮的蛟龙,看的人心里发慌。 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仍有一只送葬的队伍冒着雨爬上高坡。 事实上,于其说是送葬,不如说是搬运什么东西。 因为既没有仪仗,也没有鼓乐和吹打的人,只有几个苦力和打着伞的零星几人。 其中一人衣着颇为讲究,手上有好几个翡翠戒指,粗大的脖子上也有一条金项链。 甚至他自己都不用打伞,自有下人替他打伞,而他只是手里拿着一个鼻烟壶,走一会儿便将粉末倒在虎口上,再往鼻子里抹,以此驱寒。 在雨中艰难地掘开一个坑后,不管是苦力,还是看客,都已被这雨浇的又冷又乏。 顾不上什么仪式了,这些人将棺木头尾颠倒,匆匆葬下后便开始一锹锹混合着泥水往坑里倒土,直到将那坑填满后,连象征性的鞠躬都不做便匆匆离开。 “看吧,我辛苦一辈子,为人着想一辈子,最后就是这么一个下场,这样的随意,不值一文。” 尹秀的耳后传来声声叹息。 “确实跟埋一条狗一样。” 尹秀转过头去,一个面白无须的人正站在自己的身边,脸上愤愤不平。 这人虽然面容看着年轻,看身上看着却是老气沉沉,像极了之前薛安所说的梦里见到的那个人。 “你就是奎老爷?” 那人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在那里自说自话。 “其实他也算不上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就是一个靠祖上田产耀武扬威的暴发户而已,祖上积德又如何?还不是富不过三代,不对,他们家那大宅子啊,没过三代便被村民你一砖头,我一门板的搬完了。 如今村里有些铺路的地方,还是用他们家的石台阶呢。” 说着他似乎感到颇为得意,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尹秀问道。 “不好笑吗?” 他反问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世间的事情,向来如此残酷,怪诞,又跟公平这回事沾不上边儿。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只是一句话,便要别人把祖坟迁出去,给他老爹腾位置,他老爹,一个短命鬼,又是阴时阴命,葬下去也是遗祸无穷。 照我说不如就地火化,以免将来变了僵尸,害人害己。” “可那李老爷没按你说的,对吧?” “他当然没有,因为我根本就没提。” 他吃吃笑了起来,“我跟他提这个做什么?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而且我也乐于见那个老混蛋变僵尸,遗臭万年。” “我看不止是这样而已吧。”尹秀说道。 “你在说什么?” “听不明白?” 尹秀看他一眼,“我是说,只是占了你们家的祖坟,又不是把你们祖坟挖了,即便道理上说不过去,但我看得出,你压根就不是那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他冷笑一声,颇为不屑。 “初次见面,我要是说自己很了解你,那不是在骗你吗? 然而我会看相,我一看你的面相,三眼白,山根高耸,唇薄而扁,我就知道你是个情种,而且是用情极深之人,所以我猜,其实坟地什么的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你之所以恨毒了小李庄,是因为李老爷抢了你的女人,而你又没办法,所以你便用自己最擅长的风水堪舆算计了他,不止是李老爷一家子,整个李氏一族,你都一并算计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唯独女人被抢这回事儿,最叫人不能忍。” 听着尹秀的分析,那人顿了顿,表情痛苦,随后又突然咧嘴道:“你根本不会看相,如果你真的是个风水先生的话,你就得跟我说事情会有转机,冥冥之中天注定。 然而你不是风水先生,又算得比风水先生还准,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问别人之前,先把自己的名号报上,这是常识吧?” “好好好,倒是我失礼了。” 那人止住笑,“鄙人奎青山,生前是青衣派风水先生,如今是小李庄的一方土地。” “土地?” “怎么?” 奎青山转了一圈,“不像?” “冒充神仙可是会遭雷劈的。”尹秀认真道。
“好吧,其实我不是什么土地,土地也不长我这样,其实我已是仙人了。”奎青山认真道。 尽管过于匪夷所思,然而尹秀却不怀疑。 能在此地以魂魄的状态布下这样一个大局,叫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来了也出不去,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说是神仙,但其实奎青山应该是鬼仙才对。 神天地人鬼,鬼仙是五种神仙里最低级的一种,甚至在一些道教修士的眼里,这一类根本算不上仙人。 一般来说,成就鬼仙都要经历兵解这一步,然而刀兵加身本就是不祥之召,因此也只有走邪道,不修正法的人最后才会修成鬼仙。 尽管对于修道者来说,修成鬼仙便意味着再难往上走一步,与神话传说中真正的位列仙班无缘了。 但是,鬼仙也是仙,多少人修道的终点,不就是“成仙”? 因此,尹秀对待奎青山的态度也不由地少了几分轻视和戏谑。 “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奎青山问道。 “不是神,也不是圣,一个过路的普通人而已。” “过路的普通人?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你这会儿已经死了,而不是处于离魂的状态里。 你此刻跟那些肉体在原地,元神却能千里云游的道人没什么差别,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本事。” 奎青山绕着尹秀转圈,不住地打量着他。 “让我猜猜,是有人托你来对付我?” “没有这种人,”尹秀微笑,“我的价钱很高的,一般人请不起,而且,你都是仙人了,什么事情还需要猜和推断吗?” “全知但是不全能是一种痛苦,全知全能又是一种空虚。” 奎青山神神叨叨。 “我只是一介鬼仙,并不能做到全知,所以我得问你,来此地的目的。” “真就是路过而已。” 尹秀挠了挠头,“不如,我们别纠结我到此处来是什么目的,我们谈谈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奎青山转了一圈,“我已经成仙了,世俗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是吗?一个神格未齐,根脚孱弱的鬼仙,真的不需要探寻意义了吗?”尹秀问道。 听到尹秀这样说,奎青山原本轻松的神色转而变得凝重,眼睛直勾勾盯着尹秀。 “你到底知道关于我的多少事情?” 奎青山认真道:“从我生前的感情纠葛,再到我根脚不稳这种事情你都知晓,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普通人而已,而且正如你所说,我也不是算命先生,推测不出来。” “那你到底是如何?” “直觉!”尹秀伸出两根手指,“野兽一般的直觉!” “原来是靠猜的。” 奎青山叹了口气,“害我还紧张了一下,以为遇到煞星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尹秀已有些烦了,就好像一个人训狗,对它说“坐下”,“握手”,然而那条狗只是在原地站着,不时哼唧几声,对这些指令既听不明白,也没有照做。 “你别拦我,我也不管你要做什么,成仙也好,做土地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我们眼下只想离开。” “离开?” 奎青山冷冷一笑,“进了此地的,就没有离开这一说,你还不明白吗?这里就是一个大牢笼,所有进了此地的人,都被我关起来,终生不得离开。 在这里,你们就是牢狱里的犯人。” “大牢笼?大监狱”尹秀重复一遍。 “没错,”奎青山点头,“进了这里,就得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生是小李庄的人,死是小李庄的鬼,永生永世都在此地,做我修炼的材料,助我修行。” “原来如此,”尹秀点头,“然而有件事你似乎搞错了。” “唔?我能搞错什么?” 奎青山歪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你也被困在这牢笼里,是众多犯人中的一个?”尹秀笑道。 “怎么可能!” 奎青山瞪大了眼睛,“这里是我生前花了许多心血布局,谋划的,为了养成此地的地气和格局,我花了多少心思,你到底知道吗?哪有人建一个笼子,是为了将自己关进去?” “当然有,”尹秀指向他,“比如你咯。” “先别着急,你听我讲一个故事,那是我家乡那边的,你当个笑话听也好,志异故事看也罢,反正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说是在一个四面都是海,任何仪器都探测不到的孤岛上,有一座大监狱,里面有许多犯人和几个负责管理他们的狱警。 狱警们自然是高高在上了,大鱼大肉,隔三差五再喝顿酒,也不用担心犯人逃跑,因为那里四面都是海,即使这些犯人翻阅了高墙,也绝对不可能逃出去,所以狱警们的工作很轻松,写意。 而犯人们每天只有萝卜和土豆吃,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点油星子。 有一位狱警,他是颇为好人的,时常觉得这些犯人的境遇可怜。 有一天,一个在这里被关了好久的犯人终于挨满了刑期,可以出去了。 狱警在一边给他开门,对囚犯感叹道:唉,你真可怜,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 没想到那囚犯听到这话,反而是笑了起来,对那狱警说:其实我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你们是更可怜的人。 【为什么?】 那狱警很不服气,他天天大鱼大肉,而这些囚犯饭都吃不饱,如今一个囚犯竟然可怜起了自己,这不是天下成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吗? 于是他气愤道:我有什么好可怜的?我在这里过的很舒服,而你却过的跟狗一样,究竟谁更可怜? 说到这里狱警又笑了起来,原先对囚犯的那股可怜也荡然无存了。 可是那囚犯却慢悠悠说道:您误会了,狱警先生,我是说,尽管在这里关了这么久,可我已经要被放出去了,而你还必须留在这里。” 奎青山原本脸上还有些笑容,在听到这话以后,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第476章 龙之逆鳞 “也对,我应该走出去,而不是永远留在这里。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要是一直待在这里,这些人活着我待着,这些人死了我还待着,那我岂不是比他们还惨了?” 说着奎青山在原地转圈,低着头走了几回后,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肯定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了,我毕竟是仙人,而不是凡夫俗子,更不是什么鬼。 而且我根脚未稳也是事实,如果没有机缘的话,大概永生永世便是如此,真跟孤魂野鬼没什么差别了。” “是啊,这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尹秀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你自裁吧。” “自裁?” 奎青山看他一眼,“你说叫我自裁?” “没错!” 尹秀认真道:“只有自裁,你才能摆脱眼下的局面,不会使自己变成自己的阶下之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奎青山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只有自裁了,才能彻底超脱,可是……” 他又陷入疑惑之中,“我该怎么做才好?” “很简单,太简单了,杀人和被杀,是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比呼吸都简单。” 尹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纸,在手上一折一捋,借着【炼假成真】的本事,不一会儿一柄锃光瓦亮的钢刀已被他握在了手里。 “就用这个,”尹秀将刀柄倒转递给他,“这把刀很快,又加了法力,一刀照着脖子下去,什么烦恼都没了。” “只要一刀?” 奎青山拿过刀子,“沉甸甸”的刀子叫他有些拿不稳,举起来都颇为吃力。 “对,照着脖子,像是拉二胡一样,一划一拉,呲!都结束了! 哦不对,你是鬼~仙,所以应该不会像喷泉一样往外喷血,顶多就是魂飞魄散而已。” 尹秀帮他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后退开一步,伸手道:“请!” “好!” 奎青山深吸一口气,黑色的云雾便都由他的鼻孔里钻进去,使得他整个“人”都充盈了起来,像一个气球。 然后,他将刀丢到一边。 “我只是死了,不是傻了。”奎青山冷冷道。 “好吧。” 尹秀摊手,“要是别人说的,你真肯照做的话,就不会在这里蹉跎如此长的时间了。” “其实,再怎么样,过了这么多年,我的怨气也该消了才是。” 奎青山踱着步,十分的苦恼。 “然而,我的根脚就是这一口怨气,我就是因为恨着李老爷抢了秀娘,恨着小李庄,才终于修成了鬼仙。 要是这怨气消了,我也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然而小李庄毕竟太小,不能称之为福地洞天。 福地洞天有两类,一类是凶恶到寸草不生,叫人待久一点都会遭三灾六病,暴死横亡。 另一类则是好到如今称作风水先生的梦想,活人在这里建房子,必定延年益寿,多子多福。 要是将先人葬在那里的话,后代必将出名人,封侯拜相,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坐上龙椅也不是不可能。 小李庄,你说这块地好,它跟好是沾不上边儿的。 然而说它坏,又不够坏,不足以继续支撑着我的存在,所以说就因为这,我的根脚不足,不稳。” 细细碎碎呢喃一遍,在尹秀几乎听得耳朵生茧时,奎青山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带我去长白山吧。” 【你也去长白山?】 愣了一下后,尹秀问道:“为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奎青山反问道:“长白山里,存在着什么?” “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 尹秀白眼翻到天上去,“你想要什么,你得自己说出来。” “好吧。” 奎青山盯着尹秀,认真道:“长白山是朝廷的龙脉所在,尽管连当代的皇族都不知道龙脉的具体所在,然而在长白山的林海中,存在着一个用以蕴养风水龙气的地底行宫,却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我要你带我过去,只要我能进入那行宫之中,便能生出新的根脚,在仙途上更进一步,摆脱鬼仙的桎梏,进而成为一山的权柄。” “你想做太白神君?”尹秀问他。 “咦?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奎青山十分坦诚,“太白神君神隐之后,长白山已成无主之地,权柄空悬,不止是我,有些鬼仙,流离失所的神灵也盯上了那一处。 我要做的便是比他们更快到达行宫之中,这样我就将成为新的太白神君,进而将所有后来者驱逐出去。” “原来如此。” 尹秀挠了挠头,“就是当神灵也不可能无欲无求啊,得抢这个,抢那个的。” “不然你以为呢?” 奎青山背着手,愤愤不平。 “这世界,不是你抢我,就是我抢你,一个人不抢别人,就会被别人抢,就是这么简单。 要扭转这悲惨的命运,便只有站上顶端这一个办法而已。” “你是说,抢别人?”尹秀问道。 “或者说,由自己来决定一切,才能摆脱这无常的命运。” 奎青山伸出手,五指竖起,好像要将什么东西抓在手心里一样。 “掌握所有,便是决定所有,然而,尹秀,我要你的帮忙。” “我的帮忙?” 尹秀心里泛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前几个叫我帮忙的,都是叫我把命交给他们,以帮忙他们成仙。 所以,你要我帮你的忙,莫非?” “当然不是。” 奎青山面色平静,“我已经成仙了,即便你这少阳太阴的命格给我,也没什么用。” 即便已身为鬼仙,然而奎青山似乎没看出尹秀身上还有白帝子的气运,不然他便不会只提到少阳太阴的命格和存在于长白山中的行宫。 看来这鬼仙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讲的那样,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因此尹秀便更加安心,或者说如先前那样戒备着,只是淡然问他:“那既然你不要我的命,你要什么?”
似乎是等着尹秀发问呢,奎青山终于答道:“很简单,我可以放你们走,但你要把我带到长白山的行宫中去,到了那里,另外的不管是打赏还是报酬,我都会付给你。 不管是钱,修为,甚至是寿元,都可以。” 然而尹秀只是摇头,“简单?这可不简单。长白山的行宫到底在哪里,根本没人知道。” “就是因为没人知道,所以才要有人去找。要是谁都知道怎么去,那里便不是秘境,而是名胜古迹了。” 奎青山认真道:“作为风水先生,我是信命的,我跟你说找到,那必然就注定了有找到它的机缘和命数在,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尹秀接出了下句。 “作为一介凡人,你竟然不相信一个仙人的预感和判断?”奎青山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尹秀不理会他的惊讶,只是淡淡道:“作为一个仙人,还需要借助凡人的力量,你不觉得你更叫人感到意外吗?” 如果说最开始还有些火气,可在跟尹秀交谈了一会儿后,奎青山已没了之前那种被冒犯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尹秀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天然便会在这种对话里戳人的心窝子,就好像刀本来就是会划伤手指一样。 因此他也并没有大怒,而是语气平淡道:“可是,你没得选,不是吗?” “面对一个鬼仙,我确实没什么办法。” 尹秀摊手,“反正只是带多一个人,哦不对,带多一位神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 “放心!” 奎青山如释重负,脸上又有了笑容。 “带上我并不麻烦,而且我还会帮上许多忙,以我的修为,这天下间便没有多少拦路虎,只要你把马家传人的躯壳给我就可以了。” “什么?” 尹秀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奎青山神情显得颇为无奈,然而语气又格外的轻松,而且带着一些隐隐的兴奋。 “作为一介鬼仙,我要离开此地,只有找个人借尸还魂这个办法而已。 你们一行人里,别的人不合适,只有这驱魔马家的女天师,她的命格特殊,你把她杀了,然后我附身上去,便算是了结了,只牺牲她一个,对你来说……” 奎青山话未说完,破风声骤起,数十张带着滔天怒火的符咒冲着他砸来,霎时间他眼前紫气氤氲。 奎青山显然没料到尹秀突然翻脸,即便已开始躲闪,还是有将近一半的符纸砸在了他的身上,火光接连炸开,刺的他眼前一片模糊。 一片光影模糊之中,尹秀冲将过来,如一头扎入深山之中的嗜血猛兽。 对付鬼或者鬼仙,自然不能用拳脚功夫,然而符咒却有奇效。 尹秀双袖一张,原本已经空无一物的双袖之中,突然飞出两条由许多黄符头尾相接而成的长龙,带着龙虎罡气砸向奎青山。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随着尹秀的呼喝,这片本就是不存在的空间里,层层波纹荡漾,好像谁往水面上投入了一块石子,带起涟漪。 杀机临身,即便奎青山是鬼仙,面对这神鬼通杀的茅山术,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更何况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而是极致忿怒,杀意已到了顶点的尹秀。 两条符龙接踵而至,气势惊人,仿佛要将奎青山撕裂开来。 奎青山抬手,双手一张一合,两条符龙便被他凌空捏碎,化作粉末散开。 真阳命火! 两条黄龙刚一消散,又有一条炽热的火龙扑面而来,还未近身,热浪便已几乎将奎青山的眉毛和头发燎烧起来。 【炼假成真】使得尹秀这只能在阳间运用的至阳至刚的命火,此刻即便在阴界,在虚空之中依旧能原原本本的施展。 并且因为奎青山本来就是“鬼”,这本来就克制他的真阳命火,威力由此变得更加惊人,几乎叫奎青山退避三舍。 “为什么突然火气这样的大?”奎青山惊讶问道。 回答他的是尹秀卷起的更加汹涌的火焰。 在差点又一次被火焰命中后,奎青山心口终于也满是怒火。 不再想着让尹秀归为己用,此刻奎青山只想将他的魂魄彻底灭杀。 至于那马家女天师的躯壳,只要对方不离开小李庄,他早晚有办法叫对方变成一具尸体。 随着奎青山心念震动,无边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开始将二人包围,也同时绕着尹秀旋转,像是一只只垂死者伸出的手,急迫地想从尹秀身上夺取他们失去已久的生机。 尹秀被黑气笼罩,如坠冰窟,无边的冷意直入骨髓之中。 然而浓郁纯正的龙虎罡气又保护着他的元神和经络,将那些黑气驱散。 随着时间推移,奎青山也逐渐发现了这一点。 那就是尹秀身上的龙虎罡气似乎源源不绝,没有被那些怨气,阴气消耗殆尽的时候。 按理来说,龙虎罡气不比武术家的气血,道士的法力那样,源自自身,通过修炼得来,并且会因自身状态的增强和衰弱而发生改变。 龙虎罡气,是世间气运的一种。 一个人但凡掌握了龙虎罡气的运用方法,于他而言这便成了一种可以借助的外力,不论他自身的法力,境界如何,龙虎罡气都不会因此有什么更改,总量都是几乎恒定的。 也就是说一个掌门或者学徒,双方都掌握了龙虎罡气的状况下,其实两人能运用的龙虎罡气总量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调用它的能力和方法有差别而已。 然而尹秀此时身上龙虎罡气的总量,显然比一般人高出了太多。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尹秀身上有朝廷的官阶,或者是获取了某种源自九州的大气运。 一想到这里,奎青山不由地感觉眉头狂跳,心内不安。 他当即厉声喝道:“尹秀,你去长白山,到底是抱着何种目的!?” 尹秀这时候哪里会理他,双指化作剑诀对着他一指,手心之间立刻有如升起一轮太阳,照的奎青山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邪佞,退散!” 第477章 鬼仙 鬼仙,天地人神鬼五仙中最低级,也是最容易达成的一个品阶。 尽管说起来是容易达成,但实际上一万个修士里也难以有一人最终能够达成。 因为成仙可能还不是一世便能达成的磨炼,许多人达成鬼仙时,以经历了好几次的转世重修,层层的磨练。 胎中之迷,五狱六道,还有紧随而来的冤亲债主,只有经历了这一切的历练,魔难,最后才有可能得正大道。 奎青山便经历了这一切。 尽管记忆已因轮回被磨去了大半,但他偶尔还会梦见自己在交趾的一个道观里诵经,在深山中砍柴。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光怪陆离的梦,荒唐而又虚幻,然而在最后,也就是跟李老爷说起小李庄选址的前几天,奎青山一下子回溯到了一切,终于明白了自己这“谪仙人”不断轮回,历经几世修行的意义所在。 说起来千头万绪,但其实只有一样,那便是成仙,达成正果。 如今他已成仙,然而尹秀一介凡人,似乎又不把他放在眼里,要跟他这仙人掰手腕。 最叫奎青山惊讶的,不仅是尹秀他那在阴界使用起来威力更大的法术和神通,还有他身上似乎不会枯竭的龙虎罡气。 “你不可能得过朝廷的封赏,因为你这年纪肯定不能是天师,而你若是大官的话,又断然不可能仅因为一个女人就跟我翻脸,所以你到底藏着什么,待我将你勾魂夺魄以后,再慢慢翻找,询问吧!” 奎青山身上黑气愈发旺盛,丝丝缕缕的线条使他看起来像一个散了的线团一般怪异狰狞,却并不叫人感到滑稽。 因为他的实力终究太过强悍。 仅仅是擦肩而过,尹秀便感觉自己的三魂六魄受到了某种损伤,连带着原本清灵的灵台也有了一些浊气。 仙人一怒,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尹秀自己的火气,又何尝平庸过? 随着手心抬起,真阳命火在尹秀的手掌上凝聚成形,一朵绚丽的红色莲花绽开。 紧接着是另一朵,一朵接着一朵。 尽管在先前的事件里,从未选择过【佛怒火莲】作为技能,然而在这一刻,尹秀却是驱动着真阳命火,打出了类似佛怒火莲的效果,净化与驱散! 一朵接着一朵,火焰几乎将奎青山困在中间,叫他脱身不得。 虽不至于伤害这仙人的躯壳,然而又已足够叫他颇为烦恼,不得不瞻前顾后。 “你算什么仙人?” 尹秀折出一柄纸刀,然后将一口至阳至纯的舌尖血吐在上头,那原本通体银色的纸刀立即发出金光,好像有日辉映照在上头。 看着尹秀虎视眈眈的样子和眼里的冷意,奎青山皱眉道:“我是仙人。” “我知道。” 尹秀转了转刀子,“正因为知道你是仙人,所以我才需要拿出最高的礼遇,不然你以为我不尊重你。” 听到这话,奎青山冷冷笑了起来,“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说来说去,你只是一个蝼蚁般的凡人而已。 被人砍会死,生了病会死,就是骑马走路,一个不当心摔倒也会死。 说起来有几十年,然而你们跟朝生暮死的虫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虫子比你们幸福的多,因为它们没那样多的欲望,也死的很快。从早晨的露水里出生,还未到黄昏便已死掉了。” 尹秀笑了笑,“这话我听外面那个剑客说过,这世上最好的事是从未出生,第二好的是立刻去死。” “如此的话,你还不快些就范?”奎青山问道。 “来!” 尹秀冲他勾勾手指。 被这样挑衅,即便奎青山自认养气的功夫已到了极致,此刻还是不禁怒火冲天。 更何况他实力本就在尹秀之上,不是这“普通的”道士可以相比的。 因此几乎是话音刚落,奎青山便从火焰中冲了出来,一拳带着黑气砸向尹秀。 那拳头几乎是刚一伸出来,便凌空膨胀了几圈,等到了尹秀身前时,已如山石一般硕大无比,几乎要将尹秀整个人遮掩起来,轰的粉碎。 然而这里毕竟是阴界,不是实实在在的物质世界。 尹秀看着这一拳砸来,只是心念一动,身上都未使劲,便已轻巧地避开拳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奎青山的身后。 之前观落阴的经历便已叫尹秀明白,其实所谓的动作和形状,在阴界之中并没有固定的规律和法则,甚至只要他想,借着【炼假成真】,此刻便可以变的很高或者很小。 奎青山感觉到身后的杀意,迅速回过身去,手心里黑气喷薄而出,更大的烟团砸将过来。 尹秀举刀,手里沾染了舌尖血的纸刀此刻至阳至纯,一刀下去,那浓郁的黑气便像豆腐和丝绸一样被轻轻划开,刀锋随着尹秀的前进径直贴向奎青山面门。 奎青山伸出一手抓住纸刀,一拧一扭,尹秀手上纸刀瞬间粉碎,燃烧,化作黑色的纸屑,四处飘散。 与此同时,黑气旋转着侵向尹秀手腕。 尹秀见状,立即松手,身形却是不退反进,龙虎罡气萦绕全身,同时一双手上泛起夺目的紫光。 破风爪! 不管是什么形态,何种防御和结界守护着,只要被尹秀这双处于特殊状态的手确实击中,对方便一定会受到伤害。 这是真正的规则之剑,无坚不破的最强之矛。 黑气从尹秀身上流溢而过,立刻便有丝丝道道的黑色条状伤痕在尹秀身体各处出现,像是被鞭子打了几十下一样,使他周身感觉火辣而又疼痛。 不过这疼痛没有影响尹秀的行动,反而叫他杀意更甚,手头速度更快。 因为他的手上并没有遭到任何损伤。 一对拳头砸出,奎青山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疼痛。 这种感觉恍若生前,李老爷抢他家的坟地,抢走秀娘的时候,他那些打手的拳头也是这样的硬,这样的叫人感觉周身疼痛。 奎青山涨红了眼睛,脸上肌肉皮肤迅速膨胀,发青发白,颧骨抬高,耳朵也向两个方向拉起,变得尖利,长出细碎的绒毛。 整个人此刻看着不像仙人,反倒真像是那些冤死的厉鬼,饥肠辘辘的恶鬼了。 或者,这才是奎青山的原本面貌。 尹秀一击打出奎青山真身,也不恋战,而是脚下一点迅速脱离,解除【破风爪】的同时,双手再次射出两条符龙。 龙吟刺耳,两条黄龙翱翔,带着紫气砸过去的同时,在尹秀的头顶和肩膀上,白帝子也猛然放射出光芒,刺的奎青山双目生疼,头昏目眩。
“龙脉!?” 奎青山又惊又喜,终于明白尹秀身上龙虎罡气的来源,原来是这龙帝子给了他近乎磅礴的力量。 他当即抬手,手头上黑气喷薄而出,如遮天的幕布盖过来,夺人灵魂,摄人心魄。 尹秀手上两道符龙射出,与那黑气碰在一起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发生,劲风骤起。 与此同时,浓烟之中,白帝子咆哮着飞出,一下扑向奎青山。 白帝子的气运,比龙虎罡气更加纯净,阳刚,刚一出手便几乎是栩栩如生,仿若真有一条蛟龙在这阴界之中腾飞。 感受到鳞气逼近,奎青山瞳孔瞪大,双手刚一抬起,便被炽热的火焰所燎烧,烫的生烟。 在他一个翻身远遁,稍微停下来后,他的一只手便已被白帝子的威能彻底削去了。 龙帝子之力,果然不同凡响。 对于仙人和魂体来说,只要他们身在九州,九州大气运的压制力便足以造成不小的麻烦。 “所以,这就是你去长白山的原因? 你想用身上的白帝子吞噬长白山的龙脉吗?如此的话,你的野心倒是比我更大,毕竟我看上的也只有权柄而已,而你却想要这天下气运。” 呼吸之间,奎青山的手又已完好如初,再次绽放出黑气。 “不如,由我来帮你吧?反正我也去长白山,可以顺路把这龙帝子带过去的。”他微笑道。 “不需要,你只要安心魂飞魄散就好,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做。” 尹秀手心碰在一起轻轻一搓,这次又轻轻握住了两柄短刀,像极了之前已然损坏的鸳鸯刃。 感受着这熟悉的“手感”,尹秀眼里寒光变得越发清晰可见。 意识到和尹秀一行人间,再无转圜的可能性,奎青山身上气势勃发,整个人又随之涨大一圈。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小小道士,也敢与仙人作对?” “废什么话?” 尹秀看他一眼,“你以为自己成仙了,就永远不死不灭啊,只是仙人而已,搞得好像很稀有一样?” “稀有?” 奎青山看尹秀的眼神又带上了一些惊讶,“说得好像你见过别的仙人一样。” 尹秀不答话,只是将手里双刃转了一圈,随即整个人炮弹般冲出去,身上鳞气急剧爆发。 奎青山也迎了上去,一双手向前按去,和尹秀撞在一起。 双手对双刀,性命搏性命。 尹秀手腕一转,放奎青山一拳轰向自己心口,刀刃偏移,转向对方脖颈。 奎青山将这一刀看在眼里,脖子稍微往后一仰,任这刀刃贴着脖颈划过,另一手往前探出,去抓尹秀的眼睛。 暗影穿行! 尹秀身形虚化,遁入影子之中。 奎青山一拳击空,整个人往前奔出一步,再转过头来时,尹秀已从影子里钻出,一脚踢向奎青山头顶。 奎青山脚下轻点,躲开尹秀这记凌厉的鞭腿,双手黑气迸发,迅速抓向尹秀。 “摄!” 尹秀大喝一声,天龙八音发动,奎青山顿时浑身巨震,出手速度顿时慢了一截。 “夺!” 又是一声怒喝,奎青山伸在最前头的右手顿时被一股巨力碾压扭曲,霎时之间变成碎片。 “杀!” 尹秀话音一落,奎青山一半的身躯变得千疮百孔,好像被子弹射成了马蜂窝。 接连三记【天龙八音】使出,奎青山攻势已全然瓦解,只得抽身后退。 就在这时,尹秀已将马小玉之前塞给他的那管符纸拿了出来,指尖赫然发出光亮。 在那光亮之中,马小玉的身影也若隐若现,与他并肩站立,手里同样捏着剑诀,眼里星芒如火。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尹秀和马小玉同时用剑诀指向奎青山,金白两色蛟龙一同飞出,声音震耳欲聋。 …… “尹哥仔,尹哥仔……” 几乎是尹秀倒下的瞬间,刘半仙便想冲过来,却被任七拦住。 “高手哥,我不能看着尹哥仔就那样躺在那里。”刘半仙急切道。 “你现在跑过去,只会多一个躺着。” 说这话的不是任七,反而是马小玉。 这时候马小玉也站在“界碑”前面,没有越雷池一步。 她眼里带着水光,看起来却又十分的镇定,好像并不怎么担心尹秀的安危。 “马姑娘,这……” 马小玉只是轻轻摇头,示意刘半仙不用担心。 “我给他的那管符纸,是马家驱魔术的精华,再加上他自己的本事,不论遇上什么,都有一搏之力。” “只有一搏之力?”魏大红尽管听不懂,也不由有些担忧了。 “只要有一线生机,便足够尹秀取胜了。”马小玉十分的自信。 几乎是话音刚落,尹秀突然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慢悠悠爬起来。 马小玉见状,再顾不得什么界限,界碑之类的,一下奔跑起来,直到尹秀的身边,抓住尹秀的肩膀。 “你没事吧?”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昨晚睡得不太好而已。” 尹秀咧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的声音。” “天冷,有些打颤。” 马小玉起身。 尹秀只是笑笑,随即也站了起来,冲众人招招手,“走吧,还要赶路呢。” 他这样一讲,众人便信心满满地跟了上来。 魏大红将马牵给尹秀,询问道:“大师,您是将本地的妖魔鬼怪消灭了?” “差不多吧。”尹秀点头。 其实应该说是驱散而已,没有杀死更谈不上消灭,毕竟对方可是鬼仙,哪那么容易对付? 但是本地的异象和死局,已然是因为奎青山的离去被破解了,原先那个夺命的诅咒和传说,不复存在。 听到这话,魏大红松了口气,“那要不我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柱他们一声?” “好消息?” 尹秀转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小李庄村民,转身离开,“要不要走出来,只看他们自己,要不要告诉他们,则只看你自己。” 魏大红留在尹秀身后,将这话琢磨了一遍,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去追赶尹秀。 第478章 鸡同鸭讲 “这符纸用着确实很叫人长胆气。” 骑在马上,隔着马车的窗口,与尹秀将一个玻璃管子递给马小玉。 “要不,你再给我装一点?”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到铺子里装酒还是打酱油啊?拿个瓶子就能装?” “可我总以为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件难事。” “确实也不算难事。” 马小玉拿过玻璃管子,在手指间把玩一下,“然而也没那么简单,要将马家驱魔术复制给你,使你也能用它,需要不少的功夫。不仅要诚心祝祷,还要马家的祖先同意。” 尹秀笑了起来,“这么说,之前马家的祖先已经同意我们俩的事情了?” 马小玉秀丽的眉头聚在一起,“你是在说法术的事情,对吗?” “我不是一直在说这件事情吗?”尹秀奇怪道。 “咳咳……” 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马小玉又说道:“他们倒也没反对就是了,毕竟你怎么说也是毛家的传人。” “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啊。”尹秀补充道。 “你!” 马小玉瞪大了眼睛,然而尹秀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 因此她尽管有些生气,也只能瘪瘪嘴,“这是你自己说的,别人可没有这样的说辞。” “都一样的,两个人一定得是理想,情绪和认知互相契合,才有办法在一起……” “在一起?”马小玉盯着他。 “对呀,在一起并肩作战,斩妖除魔,要不然一个用茅山术,另一个讲耶稣,难不成还能中西合璧不成?总需要互相磨合,契合的。” “那倒也是。” 马小玉脸颊染上一些红晕,手下意识摸了摸耳坠,“可是吧,有时候两边各有各的规矩,我们家管得很严,我之前又一直只是专注于斩妖除魔,没有尝试过,未免会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啊?” 尹秀不以为意,“很多事情,等到细想就来不及了,既拖拉又不爽快,想行动的时候就得快点行动,今天接触了,晚上就得搞定。” “晚上就得搞定?” 马小玉脸上红晕又多了一些,“这未免太快了,我以为总得了解一段时间,互相接触一下。虽然说我们已相处了好几个月,然而我又没做好这种准备去尝试。” “这样吧,什么事总会有初次的。” 尹秀将衣领解开两颗,“晚上我到你车箱去,或者我们就找个没什么人的林子,然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开始做了。” “做?” 马小玉脸上绯红已染到了耳根,“但我小时候偷听我姑妈和邻居一些嫂子说的,她们说这种事情,初次总会有点疼。” “可能会有点疼,还会流血呢。” 尹秀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最开始我也觉得疼,来多几次就好了,习惯了。” “唔?” 马小玉不由有些好奇,“你作为男的,也会疼?我以为你们只会感到……而已。” “当然会!” 尹秀看了眼挂在马背上的嘲风剑,“疼是有点疼,但是人,总要长大,习惯的嘛。而且我说了,这种事情得快,晚了以免遇上什么变故,没有准备,所以今晚就得开始!” “今晚?” 马小玉不由将手抱在胸前,低声道:“可是这种事情,就算是要快,不说照仪式来,也总得有人见证吧?而且不能是现在,毕竟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的。” “这么麻烦?随便玩玩而已。” “玩,玩玩而已?”马小玉有些错愕。 “当然啦!” 尹秀自顾自讲着话,“就是一块玩玩,这次搞好了下次再搞,要那么多麻烦的事情做什么?玩玩而已,出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开心嘛。” “原来是这样。” 马小玉脸上的绯红已经消却,藏在车厢里的一只手握住了那张青面恶鬼面具。 她依旧笑吟吟道:“那你一定时常这样咯?跟人玩玩?” 尹秀这时却是摇头,“怎么可能?茅山术里又没这一套的,以往明叔跟我结坛,传授法度的时候除了要戳破手指滴血以外,并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戳手指滴血这回事,第一次当然有点疼,做多几次以后什么戳手指啊咬舌头,放血一类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听说有的人还需要切手指,挖眼睛,拿火烧自己呢。 而且传法这回事,我们讲究法不传六耳嘛,这种事情就是阿发道长也不至于站在旁边看的,所以自然不会有那种仪式啊,见证之类的。” 马小玉愣了一下,又迟疑着问道:“那你又说玩玩而已?” “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的,总不至于失败了大家得怎样沮丧吧?所以就当玩玩好了。”尹秀颇有些无奈。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我不是一直在说这个吗?” “当然,我也是在讲传法。” 马小玉尴尬地轻咳几声,在尹秀关心地碰到她肩膀时,青面恶鬼面具扑通一声落在车厢里。 “什么声音?” “没什么,你不去前头看一下情况吗?”马小玉挪动身子,将青面恶鬼面具压在身下。 “不用,眼下一切正好啊。” 尹秀说话间又转头看了一眼四周,队伍正以一种看起来缓慢,但实际上井然有序的队列行进着。 魏大红和任七走在前头探路,海东青和刘半仙在中间,尹秀和马小玉则在最后压着队尾,亦步亦趋行进。 也正是因为眼下这样的轻松,尹秀才有了和马小玉聊天的闲暇。 然而这份闲暇很快便被刘半仙打破。 似乎是跟海东青聊不到一处去,或者人家根本也不打算搭理他,所以刘半仙便干脆跳下了马车,从中间一路跑到末尾,来找尹秀聊天。 尹秀颇为无奈,“刘半仙,你这样很危险的。” “危险?” 刘半仙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呀。” 说着他已攀上了马车的车辕,坐在车厢外头。 尹秀眼见着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也不由叹了口气,“危险当然是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啦,要是被你瞧见了,那算什么危险?” “好像也是。” 刘半仙挠了挠头,“尹哥仔,你说话一向是很有哲理和玄机的,不主修风水堪舆,未免有些浪费了。” “除了有真本事的,其他人都是做心理咨询而已,做哪行不一样?” 尹秀从怀里解下酒囊,递给刘半仙,示意他喝一口取取暖。 “虽然我们可能暂时摆脱了白莲教的眼线,然而离着长白山越近,我们遇上那些家伙的几率也随之提高了。”
“就像是换一批,最后总能找到极品,对吧?”刘半仙若有所思。 “什么换一批?”马小玉突然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尹秀连连摆手,“随口一说而已。” 刘半仙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改口道:“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 说着他看向前方,长白山那巨大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了。 即便望山跑死马,中间还离着广大的距离,然而在眼下能望见这巨大山脉的一角,还是不由叫人多少觉得安心,可靠一些。 那里虽然称不上是尹秀一行人旅途的终点,对于魏家沟众人来说,却是到达那里便已经算是将差事办完,把恩情还清了。 毕竟眼下是三九寒冬,别说人了,就是狍子獐子也畏惧这样的严寒,不得不躲了起来。 不光是天气,一路上遇见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已是魏大红大半辈子都未曾遇见过的,他原以为自己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结果跟尹秀一行人一比,他还是跟村里的农户没什么差别。 然而在这些天的旅途里,他又已明白,有时候见识,经历的少也是一种幸福。 毕竟尹秀经历的大部分事情,不是一个农户和脚夫能够面对和解决的。 就在他一边想着一边策马往前时,任七却突然拉住了他的马。 “怎么了?任先生?” 魏大红抬头看去,还未问话便已顿住,只见在前头的路上,躺着一个“包裹”。 等他睁大眼睛去看时,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个人,只不过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是一条条布条,再加上脸埋在雪地里,所以叫他认错了。 任七和魏大红在前头一停,整个队列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尹秀便骑着马上来,刘半仙和马小玉,海东青也好奇的跟在后头。 “死尸?”尹秀问道。 “活人。”任七答道。 “麻烦!” 不知怎么的,如今在路上看到死尸,尹秀反而安心,可要是前头是个活人,他反倒要担忧起来了。 毕竟辽东这广阔的雪原,见到别的东西都不稀奇,唯独只有撞见人的时候,会叫人不由地警惕。 谁知道这藏在雪地里的是胡子,强人还是妖怪?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先去前面看看。” 任七说了一声,回头看众人,却见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原地站着。 刘半仙在擦着自己的墨镜,尹秀则是和马小玉在一边窃窃私语,就连海东青也是抬头看天,尽管此刻碧空如洗,连一片云朵都没有。 “好吧,是我嗦了!” 任七从马上跳下来,也不拿剑,只是将双手插在袖子里,在雪地上慢悠悠走过去,就像饭后散步。 在离着那半生半死的人只剩下五步时,那人突然哆嗦一下,然后翻过身子,嘴里模模糊糊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 任七走上前去。 那人好像是突然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伸出被冻红的手,抓住任七的靴子。 任七还是抱着手,也不弯腰,只是低头问道:“我只是个路过的人而已,不是追杀你的追兵。” 听到这话,那人抓住任七靴子的手松了几分力气,抬起头来。 “看出来了?” “唔,”任七表情如常,“你用的是大内秘传的少林折梅手,刚才你扣住了我的经络,我要是有异动,你手上一用力,我的大腿就会瞬间折掉,然后你会趁机来攻我的裆部。” “那你不怕?” “不怕。” 任七转头看向身后众人,“你敢对我动手的话,我后面这些人虽然一个个总是在这种时候时候装孙子,可哪一个都能在你起身的时候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 那人将手彻底松开,干笑了两声,“其实,我也没那能耐废了你,因为你是个高手,让我双手,我都不一定打得过。” “算你识相。” 任七退开一步,让他站起身来,“说吧,你是哪个局子里的?” “这是机密,说了要掉脑袋的。” 那人拍拍身上的积雪,冲任七鞠了一躬,“小人任灵宝,见过大人。” 任七却不理他,而是先转过头冲尹秀喊了一声。 “这人也是粤东口音,你不是说我省城那边姓任的亲戚都变僵尸了吗?这个不是还好好的?” “也许是刚好出来走亲戚,碰巧没赶上呢。” 尹秀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任七身边,“怎样,这人把自己的底细说清楚了没?” 任七瞥一眼任灵宝,“他说那是机密,说出来他会被人干掉的。” “哦,这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汉子,佩服!我这人就喜欢跟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打交道。” 尹秀冲任青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转头,面无表情对任七说道:“干掉他。” 说完尹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任七则是留在原地,双手慢慢从袖子里探了出来。 任灵宝一看到任七的手腕,立即站直身体,一刻也没拖延地拱手道:“小人任灵宝,粘杆处校尉,宫拜五品侍卫!” “嚯,一个倒斗的。” 任七看他一眼,颇为不屑,“那你的称呼倒是没错,确实得叫我一声大人。” “不知大人您怎么称呼?”任灵宝恭维道。 “我怎么称呼?” 任七摸了摸下巴,“我要是跟你说我是四品大内统领呢?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只要知道,我的脑袋价值三千两银子,生死不论,这就可以了。” 任灵宝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又看向尹秀那边。 对他来说,任七可怕,那能一句话便指示他杀人的尹秀,更是可怕。 所以他又问道:“那这位大人是?” “他啊,他没品。”任七答道。 尹秀听到这话,转过头来,“你是在骂我?” “我说的是实话。” 任七淡然道:“你又没在朝廷里当过差事的,甚至你连戒牒都没去办,那你自然是没品了。” “好像也是。”尹秀只得同意。 “但是你要记得,他的头颅,更值钱。”任七好像在介绍商品。 “小的明白了。” 任灵宝将身子弯下,却又抬头看向队伍,“那诸位是?” 啪! 刚问完话,任灵宝的脸上便多了一个巴掌印,半边脸肿了起来。 尹秀在他身上擦了擦手,“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第479章 神奇一卦 粘杆处,因为人员经常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而闻名。 盛夏时节,他们用长杆粘走树上呱噪的夏蝉,冬天则在上头装一件铁器,用以捣碎河面上的结冰。 然而这只是他们表面上的工作,实际上他们跟血滴子一样,都是大内高手的其中一部分,负责为朝廷做事。 相比于带刀侍卫的强横,血滴子的奸诈,粘杆处则显得更为神秘,行踪莫测。 因为他们负责的更多是打探情报,寻人寻物的工作,因此即便不易容,在人堆里,这样的人也是最不起眼的,叫人看一眼便没兴趣看第二眼。 任灵宝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似乎都是为了进入粘杆处而准备的,这样一个人,能混到粘杆处的校尉,官拜五品,便没什么意外了。 此刻被尹秀和任七两个强人面对面盯着,任灵宝颇有一种落入虎穴之中的悲戚与恐慌。 先不说能不能活命,光是作假便都不太可能了。 任七说的履历应该是真的,因为他似乎对大内的构架和功夫了若指掌。 而尹秀,又是懂或不懂都没关系的,因为他可以指示任七做事。 在宫内这是很常见的,不懂行的指挥懂行的,往往只需要权力或者把柄而已。 因此,任灵宝看尹秀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认真。 尹秀见他识相,便也放松了一下,没有追的那么紧,只是用眼神示意任七问话。 于是任七咳了咳嗓子,瞪着他冷声道:“粘杆处的人不在玉京和江南待着,跑到这冰天雪地里干什么,踏春啊?” 听到这样的问话,任灵宝只觉得无语,然而他又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于是只能低声道:“大人,您说笑了,这冰天雪地,连棵草都不长了,哪里有什么春色可寻? 其实不敢瞒您,我们这次是追寻着白莲圣女而来的。” “白莲圣女?” 任七目露精光,一把揪住任灵宝的衣领,“那臭娘们,现在在哪?” 任灵宝脸色煞白,指了指身后模模糊糊的长白山,“就在山里,我们从玉京出发,跟了白莲圣女一个多月,三天前,我们在一处叫野狗岭的地方被白莲教埋伏了,同行的只剩我一个活下来。” “只剩你一个?” 任七稍微放松一些,斜了他一眼,“我看你的身手,不像是能从白莲教围杀里活下来的人。” 任灵宝笑笑,“要活下来,只需要跑的快而已,不需要什么身手。我的那些同僚想着建功,而我只想活下来,所以最后我活了下来,他们死了。” “然后你就在这里扮死尸,打算找几个倒楣蛋借点盘缠?”尹秀问道。 “没办法,跑了三天三夜,只匆匆抓了几把冰碴子吃,眼下我肚里空空如也了。人一饿疯了,就做不了好人啊。” 任灵宝嘴上这样说着,眼神里却格外的清澈,似乎一切对他来说只是理所当然。 “我明白,像你这样的人,都能在大内当差了,又怎么会是好人?” 任七听到尹秀这样说,只是转头看向外边的林子,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因为他已习惯了尹秀这样的说辞。 顿了顿,尹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肉干,随手丢给任灵宝。 任灵宝拿着那块肉,咽了几下口水,又暗暗看向尹秀。 尹秀淡淡道:“吃吧,就是上刑场也得吃顿饱饭呢,我不至于省这一顿。” 说着尹秀又问任七,“宫里都这么麻烦的?” “比这麻烦的多,在宫里可没几个人有资格坐着吃饭。” 任七转身去牵马。 如此,任灵宝终于狼吞虎咽起来,脚步随着队列踉踉跄跄往前进。 “够吗?”尹秀骑在马上问道。 任灵宝没看他,只是十分光棍地摇头,“只是刚叫肠胃活过来而已。” “明白了。” 尹秀又从马背上的袋子里取出两张脸那样大的烧饼,递给他。 任灵宝几乎是片刻也没有犹豫,拿过烧饼埋头便啃,也不看路,只是随着声音一步一步往前走。 终于在吃的满脸油光后,任灵宝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下真是死也甘愿了。” “放心,不杀你。” 尹秀斜了他一眼,“那么多人要杀你,要是连我们也动手了,那你岂不是太可怜了?” “确实可怜。” 一想到自己这样跑了,以后难免要遭到大内高手的清算,而他又没办法反抗,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任灵宝脸上又是一片灰暗。 “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功成名就的幻梦被那个白莲圣女毁的一塌糊涂。” 任七却只是冷笑:“大内是不讲劳苦功高的,卸磨杀驴,阴谋算计,互相坑害,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然而我是把那些人当同伴的。”任灵宝认真道。 尹秀却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是为了博取同情还是麻痹哪人,他骑着马走到任灵宝身边,马鼻子里喷出的白气直往他身上走,挂上一层水汽。 “在哪里追击白莲教不好,偏偏跑到这冻死人的大雪原来,怎么,你们是怕白莲圣女跑这里隐居来了?” 任灵宝却是微微一笑,“大人啊,我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您这一行人三九寒冬还在赶路是为了什么,所以大家还是说实话比较好,既省力又叫人高兴。” “我也乐意高兴。” 尹秀踢了一脚马屁股,使马儿小跑起来。 任灵宝被他这样瞪着,便也只能在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跑起来。 可怜他刚将肚子填饱,这会儿跑起来难免有一种负重的感觉,肚子沉甸甸的,跑起来极为不舒服,不一会儿便已气喘吁吁。 到这时候,尹秀还是叫马儿继续跑着,然后说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答案叫我不满意了,我们就一直跑,看到底是马儿先倒下,还是你先涨破了肺。” 任灵宝脸上通红,擦了一把嘴角的唾沫,咬牙道:“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尹秀将缰绳撒开,双手抱在胸前,接着问道:“我问你,关于长白山的龙脉,你知道多少?” 任灵宝是想过尹秀会开门见山,但没想到他这样的直接。 就连刘半仙和马小玉也催促着车夫赶了上来,在一边听他讲话。
“其实我们一半是为了追踪白莲圣女,另一半便是为了龙脉。” 任灵宝挠挠头:“钦天监的大人想要借白莲教的手,去找那龙脉的所在。” “那他们又自己不去找?以钦天监那些天师,灵官的本事,即便难找,肯定也比白莲教那些吃香喝蜡烛的强多了。” “他们是不可能明着找的。” 任灵宝摇头,脸色颇为凝重。 “就好像修建皇帝陵墓的工匠,这些人在陵墓建成以后,也必须把自己蒙死在里头,不然皇帝便要疑心他们要盗自己的墓。 钦天监要是知道了龙脉的所在,即便是忠心耿耿,可他们又不能把心掏出来给朝廷看的。 朝廷绝不能容许有人知道龙脉的位置,要不然哪天这些人起了歹心,把龙脉挖了又怎么办?因此,这事便只能偷偷的查,讲究一个误打误撞,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有意思。” 尹秀摸了摸下巴,“那你们来了多少人,依我看你跑的这么急,肯定不只是只召集了粘杆处的人马吧?” “那就多了!” 任灵宝转着眼珠子。 “粘杆处,血滴子,带刀侍卫,还有肃亲王的人马,浩浩荡荡。” “肃亲王?” 尹秀听到这个“老熟人”的名字,眼前不由一亮,就连任七也认真了起来。 “那混蛋不是被……” 任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转而问道:“他带了多少兵马?三千?” 任灵宝摇头。 “一万?” 任灵宝还是摇头。 “要不你自己说吧。”尹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任灵宝这时候才说道:“还不清楚,我三天前只看到了肃亲王的先锋部队,五百人的骑兵队,齐装整员。” “那是一个营的骑兵队。” 任七解释道:“一般这种先锋队就是为大部队探路而已,不超过十分之一的总人数。” “哦?那你是说至少有五千人?” “没错。” 任七点头,“对于肃亲王来说,能征召五千人便已要费一些功夫了。他要追赶我们,不可能召集太多人。” “太多人?” 尹秀皱起眉头,“光是五千人,便足以叫我头疼了。” “唔。” 刘半仙也点头表示同意,“五千人,就是高手哥你和尹哥仔联手,估计也杀不完啊。” 任七斜他一眼,“你未免有些看得起我们两个了。” 然而尹秀却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不解,只是看着他,脸上写满问号。 尹秀便解释道:“如果只是几个武林高手,江湖强人的话,五千人当然是个问题,杀到天黑都杀不完啊,然而我们是玄门中人嘛,天师,道士,风水大师。” “那又如何?”刘半仙虽然有疑问,然而心里又有了希望。 “很简单。” 尹秀咧嘴,“我们可以摆阵法嘛,到时候摆个诛仙阵,七宫八卦阵,八门金锁阵什么的,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得被我们耍的团团转啊。” 刘半仙看了一眼尹秀,又看一眼马小玉,满眼的疑问。 然而马小玉也是摊手,表示自己颇为无奈。 如此,刘半仙终于叹了口气,“尹哥仔,你这是在哪里看来的?” “《真三国战纪》。”尹秀认真道。 “有没有可能,那只是武侠小说而已?” 刘半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是搞风水的,不是大罗金仙,也不是诸葛卧龙,姜子牙。” “好吧……” 尹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又瞪了一眼一头雾水的任灵宝,“你这人问一句吐一句,跟挤牙膏一样,是不是一定要我狠狠k你一顿,你才肯自己说话啊?” “好吧。” 任灵宝便只能继续跑着,一边搜肠刮肚,想着怎样回答尹秀的问题。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大人,其实不管是朝廷还是白莲教,也是近几年才关注起了龙脉的事情。 以前只当它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哪里像今天一样,这么多人马凑齐到长白山脚底下了。 特别是肃亲王。” 任灵宝看向任七,“这位大人,你在宫里的时候一定多少听说过了吧?肃亲王其实不关心风水堪舆,他读的是科学,物理,生物学这些,至于什么气运,命数,他全然不管的。” 任七点头,他便颇有些得意地继续讲下去。 “其实啊,一切都是因为钦天监天师台的大国师东方未来,他在玉京祭祀群鬼的时候,偶然得了一卦,卦文是这样写的:九州兴,五龙齐。” “九州兴,五龙齐?” 刘半仙皱起眉头,“这不是易经的格式,也不是命书的签文。” “没错,虽然我不懂什么风水堪舆,然而我听人说东方国师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他召集众人推算了一整夜,终于开始了探寻长白山龙脉的计划。” “其实不只是长白山吧。” 尹秀看他一眼,“钦天监想收集五色龙帝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任灵宝摊手,“然后不知怎么的,白莲教那边也得了这么一个卦象,所以近几年来,白莲圣女便一直在长白山活动。 特别是最近,我听说他们已摸到了某个玄机和窍门,所以加快了进度。他们动作一大,我们便也跟着受罪了。” 任灵宝颇为不忿,“其实我们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朝廷下什么命令,我们便怎么做而已,而且……” “而且什么?” 尹秀凑近他问道。 “而且,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都是犯了死罪的。” 任灵宝突然爆起,一下跳起来扑向尹秀,手一摆便抓住了马背上的嘲风剑,砍向尹秀。 就在这时,嘲风剑四分五裂,旋转的刀片划破了任灵宝的咽喉,使得这个高手顿时血流不止,转眼便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气。 “这是一把古怪的剑,没练过不要乱玩。” 尹秀摇摇头,“我都说让你活了,你自己找死干什么。” 第480章 如履薄冰 “可惜了。” 尹秀坐在篝火边上,唉声叹气,一边往里丢进一根手臂粗的柴火。 “是挺可惜的。” 任七伸出双手烤着火,“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舌头,结果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我不是说这个。” 火光将尹秀的脸映的通红,“我是说一块腌肉,两张大饼,结果喂了一个死人,早知道就不费这功夫了。” 任七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向尹秀,“你真是这么想的?” “开玩笑,开玩笑。” 尹秀摆摆手。 即便他否认,任七还是不由觉得脖子发冷,坐的离尹秀远了一些。 尹秀没察觉到这个变化,只是问道:“钦天监,你去过吗?” 任七摇头,“我只负责抓人和杀人,很少跟钦天监打交道,而且要是我们这些大内的人不听内廷的命令,转而去跟钦天监搅和在一起的话,你说皇帝能放心吗?” 尹秀却不赞同,“我已经接触过好几波大内高手还有钦天监的灵官了,他们总是一块出现,如影随形。害我以为钦天监也能调动大内高手。” “哦?” 任七脸上倒是出现一些奇怪的表情,“你是说,钦天监和大内勾结在了一起?” “我当然只是猜测而已。” 尹秀也学着任七的动作,将手凑得离火源更近一些。 “虽然我不懂朝廷的规矩,然而我也听说过,越是宗室的亲王,便会被看的越严,提防地越紧。肃亲王虽然是个有能耐的人,然而我不认为他除了能掌管军队和调度以外,连钦天监他都能插手。” “可肃亲王已经是个死人了。” 任七说道:“眼下那存在于世上的,只是一个皮囊或者替身而已。” “这不重要。” 尹秀神色认真,“在黄金夜晚号的事情发生之前,肃亲王已做好了布局,即便眼下换了个人,可只要别人没有察觉出来,他与钦天监的合作,或者说交易就还会继续。” 肃亲王身上那气势磅礴的四爪鳞蟒,给尹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有的长虫,最终向往的都是化龙,这是命运也是目标。 而它们本身就胃口好得很,只要是能吞下的就一定会吞下,在某些地方,还有蟒蛇吞了大象,最后被撑死的传说。 不管是本身的意愿,周围人的推波助澜,还是气运驱使,肃亲王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理可循。 这是一条或明或暗的长线,绵延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布局大江南北,从长白山直到港岛,或许还有更加广阔的地带。 “长白山,已经成了一趟浑水了。” 任七拿起酒壶,抿了一口,“什么人都往里面去,感觉简直就像……” “大富豪夜总会。”刘半仙突然说道。 “什么?” “我是说什么人都能去,那不就是夜总会吗?”刘半仙咧嘴道, “好像也是。” 尽管这个比喻十分的奇怪,甚至还有些荒唐和冒犯,但又不得不说十分的贴切,就连一向正经的马小玉也只是抿抿嘴,没多说什么。 “水混一点也好,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清水的。” 尹秀咧嘴,“那样的话,不方便我混水摸鱼啊,我们本来人就少,要是摆开来打,难道一个要打一千人不成?” “你当自己是李少龙啊?一个打一千个?” 刘半仙摇摇头,“我可不想壮志未酬就先被人乱刀砍成肉泥了。” “放心,别说一千个了,就是只有五百人,我看到了也会叫大家跑路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正说话间,这只有他们四个人围坐着的火堆边,海东青走了过来。 尽管之前海东青隐约听到一些关于尹秀他们此行的目的,然而尹秀还是尽量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与信任什么的无关,只是不想叫人陷入麻烦而已。 海东青走近后,也不跟人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离长白山越来越近了,只要再走个两天,我们就看不到雪了。”他说道。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尹秀盯着他。 海东青被尹秀这样盯着,似乎有些不自在,不由地转过头去,只叫微微发红的耳垂对着火堆。 “我说的是路程,不是别的。” “我知道,但你的脸色也确实不太好。” 尹秀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 海东青吃了一惊,正想抬手阻拦时,马小玉先出手,将尹秀的手腕按下。 “讲话就讲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尹秀被她这样一拦,虽然感觉有些奇怪,还是打消了去探海东青温度的念头,他只是淡淡道:“你要是在到达长白山之前就病倒了的话,我们可会很困扰的。” “放心!” 海东青瞪了他一眼,“没有把你们的钱赚到手之前,我没那么容易死。” “那我就放心了。”尹秀继续烤火。 “有没有可能是上次大力金刚掌的余毒未消,上次在树林里中了一箭,又感染了?”刘半仙问道。 “不像,”任七摇头,“收了内伤的人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唔?” 海东青看向他,“你以前经常帮人治病看伤的?” “我没这本事。” 任七淡然道:“但我经常把人打的奄奄一息,内伤外伤遍体,所以我能看出一个人身上有没有伤口,伤势如何,死期何日。”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东青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往林子里走去。 坐了一会儿,马小玉也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尹秀问道。 “你是不是变态啊?问我这种问题?”马小玉脸色不善。 “我怎么了?” 尽管感觉莫名其妙,尹秀还是没有追问,只是摆摆手,示意马小玉随意。 在她的身影隐没在林子里以后,他便继续和刘半仙喝酒,聊天。 “尹哥仔,确实是你不对了,女孩子嘛,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这样直接,搞得大家多尴尬啊?” “怎么就尴尬了?” 尹秀颇为不屑,“也许有些事情我可以帮忙呢。”
刘半仙扒下一截墨镜看他,顿了顿冲他竖起大拇指,“佩服!” …… 马小玉走进林子里,踩断一截树枝的响声在这寒冷的夜里清晰可闻。 海东青也被这声响吸引,转过头来盯着马小玉。 “有什么问题吗?” 海东青冷着脸,“是怕我死了还是搞什么小动作?所以别人叫你来监视我?” 马小玉并不生气,只是将双手抱在胸前,“一个女孩子需要伪装自己,长时间混在男人堆里,这样的谨慎是必需的,然而我又觉得你过分谨慎了,起码对我,你不需要这样。” “不需要?” 海东青斜她一眼,“我跟你并没有那么熟,总不能因为你救过我的命,我就无条件地相信你。” “我明白。” 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所以我不打算来探查,提问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我?” 海东青抽抽鼻子,“大概是有些伤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年这大冷的天我都在柴房,牛棚,或者库房里窝冬,少有出来的时候。” 马小玉听到这,心里不由紧了一下。 因为海东青说了几个地方,却没有一个地方是跟“家”有关联的。 顿了顿,马小玉说道:“然而我看你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差了。” 海东青没有回答,而是执拗地转过头去。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还是不情愿地将头扭转过来,不情不愿道:“我近来感到有些奇怪。” 马小玉点头,示意海东青继续说下去。 “这在以往是没有的,我一年里从雪化冻到深秋,一年几乎有大半年都在长白山里摸爬滚打,对我来说,那里才是叫我自在的地方,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可这一次,我仅仅只是远远望一眼长白山脉的轮廓,心里便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随着我越走近它,就越发的明显,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一样。 然而与其说是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那里,我更感觉或许那是某个陷阱,某个深渊。” 马小玉皱眉,“这就是你看起来不太好的原因?” “或许吧。” 海东青从树上揪下一根树枝,捏在手里,“离得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也不止是内心的感觉,这种不安似乎还表现在了我的身体上,叫我的身体连带着也难受起来。” “也许是有人在长白山布下了什么结界。” 马小玉摸着耳环,思考着。 然而尽管这样推论,但队伍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没出现这样的反应。 毕竟海东青是比队列里那些脚夫要强横的多的,要是连她都有事,那这里的脚夫也早应该倒下了。 而且,如果真有人能在长白山布下叫所有人靠近都难免受到影响的结界,那这人得有通天的本事,恐怕就是集钦天监所有灵官和天师的力量,都做不到这一步。 所以,也许海东青的问题来自于自身。 感觉到马小玉的疑惑,海东青又继续说道:“其实不止是这些,近年我还一直做同一个梦。 你知道我白天靠在车辕上睡觉,晚上则是靠在火堆边上,这两处地方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不足以叫我感觉冷。 因为在过去,我还在更奇怪,严寒的地方休息过,对于寒冷我一向只有麻木,而且有火焰的地方一向是不会冷到哪里去的,这些脚夫也懂得怎么取暖,御寒,不至于受了冷风的折磨。 然而每当我做那个梦的时候,就感觉浑身如坠冰窟,好像是在码头的冰库里一样,寒冷彻骨,叫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想,这或许也是某种叫我越发虚弱的原因之一,而且我说了是做梦,必然也是有内容的。 在梦里,我站在一处冰湖之上,每往前走一步,脚下的冰便裂开一道微小的缝隙,我想回头,然而内心里却有一股声音在催促着我继续往前走,不要停下。 于是我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声音的指引往前走,一步不停,终于在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脚下的冰面裂开,我整个人落入水里,只感觉周围的水混合着冰砾,一下子都灌进我的喉咙和肺里,叫我喘不过气来,胸口生疼。 每次都这样,然后我在那水面底下瞥见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留着长长的黑发,面容模糊不清,但气质上似乎是个美女。 她朝我游来,冲我张开怀抱,似乎要把我拥入怀里,每每到这一刻,我便会立马惊醒。” 此时是三九寒冬,可海东青额头上已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光是讲述这件事,对她来说便已压力不小。 马小玉则只是继续思考着,随后问她:“你之前杀过人,或者欺负过人吗?” 这问题似乎颇为凝重,海东青紧咬着牙关,沉默半晌后说道:“我没欺负过人,从小到大,就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我绝没有欺负别人的能耐或想法。 至于杀人,十四岁的雪夜,我提着弓把村长还有保长加起来八个人全都杀了,这算吗?” “你今年几岁?”马小玉又问道。 “十七岁。” “哦?跟我年纪相仿。” 海东青看马小玉一眼,“你觉得这件事跟我的梦境有关吗?” “难说。” 马小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叠成的三角形符纸。 “冤亲债主,一向是说不清道不明,纠缠不断的,有些人不止是今生的,就是前世也有一些冤魂前来索命的。 然而我又很少听说过这种冤仇会有在当世便来索命的,要不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坏人,恶棍逍遥法外了。 要是真有鬼魂报仇的话,他们早就被抓到阴间去了。” “可我杀了八个人,不是杀了一两个而已,如果是这样,冤魂寻仇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海东青神情凝重。 “八个?” 马小玉斜她一眼,“尹秀,有一次他杀了十八个。” 海东青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他身上血腥味重。” “那是他杀人最少的一天。” 马小玉转身离开树林。 “我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你把护身符留着吧,应该多少有用。” 第481章 摸金校尉 果然如海东青说的那样,在向着长白山的方向走了两天之后,尹秀一行人脚底下便只剩下绿草,四周也是一片绿意葱葱。 或许是因为生机的影响,连带着马儿也活泼了起来,行进间步伐轻快,耳朵随着微风吹拂,轻轻摇晃着。 尹秀双手放开缰绳,任由微风打在自己的脸上。 虽然是寒冬,可长白山还未入冬,此刻这儿的气温相比之下,竟比辽东的其他地方还要暖和一点。 “长白山,你以前来过吗?”尹秀看向身旁难得露出一抹轻松神色的任七。 任七摇头,“我是常到辽东来,但是长白山,往常也就是远远看一眼而已,看得久了,连它出现在地平线上也成了某种可有可无的背景,不能引起我注意。”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尹秀看着他。 “对你来说,别人觉得当不当讲有什么差别?” 任七斜他一眼,“有什么事就快讲,不然就没机会了。” “说得好像我马上会挂掉一样。” 尹秀摊手。 “我常听人家说,一个人老去,便是他对周围的环境失去兴趣,漠不关心,也不关心那些景色的时候开始的。” 任七瞪他一眼,“那只是一座山,不是什么财宝或者王宫,我一定要不眨眼地盯着?” “王宫和财宝又算什么?眼下是值钱,光彩夺目,然而过多几百年该蒙尘的蒙尘,该倒塌的也倒塌了,只有这山川河海还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见着尹秀摇头晃脑的样子,任七瞪了他一眼,“咬文嚼字,开口就酸的要死,你跟刘半仙学的啊?” “你当我是什么人,学他那套?” 尹秀摆摆手,“说正经的,大内高手有那么多派别,粘杆处,血滴子,带刀侍卫,难道就没有专门探查风水,跟钦天监一样的?” “当然有。” 任七看他一眼,“他们摸金校尉。” “摸金校尉?” “没错,摸金校尉也是大内高手的一个组织,然而人很少,也极为神秘,不会在宫内挂牌子,设衙门,而且几乎不跟别的分部一块行动,就是一块行动了,他们有不可能表露自己的身份。” 任七摸着下巴,“这些人,我自然是无缘得见了,只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里听见过。”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听说过,但比你要详尽的多。”尹秀突然说道。 任七神色间有些惊讶,“你看过从宫内流出去的秘典?” “有那种东西吗?”尹秀反问道。 “那就是宫里有人逃出去,说给你听的。” “如果真那样,我就不会问你了。” 尹秀看了一眼远处。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任七越发感到好奇,以至于眼神里也有了一种难耐的躁动。 这时候,尹秀摸摸鼻子,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摸金校尉是一男一女,再加一个胖子,他们闯荡天涯,走遍天下,进过各种陵墓,地宫,斗过许多妖魔,鬼怪,到头来却发不了什么财。” “呵,原来是武侠小说。” 任七颇为不屑,“摸金校尉就没有娘们,因为娘们下了地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那不是正好!?” 马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后面赶了上来,恰好听见二人的对话。 她瞪一眼谨慎将嘴闭上的任七,然后看向尹秀,“真有这样的武侠小说?” “有,就在我房间里,有空我拿给你看。” “可你的房间并不大,似乎放不下太多的书。”马小玉说道。 “所以我很多时候都躺在床上的,你要是……” “唔?” 马小玉瞪大眼睛,示意尹秀继续说下去。 尹秀是何等胆大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眼神就被打住,所以他继续说道:“你要是来了,我可以把地板打扫干净。” 任七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可要是倒斗不赚钱,那他们还倒斗做什么?兴趣爱好啊?” “很多时候,旅行家旅行就只是为了旅行而已。 有时候终点在哪里,什么时候到达反而成了不要紧的事情。” “因为对他来说,路上的风景反而成了旅行的意义本身。” 马小玉跳上马背,接过尹秀的话头,继续讲下去,两人相视一笑。 任七不管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只是冷着脸道:“嘴上是这样讲,可实际上我们一路紧赶慢赶,不就是为了到达长白山吗? 对我们来说,一路上所经过的地方,都只是过程,甚至是一种阻碍而已。 我们在乎的就是终点,长白山。”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感慨了?砍人的,你打算弃戎从笔啊?” 尹秀白了他一眼,对于任七突然破坏这恰到好处的氛围颇为生气。 然而马小玉只是轻轻拉开尹秀的手,继续对任七讲话。 “虽然不是眼下,但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旅行的意义。” “意义?” 任七目光闪动,“对我这样永远在路上的人来说,哪有什么意义可言?我走一段路,只是为了达成目标而已。 说起来我这人也没什么目的地或者终点,我甚至连目标都没有,就像落叶或者蒲公英一样,哪边的风儿更大,我就往哪边飘,随波逐流,要把我推到哪里,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 朝廷要我杀人,我就杀,不管那人是白莲教逆党还是同僚亲族,只执行命令。 朝廷认为我是逆党,是反贼,那他们就这么认为好了,我也没想着为自己洗刷冤屈,因为我没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 “一个没有根的人。”马小玉喃喃道。 “你说什么!?” 任七罕见地有了一丝火气。 “哦,我是说,你就像是那种无根的浮萍,没有脚的鸟儿,随风而去,落在哪就死在哪儿。” “这样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任七的火气消散,多了一些被理解的欣喜。 “嗯,没有鸟的人。”尹秀肉有所思。 这一下,任七可不打算听尹秀的诡辩了。 不是每一个从宫里出来的人都是太监,然而正是因为那些太监,宫里出来的人便也十分在意别人的想法。
因为,有和没有,不是一或者二的区别,而是有或无的区别。 其中有些人有这样的误解,或许是因为无知幼稚,然而尹秀的“误解”却是实实在在的恶意。 尽管尹秀说这话的时候也尽量装的跟马小玉一样清纯,可爱。 可光是这张脸,便足以叫他所有的演技和伪装在瞬间瓦解,露出本来面目。 因此任七只是冷然道:“你是想打架?” “我不想。” 尹秀又将手搭回马小玉的身上,“因为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你打啊。” “你不是经常以凡人之躯逆伐仙人的吗?” “越传越离谱了,高手哥。” 尹秀头摇的像泼浪鼓。 “我玄关八重,撑死也是跟那些玄关九重的大宗师有来有回,叫我跟你这样的陆地仙人打,未免有些看得起我了。” “今天你运气好,我没有动手的打算。” 任七冷哼一声,踢一脚马肚子后往前进发,讲尹秀二人甩在身后。 尹秀也不打算追赶,只是慢悠悠和马小玉骑着马。 “他今天变性了?”马小玉问道。 “也许是看你的面子呢?”尹秀微笑。 “我什么时候这么有面子了?” “你一向都有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尹秀双腿一紧一松地控制着马儿前进的速度,这是他从任七那里学来的骑马方法。 今天因为天气的原因,众人都穿的轻薄,马小玉又穿回了短裙,藕一样的大腿在大衣底下若隐若现。 马小玉这样在尹秀的马上走了一会儿,不由觉得身后有些异常,屁股往前挪动了一点,然而随着马匹颠簸,她又滑了回来。 “怎么了?” “没事,”马小玉脸色有些发红,“有东西硌到我了。” 尹秀低头一看,也不由尴尬道:“是我的剑。” 马小玉拧过头,瞪他一眼,“那你怎么不把剑收好?” “平常它比较钝,但是被磨利了就出鞘了,而且其实很多男生都不知道,如果剑一直藏在剑鞘中没出来的话,那就需要看医生了。” “你都说很多男生都不知道了,我去哪里了解?” 马小玉咬牙切齿:“要是再让我感觉硌到了的话,你这把剑就准备好人道毁灭吧。” 尹秀听到这话,剑心蒙尘,蓬勃的剑意终于消散。 这时候马小玉才终于感觉自在了一点,然而只是又行进了一段,那种硌人的感觉又再次出现。 “不是说你已经跌境了吗?”马小玉怒问道。 尹秀无奈,“再入陆地神仙了。” …… 长白山,虽未下雪,然而高处的树叶间蒙上了一层银灰,叫人看着身上难免生出冷意来。 克虏伯在一棵树上留下属于他们这只队伍的特有标记,又回头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队伍。 这支队伍正在林间穿行,保持着沉默,动作间充满节奏。 他们这一队有四百余人,其中一半是当地的脚夫,苦力,负责搬运行李,提供补给。 这些脚夫不是辽东的唐人,而是从更远的与高丽王国相邻的边境调过来的异族人,在克虏伯发出电报的时候,位于高丽王国的分部便已开始了秘密的组织和动员,很快就拉出了两百人来。 另外的两百人,每人都至少有一杆枪,有的除了长枪以外,还会背一两把大口径的短管猎枪,至于炸药更是必不可少,每人都在身上带几条好像蛋卷一样的火药筒。 这些人是克虏伯的武装部队,平日里在各处担任保安工作,到了需要的时候,便被召集,组成了一支极为精锐的雇佣兵部队。 这些人大多金发碧眼,也有一部分人是东亚的面孔,眉目之间带着毫不伪装冷酷与狠辣。 贯通整个东九州的铁路网,使得这种集结速度变成可能。 就连克虏伯自己,此时也是身穿修身的猎装,踏着棕色皮靴,背上扛着枪,腰间是子弹带,脖子上挂着望远镜,俨然一副探险家的利落装扮。 欧文则还是跟平常一样穿着带纹章和图样的宽大袍子,尽管这样在林中并不方便,碍手碍脚。 “克虏伯先生,我感觉您这阵子变得更加年轻了,这高山,严寒和深邃的丛林,对你来说反而成了某种养料。” 欧文看着克虏伯,语气间毫无奉承的意思。 “当然,不用你说,我自己也感觉到了。” 克虏伯兴高采烈,“我以前当探险家,而不是企业家的时候,就经常前往美洲的热带雨林。 在里面有比灯塔还高的书,可以当床睡觉的蘑菇,各种未曾见过的生物,凶猛神秘的食人族土著。 尽管危险重重,但那样的生活叫我充满激情,身心愉悦,并且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这是之后从商的生涯里取得再大的成就也满足不了的,商业对我来说只是工作和添头而已。” 欧文若有所思,“怪不得克虏伯先生你因为莱茵实业那只股票亏了几百万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后来另外两只股票跌破发行价,刚上市一天就被宣布调查的时候,你也不以为然。 要是谁都有克虏伯先生这样的胸怀的话,那这世界上便到处都是绅士了。” 欧文并没有注意到,随着他越说越多,克虏伯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顿了顿,欧文又问道:“可是克虏伯先生,我原以为你就算真对长白山的大宝藏有兴趣,也不会发动这样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才对。 这样的一支人数庞大的探险队,就是坐着不动每分钟也是在烧钱。” “如果我说,这是为了向那个风水先生报仇,同时也是为了找到宝藏,弥补我在股票上的损失,保住克虏伯公司呢? 又或者说这只是我的探险游戏呢?” 克虏伯笑眯眯说着,叫欧文分不出他这是玩笑还是实话。 然而他今天的问题又确实多的不得了,于是又问道:“富兰克先生呢?他怎么没来?” 克虏伯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山脊。 “富兰克先生,已经去钓鱼了。” 第482章 长白门户 二道黑河镇,位于长白山的山脚,是从南面进出长白山的重要门户。 夏秋时节,这里挤满了前来收购药材和皮毛的商人,也聚集着那些坚韧不拔的猎户,采参人,还有朝廷的探子。 往年到了冬季,除了本地的居民,还有在此窝冬的商人外,便再无别的来客。 只是今年,这里不像以往那样冷清,而是多了一些肃杀和看起来神色怪异的人。 这些人或是刀客装扮,戴着斗笠,手里抓着扛着刀,目光阴冷。 有的则穿得像猎户,神情冷漠。 还有的人只是穿着普通的妆束,像是商人或平民,在街面上的茶楼里整日坐着,虽聊的很热闹,但几个人面前只有一杯茶,一屉放冷了的包子。 尹秀牵着马走入镇中。 这时候他已经用【千变万花】变作了一个之前见过的老药农的模样,脸上饱经风霜,戴着毡帽,衣着朴素甚至还有些破旧,但是暖和,踏实。 尹秀一走过立在最前头的牌坊,便感觉到四周都有目光冲他身上刺来,随即又迅速转开。 显然这一身装扮叫他变得十分的“普通”,以至于那些人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多少精力。 这也说明,二道黑河镇果然如先前所想的那样,被洒下了不少的眼线。 尹秀走到茶楼前,将马交给门前的伙计后,大踏步走了进去,在角落一张桌子上坐下,这是剩下的唯一一张能从二楼看到街上的桌子。 “一斤烧刀子,半只烧鸡,一盘酱牛肉,二两芹菜猪肉饺子,一根大葱,好了。” 尹秀在桌上拍下几个银元后,过一会儿酒菜便都被送了上来。 他手里拈着酒杯,喝一口便摇晃几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街面,不时往嘴里送菜。 如此丰盛的菜肴,显然与那几桌只有包子和冷茶,却聊得热火朝天的人形成对比。 尹秀偶尔才转头留心一下他们在讲些什么。 “《三国战纪》里,关云长华容道义释曹孟德的时候,其实不是他心善,是因为他不敢打罢了。那时候曹操因为赤壁之败,功力已经突破八转了,距离九转真身只差半步,磁场转动高达九千八百匹。 相比之下,关云长虽然得到了三分吕布武神传承,然而与曹孟德毕竟根源不同,那时候他还未达到威震九州,磁场转动突破一万一千转的终极武神模式,所以无法匹敌。 这才放他走的,不然以关云长当时的武力,哪有不擒下他的道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之前我还看不懂,如今一下都豁然开朗了。” “所以说人就得多看书看画,陶冶情操啊!” “那是,那是。” “妈的,一帮神经病。” 尹秀暗骂了一声,继续喝酒。 就在他喝酒的当儿,又有一人在对面坐下。 “朋友,搭个座儿。” “朋友,这里的座儿到处都是,你去别处吧。”尹秀面无表情道。 “然而能坐着望见街面的,只此一桌。”那人答道。 “怎么,你有很多事情要看?” 尹秀抬头,看见对面坐着一个汉子,身高九尺,铁塔一般,皮肤黝黑,一对招风耳,鼻梁高耸,双眼冒着精光。 见尹秀看他,那汉子也不回话,只是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 “我叫白喜,江湖人送外号铁手阎罗,练的是一手铁砂掌,三十岁时横练功夫便已内外通达,气劲贯通全身,到三十五岁时,已入了玄关九重,浑身刀枪不入,滴血生花。” “不差。”尹秀淡然道。 “哦?” 白喜抬了一下眼皮,随后又笑道:“果然我没看错你,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了。” “唔?” 尹秀看他一眼,“我就是一个老头而已。” “老头是老头没错,从你身上我看不出易容的痕迹。然而从你在街面上行走,再到上楼这段时间,步伐有力,气息稳定,双肩沉稳,我一看就知道你是练家子,而且是最高深的那种。” 尹秀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 即便他已用法术变作了别人的模样,可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气质,还是没办法掩饰的。 如果是初次见面的人还好,要是见多几次,像刘半仙他们便可以通过交流和接触认出他来。 只是尹秀没想到,面前这白喜,还是个能够察言观色,仅凭走路的动作便将他从寻常人堆里摘出来的高人。 不过,尹秀的真实身份好像还未被认出。 于是顿了顿,尹秀又说道:“我们两个,好像无冤无仇?” “同是过客,能有什么冤仇?” 白喜从口袋里拿出烟斗,自顾自点上,随口吐出一口带着火气的白烟。 “我这人也不爱与人结仇,只爱练武。” “练武的人,这月头跑到长白山脚下来?观光,旅游?”尹秀反问道。 “到了平台底下,想再往上攀爬一步而已,缺人搭把手。” “原来如此。” 尹秀笑笑,“想找人搭手,切磋的?” “没错,眼下北方的高手都在这里了,练刀的,练拳的,耍大枪的,宫里头的,宫外边的,名门正派,歪门邪道,各种人都有,正是磨炼刀锋的好机会。” “那你去找他们就是了,坐在我们这里,盯着我们看的几桌,没一个是善茬。” “不是善茬,但也不过是一帮软蛋罢了!” 白喜这样一大声,周围几张桌子的人立马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直愣愣瞪着他。 尹秀双手抱着头,脚上在桌子边缘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带着椅子往后退出一大步,示意事情与自己无关。 白喜被这么多人瞪着,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这些人,不吃朝廷的粮,但一个个都想着端朝廷的碗。” “我家的狗也想端朝廷的碗。” 尹秀嗤笑一声,“然而狗趴在地上吃饭是天经地义,可要是人也趴在地上吃饭,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白喜笑笑,“但有的人只当这是荣耀,而不是耻辱,又该怎么说?” “我以为教化别人是先生,和尚,圣人的活计,不是我的。” 尹秀起身,将杯子里的残酒饮尽,双手插在袖子里便要往外走。 “哦对了。” 白喜突然叫住他,“莲姑跟我讲起过你。” “在哪里?” “当然是在温陵了。” 白喜眼眶发红,“我原本也应该死在那里的,但莲姑说我有更重要的事,于是我当夜便快马加鞭北上,没赶上那场大火。”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那天我隔着人群远远看过你一眼,就在你跟莲姑交手的时候,那动作和神态,我刻在了脑子里,忘不掉。”
“那你不找我报仇?” “人不是你杀的,我找你报仇做什么?而且莲姑说了,你是个有英雄气概的真汉子,我就是恨谁,也不会恨你,因为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 虽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英雄豪杰,然而莲姑说我是,那我便要做英雄,当豪杰。” “原来如此。” 尹秀有些浑浊的眼睛转动几圈,“但是英雄可不好当。” “我知道,英雄向来都是难做的。” 白喜深吸一口气,“莲姑跟我说,她读过一本武侠小说,叫做《战争与和平》。 讲的是在法国,拿破仑要进城,全巴黎的人都跑了,有一个老头,他一个人要去对抗拿破仑的军队,最后被军队抓住打靶了。 我读书少,没念过那本小说,但莲姑很喜欢那个老头,说他做的事情跟自己所做的没什么两样,都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我想莲姑喜欢那样的人,那我就试着做那样的人好了。” “你,喜欢莲姑?”尹秀问道。 “她已经死了,在玉京被处死。” 白喜的声音有些沉重,“她不在这世上了,我又何苦污了她的名,就让她清清白白走就是了。” 尹秀已明白他的想法,点头道:“莲姑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没错!” 白喜再抬头时,眼里有了光芒,“我来找你,只为了从你嘴里得到这么一句话而已。因为在温陵见过她的人已经不多了,如今你让我听到这句话,我很感激。” “不用客气。” 尹秀转过头,看了眼茶楼上怒气冲冲的众人,“要不要我给你搭把手?” “用不着,我说了,一堆软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走,就趁现在,不然人多了,你也走不了。” “知道了,多谢。” 尹秀低头往楼下走去。 “你也是乱党?” 立即有人伸手来拦他。 那人刚伸出手,便听见一阵疾风炸响,一张凳子旋转着砸破了他的脑袋。 紧接着白喜如出笼的猛兽,跳了过来,一掌拍在那人的咽喉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脖子扭曲做几截,立马咽了气。 其他人顿时顾不得尹秀,都咆哮着奔向白喜。 “大内高手办案,闲杂人等退开!否则格杀勿论!” “巨鲸帮做事,敢挡者死!” “山魈门奉朝廷谕旨!缉拿逆贼!” 茶楼上顿时间拳来脚往,带起一片残影。 而在茶楼底下,也有一个个身影兔起鹘落间攀上二楼,直取白喜。 “白练护教法王白喜在此,谁敢放肆!” 话音刚落,又是几声清脆的骨骼崩断声响,显然是又有人被白喜打碎了骨头。 “告辞。” 尹秀快步从楼梯上下来,撞见在一边愁眉苦脸的掌柜和伙计。 “怎么了?”尹秀问道。 掌柜心疼地直呲牙,“他们一打架,我这半个月都白干了。” 尹秀抬头往上看一眼,“别开酒楼了,改开棺材铺吧,今天这里得死不少人。” “可眼下去进棺木,来得及吗?” “有什么好来不及的?” 尹秀斜他一眼,“饭,今天不吃明天也能吃,然而死人却是一刻也等不及的。从没有一个人会跟一个犯了急病的人说:你等等再死,今天大家还没做好准备。” “您倒是幽默。”老板打了个揖。 “好笑吗?” 尹秀面无表情离开酒楼。 …… 有了尹秀的告诫,众人一下都已明白,这一趟二道黑河镇极其凶险。 然而等他们闯进了牌坊之中时,才发现眼前的状况远比尹秀所说的更加可怕,严峻。 只见一个个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老实巴交的平民,现在手里却握着刀枪棍棒,飞檐走壁,往茶楼赶去。 那里是经过整个二道黑河镇的必经之路,因此即便有些紧张,众人也只能向前。 尹秀和任七走在最前头,马脖子碰着马脖子,膝盖擦着膝盖。 任七抽动一下鼻子,对四周的乱象不以为意。 “有人帮了我们?” “没错,一个白莲教。”尹秀淡然道。 “白莲教?” 任七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冷冷一笑,“他不知道放你过去,会有更多的白莲教死掉吗?” “也许他知道,但他不在乎。” “他当然可以不在乎,他一个要死的人了,关心不了那么多事情,他只关心眼下就够了,至于所谓的未来,明天,已经不关他的事情了。” 任七在马屁股上轻轻用后脚跟刺一下,马儿便小跑起来。 显然他们要加紧脚步了,趁着白喜吸引住整个镇子兵力的时候,快速通过。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被白喜吸引住,在大路的前头,有三个人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那三个人扛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枪,或蹲或立,双眼刺着走在前头的尹秀和任七。 任七示意队伍继续前进,自己骑着马迎了上去。 “怎么?你们不去那边搭把手?” “不需要了,那家伙武功再高,被那么多人围着,早晚也得死。我去看了一眼,他血都染红了衣服,已不用我们北地三枪出手。” “哦?你们三个就是北地三枪?” “怎么,你听过我们的名头?” “听过。” 任七没从马上下来,只是继续驱动着马儿向前。 “之前在沧州的时候,听过你们的名头,说你们各学了刘顺三分之一的本事,分开来谁都打不过,合起来也谁都打不过,还把刘顺给攮死了。” “那只是个误会而已。” 其中一人讲道:“他不肯吃朝廷的饭,一定要跟反贼走一块,所以……” “所以,那就不是个误会。”任七冷淡道。 “不管如何,今天你们走不过去。” 三人起身,将枪头交叉在一起,寒光闪闪。 任七没说话,而是骑着马儿继续向前。 等双方只有五步的距离时,那三人再也按捺不住杀意,呼喝一声三把长枪刺向任七肩头和面门。 任七手轻轻一动,只听一声铁器的震鸣声,三柄长枪断作两截,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任七面无表情,只是骑着马从尸体间行过,好像只是随手踢死路边的野狗一样。 尹秀往茶楼那边望一眼,打斗的声响似乎近在耳边了。 然而他也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 “多谢。” 第483章 群山的权柄 “辽东第一山,山河壮阔,造化钟神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真是叫人看一眼就心神愉悦啊!” 刘半仙攀在一颗歪脖子树上,脚踩着一只树枝,另一手抓着另一根,手遮在眼睛上方做举目远眺状,嘴角挂着一抹始终收敛不住的笑容。 在离开了二道黑河镇之后,再经过一天的跋涉,他们终于走完最后几十里路,到了长白山的界石边上。 这也就有了开头,刘半仙倚树远眺的浪漫画面。 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踏入了长白山的区域之中,算是入得山林了。 “他此刻好像很得意啊。” 任七双手抱在一起,站在一边,远远看着刘半仙。 “走了这么一段长路,是谁都难免高兴万分的。” 尹秀咧嘴,“我现在只希望他别失足跌落,摔出个什么好歹来。” “你就不能盼着点好的?”马小玉瞪他一眼。 “也不是我有心咒他。” 尹秀摊手,“只是歪脖子树身上有太多不好的故事了,比如亡国的皇帝要用它上吊,凶残的劫匪在上面挂咸鱼,就是小孩子失足跌断脖子,也常常发生在这种树上。” “那你倒确实也没咒他。” 马小玉若有所思,“这也是事实,而且确实常常发生。” “我说了,刘半仙是我的兄弟,我不可能咒他的。” “你最好是。” 马小玉斜他一眼,“不过为什么长白山的迎客松是棵歪脖子树?在别的地方,有的迎客树像是高塔,有的像是雨伞华盖,而这歪脖子树未免……” “本来这也是棵挺拔的大树的。” 海东青接过话头,“但去年有个人在这里发了誓,还未说完就被雷劈死了,连累着这棵树也被劈成了这副模样。” 海东青此时面色较之前更加的惨白,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虚弱,然而他又 “那人到底发了什么誓?”马小玉越发好奇。 “不知道。” 海东青随手撕下一块还有些焦黑的树皮,丢在地上。 “大概是海誓山盟,天荒地老一类的吧,呵,男人的嘴巴里说出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能信。” “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要看着我?” 尹秀颇为不爽,“难道你是以为,我随便发个誓,也会有天雷……” 话还未说完,马小玉便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不要乱说。” 尹秀咧嘴,“你这是心疼我?” “不是。” 马小玉摇头,“我只是怕真有雷劈下来,你连累到我们而已。我们可不像旁边这棵树一样,遭受无妄之灾。” “好吧。” 尹秀摊手,示意自己也颇为无辜。 在几人交谈的当口,刘半仙终于过足了登高远眺,指点江山的瘾头,踉着从树上爬下来。 “刚才我看周边的山势,发现长白山的大风水还在,然而我看云的走向,飘忽不定,山两侧的树生长的定势也不对。” “树还有生长的定势?” “当然有,而且是跟风水息息相关,很大的学问。” 刘半仙啪嗒一下将扇子在胸前打开。 “一般来说,山麓东坡的树木必定比西边的长得好,因为日出东方,那边的日照时间长,温度也高,所以也叫阳坡。 等太阳西斜的时候,才能照到西边,也就是阴面的树木,这时候日照时间不够,温度也低。 长此以往,山两边的林木便会出现一边较另一边长得矮,相比之下稀疏的状况了。 而你看这山麓,反倒是阴面高阳面矮,西面茂盛东面稀疏,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里不是寻常的定势,这些草木也不照规律来长。 为何会不照规律长,尹哥仔你知道这其中的科学道理,逻辑和原理吗?” 尹秀看他一眼,“我们现在不是在智力问答,你知道就赶紧说,不要废话。” “呃呃,好吧。” 刘半仙轻咳两声,“一般来说,山的风水就跟我们酒楼里的生意,胡同中的家庭一样。 有个掌柜的,当家之主在的时候,这个家庭,酒楼就乱不到哪里去,一切是井井有条,井然有序。 然而要是家里头没个说话的人,那大家就难免群龙无首,失了规则和章法,什么都乱搞,乱来。” “哦?你是说,眼下这长白山的林木乱长,就是因为这山里没了山神?” “嗯,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刘半仙点头,“这是说得通的,太白神君不归位,万物生长便没有规律,失了章法。” “那要怎样,才能叫太白神君归位?”马小玉问道。 “这说起来简单,也不简单,总体来说有两种。 一种是我们寻得太白神君留在世间的一点香火,余烬,将那香火送回长白山之中,叫它重新焕发火光,太白神君的命火复燃,如此的话,太白神君便算是归位了。 另一种则是我们什么都不找,干脆就靠打,讨伐群山,征服山林,叫所有有资格争夺神君之位的存在都屈服,将那些妖魔鬼怪,无主游神都从长白山驱逐出去。 再找一个命格中与长白山有因缘的人入主其中,让他成为太白神君,如此也算是掌握住了长白山的权柄。” 刘半仙说着,见尹秀,任七,马小玉三人脸上各自若有所思,不由便觉得好笑。 “你们以为这两样,哪一样容易吗? 不管是将太白神君的香火重新送回山中,还是清扫群山,击败所有的竞争对手,哪一样都比登天还难,依我看,我们能做的便只有第三种而已。” “第三种?你不是说只有两种?”马小玉问道。 “我知道第三种是什么。” 尹秀笑道:“第三种就是我们什么都不管,坐山观虎斗。哦不对,我们也没这样的闲暇,眼下他们搞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能互不干涉便算是师父保佑了。” “是这个理儿。”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世上是没有容易的事情的,权柄是多少世代,多少族群的累积和争夺,哪有可能只是几年,一两个人便能决定胜负的。 我们要是搅入这样的浑水,到头来只怕连渣都不剩啊。” “那你看清了吗?龙脉?”尹秀将话题转回重点。
“这里还不行。” 刘半仙看向四周,然后指向其中一座几乎接入云端的高峰。 “起码我们得去那处高峰之上,将长白山的山峰山麓全部望遍,再将《风华大陆图》展开,配合易经八卦,才有可能找到合适的地点。” “只是可能而已吗?” “有几分可能已经不错了。” 刘半仙面色严肃,“要知道,这世上许多的事情都像那鸡蛋的壳,苍蝇在外边兜兜转转一辈子都找不到缝儿也是正常的。眼下我们攀上那主峰,借着各种手段,才有可能叫那鸡蛋滚动一下,磕出缝隙来。 最难的不是找到鸡蛋儿,而是先让那鸡蛋滚两圈。” “所以,我们得先爬上那主峰,才能找到那行宫的所在,你是这个意思吗?”任七问道。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 尹秀感叹道。 望山跑死马,那座山便是长白山的主峰,白云峰。 看起来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但算上其中的蜿蜒曲折,高低落差,恐怕没那么容易能在最后攀上高峰,到达那里。 长白山并不是一座死火山,然而它也确实少有活动的迹象,历史上关于它的活动的记载,少到一只手掌便能数完。 至于是因为这里人烟罕至,识字的人更少,没什么人会观测记录,登记成册,还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活动,便不得而知了。 魏大红没听见刘半仙他们的对话,但看见他手指指向白云峰,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魏老大,有什么问题吗?”尹秀察觉到了他的神情。 “没什么,没什么。”魏大红连连摆手。 “那里已经算是深山了,这些脚夫没有进去的本事和胆气。”海东青直言道。 魏大红脸上一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不语。 “我明白了。”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只管带我们到山腰,再往上的时候,我们也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了,只带一些干粮和水,而且我们已经找到向导了。” 尹秀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拍海东青的肩膀,却被后者轻轻躲开。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碰一下怎么了?” 尹秀悻悻收回手,又看向魏大红,“魏老大,这样的话,如何?” “唉,我只恨自己能力只到这里而已。” 魏大红坦诚道:“想再往前,我们也是有心无力了。” “我知道。” 尹秀望向山林,“不怪你,有的人能将平地上的路走明白,便已不错了。像是有些水手,一辈子也只在海上漂泊,这不是能力差异,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他望向任七,“等到了半山腰,我们挑路上要用的,轻装出行。” 任七拍拍背上的剑,示意他要用的只有这些剑而已。 尹秀摇摇头,手指指了指那些布袋,里面装的是干粮和御寒的衣物,还有火药。 任七只能铁着脸点头,表示自己会帮忙带。 魏大红看着两人打哑谜一样的交流方式,只感觉迷糊,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会走好这最后的一趟,将尹秀等人送到半山腰处。 如此,队伍在短暂的停留后又开始往前行进。 海东青走在最前头,尹秀跟着他。 任七则待在刘半仙的左右,护卫着他,马小玉殿后。 海东青一入山林,即使脸上血色不太好,此刻精神也不由变得爽利起来,行走间步伐写满了轻松,矫健,反倒叫后面的人有些跟不上他。 “进了山,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猎户兄?”尹秀一边走着,一边百无聊赖问道。 “在这里还没有。” 海东青没有回头,“等到了深山里边,才是危机四伏。 而且那危险往往不来自于所谓的猛兽或者人。 有时候你走在前边探路,以为自己是行走于树木茂盛的平地之中,其实你分分钟会一脚踏空,落入深谷之中。 有的时候即便前边有人探路,等你再走一遍的时候,还是有可能踩空,落入某条湍急的暗流,或者被尖锐的竹子刺穿脚掌。 更有的时候,你只会迷路。 树林是会移动的,当它们存心耍你的时候,不管你做了怎样的记号,留下了怎样的标记,最后还是会迷路,被困死在林中。 有时候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某个存在,仅仅只是因为这片山林不喜欢你而已。” 尹秀听的心里一寒,看向海东青,“你以前遇上过这些状况?” 海东青摇头,“我自然是遇不上的,因为这片山林喜欢我,我也尊重这片山林,然而我也见过有些人遭遇到这样的厄运。 他们的尸体留在林中,不管生前是怎样的强大矫健,精明强干,到最后都不过是变成白骨一堆而已。” “哦,你是说你受到这片山林的庇护?”尹秀问道。 “不然呢?” 海东青颇为骄傲,“要不是受到了庇护,我恐怕早已跟别人一样,死在了长白群山之中。 这片山林是活的,才不是一堆树和一堆石头,泥土组成的死物而已。 你要是明白了这一点,你也会尊重长白群山的。” “我一向尊重所有东西。” 尹秀看向周围,阳光正从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鹅卵石一般的圆形光点,这些光点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身上,使他们也似乎成了这山林里的一部分,而不是外来客。 “怎样,你感觉到了吗?林间的风,还有树木发出的气味。” “这就是山?” “没错,这就是山,长白群山。” 海东青眼里有了水光,“这片山林孕育万物,叫所有的生灵在这里有依托,有自己的天地。 我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其实不是出生于山外的小村落,而是来自于这群山之中。 似乎有某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我,叫我进到深山之中,回归某个怀抱,某个地点之中。 这一次,那声音和冲动,越发明显了。” “哦?” 尹秀正想跟海东青聊些什么,对方已如精灵一般越过了枝丫,轻快地跳到前头去,只留下一个轻灵的身影。 第484章 你才是猎物 将白云峰定为当前的目标后,尹秀一行人便开始往上攀爬。 即便眼下已经是冬天,风嗖嗖的挂着,但在这林间行走,却不是很冷,反而还叫人出了一身细细的汗珠。 尹秀一把抹去脸上的汗,回头看去,只见刘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手从路边折下了一支树枝,正一步一停顿地往上攀登。 “照理说你当风水先生,上山下河,不是应该早已习惯了吗?”尹秀问他。 刘半仙叹了口气,“那是以前了。而且现在的老板,你叫他起早一点他都怨声载道的,真叫他往深山密林里爬,什么祖宗先人啊,当场就得断绝关系了。 他们只喜欢逛商业大厦,金融中心,在市区走走停停选办公室,至于别的,他们才懒得做呢。” “如此,倒也算是一个好活计。”尹秀说道。 “好?” 刘半仙摇头,“一点都不好,你当他们是夜总会里的小姐吗?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人就是对自己的老妈都不信啊,更别说相信一个风水先生了。 所以没一点真材实料的话,谁敢跟他们打交道?坏了名声事小,到时候被人打一顿都没处说理去。” “麻烦!” “是啊,麻烦的要死!” 刘半仙将墨镜取下,用衣袖擦擦上面的雾气。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啸,一个黑影从树顶落下,往刘半仙头顶砸去。 任七瞪大眼睛,手在剑柄上一按,寒光闪动。 随即那道黑影在空中断做两截,血水洒了一行人满身满脸。 这时候才有人后知后觉,喊叫了起来。 “山魈,是山魈来掠人了!”有人喊道。 尹秀循着那人的视线往地上看去,只见地上已经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猴头,瞪大着血红的眼睛,龇牙咧嘴。 那猴头跟人类的头颅差不多大小,至于另外的半截身子,则是比普通猿猴要大得多的一截腰身,通体金毛,爪子锋利。 “是山魈没错。” 海东青神色认真,“但我之前从没有见过山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里还不是深山,那些畜生不应该在这里活动才是。” 山魈,就是资深的猎户,也一般将它们当做猴子,更别说普通人了。 然而海东青却十分清楚地听说过这些“大猴子”的传闻,据说它们颇具灵性,集群居于深山之中,少有被人看到的时候。 但要是它们饿极了,那不管是林间的猛兽,村落的鸡羊牲畜,甚至是人类的婴孩都会变成它们猎食的目标。 在海东青出生的那个小小村落里,据说就有小孩子遭受过这些山魈的毒手。 还好当时村里的猎户在家,这才从山魈手里救下了那个小孩。 但山魈的爪子也在那孩子的脸上留下了几道可怕的爪痕。 海东青小时曾与那据说遭遇山魈袭击的小孩远远见过一面,当时对方脸上那不像人类能留下的伤痕,叫他记忆尤深。 还未等他仔细思索,任七已取下双剑,一左一右握在手里,尹秀也和马小玉肩靠着肩,一前一后地观察着周边的状况。 海东青立即抽动鼻子,一下闻见林子里出现了一股原先未曾闻见过的腥臊味,就好像身处宰杀活禽的菜市场一样。 他立即取下猎弓,将羽箭搭在弦上,望向四周警戒。 尹秀瞪他一眼,“你不是说这山里会动的生灵反而没什么好怕的吗?” 海东青嘴上也不甘示弱,“我要是知道一进山就会碰见这种东西,就是加再多的钱我也不来了。” “你最好是。” 尹秀翻了个白眼,手里各捏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看着头顶上的林木。 在树枝之间,正有许多黑影掠过,卷起一阵阵劲风,像是水潭底下游过的大黑鱼,又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 “山魈,别人都以为它们是成了精的,只要跟它们结了仇就必定不死不休,眼下见了血,恐怕……” “那不是正好?”尹秀和马小玉异口同声道。 “正好?”海东青不免诧异。 “当然是正好了。” 就连任七也颇为赞同,“于其等我们漫山遍野去找它们,不如叫它们来找我们来的省事许多,眼下它们最好是整个家族都来了,这样也整整齐齐。” 话音刚落,林木间便发出了许多细细碎碎的声响,好像老鼠在天花板成群结队跑过一般。 在那声音越来越近时,海东青猛地转头,冲头顶枝叶茂密处射出一箭。 羽箭带着凄厉的啼叫声,旋转着扎入林叶之间。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林木间落下,紧接着是另一个,带着嚎叫,好似暴雨夹带着枝叶落下。 众脚夫惊得大叫起来,要不是尹秀出声喝止,此刻他们已被这动静吓得四处奔逃,连那山魈的模样都没看清楚。 任七看得最清楚,那是一头头半人高些的猴子,赤目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四只爪子好像钢刀,满是污秽又带着渗人的寒意。 领头的山魈面门上有一道白印,像是画上去的,又像是胎记,从额头直到两眼中间,使本就可怕的面容又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它刚一落地,脚尖还未站稳,立即便迫不及待地朝任七扑来,好像真要报仇一样。 任七瞪着它,直到那山魈张开血盆大口,腥风直扑他脸上的时候,任七的手才终于行动。 嗤! 白额山魈挥出一爪,与任七手中剑碰在一起,迸射出耀眼的火光。 紧接着它那肌肉虬结,满是毛发的爪子便从中间裂开,迸射出朵朵血花,飞起块块碎肉。 山魈还未感觉到疼痛,任七又是一剑递出,刺穿那老猴子的咽喉,手腕一抖,一颗猴头再次冲天而起。 任七一击得手,其他人就是之前再紧张,被他这样一鼓舞,震慑,便再没之前的忐忑和慌张,而是抱着头蹲下,尽量以行囊或长竿遮掩自己的身体,避免引起山魈的注意。 也有几个人像魏大红那样从马上取下了火铳,手忙脚乱地瞄准那些山魈。 那些山魈也确实顾不上这些唾手可得的脚夫,它们三五成群,围着任七,有的佯攻,有的大叫,还有的试图上前一步偷袭。
然而只要越过了雷池,任七一定能斩下它们的头颅。 在连续折损了几头山魈后,这些生灵便已明白过来,只是围着他乱跳乱叫。 另一头,马小玉和尹秀趁着任七吸引住几只山魈的时候,已从左右两边出击,将那些嗜血的山魈往外赶了赶,不叫它们靠近。 不得不说,这些生灵在树林间的行动确实敏捷,只要它们想逃,想要周旋,尹秀几人便只能和它们保持距离,而难以杀掉其中一两只。 而如果真要杀入林中,那无异于是放弃这边毫无抵抗力的众脚夫,任由他们被山魈攻击。 双方顿时陷入僵持之中。 然而尹秀在这诡异的僵持之中,却感觉到了某种异样,可他暂时又说不上来。 随着那些山魈越来越多,尹秀终于恍然大悟。 那些山魈只攻击尹秀几人,就是刘半仙也在它们的攻击目标之中,然而却没有一头山魈去攻击海东青,似乎它们都在绕开他。 然而海东青搭弓射箭的劲头可是十分的特别,不管是射箭的架式,还是放弦的震鸣声,都叫他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的显眼,像是有人举着一挂鞭炮那样。 可那些山魈确实是在避开他,甚至连跟他擦肩而过的余裕都没有,就好像海东青身边被布下了什么禁制叫山魈不能靠近。 【不好!】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在尹秀心头出现,还未出声,海东青脚底下便已烟尘弥漫。 以他为中心,周围数米的地面开始往下塌陷,像是沼泽陷落一般。 几个脚夫离他较远,在地面开始塌陷的时候就已摸着爬着离开了那出现异象的地面。 而海东青正处在异变的正中心,四周的压力骤然压在他的身上,叫他几乎动弹不得,整个人也要陷入地底去。 “怎么回事?”刘半仙喊道。 他此刻只看到周围一片的黑气,源头正是来自海东青脚底下的那些缝隙。 这些黑气浓郁,阴沉,比他见过最猛的凶宅还要更凶,甚至能媲美之前见过的那僵尸王。 “底下有东西!” 尹秀喊了一声,和马小玉一同往海东青脚底下丢出符纸。 符纸一落到他脚底下,便噼里啪啦炸出数朵火花,海东青还未反应过来,尹秀便已扑了上来,一下抱住他,脚下再一发力,奋力跳开那重力形成的旋涡。 “龙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诛邪!” 马小玉又丢出数道符纸,一条成形的火龙在空中漂浮着落向地面,火球腾空而起。 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震动和声响,原先海东青所站的地方,凸起一个磨盘大的小土包。 那土包隆起一下后,向着尹秀所在的方向迅速掠去,一路上掘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隧道。 与此同时,那些原先还在与任七对峙的山魈也抛下了他,往尹秀那边追去。 “祖师爷保佑啊!” 刘半仙喊叫一声,马上便被任七推到身后。 “人家的祖师爷是道士,三清天尊,你的祖师爷是什么?好像没听你提过?”任七问道。 刘半仙连连摇头,“我随口说的。” “看出来了!” 任七斜他一眼,手上剑锋一转,立即有一头山魈撞在剑上,当场便没了生气。 然而他们眼下的对手不是这些猴子,而是藏在地底下的怪物。 马小玉的符咒并不能阻止那地底下的怪物前进,它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尹秀。 “你自己能走吗?”尹秀看向怀里的海东青。 海东青当即红了脸,“我早就跟你说放我下来了,什么山魈怪物的,我一箭射死它们!” “好胆魄!” 尹秀松手,再轻轻在海东青后腰上一推,海东青还未反应,便像一片落叶那样,轻轻飘到了树枝上。 没了阻碍,尹秀一下转过身来,张口吞入一口冷风,双眼欲呲。 “五鬼运财!” 随着烟雾在尹秀的手头凝聚,消散,名剑嘲风被他握在了手里。 拧开剑柄底部的配重,塞入一管符纸后,嘲风剑上立即一片寒霜,肉眼可见的雪花在剑尖凝聚,飘落。 随着他抡圆了剑在空中一挥,几只靠近他的山魈立即发出惨叫,身上不约而同出现了冻伤。 离他最近的那一只,更是被剑压携带着冷风撕碎,连血水都在瞬间凝聚,只留下发黑,发青的断口。 逼退众多山魈,尹秀面向那潜藏在地底的不明物体,双脚站定。 任七见状,当即也脚下一点,追星赶月跟了上来,与尹秀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一同攻击那土包。 两柄剑一同刺下,剑压带着锋锐刺去,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火光亮起。 那土包被两人夹击,一下从中间破裂开来,白气像喷泉般冲天而起,将尹秀和任七击退。 紧接着尹秀耳边便听见众人接二连三的惊呼。 他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密码茂盛,几乎不见天日的林叶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一个大洞,周围的日光都投射进来。 然而这些日光又被另一个可怕的物体挡住。 那应该是一根红色的柱子,又像是山石,或者参天的红色巨树。 只因为它表面并不光滑,也不粗糙,更像是某种东西紧密拼凑在一起的。 然而它又十分的巨大,只是露出地面的这一截,便已是遮天蔽日,足足有五六层楼高,并且还在继续往上蹿升。 粗略一眼,尹秀便已觉得至少得有五六个大汉伸出来才有可能将它合抱。 然而这只是露在地面上的部分而已,在那地底下,似乎还潜藏着一大截。 那妖艳的红色带着冲天的黑气,一出现就几乎将那些脚夫的胆子吓破,叫他们心神涣散。 就连海东青也不由得脸色发白,手心里微微有了汗珠。 “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红蛇……” 尹秀想起了之前从小白狐那里听到的传说和情报。 原来在长白深山里,真有这样的怪物。 第485章 香火 “给我……把香火奉献给我……” 腥风撩动尹秀衣摆的同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朵之中。 “香火,什么香火?” 尹秀还未答话,那已涨到近十层楼高,并且还在继续生长的巨大“红柱子”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轰然倒下。 尹秀当即向旁边翻滚出去,刚一离开,脚下便是雷鸣般的巨大响声和震动传来,叫众人身子不由跟着颤抖一下。 任七手里寒光闪动,从剑柄直流到剑尖,银光似水。 那巨大的物体几乎是刚一倒下,任七便一跃而起,剑刃旋转着带起暴风,在那层层叠叠的鳞片上带起绚丽的火花,金铁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转完一圈落地,一股股血水也随之喷溅而出。 任七回头,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 毕竟他如今是通感境的高手,大剑客,一剑下去竟只是砍穿了外面那层鳞片而已。 但这一剑,似乎也激怒了地底下的怪物。 随着一声咆哮,更大的震动传来,尹秀周围土地凸起更甚,简直像要从中间隆起一座高山一般。 片片猩红的鳞片在泥土和落叶底下若隐若现,发出金铁磨擦的声响。 与此同时,在他的脑海中,那个话音也随之更加清晰。 “将长白的余烬奉献出来……” 尹秀听得心里恼火,眼中戾气暴起,一手抓住剑柄,另一手拖住剑刃,像是握着铡刀,往前一推,撞向那肢体的一段。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撞上山石,尹秀一下倒飞出去,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树枝才勉强停下。 “快跑!” 尹秀一声大喝,众人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被魏大红招呼着往山下跑去。 别说人了,就是那些山魈,此时也慌张地四散而逃,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搏杀和仇恨。 林地间顿时只剩下尹秀几人和那越来越大的肢体。 随着那东西钻出土地的部分越来越高,尹秀终于认出,那确实就是一条蛇没错。 而且他们一直看见的,与它搏杀的部分,只是它尾巴的一段而已。 大红蛇,恐怕真如小白狐所描述的那样,有好几里长。 随着更多的部分钻出来,众人都不由地心神震荡起来。 刘半仙眉头紧皱,手指不停地掐算着。 “至阳至刚,至阴至邪,两种完全相反的特质,竟在一个生灵上汇聚了。” “什么?” 尹秀也不由神情凝重,“这家伙已经修成正果了吗?” 修成正果,即意味着至阳至刚,至阴至邪两种特质齐聚一身而又不冲突,并完美融合。 要达到这个程度,便只有修炼到极高的法力和境界才有可能。 “不像是修炼出来的,反倒是吞下去的。” “吞下去?” “没错。” 刘半仙望着那些几乎遮蔽天空的黑气,“这家伙恐怕通过吞食,汇聚了四相八风之力,以至于能长得这样巨大,而又这样的圆满自洽。”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说不好呢!它又不是神仙,死什么死?” “话说,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比如说话的声响?” “什么说话的声音?” 在场的几人除了面色苍白的海东青之外,都不由觉得疑惑。 尹秀一下看出海东青的异样,“你听到了?” “唔。” 海东青神色紧张,“我确实听到了,我还以为它只是说给我听的。” “也许原本就是呢?” 尽管不明所以,但众人都已经明白过来,这不是单纯的遭遇战,也不是那大红蛇肚子饿了出来找东西吃。 而是它本来就是冲着一行人来的,为了获得什么东西。 马小玉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海东青,手腕一抖,将两管符纸握在手里,又冲尹秀问道:“眼下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尹秀望着那越来越长,并逐渐圈住一块地,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的大红蛇身躯,不由地也觉得心惊肉跳。 “实在不行,等下我会用【斗转星移】把大家转移出去,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终于要用那个了吗?” 刘半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照我看,眼下就不是逞英雄,斗狠的时刻,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们得做好开溜的准备了。” “等一下可以吗?先让我试试。” 任七突然上前,将背后六柄剑都取下,四柄插在地里,两柄握在手上。 “高手哥,你有把握吗?”刘半仙有些担忧。 “没有,所以我说让我试试。” 任七身上衣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要是等下我脱离不了,或者受了重伤,你们先走就是了。” “可是……” “事实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尹秀认真道:“尽管还不确定,如果这藏在底下的怪物真是那大红蛇的话,我们身上的气味恐怕已经被记住了。 即便施展斗转星移,恐怕也只是拖延一会儿而已,很快就会被它找到,要想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就得在这里跟它打一架。” “我没有意见。”马小玉手上的符纸早就被她捏的微微变形了。 “好!那就试试!” 话音刚落,大红蛇身躯猛地收紧,像是从四面八方突然挤压过来的深红色墙壁,卷起烟尘,轰隆作响。 任七第一个行动,带着刘半仙高高跃起。 尹秀则和马小玉先后行动,一边带着海东青。 真阳命火! “龙神敕令,火神祝融借法,诛邪!” 两条火龙腾空而起,砸向大红蛇广阔的躯干,升起两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大红蛇吃痛,包围过来的阵势顿时迟缓,使得那一片地方的包围出现真空地带。 众人立即抢向那一头,任七出剑,四柄剑在空中旋转着绽放星芒,他的手上也寒芒流动,脚尖拧转,身随剑走。 几乎是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手腕一抖,大红蛇身躯上寒光绽放,几片巴掌大的鳞片带着血花飞溅出来,旋转到空中。 大红蛇身躯震动,抖一抖之后一片沙石飞溅出来,砸向众人。
尹秀当即和马小玉分开,一人躲向一边,避开那脑袋大的飞石。 任七则是贴着飞石垫步滑过,再次递出一剑。 这一剑如飞火流星划开黑暗,击中大红蛇的同时,无匹的剑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尹秀和马小玉两手对握,十指相碰的瞬间各自将身上的龙虎罡气连带着传递给对方一部分。 完成法力交换后,尹秀和马小玉各自施法,不约而同间竟都有了各自的一丝神韵和气质。 “我靠!还有这招,什么时候学的!?”刘半仙惊掉下巴。 “昆仑!” 两人异口同声说着,紧接着两条符龙飞出,一起砸在大红蛇身上,阵阵吟唱声伴随着火光出现,萦绕林中。 大红蛇连遭重击,尽管看起来伤势不重,但仍激怒了它,身形滚动间飞石激荡,比之前更多的石头飞射出来。 这伟大的身躯光是翻动一下带起的气浪,就足以掀翻许多的大树,将埋在土里的石头连根拔起,周围尘土飞扬。 尹秀只感觉头顶落石不断,像是下了一场地质时代才有的陨石雨一般。 众人一下只能躲闪,尹秀抓起刘半仙,翻过被连根拔起的树木,躲开块块落石。 海东青也借机翻入草丛之中,弯弓搭箭,瞄准大蛇的身躯射出愤怒一箭。 铿锵! 箭头带起火光,滑向另一边,只在那如镜片一样的鳞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海东青深吸一口气,再从腰间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来,吸气挺腰,伸手扩胸,将筋骨和弓弦一同拉的噼里啪啦震响。 随着他逐渐屏气,眼睛从箭羽到箭头形成一条直线,直对准那大红蛇。 然而那大蛇毕竟太过巨大,就好像一个人举弓搭箭对准一座大山或者太阳月亮那样,一时之间看的清楚,却无从下手。 地面随着大红蛇与众人的战斗越发的震动的厉害,以至于叫无从下手的海东青脚步也跟着震颤起来,手上准头竟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海东青要坚持不住时,在那大红蛇的身上,一叶鳞片隐隐发出光亮,扎入她的眼睛之中。 海东青只觉得四周的厮杀声,火焰燃烧,法术爆炸,剑刃碰撞的声音一下全都在耳边消失,只剩下树叶落下的声音和虫儿振翅,张合口器的细碎声响,好像沙子从手掌之间滑落。 她看向四周,尹秀和任七几人还在苦战,却好像是在演默剧一般,连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 海东青仿佛站在一颗玻璃球之外,俯身观察着玻璃球中那个迥然不同,小小的世界。 这长白山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小小玻璃球中的一方景象,任她观察,拿在手上摩挲,传给她一种熟悉,温暖的感觉。 光亮再次绽放,刺得海东青眼睛生疼,似乎是在催促着她。 海东青深吸一口气,脚尖转向那个方位,屏气凝神。 随着那光亮似乎再次催促,海东青终于放弦,雷鸣的震响在她手指尖放射出去,箭矢划过虚空,一下扎入大红蛇两片鳞片之间的缝隙里。 一切复归吵闹,然而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大红蛇中了这一箭,预想中的狂劲没有再次发作。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一箭似乎真的重创了大红蛇,叫它发出一声怒吼,将那截肢体迅速钻入地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果然,这异样的法术发挥了奇效。” 尹秀和马小玉看着手中的符纸,都给对方递过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一剑开山填海,扫平天下不平事,有蛟龙处斩蛟龙。” 任七看着自己手上的双剑,眼神锐利。 “大红蛇,不差。” 刘半仙摩挲着手上的罗盘,不住点头。 几人都沉浸在刚才战斗留下的余味之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魏大红壮着胆子折返回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红了眼眶。 只见这片林子好像被几百门大炮犁过一遍那样,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坑道和弹坑,乱石成堆,树木栽倒。 而在这片乱象之中,海东青仰面躺在地上,显得很是安详。 尹秀率先看到魏大红这副表情,还不明就里,直到看见躺在地上的海东青,这才反应过来。 …… 四周一片寒冷,海东青又站在那熟悉的冰面上,追寻着那个声音。 每往前走一步,脚下的薄冰便传来细碎的声响,好像随时要破碎一般。 但以往每次也是这样,所以海东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况――如履薄冰。 她追随着那个声音一步步往前走,冷意从底下穿过皮靴钻入骨子里,叫她几乎连全身血液都要被冻上。 在走出几步后,那种破碎的感觉再次传来。 随着一声破裂的声响,海东青像往常一样从冰面上坠入水中。 在那寒冷的水灌入海东青肺里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中,那穿着白衣的长发美女再次在水中出现,冲她张开怀抱。 海东青这次不再抗拒,而是不由自主也冲那个身影张开双手,好像已等待了这个拥抱许多年。 那白衣女子的身影逐渐靠近,面容也越发清晰。 海东青瞪大眼睛,尽力去看清楚那在梦中出现多次的女子的面容。 那是一张鼻若悬胆,剑眉星目,十分好看却又叫人生厌的脸孔。 他面上紧张,眼睛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被那妖怪吓晕了啊?老猎户。”尹秀笑道。 “瞎说什么!?” 海东青猛地坐起来,将尹秀一把推开。 然后他转头看向四周,马小玉,任七,刘半仙还有众脚夫都站在那里,看着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忧虑。 “呵,吓我一跳,还以为猎户小哥被乱石打死了呢。” “哼,明显没有血迹,我看他要死,也是被吓死了才对。” “那有没有可能是受了内伤的,五脏六腑受到了冲击?” “放屁!人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 众人七嘴八舌,马小玉将海东青扶起,叫他站定。 这下子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感觉雨过天晴了。 “那大红蛇呢?”海东青问道。 “被我小露一手,赶跑了。”刘半仙自豪道。 第486章 分道扬镳 “香火,把香火奉献给我……” 尹秀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呢喃,却只感觉越发的迷惑。 海东青已经醒过来了,除了脸色同先前相比更加苍白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听到尹秀讲这句话的时候,海东青还是不由瞪了他一眼。 “你是撞邪了?” “我一个道士,我撞什么邪?邪撞到我还差不多。”尹秀不满道。 “那你既然梅撞邪,一直反反复复念这几句话做什么?不嫌烦人啊?”海东青白眼翻到天上去。 “其实我已经发现了……” 尹秀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凑近海东青。 海东青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做什么!?” 尹秀只是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其实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 “知道什么?”马小玉突然问道。 “他怕蛇。” 尹秀指着海东青,“平时叫他猎杀一头老虎可能都不带眨眼睛的,可见到那头大蛇的时候,他明显被吓破了胆。” 海东青和马小玉顿时都如释重负,马小玉拍了拍胸口,激起一片起伏,“怕就怕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怕老鼠呢。” “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尹秀望向另一边,刘半仙正和魏大红点着烟,坐在两个树桩子上,促膝长谈。 “魏老大啊,刚一进山就撞见了这样的怪物,真是挺吓人的。” “挺?” 魏大红咬着烟头,深吸进去两口香烟,被洋叶子熏的眼泪直流,“大师,就是往上数三辈子,在那些说书先生的嘴里,恐怕我们家也没听见过那么吓人的事情呀。 就一大群猴子跑出来抓人,然后从地底下窜上来的比树还高的一截东西,还会动的,再没见过这样吓人的了。” “我知道,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也吓破了半个胆子啊。” 刘半仙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递到还不明所以的魏大红手上。 “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 魏大红抓着那钱袋,立即羞红了脸,“还没到目的地呢,这儿是山脚,不是半山腰,干我们这一行的,除非火灾洪水,打仗天灾,不然客人说到哪,我们就得到哪,不能停下。” “已经到了。” 刘半仙笑容此时显得十分和蔼,“这一趟不比兵祸更加凶险吗?那畜生不讲道理的,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再来?就是它不找你们的麻烦,尾巴轻轻一摆,也足以把人和马一块碾成肉泥了。” 魏大红点了点头,可手上还是犹豫着要将手里的钱袋推回来。 于他来说,这一趟虽然危险,可也关乎着他的职业道德和脸面,要是他就这么走了,便是糟塌了整个魏家沟的名声。 与其如此,不如…… “魏老大!” 尹秀突然凑过来,瞪大了眼睛,神色认真。 “你们脚夫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不是给客人行方便?” “这是自然的。” 魏大红也给尹秀递过去一支烟,但被拒绝。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眼下还不明白吗?”尹秀认真道。 “明白什么?” 魏大红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读书少,不太懂。” “我知道。” 尹秀点头,“读书少没关系,有的人念书多了不照样也是道德败坏,穿西装打领带当禽兽?我的意思是,眼下魏老大你们已经变成了某种阻碍本身了。” “什么?”魏大红瞪大了眼睛。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 尹秀脸上再无原先的和气。 “你们在这里,不管什么妖怪来袭,我们都得分出手来护着你们。因为你们面对那样的怪物,毫无还手之力,如果在平常还好,但如今我们也自顾不暇了,那你们在这里就只是拖累,而不是助力。 你们阻碍了我们,叫我们这一趟旅途变得不方便了。” 魏大红听到这话,脸上黯淡下来,显然是无法反驳。 “这样说话未免有些刻薄过分了。”海东青皱眉道。 “尹秀平常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马小玉抿着嘴唇,“然而他要是不这样说的,就赶不走魏老大他们,他不愿叫别人心里有愧疚。” “所以他就叫自己做恶人?” “没错。” 马小玉眼里水光流动,“他一向是这样的,用坏人的手段做好人的事,为了做一件好事,用尽奸恶琢磨不透的手段和算计,如此才叫做雷霆手段。” “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海东青摸不着头脑,“我听你的描述,只感觉他比奸人更奸,坏人更坏。” “是好人,坏人,重要吗?”马小玉眯起眼睛。 果然在尹秀说了这番话后,魏大红沉默半晌,点头道:“我明白了,那我们马上就收拾一下,下山。” “越快越好。” 尹秀将那钱袋子在魏大红手上放好,又将他的手掌合起来。 “可是这钱,诸位之前已经帮我们村子……” “一码归一码。” 尹秀将手收回来,插进口袋里,“我们降妖除魔的,不缺这点钱。” “你当然不缺了,这钱是我给的。”刘半仙嘀咕道。 如此,魏大红终于是将钱收了起来,脸上神色变得正常许多。 “那诸位还需要什么,我们一并准备了,然后就走。” “需要什么?” 尹秀看向海东青。 再往上,便是马儿也成了累赘的地方,只能靠一双脚往上攀爬了,如此,海东青的经验和知识就变得尤为重要。 “明明说好是到了深山里头才要我出手的。” 尽管嘴上不情愿,海东青还是清点起了物资。 “一人带两囊水,五张大饼,再带二斤腌肉,一壶烈酒,一点烟叶,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刘半仙看着他,“我一顿饭都要吃一张饼子了。” “放心。” 海东青突然露出冷笑,“等真的走起来了,你只会累的吃不下饭。” “那就请魏老大帮我们这样准备吧。”尹秀说道。 魏大红应了一声,立即带人收拾起来,不一会儿便将物资准备好。 然而这只是路上要吃的给养,尹秀和任七二人身上又各自背了一囊火药,沉甸甸的,恐怕有五斤重。
被占了位置,任七干脆将六柄剑包裹在一块布里,整整齐齐夹在腋下。 在尹秀看来,这更像是拿着一个高尔夫球袋。 尹秀取下嘲风,已打算将它放入一个树洞里,等到要用的时候,再用五鬼运财传送过去。 这是一道特殊的符咒,只能用在特定的法器上面,放在别的地方,只怕把喉咙念干了都不顶用。 如此看来,菜花雄给他制造的这柄嘲风剑,还真是神兵中的神兵,利器里的利器。 打定主意后,尹秀转身看向马小玉。 她应该也带了不少的东西,然而身上又看不出有什么藏东西的痕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马小玉转了一圈,大衣底下是一抹鲜艳的亮色和道道寒光。 “怎样,还有什么问题吗?”她又问了一遍。 尹秀愣了一下,“有,就是你能不能再转一圈。” …… “圣女,明天就是一月之期了。” 说这话的是李泽,长着一个鹰钩鼻,双眼阴森,四肢细长。 他是【七大家】的话事人,这次进山带了五十名好手,都是他手底下的翘楚,好手。 其实【七大家】是一帮土夫子的代号而已,走的是南派倒斗的那一套,讲究进门烧香,倒斗留手,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这一套规矩在,李泽才没有像别人一样偷偷逃跑,而是真在立下约定之后待足了一个月。 然而明天便是约定的时限了,即便他再有耐心,此刻也已到了极限。 白莲圣女面容姣好,看着十分的年轻,然而身上又有女人成熟的韵味,站得如此之近,叫李泽不由也生出某种别样的情愫来。 然而他心里又十分清楚,这是一个碰不得的女人,麻烦而且危险。 只要他赚够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在白莲圣女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 因此他很快收回一些绮丽的心思,只是专注于跟白莲圣女沟通。 然而白莲圣女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在李泽又轻咳了两声后,白莲圣女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这一眼神圣而又庄严,一下叫他先前那些想法消散一空,只剩下敬意和严谨。 然而生意一向是跟敬意无关,所以他准备再次催促。 白莲圣女却只是抬手,“李掌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李泽望向外边,回话道:“正是中午过了几刻,日头西斜了。” “那就快了。” “什么快了?” 李泽皱眉,对白莲圣女这神神叨叨,连自己都要骗的神态和做法颇为不解。 然而白莲圣女似乎已读出了他的心思,只是淡淡道:“我是说已经可以了。” 她指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山的另一头,在那顶上,有一棵葱郁可爱,亭亭玉立的松树。 “等日头到那松树顶上的时候,这仞壁上的秘密就再也无法遁形了。” “这是你的推测?” “不是。”白莲圣女摇头,“这是无生老母的法旨,在梦里这样传达给我的。” 白莲圣女这样一说,周围白莲教徒一下都神情虔诚,双手在胸前合十。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李泽不置可否,只是走到洞窟外,冲等在门外的众人招呼。 这些人有的是他的部下,有的则是别的门派的掌门,或者干脆就是他的同行――土夫子。 李泽一出来,便有人冲他拱手,“李夫子,怎样了,那白莲圣女怎么说?” 李泽冲众人拱手,当做是打了招呼,然后他把白莲圣女的话向众人复述了一遍。 “嚯,真是吃香烛吃傻了这婆娘。” “妈的,她要玩这些神神经经的,总不至于我们也陪着她玩吧?” “玩?她要是肯跟我们兄弟玩一玩,我倒是不介意捡兄弟们玩剩下的,毕竟我也一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了。” 有人说了这话,其他人便都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人群里一下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李泽则只是微微一笑,依旧盯着那山顶的松树。 众人反正也百无聊赖,便都待在这里陪他看着,只当是消遣,或者给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离开。 “话说咱们以前在南疆搞得的那两个粽子,是不是经你倒了一手?”突然有人问李泽。 “可别乱说。” 李泽皱眉,“那些夫子不懂分寸的,什么粽子都敢倒,钱在手上还未焐热呢,就被朝廷给满门抄斩了。” “嚯,说起来,那还真是奇怪啊,一个港岛的教授,突然要研究什么僵尸了,那些土夫子也是饥不择食,连夜就把粽子给他们晕过去。 结果呢,真就像李夫子你说的那样,整个南疆的土夫子都被扫干净了,我前阵子想夹个喇嘛都找不到搭手的了。” “李夫子,你真没在其中参一手?” “我要是碰过那玩意儿,我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 李泽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 “都别说了,杀头的事情,提多了晦气。” 他似乎颇有声望,这样一讲别人便都不再提这件事,只是把话题聊到别的方面。 过了一会儿,那冬日里本就不强烈的太阳慢慢西斜,终于落到了松树的顶端。 有人看了一会儿,终于发出嘎嘎嘎的笑声,好像乌鸦。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山川震动,好像四周的山都要向他们这边倒下来一样,无数飞鸟从林中穿出,扑向太阳那一头。 众人被这异象震慑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岩壁上传来一声声惊喜的叫喊声。 “找到了!找到了!” “在洞壁上有机关!” “好几根锁链,和一个把手!” 在一波高过一波的呼喊声中,白莲圣女从洞窟中走出,无视李泽等人或尊敬或忌惮的目光,而是望向岩壁。 在那上头,有个人拿着代表成功的白色令旗不住地摇晃。 在场所有白莲教徒都高声呼喊起来。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第487章 中心开花 与魏大红等人分别之后,尹秀一行人加快脚步,竟然在下午便已到达了此前预计要傍晚才到达的半山腰处。 尹秀和马小玉几人的脚程当然不用说,海东青一入林子就如鱼得水,刘半仙虽然身体素质稍弱,但在几人的帮助下,也勉强跟上了脚步。 此刻刘半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口喝着清水,同时又看向海东青。 “小哥,你说照这样,我们今晚能不能登上白云峰的峰顶?” “今晚肯定是不行的。” 海东青也举着水囊,“哪有人天黑爬山的?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得找地方准备过夜了。跟平地上不一样,夜晚的山林可一点也不安静。” 尹秀斜他一眼,显然是对海东青的那些判断不太相信。 毕竟他之前说山里可怕的不是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灵,结果他们一进山,先是碰到山魈,然后是差点把众人一起干掉的大红蛇,哪一样都足够惊险,叫人不安。 但是举目望去,夜晚想在这白天就已显得昏沉的山林中行走,也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尹秀便也听他的建议,在此稍作休息。 看来要登上白云峰的时间,确实得推到明天了。 几人坐了一会儿,日头西斜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由远及近,从山的那头,震动不停传来,惊起一片片的飞鸟。 刘半仙站立不稳,差点被这震动颠倒,从崖边跌落下去,还好被任七一把抓住。 “地震了?” “不是。” 刘半仙深色凝重,盯着远处。 “是龙脉现身了。” “龙脉现身?” 马小玉立即取出几片柚子叶,递给尹秀两片后各自在眼睛上一擦,接着望向刘半仙所眺望的方向。 在那里,果然有丝丝缕缕的紫气往上升腾。 但凡风水宝穴,洞天福地,都会有这样代表着祥瑞的紫气逸散出来。 “那里就是龙脉吗?”尹秀问道。 “还不是。” 刘半仙轻轻摇头,“那里是【龙头】,也就是龙脉的起点,可能是有人打开了某个寻找龙脉的入口,或者也跟那个地宫有关。” “那龙脉,究竟在哪里?” 刘半仙看向白云峰的顶端,“我们得上去才能知道了,不过如果我们现在能到达那个导致异变的源头的话,也许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刘半仙话语里除了“或者”就只有“也许”,看来就连他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在那一头引发了如此大的巨变,或者干脆也不是人,而是像大红蛇那样的妖怪? “尹哥仔,要不我们去看看?” 刘半仙显然已迫不及待。 尹秀看了一眼远处,两处地点直线距离大概超过近四十里地,而这中间的起伏高低,山川深谷更是不知有多少。 还好,他有【斗转星移】。 如此一段距离,虽然会叫他颇为疲惫,但不至于到达不了。 于是,尹秀点头道:“不过去看一眼,我怕你今晚睡不着啊。” “那也带上我。”马小玉抢先道。 任七刚想开口,被马小玉抢先,便也只能按下来,盯着尹秀。 尹秀摇头道:“太远了,我带不了那么多人,而且你去了也……” “不就是望气吗?很难吗?”任七冷冷道。 “不难吗?” 刘半仙将两片柚子叶递过去,“高手哥,你试试?” “算了。” 任七往后退开一步,“我在这里看着,等你们回来。” 海东青则一向不凑这些热闹,只是在一边喝水。 什么紫气,气运的他既看不到也摸不着,显然不是他该关心的。 已决定出发了,马小玉看了看四周,在一块石头上布下一道符纸,念诵了几句,由此留下了一个返程的标记。 刘半仙走到尹秀身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马小玉也打算如法炮制时,腰上却已被尹秀轻轻挽住。 “唔?” 马小玉看了看自己腰上的手,又看了看一边的刘半仙,明显有些疑惑。 “不一样,”尹秀咧嘴,“这样更保险一点。” “那尹哥仔,你是不是也让我更保险一点?” 刘半仙连忙去拉尹秀的另一只手。 尹秀嫌弃地甩开,“你不是说自己长命百岁的吗?怕什么?” 如此,刘半仙便只能作罢,只是将手在尹秀肩膀上按得更紧了。 马小玉颇为无语,只能瞪他一眼,“搂紧一点!” “放心!” 尹秀笑容更加灿烂,然后抬眼望向远方。 斗转星移! 下一秒,三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海东青还在惊讶时,山另一头的尹秀他们已落在一处平台上。 刚一站定,刘半仙环视一下四周,问道:“尹哥仔,这就是你独特的战术吗?” “什么战术?” 尹秀这时候还感觉视线模糊,这是精神力耗费太多的结果。 “中心开花。” “一点突破。” “错了,这叫做自投罗网。” 白莲圣女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这陌生的三人。 “那个人就是刘半仙,属下在温陵的时候跟随莲姑见过他。”旁边有人低声向白莲圣女禀报。 “所以我才说是自投罗网嘛。” 白莲圣女笑笑,视线又在马小玉和尹秀身上扫过,最终留在刘半仙身上。 “刘大师,闻名不如见面,能在这黑山白水之间以这种方式与您会面,实在是我的荣幸。” “这也是我的不幸。” 从这些人身上的妆束,刘半仙已认出他们是白莲教。 不说人数众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其中还有不少一看便是护教法王级别的高手,对着他们三人虎视眈眈。 只当是没听出刘半仙话语中的无奈,白莲圣女轻声道:“刘大师您是风水奇人,我们白莲教也精心钻研奇门堪舆,说起来大家也算是同道中人,志同道合。” 刘半仙冷哼一声,“同道算不上,你们是练香功的,成不成得被刀砍,火烧,吃了枪子才知道。 我是看风水的,只对着风水图册和山川湖泊,干什么都得有个打算,不能乱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至于志同道合什么的,那更是无从说起了,你们喜欢打打杀杀,杀人放火的,我呢,我是为先人积阴德,给生人寻福祉,不骗人也不害人,实在说不上跟你们是同志。”
“看来你对我们误会颇深。” 白莲圣女笑笑,示意周围被激怒的众教徒先别动手,眼神里似乎对刘半仙的胆气颇为钦佩。 就连尹秀也感到有些异样,低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照平常,你不是应该出来说点漂亮话,打圆场,叫大家以和为贵吗?” 刘半仙微笑,“你也会说是平常了,平常我肯定是好男不跟女斗,但是眼下尹哥仔你有这样的神通,我怎么可能让你丢脸?我一定得说几句硬气的话,这样你才有面子,马姑娘脸上有光嘛。” “虽然我不知道关我什么事,但是我同意你的说法。”马小玉凑过来道。 “【斗转星移】要CD的……” “什么低?” “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使用一次瞬移,要等它恢复的。”尹秀叫苦道。 “那你不早说!?” 这就是【斗转星移】的“缺点”了,那就是当你看着一处地点时,你确实能传送到那个位置,然而你又不知道自己具体能传送到哪个位置。 就好像你盯着月球施展斗转星移,即便你真的有这神通把自己传送到月球上,你却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座环形山上。 尹秀毕竟手里没有那种能看几十里远的望远镜,他自己更不可能是千里眼。 所以当他施展这个技能,远远望着山头的时候,永远没办法知道自己是会落在树枝,石头,还是水潭里。 然而像这样落入包围圈中,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刘半仙额头上青筋直露,再转回头面对白莲圣女时,已换上了一副和蔼可掬的笑容。 “圣女姑娘,或许……” 然而这时候白莲圣女在跟几个手下交流过一次后,只是冷着脸向前,“我已经明白了刘大师,不管怎样,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都要暂时请你留在这里帮忙。” 其实不止是那些白莲教徒,就是在场的一众江湖人士,这时候也已蠢蠢欲动。 显然他们也知道刘半仙在长白山意味着什么。 尹秀和马小玉对视一眼,同时上前,将刘半仙挡在身后。 “白莲圣女,他是走是留你已经定好了,那我们两人呢?” 白莲圣女看一眼尹秀和马小玉,从一出场她就已感觉到两人非同凡响,不过那时候她更多的注意力在刘半仙身上,来不及仔细观察二人。 这时候见尹秀问话了,她才答道:“诸位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可以一起留下,要是有事情要忙的话,我们也恭送二位离开。” “我们有什么好忙的?” 马小玉往前走出一步,与白莲圣女面对面,互相凝视着对方。 两人年纪相仿,都长得十分俏丽动人,却是一个英气十足,一个神圣典雅,完全是不同的两个美人。 马小玉叉着腰,外套也随着双手摆动分开两边,露出衣服底下宽广的波涌。 白莲圣女见状,不由脸色一红,也挺直了摇杆,使得两人几乎碰到一块。 刘半仙这时候只看着四周,终于在岩壁上发现了异变的源头,满脸的愉悦。 “原来你们已经找到了根源吗?通往长白山行宫的门户。” 众人听到他这样一说,半是欣喜,半是紧张。 欣喜的是就连刘半仙也已确认,这里跟长白山龙脉有关,叫原先还半信半疑的人都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紧张的是,又有一人知道了这里的秘密,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因此,只是稍作迟疑,众人便已达成了共识。 不管是为了之后的计划进行,还是单纯的保密,都不能叫刘半仙离开这里。 【七大家】的掌门李泽没理会两个女人的对峙,只是盯着刘半仙,悄无声息间已摸到了他的近前。 然而有一人比他更快,更心急。 大圣劈挂门的陈金率先出手,探出一爪抓向刘半仙咽喉,马上就要控制住他。 “妈的,早知道把任七叫上了!” 话音刚落,尹秀出手,搭上陈金那好像长臂猿一样的长手,扼制住对方控制刘半仙的意图。 陈金早已有了防备,一被尹秀钳住,脚下立即往前赶上一步,另一只手刺向尹秀双眼。 尹秀不退反进,也往前滑出一步,脚尖还未落地,手在对方手上轻轻一搭,一转,陈金直直伸过来的手立即传出咯嘣震响,眨眼间肉眼可见扭做几截。 还未等他感受到疼痛,尹秀又是一肘砸中他心口。 陈金当即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落地后再也无法起身,僵硬地躺着,胸口微弱起伏,只剩出气。 “妈的!你竟敢对我结拜兄弟动手!” 立马又有一人从人群里杀出来,也不顾是尹秀还是刘半仙了,一通乱拳砸来,虎虎生风。 “来得好!” 尹秀脚下一点,以更快速度撞去,衣裳鼓动间飞起一脚,直中那人头颅。 那人的头顿时像西瓜一样凹陷下去一块,双眼充血,眼看着也是不活了。 白莲圣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咬牙道:“放肆!” “放肆?” 马小玉冷笑一声,“这才哪到哪啊?” 说着她突然伸手,刺向白莲圣女咽喉。 这一下带着劲风,显然是冲着要她命而去的,白莲圣女不由瞳孔骤缩,往后跳开躲开这一击,再回复视线时,马小玉那美丽的脸上已戴上了一副张牙舞爪的青面恶鬼面具。 “保护圣女!” 几个白莲教徒呼喊着往前。 刚一站出来,便有几道血箭射穿他们的咽喉,几人应声倒地。 趁着这个间隙,擒贼先擒王,马小玉滑步向前,一手扣住白莲圣女脉门,另一手拍出一掌,裹挟风雷。 白莲圣女怒喝一声,身上天罡劲急涌,一股巨力从手臂上传出,将马小玉的手弹开。 借着劲力,她一脚朝天蹬戳向马小玉下巴。 马小玉被突然弹开,虎口不由地微微发麻,然而身上行动也不慢,往后全力一仰,堪堪避开白莲圣女这一脚后,滑到对方大腿下方,双掌往上一托。 势大力沉的一击,叫白莲圣女立即腾空而起,倒飞出去。 咻咻咻! 白莲圣女衣袖张开,十几根银针射出,一片寒光将马小玉笼罩。 马小玉也几乎是同样的姿势,袖口张开,飞出几张符纸,与银针撞在一起,在剧烈爆炸中升腾起一团火球和烟雾。 众人看得呆住的时候,另一边尹秀已和上来的十几人斗在一起,腾转挪移间每次出手都有一人在他掌下毙命。 恐虐链接,发动! 第488章 现在和将来 虽然总是打来打去,你杀我我杀你的,然而除了任七以外,尹秀一行人真的与白莲教没有那么多的仇怨。 他们的矛盾不是血海深仇,更不是家仇国恨,而是路线和主张上的不同。 这种不同往往比那些因为金钱或立场不同带来的矛盾更加尖锐,更加的无可调和。 白莲教要做的是炸断长白山的龙脉,只要炸断了龙脉,这个他们所憎恨着的朝廷便会在未来的几年内不可避免的烟消云散。 连带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秘皇族,也会快速雕零,再无人才俊杰出世,甚至就此断绝血脉。 而尹秀几人,要做的则是重新梳理九州的气运。 不以打倒某个王朝,重建某个王国为目标,尹秀展望的是整个九州的大气运,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古老辽阔土地上的福祉与未来。 因为这个原因,长白山的龙脉便不能被草率地断绝,不能破坏这比登天还难的计划的第一步。 白莲教的计划实际而又清晰,只要炸断龙脉,成果立现。 尹秀和刘半仙的想法看起来虚无缥缈,做不成就一无所有,即便做成了,未来会怎样,眼前这个朝廷会怎样,都没有定数。 这是短期可见的目标,和长期抽象模糊目标之间的区别和差异。 各有各的道理和坚持,谁都没错,谁也不能妥协一分,退让一步,让面前这场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厮杀,有了更深层的悲哀色彩。 恐虐链接! 破风爪! 尹秀伸手,紫气萦绕的双手在击出的瞬间在空中好像突然长了一截出去,直击那人的咽喉。 咯嘣一声脆响。 那名看起来是将横练功夫练到极致,信心满满打算吃下这一击的黑皮壮汉口里吐出鲜血,应声倒地。 他一死,那些围着尹秀的江湖中人,终于在目睹了十几人惨死后醒悟过来:他们只是来赚钱,而不是来搏命的! 所有人一下四散而开。 尹秀则不管这个,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 在他眼中,那些红色的锁链正连接着眼前这些一个个迫不及待上来送死的人。 这抹红色也渐渐浸入尹秀的瞳孔之中,使他的眼睛看起来隐隐带上了一抹残忍和妖异。 “白莲教护教法王以上弟子,出战!” 呼喊这一声的是个白发老妪,看起来身形有些发福,身手却十分的敏捷有力,脚步追星赶月来攻击尹秀。 在她的呼喝下,许多白衣白袍的人也一并前出,兔起鹘落间已有四五个身着披风的人围了上来。 “来得好!” 尹秀先迎战那个老妪。 这个老妇人看起来年岁大,然而却是劲力刚猛,打的是一套八卦形意掌,举手投足间满是杀气。 尹秀迎着她上前,双手探出,裹挟风雷击向她的下巴。 老妪立即退开,“臭小子,对老太婆都下这么重的手,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啊?” “不知道!” 尹秀向前滑步,又是一脚戳向老妪的胸口。 “孙姥姥,小心了!” 立即有人上来挡住这一脚,自己吃不住劲力倒飞出去。 尹秀正想继续追击,右手边劲风骤起,一人手持钢刀刺来。 “白莲教护教贤王断刀张五,特来求教!” 张五手上那柄钢刀手掌宽大,镀了金的铁环一个接一个套着,挥舞间虎虎生风,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尹秀的左边,同样有一人奔过来,手里抓着一条绳镖,往尹秀肋下掷来。 “白莲教护教贤王秦风,竖子受死!” “这是你的自我介绍吗?” 尹秀伸出两手,这时候他手上龙虎罡气氤氲,正处于发动了【破风爪】的状态之中,因此绝对无敌,不会被金铁水火所伤,自然可以轻易接住这两柄利器。 右手一接一滑,尹秀抵住刀刃。 左手一探一磕,尹秀击飞绳镖。 狐手力! 秦风眼前一花,手上绳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锋利沉重的钢刀,一下划破他的掌心,叫他下意识把刀丢出来。 张五则是手上突然失去钢刀,步伐不由一个踉跄,被尹秀趁机一个膝撞顶向胸膛。 尹秀顶开张五,手上将从秦风手上脱出的钢刀一接一横,推向秦风。 “住手!” 孙姥姥上前,双手齐探,也像尹秀一样双手轻轻托住刀刃,终于将尹秀手中钢刀顶住,手上不由也是少了一层皮。 孙姥姥空手接白刃固然勇敢,记忆高超,然而尹秀的残暴也远超她的想象。 几乎是她的手刚接住刀刃,尹秀的手腕便旋转起来,要用刀刃连她的手掌一起切削下来。 孙姥姥吃了一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又有一人抢出,拼着一起被切断手掌的风险,终于将尹秀手中钢刀推偏移几分,在孙姥姥手上带起一片血花。 白莲圣女在一边跟马小玉缠斗,看见这一幕心神俱裂。 稍一分神,马小玉已经贴身上来,柔弱无骨的手探向她的锁骨。 杀机临身! 白莲圣女再鼓荡天罡劲,气血逆流,勉强架住马小玉一招,下一刻却不知什么时候眼前闪现一抹雪白。 接着她便被马小玉一脚踢中胸口,倒飞出去。 白莲圣女胸口遭遇重击,不由地气血翻腾。 然而还未等她恢复过来,马小玉又对着她丢出几柄飞刀。 刀尖上闪耀着墨绿颜色,显然是已淬了毒! “圣女,小心!” 千钧一发时刻,有人抽身上前挡住飞刀。 呲!呲!呲! 几朵血花立即在那人身上绽开。 白莲圣女瞪大眼睛,眼里悲伤,震惊,愤怒皆有。 可随着那中了飞刀的人脸色迅速转乌青,流出的血液从红转黑,白莲圣女的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她起身,不再看那已经中毒身亡的部下,而是盯着脸庞藏在青面恶鬼面具背后,不知此刻什么表情的马小玉。 “你也算是道士?” “怎么不算?” 马小玉语气平淡,“道士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此刻你们死在这里,只是为了就更多的人而已。”
“你是说,我们的死能帮助到别人?” “错了。” 马小玉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挡在了天下的面前,所以你们必须得死,如此才能保证九州众生的安全。” “阻碍?” 白莲圣女笑了起来,“我们白莲教一向以匡扶天理,惩恶扬善,救护苍生为己任,可如今你却说我们挡住了九州众生?” “我说的众生不是现在的,而是以后,将来的九州。”马小玉说道。 “将来的九州?” 白莲圣女不解,“你又知道将来的九州如何了?难道你能做预言的梦?” “我不能。” 马小玉还是摇头,“我没那样的本事。” “那你是占卜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没那样的本事,虽然我听说李淳风袁天罡有做《推背图》六十象,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当不得真。要用命书易经推算将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白莲圣女眼神坚定,“那么我问你,是现在的九州重要,还是将来的九州重要?” 不等马小玉回答,白莲圣女继续说道:“我出生的地方只是一个小村落而已,几十户人家,五头牛,耕地从这头走到那头,只要一根香的功夫。 我有兄弟姐妹六个,在八岁之前没吃过一顿饱饭。 有人说所谓的贫苦,是在后来对世界有了认知之后才感觉到的,就好像井里的蛙从不觉得天空小一样。 然而肚子饿就是肚子饿,骗不了人的,不会因为大家都吃不饱,大家都只能吃野菜喝稀粥,你就觉得满足了。 饿就是饿,冷就是冷,就是这样。” 白莲圣女盯着马小玉,似乎想从这面具背后看见什么,然而马小玉似乎无动于衷。 “我是在八岁之后才第一次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滋味。 不过,代价是什么呢,道士? 我们村因为信奉白莲教,被朝廷官兵屠戮殆尽,人要换种,草要换种,我们村子从地图上被抹除了,不过那么一个小村落本来也就是只有在收税的时候才被想起而已。 而我呢,我死里逃生,被教里的长老,也就是孙姥姥收养,如此才终于吃上了人生里的第一顿饱饭。” 她盯着马小玉,“如果你也有像我一样的经历,你一定会跟我一样,只想亲手点燃草垛,将这已经糜烂的朝廷一把火烧尽,再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全部拉下马来。 所以我选择现在的九州,你呢?” 马小玉藏在面具背后的双眸流转着水光。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如果真办成了那件大事,未来会怎么样,这都是无法预料的,然而……” 马小玉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跟诸多白莲教缠斗的尹秀。 “我相信他的判断,他说会更好,那我就相信他所说的,努力去做,仅此而已。 至于之后的事情,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并不关心。 而且如果真叫你们炸毁了龙脉,到时候整个九州都会陷入无法挽回的衰落之中。 那个时候,只会有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出现而已。 你所说的现在的九州,不过是图一时的爽快而已,点燃一堆柴火,却不管它烧到最后只剩下一堆风一吹就到处散的灰烬而已。 而他所赌的未来的九州,则是赌在柴火堆上开出花来的概率,为了保留这种可能性,我们要将这柴火堆留着。 虽然此刻它上面爬满了虫子,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虫子早晚会死,不能因为想杀了虫子,就把整个柴火堆烧掉,叫它化作灰烬。” “我明白了。” 白莲圣女点头,“所以你们选择了将来的九州。” 马小玉也不再纠结于这个点上,因为要讲的事情她基本已经讲完,她此刻更关心的是白莲圣女的身世。 虽说与眼下的死斗无关,然而马小玉也想搞清楚她的执着。 “所以在八岁之后,你变成了白莲圣女?”马小玉问道。 “不对!” 白莲圣女神色严肃,“我不是变成白莲圣女,而是我生来就是白莲圣女,不是后天修炼变成的,也不是谁册封的,而是先天的,在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就已注定1我是白莲圣女。 这是天职,也是命格,是不会变的。” “你的性格倒是挺偏执的。” 马小玉抱着双手。 “像是我,虽然出生天师世家,却没想过自己将来一定能成为女天师,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唔?你不觉得成为女天师既是一种天命,也是一种荣誉?”白莲圣女皱起眉头。 “我只觉得那是一种责任而已。” 马小玉仍抱着手,在她四周,那些白莲教徒蠢蠢欲动,但在见识过她的手段之后,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对这个“魔女”动手。 “我从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命运,或者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因为命中注定这种东西,不是什么荣誉,而是束缚而已。” “那我终于明白了。” 白莲圣女叹了一口气,“我们之间立场上的不同,矛盾,用再多的鲜血也洗刷不掉。 即便你们不是朝廷那一边的,然而此刻我也得把你们当做朝廷的鹰犬,看作是白莲教的大敌了。 你们和朝廷的走狗,此刻在我眼里没什么两样。 如果说,你把我们看作是九州未来的阻碍,那我也要将你们当做挡在我们前头的高墙。 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理由继续叫对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白莲圣女看向刘半仙,眼神刚强,再不复之前的温柔和尊敬。 “就算是精通风水堪舆的刘大师,此刻在我眼里,也成了必须消灭的对手。 因为我已经了解了,他不可能会帮助我们了。我们留着他的性命,只是留着阻碍而已,为了不放虎归山,即便心有不忍,我们也必须将你们这些或许能成为同伴的人在此消灭。 刘家风水术,从今天起就要断绝了!” “我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今天必须有一方把血流干净为止,就当是为将来的九州洗礼了。” 马小玉从怀里掏出法尺,在手上一摸,洁白无瑕的法尺上随着她手指抚过,亮起红黄绿三色。 第489章 猫头鹰 刘半仙站在一边,看着这场乱战,此刻他看起来处于边缘,没人保护,并且是三人,或者说在场众人里最弱的一个。 然而尽管看起来有机可乘,却没人打他的主意。 因为众人都明白,只要试图去到刘半仙身边,立即就会遭到尹秀和马小玉的攻击。 之前无声无息倒在他身边的几人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刘半仙远离纷争,或者说处于纷争的中心却没有遭受多少攻击,不得不说也是不幸中的一丝幸运。 正因为没人攻击他,所以刘半仙此刻得以观察着四周,找寻可能的突围路径。 就在这时,他视野瞥见已混身是血的孙姥姥手里抓着一只小臂粗长的信号箭,似乎要朝天发射。 “喂!老太婆!不要在山林里玩烟花爆竹!” 孙姥姥被刘半仙一喊,斜了他一眼,眼神阴沉。 就连旁边的白莲教徒也反应过来,看向孙姥姥。 “姥姥,要是把信号箭放出去,方圆近百里的人都会看见的,到时候我们就会暴露在许多眼线底下,那些朝廷的走狗马上就会追过来,眼下我们还来不及将痕迹掩盖,还有许多师兄弟没有回来呢。” “我正是要将师兄弟们叫回来。” 孙姥姥不顾旁人的担忧,决绝道:“如果左右两位贤王,铁枪队和红莲团都不回来的话,在场有谁能拦下他们两个。” 她这样一说,众人便也沉默了下来。 正如孙姥姥所说,不管是被好几个白莲教法王围住的尹秀,还是正跟白莲圣女缠斗,并渐渐处于上风的马小玉,都不是好惹的。 如果她嘴里所说的那些重要战力在这里的话,也许对付他们的办法还很多,可如今这些人已四散出去,被用来搜索山里的其他地点了。 特别是左右两位贤王,他们为此次长白山之行,已闭关苦修许久,都是入了通感境的高手。 只要等到他们到来,一切问题都会好起来的。 孙姥姥说服众人下定了决心,又看向刘半仙,“不论后果如何,眼下将你们在此诛杀,才是正经事。” “妈的,疯婆子。” 从刚才几人的交谈里,刘半仙已经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只要那信号箭一响,更多的白莲教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到时候他们必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尹哥仔和马姑娘已经没空阻止你了,那么就让我,刘半仙来破灭你的幻梦!” 刘半仙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孙姥姥开火。 立即有人跳出,挡在她的面前,胸前传来一声金属板被击中的声响,闷哼一声往后退出几步。 刘半仙见状,已经明白,这也是白莲教刀枪不入的秘密之一――在胸前插入一块钢板。 几个人先后跑出来,严严实实将孙姥姥挡在身后,叫刘半仙找不到射击的角度和路径。 这些人显然是悍不畏死,一个个恐怕即便胸前没有那特殊的保护,也会毫不犹豫站出来,帮孙姥姥挡下子弹。 因为为师兄弟牺牲,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刘半仙瞪大眼睛,眼皮几乎要从墨镜的边缘探出来,但又无可奈何。 在他苦恼的时候,一只带着绚丽火焰尾巴的令箭终于冲天而起,直往天空飞去。 尹秀见状,一掌逼退几个近前的人,抬手又是几道血箭瞄准令箭射出。 然而血箭刚飞到一半,又有几柄飞刀迎了上去,碰在一起,将血箭打的飞散,化作星星点点的血滴落下。 这一下,终于再没什么能阻挡那令箭飞升。 在众人或紧张,或惊讶,欣喜的注视下,令箭飞向云端。 轰! 一朵红色莲花在空中炸开,声响震颤众人耳膜和胸膛,以至于连厮杀都停了下来,众人都只盯着那 尹秀见状,尽管不知道这令箭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可他也已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转回头时,马小玉也向他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水灵灵的眼神显然是在问他:现在就跑,还是掩饰一下再跑? 尹秀向来是那种大胆,并且绝不动摇的人,他想都不想,当即抓起刘半仙就跑向马小玉那边。 不用打招呼,马小玉也立即张口袖口,一连串符纸从她袖子里飞出,在空中炸开,一时间火光烟雾弥漫,将人视野遮住的时候,也把一些人惊退。 白莲圣女不惧烟雾和火光,快步奔跑起来,一手探向马小玉暴露在自己身前的后背。 就在她即将一掌拍中马小玉时,烟雾之中,另一只手探出,迎着她面门而来。 白莲圣女吃了一惊,立即收手回身,在空中翻转几下,堪堪躲开这一掌。 火光之中,尹秀的眼神冰冷而又残暴,闪烁着骇人的凶光,叫白莲圣女只是看一眼便不由心儿揪紧。 只是这一下,她动作迟滞的时候,尹秀杀意萌生,正想再递出一掌拍向白莲圣女心口时,却看见周围已杀出几个人,眼看着要将他的退路封闭。 尹秀当即不再理会白莲圣女,摆手打落几枚暗器后,一手抓着刘半仙,一手搂住马小玉,飞也似的从人群里奔出去。 “抓住他们!别叫他跑了!” 白莲圣女这一声急切的呼喊,并不能让那几个已经被吓破胆的江湖中人鼓起勇气上前堵住缺口。 反而是在尹秀向他们这个方向奔来时,他们逃也似地让开了口子,叫尹秀有更充足的空间施展逃跑的技术。 白莲圣女看的又惊又怒,然而这时候尹秀已凭借着【太保神行】的加持,一溜烟跑远了。 即便带着两个人,还是在密林之中,尹秀此刻依旧如履平地,叫众人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叹息。 白莲圣女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眉头紧缩。 “圣女。” 孙姥姥走到她身边,向她微微低头,神情间满是愧疚。 白莲圣女眉头舒展,赶紧走到孙姥姥身边,一把扶住她受伤的手,脸上再无之前的愤怒,只是心疼地查看她的伤势。 “孙姥姥,你的手……” “没什么大碍。” 孙姥姥笑笑,摸一摸圣女的脸,“你是白莲圣女,代表着白莲教,是我们的脸面,可不能在这里掉眼泪。” “我知道。” 白莲圣女吸了吸鼻子,已经泛红的眼眶恢复如常,微笑道:“可惜叫他们跑了。” “跑?” 孙姥姥一提起这个便咬牙切齿,然而倏地又释怀道:“左贤王白礼已经赶过来了。” 白莲圣女抬头向四处望去,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踪迹,然而风中残留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气场又是骗不了人的。
“他老人家?” 白莲圣女神色里既是惊讶又是尊敬,“他来的这样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孙姥姥豪迈一笑,望着尹秀远去的方向,“不是只有他们才有高手的。” ……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他们已经追不上来了。”刘半仙哀号道。 “又不用你跑,你被我抓着搭便车的,有什么好叫苦的?”尹秀颇为不满。 “尹哥仔,你是年轻力壮,我是手无缚鸡之力,你说要是像在车上坐着,那当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你要是把自己装进口袋里,胡乱丢到车厢里颠簸,那铁人也顶不住啊!” “好吧。” 尹秀叹了口气,将刘半仙放下。 另一头,马小玉也说道:“那你顺手也把我放开吧。” “你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也受不了?”尹秀疑惑道。 “你要不看一眼再说?” 听到马小玉声音里的火气,尹秀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偏移了位置,从腰部往上移去了。 “我还以为你最近胖了,所以手上才软软的,也没在意……” “你还说!” 马小玉挣脱他的手,将散开的外套拉近,拉上拉链,然后又瞪他一眼,“什么时候回去?” 尹秀望向山那一头,这时候因为厮杀耗费时间,太阳已然要落山了,林中一片黑暗。 借着余晖,他看了一眼怀表,“大概还要半个多钟头。” 怎么来的就得怎么回去,隔着几十里地,即便是白日里要到达那一头也很困难,更别说黑夜里穿越林子和沟壑了。 “那要不我们再往前走一段?”马小玉问道。 听到这话,刘半仙立即像晕车的人听见还有一途一样,双脚一软坐到地上,再也起不来。 “还来啊?” “放心。” 尹秀一把将他扶起,“即便你还想跑,我也不是什么铁人,能一口气带着两个人跑几十里不休息,眼下我也是气喘吁吁了啊。” “气喘吁吁?” 刘半仙瞄他一眼,尹秀只是说话间气息有些沉重,丝毫看不出气喘吁吁的样子。 见他半信半疑,尹秀也不打算解释,只是笑道:“接下来,我们慢慢走一段吧,就当溜溜腿。” “那太好了!” 刘半仙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我走前头,探路!” “也可以。”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酒壶,喝了一口,烧酒下肚,他脸上又稍微变得红润一些。 “来一点吗?” 尹秀将酒壶向马小玉那边移过去一点。 “海东青说了,这酒是用来救命的,受了伤,身体发冷的时候才可以喝的,一人也只有二斤的量。” “眼下就是救命的时刻了。”尹秀笑道。 马小玉看他一眼,接过来也稍稍抿了一口,在嘴里流转一圈后咽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 “我记得还是到了蓝婆家里以后,我才开始喝酒,之前不管是在大马还是省城,我都滴酒不沾的。” “我知道。” 尹秀将酒壶轻轻拿在手里,又喝了一口。 “你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只是一点点,脸上立刻红通通的。” “说得好像我现在不是一样。” 马小玉瘪嘴,“我一向是不太会喝酒的,只要喝一点,就难免上脸。” “但你的酒量确实上涨了。” 尹秀看着她,“还好你都是高兴的时候才喝酒的,不喝那些疗伤的,伤心沮丧的酒。” “唔?难道现在是什么高兴的时候吗?” 马小玉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扑朔着翅膀的蝴蝶。 “我们可是在被人追杀啊,任谁这种时候都不会高兴的。” “不一定。” 尹秀伸手,将马小玉肩膀上的一点尘土轻轻拍掉。 “虽说被人追杀确实不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情,可亡命天涯也要看是和谁一块的,自己一个人,和两个人一块,感觉截然不同。 而且即便是有同伴,也得看那同行者是谁才好。” 马小玉听到这话,脸上显出两个梨涡,浅浅笑着,“我感觉你的歪理一向一大堆,一个人两个人还能说出这么多的区别。” “我不是人啊?”刘半仙回过头来不满道。 “你能不能专心在前面开路?” 尹秀盯着他,“要知道,我们一行人的生死存亡,可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要是走错了,那我们两个也就陪着你一块下去了。” “你最好是有这样依靠我啦。” 刘半仙摇摇头,低声嘟囔道:“人家都说见色忘义,有异性没兄弟,原先我还不信,如今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我眼前了。 唉,人心不古啊。 像是以前那些豪侠义士,整天只是打磨筋骨,女人?浮云而已! 谁要是沉迷女人啊,他那些兄弟立马就把他给劈了,都是出来当好汉的,要女人做什么?” 尹秀和马小玉离得远,加上刘半仙又压低了声音,因此没听见他的控诉。 尹秀举起酒壶,又一次问马小玉,“最后再来点?” “不了,我怕喝太多,等你你得背我走了。”马小玉的话语间变得轻松起来。 “乐意之至啊。” 尹秀将酒壶拿回来,旋紧了瓶盖,这才放心地要将它装回口袋里。 “兄弟,你这是好酒,要不给我喝点?” 尹秀听到这话,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满头满面白发白须,身穿一身白色长袍,黑色裤子和布鞋的老头正蹲在树枝上,双眼睁大着,像一只猫头鹰。 “这么快就来了?” 尹秀将酒壶往前递出去。 “已经算很慢了,为了找你们,颇费了一点时间。” 白礼将酒壶又推回来。 “怕酒里有毒吗?”尹秀笑道。 “人家下毒都是一杯杯的下,在这么一个酒壶里下毒,岂不是浪费了一壶好酒?” 白礼嘴咧到耳朵边上,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更加像猫头鹰了。 “只是虽然兄弟你有这份好意,也十分的客气,然而我年纪大了,这么一点酒足以要我的命,所以我也只能不近人情的拒绝你了。” “全然了解。” 尹秀点头,“现在打,还是聊一会儿再打?” 白礼抬头看天,“要黑下来了。” 第490章 一人独成峰 刘半仙转过头去,就看见尹秀和马小玉正跟一个蹲在树枝上的瘦高老头说话。 那人蹲着,手长过膝,一对招风耳,摇头晃脑,混身透露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尹秀注意到刘半仙的视线,只是略微一抬手冲他晃了晃。 不知道是叫他快点走还是更快一点走。 刘半仙当即头也不回就打算离开。 “等一等。” 白礼叫住了他,“你就是那位名闻九州,无人不晓,妇孺皆知的风水先生刘半仙?” “正是在下!” 刘半仙转过头来,神采奕奕,啪一下将扇子在胸前打开。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么的出名。” “我也没想到。” 尹秀挠了挠头,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刘半仙跟名闻九州联系在一起,因为他只是业界比较有名的风水先生而已。 要不是因为白莲教一定要探寻长白山的龙脉,别人也不一定需要来找他,而是可能求助于李半仙,陈半仙之类的人。 而白莲教之所以需要刘半仙,也只是因为这长白山的龙脉而已。 顿了顿,刘半仙冲他拱手问道:“这位白莲法王如何称呼?” “是贤王,白莲教左贤王白礼。” 白礼的名号并不像别的法王或贤王那样带上“天罡”或“地煞”的前缀,只有一个“左”以和右贤王做区分。 之所以这样简单,是因为白莲教内只有这两位的地位超然,与别人区分开来,这两个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跟圣子圣女一样无可取代。 白礼将双手抱在胸前,从树上跳下来,那原先被他踩着,承载他体重的树枝却丝毫没有回弹,只是像被微风轻轻一吹,稍稍晃了一下。 “刘先生,我不能让你这样走了,抱歉。” 白礼似乎颇有歉意,冲他微微一躬身。 “那我们呢?你一来我就发现了,我们两个绝对打不过你,反正你要的是刘半仙,不如就放我们走好了?” 尹秀说话间又看了一眼怀表,马小玉则在一边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礼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打不过,雷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只凭你们两个,当然不可能将一个大宗师打败。 然而雷公确实死了,要不就是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法门,要不就是你们之中还藏着一位高手。而且……” 白礼眼神一凛,“你们杀了我们白莲教如此多的手足,血债必须血偿,不管是有怎样的打算,或者说此刻愧疚,悔恨了也已经晚了。 我已很久没动手了,然而为了报仇,也必须使得双手再次沾上血腥。” “你连女人都要杀?” 尹秀义正严词,满是愤慨,然后他指向马小玉,“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而已,花样的年华,豆蔻的年岁,结果你这个糟老头子什么都不问,就要把人杀了? 你这样跟朝廷的走狗有什么差别?” “不对,”马小玉也瞪大了眼睛,“你连朝廷的走狗都不如。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问清楚就随意动手,难道白莲教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无生老母看见了,她会作何感想?” 尹秀暗暗向马小玉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又看了一眼怀表,指针似乎走的过于缓慢了――时间还未到。 两人一唱一和,叫白礼颇为困惑了一下。 然而只是顿了顿,他的眼神又再次坚定起来。 “为白莲教做事,我问心无愧。” “那倘若我觉得你有愧呢?”马小玉立即问道。 尹秀站在一边,心里颇为惊讶,马小玉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一套用来对付那些大侠豪侠,正道志士的特别本事? 马小玉没说话,只是朝尹秀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示意自己明白尹秀的打算。 于是两人便都转头看向白礼,一个面容悲戚,一个义愤填膺。 白礼深吸一口气,随即哈哈大笑,然后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尹秀和马小玉。 “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别说你们这样问我了,就是因为这位姑娘在这里,我也要为此犹豫许久,是否要动手杀女人,背负骂名。 然而我已经太老了,活了太多的岁数,所以如今我到了一种随心所欲的地步。 不止是武功随心所欲,就连是非观念也随心所欲,再无挂碍,不像从前了。 所以在杀了你们以后,我会上香赔罪的。” “妈的,越活脸皮越厚了。” 尹秀低声骂了一句,无奈抬头,神情里却满是不在乎。 “本来我们也不打算动手的,想着尊老爱幼,可是你却有点不通情理了。” “哦?” 白礼还是微笑,“既然这样,你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他身上气息猛然爆发开来,无形的劲风叫尹秀和马小玉身上顿感沉重。 马小玉硬顶住压迫,袖子一松,将青面恶鬼面具捏在手里,立即就要动手。 然而尹秀却是抬手,又说道:“等一下。” “又怎么了?” 白礼原本已逐渐攀升到顶峰的气势又骤然被尹秀打断,像是吃饭吃一半被人强行叫出来,满身的膈应。 “没什么。” 尹秀继续显得不以为意的样子,“之前你说我们这里有一位高手对吗?确实是有的。” 白礼来了兴趣,问道:“我就知道不是你们,你们还没那样的本事,那那个高手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的话,不如现在就亲自问一下他吧?”尹秀微笑道。 “怎么,他来了?” 白礼望向四周,抽动鼻子,却并未感觉到关于尹秀口中那个高手的丝毫蛛丝马迹。 “年轻人,你想骗我?”他狐疑道。 “我骗你做什么?” 尹秀干脆拧开酒壶,又仰头灌下一口酒,丝毫不在意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在白礼的面前。 “就连雷公都死在了这位高手的手下,你自比雷公如何?” “我比他强一些,但不多。”白礼淡然答道。 “所以你才看不出这位高手就在现场。” “就在现场?” 白礼眯起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黑乎乎的林子里,只有偶尔几声夜鸟的凄啼。 看了一圈没有收获后,不知怎么的,他把视线停留在刘半仙的身上。
刘半仙生的矮瘦,怎么看都像是一块老腊肉,别人咬他一口都要小心别咯到自己的牙。 然而江湖上这样的高手还少吗?有看起来病恹恹的,将要入棺材的,也有走路笨拙,一步三喘气的。 就连白礼自己,因为常年养气的缘故,在常人看来也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已,丝毫无法把他跟江湖强人联系在一起。 刘半仙是高手吗? 他当然是。 风水堪舆不是考科举做秀才,也跟习武练功没什么关联,它靠的是天赋,是一点玄而又玄,微乎其微的灵感。 也许一百个普通人里能有一人练成武功,到达玄关七重以上的境界。 一千人里有人能做道士,修炼出法力来。 那恐怕一万个人里才有一个正经的风水先生。 而像刘半仙这样有家学,有灵感和天赋,技术的,恐怕全九州都是一只手掌便能数完。 如果以这个标准来估量的话,刘半仙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人独为峰,什么天才,大师,在他的面前都不过是被过度赞誉的凡人而已,跟他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一位高手,也许便能不显山不露水的施展他的神通。 不像那些将横练功夫练到极致的人那样身体上有明显的变化,刘半仙显然是将神气蕴藏于里,因此看起来才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样子。 如此推测后,白礼看刘半仙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而是认真的打量着他。 刘半仙此时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满是恐惧,身上已被白礼充满威严气息的注视冻结,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 【不动如山,大丈夫,大英雄……】 怪不得之前去港岛捉拿刘半仙的人都没了音讯,这样的高手,岂是靠人数就能够拿下的? 更不是寻常人可以对抗的。 白礼看着刘半仙,脸上神色越发的严谨,恭敬。 对方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参透了命书易经,解了六十四卦的人,这样的人也许不能用武林高手的标准来衡量,计算他。 因此白礼也不轻举妄动。 他不动,刘半仙自然更是动不了。 这种沉默到令人窒息的对峙过了好一会儿后,白礼手指动了动,终于决定试探刘半仙的虚实。 而刘半仙站在那里像木雕一样好一会儿后,终于也适应了沉重的压力,茫然抬手,挠了挠脸。 这一下又将白礼惊住,叫他试探的意图消散一些。 这时,月亮从云层之中慢慢爬出来,往这林子里洒下星星点点的银辉。 这些银光洒在刘半仙那名贵的墨镜上,反射出一种异常的光亮,叫白礼看的心头越发沉重,使他想起曾在书上见过的一些眼放精芒的高手。 刘半仙似乎身上终于轻松了许多,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沉默地给自己点上一根。 随着那烟雾从鼻子和口腔中吐出,他的心情终于舒缓一些,想起只有自己抽烟,未免有些不礼貌。 于是为了不叫这绝顶的高手记恨自己,他冲白礼说道:“来……” “好!” 白礼猛然蹿出,双掌裹挟风雷,呼呼作响,掠向刘半仙。 尹秀和马小玉当即跟上,先后攻向白礼的后心。 白礼听到背后劲风骤起,立即转身,看也不看两掌推出,正与尹秀和马小玉的攻势碰在一起。 轰! 双方掌心对碰,马小玉和尹秀两人遭受这巨力,都不由地感觉到体内血气翻涌,倒飞出去。 通感境高手恐怖的战力,叫一切的阴谋算计毫无作用! 白礼逼退二人,再转身去取刘半仙。 就在这时,一声爆震。 只见刘半仙手上烟熏火燎,一颗弹丸旋转着钻向白礼的眉心。 弹丸虽快,在白礼的眼中却只像一只慢悠悠飞来的飞蛾,他伸出手将弹丸抓住,脸上表情由平静转为暴怒。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 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白礼脸上一片赤红,平日里修炼的养气功夫在此刻再不起作用,只是任由心中怒意翻滚。 怒喝一声,他当即掠向刘半仙,一掌拍出。 还未到近前,刘半仙衣裳便已被这一掌的气劲吹得猎猎作响,连带着本来就稀疏的头发也向后狂倒。 “龙神敕令,风神借法,遁形!” 一道符咒比白礼这一掌来的更快。 随即刘半仙的身形虚化,躲开了这足以叫他粉碎碎骨的一掌。 马小玉再催动法力,叫刘半仙往旁边飘飞出去。 白礼脚下一点,如影随形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尹秀拍马赶到,一脚戳向白礼。 “来的好!” 白礼再次拍出一掌,有如风雷滚动。 嗡!! 就在这时,白礼耳边响起蜜蜂振翅的声响,紧接着脸上出现一道浅浅的压痕。 他立即收回这一掌,翻身跳开。 几乎是脚尖刚一离地,原先所站的地方便出现数道尖细的痕迹,好像豆腐块上分明的间隔一样。 一击落空,尹秀将蜘蛛切收回袖子之中。 这种只能对对手使用一次的暗器,如果失败了,便再没有使用的机会。 然而尹秀并不感到懊恼,只是嘴里喃喃念着。 白礼摸了摸脸上那道细细的伤口,生气之间正觉得尹秀是在挑衅自己的时候,却隐约从他口中听见了他说的话。 “十,九,八,七……” 还未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刘半仙却是和马小玉一同,往尹秀身边跑来。 白礼当即感觉不妙,又对着尹秀拍出一掌。 通感境高手的一掌,哪里是尹秀能够接住的,他身形当即虚化,遁入影子之中,避开了这一掌。 再次从阴影中跳出的时候,他一只手已抓住了刘半仙的衣领。 白礼也随之再次杀来,掌心中风声呼呼作响。 尹秀不看他,却是转头看向马小玉。 马小玉从手指处射出一道无形的符咒,打入尹秀眉心。 尹秀脑海里一下有了清晰的地点,好像真看到了几十里外任七他们所在的位置。 马小玉施法完后,整个人加快脚步,一下扑入尹秀的怀中。 斗转星移! 第491章 八字和直觉 啪! 扑通! 马小玉和尹秀互相拥抱着,一块站在石头上。 刘半仙则是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尹秀因为使用了斗转星移,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觉脸旁边是温热的呼吸和甜美的香气,等他转过头时,马小玉已红着脸退到一边,也从石头上轻轻落下。 轻咳两声,尹秀一把将刘半仙从地上拉起,拍掉他身上的尘土。 “可真是惊险啊尹哥仔。” 刘半仙拍掉屁股上的泥,“我们三人差一点就要毙命在那个死老鬼的掌下了。” 这下连尹秀也不能再嘴硬了,只是同样心有余悸道:“通感境高手,确实不是我们眼下能够匹敌的,下次要是没带上任七,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去了有些多余?” 马小玉斜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多带一个,少带谁都不能不带你。” 尹秀咧嘴,“没有你的符咒,我们已经交待在那里了。” “你知道就好。” 马小玉瘪瘪嘴,“不过没有任七坐镇的话,确实危险。” 说着她便转头看向四周,可是四周黑蒙蒙一片,既看不到人,也没有任何光源。 尹秀心觉不对,立即在指尖点燃一张符纸,将周围照亮。 经由光照,三人才看清了周遭的环境,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在地面上横七竖八出现了许多的沟壑,周围林木也倒了一大片,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海东青和任七,当然也不在这里。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刘半仙疑惑道。 “不,没有走错。” 尹秀指向一边,在那里,正放着他们一行人留下的给养,甚至还有一件刘半仙的大褂。 “那他们是被别人袭击了?” 刘半仙心情一下跟着忐忑起来,特别是在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之后,一想到又要跟人交手,他的心情便不由紧张起来。 “你又不用打架,你有什么好怕的?” 尹秀看出他的心思,不以为意道:“我眼下只看现场,便能得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听好消息吧。” 刘半仙挠挠头,“我今天已经经历太多坏事了,现在只想听点好的。” “好,好消息就是他们不是被人袭击了。” 尹秀将手里的火光延伸出去一些,“地面上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武器掉落,如果是偷袭或者突击,对付别的人还有可能做到一击降服。 可在这里坐镇的是任七,他是怎样的高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十个人来抓他,十个人都得死,一百人来对付他,起码得留下一半,要是一千人……” “一千人的话他就跑了。”刘半仙抢答道。 “没错。” 尹秀点头,“所以在这里袭击他们的不是人。” “那是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坏消息了。” 尹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鳞片,递给刘半仙观看。 在火光下那片鳞片呈红色,中间透明,有近乎巴掌大小。 “大红蛇再次出现了。” “那高手哥和猎户小哥……” 刘半仙话说一半又紧紧闭上,将剩余的话语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尹秀,一时间不知所措。 “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马小玉从怀中掏出两个黄纸裁剪而成的小人,上面写着各自不同的生辰八字。 刘半仙接过纸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手指掐算一遍后,点头道:“唔,八字契合,属相相配,这是确确实实的夫妻之相啊!” “夫妻之相?” 马小玉从刘半仙手里拿回纸人,看了一眼,立即脸红道:“拿错了。” 说着她又将另外三个纸人塞给刘半仙。 刘半仙看了一眼,从三个纸人里拿出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那个,剩余的两个便是海东青和任七的生辰小人了。 马小玉将五人的生辰八字都写在这样的纸人上,这样要是其中有人出现了不测,写着他生辰八字的符纸就会燃烧起来。 而眼下,关系着两人性命的小人都好好的,那就说明并没有人出现意外的状况,起码是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可他们到底是躲避大红蛇跑路了,还是被它带到了哪个地方去了?”刘半仙愁眉苦脸。 “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找?” 刘半仙看向四周,除了这火光所照亮的范围外,别的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要在这样的黑夜里寻找关于两人的蛛丝马迹,显然不太可能。 然而他忘了一点,那就是那大红蛇实在体型巨大,即便它想“轻轻”地从某处地方路过,也绝无不留下痕迹的可能性。 毕竟那家伙虽然难对付,可还不会腾云驾雾。 马小玉这时候也点起了符纸,将它向前边移出去一点,果然有一条深邃的痕迹从这里一路延伸,直到林子之中。 “这到底是来时的,还是它去时留下的?” “都一样。” 尹秀又从地上捡起一片鳞片,拿在手里看了看,“像这样的大蛇,山林之中,一定会有一处栖身之所的,也就是领地。 任七他们没有被当场击杀,那就有可能是被大红蛇带到了领地那边去,我们反正没有线索,只管去看看就是了。” “好吧。” 刘半仙干咳两声,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一些,“反正没有猎户小哥,我们在这密林里也只会迷路,对吧?” “只管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就是了。”尹秀说道。 “什么?”刘半仙愣了一下。 “我是说,”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救人就直接说救人就可以了,不用讲别的考虑和理由。” 刘半仙笑笑,“可是我以为我要是直接讲出来,那就一点都不酷了,你知道我是很要面子的,并且一直想做个很酷的人。” “你已经很酷了。” 尹秀咧嘴,“真正叫一个人看起来很酷的是他的心,不是他的行为。” “不过我们是否要加快动作?” 马小玉突然问道:“现在白莲教那边已经发现了行宫所在的方位,我们要是不快一点的话,他们可能会先行一步进入行宫,斩断龙脉。”
“这倒不用着急。” 刘半仙脸上有了笑容,“有时候这种事情就像是去夜总会找寻一位可人的小姐一样,有人跟你说明了是哪个夜总会,那位小姐在哪一组。 可你去到了那里,也总难免会被一群莺莺燕燕遮住眼睛,或者因为喝多了,找不到那位佳人。 或者她正在别的客人那里,你要过一会儿才能点上她的钟。” “这听起来好像有些恶俗。”马小玉嫌弃道。 “不是有些,是非常的恶俗,简直叫人嗤之以鼻啊!” 尹秀赶紧插嘴,“刘半仙的意思是,这就好像足球赛,即便你已经看见了对方的球门,也不是轻轻一脚便能踢进去的。” “这当然,这当然。” 刘半仙摇摇手,“总得大家喝几杯酒,约出来吃吃宵夜,讲一会儿话才能进球的,哪能……” 他话还未说完,尹秀已捂住了他的嘴巴,又指引马小玉看向另一个方向。 马小玉只是喃喃道:“在大马,没什么人踢足球的。” “我知道,东南亚那边都是比爬树,摘椰子。” “瞎说什么啊?” 马小玉翻了翻白眼,“藤球,当地的土著喜欢踢藤球,整天就是飞来飞去的,好像会轻功一样。” “所以我说适合爬树比赛嘛。” “你还说!” 马小玉作势要打,尹秀才终于止住玩笑,回头对刘半仙正经道:“所以你是说,他们一时半会也摸不到那行宫的入口?” “当然。” 刘半仙胸有成竹,“要不然他们一直想捉拿我做什么?要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还费那样的劲?像我这样的玄门高手,真可谓是世所罕见,百年一遇啊!” “知道你厉害了!” 尹秀摆摆手,示意刘半仙先把自己那已经要翘到天上的尾巴压下去。 然而即便是要找人,白天找也比晚上乱跑要好多得多。 因此尹秀当即决定,先在此处过夜休息,平复一下连番苦战带来的疲劳,等天亮再说。 反正只要不下雨雪,这些痕迹在两三天内都不会轻易消失。 此刻这里有大红蛇留下的气息,别说是妖怪了,就是一只鸟儿都不敢轻易靠近,反倒叫他们可以在这里安心休整。 因此三人只是稍微交谈几句后,便先后进入梦乡。 …… 欧文蹲在地上,从助手手里接过尺子,再次丈量了一下地上那道沟壑的宽度后,再抬头时,依旧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克虏伯先生,究竟是怎样的生物能在地上留下这样的痕迹?简直像是有谁把一辆超重型的装甲列车开进了山里一样。然而又没有铺设铁道,所以才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火车是两条轨的,这里只有一条,欧文先生。” 克虏伯满脸笑意,从一边的斥候手上接过一片红色的鳞片,将它对准太阳,阳光立刻从鳞片中间穿射过来,刺入他眼睛之中,使他微微眯着眼。 “一条好大的蛇,恐怕在商的时候,它就已见过朝歌的太阳了。” 克虏伯的语气里满是感慨和敬畏。 “你说的好像是一件古老时代的事情。” 欧文挠挠头,对于历史,他一向知道的不多,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确实古老,古老到可以叫十几二十个王朝在这段岁月里兴衰更替。”克虏伯笑道。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克虏伯先生。” “请说。” “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欧文清清嗓子,“我们这趟长白山之行,照您的规划,是为了寻找藏在群山中的那个大秘宝,一笔足以叫参加的几百人都好几辈子不愁的财富,金山银山。 我当然相信您的说法,因为您把克虏伯公司所有的财产和人力都赌在了这一次冒险上,如果一无所获,您就将倾家荡产,永不翻身。 然而,我想问的是,您的准备是什么?” “我的准备?” 克虏伯伸手指向四周。 “两百名荷枪实弹的枪手,从高丽王国征调过来的高山脚夫,一条不断延伸,可以叫你吃上活鱼的补给线,我自觉已经做到了极致。”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准备好了燃料,蒸汽机,风帆,指南针,然而港口呢?终点站呢? 我们好像不知道要去的那个港口或者海岛在哪里?” 见克虏伯只是微笑,欧文又迫不及待道:“就目前我们所知道的那几个势力,像是官兵,他们自然有可能手里捏着那份某个年代传下来的大致地图,尽管不准确,但也比大海捞针要强得多。 而那些白莲教,他们有风水术,可以进行某种神奇的推演和测算,得知行宫的所在。 那我们呢?我们又要怎么确定自己正在朝行宫前进,而不是在这乱撞,像是郊游一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克虏伯还是微笑着,脸上看不出喜恶。 “我当然不会浪费诸位的时间了,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没什么比时间更加值钱的东西了。 我在这里每待一天,为了这件事每集结一个人,都花费不菲,所以我当然是有自信的。 至于我这种自信的来源也是有根据的,那就是科学。” “科学?” 欧文有些迷糊。 “没错,科学理论,加上一点天生的冒险直觉。” 克虏伯神色终于认真,“我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来的,而是坚信一定能在这里找到通往行宫,或者说是找到宝藏的蛛丝马迹。比如此刻,我们就摸到了这些线索。” “你是说这条红色的大蛇吗?” 欧文接过克虏伯递来的鳞片,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没错。” 克虏伯点头。 “在美洲的雨林里,那些远古的遗迹和宝藏的边上,一定会有守护它的巨兽或者某些鬼魂存在,而这巨蛇,显然就是某个遗迹存在的证明。” “就像传说中守护宝藏的狮子和巨龙?”欧文也逐渐明白过来。 “没错。” 克虏伯看向情绪高涨的众人。 “诸位,沿着大蛇行进的轨迹前进!然后我们就能得到宝藏!” 第492章 先古遗迹 “原来如此!”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欧文也对克虏伯的这番解释和看法多少有了一些认同与理解。 因此他不再提问,只是扭头冲背后从审判庭征召过来的几人招招手,那些人便上前来,将他和克虏伯簇拥在中间。 这些人都是审判庭在东亚一带驻扎的好手,平日里只有主教级别的人才能征召他们。 然而主教那一阶的人又哪里会到远东来,除了欧文。 欧文是审判庭十二位高桌法师之一,是审判庭中层里颇有话语权的一位。 再加上背后又有克虏伯这样的大老板提供财力物力上的支持,更叫他的地位稳固,在内部说一不二。 只要这两位达成了一致,别人便不可能再说些什么,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于是随着一队人组成的先遣队先行出发,又分出一队人负责建设后备营地后,整只队伍又开始浩浩荡荡地动起来,沿着那大蛇留下的痕迹前进。 超出克虏伯意料的是,这趟行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远。 等到下午,太阳开始向西斜下去,接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已沿着那大蛇留下的痕迹行走了二十多里地。 正当众人以为还需要继续前进时,先遣队带来了一个叫人惊讶的消息。 “在前方的林子里,我们发现了,唔,一条石板路的痕迹,克虏伯先生。” 先遣队的队长神色并不比这些听众轻松多少,因为这实在是太怪异了。 这在这连路都没有,草木乱长,手里没有砍刀便无法往前走一步的地方,竟然存在着一条休整的十分整齐的石板路,怎能不叫他必须先斟酌一遍用词? 然而众人惊奇,克虏伯却只是兴奋。 在南美洲那些任何仪器都探测不到的热带雨林里,他不止一次见识过人类残留下来的那些痕迹。 也是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青苔和藤蔓爬满地表,林木丛生,脸那么大的蜘蛛,叮一口就能叫人丧命的蚊子,到处都是。 可也许在几百年轻,甚至千年前,那些如今深埋在泥土下,被树木根须和杂草覆盖着的断壁残垣,过去就是某个王国的行宫或祭坛。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克虏伯迅速召集人马,拉开了阵型。 他已迫不及待要去那遗迹看看,不管是里面的财宝,还是那光是看着痕迹就已叫人觉得压力十足的大蛇,都令他心驰神往。 众人便在他无声的催促下拉出几个队伍,成搜索阵型前进。 至于那些从高丽王国来的脚夫,则在原地负责后勤保障。 冒险和荣耀,自然与这些人是没有什么关连的,对于一个吃白米饭都算是享受的群体来说,在那些所谓伟大的,将要写入小说史册纪念的事迹里,他们也不会登场。 这些脚夫,只是在进行某种不会被人记住的工作而已,危险且艰苦。 克虏伯当然也不在乎这些脚夫要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此刻他全部的心思就只放在前往那遗迹的所在而已。 当太阳在山那一头将落未落时,克虏伯已走到了之前先遣队发现石板路的地方。 在这里,那大蛇行动的痕迹戛然而止,似乎是不愿意破坏这里,没有像先前一样留下骇人的沟壑。 克虏伯蹲在地上,轻轻将浮在表面的那层灰土扫掉,然后他的手便触摸到了冰凉的石板。 “是皇族在入关前修建的吗?”欧文眯起眼睛问道。 “我不确定。” 克虏伯摇头,“只凭一块石板,或者一条石板路,我们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只有往更深处走,发现更多的东西后才能确定。 如果能在其中找到像是路标,地图一样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但愿存在着那些东西。” 欧文这时候已从别人手里接过火把,往那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丛林深处望一眼。 “我总觉得这里给我一种不安,可怕的感觉。” “可怕?” 克虏伯笑笑,“这里当然可怕了,如果有人对一座藏在群山之中的遗迹毫无感觉,既不觉得它吓人,也对未知的环境没有丝毫敬畏的话,这人不是愚昧的白痴,便是对周遭一切无感的呆子。 即便我是众人里经验最多的,我也不免感到恐惧,就好像一个潜水员在海底,突然遇上一处海沟,那深邃的黑暗好像只是看着就要将他的人生和灵魂一块吞噬干净,一点不剩。 然而……” 克虏伯笑容越发灿烂,“谁又不想亲自去探索一遍那布满漩涡,乱流,岔道,甚至隐藏着怪物的神秘深渊了?” “我就不想。”欧文摇头道。 “所以你不是潜水员嘛。” 克虏伯收起笑容,又问那先遣队的队长,询问他们是否还找到了什么线索。 队长摇头,“克虏伯先生,我们派出去的几个队员还未回来。” 他摸了几下胡子,“眼下他们应该到了更远的地方,准备回程了。” 话音刚落,林子里便响起一阵细碎的声响,几个人从中钻了出来,正是先遣队的人,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那是什么?” 欧文一问,那人立即将东西拎到他面前,把这个久经沙场的高桌法师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戴着头盔的骷髅头,面部已经有了裂纹,从额头直到嘴角。 不是因为受了创伤,而是因为久远的年代,风吹雨打而使得上面有了破损。 欧文厌恶地伸出手,还未碰到又像触电一般收回来,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克虏伯。 克虏伯知道这位法师的“洁癖”,只是笑笑,随后像接过石头一样,拿起那个骷髅头打量。 可随着他仔细端详骷髅头顶着的那顶头盔,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地凝固了。 “这不是近几十年或者百年的装备。” 克虏伯深吸一口气,“甚至也不是这个千年的东西。” “唔?” 欧文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克虏伯拿起那个骷髅头,突然神经质地将它的下巴上下张合几下,“是它说的。” 欧文只是抿着嘴,对克虏伯那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点点头,当做是听过了。 克虏伯此刻只专注于那顶头盔上,然后他转动一圈,指向上面一个已有些模糊的鸟形图案。
“这是【商】的图纹。” “商?那个久远的朝代?” 欧文看向一边的唐人翻译,但那人只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跟欧文一样,全然不知道克虏伯讲的是什么。 克虏伯也不指望那翻译有怎样渊博的学识,因为做翻译并不需要学习历史,只要能听能说就可以了。 “天生玄鸟,降而生商。” 克虏伯手里转动着那个头盔,任由头颅落在地上。 “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古早时代的纪念品,这些先古时代的先民,用他们超绝的智慧和勇气,毅力,创造了这灿烂的文明和艺术品,任何人看了都应该深深地受到感动才是。” 他的眼里渐渐有了水光,“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跨越千年的时光,我们与这些伟大的人民再次相会了。” “可是,这些家伙已经死了,死的干干净净。” 欧文将头骨踢到一边的草丛里,“相比起那些东西,我更好奇的是,这个头骨为什么至今仍保存的这样的完整,要知道这么多的岁月,风吹雨打,别说成形了,就是它早已化作泥土,我也不感到奇怪。 然而这头骨却还保持的这样完整,说实话,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对了。” 克虏伯笑笑,“世上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能解释的大家解释,不能解释的大家就放到一边。 为什么热带雨林里会有古老的史前遗迹?为什么海里会有城邦的遗址?为什么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存在着一群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人? 究竟哪里才是世界的中心?是否我们其实一直处于某种自以为是的圈套之中,像是在丝带上爬来爬去,却以为自己是正在前进的那只蚂蚁?” “克虏伯先生,我不得不说比起探险家,您更像一位深沉的哲学家。” 欧文听不出克虏伯言语里的深意,只觉得晕晕乎乎的。 克虏伯也不以为意,冲他点头道:“欧文先生,有时候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解释不清楚就不要解释,只要不成心为难自己,每个人都会很开心。” “有道理。” 欧文招手,一行人已点起火把,开始沿着石板路往里行进。 “这个戴着头盔的人,是士兵吗?” 不知怎么的,欧文对刚才那个骷髅头仍旧有些在意。 “是,这些人应该是守卫某处陵墓或者祭坛的士兵,至于为什么死在了这里,是因为疾病还是战争,这恐怕得看了现场才能知道。” “或许是那条大蛇把他们吃了也说不定呢。” 欧文摇摇头,“你知道,那是一条多么巨大的怪物。” “我还不知道呢,”克虏伯笑笑,“毕竟我还没亲眼见过它。” 过了一会儿,从层层密林中钻过,众人竟来到了一处深谷之中。 深谷里是层层叠叠,争相挤着从深谷里探出来,向上争夺阳光的高大树木。 石板路到这里已经消失,前方只有松软的土壤。 “什么都没有?” 欧文有些失望了。 “先别那么快下定论。” 克虏伯一点也不着急,指向那些林木,“你没发现,这深谷里只生长着一种树木吗?” 欧文睁大眼睛看去,果然这里只有楠木,而不像别的地方各种树木杂处。 “有人在这里种植了这些参天的巨树?” “当然,很可能是那些先民种下的。” 克虏伯话音刚落,一阵劲风吹来,树枝被风压下,在深谷之中,一座座已残破的巨大石雕隐约露出高举的手臂。 众人精神再次振奋起来,当即也顾不得天快黑了,开始准备绳索,往下攀爬。 一个,两个,接连几人落在几十米底下的地面上后,克虏伯和欧文才沿着绳索落地。 刚一落地,他们便不由地发出惊叹。 只见在巨大树冠遮盖的底下,到处都是巨大的石雕。 隐约可见的甬道,残破的路灯,倒在地上的士兵雕像,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这里正是遗迹的中心――某座行宫或者祭坛。 “商在这里留下了庞大的建筑群,也许那个死掉的士兵,守卫的是它的外围。” 克虏伯摸了摸旁边那个石像,只感觉岁月的厚重一下隔着时间长河传递到了他的手上,叫他心头激荡。 “我们真的来到了这长白山的巨大宝藏面前了,对吗?”欧文激动道。 “很难说。” 克虏伯仍保持一些理智,“因为我得到的资料是,这是皇室的龙脉,应该是在他们入关前建的,距今也就几百年的历史。 然而这可是属于商的建筑,难道说他们的龙脉,就藏在商的遗迹底下? 据我的考究,商确实是个庞大的国家,然而它又不太可能在长白山有这样的势力分布。 这实在是一件叫人感到疑惑的事情啊。” “克虏伯先生,您不如先考虑一下眼前的问题好了。” “唔?眼前的?” “没错,那帮守墓的士兵,似乎还有后代,或者说他们还活着?” 克虏伯越听越奇怪,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在前方的石头上,站着三个人,正注视着他们,叫众人不由紧张起来。 这是先古时代的幽灵,还是那些守护者的后代,至今仍在执行着商王的命令? 究竟是哪位帝王下达了这样跨越千年的命令,汤,还是纣? 然而,很快,这种浪漫的绮思就随着那三人中的一个开口而被打消了。 “好久不见了,克虏伯先生,也不知道你最近在股票市场上是否还那样的顺利,风生水起啊?” 尹秀从石头上跳下来,似笑非笑。 克虏伯没“见过”尹秀,他只是盯着刘半仙,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光是眼神就足以叫人战栗的任七并不在这里,这才叫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又猛然察觉到,眼前这个“局外人”说话的口气,像极了之前同他会面的刘半仙,难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克虏伯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第493章 我火气很大 几乎是天刚亮,尹秀三人便开始沿着那大蛇留下的痕迹往前寻找,终于来到了这处深谷。 他们比克虏伯一行人来的更早,然而终究还是在这由石雕和树木组成的迷宫之中迷了路,与探险队撞上。 “这就是那个想阴谋算计我的洋人?” 刘半仙没见过克虏伯,然而他在人群里又没看见富兰克的身影。 “那个叫富兰克的鬼佬了?” 他冲克虏伯问道。 “富兰克先生?” 克虏伯笑笑,“他已经回老家钓鱼去了,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写信给他。” “赶不及了。” 刘半仙摇摇头,“几个月才能送到对方手里的信,完全没意义。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的话,帮我跟他打声招呼好了。” “我希望有这个机会吧。” 克虏伯摊手,“毕竟我现在也很忙,在这座大山里,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探究,发现,实在没有空暇去找富兰克先生聊聊。” “富兰克其实是个好人呢,他跟你那个秘书……” “那个秘书已经被我干掉了。”马小玉提醒道。 “可惜了。” 刘半仙叹了口气,“看骨相就知道那是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啊。” 克虏伯没听见他们说话,此刻他的关注点放在尹秀身上,“那天是你代替刘先生到我的公寓的,对吗?” “宅邸,应该叫做宅邸才对。” 尹秀笑笑,“那实在是个豪华,舒适,并且宽敞的地方,称不上公寓。像我之前住的那些地方,哦当然也称不上公寓,但那种小小的,一看就是跟有钱沾不上边的地方,才叫做公寓。” 克虏伯挠挠脸,摸不清尹秀说话的路数。 “反正上次就是你,对吧?差点让我把性命丢在那里,还把我的公馆给烧了。” “不是故意的。” 尹秀摆摆手,“你在那里点那么多灯火,着火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说是怪我咯?” “难不成怪我啊?我哪里知道你会在那种地方就动手的?” 尹秀说着也来了气,“艺术馆,画廊啊,大家都是在那里看画,看雕像的,端杯红酒一个钟头也喝不完的,穿西装打领带,聊的都是高雅文学,不是《古惑仔》就是《龙虎门》的。 结果你一定要在画廊里开片,搞全武行,那打碎点东西,踩坏点花花草草,不是很正常?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 克虏伯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在这里把你们三个干掉,是不是也算你们三个求仁得仁?” 尹秀看了看四周,“这里确实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 “埋在这里,子孙能做大官啊。”刘半仙也点头道。 “可惜,我只管杀,没空埋这么多人。”尹秀笑道。 “那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人的万物是从大自然中借来的,那死了自然也应该回归大自然中去。” 克虏伯将手按在腰间的火枪上,眼神森冷。 “你的火气好像很大啊?”刘半仙说道。 尹秀笑着接过话头,“他火气肯定不小的,任谁损失了几百万,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在这里跟我们讲话的。” 听到这话,克虏伯干脆把枪拔了出来,指向二人的方向。 “可是克虏伯先生。” 欧文低声向他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想杀了另外两个,可旁边那个大名鼎鼎的刘半仙,你不打算留下他吗?” “哦?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抱歉,我有些冲动了。” 克虏伯将枪口稍微往尹秀那边偏过去,“这样如何?” 欧文满意地点头,“我没有意见。” 话音刚落,马小玉似乎是迫不及待有许多的火气要发出来一样,抬手便有几柄圆锥形的飞刀旋转着飞出,扎向克虏伯,带起尖锐的破风声。 未等欧文抬手,簇拥着克虏伯的众人之中,立即有人蹿出,一双手在空中或抓或刺,一下将那几柄飞刀都抓在手里。 那是个高鼻子的白人,金发碧眼,看起来带着明显的高加索特征。 他挑衅式地冲马小玉笑笑,眨眨眼睛。 马小玉见状,竟也笑了起来,混身上下抖个不停。 “他在笑什么?”尹秀问马小玉。 “不知道。” “那你又在笑什么?” “我有在笑吗?”马小玉转过头来。 “有,”尹秀重重点头,“而且你笑的我害怕。” “有这么明显吗?” 马小玉斜他一眼,脸上还是陷下去两个梨涡,“那飞刀上有毒的。” 听到这话,尹秀和刘半仙也都吃吃笑了起来,盯着那人看。 那人被看的心里发麻,不由地想骂人,可是刚一抬手,便发现自己的手心手背都已黑透了,唯一还有点红晕的,是那被刀子微微划破的伤口。 “你!”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欧文按下来。 随后一阵金色的亮光在两人互相接触的手上亮起。 欧文死死盯着尹秀三人,直到那人手上中毒的趋势终于消散一空,他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尹秀的眼神却是越发的恶毒。 “明明是你做的,他为什么只看着我?”尹秀问道。 “哪里有人会跟一个女人计较的?” 马小玉笑容越发温婉,“我要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别人肯定是找你讨说法才对的,找我做什么?这是大马那边的规矩。” “可我看这洋鬼子不像在大马生活过的。” “都一样,照我老家的规矩,女人不管干了什么,别人要做什么,说什么,那也是找她的男人。”刘半仙插嘴道。 尹秀理了理领子,“刘半仙,我从未发现你说话像现在这样有理有据过。” “那是你对我还不够了解。” 刘半仙也扶了扶墨镜,“像这些王八蛋啊,马姑娘别说搭理他们,就是看他们一眼都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可不就得你出手,来做这脏活,累活吗?毕竟你是……” “哎!” 马小玉打断他,又瞪着尹秀,“差不多就行了,没见过占便宜不够的。” “又不是我说的。” 尹秀无奈摊手,再回头看向欧文时,却是满眼决绝的杀气和冷意。 欧文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当即只感觉火上心头,仿佛高贵的袍子上多了一些污渍。 以往那些他的仇敌,或是愤怒或是恐惧,虽然也是些不怀好意的注视,但是跟尹秀那好像看死人的眼神相比,那些人都算得上是礼貌了。
只有尹秀,他像一头从深山高林里钻出来的苍野莽兽,看人的时候只在乎能不能吃,好不好吃,至于别的,他是不管的。 尹秀越是这样,才越叫他感到火大。 终于,在两人视线又一次相对时,欧文抬手,手心上光芒大作,红的蓝的黄的,三色光芒将周围照亮,映入尹秀眼睛之中。 “他来真的了!” 尹秀呼喝一声,率先抢出,一手拍向欧文面门。 “来得好!” 尹秀这样冲过来,反而正中欧文的下怀,随着他吐出一句玄而又玄的吟唱,三色光芒分别化作火焰,金属,水流砸向尹秀,气势澎湃。 人王盾! 尹秀身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徽章盾牌,上面纹路似龙似凤,只一展开,那些犀利的法术奔流在这盾牌面前便被迅速驯服,并且被那盾牌上的纹章吸收进去,化为它本身光芒的一部分,使得那盾牌看起来越发的恢弘,巨大。 欧文被人王盾化解的法力一下涌进尹秀体内,叫他只感觉身体里充满某种陌生的力量。 【洋人的法术确实与九州道法不同……】 尹秀抬手,五指上火光奔涌。 真阳命火! 火焰铺天盖地涌出,借着风势,像一头张大了嘴巴的狮子往众人扑去。 欧文眼角欲呲,和身后几人合力,往前托出一道奔涌向前的水帘,与火焰撞在一起。 嗤! 四散奔涌的水蒸气顿时将大半个山谷覆盖,又因着风势吹下来,欧文一方每个人脸上身上都被这水蒸气烫的微微发红。 在烟雾之中,欧文正因为脸上那微微发烫的感觉而松懈时,又一条火龙咆哮着钻入水汽之中,丝毫没有因为周围水汽减弱了威力,反而因为这火龙本身的热力,使得那些水蒸气越发的滚烫,近乎要沸腾起来。 一看到这条火龙,欧文眼里映着那汹涌火光的同时,也染上了深层的恐惧。 那是马小玉所施展的法术,一种与尹秀所用的法术截然不同,却更加凶猛,刚烈的驱魔术。 这条火龙再袭,欧文等人匆忙之下只得再次强行提振法力,强顶着一口心血将从喉头喷出,再次推出水幕挡住。 水蒸气更加浓郁,原先是伸手不见五指,如今却是完全黑暗一片,水汽扎入众人眼睛之中,竟叫人眼睛生疼,直往外掉眼泪。 在剧痛之中,欧文耳边不再是哧哧的响声,而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还有骨肉被摧折的可怕声响。 【那人进来了?】 欧文只感觉后颈发凉,豆大的汗珠浸湿长袍。 【眼下能做的,只有逃跑而已!】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一出现,欧文便将那些荣誉,脸面一并丢到了脑后,再想不起来。 尽管自觉与尹秀的实力不相上下,如果正面交锋,没有失败的可能,然而此刻他们的阵容已经被冲散,即便他想奋起对抗,似乎也已失去了正确的时机。 眼下唯一正确的事情和选项,只剩下逃跑而已。 一打定主意,欧文便不再犹豫,立即就要抽身远遁,在这迷雾消散之前找到一条退出的路。 有时候这迷雾是可怕的阻碍,叫他们失去获胜的机会,然而有时候它又是绝佳的屏障,叫欧文能在眼下抓住机会逃走。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克虏伯先生,您时常说的这句话,在此刻显得无比正确啊。” 抛下众人,欧文毫不犹豫地退出去。 另一头,克虏伯却是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只是不知道时候取下了背上那柄长杆猎枪,将它端在手里,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在他的周围,那些原本紧紧簇拥着他的护卫,早已因为那接连而来法术的冲击而四散出去,此刻只剩他一个,还有零星的火枪爆鸣声。 在南美洲的热带雨林里,他也曾遭遇过这样的大雾,食人族,祭祀邪神的土著藏身于密林和迷雾之中,画着油彩的脸庞上是凶神恶煞的眼睛,于某处打量,跟踪着他。 然而于他而言,尹秀不是食人族,也不是土著,他的力量和智慧都比那些部落的战士强的多,他是狡猾的猎手,阴毒的恶魔,热带雨林最可怕的毒蛇。 看不见目标,手里这结构精密,火力强大的枪械,反而成了容易伤人伤己的累赘。 就在他举目四望时,在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阵破风的声响。 克虏伯后背寒毛当即竖起,他立即向前翻滚,扭过身去,一枪对着背后射去。 砰! 无数弹丸从喷着火光的枪口中喷薄而出,血花四溅,一具身躯倒下。 克虏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然而等他稍微看清楚那具身躯后,却不由地眼角泛起了血光。 被他打成马蜂窝的,不是尹秀,却是身着长袍,十二位高桌法师之一的欧文! 这时候欧文瞪大着眼睛,嘴角流着血迹,满是不甘的神情。 克虏伯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杀了这位声名卓著的大法师,还是他先前已被尹秀杀死,此刻充当了盾牌。 在他头皮发麻时,一样冰冰冷冷的东西抵到了他的咽喉上。 尹秀举着嘲风剑,笑容一如之前那样冷漠。 “可惜了。” 克虏伯叹了口气,“那些我所向往的文明之谜,先民留下的宝藏,古代艺术家们的心血,王朝背后的密辛,掩藏在土层底下的秘密,都与我无缘了。 我这个探险家的旅途,似乎走到终点了。”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小时候,我的家庭教师问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跟那位女士说,我想进入雨林,深山,海沟,荒漠,极地去寻找那些遗迹祭坛,将这世界上的秘密全部纳入脑海之中,破解先民留下的寄语。 她当时只是微笑,我没在意。 如今我明白了,她似乎是在笑我的梦想不切实际,又或者只当那是小孩子的幻想,觉得有趣而已。然而……” 克虏伯瞪大眼睛,“我不觉得那是什么幻想,或者随口提起的玩笑话而已,这不像是一个人因为读了骑士小说而想去当骑士,看了某本探险日记就想当航海家,是一时的冲动或者癔症。 于我而言,这是真真切切的想法,最纯粹的梦想,你能懂吗?” 嗤! 尹秀手腕一转,克虏伯的头颅冲天而起,落在地上。 “妈的,倒斗就倒斗,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做什么?” 第494章 三千年的相遇 【已达成里程碑:击杀高桌法师】 【里程碑奖励:先知全感】 【先知全感】:主动技能,规则类法术,消耗精神力发动。 当目标单位使用任意法术时,可通过发动【先知全感】进行复制,并消耗法力施展目标法术。 复制有效时间:一分钟。 技能冷却时间:十分钟。 注:无法复制秘传,血统限定,需要特殊媒介释放的法术。 当玄奥的法术被拆解,分析时,世上将再无秘密存在。 水蒸气散尽时,月光终于再次从林叶间的缝隙间洒落,然而这时候站在林中的只剩下尹秀三人,其余的人已或逃跑,或倒在地上。 尹秀走近那翻译,瞥他一眼。 这个对历史并不精通的翻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中了一发流弹,这时候正躺在地上无助地喘着气,胸膛起伏。 尹秀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送你一程?” 那翻译眼里先是惊恐,然后才释怀地低声道:“辛苦……” “不会。” 尹秀一脚戳出,那人胸膛里立即响起一声清脆的爆响,当即头往旁边一歪,迅速断气。 马小玉这时候也没闲着,在人群里查看着这些人的面容和衣著。 “有你认识的吗?”她问刘半仙。 刘半仙摇头,“这些人都是初次见面,此生只有一面的缘分啊。” “要是多见一面可就不对劲了。” 尹秀走到克虏伯身边,对这具已经被枭首的残躯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快速翻找。 先是通过【血腥回忆】读取了一些没什么帮助的记忆,然后从他身上找出了一份不算详尽的地图。 这是关于长白山的一份地形图,图上有各种标志,画着长短不一的等高线,看起来密密麻麻。 “这是好东西啊。”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有这份东西在,我们要找什么都方便许多了。” 他啧啧称奇,“不得不说,这些洋人做的东西就是精妙,每条河每条溪流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尹秀看他一眼,指了指地图上的图名,“这些字你认识吗?” “什么?” 刘半仙接过图纸,看向尹秀所指的那个位置,“辽东总督府专用图纸,私有必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刘半仙尴尬笑笑,“这洋人啊,即便有那闲工夫,也绝无可能绘制出这样精妙详尽的图纸,因为对他们来说是名胜地标的地方,在九州到处都是啊,根本就画不完!” 尹秀没有跟他讨论的想法,只是接过图纸,又从一边拿出罗盘,对照着他们现在的位置。 不得不说,失去了海东青以后,他们三人在这山里怎么都像是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准方向。 拿着罗盘端详一会儿后,尹秀伸手指向一处地图上代表着山脉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这里?我们所在的明明是一处深谷吧?与图示全然不同。” 刘半仙也接过罗盘自己算了起来,一会儿后他也必须承认,尹秀算的没错,他们眼下确实就处于地图上代表山脉的地带。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马小玉不解道。 “很简单,就像那些航海家把各大陆之间的那个区域画成海一样,其实数不胜数的岛屿,群岛分布在七大海洋之中,然而航海家,水手们又没有亲自去过,所以便草率地在那里随便画个图例,便算是搞定了。 至于那里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也许真的有测绘师路过了这里,或者干脆就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这处山谷,要不然这深谷里的秘密,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时常有这种事情的。” 刘半仙抹了一把脸。 “我听说过有个懒汉,他一天里除了吃就是睡,既不劳作也不念书,终日里就是懒懒散散,睡不醒的样子。 有一天三个神仙路过他家门口,见他这样觉得实在可怜,房子残破,吃的也不好,所以就发了善心,决定帮他一把。 于是有一位神仙就托梦跟他说,有一笔金子埋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了,叫他挖出来。 可那个懒汉只是随口应和一声,便翻过身继续睡觉了。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动手。 另一位神仙急了,就跑去问他,你为什么不将财宝挖出来啊? 那懒汉答道:懒得去挖。” 马小玉听到这,不由地捂住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不过有没有可能,那些黄金对他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多余的东西而已。 毕竟有了黄金,他也不过是用来吃喝睡觉而已。 既然如今他已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又何苦劳心劳力,大费周章去挖那笔黄金呢?” “好像也是。” 尹秀点头,对马小玉竖起一个大拇指,“有时候你真的像一个哲学家。” “那在你眼里,我更多的时候,像什么?”马小玉突然问道。 “唔……” 尹秀略一思索,随后郑重道:“像你。” “你简直是在说废话。”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脸上笑容依旧。 这时候,他们已经确定了自己大概的位置,也知道自己离原先所要前往的白云峰顶距离几何,落差多少了。 “这里当做大红蛇的老巢,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管是相位,还是五行格局,都合适得很啊。”刘半仙感叹道。 “我倒是不懂这些。” 尹秀咧嘴,“但我觉得一条大蛇和荒废的遗迹,看起来似乎特别的相搭,它像极小说里那种守卫着先民祭坛的巨兽。 或许是某个先民祭司的命令,或者是它从小便生活在这里,有了某种记忆和眷恋。 反正肯定是因为某个古老的原因,这大红蛇把这里当做了栖身之所,这么多年里不愿意离开。” “这故事也太过浪漫了。”马小玉喃喃道。 “浪漫?” 刘半仙摸了摸手臂,抚平上面的鸡皮疙瘩,“那大红蛇只是随便露出一截身子,就差点把我们吓死了,我觉得跟浪漫实在是搭不上关系。 这样的巨兽,只跟恐怖惊悚这样的词汇搭边。” 马小玉笑笑,“那也许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情愫呢?”
“完全有这个可能。” 刘半仙又拿起罗盘,对着四周转来转去,那罗盘的指针也跟着转来转去,终于在转了几圈后,指针指向其中一个方向。 “有古怪啊?”尹秀问道。 “很大的古怪,大的不得了啊。” 刘半仙神色凝重,“那里似乎有一样很不祥的东西存在着,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们得走近了才知道。” “正合我意啊。” 尹秀擦擦手,“要是来到这种地方,却哪里都不去,只是看着,未免又太过无趣了。” “但这样的好奇心,有可能要了我们的命。”刘半仙说道。 “可是我们眼下也没得选,不是吗?” 马小玉已从外套里取出法尺,将它伸展开来。 尹秀也将嘲风剑横在身前,往前走出几步,和马小玉一左一后,互相掩护着走向刘半仙手指所指向的那片密林。 刘半仙则是在二人身后,将手搭在尹秀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从背后支援他,但实际上看着更像是将他当做盾牌。 三人亦步亦趋往那林子走去,只走了一半便听见某种细细碎碎的声响,急促而又神秘。 尹秀用余光向刘半仙探去,询问他有无不妥。 然而刘半仙只是紧张地努了努下巴,示意他们继续往前。 于是尹秀又和马小玉交换眼神,让对方更加谨慎一些后,尹秀向前,率先便要去探寻那林子。 就在这时,声响加剧,一个碗大的黑影掠出,直扑向尹秀面门。 尹秀立即伸手抓住,那黑影便立即在尹秀手里老实下来,不再动弹。 尹秀将手心里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却发现那只是一只瞪大着眼睛,十分惊恐的雀儿而已。 虚惊一场。 尹秀将手里的雀儿松开,那鸟儿恍恍惚惚,然后才想起逃命,扑闪着翅膀飞走,消失在夜空之中。 然后三人继续注视着眼前的林子。 深吸一口气,尹秀向前,用手里的嘲风剑往前探出,只是伸出去半截,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 三人不由地面面相觑。 尹秀并不急着收回剑刃,而是转动手腕,用那剑刃在碰到的物体上比划着。 然后他们便听见一阵金属的震颤声,并不刺耳,反而叫人有种耳朵和骨子里都与之共鸣的触动。 尹秀当即将嘲风剑抖出几个剑花,挡在他们与那物体前面的树枝当即粉碎,落到一边。 这一下,众人终于看见了那东西的原貌――一个比马车更大的青铜钟。 这个青铜钟表面长满锈迹,与那些青苔,杂草藤蔓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原本的色彩。 尹秀刚才所接触的部位,恰巧就是在那些藤蔓之间,因此可以发出那样清晰的声响。 如果是划到了那些杂物上,叫任何人来都只会觉得是遇上了一堆石头,一个土堆而已。 马小玉点亮符纸,将火光凑近那青铜钟,然而表面的覆盖物确实过多,只能看出大概的形状,看不清细节。 “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找个放大镜?”刘半仙说道。 “放大镜?我看显微镜还差不多。” 尹秀手心里燃起了火焰,显然是催动了真阳命火。 “等等,这可是宝物啊!” 刘半仙还未喊完,尹秀便已将手覆盖在青铜钟上,火舌立即蔓延开去,将那青铜钟表面完全覆盖起来。 “真金不怕火炼嘛,怕什么?”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和连串的焦味,在火焰的灼烧下,覆盖在青铜钟上的那些杂物开始被焚作灰烬,逐渐脱落。 青铜钟露出了原本的面貌,繁复的花纹,历经三千年光阴看起来依旧考究的手艺,栩栩如生的鸟兽,每一样都叫近在咫尺观察的尹秀三人受到震撼。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刘半仙喃喃道。 这不是铜钟上篆刻的铭文的意思,事实上刘半仙也看不懂。 然而不止是他,就连尹秀和马小玉此刻脑海里也只剩下这样的想法而已。 在古早的先王时代,人王所统治的朝野里,也许有许多只这样的青铜钟,被按某种顺序编成一排又一排,每一个铜钟前都有专人伺候,或是一个,或是两个三个。 必定有一个乐手举着碗口粗的棒槌,按照乐谱或者某种指令,在特定的时刻敲击青铜钟。 一口钟震鸣,紧接着是许多口钟震鸣,和谐,恢弘的共鸣震撼着每个人的身心,叫那些端坐于宫殿之上的贵族,持着刀戈和长戟的士兵,跪在底下的平民和奴隶一起被震撼着,发出愉悦的颤鸣。 等等,奴隶? “我知道为什么我会感应到它的不详了。” 刘半仙将放在青铜钟上的手依依不舍地收回,给出自己的结论。 “这口钟,应该是在祭祀的时候才会被敲响的,或者说它就是号召祭祀的一个信号。”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靠某种直觉和灵感。” “所谓的祭祀,是什么?” “那些奴隶,那些奴隶就是祭品。” 刘半仙认真道:“或者是为了献祭给神灵,求雨,去病,或者是为了庆祝王的凯旋,生日,出生。 或者仅仅只是因为龟甲上出现了某种不详的预兆,商把这些奴隶集中到一块,将他们杀掉,用这些人的血液和灵魂来进行献祭。 而这些因为战败或者惩罚而成为奴隶的人,就是这祭祀所需要的祭品。 有的时候可能是一个或者几个,然而在某些盛大的祭祀里,便不是以【个】来计算这些奴隶的数量了,而是一队或者一坑。” 刘半仙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特意渲染气氛,也并不因为这些奴隶的遭遇而叫自己的心情产生什么变化。 毕竟这是三千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有什么共鸣,在这广阔的时间长河里也被削减了不少。 然而即便他这样平淡,三人的肩头和脊背上还是笼罩了一层冷意。 “那么,那大红蛇取这里做巢穴,是因为这里的血腥味吸引了它吗?” 马小玉抽动鼻子,那隔着几千年岁月的气味似乎还未消散。 “不,我觉得,那大红蛇就是在此被祭祀的神灵。” 第495章 群山的土著 “这条大红蛇,可能原本就是身处这祭坛之中,被人们所供奉,祭祀的那一位神灵。” 其实刘半仙的这个推测颇有道理。 在古早时代,或者在一些雨林,荒岛的土著部落里,蛇以它神出鬼没的行踪,轻轻一吻便能夺走人性命的能力,而被先民所敬畏,崇拜着,奉为神明。 人们相信它能带来灾祸与死亡,是掌管着阴间和灵魂的神祗,因此小心翼翼地侍奉,祭祀它。 或是用牲畜,或是用人,把鲜血和灵魂奉献给蛇,如此才能取悦它,平息它的忿怒,获得它的庇佑。 这种奇特,带着恐怖色彩的祭祀延续了上千年。 直到后来废除了人牲祭祀,代以人偶和牲畜祭祀后,这个残酷血腥的信仰才终于从大众的视线里退去,只成了一些土著部落和野人所特有的习俗。 在三千年前,商人在深山之中祭祀一条通体红色,或许还有着灵智的怪蛇,将它奉作神灵,怎样看都不是怪事。 “如果是照刘半仙你的说法,那小白狐和其他妖怪都搞错了,大红蛇不仅不是外来者,反而它才是这山里的原住民才对,比其他妖怪都早得很。” “或许还不止如此。”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也许它是比当代的太白神君,还要更早来到这块土地的神灵也说不定。 在太白神君掌握了长白山的权柄之前,它就已是这群山的无冕之王了。 或许在古代,它还受过商王的册封?” “无冕之王?” 尹秀若有所思,“你是说,它有可能在太白神君之前,就已掌握了群山的权柄?” “我没有这样说。”刘半仙脸色凝重。 如果那大红蛇真是这太白山的权柄,至高存在的话。 为何它身上一点神性没有,反而是往外冒着同妖怪邪魔一样的黑气? 难道它成就的也是个邪神,而不是那些超脱因果之外的存在? 或者本来这山里的大红蛇,其实就是一只大妖怪而已? 如果它真的是妖怪,那倒还好,顶多是打得过打不过的区别而已。 可要是它是此地的神灵的话,恐怕他们一行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都得命丧于此,更别说已经消失一天多的任七和海东青了。 尹秀和马小玉交换眼神,并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什么忌惮或者紧张的情绪,因此他们只是继续看着面前的青铜钟,绕着它走了两圈。 “你说这钟,如今还有用吗?”尹秀突然问道。 马小玉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眯起眼睛笑道:“要不现在就试试?” “不是吧?” 刘半仙打了个冷战,“你们打算把那条大红蛇叫过来啊?” “没错。” 尹秀抚摸着青铜钟,又盯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片遗迹大的超乎我们的想象,它又被这广袤的森林覆盖着,叫我们找不着北。 要是我们自己去搜寻那大红蛇踪迹的话,未等我们找到,任七他们都已经变成一坨一坨,被拉出来了。 而且……” 尹秀托着下巴,“我认为,那条大红蛇似乎不是随机找几个倒霉蛋,而是在我们进山的那一刻,就已盯上我们了。” “为了什么?”刘半仙问道。 “香火,长白的香火。” 尹秀呢喃着,“那条大红蛇是这样说的,这个声音似乎只有我和海东青听到了。” “又是你……” 刘半仙叹了口气,对尹秀时运之低,以至于时常能招来各种妖魔鬼怪,仇家强人而感到颇为无奈。 “可我们眼下要是把它引出来了,以我们的能耐,似乎也打不过它。” “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尹秀不满道。 “那你是说,我们有办法对付那大红蛇?” “没有,但是山谷外的那些人也许有机会给它造成麻烦。” “山谷外面?” 刘半仙愣了愣,才想起尹秀一向的手段,不禁摇头,“这是否过于阴毒了?” “我对别人阴毒,总比别人对我阴毒的好啊。” …… 克虏伯扭了扭脖子,好像肩颈有些不舒服,摇头晃脑地走回营地,似乎少了一些平常的优雅和稳重。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面容和身形紧紧包裹在黑袍底下,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模糊了。 他一回来,立刻就有人紧张地盯着他,纷纷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克虏伯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往前走,直到他身后那个人捅了捅他的后腰,柔声提醒道:“别人在问你话呢,你就这么走过去?” “他讲英文我还能听懂,鬼知道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啊?” “克虏伯”一脸的抱怨,然后他又问身后的人,“所以,他刚才到底讲的是什么?” “德文!他讲的是德文,问你在前面有什么发现?” “我还以为全世界的死鬼佬都是只讲英文的,话说回来,他问我就得说啊?” 两人并不理会那人的询问,一前一后往营地里走去。 然而这奇怪的举动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克虏伯一向如此。 他平时当然很礼貌,是一个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绅士。 可要是遇上什么重要的,紧张的事情,他便会将无用的礼仪修养什么的丢到一边,只当自己是一头未经驯化的狂躁野兽,自顾自做一些他认为最符合效益,紧要的事情。 欧文和其他人没有回来,反而只有克虏伯回来,这说明其他人或许是在前边准备着什么,等候他的指令。 看来克虏伯一行人在前方的密林中有了某种收获。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克虏伯一言不发,带着人走进营帐里,随后跟在克虏伯身后的随从钻出营帐,往外招手,把队伍里的另一个翻译叫了进去。 那个翻译进去好一会儿后,再出来时红光满面,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期待。 接着他将众人召集起来,用两种语言大声复诵克虏伯的命令。 “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古代遗迹,里面有许多的宝藏,黄金,宝石,贵重的雕塑和艺术品。
欧文先生已和先遣队,审判庭的众人已在那里做好了准备,只等着我们过去。 现在,所有人集合起来,带上枪支炸药,所有的武器,荷枪实弹往遗迹进发,准备探险!” “好耶!!” 欢呼声立即响彻营地,所有人还未见到宝藏,便已发出狂热的呼声。 每个人的脸都通红,好像那宝藏已经装入了口袋之中,只等着他们把它运下山去,换成钱财享福了。 “等我回去,我要把整条街的房子都买下来,改成妓院,赌场,当铺!” “我没你那样的贪心,有那么多钱还不够吗?我有了这笔钱啊,回去只想多找几个东亚的女人,安心过我的日子就好了。” “香槟!白兰地!威士忌!这时候应该开一支才对!哦不对,应该是开一桶,一桶又一桶的开!” 狂热的欢乐并没有影响到那些高丽王国的脚夫,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与这些热闹隔绝开来。 即便其中有人充满了好奇心,也只是对他们的反应感兴趣而已,而不是对财宝本身。 因为作为脚夫,他们只是履行自己的工作而已。 高丽人,并没有被当做团队的一份子,自然也不可能与他们感同身受,一同期盼那些荣誉和光荣。 以这些鬼佬的性情,即便发现了那笔巨大的宝藏,也绝无可能多分一星半点的赏钱给他们。 因为这些来自易北河沿岸的鬼佬一直相信,一分钱一分力――当然这是他们付工钱时,对别人的要求。 “好像有些奇怪啊……” 脚夫中一个长相颇俊秀,被人唤作金民忠的青年挠了挠头,眉头紧皱。 他是脚夫中为数不多听得懂汉话,头脑也灵光的人。 平日里在街头走街串巷,卖些给小媳妇,女人和小孩的小玩意儿,是个叫人不怎么在意的小贩。 前些日子,街头巡弋的官差把他的家当砸了,坏了他的活计,叫他在本地待不下去了,金民忠这才只能加入脚夫的行列,跟着来赚点钱。 他自然比不上那些“正统”的脚夫那样得力,能扛能拉,在陡峭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走的飞快。 但因为他说话好听,又跟脚夫们的头领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这一趟召集的脚夫又数量众多,多他一个不多,所以也就滥竽充数,混在人群里搬搬抬抬,做些轻点的活儿,纯粹讨口饭吃。 他一嘀咕,旁边的老者不由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又在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天一样大的人物?千万不能得罪他们的?” 这老头平常一向很照顾他,又是众脚夫里颇为说得上话,有威信的,所以金民忠也对他很尊敬,冲他笑笑道:“我不是在说他们的坏话,大叔你也说了,这些人是不好惹的,我哪里敢惹他们生气? 前几天阿银他们那两小子简直是疯了,阿西,竟然敢顶撞这些人,马上就被吊在树上打啊,我光是在一边看着就觉得骨头生疼啊。” “呵,你也知道疼啊?” 老头瞪了他一眼,“你怕疼,怎么还敢上去帮他们说话的?不怕他们也把你吊起来打?” “阿西,我又没得罪他们。” 金民忠挠了挠脸,“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把他们两个打坏了,谁来帮他们抬东西啊?他们是一时爽了,把那两个发疯的小子打坏了,最后还不是这些人自己遭罪?” 老头点点头,对金民忠的智慧和胆识其实颇为认同,但又总觉得他这张嘴早晚有天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刚才说,有什么奇怪的?莫非是有不妥?”老头担忧道。 “我也还不清楚。” 金民忠还是挠着脸,扣下来一个小小的脂肪粒。 “我觉得奇怪的是,既然是去运财宝,要带那么多炸药和枪支干什么?如果他们是要提防野兽的话,只要有一队人带着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大费周章,叫所有人都带上家伙吧?” “不是还有那条蛇吗?” 老头担忧道:“那条蛇大概是这山里的神明大王,我们进山触怒了它老人家,随时会遭到它报复的。” “但是我听他们的语气,那条蛇好像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金民忠若有所思,“克虏伯先生全程没有提起那条蛇的事情,只是叫他们准备搬运宝藏,这才是我觉得奇怪的点。” “也许那神通广大的法师已经将蛇赶走了呢?我可是亲眼见过的,那法师投出磨盘大的火球,将一座茅草屋轰的粉碎,跟大炮一样,吓死人了。” “反正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金民忠站起身,将腰间的腰带扎紧,又检查了一遍绑腿,然后才长舒一口气,又重新叮嘱道:“大叔,反正等下有什么事情你就赶紧跑,头都不要回,跑就对了。” “跑?” 老头斜他一眼,“臭小子,活到我这岁数,什么没见过?不管是蛇,还是狮子老虎的,我在山里见得多了。 只要我拔出柴刀,摆好架势,什么样的猛兽见到我都只能慌慌张张地逃跑啊,哪里有我躲着它们那回事? 而且我要是跑了,工钱怎么办?从进山到现在,工钱只拿了一半而已。 我要是走了,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吗?” “您说的是。” 金民忠随口应了一句,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做好了盘算。 他不像别人,有家室牵连,这样的愿望,那样的烦恼。 对他来说,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因此也没有远大的志向和理想,如果说近来有什么目标的话,也就是回去想办法报复那两个官差而已。 然而这又是后面的事情了,起码得在几个月后,或者更长的时间,他到时候有没有这个心思还两说呢。 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只有活着。 这样思索着的时候,从营房里,克虏伯走了出来,身后依旧跟着那个随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忽然,金民忠瞥见那个随从的眼睛里,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冷意,叫他不由的遍体生寒。 第496章 器量 克虏伯队伍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往前进发,连几个原本打算留在这里看顾营地,烧火做饭的人都被叫走,一起往里进发。 照“克虏伯”的意思是,里头的黄金宝藏数不胜数,多叫几个人去搬都来不及,哪里还能留下人来看火做饭的? 他越这样说,脚夫金民忠便越发觉得不安和奇怪。 然而他在这队伍里没有开口说话的份儿,于是也只能听着命令,一言不发地前进。 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已落到了队尾,身前是人头攒动的队伍,身后则是几个懒洋洋的枪手,一边走路一边低声聊天。 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儿后,照样来到那深谷之前,队伍开始一个个沿着崖壁往下攀爬。 那些沉重的机械和炸药也一并被绑在绳子上,用滑轮运下去,一时间现场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折腾了近两个钟头,才算是将所有人和器械都运到了谷底。 这时候有人借着月光打开怀表一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黄金呢?宝藏呢?”有人问道。 “天太黑了,看不见不是很正常吗?” 克虏伯走到一边,拿着一支登山杖开始在地上画线。 然而这却不是叫众人安营扎寨的线条,而是把这些枪手布置到了一个特别的箭头阵型里。 最宝贵的那三挺轮转式重机枪,每一挺都有两百斤重,被十几个脚夫各自卸下一部分背在身上,终于才运进了这深山里。 这时候它们也被组装完成,几名枪手连推带拽,把装着两侧车轮,像是一台手推车的机枪拉到指定的位置上,安置放好,旁边堆满弹药箱。 这些精密的重型火器,包括之前在温陵出现的登龙飞艇,都出自克虏伯公司之手。 这个来自易北河畔的军火公司,据说没有克虏伯公司的话的话,美洲那边的黑手党甚至打不起一场像样的架。 其余的枪手荷枪实弹,分成前后相距十米的几排,每一排之间又各自以十人为一组,紧密站在一起。 这时候即便头脑再不灵光,众人也已明白,要将所有的侥幸心理抛到脑后了,他们必须正面对付那可怕,又未曾谋面的怪物了。 在这样的深夜,这种突如其来的压力又未免过于巨大了,导致许多人湿了衣裳。 毕竟他们此前对付最多的也就是人,偶尔有几人提起自己在欧洲对付吸血鬼的经历。 然而对抗藏在林中的巨兽,这还是第一次,不免叫人觉得紧张难耐,手心出汗。 马小玉蒙在黑袍底下,凑近扮演着“克虏伯”的尹秀,低声道:“这些人,靠得住吗?” “有什么好靠不住的?” 尹秀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大咧咧道:“反正是叫他们来送死的,又不是让他们来做兄弟的,靠不靠谱无所谓。” 马小玉刚想挣脱,却发现周围有人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们这边,于是她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瞪尹秀一眼。 “不要误会,我这是为了不叫他们起怀疑,毕竟你这样的装扮,看久了人家会回过神来发觉的。” “你最好是有这样想。” 如此,马小玉便也只能凑近他更多一些。 “在夜晚里动手对抗那样的巨兽,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喃喃道。 “嗯。” 尹秀深有同感。 “就像在黑夜里的大海上垂钓,周围只有你孤伶伶一艘船,挂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马灯,而底下深不见底的海下面,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怪物,你只是往下望一眼,看见那抹摇曳的黑色,偶尔反射着破碎的月光,你就只觉得浑身发冷。 好像你注视着海面的时候,也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注视着你。” “你说的这样吓人的。” 马小玉往尹秀怀里缩进一些,拉紧了披风。 尹秀这时候才想起马小玉小时候在那黑暗溶洞里的经历,不由觉得自己触动了她孩童时的恐怖往事,带着几分歉意又将她搂紧一些,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就在两人心思万千的时候,战斗的阵型已经摆好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的人走了过来,他留着两撇同样金黄的八字胡,过来后又叽里咕噜讲了一堆。 德文,还是那该死的德文,尹秀只觉得头昏脑涨,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看起来像是在倾听和思考的神态。 在那人讲完之后,尹秀点点头,看向马小玉。 马小玉压低了嗓子,叽里咕噜讲了一通后,那个队长当即快步离开。 “你跟他说什么?”尹秀问道。 马小玉翻了个白眼,“我跟他说,你是个笨蛋,无可救药的那种。” “那这种秘密可不能叫这些鬼佬知道了,我们内部知晓就行。”尹秀笑笑。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啊。” 马小玉也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他问我们,要怎么对付那大红蛇,时间怎样,计划如何?”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跟他说,你级别太低,不用多问,等到要开始了,这位聪明的先生自然会告诉你们。” “这样的回答,确实得体。” 尹秀点头,又看向月亮。 因为是月中,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也就使得这片林地里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肩头,星星点点。 “今晚估计会死很多人。” “你后悔了?”马小玉问道。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尹秀摊手,“之前我遇见过一个强敌,他说活在这世上,不是你抢我,就是我抢你的,你不抢别人,就会被别人抢。 尽管我认为那样的说法太过极端,但这都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必要去纠正他的观点和想法。 很多时候,就连别人的性命确实也跟我没太大的关联。 难道我叫一个人活着,他就一定能好好活着吗? 我和太子胜说等他从祠堂回来,当上和力胜的龙头了,再跟他喝一次酒,结果他被山本正仁给杀了。 串爆,明叔说他八字很硬的,结果也死在了山本正仁手上。 这些人的生死,我左右不了的。 然而我也知道,要一个人死,远比要别人活下去简单的多,特别是对我们这些高手来说,很多时候都只是一掌一拳的事情而已。
眼下我看起来像是推着他们去死,可如果他们一开始不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藏进山来,也许也不会遇上我这样的恶鬼。 这听起来像是借口,然而在我看来,这是因果而已。 不为了掩饰我把这么多人杀死的罪恶,也不是为了让我心里好过,叫别人看着好过,而是我确确实实认为,这都是必须的结果。” 尹秀双眼放着寒芒,神情坚定。 “我要做的事情,必然会牺牲很多,这些人挡在了我的面前,不管有意无意,都会是我的敌人,想要参与角逐九州的这场游戏,我就得有把他们全都扫入地狱之中的决心才好。” “背负一切,拯救一切,毁灭一切的器量吗?” 尽管在别人看来,这时候的尹秀像是一个暴君,可怕而且叫人敬畏。 然而在马小玉的眼中,他又与之前没什么两样,仍旧是那样的眼睛和脸庞,神情坚定。 就在这时,一声恢弘浩大的声响响彻山谷,叫众人身体也不由跟着颤动一下。 那是青铜钟被敲击的声响。 然而时机似乎不对,原本藏在暗处的刘半仙应该在尹秀发出信号后才敲击青铜钟的,可是眼下尹秀显然还没这个打算。 他和马小玉面面相觑,正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是恢弘的声响传出,好像平地滚雷,一声接着一声。 探险队众人由最开始的错愕变成镇定,戒备。 接着,在林子里,随着一阵细碎的响声,一个黑影跑了出来。 众人立即举枪,将枪口对准那个黑影,就连那三台机枪也被转过来,机器上发出子弹链条转动的清脆声响。 马小玉和尹秀死死盯着那边,然后才看清楚那是刘半仙。 “住手!” 尹秀立即抬手,呼喊出唯一一句之前马小玉教他的德语。 这原本还是马小玉为了防止他被太多人围攻,打不过的时候喊的,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 尹秀一喊出命令,众枪手这才放下枪口,没有瞄准刘半仙。 然而刘半仙似乎是对这关乎他性命的变化全然不在意,只是继续往前跑。 在尹秀疑惑不已时,随着刘半仙身后丛林再次发出响动,尹秀这时候才看清了刘半仙这样慌不择路逃跑的原因。 在他的背后,竟是一只体型庞大无比的熊瞎子,跑动时满身的脂肪晃荡,看起来像是棕色的水球。 在长白山的冬天,这样的庞然巨兽应该早已陷入了冬眠之中才对,然而刘半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莫名其妙招惹到了这样一头野兽。 此刻刘半仙以生平未有的速度奔跑着,竟隐隐比身后的熊更快,隐隐拉出距离来。 尹秀无语,走到一个同样看的目瞪口呆的枪手旁边,将对方手里的长枪拿过。 然后他举着枪,拉开脚步瞄准,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枪对准那头黑熊的头颅,而不是下意识去瞄着刘半仙。 砰! 一声爆鸣划过夜空,刘半仙只感觉耳朵边劲风骤起,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稀疏的头发滑过去,然后身后便传来轰然倒地的声响。 刘半仙这时候才敢转过头去,只见那黑熊已经被子弹打穿了喉咙,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抖动。 这一枪不止出乎刘半仙的意料,也叫火枪队众人都欢呼起来。 要知道,以寻常长枪的威力,是万万不能像打人一样,对准黑熊的额头打的。 因为那样的话,子弹很有可能卡在黑熊坚硬的头骨上,达不成击杀的效果,顶多使它受一些暂时死不了的伤。 所以猎人一般要对付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是射击那些野兽的胸口或腹部,以图用子弹穿透柔软的腹部,打入肺部之中,让猎物窒息。 而刚才在奔跑的过程中,尹秀这一枪却是直接从张开的嘴巴打入了喉咙之中,切断了气管,一下叫这小车一样大的熊一击倒地。 这样的技术,当然也是来自【器之主】的馈赠,使得尹秀不管用怎样的武器都能得心应手,同一个练了十几年的人一样。 即便是最专业的杀手,猎户,也不可能风雨不辍练十几年的射击,所以尹秀这一手更叫人感到佩服,赞叹。 顾不上回应这些抢手的目光,尹秀只是淡淡招手,示意刘半仙赶紧跑过来。 刘半仙无视那些带着不善目光注视他的枪手,屁颠屁颠地冲尹秀招手,跑了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那本应该沉寂下去的钟声,竟然又响了起来。 又有一头黑瞎子出来了? 尹秀拉动枪栓,将一颗子弹退出,又重新将另一颗上膛,打算如法炮制,再击杀一头饿的发疯,以至于敢在这种状况下还跑过来送死的野兽。 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在一记钟声从原来听见的方位传出来后,突然像是共鸣一般,四面八方,高低不一,位置不同的地方都传来了铜钟敲响的声响,在这本来就有回音的山谷之中激荡,响彻着。 那是千百个铜钟一起鸣响的动静,恢弘,壮大,带着悲凉的底蕴,响彻众人耳朵,也叫在场的人心头震颤。 不知怎么的,尹秀竟隐隐感觉,这样的音乐好像不是来自人间,而是从天上传来的。 好像在云端之上,正有一帮神官敲着钟,捧着礼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而在他们的身边,则是那些衣带飘飘,上下飞翔于云朵之间的神女。 一种平静笼罩在他的心头。 倏地,钟声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好像是有谁张开袖子,将所有的铜钟收入囊中一样,所有的人都不由感到一种失落,寂寥。 然后,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林木之间,在堆积的落叶之上穿行,快速爬动。 更有一种金铁交错的尖锐声响鼓动,好像从林子里走过了一支齐装满员的军队,他们行走间肩甲互相摩擦,脚踝碰着脚踝,发出这样整齐的响声。 不知道谁失魂落魄的喊了一声,尹秀抬头,只见在夜空之中,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那影子上似乎挂着两个金色的灯笼,一闪一闪,好像垂落下来的星星。 第497章 直面 大红蛇,真是一个充满童趣,又十分稚嫩的称呼。 因为在尹秀看来,它哪里可以只称作“大蛇”,看它的鳞片分布和头的形状,尹秀依稀认出,这分明是一条通体红色的巨型森蚺。 它与众人隔着五十米的距离,然而从地上立起的那截身子便比任何参天巨树都要高大,粗壮。 大蛇的头颅轻轻一摆,便将月亮遮住,一时间周围黑暗一片,只剩队列周围还有火光,映照着众人冷汗直流的脸庞。 这条恐怕用了三千年岁月才长到这样巨大,拥有灵智的巨大怪蛇,此刻光是在众人身上扫一眼,就叫人感觉到一种如山一般的可怕压力落到肩头。 此时探险队带下来的几条狗,已是四股战战,不安地连连吠叫着,要不是有人抓着它们的绳子,恐怕这些被吓破了胆的狗儿,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事实上,不止是狗,就是人也如此。 每一个人瞬间都被冷汗浸透了后背,只感觉被紧握在手里的枪杆湿乎乎,黏腻而又发冷,叫人直感觉抓握不住。 马小玉这时候已隐退到人群后边,将披风丢到一边,现出原本玲珑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容。 尹秀却没按照原计划退出去,隔岸观火。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那个沙哑,粗糙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这是你……带来的献祭吗?还不够……将长白的香火,奉献给我……” “什么是长白的香火?” 尹秀第一次试图与那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声音沟通。 “长白的香火……” 它只是反复念着这句话,接下来的呢喃再叫人听不清楚,只感觉变成了某种梦呓,充斥着模糊与混乱。 “克虏伯先生!克虏伯先生!” 急促的喊叫声从队伍里传来,那几个探险队的队长都盯着他,想从他这里得到命令。 是打,还是逃? 尽管众人都偏向于后者。 尹秀面无表情,再次确认与那大红蛇无法沟通,并且从大红蛇的话语中感受到某种渗人的恶意后,他举手伸向大红蛇。 那是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然后,尹秀手臂倒转…… 咔哒!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拉动枪栓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是大声重复的口令,急促的脚步。 探险队行动整齐,背后的脚夫们却是已经慌慌张张地挤作一团,不知道要往哪里逃跑。 金民忠混在人群里,左推右挤,一下钻进灌木丛中,几下便爬出去老远,与这纷乱的中心远离开来。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之前与他讲话的那个大叔正在人群里,也同其他人一样不知所措,慌张的视线四处搜索。 金民忠转身,想招呼他过来。 可刚一抬手,招呼的话语便噎在了喉咙里。 此刻把他招呼过来,那也就意味其他人也会看到自己身处的位置,被吸引过来。 这样的动静,不管是那可怕的大蛇,还是那些并不比大蛇好多少的枪手,都会注意到。 这两者,不管被哪一个盯上,都没有好下场。 差别不过是一个是变成马蜂窝,另一个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而已。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无数火舌从无数枪管里喷涌而出,那三台结构精密的钢铁巨兽也咆哮着开了口。 烟雾和火光顿时将整条战线淹没,众人耳边都是阵阵爆响,好像身处雷暴施虐的雨云之中。 隔着几十米,大红蛇每片鳞片上几乎都绽开火光,暴雨般的弹丸泼洒在它的身上,金铁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丁零当啷,好像是铁匠铺里同时有几十个工匠在炉火边锻打铁块,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尹秀死死盯着那几乎被火光吞没的大红蛇,面色如常。 然而他表情淡定,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怪不得之前这大红蛇几乎是刀枪不入,这种程度的火力,别说是几百人同时射击了,就是只有几十人,一人打一枪,大部分妖怪都得被弹丸撕碎。 硝烟四起,遮蔽住视线,每个人几乎都是眼睛也不敢眨地朝那个方向射击,手臂发酸。 终于,在最后一颗弹丸从机枪里弹出,落到地上的时候,黑火药爆燃产生的烟雾已彻底将他们的视线封锁,使他们与目标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 不少人的袖子,衣领都被熏的发黑,轻轻一摸便会沾上几粒粗糙的颗粒。 尹秀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在众人的心思捉摸不定时,他突然瞳孔骤缩。 只见在烟雾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扑了过来。 模糊之间,大红蛇看起来竟像是在云间腾云驾雾的蛟龙。 那抹红色一出现便迅速撞入人群之中,身子往前行动,人群中便有数朵血花绽开。 紧接着,随着它的尾巴轻轻一扫,成片状的血雾在空中挥洒,落在那些幸存枪手的肩头,身上脸上。 直到这时,那些原本还抱着侥幸心态的人一下都醒悟过来――他们手上的武器,并不能在这样的怪物身上造成什么伤害,跟别说用这样的烧火棍来从蛇口逃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同伴们的惨叫,或者干脆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只是被大红蛇身躯碾压过,骨头和肌肉一起被碾压成碎泥的声响,已将许多人吓到。 那些同伴所遭遇的悲惨下场,马上就要在他们的身上重演了! 意识到这一点,再没人关心宝藏,荣誉和纪律了,所有人只是四散而逃,希望自己比同伴跑的更快一点,以争取逃生,或者说晚一点直面那厄运。 然而那大红蛇似乎也没有对付他们的心思,只是这些人确实挡在了路上,所以它挪动身子的时候,那些闪避不及的人又被它的身躯碾碎,化作血雾四散开来。 尹秀知道大红蛇是冲着自己来的,闻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他的眼神逐渐冰冷。 终于,在那大红蛇离着他只有二十米远时,尹秀周边升腾起一阵烟雾。 烟雾散去,“克虏伯”消失无踪,尹秀站在了原地。 大红蛇见状,似乎发出了兴奋的低吟,嘶嘶作响,好像真把信子从嘴里吐出来一样。
然而尹秀知道,这样的巨兽,才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人站在这里而过度兴奋,而且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长白的香火”,那大红蛇并不把他当做猎物。 此刻,那巨大的蛇只想杀了他而已。 尹秀转身,头也不回地开始逃跑,几下便蹿出老远。 大红蛇紧随其后,随着它的加速,沙石飞溅,血雾朦胧,很快它和尹秀追逐而过的路径上,再无活物,只有斑斑血迹。 不期待能在它身上留下怎样的伤势,尹秀只是一心躲避,凭着速度和步法腾挪躲闪,一时之间也不会被大红蛇伤到。 “很好,暂时拖延住就对了。” 刘半仙这时候已换了一身妆束,将一件背后印着八卦图案的黑色长袍穿在身上,同时拿着一根碗口大的树枝,抱着它在地上走着,画着。 如果此时谁从空中看的话,似乎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八卦的图案。 只是那八卦似乎与寻常可见的八卦阵图不同,而是上下左右倒转过来,跟他背上的那个八卦一样,是卧龙岗刘家所特有的图腾。 马小玉则是更加夸张,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一处平台,搭起了一座简易的神台。 将香炉,牌位,八卦镜,墨斗线,铜钱剑和若干符纸都放在上面,一双玉手不紧不慢的在浸泡着柚子叶的水盆中清洗着,然后拿起一边的香水,在身上喷洒一遍。 “如此,就算是斋戒沐浴完成了。” 事态紧张,条件有限,对于刘半仙能在短时间内为她准备好法事所需的若干东西,马小玉已很满意了。 马小玉平常少有使用神台,正经排兵布阵的时候。 倒是明叔那一派的茅山派道士喜欢布置阵法,用仪轨和法器,鬼兵鬼将来降魔除妖。 但马小玉只是用不着或者没那个机会用而已,真要摆设阵法,她自然也有一套符合道士仪轨的手法传承。 在她准备的功夫,刘半仙已将八卦图绘好,又从口袋里翻出【山河锦绣尺】,与《卧龙伏魔图》,一左一右拿在手上,面色严肃。 “马姑娘,等一下我就协助你,接引长白群山的磅礴地气,将大红蛇那条不为正气所容的邪祟轰杀干净。” 马小玉没答话,而是用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上再次掐算一遍,再次确认这里就是刘半仙所说的地气浓厚之处。 于是,她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因为要调用地气,必须跟本地的神明建立沟通,获取的一份法力,如此才能驱动那磅礴浩大的地气。 然而,太白神君恐怕真的如小白狐所说的那样,在这大蛇的口中陨落,身死了。 要是有残留一丝神识,遗泽在这里还好,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的行动就失败了,还会……” “还会遭遇到可怕的反噬,对吧?”刘半仙也有些担忧。 “没错。” 马小玉嘴上说的严重,但好像又没那么担忧。 “到时候庞大的无主灵气会反过来袭击我们,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与天下灵气,术法相亲和,不会受到术法反噬,可刘半仙你……” “放心。” 刘半仙摆摆手,“我虽然没马姑娘那样的本事,但是我有祖先保佑,又有功德加身,不一定会遭遇什么厄运才对。” “而且,”他扶了扶墨镜,“我相信,我们肯定能成功。” “为什么?”马小玉反倒有些好奇。 “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 刘半仙胸有成竹,“只因为我觉得,有时候我相信什么,越发坚定的相信它,那件事情便越容易发生。” “我倒希望你是好的灵,坏的不灵,不要反着来才好。” 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边,又将埋在胸口里的那块玉佩拉出来,将它合在手心里,低声念祷。 刘半仙这时候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发现马小玉的紧张。 终于,在所有的准备都已做好后,马小玉身子一抖,长长的风衣和头发一块飘扬起来,英姿飒爽。 她取出三色法尺,手指抚过,红黄绿三色光亮在上头逐一亮起,映入她的眼中。 感受到从法尺上传来的和谐的法力共鸣后,马小玉单手持法尺在桌上一戳,拈着一张符纸指向牌位,烛台上火焰顿时升高,蓬勃燃烧。 紧接着,她又拿起桌上另一张符纸。 这些符纸并不放在玻璃管里,而是像寻常的符纸那样摆放在桌上,排列整齐。 她手捏剑诀,指尖夹着一张符纸,念诵几遍咒语后,马小玉身上龙虎罡气大作,浓郁的紫气近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在法力和气势达到顶端后,马小玉将那符纸丢往天空。 在目送着那符纸消失于天空之中后,马小玉双手搭在一起,脚下踏着七星罡步,再次捏出剑诀。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借法!” 刘半仙立即催动手中锦绣山河尺和《卧龙伏魔图》,为马小玉法力里添加入两种不同的律动。 在他们的脚下,刚才刘半仙所画的那个巨大八卦猛然发出光亮,随即消失。 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一样,周围陷入寂静之中。 远处大红蛇和尹秀的追逐似乎也一下被隔绝在了一层玻璃外面,变成只有动作,没有声音的默剧。 铺天盖地的声响从远处的山传来,连带着那叫人心慌的震动一块,长白群山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但是又气势恢弘的变化。 如此,引动长白群山地气的第一步,便已完成了。 然而对于这个仪式来说,此刻才刚刚开始。 马小玉站在原地,依旧捏着剑诀,诚心祝祷。 整个人在祝祷声中进入一种灵台清明的状态之中,她双眼闪动着星芒,意识却神游魂海。 在这样的内视状态下,她的心灵一片清澈,也一片黑暗。 蓦的,她突然看见,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看不清面容,正朝着她过来,张开温暖的怀抱。 “长白群山的香火……” 第498章 灯火 马小玉这一刻也看见了海东青之前所说的,那个在她梦中出现,白衣长发的女人。 然而她此刻跟海东青不同的是,她并不在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冰原上,也不是在梦中。 这是在她识海里出现的景象,与现实有着某种若即若离的差别和间隙。 那女人慢悠悠朝她飘飞过来,看不清样貌,甚至身形也分辨不出来,模模糊糊的。 可马小玉只感觉飞过来的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是整个山脉,连绵不断的长白群山都在向着自己倒来,排山倒海。 随着联系的加深,马小玉逐渐明白,眼前这女人不是荒野邪神也不是无主孤魂,而是真实存在的长白山至高权柄――太白神君。 “弟子感激神君襄助!降魔除妖!” 马小玉眼里星芒再次爆发,指尖上流光闪动,阵阵劲风以她为中心,往四周吹拂出去。 大红蛇正在追逐尹秀,却在这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又叫它惊喜的气息。 它当即停下,扬起头,吐出那比鳞片更加猩红的信子。 在风中,太白神君的神识似乎随风飘扬,渐渐在这山谷之中聚集,出现。 感受到周围产生的异变,和那令它全身悸动的熟悉存在。 大红蛇当即放弃尹秀,直奔马小玉而去。 五鬼运财! 尹秀当即施法,空中出现一团烟雾的时候,尹秀伸手,将名剑嘲风握在手上,同时在剑柄底部填充入一张蓝色的符纸。 电光闪烁! 尹秀一剑劈落,砍在大红蛇的鳞片上,顿时电光四溅,蓝色的电浆往四面八方溅射出去。 雷电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一种可怕而叫它们恐惧的力量,不管是人类,还是藏在洞穴树林里的那些野兽,只要看着在天空中肆虐而过的闪电,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战栗,惊惧。 然而在此刻,大红蛇的目标只有马小玉,或者说是依附在她身上的太白神君的神识。 因此它尽管被尹秀所伤,却依旧毫不犹豫地往马小玉那边去,行进间鳞片相互磨擦,发出叫人耳膜震颤的金铁摩擦声。 只是轻轻一行动,尹秀挡住它的劲头便被一股巨力弹开,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后才终于缓住去势。 刚一落地,他双袖张开,两条符纸链接而成的长龙从袖中射出,砸在大红蛇的身躯上,又是五颜六色的闪光炸开,危险而又夺目。 而在大红色的前方,刘半仙跳出,挥舞着一面蓝色的令旗。 正是刘家诸多法宝之一的【龙王御水令】! 水幕接地而起,直上青天,几乎要将天空遮蔽。 然而这水流并不对大红蛇直接造成伤害,甚至也不是可以触摸到的水流,而是某种意象,使得大红蛇的速度骤然降了下来。 这也是风水堪舆里所讲究的神似和意似,而不是浮于表面的形似。 风水堪舆,从来不是所谓的法术,并不能直接用来杀人或打斗,而是用某种局势或者气运来镇压,改变,祛除某些东西与环境。 在两人合力之下,大红蛇终于被阻止,再难以往马小玉那头前进一点。 尹秀奔跑向前,手里拈着一张符纸,望向刘半仙的方向。 刘半仙的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抓着一大堆火药,雷管,活像一座军火库。 那是之前探险队里搬下来的各种高烈度炸药,原本是为了开山破石用的,尹秀叫他们搬下来的时候,这些人还以为是遗迹里有什么挡路的石门之类的东西。 此刻这些东西上分别贴着好几张符纸,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招财猫的陶瓷小玩偶。 那些符纸和雕像一起,组成了风水堪舆上的一个小阵法,也就是所谓的合而为一,将术法圈定范围内的物品统统看做一样东西。 狐手力! 尹秀瞳孔骤缩,手上符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刘半仙“手上”的那一大堆的火药。 重压临身,尹秀的手立即被压了下去,紧接着他的手上蹿出一丝火苗,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逐渐遁入阴影之中。 刘半仙这时候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头也不回地远离大红蛇所在的方位,好像在他的身后有五六头熊瞎子一起在追赶他一样。 轰隆! 刘半仙踉跄一下,面朝地栽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一朵蘑菇云在深谷之中升腾而起,大红蛇的身子震荡一下,似乎被火药和爆炸所伤,然而那巨大的身躯好像又轻易不会被这样的爆炸所摧毁。 于是它转过头去,盯着已远远逃开,站在树枝上的尹秀,如金色灯火一般的眼睛满是怨毒。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尹秀与它对视着,双眼也如同灯火一样闪烁着火光。 在他的身上,龙虎罡气直蹿上双肩,终于隐隐形成了一条白龙的模样,与大红蛇对峙着。 龙蟒之争再现。 尹秀将嘲风剑横在身前,单手在剑上一抹,火光与雷光在剑身上交汇,发出耀眼的光亮。 这光亮叫尹秀心神澎湃,也引动着大红蛇的双眼,使金黄色的灯火摇曳起来。 一声嘶吼,大红蛇尾巴一摆,几人环抱的尾巴像巨大的长矛刺向尹秀。 尹秀从树上跳下,在空中对准那尾巴砍出一剑。 金铁交错,火光四溅间,尹秀被一股巨力推飞,在空中翻转几圈后才堪堪卸去那好像火车撞过来的强劲力道,双手虎口开裂,血流如注。 然而这还远不是大红蛇的全力一击,因为它的注意力跟先前一样,全在马小玉的身上。 它用尾巴逼退尹秀的同时,身子的另一头,那狰狞可怕的头颅却是冲着马小玉去的。 对尹秀的那一击是虚晃一枪,针对马小玉的攻击却是用尽了全力。 马小玉身上那带着长白山香火的独特气息,像某种致命的秘药,使它神智模糊,什么都不想,唯一的欲望便是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入腹中。 就在大红蛇靠近时,火焰再次袭来。 尹秀将胸口间急速涌动的气血压下,伸出一只手,真阳命火快速消耗着龙虎罡气,逐渐扩大,终于形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砸向大红蛇的七寸。
大红蛇再次被阻挠,头颅回转的同时,尾巴再次甩过来,将那火球集散,火星溅在它的鳞片上,发出雨点打在铁棚顶上的密集声响。 在尹秀竭尽全力将大红蛇拖延住的时候,马小玉终于也将术法完成。 只见夜空之中,那原本已渐渐被云雾遮掩住的月亮突然从云端钻出来,蓦的变大,好似一个白玉盘高挂天上。 紧接着,一波波的震动由远及近,从山的一头传递到另一头,不断往这里汇集。 终于,大红蛇身上似乎受到了一些压力,片片原本好像刀片般张开的鳞片突然合拢,收束,进入了一种看起来像是防御的状态,警戒着四周。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马小玉双手合做剑诀,指向大红蛇。 霎时间,狂风骤起,舞动她的头发和风衣。 也叫大红蛇和直面狂风的尹秀与刘半仙直感觉招架不住。 大红蛇发出一阵不忿的咆哮,张大嘴巴,好像是要与什么猛兽进行对抗,撕咬。 然而在山脉这种庞大体量的力量面前,大红蛇却显得无比的娇小,柔弱。 很快它身上的片片鳞片出现龟裂,它那庞大的身躯上不断发出被挤压的爆震,摩擦声。 那条立起一半身子便比参天巨树要高出许多的巨蛇,身上正在逐渐破损,崩毁。 长白群山的浩然地气,在马小玉的驱使下,以一种超出任何术法和仪式的威力镇压着它这个不为群山所容的不速之客。 大红蛇愤怒地发出咆哮,不住挣扎,反抗的时候,它周围的地面也因为那从顶上传来的巨力,不停地往下陷落,龟裂。 尹秀和刘半仙站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自己能做的便只是看着而已,要是他们此刻贸然上前,恐怕那摧山平海的力量也会在瞬间将他们卷入其中。 大红蛇终于再无之前凶猛,不可一世的可怕气魄。 它的脊骨崩塌,鳞片脱落。 高高竖起的头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而易举按到地上,不断地摩擦,蹂躏。 轰隆! 随着一阵巨响,火光喷涌而出,将夜空照亮,也将大红蛇的身影吞没。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爆炸,但尹秀已隐隐确定,那大红蛇在这一击之下再无反抗的余力和生机了。 不过他并不先试图在那火光和烟雾之中确认大红蛇的状况,而是走到马小玉的身边,将面色苍白的她一把扶住。 马小玉这时候也没了平常的矜持,只是歪倒在尹秀的怀里,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庞上。 “驱使群山的地气,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尹秀不由感叹道。 “还好而已。”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我连汗都还没出呢。” “是是是,对于马家的女天师来说,对付一条蛇而已,算得了什么啊?” 尹秀用袖子帮她擦了擦下巴的汗珠。 “话说,除了南宫天师以外,我还是第二次看到那样宏伟浩大的阵势,简直好像大罗金仙出手,搬了一座山过来一样。” “不是一座山,是整条山脉的一部分。” 马小玉笑笑,“怎么,想学啊?” “这不会也是马家驱魔术的一部分,跟先前一样是不传之秘吧?” “那倒不至于。” 或许是因为尹秀的怀抱有某种神奇的疗愈作用,马小玉此时的精神和体力竟隐隐也回复了一些。 她认真道:“说难也不难,除了本身的修为外,就是你需要得到太白神君的应允,借用她的权柄,如此才能引动群山的地气。” “那这确实是最难的一步了。” 尹秀微笑,“也不知道太白神君愿不愿意将法力借给我了。” “借给你?” 马小玉瞥他一眼,摇头道:“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感觉得到,那是太白神君留在长白山的最后一丝神识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 马小玉眼里有了些水光,“长白群山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再不会有什么太白神君了,这里真正成了无主之地。” “如果是照你这样说的话,那像大红蛇这样的怪物,恐怕会变得越来越多了。” 刘半仙看着大红蛇那已在巨力之下支离破碎,焦如黑炭的身躯,不禁摇了摇头。 他话音刚路,远处的山林里忽然又传出声声震天的咆哮,黑压压的鸟群从各个山头飞出。 刘半仙望向其中一头,只见在黑暗的群山之中,红的绿的光点闪烁,跳动。 群山在失去了太白神君的庇佑,镇压之后,原先那些蛰伏在洞穴,深涧里的邪祟,怪物都开始出现了。 “也许借用太白神君的最后一丝神识,是我们做错了呢?”马小玉眼睛里有了一丝忧虑和后悔。 太白神君的余威消失,群山便再不能镇压那些古老的妖魔了。 尹秀也是神情凛然,然而却没有一丝悔意。 “我们是道士,它们是妖怪,本来就是压着它们的,没了太白神君也还有我们呢。 别说它们跑出来了,就是它们躲起来,我们路过时,一个心情不好也照样把它们伐山破庙。 这些妖魔鬼怪只是躲着也罢了,要是它们敢出来为非作歹,祸害人间,来一只杀一只,来两个杀一双!” “你真把自己当祖师爷了?” 马小玉瞪着他,脸上却再无之前的担忧。 显然尹秀没说错,这世间的正道从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衰亡下去。 正道之所以能长久不衰,正是因为一个领头的人倒下去了,在他的身后也还会有千百个人站出来。 即便这些人并不如那人一样强大,但却是一样的可靠,因为照亮黑暗的火焰正是由一点点的火星,一根根柴火稻草组成的。 每一份子都很渺小,集合在一起却又是叫人敬畏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微风吹过,将硝烟和云朵一起吹开,月亮和星星再次从云层中现身,洒下光芒,照亮这三千年前便已存在的古老遗迹。 第499章 成佛 等到天亮的时候,金民忠才终于跌跌撞撞从那树林之中跑出来,精疲力尽。 虽然是幸存者,可实际上他并不比那些死去的人知道的信息多出多少去。 在看见大叔同周围几个人一起被那大蛇的身躯碾碎后,什么同情心,古道热肠那些没用的东西,都被他抛在脑后。 金民忠只是不停地逃跑,穿过根须纠缠的丛林,从纷乱尖锐的石头堆上爬过,中间不知道被什么绊倒,又被什么抓住。 然而金民忠全然不在乎,被绊倒的就甩掉,被抓住的便挥动手里的砍刀硬生生斩断。 偶尔他也听见几个人的惨叫,然而他又分不清是近处的还是远处的,是探险队还是自己那些来自高丽王国的同伴的。 他只是麻木,残酷地将拦在面前的所有阻碍一并清除,气喘吁吁地往前奔跑。 呼哧!呼哧! 金民忠将一堆杂草压倒,只感觉肺部要炸开,每呼吸一口胸膛里都是一阵刺痛。 就在他感到痛苦的时候,身后的草丛里忽然有了细碎的声响,急促而又杂乱。 【是那条蛇?】 金民忠立即起身,将手里的砍刀举到身前,瞪大着眼睛,身体紧绷,小腿肚微微发颤。 “民忠哥……” 一个脑袋从叶子和枝条之间钻了出来,面容青涩,看起来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是个孤儿,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脚夫队伍里的人都叫他小狗子。 平日里在队伍里,小狗子也总在金民忠的身边逗遛,听他讲一些街面上的趣事,轶事。 在小狗子打了招呼后,从他的身后,陆续钻出几个人来。 这些家伙也是高丽人,只是跟金民忠没那么熟。 此刻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惊吓的同时,又跑了许多的路,以至于也跟金民忠一样,筋疲力尽。 “民忠哥,你身上好多血。” 小狗子走近他后,不由地担忧道。 “哦这些……” 金民忠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不是我的血。” 这时候他才仔细观察起自己来,那件粗糙的麻布衣上几乎全是琥珀色的淤血,恐怕此刻他脸上也全都是血迹,不然那些同伴看他的眼神不至于那样的畏惧,好像正在盯着什么恶鬼一样。 几人稍微休息一会儿后,小狗子这才问道:“民忠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我做什么?我哪知道怎么办?” 金民忠原本想这样回答,可其他几个人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瞅着他。 显然这些人全都六神无主,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干活,老实巴交的农民只把金民忠当做了当前的希望和领袖,指望他能指出一条明路,带他们逃出生天。 金民忠不由叹了口气,眼下的状况不是他乐不乐意了,而是他如果不做的话,任由这些人在这里群龙无首,乱跑乱走的话,似乎就连他自己也会遇上麻烦。 更何况眼下在这样的险境中,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逃出生天,未免又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于是在看着周围稍微犹豫一会儿后,他打定了主意。 “我们朝山的那头走。” 金民忠说完,转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的人都在惊讶的看着他,神情里还有一些恐惧。 “怎么了?我说了朝山的那边走,去我们的上一个营地,在那里找些吃的,或许还有点酒和盐之类的能带上。”他又叮嘱道。 然而所有人还是盯着他看,没有应和,并且看起来更加明了眼下的状况了。 其他人都尽量压抑,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只有小狗子,他的岁数还太小,不知道掩藏和伪装,给自己戴上面具。 于是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瞪得老大的眼睛,都在表现出他的害怕。 而这种恐惧的源头,却是来自于金民忠身上。 金民忠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顿时像哑了一样,将剩余的话语吞入喉咙里。 在顿了顿后,他再次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和腔调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太白神君的神力终于彻底消散了,此刻,长白山已成了无主之地,正是我登场的时候。” 说出这话后,金民忠比那些听到的人更加惊讶,因为这既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他想说的话。 他原本只想告诉众人,往哪里走,仅此而已。 可如今…… 正在他想解释的时候,又有莫名其妙的话语从口中吐出。 “助我到行宫去,到了那里之后,你们所有人都会得到奖赏,九世修不来,得不到的无上奖赏。”他又说道。 “民忠哥……”小狗子结巴着开口,“你是民忠哥吗?” “错了,我叫奎青山,也允许你们称呼我做奎老爷。” 如果尹秀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马上记起,这是他在小李庄时候所打败的那个鬼仙,风水先生奎青山。 然而这些人又不是尹秀,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是错愕,惊惧。 “奎老爷……”有人突然叫了一声。 砍刀划过,那人脖子处喷射出一道喷泉,满是乌黑的血液喷到几人的身上,吓得他们厉声惨叫起来,双脚软弱无力,有人已跌坐在了地上。 “为,为什么?金民忠你到底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问话的人又被一刀刀砍倒,伤口处涌出血水来,呜咽着呻吟几声后当即断气。 “说了,你们得叫我奎老爷。” 金民忠,或者说奎青山,这时候正慢悠悠地擦拭着那已有锈迹的砍刀,将上面的一点血水沥干净。 在他清理刀上的脏污的时候,两个人惊叫起来,一左一右挣扎,踉跄着跑出去。 奎青山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冷笑着将砍刀在空中像是随便比划两下,随即那逃跑的两个人背后都出现一道骇人的伤口,轰然倒下。 “民忠哥,这是为什么?” 小狗子此时脸色煞白,站也站不起来,盯着奎青山看。 “如果,如果你要我们帮你到什么行宫里去,为什么又要杀我们?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了,你把我也杀了的话,真的没人能帮你了。”
小狗子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从这屠夫的砍刀底下活下来,为此绞尽脑汁。 听到他的问话,奎青山果然将已经伸出去的刀停在半空中,然而他却是十分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已经在帮助我了吗?” “什么!?” 小狗子大叫起来,显然不知道奎青山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奎青山用小拇指掏着耳朵,显然是对小狗子这样失礼的大喊大叫颇为不满意。 他看着自己的这副身躯,啧啧点头道:“这副身躯,正合我的心意,也跟我命格相合,早知道有这样的便利,我在小李庄的时候也就不需要跟那些道士大打出手了,使我白白少了助力。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我根脚不足,不能到处走动,消息不够灵通的关系,不然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奎青山摇摇头,又看向似乎已对他的回答等待许久的小狗子。 “至于我说你们已经在帮助我了,也不是骗人的,因为眼下你们的死,你们的血肉魂魄都是在帮我重铸法身的工具和助力,那个道士虽然没杀死我,但是把我的魂灵打散了,所以我需要一些助力才重铸法身。” “所以我们就成了助力和工具,对吗?” 小狗子不期待奎青山的回答。 他虽然年纪小,见过的东西不多,但脚夫这一行,已确确实实做了好几年。 在他个子还不及扁担高的时候,他就已经混在脚夫的队伍里做些搬搬抬抬的事情。 他见惯了这个世界底层的生活,也偶尔近距离瞧见过那些富商,大人物的奢华。 那些探险家,生物学家,地理学家,每一个穿着衬衫,戴着帽子,偶尔还配一副墨镜,望远镜,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看起来已准备好了经历磨难,攀越千山万险。 可实际上呢? 这些大旅行家,探险家,这些家伙只是坐在轿子上,让他们这些脚夫扛在肩上出入深山而已。 要是他们愿意的话,甚至连身上那个小小的帆布袋都不用背,只要把所有的东西交给脚夫就可以了。 然而每当有什么发现的时候,这些人著书立传,功成名就,所有人都来祝贺他们,恭喜他们,见证他们的成就时,没一个人会想起这些脚夫。 明明是他们承担了近乎九成的工作,克服了艰难险阻,给他们送上一瓶水,一块面包。 没有这些脚夫的工作,那些人别说攀上哪座高峰,在上面又插旗子,又立碑的,恐怕在半途便得灰溜溜的滚回来,此生再不敢看那些高山深林一眼。 然而那时候小狗子的父亲还在世,他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什么荣誉名声,都不及一块馒头,一碟泡菜来的实际,划算。 所以,此刻被奎青山说成是工具,小狗子并不感到生气,只有一种已经认命了的绝望。 这世上,有的人抬头攀登高峰,有的人低头弯腰,肩挑手提,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顿了顿,他也不再反抗,而是问道:“那奖赏呢?您说的九辈子得不到的奖赏,莫非是在骗我们的?” “这是什么话?” 奎青山皱眉,对小狗子的话颇为不满。 “仙人哪里会骗人的?我说有奖赏,那自然是有奖赏的,而且确确实实是九辈子修不到的。” “还请您见谅,家里穷,我没读过书,猜不出来。” 小狗子有些歉意,“所以,还请您……”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知道奖赏是什么,对吧?” 奎青山抱着手,将那柄柴刀在袖子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是在用衣服擦去上面的血液,还是将柴刀染的更红了。 “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最好的是什么吗?” “吃饱饭,娶媳妇。”小狗子喃喃道。 他这时候已在考虑着奖励了。 即便最后神仙老爷跟他说,这不是活着可以得到的奖励,那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村里若是有哪个人去世了,大家就只说他是享福,成佛去了。 刚开始小狗子跟着众人跑,是因为他想活着,而眼下活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了,他便只能考虑死后的事情。 这位神仙老爷所说的奖励应该是在死后才有的,如此的话,死不死又确实成了不是很紧要的事情。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些先死的人也许是早他一步享福去了也说不定。 “那您说,我爹他们,是不是此刻就已经成佛,在天上享福了?” “什么?” 奎青山没听清,只是自说自话。 “对于人来说,最好的奖赏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 对于人来说,最好的就是未出生,第二好的就是立刻去死。” 奎青山走近他,将柴刀抵到小狗子脖子上,“如何,准备好领取奖赏了吗?” “那我明白了,神仙老爷,这确实是最好的奖赏。” 说不上失望,也不是别的,小狗子只是恍惚间有种开悟的感觉,好像拨开云雾见了青山。 然而这青山绿水也不叫他兴奋,得意,只是让他感觉: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虽说惊讶,但也仅此而已了。 于是不等奎青山动手,小狗子脖子一拧,在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血水如喷泉般喷洒出来,溅了袁青山满脚。 “很好,要是世上人都像你这样聪明的话,倒省去了许多的麻烦和纠缠。” 奎青山将砍刀随手丢到草丛里,又将血水抹在身旁的树干上,权当擦了擦手。 “尹秀,马小玉,任七,刘半仙……” 奎青山将几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随即笑道:“你们自以为聪明,其实也不过是陷入了某种挣扎和纠结之中罢了。 如此的话,还真的需要我来指点迷津,除了你们的心魔啊。” 此刻这副身躯他还不是很适应,然而那种恍若隔世的真实触感又叫他颇为激动。 只要进入那长白山的行宫之中,获得了权柄,他所期待的超脱便近在眼前了。 长白山的风,有些冷了。 第500章 千年铜鼓 “所以,高手哥和猎户小哥,到底去了哪里?” 刘半仙嘀咕着,一边用一支小小的树枝拨开草丛。 从早上开始,他们便一直在这已经荒废的遗迹里寻找任七他们的踪迹。 不得不说,克虏伯他们确实死的很冤。 这里既没有黄金也没有珠宝,有的只是一件比一件大的青铜器。 尽管在历史学家的眼里这些是无价之宝,然而在文玩市场上,这却是些有价无市的东西。 除了博物馆,哪里会有地方有那样的空间和财力接受,摆设这些东西? 而且这些青铜器最轻的也有几百斤,想要在这寸步难行的长白山里将它们运出去,未免又有些困难。 如此一想,更叫人觉得克虏伯他们的死亡是十分的憋屈,和某种浪费了。 然而尹秀却不这样想,因为坏人是不能期待自己有好报的,早报晚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们今日因为要找寻那宝藏,而死在长白山里,死得其所,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吗? 不过他们此刻也无心探究克虏伯一行人的死。 因为找到任七和海东青才是眼下紧要的事情。 可是在将遗迹搜索一遍后,还是没有关于他们的踪迹。 就在刘半仙打算放弃时,他脚下一个踉,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下身子,他在脚底下胡乱翻找了一通,竟找出了一面有盘子大小的鼓。 那是一面由青铜制作而成的鼓,青绿色的锈迹斑斑,鼓面上雕刻着龙虎凤凰,飞禽走兽,线条硬朗,栩栩如生。 鼓面上因为岁月流逝,有几个地方出现了小小的破损,凹陷,但毫不影响它的精美与神圣。 刘半仙将青铜鼓拿在手里,只感觉爱不释手,像是小孩子拿到了什么玩具,舍不得放下。 “这是什么?” 尹秀走过来。 “没,没什么。” 刘半仙拿着那面鼓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抓着,生怕它掉了,或者说被尹秀拿走。 见他这样,尹秀不由地越发好奇,伸手道:“给我看看。” “不要!” “乖,给我看看。” 两人的动静也将马小玉引了过来,好奇地凑近观看。 尹秀和刘半仙好像两个小孩争抢着玩具,虽然没有火气,却只叫人看着觉得滑稽可笑。 两人闹着的时候,尹秀不小心一指头戳在青铜鼓上。 咚! 一阵诡异的声响传出,在场三人不由地都是头昏脑涨,心神俱震,只感觉受到了某种法术的冲击,脑子都要被搅浑了。 刘半仙遭遇重击,手中青铜鼓一下落地,又哐当一下发出接连声响。 这下他们更加头晕目眩,几乎要倒在地上。 马小玉最先从晕眩中反应过来,强打精神将那青铜鼓抓在手里按住,不叫它继续发出声响。 如此,几人才终于恢复过来,好险头脑里被扎进去的那根钢针消失无踪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的厉害?” 刘半仙这时候可不敢再去碰那面鼓了,只是束着双手看它。 “一面鼓。”尹秀答道。 “谁不知道这是一面鼓?”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随后认真观察起鼓面。 “这应该是某种用来祭祀的鼓,既能演奏音乐,又起着祭祀的作用,也许,这也是召唤那大红蛇的礼器之一。” “可是那大钟鸣响的时候,我们反倒没有那样不适的反应。” 尹秀这时候已轻轻从马小玉手里接过那面鼓,不敢再敲响它,只是端详着上面的纹路,浮雕,但是半天没有砍出门道来。 “也许这是一样武器也说不定。”刘半仙突然说道。 “武器?” 尹秀和马小玉看向他,颇为不解。 “没错,武器。”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就像我刘家的那些家当,只是书册,图卷,镜子而已,但真要说起来,它们也都是实实在在的法器,【武器】,而不是只是看着那样像一个物件。” “这么说的话,这就是一件法器咯。” 马小玉转着面儿看这面鼓,忽然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这面鼓我收着好了。” “你收着?”刘半仙错愕道。 “对啊,这件法器我应该能驾驭。” 马小玉看两人不信,又拿出四张符纸递给他们,“把耳朵堵住,我证明给你们看。” “你可别逞强啊。” “对,大不了就当拾了一件纪念品,在家里摆着看也不错。” 尹秀和刘半仙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将符纸塞进耳朵之中,堵的严严实实的。 马小玉看两人妥当了,这才一手拿着鼓,一手捏剑诀,将鼓面对准二人。 然后她在两人的注视下轻轻敲响那青铜鼓,一下两下,有节奏地敲着。 尹秀和刘半仙用符纸堵着耳朵,自然没事。 然而令他们惊奇的是,任何防护都没有的马小玉,这时候竟然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是轻轻敲打着鼓面。 然后,马小玉将鼓面按住,停住声响后示意两人可以将符纸取下了。 “怎么做到的?你找到规避的方法了?” 尹秀取下耳朵里的符纸,迫不及待问她。 刘半仙也满是疑惑,“我一直以为只有结了婚的男人才耳背,没想到马姑娘你的听力也不好啊。” “什么跟什么啊!?” 马小玉当即就作势要再次敲响青铜鼓,吓得尹秀赶紧阻止她,“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的!” “我也没打算敲,只是吓唬一下你们而已。” 马小玉莞尔,“其实也没什么规避的方法,只要将这面鼓拿在手里,对准目标敲响的话,自己就不会受到鼓声的影响了。刚才其实我就是以你们两人为目标,敲响这面鼓。” 无视尹秀和刘半仙额头上的冷汗,她看着这面鼓,“这确实是一件商代的法器,还是一件会叫人丧失心神的邪恶法器。” “邪恶?” 刘半仙眼睛在墨镜背后都有些发光了,“邪不邪恶的,只看用途而已。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如果是一位有为青年,正派人士使用它的话,似乎也称不上是邪恶。”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马小玉难得同意刘半仙的说话,将青铜鼓收到后腰上。 “唔!?” 刘半仙瞪大眼睛,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马姑娘,你这是?” “没什么,我觉得这件法器很适合我用。”马小玉答道。 “那有没有可能,它也适合我用呢?”刘半仙搓了搓手。 “或许没有这种可能。”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没有将青铜鼓重新拿出来的打算。 刘半仙只能尴尬地轻咳两声,轻声道:“进山前,其实我跟魏老大他们讨教过,问他们说要是进山的时候不小心遇上了什么宝物啊,天材地宝什么的,该怎么办? 当时魏老大只是哈哈一笑,说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肯定是谁捡到了就归谁的,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我跟男子汉大丈夫一点都不沾边。”
马小玉抱着双手,似笑非笑,“而且我们是进山来做事的,又不是来寻宝的,哪里想到会遇见这样一件宝物呢?” “那也是。” 刘半仙摸了摸脸,“说起来,商代的那些祭祀,跟我还是同行呢,他们游山玩水,啊不是,他们翻山越岭,寻找每一处可以建设墓穴,祭坛的风水宝地,寻仙问药。 干的不就是我这样的风水先生的事情?说起来我跟这祭祀是同行啊,这面鼓也许我用着也顺手。” 马小玉却是笑道:“说起来我们驱魔马家从秦的时候,祖先就在王都里负责祭祀了,我们也算是源远流长,跟这祭祀说不定能攀上关系才是。 而且上古时候祭祀的场合,怎么会没有一个腰肢曼妙的女祭司在那里跳敬神的舞蹈了?说起来这面鼓也许就是某个女祭司在舞台上起舞时用过的。 白衣飘飘,钟鸣鼓乐,这是三千年前的景象了,我拿着这面鼓却只感觉熟悉,好像是亲眼看到了昨日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听到这话,刘半仙第一反应是瞪了一眼已不打算参与竞争的尹秀。 原先马小玉多干脆,哪来这样的伶牙俐齿和口舌?肯定是跟在尹秀身边久了,近墨者黑的,被一点点带歪的。 顿了顿,他还是只能问尹秀道:“尹哥仔,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尹秀原本见这阵势,就知道自己跟这两个人没得争,总不至于他也能掰扯出跟这祭祀的物品有什么联系吧? 所以他就只是站在一边看戏,这时候突然被刘半仙点到,他只能往前走出一步。 “既然你们两人都想要这面鼓,不如我来说句公道话,我觉得……” 他手指指向马小玉,“这面鼓应该归她。” “你确实公道。” 马小玉双眼眯成月牙,脸上也陷下去两个梨涡。 刘半仙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问谁不好,偏偏来问尹秀? 就在他捶胸顿足时,尹秀却搂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满意啊?” “那可是一件宝贝啊。”刘半仙哭丧着脸。 “是宝贝没错,但也要看是谁来用它。” 尹秀咧嘴,“你又不打架的,什么时候不是我们在前面打,你在后面看的” “这叫什么话?不是看,是压阵!掠阵!” “对,压阵,掠阵。” 尹秀点头,“你说你要是站在后面,对人敲响这面鼓,我们没提防,到时候把我们也一起震晕了怎么办?岂不是帮了倒忙?” “好像也是。” 刘半仙挠挠脸,不得不赞同有尹秀所说的这种可能性。 “其实你只是喜欢那面鼓,也不想用,只想将它收藏在家里,对吧?”尹秀努努下巴。 “当然!” 刘半仙认真道:“那可是一面历史悠久的鼓啊,一件能抵这个博物馆,那个收藏馆所有的藏品了,谁不喜欢啊?” “我当然清楚。” 尹秀眨眨眼睛,“但是马小玉又跟你不一样,她要这面鼓,不是为了收藏,只是为了降妖伏魔而已,这面鼓不管是对付妖魔鬼怪,还是打架,肯定都好用的很,她才想要。” “没错,”刘半仙点头,“除了吃的以外,马姑娘对那些身外之物,确实没什么需求,我就很少见她花钱买东西。” 【因为她之前都是花我的。】 尹秀暗暗叹了口气,又挤出笑容,“所以说,她要这面鼓,只是去用,而不是要收在家里,你同意吗?” “我肯定同意。” 刘半仙连连点头,“马姑娘的脾性一向都是如此的。” “要不然这样,这面鼓就当做是你借给她用的,等她用完了再还给你就是了,你就当出借了一件法宝出去而已。” “唔?” 刘半仙双眼一亮,“还能有这种好事?” “当然有。” 尹秀看向马小玉,她也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想要把宝物据为己有的想法。 如此刘半仙就更加放心,脸上也有了笑容,“我确实是用不上它,交到马姑娘手上,我放心,你也放心啊!” “没错。” 尹秀咧嘴,“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这人,借东西一向是有借有还的,你借给她,就等于是借给我。 我们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的,你的就是我的,一面鼓而已,难道还能把你骗了不成?只是早点还晚点还的差别而已。” “完全明白,我完全明白。” 这下刘半仙也不再纠结了,只是高兴地拍拍尹秀的肩膀,询问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尹秀不看他,而是看向马小玉,“那两个纸人还在吗?” 马小玉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代表着任七和海东青的纸人,拿在手里翻转,还是一点没看出有破损,灼烧的迹象。 这表明这两人现在都安然无恙,只是找不到而已。 “或者他们在晚上的时候,方便的话点个篝火什么的,叫我们看见咯?”刘半仙说道。 尹秀白了他一眼。 “你当是在荒岛上啊?放火烧山,没等我们看到那什么篝火,他们自己先被烧死了也说不定呢。” “崇山峻岭,能不能看到都不一定,而且你能保证我们先比白莲教和官军找到他们?” 就连马小玉也对刘半仙突然蹦出来的“巧思”感到颇为无语。 真当这长白群山里的参天巨树都是白长的?此刻他们大白天都感觉光线昏暗,正是因为被密集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日光和视线。 意识到自己的“妙计”不管用后,刘半仙不由有些泄气,坐在石头上长叹一声。 “那我们眼下岂不是真就跟高手哥他们失去联系了?” 尹秀点点头,“依我看,一时半会而要找到他们也许有点难。而且现在也不是找他们的时候,随着通往长白行宫的入口被打开,白莲教全力以赴之下,应该不久就能进入行宫之中。 如果叫他们炸毁了龙脉的话,我们想做的事情都将失去它的意义和基础。”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找他们了。” 尹秀远远指向白云峰的峰顶,“我们往山顶走,任七他们找不到我们,也不会只在原地等,他们必定会往山顶去。”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也没什么依据,只是直觉而已。” 尹秀挠挠头,“我只觉得眼下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好的多。” “那就这样办吧。” 马小玉点点头,“他毕竟是通感境的高手,对别人来说是麻烦的事情,也许根本难不倒他,我们不用担心那么多。倒是这里……” 她将一根手指放在吹弹可破的嘴唇上,“我们在这里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已被一些有心人发现了。” “那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不对,不对……” 刘半仙也学着尹秀的样子,指向白云峰的峰顶,“是时候朝着峰顶前进了!” 尹秀和马小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 三人随即拿起仅剩不多的东西,朝着白云峰进发。 第501章 快来吃 既不用去找任七和海东青,也不用再提防那条大红蛇。 尹秀三人行进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快了。 从当天下午决定出发,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已到达了白云峰的底下,抬头仰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峰顶。 “望山跑死马,我原以为我们今天就能上山的。” 刘半仙用嘴巴撕下一块咸肉,擦了把汗。 “哪有那么简单。” 尹秀也仰头喝下一口酒,“就是有人用了甲马之类的神行术法,我想也不至于这么快,毕竟这是在山里,没有砍刀在手寸步难行。” 说着他看了眼手里的砍刀,原先被磨得锃光瓦亮的刀刃上,此刻全是植物的汁液,被染得乌黑青绿,还沾着些杂草青苔,看起来惨不忍睹。 没了脚夫和海东青在前面开道,引路,登山于他们这些不曾经历长途徒步的“旱鸭子”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事。 可不管怎样,他们终究还是到达了白云峰的山脚,只等着第二天天一亮就开始攀登这巍峨,壮丽的高峰。 轰! 尹秀手心一张,一堆篝火随即被他引燃,熊熊燃烧起来。 跟他之前的设想一样,真阳命火在打架以外的用途便是用来生火了。 而且还特别的实用,既不用火引子也不讲究木头的摆放,只要手心对着那里一点,火焰便会熊熊燃烧起来,耀眼而又夺目,同时还散发出一缕缕叫人鼻子发酸,发胀的白烟。 “刘半仙,这根柴火已经湿了,你没发现吗?” 尹秀蹲下去,将一根被烧的焦黑却不见火光,反而一直在往外冒烟的柴火取出,丢到一边。 “我就是在地上随便捡的。” 刘半仙尴尬笑道:“谁能想到这里前两天下过雨呢?” “不对,不是雨。” 马小玉突然拿起那根木柴,放到鼻子前嗅闻了一下,“是血,这木头在大量的血里浸泡过。” “血?” 尹秀接过那根木头,也仔细端详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这根木头上果然有些不同寻常的琥珀色污垢。 “在哪里捡的?”尹秀看向刘半仙。 “就周围,”刘半仙也有些紧张起来,“就在周围而已,我也没那么勤快,不可能走太远去捡拾柴火的。” 顿了顿,他大概指了一个方向,“我主要是在那一块捡的。” “是吗?” 尹秀起身,从篝火堆里举起一根小臂粗的柴火,当做照明的工具,往刘半仙所说的那个方向走去,另一只手里的砍刀拨开枝叶和藤蔓。 马小玉跟在他身后,手腕一转,从袖口里递出一柄匕首,捏在手里。 刘半仙见两人这样谨慎,便也只得将纸扇反握在手上,勉强当做防身的兵器。 虽然刚才在周围并未发现任何东西或者异样,然而三人还是十分谨慎地结成倒三角往里搜索。 因为以往也是在四周看起来很安全的状况下,遇上各种事端的。 对于那种好端端却遇上突发事故的遭遇,他们三人可谓是经验十分的丰富。 这会儿没事,不代表之后也平安无事。 抱着这种警惕,尹秀用刀轻轻拨开眼前的阻碍,走到刘半仙之前所说的大概位置。 这里也同别处一样杂乱,荒草丛生,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还有那参天巨树的一部分互相挤着,缠着,争夺所剩不多的生存空间。 尹秀举着火把往四周扫了一圈,又压低一片杂草,依旧没有从这里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尸体或者兵刃。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过打斗的痕迹,有没有可能是一头野兽在这里流过血?之后又走了?” “那得是多大的一头野兽啊?” 尹秀举着火把贴近地面,用脚尖轻轻戳开表面一层薄薄的沙土,终于在底下的土壤中发现了那同样浑浊的琥珀色痕迹。 “没错了,这里被人清理过了,掩盖的很完善。” 马小玉伸手捏起一团细碎的沙土,将它们在手中揉搓,终于指尖上只剩下一颗乌黑的弹丸。 “一场大火拼啊。” 尽管并没有看到别的东西,然而尹秀已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正如马小玉所说的那样,这里被收拾的太干净了。 如果只是死了一两个人,只管把他们的尸体丢在这里就好了,还收拾什么。 虽说不管在哪里死人都是一件希罕,并且叫人感到惊讶的事情。 然而在眼下的长白山,各个势力召集进来的队伍,神出鬼没的妖怪,莫名其妙的变动,这些都使得死人成了很寻常的事情,压根不需要遮掩。 “我猜想他们不会把尸体丢的很远去。”尹秀说道。 “嗯。” 马小玉看着地上那一大坨痕迹,不管是怎样的铁人还是高手,流这么多血也死定了。 如果这是很多人流的血的话,那只能说明此地的尸体更多。 “有什么办法吗?” 尹秀看向刘半仙。 “你是说确定那些尸体的位置?” “没错。”尹秀点头。 尽管这场死斗看起来跟尹秀他们毫无相关,然而偏偏是在白云峰的脚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是在这样的时刻,一切都太过巧合。 如果不重视这件事情,就这样全然只当不相关,贸然开始登山的话,恐怕会有什么未及时处理后患留下也说不定。 刘半仙思考一遍,终于开口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着他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竹筒米,交给马小玉。 “马姑娘,麻烦你把这筒米煮了,要夹生,不能全熟,趁热捏三个饭团,然后……”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扭开罐盖,一股腌制品的陈旧味道飘了出来。 “这是咸菜,你等下捏好饭团,就把它们盖在上头,尽量叫咸菜和饭团贴合在一起,然后你拿过来,剩下的我会解决。” 听到这样古怪的要求,谁都知道刘半仙不是突然起了野炊的性质,而是在准备关乎某种做法,仪式的道具,马小玉二话不说,接过米便走回火堆边架锅煮饭。 马小玉去煮饭,刘半仙也没闲着,又从布袋里拿出几炷香,点燃后朝四周恭敬地拜了拜,插在地上。
擦了擦手,这时候他才慢悠悠讲解起自己的做法。 “你知道那些义庄和善堂吗?他们大灾大荒的时候施粥赠药,救济难民,平日里也不闲着,偶尔给人家赊几部棺材板,也收殓一些无主的尸体回去。 有的时候他们听说哪里有个村子遭了大疫,或者被强盗劫了,抑或者山洪落石,反正就是整个村子死光光了的话,他们也去帮忙收殓尸首的。 有时候那些躺着的尸首还好,你忙完一会儿再来收殓他还是躺那里,很乖,一动不动的,收拾起来就很方便。 可有的时候周围乱糟糟的,不是塌了房子,就是整个村一半被泥石流淹没了,这时候那些尸体都不知所踪了,不是被掩盖着,就是被水冲走啊,或者干脆给狼,野狗什么的拖走了,很难找。 这些尸体死在野外,其实是尘归尘,土归土,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要是他们死在关键的地方,比如水源,哪家的房前屋后,那就必须找回来妥善处置了,不然到时候又是一场大疫,生灵涂炭啊。 要是人家刚好被埋在养尸地里,过个几十年炼出个僵尸王来,那就更不得了的。 反正尸首什么的,最好还是要找到它们的所在,妥善安置才好的。 所以每次遇到那种找不到尸首或者不确定有没有遗漏的时候,那些义庄的头头,就会请个有法力的人,做个小小的法术,仪式,来找到这些尸首的位置。” “就是你跟小玉说准备那些东西的原因?”尹秀问道。 “差不多。” 刘半仙点头,“然而这法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效的,得在人死后之后的【三七】之内,趁着那些死者还处于中阴身的前段,意识将散而未散时才能起作用。 要是过了这个时限啊,法事便失灵了。” “我真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一手的。” 尹秀不禁对刘半仙有些佩服,说起来这一招跟风水堪舆沾边,可又好像关联没有那么的深切。 “阿叔会的东西多着呢,只是之前用不上而已。” 刘半仙啪嗒一下打开扇子,洋洋得意。 “这也是刘家风水术里的东西?”尹秀多问了一嘴。 “不是。” 刘半仙倒是诚实,然而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那是有一年我在义庄借宿的时候,听一个老头子讲起的。” “义庄还能借宿?我以为那地方只收死人的。” “怎么不能?” 刘半仙拿扇子挠了挠后背,“借宿什么的,难不成要人家满汉全席招待你不成?总不过就是找个地方躺着而已,义庄啊,最不缺的就是躺着的地方了,大不了跟那些好兄弟挤一挤,叫他们腾个地方嘛。” 尹秀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一步,跟刘半仙分开距离来。 刘半仙感觉到异样,正想跟尹秀问话时,马小玉已用一块布托着那三个刚出锅,但是夹生不熟的饭团走了上来。 “放在这里就好了,多谢了马姑娘。” 在马小玉将饭团放到地上,摆成一排后,刘半仙从布袋里数出十二支香,将它们一起点燃,然后每个饭团各插上四炷香。 “好了。” 布置妥当后,刘半仙又从那好像装着世间一切东西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瓷碗,将它放在地上,同时还放着一副红筷子。 “接下来你们都不要说话,我说可以说话了你们才开口,免得泄了阳气出来。” 马小玉和尹秀点头,他们自然懂得这些玄门里奇奇怪怪的规矩和仪轨存在的理由,知道每一样其实都事关重大,所以刘半仙叫他们不要说话,他们二人自然也紧闭着嘴巴。 昨晚准备工作,又将手净了一遍后,刘半仙摆摆手,示意马小玉和尹秀都蹲下,此刻起不要出声了。 在三人都蹲在地上后,刘半仙将那个瓷碗倒扣在地上,又用红笔在碗底画了一道,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敲打起碗底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快来吃,快来吃,快来吃东西……” 尹秀看他细细碎碎念着,原先还以为是某种法术咒语,现在看来跟提篮桥边帮人打小人的阿婆口中的话也差不多,不免有些无语。 马小玉在一边也是有些讶异,全然没想到刘半仙的术法这样的“接地气”。 就在两人对视,挤眉弄眼的时候,一阵寒风忽然吹来。 马小玉眼神一凛,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尹秀也眯起眼睛去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中多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虚影,显然是附近的游魂野鬼。 虽说总有托梦的鬼以某种形象示人,可实际上在这里的鬼魂都只是或白或灰的影子而已,别说面容了,就是身形也看不清。 刘半仙戴着墨镜,即便有几个鬼魂也待在他的身边,不断嗅吸着香火,他也视而不见,只是依旧用一种沉稳的节奏敲打着。 随着四周聚集的魂魄越来越多,在他的面前,那十二柱香摇曳起来,随后烟雾集中起来往某个方向飘去。 这时候,刘半仙终于拿起放在一边的火把,起身示意尹秀和马小玉跟着自己走。 然后三人便朝着那烟气飘去的地方前进。 走了一会儿,那烟雾在一片人高的杂草处停住,萦绕在那里。 刘半仙大喜,正想往前走,却被尹秀一把抓住肩膀,示意他别动。 刘半仙疑惑的时候,一边的马小玉已拿起一块石头,轻轻往底下丢去。 那石头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很快发出落地的声响来,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有沉闷的声响传来。 原来他们面前的草堆与他们不是在一个平面上,而是在某处洞穴或者深谷中长出来的。 要是刚才刘半仙急着往前走,恐怕这时候已跌入了山谷之中。 刘半仙比划着手势,问尹秀还看不看的时候,尹秀的手指上已经飞起了一只血蝶,往草丛里钻去。 过了一会儿,那蝴蝶按照某种轨迹和提示,从草丛中带出了一条项链。 尹秀接过项链,发现那上面是一只穿山甲的爪子。 第502章 奇怪的普渡 穿山甲的爪子,黑驴蹄子,犀牛角,这三样东西一向被认为是可以用来驱邪避凶的护符。 然而实际上这三者除了犀牛角,都很少出现在民间的收藏里,反而是有那么一类见不得光的人经常使用后面两样东西。 这类人,民间一般称他们作摸金校尉。 尹秀拿着那黑乎乎的穿山甲爪子,凑近鼻子闻了闻,除了那淡淡的血腥味之外,更多的是扑面而来的酸臭气息。 这种酸臭的味道,过去他在化工厂里经常闻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于某种腐蚀性特别强的粉末或者液体。 在又探查了几遍,再没发现别的痕迹后,如今这草底下的状况恐怕就可以想见了。 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后,有一方把尸体全都处理干净,并且撒上了可以轻松溶解尸体和衣物的药剂,使得那些可以辨别身份的痕迹全都消失无踪,以此来掩盖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的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收拾尸体? 搞不清楚。 不过尹秀眼下可以确认的是,死者之中应该就有传闻中的摸金校尉。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自于朝廷里的部门,还是被白莲教召集而来的。 或许是两方人马在这里有一场遭遇,之后便爆发了血战,惨烈无比,之后有一方退走或者胜利,反正最后有人留下来处置了这些尸体,不叫别人发现。 “他们之中,也有人在跟我们做一样的事情。” 刘半仙端详着这条项链,却不从尹秀的手里接过它。 “也许他们也发现了,要去到白云峰的峰顶,才能看见那异常的源头所在。” “我同意。” 马小玉点头,又望向那在夜幕底下显得十分静谧的白云峰峰顶,此刻它似乎与漫天星星连在一起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出发去峰顶看看?”尹秀眯起了眼睛。 “夜游名山大川?” 刘半仙笑笑,没有反对,“这实在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啊,据说古人就喜欢在星星和月亮高挂于夜空的时候,在庭院里叫上友人秉烛夜游。 看着那月光如水一般覆盖在青砖地面上,竹柏又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的时候,似乎人也一起遁入虚无里,与这悠悠天地,漫长岁月融合在一起,与自我和解,获得了某种永恒的宁静。” “永恒的宁静?” 尹秀摇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不吉利。” “你也知道话不能乱说啊?” 马小玉从大衣里掏出一张符纸,念道几声“太乙救苦天尊”后往草丛里丢去,如此便算是做了一点简单的超度。 “走吧,往白云峰顶去,虽然我是觉得在夜晚攀登很危险,但即便今晚在这里休息,我相信也没人能够睡得着。” “还是你了解我们啊。” 尹秀亲昵地就要搂住马小玉,却被她轻轻躲开。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我还真希望自己不是那样的了解你,以至于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尹秀只能悻悻收回手,冲刘半仙示意可以折返回去了。 于是三人又闭着嘴回到原先摆放饭团的地方,这时候那饭团上的香早已熄灭,香灰落在饭团上,黑糊糊一片,看起来直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样。 “怎么连那些【饿鬼】都给引来了?” 刘半仙皱起眉头,看着这几个饭团,随后将香脚拔下,丢到一边。 饿鬼,即是生前作恶,犯下罪行因而在阴界受惩罚的鬼魂。 据说他们饥饿无比,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然而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到了嘴里就会变成火热的煤炭,叫他们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如果用手去接的话又会灼伤双手。 所以这些饿鬼永远都吃不饱,又永远饥饿。 地藏王菩萨可怜他们,因此批准每年的中元节由民间提供食品祭拜,供他们吃喝,这就是每年中元节普渡的由来。 这些饿鬼因为太过饥饿了,所以吃东西难免便会狼吞虎咽,又互相争抢,毫无吃相,因此有些祭品上便会出现类似灼烧,或者被香灰沾染的痕迹。 刘半仙疑惑道:“即便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今天也不至于这么凑巧是中元节吧?” “当然不是。” 尹秀看了一眼夜空,那月亮并不饱满,显然今夜不是农历十五左右的日子。 而且明明已快入冬了,前两个月才过了中秋节,又跟七月十四全然没有关联。 “那附近有人开普渡的法会吗?”刘半仙又问道。 “应该也没有。” 马小玉摸了一下耳环,“普渡法会是大工程,得有几十位法师,数千万冥钞,加上各色祭品,三牲糕果无数,即便是在城里办,也得准备半个多月,更别说在山里了。 没人在这种时候有闲情逸致做这种费力的事情的。” “那倒也是,眼下就是神明都帮不了人了,难不成还求鬼帮忙不成?”刘半仙嘟囔道。 “求鬼帮忙吗?” 马小玉若有所思,“你说有没有可能,正是有某个道士或者和尚,在召集那些已彻底堕成阴身的鬼魂?” “唔?” 尹秀也一下警觉起来,想起或许有这样的可能性。 有人正在用某种仪式,法力驱使着长白山里的孤魂野鬼为他做事。 “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魄,驱使无主鬼魂啊,难道就不怕天谴和报应?”马小玉问道。 在马家内部,一向对驱使孤魂野鬼十分的忌讳与敏感,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轻易使用,就算当下使用了,之后也一定会跟那些鬼魂将因果了结,而不留下手尾。 “也许那人已经落魄到不怕这种东西的地步了呢?比起天谴和报应,也许别的东西来的更加急迫,叫他等都等不下去了,才会不惜跨越界限,去触犯某种禁忌。” “这世上真是什么疯子都有啊。”刘半仙扶额道。 尹秀咧嘴,“都修道了,偶尔走火入魔,执迷不悟不是很正常吗?要不然哪来那么多邪道士和魔修啊?”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马小玉,“世上像我这样的正派道士,已经不多了。” “你跟正派沾的上边吗?” 马小玉斜他一眼,“你觉得这事跟眼下的局势有关系?” “当然有。” 尹秀眼神变得正经起来,“如果是在平常,管他是要跟鬼还是僵尸一块玩,都不关我们的事,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可放在局势如此紧张的眼下,就算人家真的只是有事没事找些好兄弟出来开派对,我们也不能由着他开了,得找他问个明白才好。” “我同意。” 马小玉点头,“能跟朝廷和白莲教混在一起的,除了邪修以外还能是什么?” 说着她掏出柚子叶和一沓黄纸,还有一条红线,显然已做好了对付那人的准备。 “你打算怎么做?”尹秀问道。 “很简单,他能驱使游魂野鬼,我自然也可以。” 马小玉扬了扬手里的符纸,“但那样损阴德的事情我肯定是不做的,不过我可以截住一两位好兄弟问一下路,不说把那个人揪出来,也可以搞清楚他的目的。” 尹秀闻言,顿时满意道:“快开始吧,我已经等不及找到那人了,问鬼什么的我问不明白,可要是找人问点问题,春代教给我的那套审犯人的手法,我可是至今还记得。” “好!” 马小玉立即取出一支笔,沾上红色的墨水,转身找到一块石头,借着火光在那叠黄纸上写起东西来。 尹秀粗略一看,她的字迹秀美而又带着某种锋锐,写的是某种类似路引的东西。 在写了数行,将黄纸写满后,马小玉用火点燃了那张符纸,双指夹着它在空中向着四方摇了摇,嘴里也同样念念有词。 但她不同刘半仙那样念一些街头巷尾老太太嘴里嘟囔的东西,而是时常提及“天尊”一类的字眼,一听就比较“专业”。 终于在那火苗沿着黄纸灼烧,快吻到她的手指时,马小玉才将黄纸撒开,任它落在地上,烧成灰烬。 然后她朝两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也一人捏着一张符纸,站到一边的空地上,手捏剑诀。 过了一会儿,在那飘飘渺渺的最后一缕轻烟终于被微风带走时,空气中出现了一些只有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才能感应到的诡异气氛。 马小玉将柚子叶递给尹秀,两人各自在眼睛上一擦。 这时候,他们看见的已不是那些好像虚影一样的幽魂野鬼,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有外形,也有面容,只是肤色发白发灰,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人。 马小玉示意两人别出声,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偷偷朝着他丢出去。 只见那张符纸在空中转悠了几圈,见风就长,最后缓缓变成了一条黄布,转瞬间就将那毫无防备的鬼给捆住,任他怎样挣扎也动弹不得。 “别费劲了,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尹秀冲那鬼说道。 “就是,”刘半仙也走上前去,“马家天师的手法,岂是你这小鬼能对抗的。” 那鬼见尹秀和刘半仙在跟自己说话,也张开了嘴巴,叽里咕噜说起话来。 “唔?” “#%@¥%……” “唔!?” 尹秀和刘半仙面面相觑,然后才想起之前蓝婆跟鬼魂沟通的手法。 于是刘半仙低头,在鞋底扣下一块软泥,递到尹秀面前,“尹哥仔,你也来一口?” 尹秀显然十分地嫌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随后走到一边的树下,从根部扣出一块松软的泥土,将它揉成团。 “不识货啊你。” 刘半仙眉头紧皱,终于还是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将那团泥塞进嘴里,在那一瞬间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 尹秀将泥团分出一块,递给马小玉,“我帮你也搞了一块。” “我自己有。”马小玉往后退了一步。 “好吧,那你自己来。” 随后尹秀深吸一口气,终于张开嘴巴,将那团泥塞进嘴里,一股土腥味顿时直冲天灵盖,只叫他差点把眼泪都挤了出来。 鬼吃泥,鬼吃泥,想要跟鬼沟通,叫双方都互相听得明白对方在讲什么,生人便只能将泥土含在嘴里,才有办法互相讲话。 两人都把泥丸塞进嘴里后,便都看向马小玉,只等着她也品尝一下白云山肥沃土壤的风味。 知道这两人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马小玉不疾不徐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两块用糖果纸包裹着的小长方块。 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她将包装纸拆开,里头赫然是两块黑巧克力。 马小玉将黑巧克力也揉做丸子的形状,随后张口嘴巴含了进去。 尹秀看的呆住,然后才呜呜咽咽冲她问话。 马小玉这时候嘟着嘴,只是眯着眼睛,笑而不答。 刘半仙在一边看的无语,那巧克力的颜色看起来跟泥土确实也差别不大,只不过他没想到马小玉这样严谨的道士,马家的女天师,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糊弄,真是骗鬼吃豆腐,跟着尹秀学不到点好。 他也不由地对尹秀怨言更深了,觉得若不是因为尹秀在这里的话,马小玉应该也不会为了看笑话,以至于让自己跟着被坑害一手,吃了满嘴泥才是。 如此,他只能叹了口气,反倒叫嘴里那团泥丸更往喉咙里咽下去一些,顿时喉头也是土腥味了。 不过在吞下泥丸后,三人终于是听清了那鬼所说的话语。 只听那鬼求饶道:“三位仙师,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孤魂野鬼而已,生前是进山采药时候迷了路饿死的,现在成了无主孤魂,日晒雨打,出太阳的时候天上像下火球,下雨的时候好像下箭矢一样,都叫我痛不欲生。 既不能轮回投胎,又不得超生,世上再无我这样可怜的鬼了,只求三位仙师绕我一次,放我这平生与人为善的小鬼一条生路吧。” 他说的悲戚,一滴滴血水从眼睛里流出来,真叫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然而尹秀听着这番话语,却突然笑了起来,神情颇为戏谑。 如果是罗维在这里,看见尹秀这样笑,肯定会骂他:“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人性啊?” 然而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是已习惯了跟鬼打交道的,所以并不对尹秀的举动感到奇怪,只是等着他说话。 顿了顿,尹秀说道:“你说你是采药的,哪个采药人跟你一样,脸上有刀疤的?土匪就说土匪,做这个职业很丢人吗?不过说起来你跟与人为善也搭不上边。 应该说你生前是个混蛋,死了也不是什么好鬼。” 被尹秀拆穿,那鬼只能尴尬笑笑,又赶紧问道:“不知三位仙师有什么是小鬼能帮上忙的?” “你早这么上道不就省去许多口水了?” 尹秀笑笑,“说吧,是哪个家伙在使唤你,说清楚了放你投胎去,说不清楚,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啊!” 第503章 野神 尽管不知道尹秀三人的目的,但这小鬼毕竟做鬼也很多年了,所谓鬼精鬼精的,自然也知道尹秀不是在开玩笑。 而像他这种压根就没有法力,就连想捉弄,吓唬一下别人都是有心无力的小鬼,在这三个一看起来就是道士的人面前,显然也毫无抵抗力。 因此别说跟他们要条件了,只要他们肯动动手指头把他当屁一样放了,那便是撞上天大的好运了。 所以,那小鬼听到尹秀叫他二选一,是超生还是连鬼都做不成的时候,也压根不敢肖想什么,只是唯唯诺诺道:“三位仙师,小鬼我只是受了一点香火帮那位做事的,不存在什么江湖义气,主仆情谊,有什么三位只管问就是了。” “我说了,你这么上道我很欣赏。” 尹秀说着想去拍拍对方的肩头,突然才想起对方是魂体,于是又很自然地收回手来,只是看着他。 “说吧,谁使唤你做事的?”尹秀开门见山。 “其实也不是人。”小鬼挠了挠脸。 “不是人?” 马小玉眼神一凛,“又是妖怪啊?” “更不是妖怪。”小鬼摇了摇头。 “总不至于是仙人吧?”刘半仙惊讶道。 “嗨,仙人哪里需要使唤我这种孤魂野鬼做事啊,我听说仙人身边都是有天兵天将守护,供他老人家差遣的。” 小鬼还是摇头,目光里显然对这三人一直猜不中谜底感到颇为失望。 尹秀见状,当即将一张符纸点燃,发出耀眼的金光。 “喂,我们不是来猜谜的,你要是再叫我们乱猜的话,我可就找别的好兄弟帮忙了。” 感受到尹秀语气里的腾腾杀意,还有那符纸上的可怕威能,小鬼立即紧张道:“别,别,我说了,是本地的土地爷爷叫我们做事的。” “土地?” 刘半仙颇为惊讶,“什么时候土地也干起这驱使孤魂野鬼的行当了?” 虽说土地确实会养一些小鬼在身边,叫他们帮自己跑腿做事,但他所收编驱使的都是有法身的。 即便很多时候那“法身”只是土地雕像旁边的两个泥塑,甚至不起眼的土堆,可终究还是跟游魂野鬼分别出来,在地位上截然不同。 而且这山里也不像有村落的样子,没有香火供奉,又哪来的土地。 毕竟说起来土地也不是神仙,只是某种由人供奉的生灵或者人死后获得了册封的神灵而已,与正经的神仙还是差别很大。 特别是如果时间久远,没有人来供奉香火,修缮庙宇,那很快土地也会失去神力,逐渐消失。 就跟那些没人打理的农田一样,越肥沃便越容易长出杂草来,要是一两个月不打理,很快便会沦落为叫人认不出本来面目的荒地。 “就是土地爷爷没错。” 小鬼生怕他们以为自己在欺骗他们,于是将那土地的来历一五一十道出。 “就在这山中一处叫做【青石头】的地方,那位土地爷爷的庙宇就在一块很大的青石头底下,这是附近的鬼魂都知晓的。 前些日子,他答应给我们香烛供奉,然后我们众多的兄弟才出来帮他做事的。” “你好像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尹秀微笑,“那他叫你们帮他做什么事?在山里巡逻啊?” “差不多。” 小鬼点头,“像我们这样的游魂野鬼,能做的不就是巡山吗?总不至于叫我们去对付最近闯进山里的那些妖怪和各路强人吧?” 看来这些小鬼的消息倒也灵通,对山里的变化颇为清楚。 “只是巡山?” “那倒不是,我们还做别的有意思的事情,不如诸位猜猜是什么事情?” 小鬼正微笑的时候,尹秀却是拍出一张符纸,打在他的身上。 砰! 这一下痛的那小鬼弯下腰去,几乎要连“胆汁”都一并吐出来。 小鬼起身,惊恐地看向尹秀。 尹秀却是冷着脸,“扑你个街啊!猜你老x,你信不信要是再叫我猜这猜那的,我把你头都拧下来。” 跟这些做鬼坐久了,脑回路变得也有些奇怪的家伙,确实是不能用常理沟通。 要不就给他钱,要不就给他点教训,只有这两者可以选而已,并且往往极为有效。 果然,在吃了点苦头后,那小鬼终于学会自己将事情交待清楚了。 “土地爷爷叫我们在这长白山群山里找一个人,是男是女没说,只说那人是什么蜡烛还是熏香来着。” “香火,长白的香火。”马小玉突然认真道。 “没错,好像就是这么说的,长白的香火!” 小鬼眼睛里泛出了绿光,“土地爷爷就是叫我们找这么一个人。” 马小玉和尹秀对视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来问小鬼:“所谓长白的香火,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小鬼摊手,“土地爷爷只叫我们找,没跟我们详细说过。” “那你看他,是长白的香火吗?” 尹秀指向刘半仙――他是唯一一个跟【香火】扯不上关系的人,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那种。 “不是。” 小鬼果然否认,又笑了起来,“他不是,你们两位也不是,长白的香火不在诸位之中。”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至于我们这些法师都看不出来,你一个鬼有什么特异的手法,能察觉出那长白香火的异样吧?毕竟你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说起来很难,实际上也很简单,我们靠的是灵感。” “灵感?” 马小玉顿时疑惑起来。 要说灵感,她的灵感在玄门中可以排前列,什么样的法力和结界,她基本都可以感知到,就连家族内部也认为她的天资是百年难遇的。 如今这小鬼竟然说他可以感应到长白的香火,那马小玉自己或许也能感应到那奇特的存在才是。 但此前,在那大红蛇为了夺取香火而来的时候,马小玉却未曾感应,察觉到队列里有气质或者存在与众不同的人。 “我所说的灵感,跟仙师您以为的那种灵感不一样。” 看出马小玉的疑惑,那小鬼又解释道:“我们鬼和人是不一样的,当然这是废话,要是大家都一样了,那就不会说人鬼殊途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鬼,能一眼就看出那些跟我们一样,不是【人】的东西。” “那不就是鬼或者妖怪?”刘半仙问道。
“不,也不一定是鬼或者妖怪,不是只有这两类才不是人的,别忘了,【仙】也不是【人】。” 小鬼笑眯眯道:“如果有一位仙人在诸位身边,诸位仙师能够感应,察觉到吗?” 马小玉摇头,“仙的气场其实与人没什么差别,如果对方不特意显露的话,我感应不出来。” 刘半仙也摇头,“我到现在观相过万人,还从未见识过什么仙人的云气,在我眼里人就两类,有法力和没法力的,除此之外便是那些邪佞而已。” “那就对了,但我们这些鬼可以。” 小鬼十分认真,“我们一眼就可以看出仙人在哪里,这是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手段和办法,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称得上是长处的东西和技能,因为我们这些小鬼是没有机会见到仙人的。 别说仙人了,就是那些祠堂啊,庙宇,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没资格进去啊。唉,我们真是连路边被人一脚踢死的野狗都不如啊。” 说着他又呜呜呜哭了起来,直到尹秀又面无表情掏出一张符纸,他才停下。 “土地爷爷说了,这长白的香火,是个谪仙人,跟人类无异,但是散发出不一样的命火。 也就是他肩头的那三把火,和寻常人不一样,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就怪不得了。” 马小玉恍然大悟,他们这些玄门中人固然可以望气,然而人肩头的那三把火,却是只有孤魂野鬼才会观察的。 在夜里行走的时候,头顶和双肩这三把火护着人不受那些游魂的侵害骚扰,于是那些鬼要害人的话,便要千方百计地作怪,引诱目标转过头来,以此熄灭肩头的火,才好害人。 也因此,这些鬼才格外注意人身上的命火。 然而术士道士,几乎所有的玄门人士都不会去观察人的命火,除非是动用某种法术才能看到,加以分辨。 “原来如此。” 尹秀点头,终于明白长白的香火与他们这些人的不同。 由此,他也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那大红蛇是对他说的,尽管自己百分百确定自己与太白神君无关,但也许是与某种因果沾上了关系也说不定。 此刻,小鬼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尹秀的疑虑。 长白的香火,另有其人。 此刻他正以人类的模样,行走在这群山之中,或许也混迹于某支寻找龙脉的队伍里。 “那你们的土地爷爷,有没有说想到行宫中去啊?” 不知怎么的,尹秀突然想起鬼仙奎青山和他说过的那个目标。 “什么行宫?”小鬼问道。 “没什么。” 看来这小鬼并不知道更多相关的情况了,于是尹秀又问他:“那么,那个叫你们做事的,住在【青石头】那一块的土地爷爷,又是什么来头啊?” “仙师,您要摸他的底啊?这我太清楚了,我在此地生活,哦不对,是游荡了许多年,周围哪个妖怪,土著的情况我不知道啊?就说北边溪谷里那个蝙蝠精,那王八蛋……” 尹秀将手里的符纸晃了晃。 小鬼立即改口,“那土地爷爷啊,也是个老混蛋了,且听细说……” 青石头,其实就是一个进山伐木采药的人随口说,后来约定俗成的地点。 这种地方很多,只是为了有个参考的坐标和地名,叫人知道位置在哪里而已。 比如有的地方有两颗树长得特别高的,就把那地方叫做双树沟,如果是在坡上,就是双树坡,也许还有双树洞,但洞穴里又不太可能长出那样高的树来。 反正之所以叫做青石头,只是因为那里有一块石头比别的石头要大,颜色青绿到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特别而已。 土地爷爷的庙宇就在这石头底下。 说是庙宇,实在是有些过誉,甚至可以说夸张了。 因为那只是几块石头胡乱堆叠,搭建起来的一个小地方而已,远看像鸡窝,近看则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时搭起来的小屋子。 但因为里头不知道被谁放置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神像,所以那些路过歇脚的采药客,伐木的工人便也将它看做此地的神灵,树林的守护神。 逢年过节在祭祀长白的山神时,也会顺手给这里放一些贡品,供上一点香烛。 久而久之,不知道哪个路过的野神,或者命格相合的孤魂野鬼,终于是获得了这份机缘,在青石头那里安了家,自称做那一带的土地。 原本这些妄图窃取权柄的野神都会被驱逐的,如果是在城乡之间,当地的城隍得知了消息,便会派人过来伐山破庙。 如果是在山里的话,自然也归城隍管,但如果这一地有某位权柄存在的话,城隍也不会插手。 所以原本这个野神即便在此地窃据了权柄,照理来说也会被太白神君驱逐,重新变成游荡的魂体才是。 但是太白神君已经陨落了,自然也就没空镇压,驱逐这些窃据权柄的野神。 由此,那个土地爷爷便算是在此地站稳了脚跟,落了户。 “嚯,原来还是个非法居留,偷渡过来的。”刘半仙只觉得有趣。 “还不止是偷渡,他还想转正呢。” 马小玉笑笑,“那家伙也打起了夺取长白山权柄的主意。” “只会驱使小鬼,能有什么能耐?”尹秀不以为意。 “你的意思是,不管他?” “为什么要管?就是一个小瘪三而已,什么都管我们只怕管不过来了,眼下我们只需要往白云峰去就是了,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得到重要的情报了吗?这就够了。” 尹秀看向白云峰,“如果有缘的话,我们就把那长白的香火归还给太白神君,算是报答他助我们镇压大红蛇的恩情。” “那样最好了。”马小玉点头道。 “可是……” “唔?” 尹秀转过头来,发现发问的是那个小鬼。 此刻他显得十分地拘谨,似乎是在想着他们三人会不会兑现之前的承诺,放过他。 “下辈子别做坏事了,投胎去吧。” 马小玉将一张符纸丢出,温暖的光立即将那小鬼覆盖。 那小鬼原本吓了一跳,抬手遮住眼睛。 随后才发现那光亮不仅对自己无害,还是某种指引自己投胎的引路之光。 他当即不住地鞠躬道谢。 马小玉挥挥手,那光亮带着小鬼消失无踪。 第504章 火中取栗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青石头上的时候,鸟儿和虫子似乎都从那漫长的夜里苏醒过来,开始发出各种声响。 然而在林木的衬托下,这种声响又算不得吵闹,反而还有一种叫人怡然自得的闲适在其中。 一个樵夫打扮的青年背着行囊,鼻尖上有一层细微的汗珠,似乎在太阳未出来前,他就已走了好一段路,如今才想起歇脚片刻。 在土地公那座小小的,几乎要蹲下才能看见里面那尊神像的庙宇旁边坐下,青年拿出水囊,灌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白气。 “小哥,辛苦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青年回过头。 只见一个跟声音同样苍老,身高只有七八岁孩童高的老头正站在他的身边。 那老头穿着旧时的服装,头戴一顶棕色的冠帽,手里又拄着一根比他个头还高点的木杖,看起来像是附近乡里的里正或者族长那样的人物。 然而这里是深山,哪来的村落或者家族呢? 青年起身,冲老头恭恭敬敬鞠躬,拱手,“在下奎青山,路过贵宝地,借此休息一下,希望不会打扰了您。” “不打紧,不打紧,本来也是野地一块,又有谁敢说是这里的主人呢?” 老头摆摆手,又理了理头上的帽子,这才在奎青山旁边坐下,与他膝盖几乎抵在一起。 “最近来山里的人很多,但像你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很少。” “哦?” 奎青山有些好奇,“怎么,他们是在这里搞破坏?还是乱采乱挖?” “乱采乱挖倒是没什么,天生万物以养人,长白山这样的大,叫几个人挖一点矿石,采一点草药又有什么要紧的?” 老头摇摇头,“真正叫我不放心的,是那些抱着某种目的进山,在群山密林之中四处乱跑,摸索的。” “比如那些寻找行宫所在的人?”奎青山挑挑眉头。 “看!你这不是清楚的很吗?” 老头笑了起来,“也许你还清楚我的底细,所以才凑上前来。” “哦?” 奎青山也露出笑容,“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你而来的,怎么不退避三舍,反而还自己跑了过来?” “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老头轻轻抚摸着那座庙宇,“我的根脚在这里,要是我跑了,那我不也跟您一样变成无主野神了?” 野神,说起来也不过是那种跟孤魂野鬼不太一样了,阴差阳错有了些法力的鬼修而已,算不得所谓的神灵。 一听这话,奎青山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这土地显然是在骂他是游魂野鬼。 看奎青山面色不善,土地笑了起来,轻轻打着自己的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山里太久,终日里就是跟那些孤魂野鬼和畜生打交道,忘了跟足下这样的大能是不能这样讲话的。” “不打紧。” 奎青山摆摆手,“跟你这种一直待在山里的,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那就不聊了?” 土地眯着眼睛,站起身来。 “嗯,不聊了,我赶时间,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可还得往别的地方去呢。” 奎青山也站起身来。 “比如哪里,找到长白的香火,然后往行宫去?” 两人身高相差之大,以至于土地要踮起脚尖来才能勾到他的肚脐眼。 然而土地在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与他,反而还隐隐有种吃定奎青山的自信。 他的这份自信也不是没有来源,因为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四周已经聚集了那些他之前召集的孤魂野鬼。 其中甚至还有两个他精心培养的“鬼兵”,即便与那些道士在坛中供养的鬼兵鬼将相比还差了一些,但好在它们更加的“自由”,满是怨气和邪性。 这种鬼兵,帮人自然是帮不了了,斗法也勉强,但是用来害人却是一绝。 有了这些底牌,土地对付奎青山,这个他眼中的外来野神的底气也就更足了一些。 “未免有些多余了。” “多余,什么多余?”土地问道。 “他们多余,不过没事了。” 奎青山伸手轻轻一挥,像是从黑板上擦去粉笔字一样轻松,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孤魂野鬼化作阵阵烟雾消散。 这里再无之前的鬼气森森,就连土地身上那已冒出来的黑气似乎都被一下净空,使得这个小老头看起来更加的瘦小,虚弱。 土地终于反应过来,从奎青山刚才的那手神通,加上他那终于散发出来的气场,土地明白,他面对的不是什么野神,也不是附在人身上的孤魂野鬼。 而是“转世”,重新修成了肉体躯壳的仙人。 明白眼前的存在有多么的可怕后,即便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土地此刻也只想遁入庙中需求庇护。 但奎青山哪里会放他跑。 他只是将手轻轻一抬,往空中任意一个方向抓过去,下一秒土地的咽喉便被他锁住,整个身躯被轻轻提了起来。 “上仙,上仙饶命啊……” 土地并不是人类,甚至也不是神,所以即便被锁住脖子,他也不会有喘不上气,或者痛苦的感觉,他只是莫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奎青山随手往他心里填进去一块石头。 “长白的香火,确实不是我该觊觎的东西,您想要的话,我立刻差遣人,只要三天,哦不对,一天,一天内我就将那长白的香火送到上仙面前来。” “我要那东西干什么?” 奎青山斜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仙人了,不缺那用来升格的火种,所以香火于我而言,并无作用。” “是,是小神不懂,冒犯了上仙。” “神?什么神?” 奎青山手上一紧,土地身上的黑气便源源不绝地逸散出来,表情也开始变得痛苦。 “你就是一个欺瞒了城隍,趁着太白神君不在山中时候窃据了权柄的奸佞小鬼,既没有得到册封,也没有功德护身,就你这样跟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的,竟然也敢自称神?” “我,我错了,上仙饶命啊!” 土地再次求饶,然而这一次他那农家翁的装扮已因为奎青山的压迫而瓦解,终于现出原型。 哪里是什么慈祥长寿的小老头,那明明是青面白眼的恶鬼,此刻正因为痛苦,颧骨高高隆起,挤压着他那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 土地现出了原型,叫奎青山感到越发的可笑。
怪不得这土地一直同别的妖怪那样,在寻找长白的香火。 之前说的一大半其实是骂对方的,然而他原以为这应该只是个野神,在这里待久了避开城隍的巡查,所以便自称土地了。 没想到他原来只是此地的“鬼王”而已,甚至未进入野神这个层次之中。 长白的香火,以这样的根脚,即便他得到了也消受不起啊。 如此,奎青山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趣终于又消散了。 “不用说,你既没有关于长白香火的消息,也不可能探查到行宫的入口了。” 不等他回答,奎青山已长叹一口气。 “像你们这样的家伙,从不知道什么是安守本分。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存在都在找寻那长白的香火,找寻行宫的所在,所以你也按捺不住了。 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浑浑噩噩的,虚度年华,想做出些东西来。 事实上对于你这样不知冷暖,神识半醒不醒,身处时间长河也感应不到其中流动的生灵来说,待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维系着你灵智的根脚消失,法力消散,再次沦落成无意识的游魂,已是很好的结果了。 因为你不知冷暖,所以不用像人类里那些痴呆的傻子一样挨饿受冻,受人家的白眼和欺负,你只是在半梦半醒,模模糊糊间将你在这世间的路程反复走上几遍而已,这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你因为看见别人做了,所以你也想跟着人家一起做。 你去追求长白的香火,你去寻找行宫的所在,去跟那些强手,与那些不可触碰,每一个抬抬手指便能叫你魂飞魄散的存在竞争。 你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但你用有限的灵智想到了【火中取栗】这个词,所以你冒险做了,某种本能和渴望驱使着你鼓起勇气参与这场角逐。 然而你被烫破了皮,烫红了手,强忍着痛苦从火堆里取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栗子,而是一块几乎将你的掌心烫穿的火炭,这就是你所经历的,为自己所演出的悲剧了。” “可,可是……” 自称做土地的恶鬼此刻无法反驳,只是瞪大着眼睛。 因为奎青山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他甚至没有一丝讥讽的意味。 只是以一种冷酷,残忍的语调,提着一把刀子将他剖开,叫他将心中所藏所想,甚至自己都没想明白的点全都暴露在这日光底下,无所遁形。 “不用再说什么了。” 奎青山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悲悯,就好像已看透了眼前这恶鬼的前世今生,不由地可怜起他来。 “马上,就叫你超脱。” “等等,上仙,我还有宝物献上!” 恶鬼反应过来,求饶道:“就在松树的底下,只要您放过我,那些财宝和几件我的珍藏,就都是您的。” 奎青山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笑到那恶鬼摸不着头脑。 “小鬼,你的脑筋确实不灵光,难道我杀了你,那些宝物就不是我的了吗?” 奎青山突然张大嘴巴,一口朝着恶鬼的头颅咬去。 …… 尹秀三人沿着山脊走了一段后又攀上那陡峭的岩壁。 这是之前海东青跟他们说过的路线,虽然对一般人来说极为的艰险,甚至可能会丧命。 但好处就是可以节省许多的时间,不用在丛林和未成形的山路上七拐八绕,而且相比之下只需要三分之一的世间便足以登顶。 恰巧尹秀他们跟“一般人”也沾不上边,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照着海东青指示的路线行进,时不时拿出罗盘,对照自己与太阳所处的方位,以此确定方向继续前进。 刘半仙平日里腿脚不灵光,到了这山里反而好像轻快了许多,隐隐像一个十八岁,年轻力壮的大小伙。 此刻他走在队伍的中间,在尹秀身后,马小玉的身前,两人前后护着他,以防他失足跌落。 然而面对这种风险的刘半仙却是不以为意,只把自己当做一个熟练的登山客,有时候抓着藤蔓攀爬,有时候又在陡坡上手脚并用,扒着石头的缝隙前进,怡然自得。 这一段路相对平坦一些,于是他又打开了似乎已沉默许久的话匣子。 “尹哥仔,你问那小鬼,我是不是长白的香火时,其实我真的吓了一跳。” “哦?” 尹秀抬了抬眼睛,“你以为自己是?” “嗨,这种好命,或者说这种奇怪的事情,哪能总叫我遇上?” 刘半仙打开扇子,先往尹秀背后扇风。 “不过我还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我就是的。” “为什么?”马小玉问道。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而已。” 刘半仙顿了顿,又说道:“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主角一样,或长或短,觉得这个世界是绕着自己转的,眼睛一睁,世界运转,眼睛一闭,所有的都停歇下来。 然而这想法确实太过幼稚,大概到了十几岁这个年纪就会被抛到脑后,连想都不想了。 但这不代表着就放弃了自己是世间的主角这种想法,相反,它只是被隐藏在了某种暗面,我们不会提及的地方而已。 这个暗面我们平常不会讲,也不会去想,就好像它不存在,然而在某个时候,它又必定出现。 比如有什么事情发生啊,或者有人提起存在着某种关键的因素,存在的时候,我们往往就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上,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没我不行】。” “你这说的好像是某种英雄情结或者幻想一样。” “都差不多,即便活到我这把年纪了,也难免偶尔有这种想法出现,但是很快理智就会将它盖掉,可我不会说我就不那么想了,因为我坚信自己是特别的,你看我经常只要相信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这是不是某种世界照着我的想法运行的证明?” 尹秀看了他一眼,颇为无语,“这么多的执念,那怪不得你上不去昆仑了。” “什么意思?这跟昆仑还是蓬莱有什么关系?” 刘半仙又问了一遍,然而尹秀只是在前面用砍刀开路,似乎全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 实在不解,刘半仙又转头看向马小玉,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回答。 然而马小玉也只是笑着,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任由从山脊那头吹过来的风扬起她的秀发,耳环晃动,同已在深秋的漫山枝叶一同摇摆。 第505章 龙脉现身 尹秀率先攀上山顶,伸出手搭住肩膀,将刘半仙一下拽上去后,又轻轻搭住马小玉的手,叫她也紧跟着登上了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到了下午,清晨的雾气已经散尽,这里是最高处,借着强烈的阳光,长白群山的风景都已映入三人的眼中。 巍峨壮阔,联绵起伏,在远处,更北一些的地方,那里的山头已积了一层霜白,好像那山头就长在云朵里面,叫人看了觉得飘飘欲仙。 “好,真是好啊,怪不得风水堪舆上将长白群山称作九州既定的龙脉之一,这样的名山大川,怎能没有蛟龙和仙人存在啊?” “但这里的太白神君已经陨落了。” 马小玉提醒他:“不管之前这里的风水如何,布局怎样,在太白神君的最后一点香火燃尽之后,这里已变成了某种形式上的鬼蜮,无可捉摸,不可推断。” “我知道。” 刘半仙点头,“然而这也只是一时的不同而已,悠悠岁月长河,固然可以叫一个小孩白发满头,叫一个王朝崛起破灭,然而时间要搬运一块石头,移平一个山丘,却远需要比这多的多的时间。 换句话说,即便眼下的长白群山确实同我们之前认知里的不同,然而只要时间足够,它终究会回复本来的面貌,因为时间本身就是不可抵挡和拖延的。” “刘半仙,你难得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尹秀看他一眼,又从放在一边的口袋里掏出罗盘来,递给刘半仙。 “把时间的事交给时间,接下来我们只做眼下要做的事情,尽我们的责任。” “没错,尽人事,听天命。” 刘半仙接过罗盘,从口袋里掏出命书,将它放在一块石头上,开始俯瞰四周的地形。 原本寻龙点穴不是这样简单,不是你踏上某处高峰,在上面看一看便可以找到目标的所在。 只因为高山起伏不定,林木生长杂乱,洞天福地往往就被这些山石和林木所掩盖,遮住,叫人找不到具体的所在。 所以那些土夫子和风水先生,往往得靠双脚走遍每一处山川河流,然后才能看见那些被埋没的风水宝地所在。 帝王的陵墓,风水宝穴,龙脉,也被藏在这些林木和山石构筑成的屏风后面,时常叫人错过,看的迷糊,不真切。 然而在白莲教发现了某处通往行宫的枢纽,并将它打开之后,长白山的龙脉便像从帘子里钻出来的美人那样,再也无法掩盖自己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姿。 只是要找到它的具体所在,还是需要一定的能耐和手法。 刘半仙拿着罗盘,根据上面指针的方向在山顶上走了几圈后,终于将视线对准一个地方。 他看也不看,豪迈地朝后边伸出手,“来,取我的《风华大陆图》来!” 然而他的手僵在那里半天,仍没有人将图卷放到他的手上。 “啧!” 刘半仙不满地啧了一声,似乎对尹秀和马小玉的不上道颇为不满。 等他想转过去时,尹秀却点了点他的肩膀。 “怎么了?”刘半仙问道。 “我是说,你的东西都放在口袋里,叫别人怎么找?” 尹秀颇为无奈,“你要我把东西给你,起码你应该把口袋放下来吧?” 他指了指刘半仙随身背着的那个白色布包。 “哦……也是。” 刘半仙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从口袋里掏出《风华大陆图》。 这图卷正是刘家的几件堪舆秘宝之一,集合了刘家风水术式几百年的大成。 刘半仙将图卷展开,那上面是用水墨画的在云气之间,山花灿烂的的连绵山脉,春意盎然,风景秀丽。 随着他念动咒语,那图卷上的山脉突然开始隐隐发生变化,从左边的画面开始,枝头上花朵的颜色开始逐渐改变,由红到紫,白里透粉。 画面的左边是娇艳欲滴的梨花,右边则成了烂漫的桃花,交相辉映,争奇斗艳。 刘半仙拿出扇子,在画卷上点了几下后,整幅画变得越发灵动,生意盎然,好像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那世界同样的浩瀚,广大,绝不只是纸上的方寸之地,并且相比这里,那头有着更多的灵气和能量。 随着刘半仙将画收拢又再展开,那画卷立即又被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的花朵挤满。 好像这画是春天里的某处土壤,那些在秋冬蛰伏了许久的花儿,终于在春日的阳光和雨水滋润下重新换发了生机,从被霜雪覆盖了许久的土地里挣扎着长出,抽出枝叶,绽开蓓蕾。 渐渐地,那些花朵从画卷里探出来,长出来,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真凑到了刘半仙的鼻子底下,也叫马小玉和尹秀闻到缤纷的香气与脱俗的清新。 啊!嗤!! 刘半仙十分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 随着飞沫喷出,那些花朵也像被风带走的蒲公英一样,随风而去,摇摇摆摆从尹秀和马小玉的眼前飘过,往山的外头飞去。 马小玉直勾勾看着这些花儿,忽然伸出手去,要将其中一瓣花儿抓在手里。 然而那花朵却是直接穿过她指节分明的手指,毫无阻碍地向前飞走。 这些五颜六色的花逐渐变得透明,虚化,终于只在三人的眼里变成忽闪忽闪的光点,往远处飘去。 那些光点逐渐连接成一条若隐若现,又绝不会轻易断绝的光的环带,指向群山的某处。 “没错了,就在那里!” 刘半仙的墨镜上似乎反射着那些光亮,也显得光芒四射。 “唔,我也看到了,刘半仙,长白龙脉的所在。” 尹秀望着远处的那座山峰,在山腰处,有一点点的光亮闪动,那里正是龙脉的所在。 从港岛一路沿着海岸线北上,中间又经历了许多的跋涉,斗争,在这一刻,他们所有的辛苦似乎都已有了回报,尽管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刘半仙心情激动,难免嘴里一时间胡言乱语,讲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尹秀和马小玉一点也不在意,疑惑,因为他们的心情也一样的激动,感慨。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尹秀将一口冷酒灌入刘半仙嘴里,这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风水先生才终于镇定一些,坐在石头上长出了一口气。 “尹哥仔,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金钱,女人,名声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成了不是很要紧的东西,我只觉得在这一刻,别无所求。”
“我们可还没进去呢。” 尹秀又把酒囊递过去,“虽然你常说,最叫你愉快,期待的就是还没进去的那一时刻,然而只要还未达成目标,我们就还得继续走下去。” “对!” 刘半仙接过酒囊,猛灌了一口,被辣的眼睛也红了。 “我们还未射门呢,哪能在这里就停下的?这才只是前餐呢,只叫人憋得辛苦,涨得难受,只有真的进入其中了才能教人浑身舒畅啊。” “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你们讲的事情似乎和眼下的事情关联不大。” 马小玉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但也没多想,只是继续盯着那锦绣的河山。 “我们用你那招过去?”马小玉问道。 “又用斗转星移啊?” 尹秀不住摇头,“上次我们差点就栽在了白莲教那个护教贤王的手里,这一次再使用,要是阴差阳错掉到了什么地方,我只怕再没那样的好运了。” “想进入行宫的话,不管是白莲教还是官军,不都是早晚得面对的?” 马小玉斜了一眼尹秀,“照我说不如就杀个痛快,把官军和白莲教都一并消灭了。” 尹秀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马家的天师!想必你已是掌握了三大秘藏,进入天人之境了,一人之力足以移山平海,有不平处解不平,有蛟龙处斩蛟龙啊! 小弟不才,自问没那个本事打得过白礼,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挑五千个官兵,所以以后还请你多多提携,照顾。”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马小玉摸了摸耳环,“什么护教贤王,骑兵营的,也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而已,等我回去专心闭关苦练个几年,再出关时,别说他们什么贤王什么统领了,就是南宫大天师啊,我也能跟他……掰掰手腕。” 马小玉说到后半截时,声音已越来越小, 尹秀全当没注意到这个变化,眨眨眼睛问她:“那现在呢,我们怎么办?马大天师?” 马小玉脸上陷下去两个梨涡,露出洁白的牙齿,“这还用说?当然是走过去咯。” “好嘞!” 三人当即达成一致,用【斗转星移】飞过去,很多时候无异是自投罗网。 要是跟上次一样飞到白莲教的阵中,又遇上那这时候肯定已在阵中的护教贤王,任七不在的话,他们在那样的力量面前,连花招和计谋都显得十分的多余和无力。 长白群山虽大,但此刻看起来倒像是处处布着陷阱,只等着他们自己撞上去,飞蛾扑火。 刘半仙听他们两个耍了那么一会儿花枪的功夫,终于镇定下来,打了个酒嗝,吐出一口白气。 “既然要走过去的话,就事不宜迟啊。白莲教他们这时候可能也要到达行宫的门口了,或许再快一点,已经在布设炸药也说不定了。” “有那么快吗?” 尹秀不以为意,“我听任七说过,朝廷为了保护这里的龙脉,可是布设了不少的机关陷阱,更是修建了那一座错综复杂的行宫保护着龙脉。 据说如果不能进入行宫的话,也就见不到龙脉。 然而即便进了行宫,有没有机会到达龙脉的旁边,也还不一定。” “唔,就跟那些帝王的陵墓一样。” 刘半仙点点头,“我听说啊,有些王侯为了防止死后被人盗墓或者挖出来鞭尸,他们的陵墓就修建在一艘或者几艘大船上,生前的时候就已经修好了,奢华美丽。 等到他们死了啊,送葬的队伍就把他的尸身送进早就用金丝楠木打造好的棺木之中,再把那已被改造成陵墓的大船从海上拖出去, 到了海上某处已经选择好的宝穴或者方位时,一声令下,水手就会凿穿船底,叫那船载着陵墓一起沉下去,转瞬间便无影无踪。 然后等回到了港口,船长便将海图和罗盘,所有的记录一起销毁,也一并丢进海里,这样大家便再也不知道那墓穴的所在位置了。 不过即便有人知道了也没用,因为那船已经跟陵墓一块沉入数百米的深海之中,数百米哦?就是几十米,再有经验的渔夫,采珠女也不敢潜到那么深的地方去。 所以在这种地方的陵墓,就没有被人打扰的风险了。 不像那些在山里还是哪里修的陵墓,反正只要是在陆地上的,就绝没有那些土夫子进不去的地方。 而且往往那些工匠在修建陵墓的时候,就已偷偷留好了暗道,不管是用来逃跑的,还是将来返回来跟墓主借点东西的,反正最后都会沦为那些土夫子倒斗的盗洞。 当然啦,那些帝王将相的墓就那么多,是可遇不可求,然而那些富商啊,大官但又没那么大的,还有一些被分封的小藩王,他们的墓穴里倒还是有值钱的东西。 倒斗不是做学问研究,不追求墓主有什么名气,只要他身边有值钱的物件,可以供大家吃顿饭,喝点酒就行了。 所以倒斗最厉害的往往不是那些土夫子,摸金校尉,反而是某地的村民,他们在农忙时节就耕田,浇水施肥,等到闲下来了,就父子兄弟几个凑在一起下斗,赚点外快补贴生活。” “怎么你连这种事情都这么清楚了解的?” 尹秀看了他一眼,“该不会你这个风水先生,也有人找你夹过喇嘛,叫你一块去发财,寻龙点穴吧?” “你当我是什么人!?” 刘半仙当即就急了起来。 “我刘半仙什么人啊,我卧龙岗刘家又是怎样的一个大家族啊?在风水堪舆界执牛耳的!我去倒斗?怎么可能!?” “好好好。” 尹秀连忙安抚他,“我以为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这样的博闻强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或许就是因为你参与过这样的事情和勾当呢。” “事情就事情,怎么还说上勾当了?” 刘半仙看他一眼,“其实也不是说我参与过,但我跟一个土夫子倒是有过一点交往。” “哦?” “咳咳。” 刘半仙轻咳两声,“那时候有个土夫子,在业内颇有名声的,找我指点迷津,所以我就知道了一些内幕和行情。” “后来呢?” “后来啊,我帮他指点了家里的风水布局后,他出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一个招牌砸死了。” 刘半仙的表情更加的尴尬了。 第506章 溪谷白猿 第508章溪谷白猿 望山跑死马,即便那龙脉的所在已映入眼帘,然而不使用【斗转星移】的状况下,要到达那里也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特别是这中间隔着山涧和峡谷,密林的状况下,要翻越这崇山峻岭也就变得困难重重。 “即便是在给王大炮,就是那个祖上给朝廷铸造过十六门炮的那个大富豪啊,我和他在狮子山连爬了三天,寻找风水的似乎也没这样感觉劳累过。” 刘半仙气喘吁吁,再无之前登顶白云峰时的洒脱。 “狮子山与这里相比,只能算是稍高一些的丘陵而已,而且谁不知道王大炮胖的跟猪一样?他哪次出门不得坐马车,下了车叫人用轮椅推着的? 所以我猜你们其实只是坐轿子在山上游历了三天,当做郊游而已。” 尹秀斜他一眼,“而且就连我都知道狮子山那一带没有什么好风水的,除了偷渡客就是通缉犯,跑哪种地方除了散心还能干什么?” “就是散心啊!”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坦然道:“王大炮觉得自己那阵子行事遇到了阻碍,比如他收购中环那栋大厦的事情,对家一直抬他的价,所以他就觉得是有人在妨他,所以找我出去聊聊天,散散心。” “这一散就是连续三天?”马小玉也疑惑道。 “三天算什么啊,像我们辟谷,打坐什么的,不都是以七个周天为一期吗?” 刘半仙不以为意,“反正他是大富豪嘛,我们之间又是按小时计费的,陪他散心我也不亏啊。” “那你确实不亏。” 尹秀又搭了一把手,叫刘半仙登上一块已经有些湿滑的石头。 此刻他们在溪谷里行进,踩着那些大大小小湿滑的石头往前,耳边不时传来猿猴和鸟儿的啼叫,交杂着大大小小的瀑布砸到石头和水面上的声响。 尹秀有太保神行加上内功辅助,马小玉则是本来就身体轻盈,灵活,只有刘半仙笨手笨脚,生怕什么时候脚下一个不当心,把脚给扭了。 好不容易他们才走过了那段大大小小,杂乱散步的乱石堆,来到了平坦,松软的河滩。 “呼,我不行了,得休息一下。” 刘半仙脚步踉跄,一步三摇晃,也不知道是精疲力尽,还是单纯被周围的环境吓的。 “照你这样,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走到那地方去啊?” 尹秀抬头望了一眼龙脉所在的方向,这时候他们应该正处于溪谷之中,四周的岩壁将他们的视线遮蔽,以至于那原先闪光的半山腰也被遮掩住了,完全看不见。 此刻他们依仗的就是手里那个已定准了方向的指南针而已,偶尔尹秀也攀上树顶或者放出血蝶从高空查看,确认行进的方向。 “嗨,不急于一时。” 刘半仙已在大石头上坐下,“就像之前,白莲教帮我们确定了龙脉的方位,不也是叫我们节省了许多力气? 也许我们现在就慢悠悠的来,白莲教到时候连行宫的入口都帮我们打通了。” “是,最好他们帮我把龙脉都集齐,献上给我,这样才好呢。” 尹秀白了他一眼,知道刘半仙确实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体魄,也已不是年轻的岁数,这样的跋涉,自然叫他劳累不堪。 于是尹秀和马小玉便也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整一下状态。 尹秀拿起水囊,又接过马小玉手里递来的那一个,往水潭边走去。 沿着溪流前行的好处便是随时可以喝到清甜冷冽的泉水,而不用担心在山中无处解渴。 哗啦! 尹秀先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只感觉满脸都是清爽,冰凉,将因为赶路而带来的那点疲累,燥热都清扫一空。 然后他才轻轻拧开水囊的盖子,准备接一些清水。 他弯腰低头,那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的脸便映在水面上,清晰可见。 “像我这样潇洒而又热心的男子,已经是世间少有了,如果还要再加上会法力,能降妖除魔,那更是连武侠小说里都找不出来啊。” 正当他自说自话的时候,马小玉喊了他一声。 “喂,不装水一直拿着我的水囊在那里说话干什么?别等下把口水喷进去了。” 马小玉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又皱在一起,“喂,你不至于那么变态,想把我们两个的水囊偷偷交换,然后你就趁着那上面还有味道,你……” 说完马小玉也不由地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那些叫人脊背发寒的勾当真的就发生在了眼前。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不满地回应了一句,自顾自开始又把头底低下去接水。 然而这一次,他那张线条分明,轮廓清晰的脸却在水中变得模糊了,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毛脸雷公嘴,一张红的好像猪肝一般,双眼更是赤红,好像要滴出血一样。 在这张怒目圆睁的眼睛和五官边上,则是一撮撮杂乱,炸开的白色毛发,粗硬而又密集。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张猴子的脸! 尹秀往水面上蹿去,伸手向前的时候,手边上烟雾炸开,等他收回手时,沉甸甸的嘲风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几乎是毫无迟滞和停顿,他当即转身,双手抵着剑身往上顶去。 锵! 以尹秀为中心,四周炸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好像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短时密集暴雨一般。 等到水珠落回水面,带起层层涟漪时,水面上的状况终于明了了。 那是一头驼着背就有三米多高,站直了恐怕要突破四米,手持关刀的白色巨猿。 尹秀瞪大着眼睛,与那双同样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彼此的鼻息都能喷到对方的脸上。 马小玉和刘半仙先后站了起来,不由地都感到一阵错愕与紧张。 在刚才刘半仙没看见就算了,就连马小玉也未发现这巨大猿猴的存在,不知道它到底是从树上,山崖上跳下来的,还是一直就潜伏在水底,等待着机会袭击尹秀。 这种对峙只有一息,之后那猿猴发力,将关刀从尹秀的嘲风剑上弹开,双手拧转一下,又像抡着风车一样将泛着寒光的大刀砍下。
尹秀还是同样的架势,再接下一刀。 水花炸起的同时,他将往下压的力量卸去大半,脚下往前,手腕翻动,嘲风剑与再次砸来的关刀碰在一起。 那猿猴简直不像是在砍人,也不像是会使刀的样子,它只凭着速度力量,还有那高大的体格,将手里关刀抡的像一柄锤子,只是一下接着一下的砸向尹秀。 生灵只有在力量不够战胜对手时,才会研究技巧,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速度和力量便是最好的技巧和功法。 尹秀知道这时候不能退开,不然便会沦落为任人捶打的铁毡,被猿猴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势大力沉的乱披风式的重砸摧毁。 于是他也舞动嘲风剑,与那猿猴对碰,每每在那关刀挥舞轨迹,速度和力量即将到达顶峰时硬生生卡入,使它的杀伤力不能达到极致。 一人一猴在这样的交战里带起残影,阵阵破风声震撼耳膜,点点火光刺激双眼。 不一会儿就让人觉得连那清凉,流动的水面也被这样的激斗引燃,因为这样的激斗而升温了。 “到底是哪儿来的?” 刘半仙看着一人一猴相互以最野蛮,最粗糙的方式比拼着力气,不由地满头大汗。 更叫他感到怪异的是,那猿猴身上竟没有丝毫的妖气。 是的,那些别的妖怪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缕的黑气,在这猿猴身上全然不存在。 那猴子似乎真的以一种淳朴的,纯天然的灵智和力量与尹秀战斗着。 然而什么样的猴子能这样熟练地使用关刀?即便它把那武器挥舞地像一柄大锤子? 刘半仙疑惑不解,马小玉却是看的心惊胆战。 猿猴,大蛇这些苍莽野兽,自然是跟人类不一样,没有所谓的玄关几重这样的说法,然而这猿猴的力量和速度,已同人类中的宗师没什么区别。 更因为它是野兽,这样庞大的体格和敏捷的反应,就已注定即便是人类中的高手,恐怕也难以与它匹敌。 此刻马小玉想要出手,也几乎找不到角度和破绽。 如果她贸然介入的话,只怕反而会干扰到尹秀,而不是帮助他。 因为二者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就好像两个跳着交际舞的舞者,他们跟随音乐和节奏舞动,任何的变动,碰撞都会打破这种平衡,而使一方落入困境。 马小玉实在无法确信,自己出手的话,能将那猿猴逼入困境之中。 尹秀又与那猿猴对拼了十几招后,只感觉虎口发麻,发震,几乎要裂开了。 然而那猿猴不知道是皮糙肉厚,还是反应迟钝,抑或者伤势反而会加重它的野性,那如暴风雨的攻势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强,似乎体力和杀意没有耗尽的趋势。 尹秀当然不能再这样跟它耗下去了。 刀剑碰撞的瞬间,尹秀与那猿猴四目相对,【凶煞鬼面】发动。 一个张牙舞爪的红色恶鬼朝着猿猴扑去,通过消耗四分之一的精神力,猿猴攻击力陡然下降。 然而这还不够,在双方又碰了一次,尹秀再次与那猿猴视线交错的时候,【凶煞鬼面】又一次刷新了。 凶煞鬼面,发动! 第二次发动,尹秀只感觉视线稍微一模糊,紧接着又有一个鬼面射出,砸在猿猴脸上。 猿猴浑身一震,这次不止是力量下降,甚至因为多次遭受凶煞鬼面的攻击,本就不比妖怪和道士的精神力防御终于出现破绽,遭到了攻击。 呀!!! 猿猴痛苦呻吟了一声,好像那鬼面不止是砸到它脸上,降低它的攻击力,还顺便将一根钢针扎入了它的脑海之中,叫它疼痛难忍。 稍一分神,抡到一半的关刀偏出,重重砸在水面上,带起大片水花。 水花之中,尹秀滑步向前,身影随着嘲风剑一齐向前。 在这一刻,嘲风剑上的森森寒光好像也逸散到了尹秀的身上,脸上,叫他的双目也发出能夺人心魄的星芒,与长剑相互辉映,人与剑都宛若流星般划过水面。 噗嗤! 白猿肚子上被嘲风剑贯穿,喷出血水。 随着尹秀手腕一搅,那伤口又再次扩大,绽开,使更多的血从肚子上流出,染红水面。 一刺入那猿猴肚子,感受到从剑尖上传来的手感,尹秀不由地眼睛一瞪,终于明白了一切不对劲的源头。 然而那猿猴还未倒下,它咆哮一声,伸出两只爪子,抓住尹秀的肩膀。 尹秀手臂和肩膀上顿时冒出十个血洞,往外呼呼流血。 猿猴用出极大的力气不叫尹秀移动,逃跑,另一边又甩动头颅,张大了嘴巴。 随着血盆大口张开,白森森的锋利牙齿在那猿猴的嘴里一排排前后排布着,竟像是鲨鱼,又像是水晶矿洞。 腥风扑面,尹秀眼角欲呲,立即弃剑,双手上抬,托向那猿猴硕大的脑袋。 霸王陷阵! 积蓄的气势倾泻而出,犹如破开堤坝的汹涌洪水。 尹秀使出白猿献果,正正击中猿猴下巴。 嘎嘣一声,那猿猴宛若西瓜一样大的脑袋竟也如西瓜一样碎开,碎肉和血沫飞溅,落入湖水之中。 马小玉和刘半仙几乎看的呆住,直到那猿猴没了脑袋的身子重重倒下,他们才反应过来,要跑到尹秀身边查看他的状况。 就在这时,尹秀突然向他们抬手示意,“等等,还没完呢!” 还没完? 两人不由一愣的时候,只见那猿猴身躯倒下去的地方,水面上竟咕噜咕噜出现了连串的气泡。 血液混合着水从里面涌出来,看起来像是小小的喷泉,又好像有一条鱼儿在水面底下吐着泡泡。 倏地,一条灰黑色的线条从水里急蹿而出,射向尹秀面门。 尹秀早有提防,眼疾手快向前一伸手,猛地一抓,接着死死握住。 那线条又无力地挣扎了一会儿,立即好像失去了生机,一动不动。 马小玉走近他身边一看。 尹秀手里的哪里是什么线条,而是一条既像蚯蚓,又像泥鳅的虫子。 第507章 死线 第509章死线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人盯着尹秀手里的那虫子,一时之间也无从判断这是何物。 因为它的身子像蚯蚓般棕红,浑身又有泥鳅那样的粘液,然而它的“嘴”里,又满是细碎的牙齿,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 尹秀往嘴里望去,只觉得似乎跟刚才白猿嘴巴里的景象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像极了遍布水晶的矿洞,叫人看一眼便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深渊吸进去。 马小玉刚好凑在他旁边,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 “你有见过这东西吗?”尹秀看她。 马小玉拨浪鼓似地摇头,“这东西看多一眼都只觉得马上就要做噩梦,哪有可能之前就见过了。” 一边的刘半仙倒是凑得更近了,甚至还伸出手去摸了一把,手上满是腥臭的粘液。 “你有看法?”尹秀问他。 “说不上看法,但这东西在我眼里直冒黑气,显然是某种妖怪或者邪祟。” 刘半仙弯腰在水里洗了一把手,喃喃道:“我听人家说过,在南洋有一种神秘阴邪的降头术,降头师可以通过降头来控制一些死尸为自己做事。 在蛊虫发挥作用的时候,那些死人会像生前一样行动自如,甚至变得更加光彩照人,孔武有力。 那些降头师便操纵那些死人,叫他们在晚上出行,为自己赚钱。 可只要把降头解除了,那些被操纵的人身上的肉和皮肤便会立刻化作一摊血水,只剩下累累白骨。” 刘半仙讲完连自己都不由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他拿起纸扇挠了挠后背,又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不准的。” “但你说的好像又大差不差。” 尹秀想起刚才一剑刺入白猿腹腔中的触感,好像他刺中的不是一具强健壮硕的躯体,而只是一层在外表蒙了皮的空心鼓而已。 说着,他拿起嘲风剑,将白猿浸泡在水里的躯体轻轻划开。 那原本力大无穷,无坚不摧的肉体只是片刻便已萎缩,给人一种虚弱,破败的感觉。 随着嘲风剑将那体表慢慢划开,白猿体内的秘密终于如尹秀所想的那样暴露出来。 肌肉是肌肉,骨骼是骨骼,白的红的都与正常无异,然而连接,贯通这些组织和部位的,却是那些黑色的脉络,不像是血管,反而更像是钻入淤泥中的树根,扭曲狰狞,带着腐败的气味。 “是【死线】。”马小玉说道。 “死线?” 尹秀有些好奇,“是说你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没剖开之前我是不知道的。” 马小玉摸了摸耳环,“你也知道大马那些人的脑筋想法,还有法术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一年到头只研究两样东西,一个是怎么让人躺下去,一个是怎么叫躺下去的人再站起来。 这帮人只比谁的邪术更阴毒,毒辣,谁更容易遭雷劈而已。 因此我们马家的道士,也就是上一代马家天师还有家族的几位姑妈,大姐姐,便时常会遇到当地唐人的求助,就连那些拜拿督公的本地人也时常因为搞不定而找我们马家出手。 所以每次她们回来,总会带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当场处理不掉的手尾回来解决。 比如降头师养的小鬼,被邪神附身的小孩,少女,还有某些必须谨慎处理的器物,都会带回来。 有段时间,我们马家某种意义上就成了这些邪祟的收容所,虽不至于阴气森森,却也叫普通人望而却步。” “那做你们的邻居,岂不是很困扰?”尹秀问道。 “才不会呢。” 马小玉眨了眨眼睛。 “我们在大马那边是住镇子边上的,聚族而居,后边是山,左边是海,附近没有别的居民。 马家的男人负责传宗接代,女人则负责降妖除魔,赚钱,向来都是如此的。 这跟大部分地方的人习俗不同,所以我们在当地也很特殊,人家除了逢年过节偶尔有些礼仪性的走动,一般也不跟我们打交道。 我们也不需要跟当地人有什么交际,除了降妖除魔的时候,马家的女人很少出门。” “那别人要是想娶一个马家的女人,岂不是很麻烦?”尹秀问道。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水灵灵的眼睛里有一种把尹秀看透的得意。 “不麻烦,入赘咯!聘礼我们这边可以下。” 刘半仙站在一边,脚还浸在冰冰凉凉的溪水里,终于再也听不下去。 “咳咳,两位,婚娶,喜结秦晋之好什么的,你们大可以找我看一下两人的八字和属相,然后我再找个良辰吉日,把时辰定下来,下聘礼,明媒正娶,敲锣打鼓进门,拜天地,洞房,洞房,洞房。 就是你们喜欢西式的,那也可以拜托本杰明神甫的嘛,我们找个良辰吉日,敲锣打鼓,啊不对,找管乐队吹吹打打,洗礼,念誓词,交换戒指,打kiss,洞房,洞房,洞房,洞房。 但是眼下,国家大事就在眼前,我们能不能先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讨论一下眼前的正事先?” 马小玉当即脸色一红,“呃,我是把我姐姐她们的经历讲了一遍而已,单纯就是解答他的疑问。” “其实也不是我要问的。” 尹秀吸了吸鼻子,“是我一个朋友有这样的疑问,我帮他问的。” 刘半仙看了看两人,“朋友也好,姐姐姑妈也罢,马姑娘你能不能先把那什么【死线】讲一讲。” “好。” 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清了清嗓子。 “我的姑妈和姐姐们不是时常会把那些未处理完的手脚带回来吗?有一次,她们带回来了一个婴儿。 那婴儿的父母已被邪降头师杀死,全家老小只剩他一个,而他也被邪降头师种下了一种可怕的降头。 那婴儿很小一个,恐怕只有几个月大,身上被贴了几张符纸,以此驱除,控制他身上的邪气,然而似乎作用也不大。 为什么说作用不大?因为当我走近时,我看到那连翻身都不会婴儿好像猫一样突然跳起来,手脚着地,反弓着身子,爬行的速度极快,赤红着眼睛,同时嘴里又发出可怕的声响,拼命冲击,对抗着身上的符咒。 那婴儿一挣脱符咒的束缚,立即就朝着我扑来,要不是我姐姐出手将他按住,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可当时不管是我的姐姐姑妈们,还是我们马家的当代天师,似乎都没办法驱除那婴儿身上的邪祟,所以过了几天,那个婴儿也终于……
为此她们还伤心了好多天呢。 之后他并没有被葬入地里或者火化,而是被供养起来,泡在某个玻璃缸里,希望哪天有办法驱除他身上的邪气,好叫他干干净净地去轮回投胎。 我有一次进入密室之中,便在那玻璃缸之中的身体里看见了死线的存在。 那时候我才明白,死线,是一种代表着束缚和侵蚀的可怕痕迹,一旦出现,便会不可抑制,无法阻止地延伸,发展,直到宿主彻底沦为某种傀儡,或者死亡。 其实后来我姐姐调查过这东西,染上这种降头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或许是降头师直接种入,也有可能是通过伤口,或者干脆只是用手碰过,便遭到寄生和感染。” 刘半仙听到这话,立即将手伸进溪水里不住地搓洗,好像要把手皮也脱下来一样。 然后他看向尹秀,“尹哥仔,你不洗洗” 尹秀先是把虫子丢到一边,然后才向他展示双手,长舒一口气,“我戴着手套呢,不怕。” “但是,我看你刚才好像用手擦过脸了。”刘半仙担忧道。 “哪只?这只手吗?” 尹秀摸了摸脸。 “……” 扑通! 尹秀也将大半个身子栽入水中,吐出连串气泡后才浮出水面,将手套也一并丢到水里。 捋了捋被打湿的头发,尹秀问马小玉:“所以,这虫子绝无可能是存在于自然界,而是某种降头术的产物?” “应该说是源头。” 马小玉认真道:“也许没有这虫子,降头术便无法施展,所以这虫子是降头术里的蛊,而不是因为降头术才生出了这虫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绝对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降头术带来的?有人对这些猿猴施展了降头术,将这虫子植入它们的体内,以此控制它们?” “完全有这个可能。” 马小玉点头,“尽管没有证据,然而如果自然界里真存在这样可怕的生物,以这类生物的习性,它们的足迹不应早就遍布白云山,甚至以这白云群山为基点,向四周辐射,扩散出去吗? 可我们进山到现在,只在这溪谷里见到了这样的一只猿猴而已,这就说明这虫子也许也并没有那样可怕的寄生与繁衍的能力。 我想如果不是有人在培育它们,这些猴子体内的虫子应该早就绝种了才对。” “这么邪门的?” 刘半仙将手搭在尹秀的肩头,“可是哪有降头师对动物用降头术的?我看那些人了不起就是控制一只猫,一只鸡也就差不多了,控制这样一只大猴子干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之前白莲教雇佣的那帮人搞的?” 尹秀不动声色的躲开刘半仙的手,“我记得谁说过,白莲教召集的人里,有一个门派的人就是训练猴子,平日里装作街头卖艺的艺人,等到搏杀的时候,他们训练的猴子便成了得力的帮手,助他们杀人越货。” “这个门派我听说过。” 刘半仙也有印象,“可他们训练的猴子最高也就是到人的肩膀也就差不多了,哪里像这只猴子一样,三米多高,执这么一柄关刀,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到底是人说了算,还是这猴子说了算,很难说啊。” “也是,它都这么猛了,训猴的人得带多粗的鞭子,多大的锣啊?” “嗯,依我看就是在这样的畜生面前杀一船舱的鸡,这猴子也不带抖一下的。” “什么跟什么啊?” 马小玉白眼翻到天上去,“能不能就讲正事,分析一下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唉,无可奉告。” 尹秀又看了眼水里猿猴的尸体,只觉得令人疑惑的点多了起来。 进山之前,海东青和魏大红他们也没跟自己说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毕竟在之前的行程里,几乎每个晚上他们都聚在篝火边上讲自己的见闻和一些经过添油加醋的故事。 然而从未有人讲起过这大山里的白猿和那可怕,诡异的长虫子。 良久,他感叹道:“只可惜海东青那臭小子不在这里,不然也许我们多少能知道一些来龙去脉,毕竟那家伙也是古古怪怪的,说不定平日里就喜欢玩虫子呢?” …… 啊!秋!! 海东青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几乎要把五脏六腑从嗓子眼里喷出来。 “喂,你当我们是来郊游的啊?不怕把那些畜生又引过来?” 任七瞪着他,手上仍持青红两把剑,警戒着四周。 在他的脚底下,是两头硕大的白猿的尸体,俱是一剑被他将头颅削去,留下西瓜大的豁口。 “有个王八蛋在念我。” 海东青擦了擦鼻子。 “说实话,我倒是不怕把它们引过来,这两只猿猴在你面前也不过是一两剑的事情而已。” “那要是一群呢?像上次遇上那些山魈一样,跟树上落果子似的,一下跳几十只下来,我自己是没问题,可我不能保证能护住你。别到时候那大红蛇还未出现,你就先……” 任七话到这里就打住,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自从与尹秀几人分散,他们俩往长白群山的深处越走越里开始,海东青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他的脸还是那样的俊秀,稚嫩,然而脸色却是十分不健康,一看便是害了大病的那种惨白,就连他薄薄的嘴唇也开始失去血色,露出一种病态的征召。 任七已渐渐感觉到,海东青的气息从内里开始,逐渐变得虚弱。 然而他既不是受了内伤,身上也没有哪处明显的外伤,似乎这种不和谐的病态是来自自身生命力的衰弱。 就好像一棵参天大树,它的病不在树枝或者叶子上,而存在于深埋泥土之中的根部。 究竟海东青的衰弱是因为某种疾病,还是某种无法探查的生理缺陷导致的,在眼下似乎没办法搞清楚。 不知怎么的,任七忽然觉得,海东青似乎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海东青对任七的想法一无所知,因为这孤独的剑客一向都把话藏在心里,沉默寡言。 或者说他是想的不多,说的更加不多,仅此而已。 两人又没什么私交,更谈不上能有聊天的时候了。 顿了顿,海东青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几只大猴子而已,再可怕的猛兽我也未尝没见过,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这些猴子好像是某个人培育出来的,想知道的话我们跟着气味去看看就是了。” 第508章 意义是什么? 第510章意义是什么? 即便知道海东青可能命不久矣,任七也没对他说些什么。 既不打算提醒,也没有在剩余日子里对他说话好听一些的想法。 因为人的性命本就是有限度的,既然会出生,也必定会有死亡的一天。 事实上一百岁才死,或者是刚出生就夭折,差别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也没那么大――一个人死了而已。 即便是在平时,别人听见一个不相关的人死了,也只是这样一听而已,不会有问他几岁和生平的想法。 而如今是乱世,参军被打死的,逃荒路上饿死,病死的,被兵祸殃及的,各种各样的死亡已叫人们本能之中关于恐惧死亡的那条神经彻底麻木了。 所以就算海东青在十六七岁如花的年纪死亡,或许是一件叫人惋惜的事情,可在任七看来,他只是运气不好,或者说运气很好,比别人早些走完了旅途而已。 每天都有人在死,不是“多他一个不多”,也不是“少他一个不少”,而是他死不死,什么时候死,都是无关紧要的。 加上任七本就是一个沉默的剑客,他一向寡言,几乎把所有的心思藏在肚子里,不到必要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因此这一路上他只是沉默的走着,偶尔对海东青投去若有若无的注视。 “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海东青折下一根树枝,斜了任七一眼。 “就跟你打猎的时候差不多?”任七反问道。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海东青将枝条上的嫩叶含进嘴里,似乎在轻轻咀嚼,又像在吮吸什么,津津有味。 “我打猎的时候,即便那猎物已经落入了陷阱,我也会死死盯着它,直到它断气为止。 因为这些畜生是笼中的困兽,求生的欲望早就压过了那本来就不多的智慧,所以它们一旦发现自己落入陷阱,便会不顾一切地挣扎,甚至为了挣脱而咬断自己被夹住的腿,暴起伤人。 所以我面对这些畜生的时候,从来不会放松警惕,一定要等到它们断气了,我才会上前。 之前我听说过有些山里的同行,便是在以为那些猛兽已经被制服的状况下,贸然靠近,反而被咬断了喉咙的。 然而你看我的眼神,不是那种盯着猎物的眼神,反而像是去探望一个病人,那个人说起来跟没什么关系,你只是跟着别人过去看一眼而已,也不打算跟他讲话,甚至看不看得到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的形容颇为逼真。” 任七看他一眼,“从哪本武侠小说上看来的?” “不是什么武侠小说。” 似乎是尝到了一片苦涩的叶子,海东青嫌弃地将树枝丢到一边,又从嘴里吐出一点碎末。 “我父亲病重的时候,村里那些人就是这样来远远看一眼的。” “这件事你记了很久?”任七问道。 “已经很模糊了。” 海东青喃喃道:“我父亲的脸,村子里的那些人,我差不多都给忘了。” “我看你年纪不大,记性却不太好。” “你的记性就很好吗?” 海东青看他一眼,“一路上那么多个夜晚,所有人都聚在篝火边上的时候,我就从未见过你谈起以前的事情,难不成你是全都忘记了?” “有什么好讲的?” 任七脸色不善,“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而已,我三十多岁,再过几年就四十了,记不清楚事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 海东青忽然将话锋一转,冷不丁问道:“所以,你是认为我真的要死了?” 任七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我见过许多的死人,甚至比我见过的活人还多,这其中一大半是我杀的,另一半是别人杀的,或者在我到来之前已吓死,病死,喝毒酒上吊的。” “所以,你是说我跟这些人的面相差不多咯?” 海东青笑笑,“其实不用你说,越靠近白云山,我就越有种再活不过这冬天的奇怪感觉,不是疑心病,而是心里觉得已经可以将它认作事实的声音这样告诉我的。” “那你还来?” 任七看他一眼,“我看你也不像那种,为了赴千里外的约会而把自己脖子抹了的人。” “你是在变着花样儿说我读书少啊?” 海东青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走,你们……你们两位绝世高手在这里,我也走不掉。 但实际上我也不想走,越靠近长白山我心里想走的念头也就越少,越弱。” 他又将一根树枝拈在手里,却不凑到嘴边,只是在手里把玩着。 “似乎在我的身上,有某种责任,那些道士把这个叫做什么来着?” “天命。”任七说道。 “没错,就是天命,我越来越感觉,不止我的死亡会是天命,就是我的出生,似乎也是天命的一种,命中注定的。” “你以为自己是很独特的人?” 任七看着他,终于还是开口道:“也许你可以放弃那些幻想。” “什么幻想?” “我是说,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天命,你也不是什么武侠小说,志异故事里特别的人,天选的主角,你只是得了绝症,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已。” “你说我得了绝症?” 海东青瞪大眼睛,心里只有疑惑。 “没错,绝症这东西不像急病,不会说你哪天突然就吐血,或者七窍流血爆亡,而是逐渐衰弱下去。 我记得在宫里见过一个太监,正当壮年,是宫里的总管,即便我们这些大内侍卫也不能轻慢了他。 他身强力壮,一身横练功夫入了宗师境界,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滋补的药方,使得他就连走路似乎都带着一股叫人无法匹敌的劲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一年总说觉得自己胸口痒,找遍宫里的御医,玉京外的江湖郎中,都没解决这毛病。 他倒是不痛也不吐血,甚至还是照常的吃喝,只是人眼看着渐渐就瘦了下去,皇帝赐给他的,外面那些官员送他的百年人参他能当饭吃的,可似乎怎么也补不回来,终于还是死了。
他的尸首我去看过,只是脸色煞白,皮包着骨头,跟饿死的人没什么两样。 并不是什么天命,只是得了绝症而已。” 听到他这样说,海东青也开始莫名感觉胸口发痒,那沉甸甸的部位里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扩散,发热发烫。 但任七就在身边,她也不可能真去挠痒,所以便只能忍着。 但是他那番简直称得上是残酷无情的剖析和推测,更是叫海东青感到沮丧。 “没有意义吗?” 海东青摇了摇嘴唇,“也就是说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死于一种任何郎中都治愈不了的绝症? 我并不是因为某种天命死掉的,也不是因为我特殊,我仅仅只是得了病,跟山里的野兽一样喝着水就突然死了一样?” “很可能就是这样。” 任七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捏紧,“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幸运儿,天选,可实际上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幸运儿,主角。死了就是死了,仅此而已。” “真是残酷啊。” 海东青无奈笑笑:“我原以为我对长白群山有某种特别的感觉,是因为我是大山的孩子,所以注定要死在大山,归还大山。 可如今你对我这样说,我便只能怀疑这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了。 就好像一个病人好不容易到了郎中的面前,可就连他的家人都不愿意骗他说,会好起来的。 这对病人来说,还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抱歉。” 任七也学着海东青的样子拽下一根树枝,拿在手里的时候却已被他不小心用力过度,捏的粉碎了。 看着手里那团碎末,他不快地摊开手掌,叫它们落回地上去。 “这时候即便说话再好听也帮不上你了。” “我知道。” 海东青用力擦了一把脸,冲任七说道:“走吧,趁着我还走得动,你不是想了解那些猿猴身上的秘密吗?” 任七也将刚才对话时不快的感觉抛到脑后,思考起当前的状况。 在上次尹秀三人前去查看那异象的来源后,那条大红蛇又突然出现,直冲他们而来。 任七再怎么说也是通感境的高手,虽说没办法斩杀那条大蛇,但从那家伙嘴里逃脱还是没什么问题。 他们向北逃了得有几十里地,直到躲入一处山涧之中,才终于避开了大红蛇的追踪。 也因为这个波折,他们彻底和尹秀三人失散,再冒着风险返回原地时,已找不到尹秀他们的踪迹。 无奈,他们便只能开始朝着白云峰的方向前进,以期望能撞见他们。 然而群山广大,有时候可能双方之间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然而有一道深沟或者一座山挡着,便叫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阻隔了双方会面的可能。 “话说,你怎么知道走这边能遇上尹秀他们的?”海东青问道。 “我不知道。” “那你还走?” 海东青拨开一根挡路的树枝,表情颇为惊讶,“这里山高险峻,有些地方下去容易,想再往上走难如登天,有的地方则是上去简单,要往下走的话很可能就是摔个粉身碎骨的。 你要知道长白群山不是在城里,不是你走错一条路便可以找个路人问路,或者回头那样简单的。” “我们现在不就是去找人问路吗?” 任七不以为意,“而且以我捉人那么多年的经验来说,绝没有找错过人的时候。 即便那人隐姓埋名,住在多偏远的山中,还是哪个洞穴里,我只要带人搜索一遍,就总能找到。 这靠的不是什么技术,而是直觉,就跟你们打猎一样。” “靠直觉来查案,那你岂不是跟那些什么侦探差不多?” “侦探?你是说在敦灵的那个叫什么福什么斯的侦探吗?” 任七皱起眉头,“以前有个人跟我这样提起过,说我跟那人很像,简直可以称作九州的福什么斯了。” “那这是极高的赞誉啊。” “什么赞誉?” 任七不悦道:“我那时候就已定下了目标,哪天就要把那个不知道是姓夏,还是姓福的,反正名字很长的鬼佬抓起来拷打一番,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外界传的那样惊奇,神通广大。” “你可真是个可怕的人。” 海东青看他一眼,“只因为嫉妒,就要把人给抓起来上刑。” “有什么好嫉妒的?” 任七冷哼一声:“后来我到了港岛,才知道那个什么侦探,原来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是别人编造出来的,而不是什么活人。 不过我那时候也已经不在大内任职了,反而还成了朝廷钦犯,便再也不在乎到底有谁查案比我强,还是哪里跟我能耐相当了,因为那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只想报仇而已。” “这就是你进山的目的?” 海东青之前从未听任七提起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此刻听到了只觉得这个寡言的剑客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经历了许多的风霜,如此才有了那样锋锐的剑与冰冷的剑意。 见海东青这样打量着自己,任七更加不悦,自顾自抢到前头去,不想与他对视。 海东青自然是没什么所谓的,照任七所说的,自己现在是一个命不久矣,要死的人了,知道再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所谓朝闻道而夕死,可矣。 那是那些薄情寡义,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读书人的说法,他一个身上沾着兽血,靠着跟猛兽搏杀来维生的猎户,哪里会去关心所谓的人生观和意义。 只是如果海东青真的死了,那别人收殓自己的尸体时,发现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岂不是很尴尬? 【嗨,死都死了,有什么好尴尬的?死人是不会感到尴尬的。】 想是这样想,然而海东青还是衷心希望,自己就算死了,也是被山石泥土盖在底下,叫人找不到,或者干脆就被那些野兽撕成碎片,叫人辨认不清,找都找不齐也不错。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方的山林里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猿啸,叫人头皮发麻。 任七要找的东西,似乎就在前方了。 第509章 采薇 随着海东青和任七往密林里深入,拨开重重的枝叶后,那猿猴的啼叫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尖锐起来,好像就在前方。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颇为凝重的神情。 任七一手拿住开路的短刃砍刀,另一手握着长剑,紧盯着前方,提防着前方可能出现的敌人。 海东青跟在他的身后,也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将箭羽搭在弓弦上,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和脚步。 两人这时候已没有闲聊的心情,甚至连必要的交流都会变成暴露自己位置的破绽。 所以二人便都压抑着动静,除了拨动枝叶时的沙沙声响外再无别的,这使得他们简直像是死在长白群山的旅者的幽灵,正仿徨无助地在哪处无人的树林里飘荡着,寻找下一个同路的旅人。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海东青听见一阵低沉,婉转的吟唱,比他们此时更加的阴森,可怖。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那似乎是一首古老的民谣,然而听起来又像是某种悼词,只叫人听着觉得心里难受,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忧郁所笼罩着。 任七也听到了这个声响,他在前方站定,又抬手示意海东青也一起停下,驻足观望。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歌谣的内容似乎颇为绵长,只叫海东青越听越觉得心里的悲戚加深,并且也叫他感到心里发紧,发寒。 任七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变化,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海东青。 “你小时候没学过诗经?” “什么经?易经?”海东青问道。 “没事了。” 任七将头转回去,从鼻孔里喷出一阵白气。 “这首歌谣出自诗经小雅,叫做《采薇》,已经是先秦的歌谣了。” “哦……” 海东青机械地点点头,问他:“这什么鹿鸣,讲的是什么内容?” 忽然想起海东青好像真的没上过学,任七顿了顿,又开始解说道:“诗经一共有几千篇,分作风,雅……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没错。” 海东青没有逞强,而是诚实地点头,“我确实不懂。” “我知道。” 瞥了他一眼后,任七继续解说。 “《采薇》,是我小时候在学堂里的时候背过的,讲的是戍卒在边疆困苦的生活处境,还有对家乡强烈的思念情绪。” “原来如此。” 海东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怎么?” 任七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只会杀人而已?告诉你,杀人最需要的就是智慧,胆气和身手什么的还得排在后边。” 海东青似乎没听见,他只是问道:“那现在在我们前面的,就是一个在长白山驻守的老兵?” “谁说唱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任七颇为不屑,“读书人整天都把社稷挂在嘴上,嘴里讲的都是什么舍生取义,泰山鸿毛的,你把他们抓到老虎凳上抽一鞭子,他连小时候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情都会讲出来啊!” 海东青脸色一红,喃喃道:“话说我在长白山这么久,好像也没听说过这里有朝廷的兵马驻扎。” “倒也不是没有过,据说二十多年前,皇家曾经到长白山进行过一次秘密的祈福,当时便有一支兵马作为先锋和护卫,一路在长白山上安营扎寨,几乎将整座山都围了起来,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去。” “唔?我怎么没听说过?” “废话,你要是知道了,那怎么叫做秘密?” 撇下一脸惊讶的海东青,任七继续往前走去。 那吟唱着歌谣的源头已越来越近,渐渐地在任七面前的林木之中,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看起来不似人类。 深吸一口气,任七将砍刀放到身后,转而将手搭在剑上。 那柄青色的剑被他轻轻一推,闪过一丝寒光。 咻! 破风声骤起,任七拔剑前刺,破开枝叶,与迎面而来的那抹寒光碰在一起。 铿锵! 两柄铁器各自震撼,将剧烈而又有力的震颤传回任七的手里。 林木被两柄剑之间的冲突毁坏,洒落一大片枝叶的同时,也露出了空隙。 在那空隙之中,任七先看清了那柄剑的模样。 那是一柄奇形怪状的剑,看起来像是许多材质不同的铁片,手艺各异的匠人,甚至许多不同地方的技法都被用在了制造之中,以至于这柄泛着寒光的名剑看起来简直像是小孩子东拼西凑用积木搭出来的一样。 然而这丝毫不妨碍这柄剑的锋利,坚韧,可怕。 沿着剑尖往下看去,越过剑刃,任七很快见到了那剑客的脸。 那是一张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的俊秀脸庞,然而此刻却因为滔天的怒火而微微发冷,狰狞。 “任七,你对我出剑了?难道你真的背叛了我们?我们不是并肩作战,相亲相爱的战友了吗?任七!” 任七将剑收回,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要是我真的想干掉你的话,这一剑不会突然改变方向,斜出去两寸,而是刚好刺入你心口。”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也将嘲风剑收回背上,揉了揉手腕,“你怎么不说要不是我大发善心,你这时候已经躺下了?” “你说的是。” 任七无意和他斗嘴,只是点头道:“像你这样的绝顶高手,没要了我的命,纯粹是因为你不想而已,不然我就是九条命都不够你杀的啊。” 尹秀听到这,才满意地转身冲身后招招手。 然后马小玉便和刘半仙先后走出去,二人都对和任七与海东青二人的重逢感到颇为惊讶。 “我就说你们是吉人自有天相啊高手哥,还有猎户小哥你也是。”刘半仙高兴道。 马小玉本来眼睛里也有些喜悦,可在看到海东青的脸色之后,那喜悦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感受到马小玉眼神里的关切,海东青只是不情愿地扭过脸去,当做没看见。 尹秀没发现两人之间眼神上的交流,他只是在向任七询问。
“所以你们也是来找那只大猴子的?” “不是什么大猴子,是白猿,而且不止一只。” “不止一只?你是说那样强大的畜生,不止一只?”刘半仙有些惊讶。 “很强大吗?我已经杀了两只了。” 任七转动脖子,表情颇为得意。 “还好有你啊。”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意思?”任七疑惑道。 “我是说,接下来都由你来解决就好了,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在,我们其他人只是站在一边加油助威就可以了。” “最好是用不上你们。” 任七瞪了他一眼,“说吧,那猿猴的来头是什么?” “我也跟你一样,完全不清楚。” 尹秀摊手,“我们是在溪谷那边一直往上走,后面又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声响,好像念佛一样,然后才走过来的。” “念佛?” 任七皱眉,“你小时候也没上过学堂?” 尹秀摇头,他上的是学校,跟任七又不是同一个性质的,课本上没教的东西他当然没听过了。 “你呢?诗经什么的听说过吗?” 任七又问马小玉。 马小玉摇头,“《道德经》,《易经》我就有进修过,至于诗经什么的,童谣,绕口令算不算?” 任七叹了口气,又看向刘半仙,“你呢,诗经?” “《马经》,《财经》我天天看,《玉女心经》,《硬汉子》,《羊女郎》我也是每期必看,至于你说的这个……” “行了,可以了。” 任七这一刻只觉得他那磕磕绊绊,断断续续读了几年的学堂生活,某种程度上竟叫他成了这些人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人。 他不由摇了摇头,又将刚才和海东青讲的关于《采薇》的解说复述了一遍。 如此,众人才算是了解了一点,关于这藏在林子里的神秘声音可能的来源。 但这实际上也帮助不大,因为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是老兵还是书生,终归都是要亲自去看一眼才好确认的。 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你知道对方可能是什么人,在眼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好,那声音似乎十分的大胆,又中气十足。 尹秀他们因为误会而引发的纷乱,似乎没有影响到那声音的吟唱,尹秀已经确认,在某处山涧的底下,绿树遮盖的地方,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吟唱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任七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山涧底下,拨开那杂乱,粗硬的草木,里头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就坐在石头上,一只手放在水里,任由溪流冲刷。 另一只手似乎捧着一个类似竹简的东西,低头研读。 可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连看人和物体也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真有人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读书? 很快,随着那双散发着青色绿光的眼睛转过来,尹秀几人一下明白过来:人当然没办法,可要是对方是妖怪的话,那一切便合理了。 刷! 尹秀将一张符纸引燃,举在手里当做火把。 那青绿色的光芒立即被压制下去,出现在火光底下的是一只毛色班驳,杂乱,“只有”一人多高的白色猿猴。 那猿猴的脸上覆盖着一个古怪的青铜面具,锈迹斑斑,几乎将整张脸覆盖,只在嘴巴上留下一个不大的空隙,可以塞进鸡蛋大小的东西去。 并没有对尹秀几人的突然到访感到惊讶或者紧张,那猿猴只是继续捧着竹简,坐在石头上。 尹秀看出那竹简早就破烂不堪,连接着一块块木简的麻绳早就断裂了,就连那些木简本身都已因长期在潮湿的环境里而发霉发黑了,有些甚至已经烂掉,缺了几块。 于正常人来说,这已算不得是什么书籍,而应该是一堆破烂才对。 然而那白猿却似乎看的津津有味,不是装的,而是确确实实能从上面看到东西,品出滋味。 尹秀五人并不先行动,也不问话,而是站在一边,看着那猿猴继续诵读那破烂的竹简。 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念完,那猿猴将身子转向他们,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响,在这洞中显得各位的刺耳,嘈杂。 尹秀将火举高一些,马小玉也点燃一张符纸增加光亮。 然后几人便看到,原来在那猿猴的脚底下,捆着粗大的铁链。 那铁链的另一端直入水潭底下,小臂粗的链条上满是锈迹和青苔,似乎已长久未曾被拖动过。 白猿转动身体的速度和动作极慢,似乎是因为那沉重铁链的影响,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过来,吐出一口白气。 张了张嘴巴,它似乎在说话,然而只是发出一些呜咽的声响。 见尹秀几人没反应,它又吞动几下喉咙,终于使喉咙里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 “闯入者,你们可知道这里是禁地?进入这里的人都将被处以极刑?” “你是说这处山涧?”尹秀问道。 “不是,是长白山的深处,任何进入长白山深处的人,都得受到惩罚。” “不要唬人。” 海东青说道:“我之前打猎的时候,没少进入过长白山深处,就是一些猎户和采参客,往年也常常有进入深山里又折返的,怎么没见他们受什么极刑?” 虽然知道眼前的应该是妖怪,可海东青只将这猿猴当做寻常畜生,全然没有畏惧的意思。 猿猴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眼皮垂下。 “极刑有很多种,有的是叫人死的惨烈,被马拉着,被刀砍了,或者丢到哪个火坑里烤了。 也有的极刑是不叫人死的,只叫他在某地做重复的劳动,抑或者永远看不见天日,只在某处被关押着,既不会死,也不可能看见希望。” “那不就跟你一样?”尹秀突然说道。 “跟我一样?” 猿猴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像是打雷。 “完全不一样,因为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只猴子,只是长白群山的猴王而已。” 第510章 长歌 长白群山的猴王…… 尹秀实在无法把眼前这看起来十分潦倒,毛色杂乱,身形佝偻的“怪物”与那威风凛凛的猴王联系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志异小说里那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之久的孙悟空。 尽管这猴子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痛苦的痕迹,可光是看着它,便叫人心里感到压抑,忧郁。 好像漫长岁月带给它的折磨已经形成了某种具象化的东西,像一件外衣裹在白猿的身上,又像是某种毒素,流进了猴子的骨髓里,用任何猛药,请哪位神医都拔除不了。 “你觉得我很可怜?”白猿突然问道。 它的双眼浑浊,除了在黑暗中能反射出绿色的光芒外,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病色的惨白,好像患上了极为严重的白内障。 “我只是一只猴子而已,不是人类,人类才有那么多痛苦。 喜欢一个人而不得会感到痛苦,庸庸碌碌会感到痛苦,有时候仅仅只是欣赏风景,吃一些东西而已,也会因为自身的一些心情,回忆而陷入痛苦之中。 我当然是无法理解你们这种痛苦的来源,因为我只是一只猴子而已。 但正是因为如此,要是你用人类的思维来揣测我的话,又未免太过自大和得意忘形了。 闯入者,你要知道,任何所谓的老者,智者在我这只老猴子面前,他们以为自己所经历过的漫长岁月,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所谓的百岁老人,你以为活的很久吗?光是在这里,我就已驻守了两百六十七年。 两百多年,足以叫我明白许多事情,想通许多道理,所以你以为的那些痛苦,于我这只猴儿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落在肩头的一点沙粒,随手一拂便会落到地上。” 白猿用手指轻抚着下巴,似乎在某个时候有了跟尹秀讨论,辩论的兴趣,慢悠悠地等待着尹秀的回答。 然而,尹秀只是笑了笑,声音在这洞穴里回荡。 “你笑什么?”白猿问道。 事实上,就连海东青也想这样问尹秀,他刚刚听完白猿的一番话,心里正百感交集的时候,尹秀却没回答,只是发笑,这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也忍不住要和白猿一起发问。 然而他们才是一伙的,即便海东青有再多的疑问,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见白猿盯着自己,尹秀才慢悠悠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痛苦,也毫不在意自己当前的处境,你就绝不会注意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年月。 白猿,你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的年月,把它精确到具体的年份,如此,你还能说自己事实上能坦然面对待在这里的经历吗?” 尹秀的声音不大,落在白猿的耳朵里却有如雷霆炸开。 事实上,尹秀说的才是事实,然而在漫长的,看不到终点和希望的岁月里,白猿已麻痹了自己的思维,既不指望哪天能完成任务,也不知道这漫长的生命什么时候会有终结的一天。 它用一个天大的,自己都被自己欺骗的谎言将一切的痛苦掩盖了,从而以为自己已在某种程度上无视了这永无天日的劳役和拘禁。 “你叫什么名字?”白猿问道。 “茅山派,尹秀。” “原来你不是白莲教的人?” 白猿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手指轻轻敲击着脸上的青铜面具,发出脆响。 “近来我听着从外面吹进山涧里的风,白莲教这个名字偶尔飘过,我听到的也只有这个名字加上一些嘈杂的声响。这是近年来很新奇的势力吗?” “就连你都听说过他们了。” 尹秀挠了挠头,“眼下一大半的麻烦就是他们惹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或许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到长白山来。” “不会来吗?” 白猿浑浊的眼珠子似有似无地转向海东青,低声道:“不管怎样,你最后都会到长白山来的,因为这是你的命,是你命中注定的事情。” 海东青没有听到白猿的低语,他只是被猴子看的心里发毛,不由地往后稍稍退了半步。 白猿并没有在海东青身上停留多久,而是很快又看向尹秀。 “我得守着行宫,这是我一开始就被交待的任务,为此我已在此待了两百多年,未来也会继续待在这里。” “所以,那些身体里被种入了蛊虫的猿猴,是你制造出来的凶器?” “不是什么凶器,那些是我的孩子。” 白猿垂下眼皮,“这山里的所有猴子,山魈,白猿,都是我的孩子,因为我是长白群山的猴王,我统领着所有的猴群,立于山巅。” “你出卖了它们。” 尹秀认真道:“它们奉你为王,你却把它们变成了怪物,那些山魈,巨猿,原本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对吧?” “怪物吗?” 白猿嘴巴动了动,似乎是咬紧了牙关,“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朝廷给我封了官职,叫我在这里看守着行宫,我便得用一切的代价去守住它,这是我天命,也是我的命运。” “哪里来什么天命?命运。” 马小玉走上前来,“这些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语而已,别人用这话来骗你,讲给你听,由于某种原因,最后你接受了这个谎言,又用它来骗自己,骗别人,仅此而已。” “我是长白山的猴王,为朝廷守卫疆土,这是我的使命。”白猿皱着眉头。 “错了,你只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而已。” 马小玉语气里似乎有些同情它。 “你以为自己生来就是猴王,生来就是王者,长白群山猴群的顶点,其实你只是运气好,成了猴子里少有的拥有灵智,又获取了修为的个体而已。 这自然是很幸运的事情,但这不是天命,只是偶然发生的事情而已。” “偶然?” 白猿不由地感到不可思议,然而马小玉的话却又好像那流水和青山一样,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切存在的。 锋利,冰冷,毫不留情地划开白猿的伪装。 顿了顿,这老猴子终于不得不意识到,或许它真的只是因为被某个大官骗了,才在这里待了几百年而已。 “你现在还要阻挡我们吗?”尹秀问道。 “这虽然不是我的天命,但是,是我的职责。” 白猿起身,身后的锁链发出声响,从水里被拽出来一截。 如果它真的承认自己是受到了朝廷的欺骗,在这里待了如此久的时间,两百多年的时光里一直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当年那位官员和天师到它面前,捧着金印和圣旨,封他做这群山的王者,又把那从商代巫师那里遗留下来的炼制蛊虫方法教给他,岂不是这些它以为珍贵的东西,也成了骗局的一部分? 毕竟除却那方法,剩下的只是一块石头,一张帛布而已。 上面写的字,盖着的印当然代表很多东西,可是追根溯源,它又什么都代表不了。 因为那终究只是石头和布帛而已,只是多了几个给它加上意义的字。 然而就是那几个字的意义,已叫白猿无法放下。
如果此刻承认几百年的守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那它的那些记忆,那些痛苦岂不是也毫无意义? 这一刻,白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人类。 像是一个戍边的老卒,一个久久未归家的征夫。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低声呢喃着,白猿那缓慢的动作终于完成,它站了起来,一人多高,将两截藏在水里的铁链又拉出来一些,露出从未出过水已长满了水藻的部分。 “它已经有心魔了。” 马小玉同情地看着白猿,“除非是死了,不然这魔怔或许驱逐不掉。” “那我来助它一臂之力吧。” 尹秀毫不犹豫地将嘲风剑取下。 他对于这猴子谈不上同情,也没有别的情感,本来双方无冤无仇的,只要这白猿愿意抬手,他们也就就此别过了,两不相干。 然而白猿又坚定地挡在了路上,显然没有放他们通过的意思。 那尹秀便只能用剑了,如果方便的话就把它的心魔祛除了,不方便的话就把它的性命取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只要病治好了,病人是不是还活着并不紧要。 抱着这种心思,尹秀将手掌在剑上擦了擦,准备上前动手。 “等等,让我来。” 任七突然拦住他。 “哦?” 尹秀颇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高手哥,你什么时候这样热心了?” 他记得任七之前除非是对他下了命令,不然绝不会动手,因为他是个“令行禁止”的人。 “不是热心,你没听它说吗?这家伙是受了朝廷册封的,它是朝廷的人,自然应该归我杀了。” “它是猴子,不是人,你该叫做朝廷的猴子。” “都差不多。” 任七已将红白两柄剑握在手上,身上剑意冷冽。 尹秀见状,便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剑客已打算出手了,所以他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往后退了一步,与马小玉并肩站着。 白猿紧紧盯着任七,双眼再无之前的浑浊感,而是变得棕白分明,如果不是因为这眼睛确实是猴子的,此刻它看起来与人类无异。 任七不管这白猿要干什么,说什么,或者在看什么。 他只是走上前去,脚步由慢至快,一步步往前,到最后已小跑起来,靴子踏在水里,溅起细密的水花。 等到了身前,白猿终于咆哮一声,发出真正属于苍野莽兽的可怕嘶吼。 手上动作也变快许多,它两只长臂往前一甩,那不知道有多长的锁链被它一左一右,一快一慢砸向任七。 快的那一截几乎只是眨眼间便到了任七眼前,然后空气中才传来爆裂的声响。 任七眼角欲呲,身子微微一倾,躲过锁链,身旁磨盘大的石头当即碎成齑粉,四散飞出。 他刚一躲开,另外一条看起来慢许多的锁链却也是骤然到来,直扫向他的腰际。 看起来是一快一慢,其实是一条比一条更快,正在任七转换身形的当口袭来。 任七的头发被这扑面的劲风吹动,耳边已满是破风声,耳膜震颤。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时,眨眼间,任七的身形却已消失在原地。 白猿又是一击击空,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石头还未落地,任七的身形鬼魅般地出现在白猿的身后。 白猿感受到身后的异样,立即转身,势大力沉的一拳对着任七头部砸去,声响之大有如雷霆。 任七也在这一刻递出长剑,两道剑光宛若两条青龙腾飞,冷酷,锋锐。 …… 蝙蝠妖晃晃悠悠扑闪着翅膀飞入溪涧,翅膀底下的爪子上抓着一串浆果。 蝙蝠即便成了妖,也大部分是低等的妖怪,稍大一点的小孩都可以将它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偶尔出现什么蝠王,妖王什么的,那更是好像神话故事一样的传说。 不过这也叫这些蝙蝠妖数量繁多,因为那些道士和尚,除妖人对它们兴趣不大,甚至不多看它们,叫它们得以保存下来。 过去的两百多年间,这个蝙蝠家族一直前赴后继的在给溪涧里的那只老猴子送来食物,但从不与它说话。 据说只要跟这老猴子讲话,便会被它勾走心智。 为什么送东西,最初的原因也早已忘记了,因为以蝙蝠妖几十年的寿命来说,想要传承一个秘密并不容易。 而且这也不是秘密,而是一件小事而已,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蝙蝠妖扇动着翅膀,眼睛发出绿光,好像鬼火。 它慢慢飞近那白猿的身边,正想像往常一样将浆果丢下,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那白猿正不停地在脸上摸着,抓着什么,发出粘稠,含糊的声响,夹杂着喘息。 蝙蝠妖飞近后才发现,那白猿正在试图取下脸上的青铜面具。 然而这青铜面具已在它脸上戴了两百多年,从未取下,如今似乎已与那血肉长在了一块。 事实上不止是面具下的脸,就连白猿那露出面具外的嘴巴,也已有些糜烂了。 没有注意到蝙蝠妖飞近,白猿还在用力撕扯着,同时发出痛苦的低吟。 “就是你把它取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蝙蝠妖第一次开口与那白猿讲话。 白猿用力撕扯着面具,含糊道:“意义?不是为了什么意义,只为了我自己而已。” “我没听懂。” 嗤! 白猿用力一拔,血肉飞溅,蝙蝠妖的身上被洒满了热腾腾的血,烫的它尖叫起来,脚下的浆果也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它扑闪几下,终于稳定住身形,然后看见了白猿的脸。 那张脸已血肉模糊,连同青铜面具被扯下来的还有上面的血肉,此刻的白猿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然而蝙蝠妖觉得恐怖,白猿却只感觉到高兴,连脸上的痛苦,呼吸间刺骨的感觉似乎都已变得不值一提。 它伸出手,轻抚着脸颊,滴滴鲜血便顺着手指滑落下来,又有些皮肉也随之掉落。 但白猿丝毫不在意,只是用力地搓着脸,然后从水里捧出水来泼到脸上,好像要把几百年的污渍洗净。 这一切只有欢快,没有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这在蝙蝠妖看来十分可怕,疯狂的举动才终于停下来,结束了。 之后,白猿将今天的事情讲给蝙蝠妖听,更像是自言自语。 “您原本有机会杀死那些侵入者的。” 蝙蝠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要您一声令下,即便对方是怎样的高手,几百只猿猴也会将他杀掉。” “当然可以,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猿往山涧外走去。 这时候蝙蝠妖才看见,一直束缚着白猿的两条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好像被什么利器整整齐齐地切断,断口出奇的整齐,漂亮,叫它望而生畏。 第511章 引燃的烽火 第513章引燃的烽火 海东青几下攀上一颗槐树,在树枝上歌唱的几只鸟儿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攀上了树冠,从树叶间探出身子,向远方眺望。 “海东青,你看到什么了?”尹秀在树底下问道。 “山,除了山还是山。” “废话!我们眼下就在山里,除了山还能看见什么?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除了山还是山,全都长得一模一样,连高低起伏都是差不多,好像是从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一样。”海东青答道。 “你什么时候讲话这样的文艺了?” 尹秀无奈地挠挠头,“那方向呢?方向对了吗?” 海东青闻言,将罗盘从身后的口袋里取出来,校准了方向。 “没错,跟刘半仙说的一样,我们一直在往东边走。” “不是东边。” 刘半仙纠正道:“是东稍微偏一两个刻度,但是还未到东南那一块里。” “知道了。” 海东青从树上跳下来,拍掉身上的尘土。 原本他看起来脸色已十分的苍白,好像没几天就要挂掉的样子。 可或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者别的原因,此刻他的神色竟比昨天要好许多,不似之前的憔悴了。 尽管感到奇怪,但海东青看起来状态恢复了许多,马小玉便也不再纠结。 将手里的罗盘递回给刘半仙,海东青认真道:“方向没错,就在我们的前方,大概再翻过几个山头。” “还要再过几个山头?” 刘半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几日他已将半辈子未曾爬过的山都爬完了,天天只感觉腰酸腿疼,因为这上上下下的颠簸,似乎有某种得了风湿的前兆。 “不然找人背一趟?”海东看着他。 刘半仙听他这样讲,似乎还真产生了这样的心思。 他先是看向任七,结果被任七瞪了一眼,神情冰冷。 然后他又看向尹秀,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马小玉身边,大有要搀扶她走一段路的意思。 【扑街,有异性没人性。】 可是他再仔细一看,马小玉没伤没病,走路生风,哪里有需要搀扶的样子? 如此,他只能叹一口气,转过来看海东青。 这小年轻比自己都要瘦,叫他背岂不是要叫海东青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也没那么远,几座山很快的。”尹秀安慰他道。 “你以为阿叔我怕了?” 刘半仙不服气地挺起胸膛,“别说几座啊,就是登顶两趟白云峰再下来那也是轻轻松松,汗都不流一滴啊。” “好!” 尹秀竖起一个大拇指,“我们这些后生就该跟你这样的前辈学一学啊。” “你们要学的东西可还多着呢。”刘半仙道。 “好了,讲完了吗?” 马小玉催促道:“再不快点动身的话,太阳可要落山了,到时候我们又得匆忙找个地方落脚了。” 随着令时的改变,长白山的白昼确实已肉眼可见地缩短了。 “说得好像现在走就能到达山的那头一样。” 海东青嘟囔着,拿起砍刀又在前头开路。 自他回归以后,这开路先锋的任务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在前头领路,其他人便都放心地跟在他身后,跨过一道道不明阴暗的沟壑,躲开一个个暗藏的陷坑。 等到太阳即将落山时,一行人越过林子,在一个平坦的山头落脚。 他们将篝火放置于一处突出的岩壁底下,以免被人发现火光。 也因为岩壁底下可以避开寒冷的夜风,聚拢那火堆的热量,所以便也成了最好的扎营场所。 到了这时候,在将那些多余的物品和累赘放下后,没了脚夫们的帮助,众人身边已没了扎营的物资和条件。 因此每个人身边都只带着两条毛毯,一条铺在地上,另一条则围在身上,靠拢在火堆边,席地而睡,借着火焰的热量抵御寒冷。 这会儿,除了前半夜守夜的任七外,其他人都裹着毯子躺下。 其实就是任七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站岗,他身上也还披着毯子。 长白山夜风里带来的严寒,已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每个人。 “小哥,你们这些猎户还真是辛苦啊,大冷的天里也只能裹着两条毛毯睡觉。” 刘半仙感叹着,往海东青的方向蠕动几下。 海东青顿时眉头紧皱,嫌弃地往旁边挪去,刚想往马小玉那边凑近,却发现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拦在了他们之间。 无奈,海东青只能干脆坐起来,瞥了一眼刘半仙。 “裹两张毯子?哪来的这样天大的福分?我们这些猎户一般也很少在山里过夜,特别是深山。 要不是在哪些小木屋里将就一晚,要不就是干脆裹一张兽皮守着火堆将就一下,被冻的脸上发麻,仅此而已。” “那不就跟我们眼下一样?”刘半仙说道。 “怎么一样?” 海东青摸了摸手里的毯子。 这张毯子是用机器织出来的,用的是最粗糙,廉价的布料,在市面上卖的很便宜。 然而在过去,他却没什么机会拥有这样一张毯子。 狩猎过不少的野兽,獐子狍子,偶尔也有山猪,甚至还有老虎,然而那些野兽的皮子海东青一张都没能留下来,都被他卖了换钱,以此填饱肚子。 他被人叫做“老猎户”,是因为他狩猎的年岁不短,打过的猎物不少,但到头来终究还是穷的叮当响,每年的秋冬都要到码头上做苦力,一日停歇不得。 只不过日子虽苦,海东青却不像其他猎户那样,到头来没驯服山林,反而被那厚重的群山压弯了脊梁,灰暗了神采。 海东青由始至终都只是一副模样,既跟山林斗争,也投入山林的怀抱,既看重钱,也没那么在乎钱。 他是长白山猎户里在山里过夜最多的人,时常只披着一张残破的兽皮,望着火光度过长夜。 “小木屋?在深山里还有这样的东西?” 马小玉也不由地好奇,一张口从嘴里喷出来的水汽便扑到尹秀的脸上,叫他视线模糊起来。 “就像那些在沙漠里探险的人,返程时会将一部分物资留在某个地方,以供后来者使用一样。”
尹秀解释道:“这是一种相互帮助的不成文约定,没有规定谁一定要做,怎么去做,只是很多人都会遵守。” “差不多。” 海东青点头,“那些木屋,其实更应该说是棚子,但是四面都有遮挡,里头备有柴火,炉灶,盐巴,有些时候甚至还有一点干粮。 猎户遇到急事,难事,走投无路了便会去到这些木屋里,在那里度过一天半夜的。 也因为受到了这些木屋的帮助,因此日后他们想起来,也会愿意往里放一些东西,以期望能帮到别人,这是长白山猎户的传承。” “这还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尹秀感叹着,往马小玉那边又挤过去一点,然而马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起来,使得尹秀一张脸撞到她腿上。 “怎么了?你也有什么感慨了?”尹秀不解道。 “不是什么感慨?我是想问,那里是不是就是猎户的小屋?” 马小玉指着远处的山头。 此刻她们在岩壁底下,大半的天空和视野都被岩壁所遮挡,马小玉所指的方向正是从岩壁的缝隙探出去的。 尹秀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地也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黑暗的群山之中,突然有了一点光亮,看起来像是星星。 然而星星正高挂在天上,没有落入凡间。 如此的话,那便只能是火光,熊熊燃烧的火光。 “那是猎人的小屋吗?”马小玉再次问道。 “依我看,是猎人的小屋着火了才对。”尹秀呢喃道。 海东青却是眉头紧皱,“跟你们两个说的没关系,那东西不是什么猎人的屋子,可是我也……” “是烽火台。” 任七已经走了过来,没理会几人的惊讶,自顾自蹲在篝火边,伸出手去取暖。 “烽火台?” 刘半仙愣了愣,“那玩意不是只在城池边上才有吗?边塞也有,一座连一座的。” “这里就是边境。” 任七看向外边,“而且也是一座连着一座。” 几人听任七这样说,立即先后走到外头,往外边看去。 只见在黑夜里,就在他们要去的方向上,十几个山头都燃起了火光,一团团的,好像真是有人依次点燃了烽火。 烽火在古时候是一种通报信息的手段,一旦有敌人来袭,便立即会有士兵去烽火台上点燃烟火。 据说火焰之大,烟雾之浓,以至于几十里外的观察哨都能一下看到它,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要一座烽火台被引燃,在它数十里内的其他烽火台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先后引燃。 然后这来自边境,代表着战争与灾厄的火焰便会迅速从起点开始,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传遍全国,最后到达京师。 只不过如今是电报和火车,轮船的时代。 烽火台即便是在更久远的年代,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也早已被所谓的飞鸽传书,千里加急所取代了。 “那是一种信号,还有警告。”任七说道。 “警告?”尹秀问道。 “没错。” 任七那冷到发白的脸终于因为篝火的热量而回复了一些。 “我听说过,在长白山,朝廷未建立之前,就已经有土著留下烽火台了,据说是商代的遗迹。 后来皇族来这里祭祀,又将那些烽火台当做古迹,把它看做是山神的象征,将它们重新修复了。 也许本身它没什么意义,因为如今已不像过去了,玉京想知道一个地方的状况,不可能通过烽火来传递信号。 然而此刻在这山里,这样的火光却颇有意义,它应该是某种集结,戒备的信号,也是一种对外来者的警告。” “白莲教已经到达行宫周围了吗?”刘半仙担忧道。 尹秀摇头,“应该不是白莲教,反而是恭亲王的兵马才对。” “你是说朝廷的军队?是他们点燃了烽火台。” 刘半仙愣了愣,随即也反应过来,确实只能是朝廷的兵马做的。 因为白莲教和尹秀他们一行人一样,某种程度上都是“偷偷摸摸”进入了长白群山,犯的是杀头的死罪。 只不过白莲教光是成为教徒就足以被朝廷处以极刑,更别说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就是把九族都拉出来也不够杀的。 尹秀他们则是自信能够智取,绝不会落到朝廷的手里。 因此他们两方人似乎都忘记了一点,那就是长白山是朝廷的地盘,官军是主人,而他们这些人才是犯了禁,越了雷池的闯入者。 “如此,就好像主人回了家,点燃灯火,以此警告我们这些闯入者离开一样呀。” 刘半仙摸着下巴,“可是他们怎么这么快便摸到了行宫的所在?” “大概是白莲教里有他们的卧底吧。” 任七不以为意,“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白莲教里有朝廷的人,大内高手里也有白莲教的探子。曾经有几个文武大员,官至三品的,结果后来才被查出来是白莲教的护教法王。 越是庞大的组织,出叛徒,被放进去眼线的概率也就越大,越容易。” “还好我们只是几个人而已。” 刘半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我们中也出了个叛徒,那可就难搞咯。” “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吧?”尹秀无奈道。 其实尹秀原本想过,白莲教或许已到了行宫的周围,并且拉开了一张巨大的网子等着他们。 然而他们低估了官军的行动速度。 那只至少有五千人的大军,或许本身在搜索能力上就不是他们能比的,又或者就像任七说的那样,“恭亲王”随时掌握着白莲教内部最新的状况,以至于能比别的势力更快行动,到达行宫的周围。 这一下,所有人的睡意都消散一空,只是看着那些宣告着权势和力量的烽火,说不出话来。 官军以一种傲慢,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鄙夷着他们这些从山外闯进来的人。 并且似乎已准备好了兵刃与手段来对付他们。 海东青又躺回地上,眯着眼睛看那些山头上的烽火,不知怎么的,那些烽火在他的眼里连成一条线,隐隐像是指路的灯火。 第512章 到他的身边去 砰! 嗤!! 随着巨大的声响传出,三个身影从林木间掠过,随着树叶一起飞起的,还有树枝上的鸟儿。 三个人腰间背着的是厚重的,铁制的巨大匣子,看起来像是剑鞘。 每次行进间,蒸汽从匣子里喷发而出的同时,便有几条带着尖头的钢铁锚索射出,钉入另一棵树上,将他们的身子快速拉动过去。 他们使用是克虏伯公司开发的移动装置,使用高速蒸汽来发射锚索,同时内部也有用蒸汽驱动的轮轴快速回收锚索,使得他们得以借助锚索进行极高速的移动,飞檐走壁。 这三个人胸前的衣服上画着一个圆圈,内里写着一个“卒”字,脸上则是一个反射着光芒的银色纱网面罩,将他们的脸严严实实遮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身妆束,这样的身手与移动方式,显然这些人是之前曾在港岛露过面,搅起一波风浪的大内高手血滴子。 几个血滴子在这快速的行进之中,视线也随着移动而变得模糊起来。 枝叶,鸟儿,白云蓝天一切都在眼睛之中变得朦朦胧胧,行进间产生的那些烟雾更叫眼前的景象变得奇异。 忽然,一抹红色滴入其中一个血滴子的眼睛之中,滚烫而粘稠。 他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在他右手边的同伴,那同伴正在往下坠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胸口已多了一支箭,血噗噗地往外冒。 敌袭! 他当即双手摸向腰间,取出两柄手臂长短的尖刀,反握在手里。 几乎是刚一取出刀来,在他的左手边,同样已开始戒备的同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压住,往林木茂密的地方坠落,撞断无数枝丫,发出骨骼崩断的可怕声响。 血滴子眼角欲呲,又惊又怒,正想上前支援的时候,只听背后劲风骤起。 他当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按动发射装置,直接往背后射出两条锚索。 果然,在他的身后有一人急速奔来,那两条锚索正对着那人的胸膛扎去。 然而那人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杀机,听到这叫人耳膜震颤的爆响,却是不闪不避,反而还加速跳上前来。 “找死!” 血滴子将手里钢刀握紧,只等着锚索扎入那人体内的同时移动过去,用手中尖刀砍下那人的脑袋。 然而就在这时,那人的身影突然虚化,任由那两条锚索透体而过,仿佛穿过空气。 法术!? 血滴子眼睛瞪大,来不及惊讶的时候,原先消失的那人已到了他的身后。 强忍着不适的感觉,血滴子咬牙转身,双刀往头顶掠去。 几乎是刀刃刚探出,那人已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尖刀,同时一手扣住他持刀的手腕,猛一扭转,血滴子手腕的骨头便已裂开,同时整个身体也跟着这股巨力旋转起来。 血滴子当即眼睛发红,又将另一柄一刀刺去。 然而这刀还未探出,他便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缩紧了手脚,提膝抱头,一下撞入了他的胸膛之中,发出爆裂的闷响。 一切之发生在两个呼吸之间,刚一交手,血滴子已经身受重伤,重重跌落到地上,吐出鲜血来。 在他的视线余光里,刚才与他交手的那人正站在旁边,俯视着他。 那是个穿着风衣,皮靴手套的男人,叫做,叫做…… “尹秀。” 任七甩了甩剑上的血渍,一边走过来,“你下手这样重,我还以为你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刚才一回合间重伤这名血滴子的就是尹秀。 “我原本就估算着他会断几根骨头的。” 尹秀擦擦手,“不先叫他吃点苦头的话,等下还要多费一些力气。” “你说是吧?”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滴子。 “小人名叫王光,不知两位大人找小人有什么事?” 显然就如尹秀所说的那样,给了人家一点苦头之后,血滴子王光已经打算乖乖开口,与他们合作,免得遭受太多折磨。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上道的人。” “是你问还是我问。”尹秀看向任七。 任七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打算听,没打算讲。 “好吧。” 尹秀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光,冲他伸出手去,要将他拉起来。 王光愣了一下,随即放弃用仅还能活动的一只手趁机袭击尹秀的打算。 他点点头,搭住尹秀的手,终于站了起来。 等站了起来,王光便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做糊涂事。 因为此时他身上的伤势比预想中的更严重,不说肩胛骨处因为被扭转带来的损伤,就是他的肋骨恐怕也已没有一根是完好的了。 这样的身躯,别说是再进行一场战斗了,光是站着,便已叫他感到许多痛楚,大汗淋漓。 尹秀看了他一眼,开始发问:“说吧,从昨夜开始,附近的几座山头都点起了烽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您问的是这回事。” 王光长出一口气,似乎也觉得昨晚的经历颇为传奇。 毕竟在这样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他们一行人披荆斩棘,冒着寒风,靠着月亮和星光引路,在黑暗中引燃一座座可能已几百年未曾点燃过的烽火,就好像给黑暗的天空安上星星一样。 这真是一件颇为浪漫,叫人印象深刻并且感动的事情。 如果一切都只停留在昨夜,那该多好。 但可惜,如今在他眼前的也是事实的一部分,残酷而又无情,将他从那良夜中带离。 “我们是受肃亲王差遣的。” 王光喃喃道:“昨晚我们奉肃亲王的命令,引燃了行宫沿线的烽火台,已做标记。 到了早晨,我们又开始按照之前的计划,分组做基础的巡逻和搜索,结果没出多远,就遇上了诸位。” 尹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任七,任七点头,表示王光说的应该是真话。 因为大内高手血滴子使用的移动装置,是需要燃料补给的,这就使得他们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作战的半径“只有”二十里,而且还不能全程都使用移动装置。 “好,你很诚实,我很喜欢。” 尹秀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肃亲王的军队在哪?”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顿了顿,王光摇摇头,“不对,就你们两位去找那只足足有五千人的大军不是找死吗?哦,我不是说盼着你们死,也不是说想要你们死,而是以两位的力量,对抗那样一支军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们应该是想让我带着你们避开?那样的话更加简单了,再简单不过了。 我们大可以调转一个方向,往山外走去,此刻肃亲王的队伍应该还要再一会儿才到达行宫的附近,来不及追赶我们的。” “谁说我们要避开他们了?” 尹秀抬起食指,摇了摇,“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要去找到那只军队,我们要到肃亲王身边去。” “到肃亲王身边去?” 王光瞪大眼睛,看着尹秀,一时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尹秀没有跟他解释,只是问他:“你刚才说,肃亲王的军队还没到,对吧?” 王光点点头,“还未到,昨夜到达,驻扎在那里的只有一支百人的前哨,还有我们这些大内高手血滴子而已。肃亲王他……” 王光看了一眼日头,这时候太阳已快移到他们的头顶了。 “没有意外的话,再过一个时辰,肃亲王的军队便会在行宫附近扎下营寨了。” “这么快?你们已经找到行宫的位置了?”尹秀不由得也有些惊讶。 “还没有,我们只知道那行宫可能在一个叫做黑树林的地方一带,然而这里是长白山,所谓的一个地方便有百里之大,所以还需要等到摸金校尉们去探查,才能找到大致的位置。” “好,我已全然明白了,多谢。” 尹秀说完转过身去。 王光愣了愣,看向任七,“大人,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一看您的气质就知道您是在大内待过的,大内高手的规矩你知道的。 三人出去,两人回来,无功,受罚。 三人出去,一人回来,无功,处死。 我已经不可能回去朝廷那边告密了,你们不用担心走漏了风声。 如果我回去了,必定会被处死,就连我的家人也会被连累受罚。 所以我余下的后半生也就是当个战死的人,隐姓埋名,躲躲藏藏而已。” 任七摇头,“反正都是死,死在我手里也算是战死。” “真就不能饶我一命?” 王光脸色悲戚,“我当然不是说两位就一定得放过我,因为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可是多杀一个人于你们来说并不会增添荣誉,而且我还是个无名小卒,你们杀了我,跟踢死一条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差别。 我们之间恐怕也没那么多仇怨,因为我之前也没有追杀过你们。 在这里死的两个人只是我的同事而已,我连他们家里有什么人都不清楚。 然而我却是知道我家里几个人的,一共六口,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那个才刚会走,我也两个多月未曾见过他们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任七脸色不变,已将剑推了出来。 “抱歉,别的人我可以放他们走,但大内高手不行。 我做过大内高手,所以知道每一个在大内做事的,不管他是带刀侍卫也好,血滴子也罢,亦或者是摸金校尉,都是十足的畜生。 每一个大内高手,手上都是血案累累,而且从不留活口。 在以前,必定也有老人妇孺求你饶过他们一命吧?但你是大内高手,你是讲信用的兵器,所以你绝不会留手,说要灭人家满门,便连一条狗都不会放过。” 王光听到这,无奈笑笑,“您说的对,大内高手都是畜生,哪个都是该死的,因为我们手上血债累累,既然从未放过别人,又哪来的资格叫别人放过自己呢? 还请您动作利索点,别叫我多受了折磨。” “放心!” 寒光闪过,王光脖子上绽开口子,血液喷洒而出,眨眼便断了气。 听到任七完事了,尹秀才转过身来。 “怎么,你晕血啊?”任七问道。 “不是晕血,是我问了他这么多事情,他知无不答,我还杀了他,岂不是很造孽?” “所以你就让我来作恶了。”任七斜他一眼。 尹秀视而不见,蹲下身子伸手在王光还热乎的血液里沾了一下,发动【血腥回忆】,开始读取他的记忆。 “你有这招的话,还需要审问他吗?直接杀了他就完事了。” 海东青从林子里钻出来,手里抓着弓。 从刚才开始,他就已经在林子里待着,观察状况。 尹秀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等到用完了几次抽取记忆的机会后才起身。 【血腥回忆】并不是全能的,在翻找一个人的记忆时,只有有限的几次机会,一旦你搜索的方向错了,便会错过重要的信息。 所以除非那人早就死了,不然还是先靠嘴来问才比较保险。 “海东青,我说过,你不用动手的,你只要在林子里领路就行。” 听到尹秀的询问,海东青只是无所谓地转动脖子,“你们都杀了人,我在一边只是看着,不合适。” “你当是在纳投名状啊?”尹秀颇为无奈。 “杀都杀了,哪来那么多事情?” 海东青依旧不以为意,“这山里死的人还少吗?就那么几个,死了也就死了。” 尽管这话说的残忍,但也是事实。 于是尹秀也不再劝他,而是低下身子翻找那些尸体身上的东西。 然后他看向任七,“我打算去见肃亲王一面。” “他好像不想见你。”任七答道。 “我想见他就够了。” 尹秀咧嘴,“一块?” “当然。” 任七点头,也开始从另一名血滴子身上取下他的装备和衣裳。 尹秀正翻着的时候,突然瞥见海东青也跟他们一样,在取装备,不由地一愣。 “你也要去?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前方可是龙潭虎穴啊!” “这里有几个血滴子?”海东青问道。 “三个。” “我们有几人?” “三人。” “那你说要是三个血滴子出来,只有两个回去,那些人会怎么想?” “……” 第513章 不一样的血滴子 听到海东青说要一块前往肃亲王的军阵里,尹秀还是不由地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是一趟十分危险的行程。 往常尹秀都是使用【千变万花】潜入敌营,在里面几乎是来去自如。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如果需要三个人的话,便如海东青说的那样,少一个都是麻烦。 而他又不可能将【影武者】召唤出来,因为那家伙不是人,更像是鬼怪。 眼下马小玉正在和刘半仙侦查附近的地形,寻找可能的线索,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回去找她。 因为时间有限,根据探寻得来的记忆,这三个血滴子与大部队会合的时间已经近了。 如果时间到了,这三人没有返回去的话,那大部队便会生疑,使得尹秀错过这次机会。 任七不像他想那么那么多,只是从地上捡起一个面罩,对着海东青的脸比划了一下。 “血滴子的面罩一旦戴上,就是他们老母来了都认不出他们的样子,所以只要不出声大概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海东青点头,将面罩戴在脸上,透过面罩的声音立即变得低沉,含混起来。 “放心,你们知道我一向是不爱说话的。” “你最好是这样。” 尹秀叹了口气,也将面罩绑在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不太习惯地眨了眨。 将衣服穿好后,三人便开始研究从血滴子身上拔下来的装备――移动装置与兵器。 兵器好说,除了那随身携带,极为单薄又锋利的长刀外,便只有一些暗器,诸如火枪或者可以发射的钩锁。 惟一麻烦的,就是那由克虏伯公司设计,制造出来的移动装置。 海东青抱着那两个好像剑匣的装置,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一个不小心走火,把自己扎了个对穿。 然后他看向任七,“这东西怎么用?” 任七愣了一下,“你问我干什么?” “废话!” 尹秀看了他一眼,“不问你,难道问我啊?你是大内高手嘛,这种军械你肯定懂的。” “这东西我确实不懂。” 任七挠了挠鼻子,“我们跟血滴子说起来都是大内高手,但这是一个统称而已,大内还分做粘杆处,血滴子,摸金校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九大衙门,人数或多或少,谁认得清啊? 血滴子玩的都是些奇怪的玩意儿,这移动装置,我之前没见过。 只听说血滴子每年训练都要死几个人的,或许就是因为这移动装置摔死了也不一定。” 尹秀也深以为然,“用这样简陋的东西在天上飞来飞去,不摔死几个人才有鬼了,就是轻功高手也不敢这样飞檐走壁的。” “那怎样,我们还去不去?”海东青问道。 “去,当然要去。不就是新玩意吗?他们能学会,我们没理由学不会的,慢一点就是了。” 尹秀拍了拍匣子,一根泛着寒光的锚索立即从海东青抱着的匣子里飞出来,擦着尹秀耳朵钉入身后树干之中。 “还好,看得见,没快到躲不了。” 尹秀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然而海东青已不在他的眼前了。 “咦,人呢?” 任七看了他一眼,无奈指了指身后。 只见海东青已经被发射的锚索带走,挂在了树上,这时候正上下颠倒,倒挂在树枝上,瞪着尹秀。 “……” 尹秀冲他摆摆手表示抱歉,立即走上去将他从树上接下来。 这会儿,任七已将六柄剑都取下来,藏入树洞之中。 “由我来当队长吧。” 任七神情认真,“大内有许多规矩和条例,你们不懂的话很容易就会露出端倪。 如果是冲着杀人去的,自然无妨,我们杀了就走,可要去到大营中,那就需要先伪装一段时间了。” “好,全听你的。” 尹秀费了一些力气,终于将海东青从树上解了下来,又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任七不理会他们的争执,只是从武器袋里取出一柄亮晃晃的尖刀,在手里转了转。 “那就好,毕竟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不管是掉肃亲王的脑袋,还是我们的脑袋,都不能算小事。” “我也这样觉得。” 尹秀点头,“那接下来就还请您多指教了,任大人?” 任七背着手,冷哼一声,算是对尹秀的回应。 此时的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在大内的冷淡,高傲,叫人只在他身边站着便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海东青对此感受最为明显,不自觉垂下了眼睛。 因为他平日里虽看不上那些朝廷的大官小吏,然而在面对这些有牌流氓的时候,一直都是这幅神态,以避免遭他们的刁难。 尹秀则是没什么变化,只因为朝廷的人他也接触的不少,杀的不少了,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三人在又熟悉,摸索了一遍移动装置的使用方法后,便开始朝着集合的地点前进。 尹秀依据着脑海里的记忆,一路指引着方向,终于在前方的林子里见到了几个身影。 也同他们一样的装束,打扮,这些人是大内高手血滴子里的一部分人马。 他们的身边,还有一堆箱子,应该不是这些血滴子带来的,而是有人运来了后援补给。 “你们来的这么早?” 其中一人冲他们发问,声音瓮声瓮气。 “我们走的快一些。” 任七语气平淡,“这林子里都是一个样儿,没什么好看的。” “那倒也是。”那人点点头。 尹秀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任七要自告奋勇来充当三人的队长。 因为任七说话的口音,腔调与他们别无二致,都是玉京一带独有的口音,即便有心模仿也很容易在某些用词和腔调上露出破绽。 更重要的是,只是会面的那一刻,任七已将腰上系着的腰牌有意无意地向对方展示了一遍,十分的自然,随意。 如果是尹秀自己的话,恐怕会忽略这样的细节。 因为他并不曾在大内当差,不知道这些人的规矩和习惯。 没等那人搭话,反而是任七抢先开了口,“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 那人摆摆手,“聊娘们儿,我们在说辽东的娘们儿骨架好,长得也水灵,确实比玉京那些病恹恹的小姐夫人要好许多。” 聊到这个话题,他们一下都来劲了。 “水土,水土的问题,玉京的水是苦的,不往里撒点茶叶沫子怎么喝得下去?水不行,人自然也就差点意思了,长开了也没那灵性。” “然而辽东这边的还是带了些乡里的土气,没有玉京那边的风情。” “风情?呵,玉京的那些娘们眼里只有钱和权,哪来的什么情?只要是能给她们好处的,叫她们家里往上爬一爬,或者抄家的时候把她们的名字划掉,这些娘们就已十分的高兴,为此什么都愿意做了。” “嗨,我们这些大内侍卫能做什么?找我们也是昏了头了。有一次我跟着统领去抄一个文官的家,四品的小官,五个姨太太,那天晚上可把兄弟们给累坏了。” 海东青站在任七的背后,听着他们的讲述,只觉得脸上红的发烫,不自主地就低下了头。 这时,正在高声谈笑的人里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好奇地走上前来。 那人正要伸手指海东青的时候,任七抢先一步抓住了那人的手。 “怎么了?”那人瞥了海东青一眼。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神态各异。 尹秀深吸一口气,手掌垂下,五根手指微微放松,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没什么。” 任七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阴不阴阳不阳,叫人听着鸡皮疙瘩直冒。 “女人水灵,那么,那些男子如何?” 听到任七的问话,那人抽回了手,眼睛里透出一种奇怪的笑意。 “都是些大老粗,没什么意思,不过那些还在学堂里的,倒还未染上这种土气,清新脱俗啊。” “那我就放心了。” 任七叉着腰,“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句问答之后,那些人又将话题聊到别的方向去。 但说是别的方向,其实讲的也只是别的地方的女人而已。 尹秀转过头看了一眼海东青,用眼神示意他往后站一些,以免又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林中又响起了一声接着一声的爆震,听声响不是一两个,而是有一波人正往这里过来。 众人立即停下聊天,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几乎是刚一转头,便有许多道身影在兔起鹘落间快速往他们接近,身姿矫健,速度极快。 血滴子的移动装置,在这密林之中才真正发挥了功用,使得血滴子们的行动迅捷如风,犹如鱼儿入水。 眨眼之间,血滴子们各自以不同的姿态落在地上,簇拥着中间的一人。 那人也跟周围的血滴子们一样的装束,同样的装备,然而身形十分的高大,一举一动间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与周围的血滴子截然不同。 “参见统领大人!” 尹秀跟着其他血滴子一块,单膝跪地,将头低下。 “都起来吧。” 统领淡淡应了一声,众人一齐起身。 根据之前谈查到的记忆,尹秀知道,这人就是血滴子的统领,御前三品带刀侍卫,司徒震。 司徒震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发现人数跟先前一样,不由地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进入长白山,在群山荒野里进行这样特殊的任务,之前在城里的那些经验,在这里帮助不大。 因此就连一向对自己的手腕和力量颇有自信的司徒震,此时行动间也必须得多带了一些谨慎与思量。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道。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出声。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没结果就是好结果。 司徒震十分满意,但口头上还是呵斥道:“一点白莲教的消息都没有?怎么做事的!?” “属下无能!”众人齐声道。 “罢了,白莲教什么的,下次再找也一样,我们眼下只要确定这一带没有白莲教的眼线渗透进来就可以了,这是我们的任务。” 司徒震摆摆手,正想召集众人回去,却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啼叫。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红雀正在空中盘旋,腾飞。 任七也将视线移上去一些,认出那是粘杆处所饲养的鸟儿。 粘杆处一向是负责情报搜集的,既然有搜集情报和信息的手段,自然也应该有要能将它传递出去的办法和能力。 总不能明明已掌握了信息和秘密,却带着它到地府去报到吧? 于是粘杆处便有了各种奇奇怪怪往外传递信息,联络的手段。 化妆易容什么的自然是精通的,然而这是他们使用的手段里最常规,最简单的而已。 毕竟这只是人类的手段而已。 而像是驱使野兽传递消息,比如猛禽,老鼠,这才是粘杆处的拿手好戏。 看着那在天空中盘旋的鸟儿,司徒震皱了皱眉头。 接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竹筒,闭着呼吸将上头的塞子取下,一股黄色的浊气立即从竹筒里涌出,往上方飘去。 尽管跟司徒震同时屏住呼吸,尹秀还是感觉到有一股气味一直往鼻孔里钻。 那是一种鸟儿的粪便配合着发臭蛋壳的气味,只是这样闻见一下就叫人感觉头脑发沉。 也不知道司徒震手拿着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那浊气散发出去没一会儿,在空中盘旋的红雀便俯冲下来,往司徒震的方向急掠而来。 司徒震拿出一块布垫在手臂上,将手伸直。 几乎是手臂刚一伸展,那只红雀便在空中打了个转儿,敏捷地落在了司徒震手上,尖利的爪子在布帛上印出几个孔洞。 司徒震吹着口哨,安抚着那红雀,同时伸手往它的脚上摸去,不一会儿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信筒。 噗! 司徒震手一抬,叫红雀飞回天上去,然后打开信筒,从里取出一张不大的纸条,将它藏在手心里观看。 他先是眯着眼睛,然后眉头紧皱,忽而又舒展开来。 在看完之后,他将纸条藏进口袋里,对众人命令道:“所有人补充燃料,刚刚接到狄公命令,我们即刻前往落云谷围杀白莲圣女!” 第514章 溪谷突袭战 狄公,即是大内总管狄威,手底下掌管着为数大半的大内高手,大内权力的几个顶点之一,咳嗽一声就能让玉京官场抖上三抖。 之前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狄威是两江总督狄杰的本家,在岁数和辈份上讲,还是狄杰的本家大爷。 结果两江总督狄杰还未发话呢,狄威就已差人将传这话的人查了出来,吊在门楼上活活打死了。 任七之前远远见过他一面,只觉得那是一个满头白发,鹰钩鼻,刀眼的中年男人。 长得天庭饱满,方方正正,不像是大内的总管,倒像是封疆大吏,哪位威风的武官,将军。 这些人似乎在准备第二波箭矢。 未等尹秀放松,手持大刀的怒汉跌跌撞撞冲上来,撞开同伴,举刀向他脸上劈来。 “你之前只说要做向导,别的事情绝对不会参与,所以我也没想过你会出手,而且还是杀一个大内的血滴子。 “那,那些白莲教岂不是很倒霉?” “他们有什么好倒霉的?” 倒是那些白莲教的什么坛主,护法,大师兄,为了表演神功,经常将一块钢板藏在胸前的衣服里,叫他们砍不进去。 落云谷,这个名字颇为文艺典雅,但其实是因为这个溪谷里总会起雾,所以有人便半懂不懂地给它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仇人了。” 后者是白莲教那些逆党的叫嚣,只叫司徒震怒火冲天。 尹秀瞪大眼睛,又惊又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大内高手血滴子!我们只是扮作他们的样子而已,他们要跟白莲教打的你死我活那就打,我们在一边看戏就好了。 很快,在他们的前头,已出现那些不时闪烁的火光,映入每个人因兴奋而扩大的瞳孔之中。 司徒震站在前头的枝丫上,冲众人做了一个检查装备的手势。 前头的血滴子像是刺入黄油中的热刀,靠着刀与各种暗器,锚索的帮助,很快撕开了白莲教的阵型,往内里深入。 “你以为鱼目混珠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海东青瞪了他一眼,“你放心,这事跟打猎没什么区别,我一个老猎户,不管是用弓箭还是用刀都一样,不至于叫野猪给撅了。” “有什么必要?” 但他们在队伍的后头,前头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放在溪谷之中,因此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不熟练。 “闪!” 前者是自己人发出的声响,叫司徒震振奋。 砰!彭!砰! 枪声夹杂着移动装置高速蒸汽爆震的声响,叫人听着耳膜发颤,骨子里血气翻滚,隐隐地兴奋起来。 毕竟他们此时使用的是速度极快的移动装置,只要稍微操作慢一些,便会被同行的人拉开十几米。 又或许,狄公是玉京那边派过来监视肃亲王的? 我将你带来这里,只想叫你知道,对许多人来说,多活一天就已经是不可及多的奢望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林中正藏着几百名白莲教徒,一个个手持刀剑长枪,迎着血滴子过来。 “哎?好像也是啊!” 任七十分不屑,“加入白莲教的,有一个算一个,不会有无辜的,要是等下白莲圣女叫我撞见了,我也不介意帮血滴子们出一把力气。” “杀!” 这时候高速行进间产生的风噪,加上四周的拼杀声响,已将每个人的耳朵都堵的严严实实,所以即便他们在队尾小声说话,前头的人基本也听不见。 然而杀人和打仗是两回事,你杀一两个人,需要的只是智慧和手段。 你还真入戏了,打算跟他们同生共死啊?” 尹秀任由锚索拉着自己,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后落在一棵树上,将那可怜的枝干压弯下去不少。 但他藏在任七和尹秀身后,没人注意到。 先是司徒震在最前头喊了一声,然后这命令便一个接着一个,被复诵传达,终于形成了一个统一而又整齐,巨大的声响。 组好阵型后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听到前边的山里传出连串的枪械射击声。 血滴子们熟练地又聚成一团,队列中响起利刃出鞘的肃杀声响,每个人都将长刀握在手上,杀气凛然。 于是第一时间,所有人都将腰间的剑匣打开,里头乳白色的蒸汽立即散发出来,为这溪谷里的雾气又增加了一些朦胧。 海东青不是没有杀过人,当初村里的保长和恶霸,她站在三十步外一箭一个,没叫这些人逃脱。 海东青没法否认尹秀的判断,她确实是为了寻找一点刺激,才想着跟尹秀二人深入敌营,看一些未曾看过的风景,做一些壮丽奇怪的事情。 尹秀看出海东青眼里的恐惧,他冷冷道:“你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想做些刺激的事情,因此才在林子里射杀了那个血滴子,又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对吧?” “迎!!” 众人顿时一凛,尹秀和任七默契地将手往腰间的武器上靠了靠。 这些合拢回来的浪潮,当即被任七撞上。 这样的操作,尹秀在以前经常做,所以看起来十分的自然,反倒是海东青有些手生。 尹秀扣动按钮,一柄锚索立即带着蒸汽飞射而出,刺入那白莲教徒的胸口里,叫那持枪的人软倒在地。 然而很快,尹秀三人已没了低声说话的机会。 可当你身陷数百人,上千人搏杀的战场时,才真正意识到之前你引以为豪的那些搏杀,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血滴子的长刀,是为了配合移动装置而特别打造的,单薄锋利,因此也轻便灵活,唯一的缺点便是很难突破盔甲的防御。 白莲教被撕开的阵型像是水波被推开,到了一个极限后又合拢过来。 血滴子们在空中借着锚索翻转身形,用各自的办法躲避那夺命的羽箭,阵型稍微乱了一下,前进的势头一点也没被这骤降的箭雨所遏制。 霎时间,满林子都是喊杀声,铁器碰撞的声响,血肉撕裂的声音。 海东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打他们的,我这么上心做什么?” “遵命!”众人齐声应答。 “我还以为你什么跟他们变作一伙的了。”
因为在密林之中,突然有几十只羽箭射出,带着破风声泼水般往血滴子的队伍落下。 不过这也没什么,砍不进去换个地方砍就好了。 尹秀忽然将长刀指向前方,在他所指的那个方向,人们正在互相厮杀,血流遍地。 爆鸣声再次响起,一个个身影从林中飞出,在浓雾中往溪谷的深处进发。 涓.涓.涓 躲开了第一波箭矢之后,司徒震已然发现了白莲教藏在前方林子里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柄长枪从斜里刺来,刚好扎向海东青的肋下,角度来的刁钻,毒辣,叫他既来不及阻挡,又无从还击,顿时陷入绝境! “当心!” 尹秀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脚尖在地上拧转,踩出一个深坑,硬生生在松软的土地上停下,扭转腰身,将手里长刀往前一递。 司徒震率先冲入林子里,背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血滴子,如同一群鸟儿钻入林中,又像是群狼扑向猎物。 虽然尹秀本来是打算去到大营的,然而计划突然更改了,这些血滴子并不打算回到营中,他们便不能擅自行动,以免引起怀疑,还未到大营就跟官军起了冲突。 然而在前方的林子里,也响起了各色武器出鞘的声响,有长枪,剑,大刀,甚至还有些他听不出具体动静的武器都已被人握在了手里,同样也是杀气汹涌。 尹秀上前,在他后腰轻轻推了一把,把任七从思索里又带了回来。 在林子里,那些妒忌她的同行,亡命的强盗,她也割断过他们的脖子。 海东青更惨,落下的那一刻已砸落了许多枝叶。 尹秀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轻薄,锋利的刀身在那怒汉的大刀上擦出火花,还未等那怒汉反应过来,长刀已刺入他的胸膛,血液溅射而出。 信上所通报的,发现白莲圣女的地方应该不远,因为刚越过两个山头,司徒震已开始发出手势,叫众人戒备,并且组成搜索的阵型。 任七自然是驾轻就熟,知道要怎么做,所以很快就带着完全不懂的尹秀和海东青移动到阵型的角落,落在三角搜索阵型的最后边。 这时候她早已忘记了之前的那些忌讳,没注意到尹秀正揽着自己柔软的腰身,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尹秀,回不过神来。 因此白莲圣女会在这里遭到众大内高手的围杀,又很是合理。 没想到这样位高权重的一个人,竟也被肃亲王一手调令,从玉京给调到了长白山来。 海东青紧跟在他身后,被那些滚烫的血液溅了一身,不由吓了一跳。 司徒震带着众血滴子从高处突入落云谷,像是一只只俯冲而下的鸟儿。 然而司徒震哪里会给他们机会,当即大喝道:“迎!” 尹秀跟在后头,沿着前面人的轨迹控制锚索射入石头的缝隙,树干之中,不断地向前飞跃,前进。 “接下来,我们往战场去,保持住阵型,不要贪功冒进,记得,我们的目标唯有白莲圣女,不要叫她逃脱了,也别叫那些不相干的拖累了脚步。” 尹秀和她贴的极近,从面罩里吐出来的气哄得海东青面色发红。 任七也瞥了他一眼,“你最好当心点,等下打起来我可没余力照顾你。” 端详,欣赏那刀子许久,司徒震终于从这隐隐的兴奋之中回过神来,表情还是同之前一样冷峻,一丝不苟。 然而任七思来想去,总觉得里头或许有什么内幕,因为即便肃亲王可以调动一部分的大内高手,也不可能把大内高手们的顶头上司给叫过来,他没有这样的权限。 “你以为活着是什么?性命又是什么东西?每个人都说自己是英雄好汉,盖世豪杰,可当他要死的时候,他也会怕的要死,吓得尿裤子。 在你出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不过是想找些刺激而已,既不是为了帮我们的忙,也不是为了向谁报仇。” “错了,这跟打猎完全不一样!” “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司徒震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出发!” 可在如今这个时代,已很少有人穿戴盔甲了。 司徒震将长刀从匣子里取出来,在袖子上擦了擦,随后冷眼注视着那泛出寒光的尖刀,一时看的着迷。 任七手里弯刀一转,刀光闪动间,两柄左右夹击他的白莲教徒已被削去了脑袋,重重倒下。 海东青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又被尹秀在腰上抱住。 落云谷,正好夹在两座烽火台之间,是大内高手们警戒的地带。 “怎么,你也当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了?”海东青反问道。 尹秀回头看向海东青,低声道:“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你就先跑路。” 彭!彭!! 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后,林子里陆续响起合上舱盖的声响,显然众人都已将装备和燃料填补妥当了。 一边思考着,任七不由地在行进中的队伍中慢了下来。 尹秀按照之前的经验,熟练地将腰间的竹筒取下,从里面将新鲜的煤粉倒入燃料舱中。 海东青惨然一笑,将尹秀推开,“然而,也没有亲人了。我知道我必定会死在这山里,走不出去,所以在死前想经历些刺激的事情,这不过分吧? 可是,你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同意我加入?并且不跟我明说,揭穿我?” 更何况民间本就没有制造盔甲的工匠,偶尔流出去一具,也只被人当做古董传家宝收藏在家里而已。 任七冷哼一声,“那些大内高手眼睛毒的很,我作为小队的队长,等下不砍几个人恐怕难以收场。” 司徒震听到背后传来的声响,不由地心情激动。 “闪!!” 司徒震在前头,并不打算带着部下第一时间突入那枪声密集的地方,而是先钻进林子里,在那里集合队伍。 你将这条性命当做追求刺激的筹码和工具,未免太过愚蠢。 你以为即便命不久矣,剩下的日子就不重要了?我告诉你,人活着,一天就是一天,少了哪一天都不完整,苟且糊涂地过哪一天都是白活了。” 海东青听到这话,瞪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第515章 白莲右贤王 狄威立在山头上,注视着溪谷里的战斗。 尽管眼前看起来是云雾缭绕,一片的朦胧,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藏在这片模糊背后的是清晰可见,真切到骨头和血肉里的残酷搏杀。 “传令下去,别的人跑了也就跑了,惟独那白莲圣女,绝对不能放走。”狄威冷声道。 “请您放心,公公,即便不能活捉白莲圣女,我们也绝不放跑了她,叫那妖女逍遥法外!”一个侍卫大声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叫他摔倒在地,半边脸肿了起来。 打侍卫巴掌的人是站在狄威身边的随从,捧着拂尘,冷着脸。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狄威看了他一眼。 侍卫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几乎要将头埋进土里。 “属下不知。” 啪! 又是一下,侍卫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狄威又问他。 “属下愚昧,还请公公……” 啪! 侍卫在地上翻了个滚,扬起尘土,眼里金星直冒。 然而他丝毫不敢懈怠,强忍着眩晕又爬了起来,依旧跪着,将头埋的更低了。 “我再问你一遍。” 狄威拨弄着指甲,眼睛只盯着溪谷,“你,错在哪里了?” “属下不应该替公公发号施令,更不该揣度公公的心思。”侍卫赶紧答道。 “很好,你要记住,人狂不可怕,人坏也不要紧,可要是人蠢,那可就真的是没得救了。” “属下谨记公公教诲!” “好了。” 狄威将一块带着精美刺绣的手帕丢到他面前,“把脸上的血擦擦,这样出去,不好看。” 那侍卫没有丝毫迟疑,拿起手帕胡乱擦了一把脸,只怕自己慢了一些,便又遭到毒打,甚至掉了脑袋。 狄威才不管眼前这个无名小卒要做什么,他只是盯着溪谷里的状况。 而此时,在那薄雾之中,也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射了过来。 “拓跋文武!” 狄威眼里闪出寒光,与那道视线交汇在一起,身上泛起的寒意和杀气叫身边众人都不由地低下头,脊背微微出汗。 拓跋文武也盯着狄威的方位,双眼满是怒火。 他身形高大,长得粗狂,雪白的头发和胡须粗硬,往外张扬,招展着,像一头威风的雄狮。 拓跋文武顾不上看那个方向太久,旋即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在他的前方,十几名大内高手正在包围过来,兔起鹘落间已杀到了近前,个个眼里泛红,咬牙切齿。 拓跋文武将白莲圣女挡在身后,抽身前出,同时大喝道:“白莲教右贤王拓跋文武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右贤王?杀的就是你!” 领头的一个大内高手,一手持刀,另一手托在刀刃上,整个人箭射而来,刀尖带起凌冽破风声,显然是练刀的高手。 然而在拓跋文武眼里,这一刀却好像是戏台上的小娃娃使出来的一样,慢的离谱。 还未等刀尖完全探出,拓跋文武一只手已摸到了那个大内高手的咽喉,在上面轻轻一按。 咯嘣! 那人嘴里像喷泉一样呕出大片的鲜血,带着碎肉,当即毙命。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眼角欲呲,都举起手中兵刃,往拓跋文武围过来。 然而不是他们包围了拓跋文武,而是拓跋文武包围了他们! 咻!咻!咻! 快如奔雷,拓跋文武手上动作不停,每一掌都裹挟着风雷,出手时有如雷霆炸响,未拍到人身上就已叫人耳膜剧痛,反而是拍到人身上的时候却无声无息。 受害者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只是闷哼一声便已被夺走了性命。 顷刻之间,叫人闻风丧胆的十几名大内高手,被更叫人感到恐惧的拓跋文武一一拿下,没人能接住他一招,只是一个照面便已被送去了地府。 将围过来的十几名大内高手一一解决后,拓跋文武转头看向白莲圣女,脸上再无张狂的杀气,只有恭敬。 “圣女,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了,要不然那些闻风而来的鹰犬只怕会越来越多。” 说着他又往狄威的方向恨恨看了一眼,“那老狗手底下的人不少,看来已做足了准备。” 白莲圣女十分地镇定,她年纪轻轻已遭受过许多次的围杀和敌袭,因此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和危险。 对于拓跋文武的建议,她赞同道:“这里离官军的营地太近了,这些大内的鹰犬好像已建立好了一整个体系,正在源源不断地围过来,我们确实已不能久留。 右贤王,我们一干人等如果往河的下游走,应该可以遇上我们的人,有个接应。” 不料,拓跋文武脸上却有了奇怪的笑容。 “没什么一干人等了圣女。” 他摇头道:“这么多的人,目标太大了,朝廷铁了心要留下你,布置了重兵,老夫只能护着你离开,实在没有余力多带一个人了。” “那孙姥姥她们呢?”白莲圣女皱起眉头。 “每个人自入教那一刻起,都要有殉教的觉悟。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地位怎样,与你的关系有多近,需要他死的时候,他就得有献身的觉悟。” 拓跋文武神情凝重。 “圣女,孙师姐她们,在这里的师兄师弟,姐姐妹妹都是为你而死的,只有他们继续在这里跟那些鹰犬死斗,缠着他们,我们才有机会离开。 而只有你成功离开了,他们的牺牲才有价值,不然的话,他们就只是这山里众多死人中的一个而已,死的毫无意义。 别忘了,我们是为了斩断龙脉,才来到白云山的。” 白莲圣女感觉心头被猛地揪紧了一下,流出血泪。 然而这种痛彻心扉的情绪只在一瞬间便已被她消化。 正如拓跋文武说的那样,白莲教的每个人都有殉教的那一天,就是她这个白莲圣女,如果哪天需要她死了,她也要毫不犹豫地献身。 没有哪一个人是不能死的。 然而众人的死亡却是有顺序的,她是白莲圣女,那她便不能早早死在这地方。 她要死,也应该死在别处,在更重要的时间里,死在重要的地方,为某个重要的任务献身。 这便是白莲圣女的责任,她此刻活下来,才叫那些为死在这里的死者的死有了意义。 于是只是稍一纠结,白莲圣女便冲拓跋文武点头道:“右贤王,带我走吧!回到我们的营地去!”
拓跋文武眼里放出精光,“属下遵命!” 在二人的周围,那些白莲教徒也听到了白莲圣女的命令,纷纷振作精神,举起手中兵刃护卫着她,誓要用这条性命为她杀出一条血路。 战场血腥程度骤然增加,一波人簇拥着白莲圣女,要用鲜血和性命为她开路。 另一波人围着白莲圣女,绝不叫这个“女魔头”逃出生天。 刀抵着刀,血肉掺杂着血肉,性命换着性命,溪谷里化作人间炼狱。 狄威皱着眉头,已感觉到了不妙,白莲圣女马上就要在拓跋文武的保护下突围了。 只要他们离开了溪谷,钻入长白群山那错综复杂的密林和沟壑里,粘杆处恐怕就再没有找到他们踪迹的机会。 而且这一次之所以能找到白莲圣女的所在,也不是因为粘杆处的探查,而是一封密信。 那封密信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狄威的手边,精准地向他通报了白莲圣女的位置,以及具体到达的时间。 狄威当然也可以向肃亲王报告这一件事情,调动更多的士兵和力量,然而那样的话,这功劳将变成肃亲王的功劳,而不是大内的功劳。 本来玉京对于肃亲王带兵进入白云山这件事,就颇为忌惮。 因为那是朝廷最大的秘密,就好像一个妇人有了某种难以对外言说的疾病,即便来人是个医生,可对方是男的,就难免叫那妇人感到膈应,浑身的不自在。 玉京正是陷在这种尴尬之中,既不能叫白莲教炸毁了龙脉,也不愿意让肃亲王知道了龙脉的所在。 因此,狄威才从玉京被派到这里,在军队里掌握着这一微妙的尺度。 要两全其美,自然是在白莲教到达龙脉,肃亲王发现秘密所在之前便将这一场闹剧结束。 所以一切混乱和灾厄的根源,都在白莲圣女身上。 只要杀了这个女人,一切都会结束! 想到这里,狄威再也坐不住。 他将身上围着的披风解开,轻轻丢到一边。 在那披风还未落到身后随从手里的时候,狄威的身形已钻入溪谷之中,如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向着白莲圣女所在的方向落下。 拓跋文武正带着白莲圣女往外突围,突然眉心狂跳,只感觉从侧面有一股威压袭来。 “狄老贼!” 大喝一声,拓跋文武凭空挥出一拳,像是在泄愤。 然而他拳头所挥向的,那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狄威却是凭空出现,正正与他这一拳对上。 轰! 雷霆般的响动,周围人不由地都感觉心脏停跳了一拍,头皮发麻。 毫无凝滞,两人脚下活动起来,各自施展步法,一进一退间快速对了几十拳,溪谷里好像有一个炮兵队在开火,连串的爆震声冲上天空。 两个通感境大高手的战斗,快如奔雷,猛若流火,叫众人只觉得眼睛都要跟不散了,更别说参加进去,帮助任何一方。 他们只能目瞪口呆,两股战战地盯着二人的缠斗,同时也警戒着不知何时临身的杀机。 “拓跋老贼,你一个塞北草原的化外蛮族,关心九州的运势做什么?拼了命好处也轮不到你!”狄威喝道。 “狄老贼,你一个唐人却给关外来的异族当奴才,坐视九州被人糟践,你又领受了什么好处,叫你背典忘祖!?”拓跋文武反唇相讥。 两人显然对于对方的问题都无法回答,因此都只以更强的力道,更凶狠的招式迎击对方。 嘴上说不明白的事情,便用拳脚来解决,一拳解决不了,那就两拳! 白莲圣女见两个高手之间的死斗分不出胜负来,一时之间又惊又急。 然而凭她的本事,绝没有能帮到拓跋文武的能耐,反而只会添乱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莲圣女转过身去,抛下正在激斗之中的拓跋文武,加速遁逃。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帮到拓跋文武的办法。 只要她成功逃走了,狄威和他的鹰犬便再没有在这里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 白莲圣女的“临阵脱逃”,反而会叫更多的人活下来。 因此她几乎是将全部的注意力和力量放到逃跑上面,躲开那些向她射来的明枪冷箭,在教徒悍不畏死的掩护下加速逃离这杀机汹涌的溪谷。 然而箭矢弹丸是死的,大内高手血滴子却是活蹦乱跳的。 一声哨响,司徒震带着身边仅剩下的血滴子翻转跳跃着从林中钻出,在空中呼啸着撞向白莲圣女。 白莲圣女瞪大眼睛,双手抬起,袖子鼓张,数十枚细不可见的钢针从袖中射出,暴雨般泼向朝她而来的血滴子们。 司徒震眼里映着那寒光,双手挥刀格挡,同时扭转身形,堪堪避开这扑面而来的杀机。 而在他的身边,那几名紧跟着他的血滴子则没有这种身手和幸运,银光闪过后,他们纷纷呜咽着落地,伤势不一。 司徒震周围只剩下两名血滴子,一左一右护卫着他,紧跟在他的身边。 白莲圣女显然已用尽了手里的暗器,此时手里已握紧了一对匕首,准备迎击他们。 司徒震不由地大喜,“掩护我,让我取了那白莲妖女的性命!” 话音刚落,在他左手边的那名血滴子陡然加速,冲到他的前头去。 司徒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妈的,想抢老子的功劳!?】 还未等他骂出声,那冲到白莲圣女身边的血滴子,便已被白莲圣女身上所放射出的金光所包围。 下一瞬间,两人在原地化作一团光球,往外面急速而去。 “是白莲教的妖法,神行术……” 司徒震愣在原地,呆呆看着那将到手的功劳从手边飞走。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拍在身边手下的背上,怒不可遏。 “你拍我干什么?”任七问道。 “唔?” 司徒震还是第一次被手下这样质问,不禁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追?” “你又没叫我追,我干什么追?” 司徒震顿时满脸的愤怒,“那我现在叫你追了,你还不追?” “追就追,你拍我做什么?”任七问道。 “王八蛋,你敢……” 话未说完,寒光闪过,司徒震的脑袋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第516章 圣子密辛 白莲教的神行术果然是盗版的,只跑出几里地,刚钻入林中,白莲圣女就再也压抑不住,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但她来不及休息,几乎是法术被解除,停下的瞬间,她手里已抓住一柄匕首,转身刺去。 尹秀也毫不犹豫地将长刀刺出。 咣当! 白莲圣女手中匕首脱落,手腕发麻,被尹秀一刀架在脖子上,再动弹不得。 尹秀无视白莲圣女那要杀了他的眼神,只是自顾自拿着罗盘开始寻路。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这我哪知道啊?很多时候我也没办法理解你们白莲教行事的逻辑和想法的。 “杀了我!”白莲圣女咬牙切齿。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就是圣子啊。” 白莲圣女眼里有了火气,“我教中人,都是情同手足,虽然来自五湖四海,背景不一,身份不同,可我们比兄弟姐妹还亲,他要是不幸遇难了,我只会难过惋惜,想尽办法为他报仇而已。” 如此,尹秀便成了落单的人。 尹秀立即将刀收回,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在白莲圣女雪白细腻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渗出血珠来。 然而她还是定了定神,说道:“你尽管说。” 尹秀认真道:“我是说,白莲教里出了叛徒,而且是针对你的,那家伙将你们的信息传递给了朝廷,以至于你们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差点连你这白莲圣女都死在了这里。” “就是问路还要做半截揖呢,你这个态度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你呢?圣女大人?” “所以你们才练功练死那么多人啊。” “原来?你早知道了?”尹秀看着她。 因此那时候即便我们是总坛内唯一的两个小孩,我也从不跟他走近,因为我怕他。 白莲圣女迟疑了一下,问道:“谁?” 白莲圣女神情坚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坐视一个背弃兄弟手足的人,继续窃据白莲圣子之位。” 白莲圣女不知道他这话语里暗藏的玄机,然而尹秀既不是朝廷的鹰犬,看起来也没有要取自己性命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认真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定会还你,只要是不违背道义的要求,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 他们此时身处某处错综复杂的沟壑之中,又像是某片沼泽地,四周潮湿闷臭的气味直往白莲圣女的鼻子里钻,熏的她眉头直皱。 有时候即便池塘里张着网儿,小鱼小虾也会从那网眼里游过,什么都不会撞上。 认出是尹秀,白莲圣女颇为惊讶,然而心里又不知怎么的镇定了下来,没了之前的紧张。 “没什么,我是说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不容外人插手的,自己人,打死无相干嘛。” 白莲圣女当即也不甘示弱地瞪大眼睛,“你想干嘛?” “不用考虑那么多,白莲教里想你死的人只有一个而已。”尹秀说道。 白莲圣女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白莲圣女抿着嘴唇,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将话挤出来。 尹秀将刀收回鞘中,转身就想离开。 尹秀神色认真:“除了白莲圣子那王八蛋以外,白莲教里谁还会希望你挂掉啊?” 喝! 白莲圣女突然将脖子往前一送,自己往刀刃上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对吧?” “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小说里那些搬弄是非的三姑六婆,离间兄弟义气的阴险小人。”白莲圣女斜眼看着尹秀。 留白莲圣女活着,比杀了她要更有用。 白莲圣女点头,“有段时间,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尽管仍然不知道尹秀为什么扮作血滴子的模样,可白莲圣女的警惕心已消除了不少。 “那我祝你一切顺利,帮我把白莲圣子那个王八蛋砍死。” “妈的,想杀个人都这么麻烦,顾首顾尾的。”尹秀不忿道。 尹秀手里拿着罗盘,同样眉头紧皱,“你说你压根也不会法术,还敢用这盗版的神行术?不怕受到反噬,当场暴毙啊?” 白莲圣女点头,认可尹秀的说法。 白莲圣女只是笑笑,“你刚才是不是在打算杀了我?” 她是白莲教里最有地位,最有号召力的人,只要她一声令下,不知道多少教徒愿意为她付出性命。 “魔都?我一直以为圣子在南疆来着。” 朝廷呢?光是拱卫玉京周边的军队就有一百万了,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啦,白莲圣子是个聪明人,他肯定知道哪一边胜算大一点,跟着哪边走好处多啊。” “我被孙姥姥带入教内的时候,圣子还没入教。 “难咯,如今的圣子不管是手腕还是别的,可你强的多,就凭你想要抓住他,难于登天啊。”尹秀呢喃道。 “我没这么说。” 尹秀看出她表情的变化,只是淡淡道:“先别急着心动,感叹世道不公,这才哪到哪啊?” “那他要是真的挂掉了,你是高兴,还是欣慰?”尹秀突然问道。 尹秀似乎还真有了某种读通,看透人心的本事。 “你又在王八蛋前面加上白莲二字了!” “不想。” 想到这里,他又瞪了白莲圣女一眼。 “你想杀谁?” “即便我没这能力,可左右两位贤王也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这就合理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而他则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各地掀起动乱,搞各种各样的动作和事件出来,闹得沸沸扬扬。 尹秀抱着胳膊,不说话,只等着白莲圣女继续往下说。 如此,尹秀终于才对她的态度满意了一些,背着手道:“我说,你们之所以在这里被围杀,一方面确实跟你孤军深入有关系,你们的前探太过冒险,深入了,以至于落入了官军往四周张开的大网之中。” 尹秀打量白莲圣女一脸,“像你这样的年纪,能有几个一年多啊?” 不过也不能怪人家圣子,人往高处走,你们白莲教说起来是遍布九州,教众上百万。 擦掉嘴角的血迹,她看了看周围的状况。 白莲圣女又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鬼使神差地在尹秀这个外人,甚至是敌人面前,讲起了有关白莲圣子的密辛。 “果然是这样。”尹秀点头道。 尹秀说道:“在魔都的时候,他就在肃亲王边上,当他的幕僚,门客。” 眼下刘半仙不在身边,他们便没有要因为某个人进行搏杀的必要,只要各自离开即可。 “怎样都好。” “你说什么?” “你在讲什么?”白莲圣女不解。 然而如果因为这个就把她当做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女,那可真的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白莲圣女又惊又怒,“我教堂堂白莲圣子,竟然成了朝廷的走狗,为什么!?”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二.一零 白莲圣女眉头紧皱,“他想借着我的死亡,一统白莲教。” “好了,就到这里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尹秀问她。 “你的信息太过时了。” 虽然与白莲圣子只见过一面,然而尹秀已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家伙是混蛋中的混蛋,小人里的小人。 尹秀一拳砸在掌心上,“哪可能一个字头有两个话事人的嘛?双话事啊?” “我在魔都的时候跟他有一面之缘,我是说,我差点拿下了他的脑袋。” “那你要怎样才会告诉我,跟我讲明白什么是【果然是这样】。”白莲圣女的语气被迫缓和下来。 尹秀瘪着嘴摇头,此刻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归队”,回到血滴子的队列中去。 “疯女人。” “什么?” “不许你骂……” “已经什么?” 过了两年,教内的一位贤王才带着他出现在总坛,将他称作圣子。 “但你确实这样想了。” 尹秀摆摆手,“照你这么说,白莲圣子就是一年到头别的不干,专心在各地起事,打仗了呗?” “你们确实只是一条小鱼,说起来人数众多,可是在长白群山之中,这点人数掀不起波澜来。 “唔?能感知人心,也是白莲圣女的特殊能力吗?像是特异功能什么的。”尹秀问道。 白莲圣女愤怒地抬头看他,可尹秀只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你跟白莲圣子的关系很好?那你以为呢?白莲圣子为什么好好的一教圣子不当,要跑去给肃亲王做幕僚?当他的走狗,下属?”尹秀反问她。 “你想抓活的领功,没那么容易。”白莲圣女瞪着他。 在上一次会面之后,我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未曾见过他了。” 而且我看得出,最开始也没那么多白莲教众在溪谷里,他们是后来赶来支援的,对吧?” 然而我总感觉那只是他的一种伪装,一种处世的方法而已,我看过很多次,他脸上笑着,眼睛却是冰冷的,好像一对刀子。 白莲圣女瞪大眼睛,随即又软了下来,“好吧,圣子他为人确实……” 白莲圣女这时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已跟着尹秀走出了那片沼泽,登上了一处山头。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叫他王八蛋,或者你提起他的时候别带上白莲二字?”她抗议道。 “你找死啊?”尹秀喝道。 白莲圣女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似乎是在苦苦思索着。 白莲圣女似乎有话要讲,在跟尹秀视线相对后,顿了顿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我还真有一个要求。”尹秀说道。 白莲圣女无意与尹秀在这些问题上扯皮,也自觉地讲不过他,她只是认真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圣子犯了教规,我会亲手把他带回总坛,将他交由教内长老发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现在在哪里?” 因为只要白莲圣女活着,白莲教那帮乌合之众便不至于作鸟兽散。 “差不多,然而这也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除了教内偶尔有人将几封从南疆传来的书信交到总坛外,关于圣子的音讯,实际上也没几个人知晓。 “没什么。” 白莲圣女被尹秀这样盯着,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微微低下了头。 “也不是早知道,是在溪谷之中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我们一开始只有十几个人,想着到烽火台附近勘察而已,后来就连右贤王都得带兵过来救护,增援,如此我才隐约觉得,有人出卖了我们。” 白莲圣女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尹秀一个激灵。 在溪谷里的那些人,已占了白莲教这次进入长白山人数的三分之一,而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肯定没有机会回来了。 而且白莲圣女已经脱逃,溪谷里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冷冰冰的人,我不是说他性格孤僻,相反他跟谁都能聊上几句,总坛内的每个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来。 “没错。” 白莲圣女皱起眉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一点。” “什么这样那样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 【已经把肃亲王的脑袋摘下来了。】 说起来我算是圣子的师姐,但他从未这样称呼过我。 “那就【请】!您告诉我,您说的果然是这样,是什么意思,谢谢。” “哪来那么多讲究?我看教里的师兄师姐,哪一个是正经学过法术的?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小贩,只要师傅显灵了,照样能够刀枪不入,吃香吞蜡,水火不侵。” “你从哪里学来那么多怪话的?” “好,那就不提他,我只问你,白莲圣子那王……那人,为什么要出卖你?” “肃亲王!?” 长大以后,我们便开始为教内效力,我主要负责发展,培养教徒。 尹秀没杀她,但也没将刀移开。 想到这里,白莲圣女不由地感到心头揪紧。 “很怪吗?我以为这些都是颇有道理的警句。” 白莲圣女被这个问题噎住,迟疑许久,终于低声道:“他终究还是利欲熏心,被权力迷了眼睛。” 白莲圣女盯着尹秀,“我有的是预知的能力,老母托梦的能耐,要是真有读通人心的能耐,也许我们就不会落入这场围杀之中。” 白莲圣女虽然不是随口一说,说完就当放个屁给忘记了,然而她也没想到尹秀还真这么快就提了出来,不由地吓了一跳。 尹秀将面罩取下,呼吸终于通畅了一些,“谁想抓你了,要不是被你的神行术卷进来,我这时候已经……” 以任七的性格,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往肃亲王的大营去了,绝不会等他。 这个少女只要不是在战阵前喊话,她的音调里似乎就少了一些英气刚强,而是带上了几分温润。 “白莲圣子那王八蛋要是有你这么讲义气就好了。” “我哪里知道?” 四周的山头清晰可见,也包括白莲教潜伏着人马的营地。 “我的要求很简单。” 也只有她活着,白莲教才能成为在长白群山牵制官军的一股力量,使他们有所顾忌。 “原来你也这样想的。”白莲圣女神情凝重。 尹秀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我是你的敌人,不是你的下属,没有必须要跟你交待不可的事情。” 尹秀看着白莲圣女,叫她脸上泛起一抹绯红,一时不知所措。 “下次见面,我希望你别逼我动手杀了你,你见了我就逃,就这么简单而已。” 未等白莲圣女反应过来,尹秀从山头上一跃而下,腰间剑匣里喷出蒸汽,借着滑索往林子里钻去,一眨眼消失在她的眼前,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第517章 仇人见面 等尹秀与白莲圣女分开,只身回到溪谷之中时,那残酷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时候日斜西山,橙黄色的阳光洒在溪谷里,映的那些鲜血和兵器越发鲜艳,也叫那些已经苍白的脸庞泛出血色来。 尹秀站在树顶,看着眼前的荒凉景象,不禁也生出许多的感慨来。 双方在这一战里都损失惨重,是绝无可能浪费心力再来收殓,处置这些尸体了。 如此,这些尸体便只能静静躺在这里,等到那些野兽闻见气味过来,将他们一块块撕裂,最后再被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山洪,泥石流所覆盖,了无踪迹。 正如此感叹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声响在林子里响起。 尹秀立即将手握在腰间的长刀上,紧盯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 只见两名血滴子拨开枝叶,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正看着尹秀。 尹秀端详了两人一会儿,然后才将手从刀上放开,取下面罩。 “我以为你们这时候已到肃亲王的大营去了。”尹秀说道。 “原本是想去的。” 任七也取下面罩,露出那张坚毅冷淡,好像用刀子刻画出来的脸。 “可是少了你一个,不好交待,所以我们也就只能【阵亡】了。” “可惜,叫白莲圣子那王八蛋走了狗运,多活了一天。”尹秀笑道。 任七听到尹秀将肃亲王的真身倒出,似乎也不感到奇怪,只是平静点头。 “叫他多活几天也行,反正那混蛋看起来就是一副短命相,早晚叫人给收了。” 说着他又问道:“上次追杀你们的那个白莲教强者,就是那个拓跋文武?” “不是。” 尹秀摇头,“上次差点叫我们栽了跟头的是左贤王白礼,这个是右贤王,拓跋文武。” 任七低头思索着:“好大的手笔,白莲教左右贤王都齐聚白云山了,再加上上次遇见的雷公,白莲教一共出动了三个通感境大高手。以往即便是刺杀皇帝,也没出动过这么多的高手。” “不一样,这对白莲教来说,可是【灭国】之战,自然得赌上所有,掏空家底了。” 顿了顿,尹秀又不确定地问道:“话说,这算是白莲教的全部身家吗?” “这我哪知道?” 任七挠了挠头,“白莲教的活动一向隐蔽,他们的法坛有时候藏在深山地道里,人迹罕至。 有时候却公然放在闹市里,像是开着一间店铺一样,生怕你不知道他们就在这里。 因此他们的行为和想法也常叫我们捉摸不透。 我在大内的那些年里,执行了上百次任务,确认遇上过通感境高手的时间,也只有那么一两次而已。 根据粘杆处的资料,能掌握到的白莲教明面上的通感境以上的大高手,大概不过一手之数。 哦,那个雷公应该是个添头,刚入了通感境就急着送死了。” 任七语气之间颇有一种得意,毕竟他刚踏破玄关就已击败了以往那好像高不可攀的敌手。 “那朝廷呢?大内有多少大高手?”尹秀对这个问题实在感兴趣。 “大内总管狄威就是一个。还有在那次,白莲教闯入禁宫刺杀的那一回,也有几个从未见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跑出来截杀那些人,在事件结束后又迅速消失,无影无踪。 所以我猜,也许朝廷的大高手,老怪物,很多都藏在了大内,没怎么出门。” “那就说狄威好了,那家伙怎样?” “狄威?不差。” 任七取出水囊,灌了一口泉水。 “说起来之前我也是在他手底下,受他节制的,不过他管着很多个部门,很多人,所以即便我在大内还有【四大名刀】的称号,他也不一定记得我。 那狄威是雷峰寺的叛徒,据说小时候是被那里的方丈收留的,将雷峰寺三十六房的绝技都融会贯通了,一身功夫已入了化境,后来或许是为了荣华富贵,又或者有什么恩怨情仇。 反正他入宫后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军队将雷峰寺踏平,全寺僧人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干净净,如今雷峰寺的遗迹听说还时常听得到鬼哭狼嚎的声响,叫人半夜都不敢靠近那里。” “畜生,十足的畜生。”海东青说道。 对于他的愤慨,任七只是笑笑,“大内的人都是这样的,不是畜生,你在大内都混不下去。” “这话岂不是把你自己也骂了?” “有什么所谓,我已经不是大内的人了。” 任七仍显得十分的平静。 “反正狄威,他是我在大内唯一认识的大高手,而且不知道已经在这一境界深耕了多少年,实力不容小觑。” “那要是我们两个遇上了这通感境的高手,会如何?”海东青问道。 “你上次不是已经见识过这类高手的能耐了吗?”任七问他。 海东青神色坚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想再确认一次。” “我知道了。” 任七点头,随后认真道:“要是遇上了狄威那样的高手,你们两个都会死,可要是遇上别的世外高人,尹秀会死,你则不一定。” “不一定?” 就连尹秀也疑惑起来。 “没错,就是不一定。狄威一向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而且他实际上也不在乎有没有杀错人,只考虑有没有全杀完而已。 至于别的高手,世外高人啊……” 任七瞥了海东青一眼,“他是个过得去的对手,那些人会有战意,也会有杀心,所以他会死。 至于你,只要你站旁边一点,他们大概不会对你下太狠的手,因为像他们那样的绝世高手,大概也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 而且他们不是为朝廷做事的,多少也要顾及一点江湖道义和名声地位,不会为难你的,那样不好看。” “你这说的好像海东青是妇孺一样。”尹秀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 海东青小声嘀咕着,又瞪了一眼尹秀,“你不是时常跟我说,不要拿性命来开玩笑?怎么你现在听到自己可能会死,还笑得出来?莫非你也有什么不治之症?” “啐!” 毫不顾忌海东青可能会有的态度和想法,尹秀只是笑道:“我不笑,我哭着跟那些江湖巨人,武林前辈说饶我一命,他们就会放过我了?
而且这世上就没有谁是不能死的,都是凡人,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谁还有不死之身不成? 真要死的时候,就是你是什么皇帝,王爷,也得照死不误啊。” “是这个理。” 任七点头,“白莲圣子那王八蛋扮做什么人都一样,到头来都只有把脖子洗干净的份而已。” “那拓跋文武呢?你对他了解吗?”尹秀又问道。 “你当我是包打听,还是粘杆处的探子了?” 任七十分不满,“这些老怪物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是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我怎么知道他实力如何?而且我又没见过他。” “你没见过我?可我却见过你,还将你记得十分清楚,这些年来都没怎么忘记,以至于在这样的浓雾里远远看你出刀的动作,便立即想起曾跟你有过一面之缘啊,四大名刀之一的【冷雨】任七!” “老玻璃,你暗恋我啊?” 任七转过头去,拓跋文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正在林中站着,身上满是肃杀的气息。 “找你的?”尹秀眉毛挑了挑。 “就不能是找你的?” 说完就连任七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干脆也上前一步,将刀抽了出来。 “你说,我们见过?” “当然见过。” 拓跋文武抹了一把脸,“在江南的时候,你不是曾带着手下闯入了总坛,将我白莲教众三十二人一齐抓走,在菜市口斩首?这件事,我能记一辈子。” “那你记性倒是挺好的。” 任七将长刀在手上掂了掂,“我记得那时候还是有些漏网之鱼乘船逃走的,可当时你既然在场,怎么不见你出手?” 拓跋文武瞳孔微微缩紧,“当时我有任务在身。” “明白了,身不由己。” 任七点头,“人在江湖,这种事是经常有的,我能理解。所以你认出了我,现在是来找我报仇的?” “我们的事等会儿再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吗?我不着急。” 拓跋文武要找的人是尹秀。 “小子,我问你,白莲圣女人呢?” “你们教里的人你问我?” “你把她掳走的,我不问你,问谁?” 【明明就是她掳走我的。】 尹秀瞥了他一眼,“白莲圣女大概已经回你们的地盘去了,你现在快点回去的话,还跟她聊会儿天。” “怎么?” 任七打量着尹秀,“你没把她干掉?” “抱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在这时候杀了她。”尹秀认真道。 “随便你。” 任七似乎真的毫不在意,“报仇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把那个娘们杀了我反而要找你的麻烦。因为,她是我要杀的人。” “放肆!” 拓跋文武须发怒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任何人都动不了圣女一下。” “我知道,所以你马上就要断气了。” 任七将两柄长刀转了一圈,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 “这不是你称手的家伙。”拓跋文武说道。 任七大方承认:“确实不是,我的家伙放在别处,但是砍你的话,这对刀也凑合能用。” “好,那你尽管试试。” 拓跋文武将袖子卷起来一些,露出有如钢筋一般肌肉虬结的手臂。 尹秀见状,脚步已开始悄然往后退,可他却惊讶地瞥见,海东青竟然想着上前! “喂,你不要命啦?” 尹秀连忙拉住他。 “总不能叫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高手吧?”海东青说道。 “你懂什么啊?” 尹秀将他再往后拉一些,“任七也是高手,高手对高手,哪里有我们插手的份?” “所以我们就只是看着?” “能留在这里看着就已经是很讲义气,很够朋友了。 你想想,任七赢了当然是皆大欢喜了,可等下要是任七倒了,那接下来要面对这个怪物的可就是我们了。” 听见尹秀这样讲,海东青也不由地变了脸色,不用尹秀拉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任七不满地回过头来,“还未动手,就料定了我会败阵,有你们这样讲义气的朋友吗?” 话音刚落,他手上长刀齐出,带着破风声砍向拓跋文武。 拓跋文武一直注视着他,几乎是任七长刀刚出手的时候,他已踏着脚步上前,一手探出,在任七刺来的刀刃上连点数下。 那疾如奔雷流火的长刀去势立即凝滞下来,咯嘣一声断做几截,落到地上。 任七毫不犹豫地弃掉那已经断了的刀,将手扶在另一柄刀上,做双手持刀的架势,向着拓跋文武头部砍去。 拓跋文武往后仰去,几缕银色的须发被刀刃带起,飘飞到空中。 后仰躲开斩击的同时,他双手向前探出,像是陡然变长了一般,拓跋文武的手探向任七大开的中门。 任七瞳孔骤缩,不去阻挡,也不躲避,而是操纵刀刃,在空中画出一个尖锐的直角,再次劈向拓跋文武要害。 拓跋文武当即放弃进攻,脚下一点,在地上踏出一个深坑,往后退去。 还未退出多远,他脚下再一拧转,又踩出一个深坑,再次往任七怀里撞去。 就在这时,任七又改成了单手持刀,另一只手从匣子里拔出一柄崭新的长刀,单手反握,砍向对方。 拓跋文武没有料想到任七出刀的速度这样快,手上当即鼓荡气机,用巧劲往任七刀刃上一托,一滑,勉强卸掉这夺命一刀的劲力。 呲啦! 拓跋文武胸前衣裳裂开,任七手中长刀在他胸口处留下骇人伤口,带起血花。 大意了! 感到杀机临身,拓跋文武再次将劲力运转,一拳裹挟风雷轰出。 任七将长刀横转过来格挡这一拳,几乎是拓跋文武的拳头刚砸在刀刃上,那长刀便已碎做粉尘。 无比强横的一拳砸在任七胸口,当即将他逼退出去。 “好功夫。” “好剑法。” 两人站定,看对方的眼神里不由地又多了几分肃杀。 第518章 未到时候 互换了一刀一拳后,任七与拓跋文武分开,相对而立,双方之间隔着数米,各自已将精神状态和肉体力量调动到了巅峰状态。 海东青看的手心发潮,只感觉以往在山里捕猎野兽时所经历过的那些凶险时刻,与眼前的生死决斗相比,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而已。 尹秀则是瞪大着眼睛,全神贯注盯着这场决斗,将两人的动作一丝不差地都映入眼里。 尽管这两人的招式和路数与他截然不同。 任七用的是刀法,剑法,一劈一砍之间寒气凛然。 拓跋文武打的则是一套杂家拳,似乎是因为已入了化境的关系,并不拘泥于哪个套路或者招式,只是随手动作间便好像已将宗师的神韵与气魄展现出来。 然而虽然招式不通,可武学本就是像流水一样的东西,不管形式表象怎样的变化,复杂,本质却是相通的。 因此尹秀即便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也不由觉得有了一些不俗的收获。 毕竟这种绝顶高手的对决不是拳赛,也不是擂台,并不是时常可以见到的。 许多人光是见过那些九品宗师之间的对决,便已引以为荣,能炫耀,谈论上大半辈子了。 任七这时候可顾不上尹秀是在偷师还是学习了,他只是全神贯注在与拓跋文武的决斗上。 眼前这人和雪夜里突袭而来的雷公全然不同,境界扎实,气劲雄厚,确实已在通感境深耕许久,功力上没有半点水份,动作招式间也绝无一丝弄虚作假。 确实是个试剑的好对手。 可惜任七的六柄剑都藏在了某处树洞里,不在身边。 看了一眼手里的长刀,任七不由皱紧眉头,还是感到不太趁手。 “要不,我把嘲风借给你用用?” 尹秀看出他的需求,当即就要施展五鬼运财,将嘲风剑送过来。 “嘲风剑?” 任七阻止他,“我要是用你那把古怪的剑,还没有等到砍那老怪物,我自己就先被伤到了。”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 任七看着手里的尖刀,“凑合着用吧,反正我知道,血滴子的武器袋里总会放着好几把刀子的,已经够用了。” “我们这里还有。”海东青赶紧说道。 “好,等下记得抛给我。” 任七正要上前时,拓跋文武浑身杀气却已消散了不少,慢悠悠地将双手放到背后,看起来颇为平和。 任七见状,冷冷道:“你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投降还是求饶?” “年轻人火气别太大。” 拓跋文武背着手,“我不是要求饶或者投降,在我的字典里就没这几个字儿。” “那你想干什么?我们很忙,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海东青说道。 “你这么拽的?” 尹秀看了他一眼,“就是我也不敢在这样的强人面前抢白他几句啊。” “所以你不是我嘛,像我们这样的猎户,最知道什么时候该乘胜追击了。” “厉害!” 尹秀冲海东青竖起一个大拇指,又转过头来冲拓跋文武说道:“老家伙,说吧,有什么要交代的,忏悔还是遗言?先说好,如果是叫我们入教的这种话术就免谈。” “可惜了。” 拓跋文武也不生气,“要是三位愿意迷途知返,加入我白莲教的话,那倒真是几年以来的大喜事,我教如虎添翼啊。” 尹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讲这些有的没的,只讲重点。 “好,老实说,我确实不想打了。” 他看向任七,“你确实是个高手,多年前我见你的时候,没想到你会有今日的成就。我只当你到玄关九重便已是摸到天花板,不可能再进一步了,没想到你直接踏破了玄关。 你不死,必是我教的心腹大患。 但眼下不是时候,你没有合手的兵刃,我即便赢了你,也称不得英雄。 我这辈子别的事情不在意,不管是钱财还是女人,于我而言都不是什么紧要的,唯有这名声,才是最要紧的。 我不能折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辱没了祖宗还有白莲教的英名,所以在这里击败你,于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称道,自豪的事情。 这不英雄,不够男子汉。” “这种坚持,只会成为你的枷锁。”任七说道。 “枷锁又有什么不好的?一个人,有凭依,有规矩压着他,赶着他,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说着他又看向尹秀,“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做尹秀?” 尹秀点头,“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说不上指教,但我看得出你确实将来会是个厉害的人物,即便是在眼下,你也是个比狄威和任七更危险的人。” 拓跋文武说的不是假话,他看尹秀的眼神确实带着某种明显的忌惮。 “所以你要杀我?” “眼下我做不到,而且你没有杀圣女,我也就不会杀你。” 拓跋文武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过了圣女,这其中也许藏着什么秘密和原因,但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不管那么多。” “即便你要杀他,也得考虑一下能付出多少代价。” 任七将刀收回武器囊中,“他可是个狠角色,绝不是你以为的那些可以凭借着武力和境界,轻而易举杀掉的人。” “我明白。” 拓跋文武将袖子放下,此刻的装束看起来只像一个路过的平平无奇,不修边幅的老头子,叫人无法把他和之前那个威风凛凛的绝世高手联系在一起。 “今天在这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无谓再多添一两条性命。任七,尹秀,我们后会有期!” “有这个机会的。” “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只要你们还待在这山里,总会有见面的一天的,到时候希望你们能想清楚,自己要何去何从。” 拓跋文武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尹秀,躬身跃上树梢,兔起鹘落间已在三人的视野里消失。 “他的讲究和规矩挺多的。” 海东青望着拓跋文武远去的方向,低声呢喃。 “有的人就是靠这些规矩和讲究活着,离了规矩,他便没有力量,也活不了那么久。” 尹秀将身上的装备脱下,随手丢到地上。
任七和海东青见状,也将身上那碍事的装备解开后,一人伸出一只手,搭到尹秀肩上。 斗转星移。 …… “你带着一大半大内高手出动,也不需要跟我解释,通报一下吗?” “肃亲王”高天羽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撑着一只手看面色阴沉的狄威。 狄威冲他拱手,腰身微躬,“王爷,情况紧急,卑职来不及通报,还请您恕罪。” “无所谓。” 高天羽还是那副表情,不阴不阳,看起来既不是在生气,也不像接受了狄威的解释。 “说起来你作为大内总管,自然是可以不经我的同意,调动这些人的,而且事实上我不是也没有命令你的资格吗?” “卑职不敢,而且卑职这一趟擅自出击,人员损失惨重却颗粒无收,还要请王爷治罪,从严发落卑职。” 狄威嘴上这样说,脸上却完全看不出丝毫的愧疚,不像个犯了过错的人。 高天羽微笑道:“我说了,狄总管你不归我节制,有什么指令,要怎么做,还是得玉京那边发了话才算数。 而且眼下也不是赏罚的时候,如果再不能找到行宫的入口,等到入了冬,我们便得撤出去,等到来年开春了。” 狄威眼睛转了转,“王爷,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劳师动众来长白山,不就是为了阻止白莲教逆党找到龙脉所在吗?只要他们没有机会对龙脉动什么手脚,我们的任务便已完成了。” “不对,狄总管,你的想法全然不对。”高天羽冲他摇摇手指。 “哦?” 狄威皱起眉头,“卑职愚昧,还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结果。” 高天羽丝毫没有要让狄威坐下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坐在椅子上。 “狄总管,你久在大内,不入民间,有些事情也许您不是很了解。” “还请王爷指教!” 狄威的眼睛藏在向前拱出的双手底下,泛着不易为人察觉的寒光。 “指教不敢当,您是大内总管,陛下身边的红人,本王哪里敢对您指指点点的?” 高天羽微笑道:“只是提出一些见解,大家互相讨论一下而已,如果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你就当做是本王在跟你说笑,胡诌的就是了。 民间有句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们这么多天兵神将在此,白莲教那些鼠辈自然是无从下手的,只能闻风丧胆而逃。 然而我们又能在这里多久? 眼下朝廷军费吃紧,各地动乱不断,即便这里是关系着朝廷的龙脉所在,你以为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大山里,要供养一支几千人,齐装满员的大军,又需要多少的开销和花费? 你可知道,从大军开拔到现在,我们一共花费了多少钱粮? 为了支持,供应这样一支军队的行动,在一路上建立了多少个补给站,征调了多少民夫? 要知道,光是为了修整来这里的道路,便已花费了两万银元。 这些还是看得见的,那些看不见的呢?更不得了了,总管,你可有了解?” “这……” 狄威一时答不上来,被高天羽连串提问噎住。 “我不是在怪总管你,毕竟你久居大内,做的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在这种事情上跟你算钱,记账,这不是在折辱你吗? 然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餐一饭,人吃马嚼,这些都是要算的。 为将为帅者,一天到晚就是为了将士的三餐,吃喝拉撒而劳心劳力,夜不能寐的。 我们在这里每多待一天,便有一箱银子要被烧掉,这还是我们不打仗的状况下。 要是真的打起来了,那更是天文数字。 所以我说,总管,朝廷不可能有那么多余力支持一支军队长期留在这里的。 即便我们能在这山里过了冬天,来年春天,至多到了初夏,我们还是得班师回玉京,这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是可以预见到的。 白莲教这次不成,便还会有下次,难道我们永远都在这里驻扎一支军队吗?” 高天羽又是连珠炮一般的提问,把狄威问的哑口无言,鼻子上有了一层细微的汗珠。 嘴唇嗡动几下,狄威从喉咙里挤出话来,“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忍住溢到嘴角边的笑意,高天羽继续说道:“这就是我要跟总管你说的。 为什么我一定要带上大内的摸金校尉?只因为他们区区几个才是眼下最有用,最能帮我们忙的得力助手,远比多配几百条枪,多来几百个兵士有用的多。 我们这一趟,必须找到行宫的所在,打开它,进入里面,然后确定里头是否真的存在着传说中的龙脉,或者有没有其他线索。 只有我们确认了龙脉的位置,掌握了一切的信息,才有办法找到阻挡那些盗贼和不法之徒的办法。” “进入行宫之中?” 狄威瞪大眼睛,“绝不可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做!” “那你以为,我们应该怎么做?”高天羽看着他。 狄威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只感觉有一股无上的威压传来,压得他几乎要抬不起头来。 即便两人之间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关系,这种来自于皇室血脉的压迫感,还是叫久居大内的他颇为忌惮。 “即便要做,在进入行宫之前,我们也应该先向玉京那边禀告,得到了命令再进入行宫。” “这里离着玉京十万八千里呢。” 高天羽叹了口气,“我自然是希望能够事无巨细向玉京报告的,然而只是差遣人拍一封电报过去,便要三天的时间,三天里,很多事情都会变。 如果行宫里真的存在着龙脉,在这三天里龙脉又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负的起责任吗? 到时候是我来负责,还是你来? 别忘了,南疆的白帝子被人窃走这件事当时可是叫玉京震怒,将南疆杀得人头滚滚。” 听见高天羽这样说,狄威又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高天羽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嘴角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谁说控制一个通感境高手,必须实力比他更加强劲的? 第519章 暗度陈仓 啪! 尹秀三人瞬间在一块山石上现身。 还是用之前的方法,将一道符纸钉在此处,然后叫尹秀“看见”,如此才得以进行精确的远距离,而不至于叫尹秀在施展斗转星移时偏出去十万八千里,落到哪处山沟里边。 一到这里,三个人便算是彻底的安全了。 不管是血滴子还是白莲教,都不会摸到这里来。 尹秀低头看去,只见马小玉正坐在石头底下,一双眼睛在长长的眼睫毛底下发着光,似乎在看他。 “事情怎样了顺利吗?”她问道。 “不算顺利,但也没遇到什么波折就是了。” 所以这些人啊,你叫他们干点体力活还行,而法术玄门之类的,他们却是一窍不通了。” “这是?”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又能有什么眉目?” 因为它防水又稳定,所以时常被用来做墓室的封土,以防水太快进入先人的墓室之中,损坏了里头的东西。” “那不就对了!” 显然埋在这里的王公,身份即便在皇族里也是非同小可。 毕竟所有人都在这里讲的慷慨激昂,偏偏到了这里还要问他一嘴。 任七皱眉,“我只是个当差的,每个月领一些银子,砍几个人,别的我又不管,不知道,也轮不到我知道,仅此而已。” 尹秀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在马小玉的身边。 刘半仙也不太敢确定,毕竟这是一招险棋,即便之前有人在地底下钻来钻去,使用的也是自己挖出来的,经过加固的地道。 尹秀大义凛然,说着就要将手放到马小玉肩上,却被她轻轻躲开。 正是因为在大王山和小王山之间,存在着某条它时常通行的捷径,道路,所以才有这样的布局。 任七听到这话,表情奇怪地看了尹秀一眼。 据说只要有一处地方好风水齐聚,在方圆几十里内的某个地点,必然就会存在着一处土库,汇聚着从各处而来的土壤。 所以有心之人只要找到了土库,便可以通过它来分析周围藏着多少风水宝地,有无墓葬。 刘半仙纠结着眉头思索一会儿,下地道危险,然而地面上那些官军,白莲教,又哪一支不比他们的势力大? 就算自己一行人能一个打两百个好了,那剩下的四千官军,交给谁来对付? 如此,他不由又叹了口气,“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大概那些江湖强人,武林豪杰平日里风光无限,到了这时候也跟我的心境相差不远,只觉得寂寥和悲切而已。” 除了灰白色的部份,还有一抹显眼的红色。 “你是说,接下来只要用法术,我们便可以借用那地龙留下的通道了?”马小玉隐隐有些兴奋。 我还以为你家里应该也跟皇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或许某位皇帝就是你的爷爷,叔伯也说不定呢。” “墓室?” 于是众人便也围过来,看着图纸,听他的讲解。 我看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天庭饱满,威风凛凛,生的就是一副英雄模样,是这个天贵星降世。 刘半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慢慢打开,里面还是一团土。 “那我们岂不是跟那些盗墓的一样了?”马小玉嘟囔道。 刘半仙指了指身后的树林,“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往那个山头走了一段,在那风水堪舆上被称【土库】的地方插进去一铲子后,便找到了封土。” “也没什么,我就是记起以前宫里有个骗人去死,他躲在后头领功的统领,他就时常讲这种话,就连我有时候在一边听着,也觉得热血沸腾,胸口热乎乎的呢。 虽然不可靠,但其实也没那么的不可靠。 从来没有待在擂台底下的天下第一,换句话说,我们只有下去了,才能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能不能走。” 刘半仙摇头,“土夫子也就是一些脑子没用到正道上的聪明人而已,干这掉脑袋勾当的人,哪一个不是胆大心细,脑子活络的? 然而也是因为脑子活络啊,他们就耐不下心来学东西,什么事都想着走捷径,要有利可图。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又说道:“需要多久?我们也要像那些土夫子一样,挖一条通道出来吗?” 任七眼里有了火气,“神经病,你姓刘,刘秀,刘伯温就跟你家有关系啊?我还听尹秀说省城那全家变僵尸的任老爷跟我是远亲呢,怎么不见我变僵尸啊?” 有风水先生推测,土库或许是藏在地下的“龙”栖息的地方,它时常钻入各种风水宝地之中,获取天地灵气,因此便也带上了各处的泥土。 土库,在风水堪舆上是很神奇,玄妙的东西。 这两座山啊,肯定是不知道存在这里多少年了,比在地底下活动的那条地龙年岁要久远的多,那家伙也没这样的能耐,平山造陆,那是传说中的大罗金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是因为里面存在着什么,隐藏着什么,而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吸引着她,诱惑着她的因素。 刘半仙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拄着一根几乎与他同高的树枝。 “你就不能有一个活着的旧交?” “在我们面前的两座山,西边的叫做小王山,右边的叫做大王山,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甚至是有些无趣的两座山而已。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在庙街给人算命,哪来那么多典故和故事啊?” “你认错人了。”尹秀没好气道。 “你有什么眉目吗?”刘半仙看向任七。 好像真的要去干一件经天纬地的大事,为朝廷,为天下苍生,献身,建功立业。” 这就好像《三国战纪》里,十八路诸侯齐聚虎牢关前,吕布正在叫阵,刘备和张飞正要上前迎战的时候,突然扭头问关云长:“你是一起上,还是先回去?” “倒也不用。” “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形。”尹秀提醒道。 看出刘半仙的担忧,尹秀咧嘴道:“我们眼下有别的办法和出路吗?” “或许不是什么行宫,而应该是地宫才对。” “我干嘛不去?” 似乎只要自己去到了那里,这一趟辛苦艰巨的旅程便算是结束了,不止是这一趟,往后那些波折,起伏也会在进入地宫的时候宣告完结。
“好像也是。” 刘半仙用扇子扶了扶墨镜,显然有些意外。 刘半仙点头,“过去那些土夫子,有时候为了盗窃一处守卫森严的肥斗,经常会扮做农民,或者就近在哪一处地方或租或买,添置一处院子,田地。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三.五 马小玉浅笑,脸上出现两个梨涡,冲尹秀晃了晃手里的一根竹签,上面粘着一小块灰色的粘土。 尹秀看他一眼,“而且人家是走投无路,被人下了江湖追杀令的嘛,我们怎么一样,我们是暗度陈仓,天降奇兵啊,有什么好悲切,寂寥的?” 所以我猜测啊,那条地龙啊,把【土库】选在了这两座山之间,形成一个固定的三角地带,长年累月。 这种奇妙的,玄而又玄的情绪影响着她,即便海东青表面上依旧冷冰冰的,波澜不惊。 “这是墓室的封土。” 比如毒气,渗水,塌方什么的,于野兽来说无妨,可要是叫人遇上了,说不定会把性命交代在那里也不一定。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感慨了?” 不知怎么的,海东青此刻只有平静,既不紧张,更谈不上期待。 “这当然是最好的。” 尹秀打断刘半仙的絮叨,让他快点讲回正题,不然不知道他还要在那里嗦多久。 任七摇头,“看到你,我不由得想起一些故人,死人。” “这更说明了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卧龙,凤雏啊你是!” “没什么。” “难道是这里葬着某位不知名姓的王公?” 尹秀斜他一眼,“说吧,又叫你想起怎样的往事了?” 起码只要不遭遇地震,暴雨一类可怕的事情,还不至于塌了。 而那“地龙”,谁知道它是蟒蛇,穿山甲,或者干脆就是鼹鼠什么的,那样的地道里也许就存在着什么不安定的因素。 海东青凑上前去抽动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不同于以往的味道,辽东的土有一种土腥味,而这红土却带着一股酸味。 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是一回事,事实上他对于行宫,如今应该说是地宫的那个神秘地点,对它的兴趣恐怕要比任何人都强烈的多。 “我知道了尹哥仔,时间紧迫嘛。” “哦,我还以为你家里应该也有些血统传承在里头的。毕竟大内侍卫往上数三代都得是关外来的,没有咱们关内的。 任七皱眉,“我原先以为我们要找的是行宫。” 尹秀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要乱讲啊,我可没去过昆仑,那时候你们消失两个月,我还当你们是度蜜月去了。” “好,既然我们五个人来的,那自然也要五个人一起进去了,这样才合理嘛。” “对了,猎户小哥,你去吗?”刘半仙问道。 “这种灰白色的土壤,一般是用好几种土配合着石灰搅拌,凝结而成的,不存在于自然界之中,是一种人造的产物。 呸呸呸! 不对,就那王八蛋做的事情啊,早该断子绝孙十几回了,哪里能有我这样光宗耀祖的后代给他继承香火啊……” 可海东青却只觉得,自己只是想去那个地方而已。 被刘半仙这样问,海东青反而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很有这种可能。” 他们白天扮做寻常的农民,小贩,做那些看不出什么古怪的工作,等到了晚上便点一盏油灯,在暗地里挖一条通往那墓室之中的坑道。 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不知不觉间就将那严防死守的墓室给搬空了。” 其他人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要寻找什么东西,出于某种目的才要到那地方去。 “你呢?有什么发现吗?” “嗨,我们做的是正经事,是为民为公,为的是天下苍生,怎么能跟那些小偷小摸的混做一谈呢?” 这是一个大工程,从岭南将土运到辽东来,还要运进深山之中,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想象。 尹秀张开双手,显得很是高兴,“有你这样的高人在,我们哪里需要顾虑那么多?只管放手在前面探路,引路就是了,别的事情自然有你在后面执掌大局,压阵啊。” “怎么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那通道也不知道存在与否呢,毕竟别的风水先生也就是说在土库里寻找一些资料,情报什么的,哪里像我们一样,直接就沿着土库钻到地底下去了。” 刘半仙晃了晃脑袋,“还真说不准青田先生就跟我们这一支有关呢,毕竟……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没错,就是一个奇怪的三角形。 然而它们与【土库】之间正好形成了一个扎实的三角地带,看起来像是,像是……” “算不上什么发现,但是聊胜于无。” 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条通路的话,也许便可以从那条捷径去到行宫,哦不对,是去到地宫之中。” 任七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们也许可以绕开那些烽火台和岗哨,营地,悄无声息地到地宫之中去?” “这有什么,不存在通道的话,我们回头就是了。 “你们看,这红色的部分,用的是岭南一带的红土,辽东都是黑土地,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土壤。” 像是马姑娘的驱魔术,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天赋学会了,光是要用那么多的年月去学习,钻研,对他们来说便已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刘半仙小声嘀咕着,等到尹秀用眼神询问他的时候,他才摸着下巴点头:“也许那地底下的通路确实存在着,而且比地面上的通畅许多呢?” 之前我们也以为,无间,昆仑是不存在的东西,可实际上我们都去过了不是吗? 尹秀点点头,又看向刘半仙,“要准备什么跟我们说,火源啊,水,还是事物都还有一些。” “我知道,这些都不要紧。” 刘半仙啪一下将扇子打开,“眼下只要等着天黑,月亮出来就可以了。” 第520章 我们仨 天要黑未黑时,尹秀一行人已到达了先前所说的土库,开始做出行前的准备和休整。 虽然尹秀说食物还有富裕。 可马小玉在和海东青趁着天还未黑,将东西点算了一遍后,却惊讶地发现他们手头的食物其实已所剩不多。 原本每个人都带了不少东西,然而经历过大红蛇的袭击,又加上各种波折,攀山越岭。 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法器以外,其他的都已消耗了不少。 “早知道是这样,我该去打只狍子的,将它的肉制成熏肉,肉干,背上那么一包裹,我们一星期都不用愁了。” “狍子,有那么大吗?” 刘半仙颇为自信,扬了扬手里的法尺。 过了一会儿,一直在前边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的尹秀三人走了回来。 这时候你只要轻轻走过去,将它露在外面的尾巴在手上轻轻一抓,那只狍子便被你抓了起来,扑腾着四条腿,再也跑不掉了。” “尹哥仔,就是这里,来一发掌心雷或者干脆丢一颗炸弹吧,要动静够大,响彻云端那种!” “没错,就在这地底下,上百里。” “好什么好,”刘半仙满头大汗,“我是说,我要完了!” “响彻云端?” “是是是,我们三个太厉害了。” 尹秀和马小玉赶紧各自拈住一张符纸,同时伸出手去,搭在刘半仙的左右肩膀上,将身上法力输送过去。 尹秀不解,只好奇地盯着她看。 “那你不早说!” “要好了吗?”马小玉轻声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坑洞里的红色泥浆似乎终于枯竭下来,再不往外流动,好像是被山河锦绣尺掏空了。 刘半仙当然也知道时间紧迫,于是又喝了一口烧酒后,将酒囊递回给尹秀。 刘半仙将扇子放回口袋里,又把袖子挽起,看起来像是要干体力活的样子。 刘半仙慢悠悠将法尺收回身上背着的白色口袋里,然后走到刚才开出孔洞的地方,在那里用脚尖踩了踩。 任七听到刘半仙这话,眉头纠结在一起,看看尹秀,又看看刘半仙。 众人聚精会神看着,马小玉和尹秀靠在一起,只是觉得这景象好看。 刘半仙第一个走开,退的老远。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进入地底下了,像之前进入无间那样。” 海东青看着那不断往外喷薄的泥浆,眉头直皱,只觉得就是在人身上捅一下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但实际上,他只是从口袋里又掏出两片柚子叶,混合着清水润湿,在手上擦了擦。 马小玉眯着眼睛听她讲话,听到有趣的地方,脸颊上也不由陷下去两个梨涡。 尹秀看着那尺子,并不觉得上面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泥土都未沾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刘半仙究竟是如何读出来的?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我在胡编乱造啊?” 因为大内高手到了晚上确实是不太灵光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不然为什么那些江湖豪侠一到了晚上,便拿禁宫大内当做自己的游乐园呢? 一边的刘半仙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准备,全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刘半仙点头,“这山河锦绣尺和龙王御水令,据说是战国时代秦国太守李冰在修建都江堰时所使用的两件法宝。 法尺用来丈量河道,计算面积。 任七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只感觉脖子发寒,不由地问他:“你要说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马小玉也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走到后边。 “你是说,我们刚才是在清理地底下的泥浆?” 既然任七都这样赞同了,尹秀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拿出一张特制的雷火符捏在手上,示意众人退开。 然而到了秋冬的时候,所有的野兽都在给自己贴膘,好去熬过冬天,这时候的狍子便把自己吃的圆滚滚的,像个球儿一样。 “你也知道那是小说啊?” 刘半仙将法尺指向那泥浆喷出的地方,法尺上的光亮便开始变成一颗颗细小的光粒,像是蝴蝶发光的鳞粉,向着那一处洒落下去。 尹秀在一边看着倒是没什么,倒是马小玉直皱眉,又看一眼尹秀,突然拿出一块手帕,在自己腰部擦了擦,随后丢到一边。 你要是在雪地里遇见这畜生,只管跑过去追它,狍子一见人来追,非但不跑了,反而还会将头扎进雪堆里去,露出一个屁股在外头。 刘半仙摸着下巴,“虽然说月亮越亮,越大,对我们来说越方便,可要是也叫那些官军的斥候瞧见我们的踪影了,那就麻烦起来了。” “好了!” 刘半仙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法尺,正是之前重新回归他手里的山河锦绣尺。 刘半仙将法尺在手里转了两圈后,双指捏做剑诀,在山河锦绣尺上轻轻抚过,那刻着天干地支,七十二星宿,黑白两色的法尺便发出黄色的光亮来,像是一根火把将众人的脸映红。 “还没有,这才刚开始。” 马小玉有些疑惑地看着海东青。 事实上,在尹秀看来,那并不是什么玄奥的图案或者阵法,反而像是一圈又一圈的蚊香,由大到小,按照某种轨迹和规律重叠着,最后在一个点位停下。 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海东青身上那股猎户的冷酷消失不见了,反而只叫人觉得她是邻家的女孩儿,正讲着什么今天经历的有趣事情。 尹秀走上前去,这些不断喷出的泥浆叫他想起之前在无间世界里碰见过的那些泥猴子,它们行进时也会分泌泥浆,使得身躯通行的位置变成深浅不一的“河道”。 “你发神经啊?” 尹秀望了一眼已模模糊糊的夜空,“月亮要升起来了。” “任七。”尹秀眯着眼睛打量他。 马小玉瞪他一眼,低声道:“你以后要是跟刘半仙握过手还来摸我的话,小心我把你的手砍下来。” 任七面无表情,海东青则是十分地惊奇。 在众人退开一段距离后,尹秀口念咒语,将符纸往刘半仙刚才指定的位置丢去。 只感觉若是以前的话,他此刻就算不拔剑把这两个一直在阴阳怪气他的人砍了,至少也应该摔门而出。
因此他只能将那些火气咽下,重重点头,“你说是,那就是。” 任七看了他一眼,不屑道:“都不知道你在乱讲什么,我只是把事实讲出来而已。难道我们这些大内高手就是一堆饭桶,喽,一天天的让这个省城十虎,北地四杰把皇宫当菜市场,随进随出啊?” 六一.二二三.一五二.二三二 她一边往刘半仙身上输送法力,另一边竟然还有余力调整尹秀输入的速度,使得两股法力合二为一,变成温暖,清爽的能量,完全不叫刘半仙产生多余的负担。 特别是当使出这法术的人是刘半仙时,此刻他竟隐隐有种仙风道骨的气质在里头。 这可是我们叫法力流遍了上百里的山川湖泊啊,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唔,今晚的月亮肯定很明亮,说不定要将这大片的山脉都照的通明。”马小玉点头道。 马小玉则还是脸色红润,呼吸均匀,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等刘半仙下一步的计划。 任七脸色还是难看,却也只能点头,没办法辩驳,争辩些什么。 “要完了……”刘半仙从嘴里挤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那法尺上的光亮逐渐暗淡下去,似乎要熄灭了。 刘半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即又往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又在衣服上抹了抹。 刘半仙原本已是强弩之末,面如白纸,在感受到两股法力同时涌入身体内之后,不由地精神一振,手上山河锦绣尺再次散发光芒。 任七斜他一眼,“要是大内真有那样的出入方便,皇帝和后妃们岂不是一天的安生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马小玉虽然也感觉到地底下确实错综复杂,路程颇为漫长,但没想到竟然像刘半仙说的这样夸张。 然后他才双手合十,低声念诵起了咒语经文。 在反复念诵了三遍之后,刘半仙终于将手放开,拿起放在一边的树枝,在地上画着圆圈。 “这是【血】?” 正是因为它戒备森严,号称一只鸟儿都飞不进去,进去了也走不出来,所以有的人能出入一次,便要一辈子引以为豪,将它当做了不得的谈资。” 令旗则用来驱除,镇压水中的蛟龙,恶鬼。 刘半仙笑道:“要是这么简单就把那地龙给伤了,那那玩意还不如一只山里的狍子呢,放心,这件事上,除了阿叔我的手破了点皮外,没有别人受伤啊。” “这下可算是把地底下的通道清理出来了。”刘半仙高兴道。 她终于出来帮任七解围,“准备一下吧,成不成就看今晚了。”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狍子当然没那么多肉了,一只狍子扒了皮,卸了骨头能吃的地方也就几斤肉不能再多了。 “应该快到时间了吧?” 轰! 一声巨响,而且是响彻云端的巨大声响后,在原先的位置,垮塌下去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特别是马小玉这位马家当代女天师修为深厚,体内法力有如江河湖海源源不绝,似乎没有枯竭的时候。 “也是,就是去夜总会,门口那些门童偶尔也还要查一下你够不够年纪呢。那可是大内皇宫啊,哪能叫什么人都进去,难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大内侍卫啊?你说是吧,高手哥?” 尹秀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显然累的够呛。 “这就好了?” 尹秀伸了个懒腰,虽然景色很好,可看久了也还是有些乏。 刘半仙收回法尺,喘着粗气,又接过尹秀递来的烧酒,灌了一口,这才叫脸色好看一些。 “不用担心,你见过哪部小说里的大内高手到了晚上能可靠的?你说是吧高手哥?”刘半仙说道。 尹秀无语,“你这不是要把大内高手给引过来吗?” “当然有了,这是从山河锦绣尺上读出来的信息,不会错的。”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寻路!” “好了,就是这里。” “那就好。” 尹秀安慰他道:“你尽管放心就是了,出什么事不还有我顶着吗? 而且我看小说里,即便是戒备森严的禁宫,那些大内高手不也时常叫这个强人,那个师太闯进去,当做自家后院闲逛吗?” 任七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上百里?就在我们脚下?” 马小玉在一边看着,就连眼里也满是笑意,晶莹闪烁。 刘半仙颇为自豪,“要不是我们三个法力深厚,连绵不绝啊,恐怕这通路便没有完成的可能,换成别的道士和尚来,就是一整个门派的上来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啊。 尹秀无言,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同时也伸手在树干上擦了擦。 “读出来的?” 然而这不是以前了,如今他是龙游浅滩了,学会了什么叫做忍辱负重。 尹秀摇摇头,继续打量着他,“我只是觉得最近你一直在灭我们的威风,长他人的志气,莫非你是看到朝廷那边很威风,后悔了,想着改正归邪啊?” 深吸一口气后,刘半仙反弓身躯,奋力举起树枝,气势好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紧接着大喝一声往地里插去。 眼下就是如此。 “有那么宽?像无间一样?” 三人便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阵型,支持山河锦绣尺继续发挥作用,任七则和海东青在一边护卫,警戒。 “不是血,这是地龙在地里通行时身上流出的体液,用来维持通道用的。” 海东青笑笑,颇为兴奋地讲起了自己的经验。 “不说什么。” 有了尹秀和马小玉的加入,刘半仙当即无比轻松。 刚才我就是用山河锦绣尺将底下的通道清理了一下,原本以为它应该只有几里长而已,然而根据这法尺所消耗的时间,和传递来的灵感预计,恐怕在我们脚下的地道得有上百里之长了。” 那原本看起来应该是质地坚硬的土地,竟然只在那一块是柔软的,被刘半仙一下捅了进去,红色的泥浆噗噗往外涌出,足足有膝盖高。 “当然。” “入口?” “入口。” 刘半仙笑容洋溢在脸上,“一个带着我们通往奇迹和传奇的入口。” 第521章 一问 一答 那孔洞一出现,暴露在月光底下的时候,众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刘半仙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的魔术一样,叫人只觉得惊喜莫名。 那入口从底部到地面大概有一人多高的高度,并不算很深。 任七走到前头,并不急着进。 而是将手里的火把丢进洞中。 那火把落在地上,噼里啪啦溅射出许多火星子,并没有熄灭的迹象,照旧燃烧着。 观察了一会儿,任七才转过头来冲尹秀说道:“里头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是照例,我先下?” “你先下,然后是我。” 刘半仙这次要走在任七的后头,位于队伍的前列,跟以往不太一样。 “我要确定方向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罗盘,“地底下蟠根错节的,要是走错可就麻烦了。” “那倒也是。” 尹秀又看向海东青,“那你走中间,护着刘半仙。” 海东青哪里不知道其实这是尹秀在照顾自己,在场那么多高手,怎么可能需要他来保护刘半仙。 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所以海东青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便是尹秀和马小玉留在最后边了,负责看护队伍的后头,压阵。 任七将火把熄灭,转而从尹秀手里接过一块发光的萤石,举在手里照明,又将一柄剑取下,系在腰间,另一只手垂在附近,随着走动的频率,在剑柄周围晃来晃去,显然已做好了警戒的准备。 海东青和尹秀也各自捏住一块萤石,由此三人手里的萤石便足以将那整个队列周围的地面照亮。 任七走在前头,弓着腰前进了一段,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其实说是豁然开朗,也还是坑道,一样的黑暗。 只不过这段路不像先前一样逼仄,狭窄,反而叫任七这样身形高大的人也可以挺直了腰杆,从容地向前,而不感到头顶有任何的压迫感传来。 “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啊!” 刘半仙胡乱诌出一句毫无关联的诗句,一边伸手在洞壁上抚过,只觉得手心也传来一种湿淋淋,凉涔涔的触感,又与无间世界的潮湿全然不同。 如果说无间世界的潮湿带着一种发霉,不通风而产生的黏腻感,这里的潮湿则有一种灵气丰盈,以至于化作了水汽和水流的感觉,叫人觉得扑面便感受到那种湿润的感觉。 “马姑娘,这里汇聚了长白群山大半的灵气,风水宝穴,大小龙脉丝丝缕缕的灵气都汇聚于此了,你要是在这里修炼的话,事半功倍啊。” “嗯,在这里修炼的话确实是很有好处。” 马小玉淡淡点头,“不过我们茅山一系都是道士,不是什么炼气士,就算是修炼,也是练习术法仪轨,少有锻炼所谓修为的。 因为我们并不以成仙为目的,走的路子不一样,所以其实这里对茅山道士来说是一处不错的洞天福地,但也就那样而已,落到那些炼气士的眼里,这里才是真正的宝地。” “也是。” 刘半仙深以为然,“不管是修入世,还是修出世,都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难处,只要别将心思用错了地方,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可修行,最难的不就是走对路子吗?” 马小玉笑笑,“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天打雷劈,为六道所不容的邪修,魔修了。” “也是,就是不修道,还有些人读了书,练了武也不做正事,专门害人的呢。” 刘半仙正感叹着,却一下撞到了前面停住的任七,结结实实。 “怎么了,高手哥?”刘半仙揉了揉鼻子。 “遇上岔路了,走哪条?”任七问道。 “岔路?哪来的岔路?” 刘半仙不由地感到奇怪。 尽管他刚才正在跟马小玉聊天,可也十分确定,自己的视线并没有离开过前方的路太久。 在他回头之前,也并不存在着什么岔路。 “还真的有。” 海东青也叫了起来,“一模一样的两条路,通往左右两边。” 他这样说着,正要上前的时候,却被尹秀按住了肩膀,不叫他往前走出一步。 刘半仙也脸色严肃起来,走出一步,将任七挡住。 马小玉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了符纸,另一只手则抓着法尺,红黄绿三色光圈亮起。 他们三人的反应显然与任七和海东青截然不同。 因为此时在尹秀他们这三个玄门中人的眼里,眼前哪里有什么岔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笔直的通路,从他们面前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之中。 并不存在着第二条路。 “有妖气啊。” 刘半仙抽动鼻子,又补充道:“或许是鬼打墙也说不定。” 尹秀若有所思,“鬼打墙的话,我记得可以把内裤套在头上,这样就可以走出去,不然只能在原地打转。” 刘半仙听到这话,冲他伸出手去。 “干嘛?” “借一条给我,你知道,我一向是不穿的。” “扑你个街啊,这种事情我从哪里知道?”尹秀破口大骂。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马小玉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很可靠,可要是凑到一起,那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只会让本就糟糕的状况变得更加恶劣。 她将符纸收回去,又拿出罗盘。 只见罗盘上的指针正在乱晃,一会儿是顺时针转动,一会儿又朝着逆时针方向滑去。 刘半仙终于也认真起来,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啧了一声。 “真是古怪啊,我这双眼睛竟从前面看不到一丝的阴气,只觉得很是寻常而已。” 可是任七和海东青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他们两个不是玄门中人,所以在某些力量和幻术面前便完全没有抵抗力,轻而易举就会落入陷阱之中。 这种陷阱也许不会致命,但也会叫他们变成佛陀手掌上的孙悟空,难以挣脱幻象。 而眼下,知道前面有古怪了,尹秀几人当然也不会轻举妄动,免得一个不小心闯入某个禁制,结界,或者某个无法解释的空间里面。 之前在魏家沟的时候,尹秀之所以敢毫不畏惧地往前迈出那么一步,是因为刘半仙实际上已做足了分析,将他所掌握到的情报和分析都说的七七八八,尹秀和马小玉心里有底,所以才做了那样看起来是送死的举动。
然而此次的状况不一样,在这狭窄,黑暗的坑道里,他们并没有那么多信息。 也正是因为这里极小,如果引发了什么变动的话,恐怕他们跑都没地方跑。 “是鬼打墙吗?”刘半仙问道。 “应该不是。” 马小玉将刚才取出的两片柚子叶又收了起来,“什么鬼这么厉害,能把自己藏得这样深?” “那是结界或者法阵?” “也不像。”她还是摇头。 刘半仙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有没有可能是山神,或者那地宫的主人?” “不如我往前面射上一箭?”海东青突然说道。 “射箭?”刘半仙瞪大眼睛。 “没错,就是射箭。” 海东青神情认真,“我听说过,有些猎人在山里有时候会遇到迷路的状况,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即便他在原地留下记号,走了一圈,以为终于走出去的时候,又会回到原先留记号的地方。 在这时候,他们便会用沾了兽血的箭往前方奋力射出一箭。 山里那些精怪最怕的便是听到弓箭震响的声音,又因为那箭上有血,所以它们便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下再顾不得去戏耍,捉弄猎人了,而是逃之夭夭,再不可能做法叫猎人迷路。” 海东青说着,从箭囊里取出一只箭头带着暗红色的羽箭,那上面显然像他说的那样,沾了兽血。 反正眼下暂时没想到别的办法,尹秀便点头,示意海东青尽管试试。 于是海东青站到前面,将箭搭在弦上,大腿绷直,后背舒展,前手持弓,后手开弦。 砰! 果然是好像雷鸣一般的爆鸣声,羽箭旋转着从海东青指尖飞出,很快化作流星,钻入前方的黑暗之中。 咻! 马小玉没有回头,将手往身后一探一抓,再收回来时,指节分明的手指上已轻轻拈住了一支羽箭。 “是你的?” 她将箭递回给海东青。 海东青额头上顿时全都是汗珠,瞪大着眼睛将那只箭矢反复拿在手里查看。 不管是尾端粘贴的箭羽,还是箭头上那抹暗红色,都清楚地说明这支箭正是刚才海东青射出的那一只。 “好快。”尹秀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尽管对海东青这一箭不抱有什么希望,然而它以一种全然诡异的方式射回来,也叫尹秀完全意想不到。 意识到情况复杂,可能不是用普通的法术或者神打能解决的状况后,他看向正在发愣的刘半仙,指望这个“世外高人”能出些鬼点子。 “刘半仙,快用你无敌的刘家风水堪舆术想想办法啊!” 刘半仙被尹秀这么一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在萤石发出的光亮底下,翻动了起来。 就在尹秀以为刘半仙是跟他一样临时抱佛脚,看的是一本类似《捉妖手册》的东西时,刘半仙却很快将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问道。 尹秀打开怀表,看了一眼。 “十点半,亥时。” “嗯,亥时。” 刘半仙应了一声,又将手指移到其中一行上。 “我们现在是几个人?” “几个人你还不知道……” 海东青正要回答时,却被马小玉轻轻捂住嘴巴,叫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是五个人。”尹秀继续答道。 “五个人吗?不对。” 刘半仙摇头,继续翻动册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尹秀又看了一眼怀表,淡淡说道:“十点半,亥时。” “嗯,亥时。” 刘半仙又开始翻动册子。 这时候就连任七也已明白过来,两人正在进行着某种仪轨上的应答。 看似他们之间是普通的一问一答,好像路上遇到一个路人,同他问时间而已。 但其实这里面隐藏着一种复杂,玄妙的仪轨,他们似乎正在“推演”着某些他们原先不清楚,全然不了解的状况。 果然,接下来,刘半仙又像先前一样问道:“我们现在是几个人?” 尹秀这次没有先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马小玉。 她正将双手负在身后,神情严肃,双眼却是一眨一眨的,在观摩仪轨进行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尹秀的回答。 马小玉明白,刘半仙手里拿着的不是普通的册子,而是无字的命书。 他手上虽然比比画画,可实际上那书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写,也没有画什么东西,从头到尾,刘半仙的手指只是在空白的书页上翻动,划来划去而已。 这是一种玄奥,甚至可怕,疯癫的推演,一个偏差,便可能将某种原本不存在于这里的东西引来,甚至凭空创造出来。 那东西会凭空出现,不是因为二人有好似救世主一样的神力,而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个推演。 心诚则灵,只要相信,就一定会存在,甚至出现。 “我们现在是几个人?” 知道自己必须回答,尹秀深吸一口气,应答道:“是六个人。” “六个人吗?对了……” 刘半仙翻动书册的动作继续,“都是些什么人?” 尹秀顿了顿,回答道:“两个道士,一个先生,剑客一位,猎户一名,一……” 心有所感,马小玉突然轻轻握住尹秀的手指,彼此都感受到对方指尖上传来的温暖。 “一尊仙人。”两人异口同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刘半仙将书册合了起来,静默无言。 “推演”已经结束了,一些不知道,不清楚的,或许也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在两人的一问一答里浮出了水面。 几个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就连那萤石上散发出来的光亮似乎也暗淡下来,将几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在几个人影子的交汇处,另一个影子浮现,在岩壁上晃动几下,像落入水中的墨汁,泛起涟漪。 第522章 活死人 第524章活死人 海东青紧盯着地上的影子,额头上汗珠如雨点落下。 尽管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拦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尹秀和刘半仙在那里你问我答个什么玩意儿,然而海东青还是紧张。 特别是当他听到尹秀说出这里有六个人的时候,这种紧张的感觉便成了某种实质化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海东青感觉到周围人都已屏住了呼吸,安静到地上落根针都能听见的时候,在他的头顶。 或者说是在他的影子顶上,有一团影子冒了出来,晃晃悠悠,扭动,晃悠着,像是一只在水潭里游动的大头蝌蚪。 海东青伸出手指,指向那个影子,刚想开口说话,尹秀的手便已捂住了他的嘴巴。 众人都盯着那个影子看,大气不出一下,直到他们的头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响,诡异然而动听。 “这都叫你们找出来了,看来你们不是一般的坏人啊!”那声音说道。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 听出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尹秀咧嘴,“哪里有见过长得像我们这样面慈心善的坏人?” 那声音似乎又转而注视,打量着马小玉,不由地叫她眉头皱紧。 “可是我爷爷说过,越漂亮的女人便越会骗人,也越容易当坏人。” “我不骗人,只打人。”马小玉语气不悦。 “嘻嘻,那倒是有意思,一个会打人的坏女人。” “你又知道我一定是个坏女人?难道我就不能是个正经的人?”马小玉眨了眨眼睛。 “好吧,尽管我爷爷说的话从来不会错,但你看起来也确实不是个坏女人。” 那孩童的声音飘荡在坑道里,只叫人感觉像是邻居家活泼的小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虽然吵闹,但也没那么的讨厌。 马小玉看一眼尹秀,脸上露出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也不看头顶,而是捧在手里,往前伸出。 “要吃吗?”她问那个声音。 “呵,以前也常有人要给我糖果吃,还有小木马,新衣服,可是这些都是坏人,只想着抓我,我才不上当呢。” 尽管嘴上这样说,然而在马小玉身前的空气中,还是有一只好似虚影的小手伸了出来,来拿她手心上的糖果。 海东青看的脊背发寒,远比在林中遇到大红蛇的时候要紧张许多。 然而马小玉却是十分的淡定,就连呼吸也跟之前没什么两样,手掌稳定而干燥,她只是微笑着,任由那只手来拿糖果。 很快,一块糖果从马小玉的手心上漂浮起来,被那小手拿走,消失了。 紧接着,是另一块消失,一块接着一块。 马小玉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手也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柔软而又平稳,好像在她面前发生的异象只是寻常小事而已。 就连刘半仙也已感到手心出汗,在衣服上擦了擦的时候,马小玉手上的糖果消耗殆尽,被那只小手拿光了。 “好吃吗?”马小玉问道。 “好吃,好吃。” 空中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是正含着满嘴的糖块说话。 马小玉并不急着开口,只等到那咀嚼吞咽的声响结束后,她才又继续问道:“还要吗?” “你还有吗?” “当然有,这东西有人给我买了很多,我都随身放着。” 马小玉又掏出一把。 这一次,那小手的主人终于现身。 同众人所判断的一样,那是个小孩子,五六岁的年纪,扎着冲天的牛角辫,穿着红肚兜,站起来只比膝盖高出一些。 然而他不是站在地上的,而是浮在空中,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马小玉,不住地打转。 “喂,靓仔,你一直看她干什么?” 尹秀抬高了声音,“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找我谈谈。” “我和你们又有什么好谈的?” 小孩抱着双手,嘴上不以为意,然而确实又将视线转到尹秀那边,瞪大着眼睛和尹秀对视。 “你,现在看起来就有点像坏人一样了。” “我也没说我不是啊?” 尹秀微笑,“哪有坏人把坏蛋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小娃娃,你的阅历终究还是浅薄了一些。” “啧,怎么跟仙人说话的?” 刘半仙啧了尹秀一声,又转过来对着小孩恭维道:“误入贵宝地,不知道上仙如何称呼?” “什么上仙?” 小孩儿不免感到有些好笑,“我叫木孩儿,不是什么神仙。” “看吧,见人就叫神仙,大侠的,这下马屁拍马腿上了吧?” 尹秀斜了刘半仙一眼,又看着那叫木孩儿的小孩,说道:“那这位木孩儿老兄,不知道小弟做了什么事,惹得大哥你不高兴了呢?” 任七脸上顿时满是错愕。 他原以为尹秀会放几句狠话出来,没想到他竟比刘半仙的膝盖还要软,比他还不要脸,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这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尹秀也不是凡人,如果叫外面那些豪侠称呼眼前这几岁的小屁孩当大哥,恐怕他们宁愿拔剑自刎,也自觉丢不起这脸面。 如此说来,尹秀又真的是大丈夫,能伸能屈,而且是过分的能伸能屈,就连宫里那些总管公公,恐怕也没他这样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本事。 任七甚至压抑不住地想向尹秀竖起一个大拇指,像他这样的人,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强者,某种意义上的顶峰之人。 “也没什么好不高兴的。” 显然对尹秀这声称呼很满意,木孩儿抱着双手,挺起胸膛看了他一眼,“你们一声招呼不打,就进了我大哥挖的地道里,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大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那【地龙】是眼前这木孩儿的大哥。 尹秀搓搓手,“误入而已,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所以进来逛一逛?” “逛一逛?” 木孩儿挑起眉毛,看尹秀的眼神显然是带着十万个怀疑,怎么都不信他。 “以前倒是有些穿山甲,鼹鼠什么的钻进来过,它们说自己是误入,我相信。 然而你们说自己是来逛一逛的,逛一逛还费老大的劲把这里积压了几百年的泥浆都清空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那你跟三岁小孩也没什么区别嘛。”尹秀嘀咕道。 “你说什么?”木孩儿瞪大眼睛。 “没什么,没什么。”
尹秀摆摆手,“我是说我们确实就是借路,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大哥,都没什么恶意,就是路过而已。 不然你就放我们过去?只当咱们是萍水相逢,打个招呼的街坊,错身而过的邻居?”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 木孩儿转动着眼珠子,狡黠笑道:“你们不是为了我和大哥来的,莫非是为了找那躺在大宫殿里的活死人?” “活死人?” 刘半仙不由地有些讶异,“你是说那躺在地宫里的不是死人,而是活的?那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是朝廷的某位皇族吗?” “你们果然是为了他来的。” 木孩儿笑声大了起来,嘻嘻哈哈。 “已经有不少人为了他过来了,不过那些人似乎都找不到那大宫殿的入口,不是死在某处陷阱里边,就是灰溜溜离开。 反而我是没见过有人能进入你所说的地宫里头就是了。” 说着他又好奇地打量着刘半仙,“莫非,你们就是外面那些人所说的……唔,孔夫子?” “什么孔夫子,孟夫子的,那叫土夫子啦,我们是正经的玄门中人,降妖除魔的,不是那些掘墓开坟的摸金校尉。” “你们既然不是那什么土夫子的话,钻到地里来做什么?”木孩儿更加的好奇了。 刘半仙焦急道:“嗨,小娃娃,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不是一两句如此这般就能讲清楚的,你只要知道,我们不是坏人就可以了。 你还是快些告诉我们吧,那地宫里躺着的是什么人?” “这我又从哪里知道呢?” 木孩儿摊手,“毕竟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可你不是见过他吗?” “远远看过一眼而已,还是我大哥带着我去玩的。那地方吓人得很,我可不敢自己去,毕竟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嘛,小孩子是不敢自己一个去那种可怕的地方的。” “那你怎么又说他是活死人?难道那家伙在地宫里躺了几百年还没死?还活着?”刘半仙又问道。 “他要是还活着,我就不会叫他活死人了,他虽然躺着,但还能喘气,可你要他站起来,又不太可能,因为我去了几次,从来就没见他站起来过,手指都没动一下的。 活人是活人,死人是死人,我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我还是分得清的嘛。” 尹秀无语,只感觉刘半仙和那木孩儿交流,光是看着便已觉得满头大汗了。 马小玉也有同感,和尹秀交换了一个安慰彼此的眼神。 任七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张大嘴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 尽管感觉莫名其妙,但是从木孩儿的只言片语来看,也许那躺在地宫里的活死人是个僵尸也说不定? 毕竟只有僵尸,在未起尸之前才比较符合活死人的状态,既不是死了,也没有活着。 然而在长白山这样的风水宝地还能养出一具僵尸,便不由叫人觉得此地或许出了大问题。 一个叫人措手不及,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症结所在,然而又严重到无法忽视的大问题。 以往这种事情发生在别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早晚腾出手来解决就是了。 然而眼下要是就在地宫里的话,对于尹秀他们来说,恐怕面临的就将是十分棘手的状况了。 打断木孩儿和刘半仙叽叽喳喳,颠来倒去的谈话,尹秀问道:“能不能放我们过去,我们有急事的。” 木孩儿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尹秀神色认真,他又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能轻易拒绝。 他虽然是小孩子,可小孩子也知道得看大人的脸色,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打屁股。 “你们虽然不是坏人,可是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你们过去的话,好像又对不起我大哥。”木孩儿纠结道。 “你大哥有叫你看着这通道,不叫别人闯进来吗?” “好像也没有。” 木孩儿认真道:“我大哥一向是不管,也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他在长白山四处穿梭,游走,哪里都有他的朋友,他也哪里都去过。” “那你还拦我们的话,岂不是显得你大哥小气了?” “好像也是。” 木孩儿似乎明白了尹秀的意思。 “那我就不拦你们了?” “你拦我们干什么?大家无冤无仇的。”尹秀点头。 “可是……”木孩儿还在纠结。 “没什么好可是的了,木孩儿,天下已经告急了。” 尹秀双眼如炬:“如果是以往的话,我还可以在这里跟你讲道理,把事情和道理理清楚,但眼下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了。 放我们过去,以后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来找我们讨一个你满意的交代就是了。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或者你大哥的事情,以后哪天你来找我,我一定引颈就戮,绝不可能皱一下眉头。” 顿了顿,他又说道:“又或者你想要什么交换,我换给你。” “你当我是什么人!?” 木孩儿突然双手叉腰,他正被尹秀的豪迈气魄所感动,却突然听见尹秀这样说话,那岂不是把他木孩儿当做小说演艺里那些不识好歹,拦路的小人了? 他虽然是个小孩,可也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戏台上红脸谱的是忠臣,白脸谱的是奸人。 到了这里,尽管还是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已百分百相信尹秀或许真是那传说中的好人,只为了某件大事,才来到这坑道里,叫他遇见了。 木孩儿当即让到一边,用力挥手,似乎收回了什么。 最先感觉到变化的是海东青,他眼前的岔路消失了,通道变成原本的模样,笔直的一条。 “谢了。” 尹秀重重点头,带着一行人从木孩儿身边走过。 “等一下。” 木孩儿突然叫住马小玉。 “怎么了?”马小玉笑道。 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将木孩儿当做敌人或者某些奇怪的东西,只把她当小孩。 木孩儿红着脸,揪下几根头发,递给马小玉,“喏,这东西你留着,也许有用。” “好!” 马小玉也不看手心里的东西,握着拳头冲他摇了摇,表示自己会收起来的。 如此,木孩儿终于才开心的转了个圈,在空中消失。 告别木孩儿后,马小玉往前走了一段,感觉手心里微微发热,她张开手掌,发现手里握着的不是什么头发,而似乎是人参的几根须子。 第523章 地下巨门 告别了木孩儿后,尹秀一行人继续往前。 果然一路上再没遇见什么奇怪的状况,甚至连多余的岔路都没有,路途虽然曲曲绕绕,但总归还是直路一条,叫尹秀几人几乎不用做什么考虑便能一直往前。 海东青看着马小玉手里的那几根参须,不由喃喃道:“这恐怕是千年的人参,要是在山里露了面,那些采参人不得为此杀的血流成河啊?” “这么贵重?” 尽管知道手里的东西并非凡品,木孩儿也绝不是冲着“礼轻情意重”这套来的,然而在意识到它如此珍贵后,马小玉还是吓了一跳。 “那木孩儿还真是个好小孩儿,早知道我多给他一把糖了,也许能多换点。”尹秀感叹道。 “你怎么这么卑鄙的?”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人家小孩子也是一片好心的,你还这样狼心狗肺的?” “我这哪里算是狼心狗肺。” 尹秀摊手,“要是他遇上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采参客啊,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在大马的时候没听说过这个行当,在关内也没听说过,只到了辽东菜经常听见他们的名号,这些人有这样的神秘吗?”马小玉问道。 “不是神秘,是残忍,神出鬼没。” 比起别人,作为本地人,或者说本山人的海东青自然对这些采参客十分的熟悉。 他们才不是像那些郎中或者药铺的人一样,背个背囊进山里满头大汗,从土里刨宝的塌实人。 采参客进山就是为了发财,而且不是小财,得是泼天的富贵,最好干上一笔便能一辈子不愁的那种。 有这种特别的心思,便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手段。 采参当然是主业,他们进山就是为了采参而来的。 几人,十几人,或是宗族兄弟,或是同村老乡,这些人纠集做一伙,进了山来讨生活。 除了饮水食物以外,还得随身带一把镰刀,一块红绸布,一段红线,为的是遇到那难得一遇的参王时将它全根全须地请进背囊之中。 然而参王之所以价值连城,便是因为它既不可遇,也千金难求。 采参客没有同行,只有仇家。 谁若在山里得了一根好参,叫别的同行听见了,还未走出山门便要杀的人头滚滚。 也不止是同行,山里的盗匪,道上的响马虽然不识货,认不出人参上面的讲究和学问,然而什么值钱,他们却是一清二楚。 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出现了,这些家伙便像闻到味儿的苍蝇一样扑将过来,密密麻麻。 如此,每一条从山里带出去的人参便都沾染着点点的鲜血,无数的亡魂。 很多时候,在山里逛上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一株参的状况也是常有的。 这时候,采参客便也跟强盗们没什么两样了,都是什么有钱就搞什么,采草药的镰刀用来杀人也顺手的很。 海东青从小就知道这些人干的什么勾当,所以自然也对这些采参客没抱有什么好印象。 “嚯,原来是这样的一帮人。” 马小玉皱眉,显然对海东青所描述的状况感到颇为惊讶。 “都是一种活法。” 刘半仙倒是不以为意,“不管是在天桥底下骗人,还是在大山里搏杀,终究只是一种手段和活计而已,即便有些人做的过分了,十恶不赦,然而或许人家也有原因呢?” “那你是说他们也许有苦衷?” “什么苦不苦衷的。” 刘半仙笑笑,“尹哥仔不是也说过吗?这世上的坏人多得很,该杀的人也一大堆,我们要是对付哪个人之前都得先听一遍他的苦衷,问一遍原因,那得耽误多少时间啊? 等他把自己的身世讲述完,骗自己或者别人掉下几滴眼泪的时候,他的援兵也就该到了,到时候我们也死定了。” “没错。” 尹秀接过话头,“听别人讲前世今生是判官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义务,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你说我们要是遇见了这些人,就只管把他们干掉,别的不管了?”马小玉问道。 “要不然呢?” 尹秀摊手,“其实也不是单纯把他们干掉,要是遇上一个杀一个,遇上一对杀一双,哪里又杀的过来?我们又不是什么天生杀人狂,把这世间杀的血流成河便能改变什么了吗?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海东青尽管想反驳,但似乎又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因此便只能默默点头。 良久,他还是不甘心问道:“那我们就放着他们不管吗?把替天行道这回事抛到脑后去。” “替天行道?每个人杀了人都说自己是替天行道的啦,难道说为自己啊?” 尹秀白眼翻到天上去,“都一样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嘛,今天你除了张三,明天还会有李四跳出来,就跟地里的野兔子一样,打了一窝又是一窝,哪里有穷尽的时候。” “那我们真的就只能什么都不做了,对吧?” 海东青叹了口气,显然她还是个抱有某种济世救人,行侠仗义朴素理想的少年。 尹秀看了他一眼,不由想起之前自己看那些武侠小说的时候,也总产生一种仗剑走天涯,有不平处扫不平,有蛟龙处斩蛟龙的豪迈情怀。 然而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经历了多番苦战后才明白过来,并不是你拳头硬,就什么都是你话事的。 你可以打趴下一百,两百个人,那要是上万人呢?上万人难道你也要一个个打趴下他们吗? 做不到的。 不过,尹秀又不像海东青那样沮丧。 “喂!”他叫了一声。 “怎么,你还有什么长篇大论吗?” 海东青兴致缺缺,看起来已没了跟尹秀辩论,争论什么的心思和动力。 尹秀见状,不由笑了起来,“要是我跟你说,眼下我确实没什么办法,但将来也许事情会改变呢?” “将来?” 海东青眨了眨眼睛,“要多久?”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从我们进入行宫的时候算起好了。” “这么快?” 海东青挠挠头,“我还以为你应该也像武侠小说里的那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得折腾几十年才开始呢。”
“嚯,哪来那么长的命?” 尹秀摆摆手,“就是我能活那么久,刘半仙恐怕也……”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罚你吐口水重说啊!” 刘半仙叫嚷起来,“阿叔我现在才人到中年,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老虎都能打死两头啊,就是再过三十年,我也照样是龙精虎猛,打几个小瘪三都不带喘气那种,你担心我?先担心你自己啦!” “是是是,你说的对,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 尹秀连连点头,将刘半仙的怒火应付过去。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看海东青,“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海东青愣了愣,然后才点头道:“我似乎也没有怀疑你的理由。” “既然你不怀疑我,那你就只管跟着我进去就是了,也许需要一些时间,但世界改变,就从我们进入地宫的时候开始。 不是为了惩戒一两个坏人,也不是要将谁干掉,我们只是要叫这世上少掉一些坏人,不叫一些人误入歧途而已。 我一向不相信读几本圣人夫子的书,去寺庙里吃几天斋,念几天佛就能叫人一心向善,浪子回头,叫恶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我只相信叫越多的人吃饱饭,这世上的坏人也就越少。 说到底,许多人之所以打生打死,不就是因为吃不起饭吗?要是你叫他天天有大米饭吃,每顿不说大鱼大肉,能尝到一点肉味儿。 又不至于叫他受别人的欺负,以至于被逼入绝境,就这样还抱有点点希望的人,他会没事干天天跑出去杀人放火?会去做那些大奸大恶的事情?” “唔?好像也是。” 不得不说尹秀这番论述十分地精彩,就连一边对几人谈话不感兴趣的任七也投来了一点一样的目光。 尽管在此前,他并没有任何想要挽救九州,还是做什么影响九州的事情。 他之所以会随一行人前来长白山,此刻又进入前往地宫的通道之中,一切都只是因为要杀的人在这里而已。 不管是白莲圣女,还是白莲圣子,抑或者是白莲教的其他人,他是见一个杀一个,并不在乎这些人的身份和死亡的先后顺序。 然而在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尹秀的说法和见的,确实是他以前在大内或者任何地方都没有听说过的。 就好像治疗一棵大树,不去锯掉哪处枯萎的枝叶,也不管上面的虫洞,而是先去处理那已逐渐萎缩,坏死的根须,先叫它自己焕发出新生机,然后再谈别的。 “高手哥,你也赞同这个说法吧?”刘半仙察觉到任七的视线。 “什么说法?我只知道剑法,刀法,除此之外的,我一概不知。 我也不关心将来怎么样,眼下我只想将白莲教的头颅取下而已,有几个就杀几个。” 任七大幅度地扭过头去,脚下加快,和几个人拉开距离。 然而没往前走几步,他便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彭的一声震响。 “又遇上阵法了?” 任七强忍住捂额头的冲动,咬牙说道。 “不是什么阵法。” 尹秀和马小玉已从刚才的讨论中脱离出来,一起上前,举起手里的萤石照亮眼前的阻碍。 不是石头,也不是谁布设的阵法。 而是一道确确实实存在的门将通道堵住了,又或者说,其实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到达了尽头。 那道门是青铜制成的,看不出具体大小和高度,因为似乎堵住这通道的只是门的一小部分而已。 不管是往左右望去,还是向上看,似乎都看不到它具体的轮廓,似乎这道青铜门直冲天际而去。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门即便再大,也总该有一个极限的范围。 刘半仙举起手里光源,照见那青铜门上纹路繁琐,雕刻的是老虎仙鹤等野兽,仅在他们面前的一虎一鹤,每一只便都有一人高,而这只是那青铜门的一小部分而已。 任七刚才一头撞在门上,没看到它,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顾着讲话,另一方面显然也是因为这道门过于巨大,在通道里不存在所谓的轮廓,因此任七以为那只是前方的“黑暗”,而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达了通道的尽头。 “那木孩儿怎么没提醒我们这里有道门的?”刘半仙疑惑道。 “因为我们也没问啊。” 尹秀伸手抚过门上的凸起和凹陷,只感觉这玩意不是近几百年内出现的东西。 或许它跟发现大红蛇的那个遗迹一样,也是商人留下的物件? 商人在长白山深处修建了祭坛便已算是不可思议了,如今又不知怎么的留下了一道这样高大的青铜巨门? “这好像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门】,它好像是一个盖子,或者塞子。”刘半仙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玩意,好像是圆的,或者我们也可以叫它是拱门。” 刘半仙顺着那雕饰和纹路的方向摸索着,用手臂模拟它的方向,众人看着他的手移动,猛然发现,这似乎真的是一道圆形的门,而不是像先前以为的那样,是一道方方正正的门。 “呼,吓了我一跳。” 尹秀长出一口气,“不是方的就好,要不然等下里头钻出来一个长十二只手的怪物,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毕竟我又不姓张的。” “唔?” 刘半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东西,是某个传说故事里的吗?” “不是,街边随便买来打发时间的小说写的而已。” 尹秀摆摆手,“不用当真,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怎么办吧?” “不如,用火药炸开它怎么样?” 任七拍了拍腰间的背囊,每个人身上应该都携带着几斤的炸药,凑在一起威力不小。 “不行,”尹秀摇头,“这是在坑道里,要是爆炸了说不定门没什么事,我们倒是给活埋了。” “那不然怎么办?我们回去找木孩儿问问?”刘半仙问道。 “来不及了。” 尹秀挠挠头,“眼下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的头脑了。” 第524章 管道里的虫子 青铜巨门,气势磅礴,恢弘而壮丽,叫人只是看着,便已生出许多的敬畏来。 门外已是如此,一门之隔的里头又会是怎样的场景,越发叫人好奇,却又带着淡淡的担忧与不安。 不过眼下对于里头存在着什么东西的猜想或者推测都是意义不大的,因为只要进不去这门,怎样的臆想都是无意义的。 刘半仙拿起罗盘看了一眼,只见指针正常地指向某个方向,于是他又将罗盘放下。 显然这道门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是一个实体,而不是什么阵法或者法术。 顿了顿,他从那随身背着的白色口袋里取出一柄折叠的铲子,递给任七。 “干什么?”任七顿时有些疑惑。 “挖,往上面挖。” 刘半仙往后退了几步,指了指头顶,“就差不多这里就行了,往上面挖挖看。” 尹秀和马小玉听到他这样说,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会把它挖踏了吧?”海东青问道。 “不至于。” 尹秀摇头,“用炸药的话肯定会塌,因为这里的土太过松软了,然而只是挖一个容一人往上爬的盗洞的话,就没什么大碍。” “好,我明白了。” 任七也不多说什么,撸起袖子,接过铲子将它展开,变成一柄手臂长短的铲子后便吭哧吭哧地干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的脚下就已堆了厚厚的一层土。 尹秀和海东青也没闲着,互相帮着将那堆土聚拢在任七的脚底下,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高台,将任七抬高,使他可以挥动铲子挖的更高,更深。 “这样子,我们干的岂不是那些土夫子的勾当了?” 海东青抹了一把汗,脸上立即沾上了黑色的土,变成花脸猫。 “嗨,君子论心不论迹啊,你别管我们在做什么,只要知道,我们做的是一件大好事就可以了。”刘半仙回答道。 海东青愣了愣,“虽然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掘了人家的陵墓,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大好事吧?” 刘半仙比出一个手势,“那就是小好事,一点细微的贡献,好事。” 海东青抿了抿嘴,显然是没有理解,也没有打算理会刘半仙的意思。 他只是应付了一下,随后继续埋头填土,不一会儿又是满头大汗。 任七的体力和速度都十分的强劲,随着他挥动铲子,通往上方的一条斜斜的通道已被挖掘出来,在他的脚下土堆的有近乎两人多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任七将铁铲往上一挥的时候,只听上头传来锵的一声巨响,把尹秀和海东青都吓了一跳。 “你先打个招呼啊。”尹秀埋怨道。 任七啧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跟上面那块板子打个招呼,叫它别出现在这里?” 说着任七又轻轻捅了几下上面那坚硬的物体,发出青铜器特有的清脆声响。 “到顶了啊这是?”刘半仙惊讶道。 “那么,我们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尹秀忽然问道。 “什么意思,不就是一道门吗?” 刘半仙忽然有些不懂尹秀的疑问从何而来。 其他人也疑惑起来,都看着尹秀。 “如果这是一道门的话,那我们碰到的东西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显然还是不知道尹秀在说什么。 尹秀也不着急,而是示意任七先下来。 然后他拿起一个卷轴,给众人做起了讲解。 “我们之前推测,这道门是通往地宫的关隘,在它的背后,就是进入行宫的通路,我们之前在地龙铺设的通道里行走,到这里便被它挡住了。 这东西像刘半仙所说的那样,是个塞子对吧?” “没错,我确实是这样觉得的,毕竟它圆圆的。”刘半仙补充道。 “或许它真的是个塞子。” 尹秀微笑,“然而有没有可能,其实它堵住的不是里面那头,而是我们这一头呢?” “唔?你是说……” “没错。” 尹秀又将手里的卷轴转了转,将它转直,一头凑到眼睛边上,另一头对准了马小玉。 “也许这地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钻入了前往地宫的管道之中,就好像一只虫子在下水管道里游泳,这虫子本身非常的小,任它怎么在水里畅游都不可能撞到管壁上。 再加上下水道里污水横流,所以它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十分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还当自己是在江河湖海里畅游了。 直到有一天,它不小心撞到了墙壁上,然后才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我们就是那虫子,从管道里游过来,撞上了面前的塞子。” 尹秀转动着卷轴看马小玉,直到刘半仙凑上前来,“你在看什么啊,尹哥仔?” “没什么。” 尹秀将卷轴收起来,又冲正在瞪他的马小玉咧咧嘴。 “可是,这有没有可能是那拱门比较大,往外凸出了一截,刚好就在我们的头顶?”任七仍有些疑惑。 “我当然不是说我的推论就正确,事实上我们要讨论的也不是它正不正确,而是眼下我们的处境。” 尹秀背对青铜门的方向,向前迈出几步后停下,用脚点了点脚下的土地。 “在这里,在这里再挖挖看吧。” 任七没说话,扛起铁铲走过去又是吭哧吭哧地挖掘。 朝下挖掘显然比向上挖掘简单的多,不一会儿他便挖下去跟上方那个孔洞一样深的距离,底下又是一声脆响。 这下,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了。 尹秀丝毫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他只是苦笑着伸手将在底下的任七拉了上来。 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们此刻正在一条长长的青铜管道里,头顶和脚底下都是不知厚实程度的青铜,他们正好站在了这管道里面。 “你觉得这截管道有多深?或者说多长,我们要到哪里才能避开它?”任七问道。 “不知道,而且即便我们知道了也意义不大。” 尹秀摇摇头,“因为我们没有那地龙的本事,即便绕开了这个管道,也不可能在地底下自己开出一条通道去进到地宫里面。” 地龙在这地底下开发出来的通道,也许大部分都在这管道里头,就连它自己恐怕也并不知晓,其实它的横冲直撞是按着某种规律和线路来的。
如果它一不小心错过了地方,恐怕也会一头撞在青铜早就的障壁上,头晕目眩。 “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试试?” 话刚出口,海东青便自觉失言了。 因为即便知道了这管道的长度,绕开了它也意义不大。 尹秀说了,他们几个人不可能像地龙那样在土里掘出一条地道来。 要知道光是挖两个向上向下的孔洞用于探查便已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和时间,即便是专业的土夫子,发丘中郎将,也不可能短时间在山底下内找到,并打通另一条线路。 如此的话,也许眼下便只有回头一路。 不是单纯的回头,而是走回地面上,在官军的重重眼线下边,去到地宫的入口处。 而且能不能进去还得看官军或者白莲教给不给面子。 如果尹秀手底下有五千人的话,打开地宫的入口便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们只是五个人的状况下,便绝无突破那厚实封土层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刘半仙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颓丧地坐到地上,好像一路上跋涉的疲惫都压在了肩头,叫他不能再往前一步。 任七倒是谈不上失望,因为能否进去地宫,本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所在乎的只是取几个人的脑袋而已,至于别的,只是个添头,或者说方式而已。 马小玉蹲在尹秀身边,摸了摸耳环。 “其实,我没有那么失望。” “唔?” 尹秀还是咧着嘴,“你是说,你已经预料到了?” 马小玉微笑道:“我要是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事,一路上早省去许多麻烦了。要知道,很多时候跟着你行动,除了相信你的判断以外,便再没有别的依据了。” “比如,我们去往昆仑的时候?那一次事实上我自己也从未考虑过会发生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去的? 那地方是昆仑仙山,还是阴曹地府,我一概不知。” 马小玉听到这话,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敢拉上我一起?” “是你自己跑上来的吧?”尹秀笑道。 “也是。” 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耳朵后边。 “我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你冲我伸出手来的时候,只觉得要是我不跟上你的话,也许便会错过许多东西。 虽然我也不知道会错过什么,然而我又隐隐觉得,那些东西要是错过的话,可能往后都找不到了,一辈子都找不到。 所以我那时候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你伸出手,我就把手搭上去了。” 尹秀眯起了眼睛,“你才几岁,哪里懂什么是一辈子啊?” “十九岁,虚岁十九。” 马小玉不服气道:“在大马,这已经是许多人出嫁成家的年纪了。” “好,那倒是我有些古板和托大了,敢这样跟马家的女天师说话。” 马小玉瞪他一眼,眼里却是溢出的笑意,“正因为我是马家的天师,所以才没有跟你这未取得度牒的小辈斤斤计较,毕竟马家人的胸怀不能那么小。” 尹秀往她雪白的脖子底下看了一眼,感叹道:“确实宽广。” 马小玉只觉得尹秀眼神猥琐,还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正在细想的时候,海东青走了过来,也在他们身边蹲下。 “我会不会来的不是时候?”海东青问道。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觉得呢?以一个猎人对时机的敏锐直觉?” “那确实不是时候。”海东青感叹道。 “说吧,你有什么事?”尹秀催促道。 “没有,我是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是去地上等着官军将地宫入口打开,还是去找木孩儿问清楚,抑或者……” “抑或者什么?” 海东青深吸一口气,说道:“抑或者我们就此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你怎么不说顺便把行李分一分,你去你的高老庄,我回我的花果山啊?” 尹秀白眼翻到天上去,“你当是《西游释厄纪》啊?我们就这么回去?告诉你,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又有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但是这口鸟气我是忍不住了,等下我就杀到地上去,把什么肃亲王,白莲教统统杀个干净。” 任七回过头来,眼里颇有些意外,“你是说真的?” “当然……不是。” 尹秀摇头,“俗语也有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正面去肯定是送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到时候你仇也报不了,我们呢,计划又肯定完蛋了,死的毫无价值,何苦呢? 任七,我这样说,你不会怪我吧?” 任七瞪了他一眼,“不怪你,只怪我,一时忘记了你是个怎样的人。”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东青对于眼下尹秀还有心思开玩笑并不感到奇怪,只觉得他是不是因为眼前的挫折太大,而一时神经错乱了。 他站了起来,问道:“那眼下怎么办?我们去找木孩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进到地宫里去的?是用了法术还是别的方法?” “哪里还能找到他?” 刘半仙还是瘫坐在那里,“那小孩子是千年参王,你用红绳栓着都能满山跑的,现在哪里又能找到他?” 唉! 海东青长叹一口气,似乎刘半仙身上的疲惫也沮丧也传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也不用这样沮丧。” 尹秀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了症结所在,“你们忘了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了吗?” “为了什么?” “为了理想。” “报仇。” “好奇。” “因为你叫我一起来的。” 各种回答在管道里回响。 尹秀笑笑,“我是说,难道不是因为那木孩儿和他的地龙大哥都进到过地宫里,所以我们才相信沿着这条通道,可以到达地宫里头吗?” “你是说?”海东青瞪大了眼睛。 “没错。” 尹秀冲着那青铜门比出一个手枪射击的手势。 “一定存在着什么办法,能够叫我们穿过这青铜门,进到地宫里头。” 第525章 暗号与信物 “地龙和木孩儿能进去里面,没理由我们进不去的。” 刘半仙觉得尹秀的说法确实有道理,木孩儿既然真的在地宫里见过那“活死人”,又在这地道里把守着,便说明这条路就是通往地宫的必经之路。 他这样一说,原本准备起身的任七和海东青便也先后坐了下来,或是盘着腿,或是倚着墙,都在思考着尹秀提出的问题。 木孩儿,究竟是怎样进入了地宫,又折返的? 而且他似乎不止来了一回,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还把这里当做了游乐园,隔三差五来一趟也说不定,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任七纠结着眉毛思考了一会儿后起身,来到青铜门边上。 他拿起铲子,在上面沿着某个弧度轻轻敲打了一圈,同时将耳朵贴在上面倾听。 然而过了好久,他也没听见任何代表着机关或齿轮的声响传出,这里面似乎没有藏着某种可以开门的关窍。 任七啧了一声,又用手去推,然而即便以他通感境高手的强大腕力,似乎也不能推动这巨门分毫。 “你有什么想法?”任七看向尹秀。 尹秀抬头,“你在问我啊?” “我不问你还在问谁?” 任七伸出双手摊开,“眼下我确实已想不出办法来了,再说我本身就不擅长这些东西。什么机关啊,暗语之类的,我一向都不太懂。” “暗语?” 尹秀眉头一动,“你说武侠小说里写的也就罢了,如今那些白莲教,他们上下线之间是怎么接头的? 用的是暗语还是什么,比如信物?把一块玉佩掰做两半,你一块我一块,把它们对接在一起,这块玉拼上了,信物也就算是校对整齐了?” “你当是传国玉玺啊?” “那就对诗咯!” 刘半仙也说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河水万年流!” “这是在接头还是唱戏啊?” 任七颇为不屑,“那些王八蛋要是有读过书,认识几个字,会被那些表演吃火炭,喝滚油的巫婆神汉给骗了,跑去当白莲教? 就是因为他们压根不识字,起名也只能从阿猫阿狗里头随便找几个凑在一起,叫啊什么啊什么的就算了。 稍微好一点的,也是生了女儿当天有人送一对瓶子来祝贺,就叫做瓶儿,送只玉钗,就叫做钗儿。 生辰八字都记不全的,你叫这些人把诗句背明白啊,还不如把他们拉去砍头算了。” 说到这里,任七不由地笑了起来。 “那些王八蛋在市集里开个药铺,茶楼,支个烧饼摊也就差不多了,暗号什么的,无非就是提住在哪个村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今天要几斤驴肉,明天哪里要杀个猪,叫人搭把手这种事情而已。 一般人听见这些鸡零狗碎的都不挂在心上,还嫌他们嗦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海东青好奇道。 “我在大内做事的时候有什么不清楚的?” 任七抱着手,冷笑道:“那些王八蛋一个个都自诩是忠诚良将,赤胆忠心,以为自己是被人砍头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好汉。 我不跟这些人嗦,进来先拿鞭子打一顿,然后再沾点盐水给他们消消毒,给他们灌点大内特制的饮料,关地牢里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去看啊,里头的味道真是隔着三层口罩都叫人神清气爽啊。 这么一招待以后,别说叫他们讲出接头地点了,就是五岁时候偷看老太婆洗澡的事情都抖出来给你听啊!” 海东青皱着眉,只感觉任七的笑容来自地狱,他虽未曾见过那些天生杀人狂的神态,但看了任七此时的表情,便觉得什么杀人狂魔也不过如此。 海东青正一身恶寒时,尹秀又问道:“那你觉得要是暗号对不上的话,有没有纠正的机会?” “什么意思?”任七收起笑容。 “就比如你也说了,这些人没怎么读过书的,你要叫他背一句诗词,戏文也是难为他,要是他把暗号说错了,会怎么样?” “说错了暗号?” 任七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回忆。 “倒也有过一两回,有时候我们在那些王八蛋还未接头之前,抓住其中的一个,逼问他暗号。 你知道这些人都是贱皮子,不先挨一顿打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会蹦出来,可有的时候刚好动手向他请教的那人下手狠了,想不到那王八蛋那样的不挨打,一下打的对方只剩下一口气,或者给打傻了。 这时候问出来的暗号往往不是残缺不全,就是东一句西一句,要不然干脆就是假的。 我们在跟人家接头之前哪里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只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带着出了错的暗号去跟别人接头。 一见面,对方问出上句,你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因为对面问的是当归枸杞红枣,你知道的暗号是鸭蛋鸡蛋鹅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搭不上边的。 那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一边准备着打架了。 可很多时候,对方可能也只记得自己要说的半句,完全忘记了别人要应答什么,又或者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其实也不在意你有没有讲对,讲全,毕竟会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讲出来的,肯定只有来接头的人而已。 因此,我们很容易便能过了这一关,混入其中的。 还有的时候你抓住的是上线,也就是某个客栈的老板,药铺的郎中,他不是去找人接头的,而是等着别人来联络的那个,这时候便轻松多了。 你只随便问他一句,要什么药,或者吃什么饭而已。 对面答得流畅通顺也就罢了,可来接头的人往往就是抽了生死签的倒楣蛋,很大概率有来无回的那种,他也紧张的要死,讲话磕磕绊绊的,说不清楚。 这时候我们能怎么办?难道他记不起暗号,说不明白对白了,就打发他回去背熟了再来? 当然是只能跟他说没关系,下次再把暗号说清楚就是了。 又不是武侠小说,哪来那么多工整的念白和诗句的,大家凑合一下,你糊弄我,我糊弄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 通道里一下陷入沉默。 任谁也想不到,像大内高手和白莲教这样,游走在钢丝刀尖上的一类人,在接头方面竟是如此的不严谨,甚至有些荒唐。
然而任七却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轻咳两声,刘半仙问尹秀:“所以,你是猜测土龙它们与这道青铜门之间的联系,或者说暗号可能其实没有那么的复杂,有迹可循?” “我是这样认为的。” 尹秀点头,“毕竟木孩儿和那土龙能玩到一块儿,就说明它们大概是性情相近,可能智商也…… 木孩儿毕竟是个小孩子,你叫他记住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他记得住吗? 而且他从头到尾也只是问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那活死人而已,而没有怀疑我们能不能找到。” “说来也奇怪。” 刘半仙挠挠头,“你说那木孩儿有没有拿我们当朋友?” “起码没把我们当敌人吧,不然也不会解除了法阵,还送了几根参须给小玉。” “既然如此,他是个热心的小孩儿,不应该是送佛送到西,放了我们离开,再顺便把如何进入青铜门中的办法告知我们才对吗?”刘半仙问道。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没问他?”马小玉说道。 “不像。” 尹秀摇头,“那是个叽叽喳喳的小娃娃,你不问,他也会说的。” “那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怎样打开这青铜门?” 尹秀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也许,这青铜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呢?我是说在我们进入地道之前,木孩儿每次都跟着地龙进入地宫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遇到这道门的阻碍。” “你是说,在我们进入通道里的时候,青铜门关上了?”海东青疑惑不解。 其实哪里只是他疑惑而已,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为什么木孩儿能够畅通无阻,青铜门不会对他造成阻碍,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把青铜门的存在当一回事。 而他们一行人,却被这坚固厚实的大门给堵在了外面,束手无策? 这肯定不是因为他所使用的神行术能够通过这道门,要不然以那小孩子的性格,一定不用别人问,自己就说出来炫耀了。 “唔,有没有可能是时机不一样?” 刘半仙突然说道:“就比如在一个月的某个时间里,这个青铜门是开着的,结果我们进入地道的时候,它刚好又到了关闭的时间。 那木孩儿只当这里是一处消遣的去处,游乐园,不是常常来,所以也没注意到今天是关着的,因此忘了提醒我们?” “嗨,小孩子的心性真是难以捉摸。” 马小玉摇摇头,“说不定排除了别的,就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存在呢?” “或许会有,但我们还未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了。”尹秀说道。 “还有别的?” “当然有,或许我们还未穷尽那些可能性。” “还未穷尽吗?” 刘半仙用扇子抵着下巴,苦苦思索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比较一下,我们下来的时候,地道的状态跟木孩儿他们在的时候相比,有什么不同?” “没错,这应该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地道里的某种东西起了变化。” 尹秀看向众人。 “那到底是什么变化?” “时间?” “人数?” “访客?” “泥浆?” 马小玉话音刚落,尹秀便凑到了她的面前。 这时候马小玉正一只手提着鞋子,叫穿着轻薄袜子的脚露在外头。 被尹秀这样一盯,她不由地脸红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泥浆?” 尹秀神色认真,“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的?” 马小玉尽管觉得尴尬,可尹秀神色如此地认真,看起来完全不是要趁机占她便宜的样子,这叫她即便脸上发红,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这洞里湿乎乎的,叫我想起我们在无间世界的时候,有一次也落入那些泥猴子制造的泥浆之中,叫我脚上感觉黏黏糊糊的,跟现在一样!” 马小玉越说声音越小,直到讲完最后一句后,尹秀不再盯着她看了,才终于如释重负。 尽管她的声音不大,但这通道更小,所以众人也都隐约明白了尹秀为何会有这样的问话。 “会是这个原因吗?”海东青紧张道。 “难说,几分的把握。”尹秀也并不是很确定。 “最大的不同,确实是泥浆。” 任七却是颇为相信这个推测,“我们是排空了那些泥浆才进到这通道里来的,而木孩儿他们显然并不需要排空底下的泥浆才能在这里头行走。 你不是说这里像一管道,而那青铜门像塞子吗?那也许,这些泥浆,便是管道里的【水】了。 如果那青铜门不是开着的话,恐怕这里早就已经被无处排泄,流动的泥浆冲塌了。” “你有几分把握?”尹秀问道。 “把握?” 任七冷笑一声,“你做事什么时候需要把握了?我根本也没有什么把握,你叫大家随便猜,我也就随便说,仅此而已。” 尹秀听罢,深吸一口气,“这搞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你又什么时候死过了?” 马小玉已将鞋子穿上,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刚才叫她在别人面前失礼了,还是在说尹秀当下态度不干脆。 “那么多次,该死的话早就死了。” “没错。” 刘半仙也扶了扶墨镜,“我给你算过的,尹哥仔你不是短命的相啊。” “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坏人,不至于那样短命的。”海东青嘟囔道。 “好,”尹秀深吸一口气,“不过,有把握可以做到吗?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当然可以!” 马小玉拿出几张符纸拈在手里。 刘半仙也把龙王御水令和山河锦绣尺拿在手上,冲他晃了晃。 …… 海东青张大嘴巴,将一口气尽量吞入肚子里,使得胸膛也鼓张起来,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一半是因为憋气,另一半是因为紧张。 因为在通道里,滔天的浑浊巨浪正冲着他们涌来,顷刻间就要将他们吞没,逃无可逃! 第526章 神奇的魔术师 尹秀站在最前头,紧盯着通道里的变化。 在他的身后,马小玉和刘半仙嘴里都念念有词,操弄着手里法器吟诵咒语。 啪的一声,刘半仙将手里令旗扯开,蓝色布面上用金色丝线秀智而成的避水金睛兽,便随着他拉扯令旗的力度舞动起来,栩栩如生,张牙舞爪。 空气里有了一丝湿润的气味,叫人感觉皮肤瘙痒。 马小玉一直闭着眼睛,手握法尺,指拈灵符,直到感受到这一变化后,她的眼睛才猛地睁开。 “神龙敕令,水神阴姬借法,急急如律令!” 马小玉往前踏出罡步,右手捏剑诀,左手反握三色法尺,脚刚落地的瞬间,风衣飞扬,手上法尺亮起红黄绿三色,身上劲风阵阵。 随着她用法尺拈住符纸,指向前方。 众人耳朵里都沙沙作响,不似雷鸣,反而好似有点点雨点打在身上和头顶,将人与外界的联系隔绝开来。 通道里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只听马小玉喊了一声:“来了!” 什么来了? 海东青正下意识思索时,只见在前方的通道之中,阵阵滚雷响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好像有牛群在峡谷之中狂奔而来。 然而海东青看不见滚滚的尘烟,映入眼帘的只有滔天的巨浪。 这时候,逃跑已是不可能,因为他们的眼前是汹涌奔来的巨浪,身后则是纹丝不动的青铜巨门。 可以想见的是,过不了几息,他们几个人便要被这巨浪席卷着,拍在那青铜巨门上面了。 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 海东青心里一紧,只觉得等一下自己就要撞在青铜门上粉身碎骨了。 她再看其他人,都是脸色平淡,不知道是视死如归,还是压根不觉得自己会遇上什么灾祸,一个个面色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没有给海东青丝毫的安慰。 因为她的这些同路人,不是玄门中人,便是武林高手,惟有他自己,只是一个寻常的猎户而已,身手还不好! 等海东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已晚了。 她只能照着尹秀所说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部充盈着潮湿的空气。 紧接着再抬头时,水幕已经混合着泥沙拍到了脸上。 冰冷,刺骨,海东青几乎是刚一泡进水里,肌肉便不可抑制地痉挛起来,冷水从紧咬的牙关灌入肺部之中,好像冰碴。 她想咳嗽,然而冷水只叫海东青觉得已连嘴都被封冻起来,长白山里产出那美味白鱼儿的寒潭似乎都没有这样的寒冷。 渐渐地,她的意识模糊,只感觉身后原先的阻力消失了,水流带着她往某处滑落,耳边尽是咕噜咕噜的声响和连串气泡。 扑通! 海东青拍在水面上,只感觉喉咙一甜,还未等仔细感知自己的伤势,她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提出水面。 海东青抬头,模模糊糊看见抓住自己的是任七。 然而任七也不只是抓着他一个,在他的肩头上,还扛着已经晕头转向的刘半仙。 海东青反抓住任七的手,终于凭着仅剩的力气软绵绵地站了起来,不由觉得浑身脱力。 “我们在水里泡了多久?”海东青吃力道。 “六十三,我数了六十三下。” 任七又将肩上的刘半仙放下,水刚好漫到刘半仙的肚子上,显然是不深不浅。 站不起来的话会溺死,站稳了的话一时之间倒是性命无虞。 在他们的左手边,岩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洞,水正哗啦啦从里头倾泻而出,像极了瀑布。 海东青他们刚才应该就是被那洪水席卷着,从这里落下来的。 正如他们所推测的那样,地龙和木孩儿之所以能在这通道里畅通无阻,完全不被那青铜门限制,正是因为那大量的泥浆或者水流使得青铜门开启了,所以木孩儿才能进到这里头来。 “尹秀,尹秀他们呢?” 海东青忽然想起他和马小玉,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往四周张望。 这时候水流还在上涨,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恐怕再过一会儿,他们眼下站的地方也将被淹没,不再安全。 刘半仙也搞不清楚状况,正想出声时,又是哗啦一声。 尹秀和马小玉从更深处的水里钻出来,都是面色苍白,不住地喘着粗气。 一见到任七他们,两人不由地都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刘半仙,还好这次你的预感准了,不然我们几个真要成浸在水里的咸鱼了。” “啐!” 刘半仙用力挥手,“大吉利是,罚你吐口水重说啊!我们是福星天降,百无禁忌的嘛,哪里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们的? 我之前听高手哥说有了泥浆青铜门才会打开,我一直想不通里面的原理。 刚才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洗了一把脸清醒之后,我就搞明白了。” 海东青愣了愣,“不就是因为泥浆和水流的压力把它撞开的吗?” “才不是。” 刘半仙反驳道:“你懂什么啊?要是只是这样的粗暴,那水流能把青铜门撞开,那我们都被拍在青铜门上的时候,不应该是我们先粉身碎骨?我们还能铜皮铁骨,比门都硬?可我们眼下一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生龙活虎啊! 所以啊,肯定不是因为水流的压力。” “那是因为什么?”尹秀也好奇起来。 “很简单。” 刘半仙拿出扇子,啪一下打开,溅了众人一脸水。 任七站的最近,几乎被水迷了眼睛,但所有人都是浑身湿透了,所以他们也不在意被多溅几滴水到脸上来,只是等待着刘半仙的回答。 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答疑解惑,刘半仙也不故弄玄虚了,将扇子又收了起来,古怪地冲尹秀和任七,还有海东青挤眉弄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尹秀不满道。 “别着急,我只是想文明一点,文雅一点,思考一下措词。” “你不说我们可就上岸烤火去了,不然没被水淹死,先被冻死了。”尹秀催促道。 “好好好,其实很简单,就跟我们做运动一样。”刘半仙笑道。 “什么运动。” “就是一些大家喜欢的运动,你想想在地道里的时候,我们脚下头顶都干燥的很,很多时候要是地道干燥,开裂的话,就容易不通畅,进不去出不来,大家都不方便。
就得想办法,做好了准备工作,让地道里有水了,才能行船游泳,畅通无阻啊! 那青铜门我们进不来,不就是因为地道里的水被我们抽走,干了吗?那种状况下,换谁来都进不去啊,可在做法唤来了大水以后,真是轻轻松松就闯进来了。 尹哥仔,不是我说你啊,但我一看你就是个性子急的人,年轻人嘛,火气大我理解,但有些事情不能急躁的,你要是第一次进这门啊,务必得保证地道里有水,不然……” 刘半仙话还未说完,任七拉着海东青,尹秀带着马小玉都已开始往岸上走,只留刘半仙在水里站着。 “他到底在说什么?”马小玉问道。 “没什么。”尹秀翻了个白眼,“刘半仙,他脑子进水了。” 马小玉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想长篇大论的刘半仙,也不由摇头道:“或许是受惊了,等下要给他煮碗茶收收惊才好。” “要煮茶的话,也先考虑一下驱寒吧?” 尹秀缩了缩脖子,显然是已被冻的不轻了。 “都可以。” 马小玉笑了笑,往前面看起来干燥的地上丢过去一张做了防水处理的符纸,那上头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来,温度使得众人都不由精神一振。 尹秀又取出烈酒来,让几人分着喝下,如此才终于是驱除了体内那彻骨的寒意。 在地底下,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水温度确实低到叫人一落入其中,便有窒息的感觉。 刘半仙原以为众人会回来继续听他讲,没想到几人压根就只顾着烤火,取暖,不再理会他。 他讨了个没趣,便只能摇摇头也走上前去,蹲在一边烘着衣服和双手。 这时候众人围着火堆坐着,再无劫后余生的欣喜,只剩下疲惫。 马小玉紧挨着尹秀坐着,费劲地将脚上的靴子脱下,倒出一鞋底的水。 这一趟,尽管已做好了防水措施,将身上重要的法器都用油布或者别的包裹住了,但这并不包括身上的衣物。 几个人确确实实在水里泡了一遭。 此刻刚脱下靴子,马小玉便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往自己鼻子里钻来,她不由看了一眼尹秀。 尹秀这时候面色平静,似乎是因为累的不行,没有闻见那气味,只是在烤了一会儿火后躺下,似乎短时间内再也爬不起来了。 如此,马小玉才放心地干脆连袜子也脱了下来,丢到一边,舒展了一下已被水泡皱的皮肤。 “可以了。”尹秀突然说道。 “什么可以了?”马小玉看向他。 “我是说,可以的话你能将袜子稍微拿开一点吗?不要就放在我鼻子底下,怪冲人的。”尹秀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马小玉这时候才发现,刚才随手一扔,确实是丢到了尹秀的脸旁边。 她红着脸将袜子收了回来,丢到另一边去。 “不太舒服啊?” “不至于。” 尹秀摇头,“记得之前我们在魏家沟的时候吗?我感觉味道好像有些变化。” “魏家沟?” 马小玉回忆一下,这才想起在魏家沟的那天夜里,两人也是这样靠着过了一夜,不过那时候是马小玉的脚在上头。 “应该不是变了,虽然说天气冷了没那么劳累,但毕竟闷在靴子里,又被水泡了,总难免有些奇怪的。”马小玉低声道。 “还真是奇妙啊。”尹秀感叹道。 “就是一点气味,浓了淡了,酸了臭了而已,有什么好奇妙的?”马小玉瞪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尹秀转过头来。 “那你在说什么?”马小玉愣了一下。 “我是说,我们这一路的经历太过奇妙了,谁能想到一波三折,我们此刻就在地底下,并且进入了地宫之中?” “而且是在多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进入的,悄无声息,对吧?”马小玉眼里有了笑意。 “是的,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事情。 以前我在土瓜湾工厂里上班的时候,有时候给机器放假的时候,如果下班早,我会到那些剧场去看表演。 一角钱一张,除了有些奇怪的女人在那里跳舞给男人看以外,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看这个才去的。 那种是刘半仙这个年纪的人才喜欢的。” “喂,尹哥仔,你是不是在说阿叔的坏话啊?我可是都听到了。” “没有,没有,我一向尊老爱幼的,你这么潇洒,风流倜傥的,谁会说你的坏话?你先躺着休息吧,等下我再去找你请教运动的问题,对,等下我们私下讨论。” 安抚好刘半仙,尹秀又转过头来,正与马小玉的眼睛对上。 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躺了下来,那一对水灵灵,会说话的眼睛正弯成月牙儿,看着尹秀。 顿了顿,尹秀才继续说道:“我那时候不是为了看那些女人的,主要是那里有一个魔术师在表演,叫什么大卫还是什么的,我给忘了。 他是负责在两个节目中间热场的,就是大家看完了节目,趁着下一个节目还未开始前去上厕所的这个时间段,他跑出来热场。 变得魔术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从礼帽里飞出一只鸽子,用玫瑰变手帕,差不多就这些,骗小孩儿的把戏。 偶尔有些大型的节目,也不过就是大变活人,或者人体分离这种已经演烂了的魔术而已。 但我那时候喜欢看这些,因为我那时候天天除了在厂子里上班,就是在宿舍睡觉,看不见什么希望。 像我这样的穿越……哦我是说像我这样的青年,怎么能受困于流水线和几平米的房呢?所以那时候我看着魔术师表演,也总想着哪天我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吓别人一跳。 或者在别人以为我没做什么的时候,其实我已偷天换日了。” “就像现在一样,对吧?你做了一堆叫人惊喜的,意料不到的事情。” 见马小玉笑颜如花,尹秀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笑眯眯问她:“那你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情,你喜欢吗?” “哪一件?” “任何一件。” 马小玉笑容更加甜美,将手指贴在嘴唇边上,想了想后又问他:“你想知道?” “对,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做的这些事情吗?”尹秀点头。 “我……” 马小玉脸上陷下去两个梨涡,“我下次再告诉你。” 第527章 立地成佛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靠着食物和酒水和睡眠驱散寒冷,又睡了一脚,终于有了起身的力气。 尹秀打开手里怀表,指针已指向早晨的九点。 原来他们几人已在这里躺了大半天,身上被这篝火烤的干透了。 不过这里是地底下,即便是白天,也没有丝毫的阳光透进来,与黑夜相差无几, 尹秀刚一坐起身,便看见任七正靠在旁边的石头上,睁大双眼瞪着他。 “高手哥,我今天也没得罪你吧?”尹秀喃喃道。 “你今天不是没得罪他,而是还没得罪他,就跟往常一样。” 马小玉也从地上坐起来,将尹秀的外套还给他。 “那也不至于这样苦大仇深吧?” 尹秀摇摇头,却见任七还是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 这时候马小玉也发现他脸色苍白,心里不由一紧。 “该不会……”她低声道。 “有这个可能的。” 尹秀点头赞同,“我听说过有一些武林高手,道士和尚,平日里都是好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是有的时候遇上那些很玄妙的因果,或者经历了什么事情,圆满了,羽化了,便会在众人都以为已平安无事时就地坐化,这算是功德圆满,得道飞升了。” “你是说他做了一辈子的坏人,坏事做尽,因为救了两个人,因此立地成佛了?” “也没那么严重,他不是公事公办吗?” 尹秀将马小玉的靴子递过去,“但或许就是因为做了点好事,他就成佛了,所谓迷途知返,朝闻道而夕死嘛,像他这种坏人,十恶不赦的,但凡有一点醒悟的意思,老天爷不得高兴坏了?自然就把他招上天去做神仙了。” “那对我们好人不是很不公平?” 马小玉擦了擦嘴角,又将一点水渍蹭到尹秀身上。 “做好人的要兢兢业业,要小心千年道行一朝丧,做了一辈子好事,临了犯了点错,就得下地狱,就要受刑,坏人反而是一辈子坏事做尽,临了救一个乞丐,喂一只猫反而就能得道成仙了? 那人家还做好人干什么?” “他救的也不是乞丐,是两个人呀。” 尹秀拍拍马小玉的肩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已经做了一件大好事了,现在得道成仙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着尹秀走过去,小心翼翼伸出手,就要凑到任七鼻子底下。 忽然,任七瞪大眼睛,一手抓住他,“你干嘛,搞偷袭啊?” “我还以为你挂掉了。” 尹秀收回手,松了一口气。 “你死我都未死啊。” 任七瞪他一眼,“像我这样的坏人,哪那么容易死的?” “那倒也是。” 尹秀摆摆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时候,刘半仙已经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起来精神依旧委靡。 “走的动吗?”尹秀问他。 “你问我啊?” 刘半仙指了指自己,在确信尹秀真的是在冲自己发问后,他抽动了几下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 然而那烟已被水浸泡过,又被火烤过阴干一遍后,松松散散变质,刘半仙在火上一点,竟冒出黑烟来,熏得他眼泪直流。 懊恼地将烟丢进火堆里后,刘半仙嘟囔道:“阿叔我身强力壮啊,别说走一天后掉进水里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也不在话下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尹秀笑笑,“那我们就出发了?” “早就该出发了。” 刘半仙本来也不是经常抽烟,只是有时候倦的厉害或者有什么事要苦思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所以他没什么烟瘾,干脆就把整包已浸了水的烟丢进火堆里,爆起一点火花。 然后他拿起罗盘,看了远处一眼,手指不停掐算。 “喏,紫气东来,今天的财位在东,我们往那边走的话,一定是财运亨通,大杀四方啊!” “你当是打麻将啊?”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眼下也只有一处方向能走,不往那里去,还怎么走?” 刘半仙笑笑,也不多说什么,背上口袋便指示众人行动,“快点出发吧,我看这水还会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这落脚地就没了。” 海东青听到这话,低头看去,果然昨夜他们上岸的地方,已经有一角都是水波荡漾了,显然水慢慢漫了上来。 马小玉和刘半仙引动了地下水灌入地道,由此推开青铜门。 只是不知道这水到底还要流多久,不知道会不会把这地宫淹没。 “怎么,没睡醒啊?” 尹秀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海东青瞪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前头去。 虽然这里看起来还是一个岩洞,跟所谓的地宫似乎扯不上关系,但在突破了青铜门之后,众人都已自信满满,深信自己进入了地宫之中,很快便要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了。 果然,走了一段之后,众人脚下干燥的土地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条浅窄笔直的河道一直通向前头。 任七走在前头,一踏进水里,便感觉脚下踩着的虽然是一层烂泥,可是烂泥却十分的浅,反而像是一层细沙,盖在坚固的地面上。 他当即停下,用手里的工具拨开沙子,借着光源,众人看见,河道的底部竟是一层平坦的青石砖,一块叠着一块。 任七当即单手成虎爪,汇聚了力气,就要往下抓去。 刘半仙赶紧拦住他,“高手哥,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扣一块上来看看啊?”他反倒有些疑惑。 “这是文物!古董啊高手哥!” 刘半仙急了起来,“你别看这只是砖头,随便带一块出去都值一间屋子的,你一个大力鹰爪功抓下去扣坏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你怎么知道是大力鹰爪功的?”任七更疑惑的是这个。 “嗨,把手弯成一个鸡爪一样的,不是大力鹰爪功就是九阴白骨爪啦,你脸上又没黑眼圈的,那就只能是前者了,少林寺绝学,大内高手必备嘛,看过武侠小说都知道的。” 尹秀挤开任七,一下把手伸进手里,发动【通明】。 通明是可以通过接触了解一定范围内地层信息的技能,只要发动了这个技能,不管底下埋的是土豆还是宝石,都会在这个技能下暴露无遗,被尹秀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发动了【通明】后,尹秀便已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河道”,或者应该说是被水所淹没的甬道,正是用一块块青砖整齐铺就而成,河沙底下,青砖足足有三尺厚。 用这样的话厚度铺一条甬道,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刘半仙听到尹秀的情报后,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可是皇陵的做派,有一些所谓帝王将相的墓穴,也只在墓室周围有这样的铺张,这里只是通道便已如此的豪华了,里面到底埋着哪位大人物啊?” “都说是活死人了,能是一般人?” 尹秀说着又看了一眼刘半仙,“你这样熟悉,不会以前真的跟那些摸金校尉一起下过斗,夹过喇嘛吧?我们茅山可是有戒律的,你干了这样的事情我就得清理门户了。” “我又不是你们茅山的,你清理什么……” “不对!”刘半仙怪叫了一声,“我都说是见闻了,见闻就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我是后者,听别人说的。 怎么说我也是个有操守的风水先生,怎么可能去盗那些客户的斗呢?这不是监守自盗?传出去以后还混不混了?” “那些都是古人,哪个是你的客户了?” “总有机会的嘛,说不定他们会互相介绍呢。” 刘半仙扭扭脖子,又指向前边,把话题转了回来。 “所以说,我们脚下现在踩的就是一条甬道?” “没错,脚下都是。”尹秀点头。 “那就有意思了。” 刘半仙摸着下巴,“而且这还不是一条神道,因为道路两边没有负责接引的仙女神官,也没有引路的长明灯,这些东西都是大人物的陵墓里必备的,再小再短也得有一条,不然都称不上规格,面子。” “那你是说,我们现在还在地宫的外围?” “不是什么外围,是压根就没进去啊。得看见了神道,那才算是真的进了陵寝,到了地宫里头。”刘半仙纠正道。 “啊!?” 海东青拍了一下额头,“总不至于我们又得过一两道青铜门吧?你也说了这次没被淹死是运气好,可要是再来一次……” “嗨,怕什么。” 刘半仙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虽然严格来说是还未进入地宫,可实际上我们确实已在那口子外边了,只差腰一用力,往前顶一下的功夫而已。” 刘半仙正要演示动作时,尹秀手疾眼快地将他拦住。 “嘴上说说就可以了,不用做出来。” “好吧。” 刘半仙语气里颇有些遗憾,“阿叔还想着教你们几招的。” “用不着,用不着,你还是说说这条甬道的事情吧。” “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眼前就是一条路走到黑,要是前头出岔路还是遇上阻碍了再说。 但是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变故,因为不管是甬道还是神道啊,都讲究一个笔直,要叫先人走的舒坦,一路去到西天嘛。 即便期间因为地形的缘故,道路发生了变化,最多也就是多出几层台阶,架了一座桥而已,不会有什么波折的。” “那样最好了。” 尹秀长出一口气,“我现在听到波折啊,门什么的都怕死了。” “你不是会变魔术?”马小玉问道。 “嗨,变魔术只是我的爱好,不能当饭吃的。” 尹秀说着又拍拍任七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众人先后踩进没过脚踝的河道里,只感觉脚踝处有一股凉意袭来。 尹秀和马小玉无论在哪里平时都穿惯了皮靴,对这凉水并没有什么感觉。 刘半仙三人平日里穿着各不相同,进山后为了御寒也穿上了裹得厚厚的靴子,任七是绝顶高手,不受影响,刘半仙此刻在水里却是不由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起路来颇为滑稽。 几人松松散散成一队向前,与其说是往地宫里前进,探险,不如说更像是郊游。 只不过别人郊游是在百花齐放的春天,天高云淡的秋天,而他们是在日夜不分的地底下,四处是黑暗和刺骨的凉意。 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久,在尹秀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已开始有些分散前,在他们的前头,路况终于变了。 狭窄甬道的前头,是一个洞穴。 这洞穴十分的巨大,简直能容纳下几个足球场。 当然,在无间世界里,也有这样巨大的洞穴。 真正叫他们神经振作起来的,是那洞穴里的东西。 只见在他们的前方,是两尊石像。 在这地底伫立了不知多久,水汽和青苔,流水都对这石像造成了腐蚀,使得原先的面目和装饰模糊不清,但他们的造型却还是可以叫人认出,这是两尊武将。 手持着长戟,身披重甲,挺着将军肚,站在前头。 要不是因为它们的面目已经被腐蚀了,那应该还会是一张张怒目圆睁,威武霸气的脸庞。 “这是守卫着陵墓的武将,在唐以后,这样的装饰很常见的。”刘半仙说道。 “你是说秦琼,程咬金啊?” “都差不多吧,反正是这么一个意思,在阳间就是守护家宅的,在阴宅就是用来震慑孤魂野鬼的。” 刘半仙语气兴奋,然而在走近那两尊武将雕像后,他语气里的兴奋只变成了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两个武将的身后,那被它们身影遮挡住光源的后头,竟是一节节的台阶。 任七将手里光源探出去,那些台阶也是由一级一级的青石板堆砌而成的,每一级台阶都堪堪能容下一只脚掌完整地踩在上头。 “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有古怪啊,出现台阶了。”尹秀说道。 “有多长,或者多高呢?” 刘半仙看向前方的黑暗,那里伸手不见五指,台阶延伸到那里就好像被什么巨兽给吞掉了一样。 “这得试试才知道了。” 尹秀取出一张照明的符纸,又看向任七,“会用弓箭吗?” 任七点头,“虽然我不是什么君子,但那是六艺之一,小时候经常练,虽然后来发现杀人的话用火枪比较快,可那玩意上级检阅的时候喜欢看,所以也没落下,我能射两石的弓。” “那就好。” 尹秀又看向海东青,“借你的弓用用?” “记得要还。” 海东青解下弓,又递过去一支箭。 尹秀心神一动,将符纸粘在箭头上后,那符纸便发出亮光来,随着他注入法力,亮度又骤然增加。 然后他便将弓箭一齐交给任七。 任七明白他的意思,冲刘半仙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放心吧,你射出去,我看得见。” “好!” 砰一声,任七开弓。 刘半仙视线随着那发光的箭矢出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知不觉间他的头跟着仰了起来,好像要往天上去。 第528章 后来者 第530章后来者 咻!! 不止是刘半仙,众人的视线都盯着那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的箭矢,好像盯着一颗流星。 海东青目力极好,她看见,箭矢所照亮的路径上,青绿的石阶一级连着一级,一阶叠着一阶,逐渐往上,终于没入头顶的黑暗之中。 “天梯啊……” 刘半仙只觉得脖子都已伸的僵了,然而依旧看不到那台阶的终点。 “刘半仙,你不是说只有几级台阶做铺垫而已吗?”尹秀问道。 “我是说一般的情况下,一般的陵墓也不会把整座山掏空大半啊!” 刘半仙低下头来,用扇子在后颈连敲几下,这才感觉脖子上的僵硬消失了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刘半仙问道。 “斗转星移咯!” 尹秀看着这陡峭,要是从上面走下来几乎看不到自己脚下台阶的阶梯,不由也感到脚酸。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马小玉问道。 “什么意外?” “比如你要是看错了,或者哪级台阶出了差错,有什么机关的话,到时候我们掉入两座山体中间,怎么办?” “会不会这么倒霉的!?”尹秀诧异道。 “如果是别人的话,当然不会,可要是尹哥仔你的话,很难说啊。” 刘半仙用纸扇点了点额头,“而且这样飞上去的话,不太礼貌呀。” “什么礼貌?我们都进到地宫里来了,还要什么礼貌?”尹秀不解。 “嗨,我们进地宫的时候虽然人家也没同意,但起码也算是敲了门的。 这神道本来就是供先人和接引神官,引渡仙鹤走的地方,是整个地宫和阴间,天界连接的通道,这就算是人家的走廊,客厅了。 去人家客厅,一声不响就跳进去,这不太好吧? 尹哥仔,就好像你的那两个邻居青霞,曼玉,你以前有事没事也去人家家里坐一会儿,喝杯凉茶的嘛。 你要是敲门进去了,那人家自然是欢迎你,可人家要是哪天在浴室里洗澡,你一个斗转星移进去了,那大家这时候多尴尬啊? 虽然平常大家也坦诚相见的,可这总归是有点突兀,失礼的嘛。” 刘半仙话还未说完,马小玉已经眼泛寒光,盯着尹秀笑道:“怎么,你经常跟她们坦诚相见的吗?” 尹秀连连摇头,“这只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刘半仙喝大了乱说的。” “没错没错,我发神经,乱讲的。” 刘半仙陪着笑,“说起来啊,坦诚相见只是一个关系的比喻而已,而不是什么行动,就像现在,我们要跟那墓主人坦诚相见,就得一步步沿着阶梯走上去,一步一个脚印啊,如此才叫做尊重他老人家。” “你都不请自来跑别人卧室了,尊不尊重还有什么关系吗?” 尹秀说着,已迫不及待地开始登上阶梯。 刘半仙又连忙对马小玉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尹哥仔现在是浪子回头,立地成佛,守身如玉啊,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又知道了?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小玉翻了个白眼,紧接着也跟上了阶梯,靴子在台阶上踩得震天响。 “小哥,你说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给尹哥仔带来麻烦了?”刘半仙问海东青。 海东青摊手,“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一个猎户能懂的?” “好像也是。” 刘半仙点头,又看向最后一个登上台阶的任七,“那高手哥,你一定懂吧?” “哪里有什么懂不懂的?” 任七突然凑近刘半仙耳边,“说起来女人可比白莲教那些通缉犯麻烦的多,我跟白莲教那些魔头还能讲讲江湖道义,兄弟义气,遇上女人却是连道理都没办法讲的。” 刘半仙愣在那里,直到任七越过他往上攀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高手哥,你又什么时候讲过道义和义气?” 任七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刘半仙,“你在那女人面前少说点话,就算是帮到尹秀了。” 说完他也不管刘半仙怎么想了,只是加快脚步,赶到队伍前头去。 一行人举着光源,踏着台阶,在这长阶上真成了一条发光的链带,神秘而又奇特。 随着行进,在台阶的两边,开始出现了神官和仙女的雕像。 果然如刘半仙猜测的那样,最开始的雕像是两个武将,是因为要靠它们镇守山门,威慑那些游魂野鬼。 而在后面的路途上,则全是那些神官仙女,代表着墓主人已西去,开始沿着阶梯往上去往天上成仙。 这是一种神圣而又吉祥的寓意和期盼,虽然这只存在于想象之中,死了便是死了,绝没有成仙一说。 然而正是依靠着这些意象和传说,君王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才得以被削减一些,以至于对死后虚无缥缈的世界可能还会产生某种向往或者憧憬。 到了这一步,死亡在古人的眼里,很可能便只是另一种开端而已。 尹秀看着这些雕像,若有所思。 “这些接引神官的模样,也是那些匠人自己想象出来的,跟我们在昆仑看到的一样。接引神官因为我们自身的原因而产生了某种变化。” “就跟你看到青霞和曼玉一样,对吧?”马小玉翻了个白眼。 “都说是刘半仙喝醉了乱说的,我是他那种人吗?” “你不就是?”马小玉依旧冷淡。 “咳咳。” 刘半仙已经走了上来,打断两人说话。 “这接引神官和仙女啊,其实虽然也是匠人凭空臆想的,那些人没读过什么书的,自然也就是把那些皇宫里的大官啊,宫女的模样服饰雕刻上去了。 所以每个朝代的雕像都有某个朝代的特色和区别了。 我听过很神奇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土夫子去盗一个战国时代的墓穴,你知道的,战国时代啊,距今也一千多年了,算得上是十分的久远了。 那墓主人听说是什么公什么公的,反正资料不详。 那个土夫子一进斗里是直奔墓室,就想去找些宝贝,土夫子嘛,倒斗不是为了兴趣爱好,单纯就是冲着钱去的。
结果在进入神道的时候,看到路边一尊士兵雕像立着,那土夫子觉得好玩,就凑上去想看清楚那雕像是怎样的,捉弄一下同伴。 结果刚拿着火把凑近那雕像的脸,他立即就被吓得大喊大叫,把同伴都吓了一跳。 后来等到别人把他从墓穴里救出来的时候,这土夫子已经疯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刘半仙将光源凑近自己的脸,把那张脸映的惨白,好像在河里潜泳了好几天,刚刚才浮起来。 马小玉一直听刘半仙说着,此时又见他这副模样,即便是马家的天师,妖魔鬼怪见多了,也不由地心生紧张,下意识凑到尹秀身边,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 尹秀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心里颇为高兴,转过头去却发现海东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抓住了他另一只袖子。 唉! 尹秀叹了口气,问刘半仙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外套只有一件,别叫她们扯破了。” 刘半仙的脸还是在光源里头,阴影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好像某个符咒,封印。 “很简单……” 他鬼声鬼气,“因为那土夫子在那雕像的脸上,看到了一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马小玉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就跟现在一样?”任七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马小玉刚放松下的心又骤然缩紧,尖叫了一声后整个人几乎贴到尹秀的身上。 “没事没事,你可是马家的女天师啊,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的?”尹秀安慰她道。 “这怎么能一样?妖魔鬼怪是能被打的魂飞魄散的,可那些因果轮回什么的,可就难说了。” “就是!” 刘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将光源取了下来,大概是怕自己吓到自己。 然后他颤颤巍巍向任七所说的方向照过去,顿时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张火车头一般大的脸正悬在空中,三角鼻子,杏仁眼睛,招风的耳朵,铁青色的脸…… 那原本应该是神官雕像所立的位置,突然出现了这样怪诞的一张脸,着实把刘半仙吓了一跳,冷汗直冒。 尹秀和任七也皱着眉头盯着那雕像,或者说巨大面具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凑过去。 匡!匡! 任七拿起铁铲,在上面轻轻敲了敲,发出属于青铜器的清脆声响。 “又是商人留下的东西?” 马小玉这时候也已从紧张中回复过来,毕竟只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便没有那样的可怕。 或者说对她来说,面对那些确实匪夷所思的存在,也是马家道士的天职。 “除了商的祭司和工匠,谁还乐意造这样的玩意儿,而且也不一定造得出来。” 尹秀走上前,手掌在那巨大的脸盘上抹过,感受着那一坨坨凸起的青绿色铜锈。 原来那火车头大的可怕脸孔并不是悬浮在空中的。 在那脸底下,还有一个与它相比颇为“小”的身躯,“只有”一人多高,被这脸庞产生的巨大阴影遮掩起来,因此叫人难以发觉,以为这张脸庞是悬浮在了空中。 某种程度上,这青铜雕像的造型和线条,也与他们在发现大红蛇的那个山谷里见到的那些青铜器如出一辙,应该是一般人的作为。 “怎么回事,底下是石像,上面则是青铜像?难道朝廷在关外的时候文化上就已是这样的复杂了?” “瞎说什么啊?” 尹秀点了一下海东青的额头,叫他清醒一点。 “这明显就是两个朝代,甚至是两个文明的痕迹。” 尹秀抬头看向上方,只见在灯光照耀的方向,一张张铁青色的巨大脸庞分布在左右两边,大概每隔着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或者一对立在阶梯边上。 他们现在已到达任七之前箭矢未飞过的地方和高度了,显然这登天的长阶还不知道有多长。 “我们脚下的路好像也变了。”马小玉提醒道。 尹秀低下头去,只见脚下的台阶颜色似乎真的有了一些变化。 他往下退后几步,终于在一处地方发现了颜色不同的两截,一截颜色新一些,显得有些深,另一截浅一些,石阶上的青色已褪去了一些,转而变得有些苍白,似乎正在与周围融为一色。 这是从青铜雕像出现那一阶开始有的变化。 有石雕像的那一截新,青铜雕像的那一截旧,这似乎也意味着尹秀一行人从底下一路走上来的时候,也似乎是从新的路上转到了之前的遗迹里。 “很奇怪啊?难道是朝廷在关外的时候发现了这样一处地方,刚好也是孕育龙脉的地方,于是商人便早早在此修建了祭坛,皇族把它占为己有,并且在原先的基础上修建了新的建筑物,和它连成一块? 这造成了我们所走的阶梯新旧不一的状况?” 刘半仙皱着眉头,又看向任七,“高手哥,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 任七不满道:“我都说了,对这些我一窍不通的。只不过……” 顿了顿,他讲起一件距今一百年前的旧事。 “我是听说过的,宫里一些宫殿在百年前大翻新过一次,其实这种翻新是常有的,在皇族入关后,大兴土木,也在大内翻新,修建过一些宫殿。 但是这不是简单的缝缝补补,因为那些宫殿所用的木材都是参天的名贵楠木,没有几百年长不出来的,即便你有钱也买不到。 上一次灭国战争又到处生灵涂炭,将先明皇家的林场毁的,偷的,烧的差不多了,找不出数量足以翻新宫殿的木头。 因此本朝便从先明的陵墓入手,将墓室里的楠木偷出来,用来做翻新新宫殿的材料,如此才终于完成了大修。” “原来如此。” 刘半仙若有所思,既然朝廷此前便已有这样的行为,这一切似乎又说得通了。 那么,他们所要前往的地宫,到底是属于哪边人的? 这里葬着的墓主人,到底是朝廷的某位先王,贵族,还是商的诸侯,祭司? 第529章 但凭旨意 第531章但凭旨意 “你说,会不会到头来,我们是进错山门,哭错了坟?”刘半仙担忧道。 “那怎么能算呢?” 尹秀看了一眼身前这巨大,青绿色的青铜面具。 “我们是为龙脉来的,又不是来给这些诸侯,君王上香的,他在哪里有什么所谓?要是挡着我们了,我们还得请他老人家挪一下位置,不要妨碍我们做事呢。” “啊?那我们岂不是真成了那些摸金校尉了,怎么还能死人过不去了?”刘半仙诧异道。 “这也没办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我们要搞他,妨碍他安息,是他确实挡住了我们。那我们为了天下苍生,九州命运都跋涉这么远过来了,他老人家挪一下位置又怎么了?就不能也为天下大事受一些委屈?” 任七听到这话,抽动鼻子,冷冷看了一眼尹秀,“这话我在大内的时候也经常听过,不过大内那些公公是说无毒不丈夫。” “嗨,人家都是公公了,跟丈夫也搭不上边,人家又懂什么呢?” 尹秀拍拍任七的肩膀,反问他道:“要是真做了这事,打扰了墓主人的安宁,缺德吗?” “从常理上来说,缺德。” “那要是不按常理来,按大内的规矩呢?”尹秀又问他。 任七迟疑了一下,“只是挪动?” “只是挪动。”尹秀重复了一遍,“缺德吗?” 任七摇头,“积德。” “那不就好了!” 尹秀转头又看向其他人,“连大内高手都没意见了,你们又纠结什么?” “那也是。” 刘半仙似乎没了那么多纠结,就连任七这样的人都能觉得这是行善积德了,他们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那不就行咯?再往上面走一段吧,也许还能有更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尹秀催促道。 “什么?僵尸啊?” “也许是仙女也说不定呢?就等着你老人家点化一下呢。” 尹秀凑到刘半仙身边,搭着他的肩膀按了两下,同时在背后推着他迈动脚步。 “还有这种好事?这是哪里看来的?茅山派的典故?还是佛门的故事?”刘半仙半信半疑道。 “当然是民间传说啦!你是好人嘛,好人哪里能没有好报的?” 不让刘半仙停下,尹秀推着他继续往上走。 “那好像也是,要是好人没好报的话,我们做好人干什么?” 这样说着,刘半仙似乎还意犹未尽,“那你在昆仑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仙女?” “只见过一个,就在我身后。”尹秀答道。 马小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才一下拍在尹秀的背上,抿着嘴嗔道:“能不能正经一点?” “反正眼下也不是在讲什么正经的话题,就当做闲聊陶冶一下情操嘛。”尹秀笑笑。 几人走走聊聊,终于将之前因为发现地宫的异象而产生的紧张和疑惑消除一空。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属于朝廷的部分,大概就是从第一个青铜面具开始往下,大概是皇族几百年前在塞外的时候于深山之中发现了这个遗迹。 那时候哪里有什么考古学,探险队的,他们或许是把这里当做了某个仙人的宫殿,不敢造次,所以没有改动这里的布置,而是在底下狗尾续貂又铺设了一段道路。 即是说,这里是一个新旧交错的地方,代表先古的商代和当代的光影交错在一起,使得这里就连艺术风格也呈两极分化的态势。 很有可能,他们之前走过的那半截阶梯原先是不存在的,是后来人在山体之上接着挖掘,终于铺设到了平面上的。 可能得证据之一就是接下来的路变得更加陡峭,艰险了,尹秀几人几乎是把头抬到了天上去,只要再倾斜几度,他们就要手脚并用才能往上攀爬。 踩落一块石子后,落在队伍后头的海东青往下面望去,在光源以外的地方又沉入黑暗之中,像是湖泊,又像是深渊。 只要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不仅是粉身碎骨,恐怕就连那个受害者自己也要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叫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在人世间消失,被大山所吞没。 不知怎么的,到了这里,她突然有了一种被什么生灵注视的感觉。 没有感到不安,只有迷惑和仿徨。 …… 青山坳,位于两座烽火台之间,是一个半蛋壳状的凹槽,被参天巨树层层枝叶遮挡的深谷,即便是有人站在边缘,往底下望的时候也什么都看不见。 光天化日之下,白莲教众人就藏在这枝叶底下,偶尔有几个光斑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白莲圣女的脸上,肩上。 她神情凝重,在她的身边是左右两位贤王,白礼和拓跋文武,他们的表情也不轻松,但眼里又带着一丝厚重的坚毅。 “圣女殿下,左右两支铁枪队都已召集到此,神刀队的师兄弟们也已到齐,只等着您发号施令了。” 一个中年女人恭恭敬敬冲白莲圣女禀告。 在孙姥姥和一众手下牺牲后,这个女人便代替了孙姥姥的角色,成了白莲圣女贴身的随从,替她发号施令,同时也照顾她的起居。 “辛苦了,刘师姐。” 白莲圣女点头,又看向在场的各派掌门。 这些人并不是白莲教的人,尽管里头有不少是来支持白莲教,共襄大事的江湖义士,但也有一些门派只是为了钱和宝藏而来的。 这些逐利而来的门派在前面的时候各自发挥看家立派的本领,有的负责探查风貌水土,有的则是用各种手段搜集情报。 没有他们的帮助,白莲教到不了这里,也做不了那么多事情。 然而这些人在过去是助力,而在今天则变成了阻力。 “白莲圣女,咱们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交情而已。本来跟你们白莲教一块做事就已经是掉脑袋的勾当了,这我们都知道。 可如今连官军都来了,还是肃亲王和狄老魔带队的,这桩买卖再做下去可就不是我们几个人掉脑袋的事情了,我们是江湖中人,死了也就死了,没有这个觉悟的话,也不会在江湖上行走。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祸不及家人啊!别人会跟你讲江湖道义,朝廷可不会,那些大内高手哪个不是杀人狂魔啊?说杀你全家就一定杀你全家的。
我们在外面提着脑袋搏杀,刀尖上舔血,为的不就是给家人一个好生活?结果现在再做下去,一家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雷胖子,你哪来的家人?你去年新娶的姨太太不是刚被你活活打死了?” 拓跋文武瞥了那个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雷胖子一眼,冷冷道:“你这样的人,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的,这时候还想起一家老小来了?” 被拓跋文武揭穿谎言,雷胖子不由愠怒,然而两人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这位白莲教的右贤王杀了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所以雷胖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地阴恻恻道:“我只是代大家说出心里话来而已,并不只是只为我自己发声的。我没有家人,难道别人就没有了? 春水堂的李掌门,他儿子上个月刚满周岁,这不假吧? 还有大名鼎鼎的闽南十三剑的肖枫,肖大侠,他下个月要跟御马山庄的孙小姐订婚的,不远万里跑你这里来打份工凑点彩礼,结果要连累得人家满门抄斩?” 听他这样讲,拓跋文武脸上更加不屑。 春水堂,一个主业是卖壮阳药的小门派,要不是因为队伍里缺郎中,不至于叫上他们。 闽南十三剑就更好笑了,整个闽南都是练拳,练棍法的,之所以有个闽南十三剑的称呼,是因为闽南的剑客总共也就十三个,要是再多一两个出来,估计就叫做十四剑,十五剑了。 这帮人除了价钱算的明白以外,又有哪一样是看的清楚的? 江湖道义,武林规矩,跟这些王八蛋讲了也是白瞎。 显然左贤王白礼也是相同的观点。 而且他更直接,也对这些人的心思更了然,他不听这些人废话,只是转头向白莲圣女请示。 “圣女,虽然过河拆桥不是我们白莲教的作风,做这种事也叫江湖中人所不齿,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下我们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为了进入那行宫之中,炸毁龙脉,在这之前已牺牲了许多人。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在这之后,也必定还会有许多人为此牺牲,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的责任,就是不能叫那些人的牺牲白废。 因此这些不愿意跟我们进入行宫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不能叫他们走漏了风声。” 白礼说话铿锵有力,似乎完全没把雷胖子一干人等当做活物看待,而是将他们当做了可以随意处置,发落的杂物。 他这话一出,雷胖子等人脸色骤变。 即便一开始就已想到了跟白莲教分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些人既不怕死,又很极端,一个不小心你就很可能跟他们结怨。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白莲教竟真的打算直接下手,而且毫无避讳地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白莲教左右两位贤王都在,他们两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传说。 还有大名鼎鼎的铁枪队,红莲团,自己这边说是强人众多,其实只是一盘散沙而已,这些人加起来在白莲教面前不堪一击,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离开这里。 “左贤王,右贤王前辈,您们二位是武林名宿,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残害我们这些后辈,仗势欺人?”雷胖子紧张道。 右贤王拓跋文武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狂跳,有意避开雷胖子的眼睛,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左贤王白礼则是毫不在意,面色坦然。 “我说了,你们今天不能走,如果你说我仗势欺人的话,单挑也好,群殴也罢,你们可以一起上,只要你们能打赢我一个,我保证白莲教所有人都不会再为难你们,任凭你们离开,如何?” 尽管听起来是多对一,既可以车轮战,又可以众人协力对抗白礼一个,优势很大。 然而左贤王白礼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林高手,他是一个怪物,强到一个呼吸间可以打死好几个玄关九重高手的怪物,跟这样的人对抗,哪个人能有胆气和实力? 气氛焦灼,落一片叶子都能引起一场厮杀时,白莲圣女从手下的护卫中走出来,站到前面。 她的脸上恬静,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与虔诚,崇高而又纯洁,温柔而又威严。 她看着前面众人,并不把视线落在哪个紧张的侠客身上,可每个人又都觉得圣女是在看着自己,与自己沟通。 “你们可以走了,我不打算为难你们。” 听到这话,背过身子的拓跋文武拳头松开,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转过身来。 白礼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负着双手背过身去。 白莲教不是门派,也不是帮派,它是一个大组织,儒释道以外的第四个角,在全九州有上百万的信众。 白莲圣女的话便是无生老母的的懿旨,旨意,因此即便是地位如左右两位贤王一样崇高,也绝不会在众人面前对白莲圣女命令表现出的一丝质疑和疑惑。 这是白莲教团结一致的证明,如果有谁公然质疑了,那便会叫人看到这靠信仰集结起来的坚固堡垒上的一丝缝隙,将来这缝隙便可能成为会被攻破的破绽。 “您是说,放我们走?”雷胖子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就连雷胖子也觉得自己不能走,因为他们这么多人,难保其中不会有谁想着跟朝廷领赏金,戴罪立功的,转头就把官军带到这里来。 或者是干脆因为分散离开,而被大内高手抓住,逼问出踪迹来。 然而白莲圣女却要不顾这些风险,放他们走? “白莲圣女说的话,不会更改。”她坚定道。 有她这句话,白莲教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包围便让出了一条路,叫这些人离开。 雷胖子生怕那左右两位贤王什么时候就改了主意,连连道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抱歉,左贤王。” 白莲圣女嘴唇微微嗡动,发出只有在近前才能听到的声音,“我要是把他们在这里杀了,也许可以把消息彻底封锁,在场众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然而我们白莲教做事光明磊落,绝不能做那过河拆桥的事情,要是我们做了如此的卑劣行径,我们跟朝廷那帮狗贼又有什么差别? 我想无生老母也不会高兴的。” “无需多言,属下但凭圣女旨意。” 白礼将头扭向山外。 第530章 无名的主人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出卖白莲教那些人?” 肖枫眉头纠结在一起,藏在斗笠下的那张脸神情颇为苦恼。 雷胖子看他一眼,不屑道:“这还用说!?我们是江湖中人嘛,混江湖靠的不就是出卖兄弟,勾引大嫂?你现在不去出卖他们领赏,难不成等他们出卖你啊?” 说着他又愤愤不平起来,“左贤王,右贤王?三十年前的人物啦!说好听是武林神话,说难听点就是两个老不死的。” “哦” 春水堂的李堂主神情颇为古怪,“那你刚才在他们面前怎么不敢这么说?还一口一个前辈?要知道他们刚才可不打算给你面子的。” 雷胖子抹了一把脸,冷冷瞪着李堂主,“那您光明磊落,以您的意思是?” 李堂主冷笑一声,拱手道:“当然是想个好点的理由,向朝廷禀告啦!” 既然众人英雄所见略同,志同道合,那便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了。 接下来只要向肃亲王报告,他们一行人如何发现的白莲教踪迹,又是如何排除万难,孤胆雄心跟着白莲教进入长白群山,终于发现了他们的阴谋。 冒着无数危险,付出多少牺牲,终于将这宝贵的情报送到了肃亲王的手上,助他诛灭了朝廷的大敌,九州的祸害,叫白莲圣女和左右两位贤王伏诛,一举将白莲教清除干净。 “你说,如果我们这样讲的话,肃亲王会相信吗?”有人怯生生问道。 “他信不信无所谓,只要玉京那边相信就可以了。” 雷胖子擦擦鼻子,冷笑道:“大家都需要一个交待,仅此而已。我们给出了交代,这就够了。” “是吗?那玉京相信,可天上的神灵会相信吗?” “神灵?要是他们真的存在的话,我等何至于此啊?” 雷胖子转过头去,冷冷看着那风水先生打扮的人。 那人脸色苍白,身形看起来又是弱不禁风,与其说是风水先生,更像是聊斋志异里的落魄书生。 不过这两种人在雷胖子等一干江湖中人看来又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些一刀便能剁死的王八蛋。 “说起来,你又是什么人?急着上天去跟那些神仙见面的居士?还是赶考路上迷了路遇见女鬼的书生?抑或者是家里老母得了急病,上山来挖千年灵芝的大孝子?” 雷胖子一连串报菜名式的经典身份,叫众人都笑出了声。 然而奎青山不觉得好笑,只是摇头道:“都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向诸位借点东西。” “借钱啊!?” 雷胖子捂住荷包,往后退了一步,“我突然想起约了武林盟主江别雁喝茶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是借钱,虽然我不会说钱是身外之物,因为它确实很有用,几百个银元就可以雇一大帮人出来卖命,送死。 然而眼下在这深山老林里,钱什么的又派不上用场,所以我也不是要跟诸位借钱。” 听到这里,雷胖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垂着眼睛问他:“那,你想借什么啊?” “借一样对诸位来说已经无用的东西。”奎青山淡然道。 雷胖子皱着眉头,“小子,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废话,我一定打到你站不起来?” 奎青山显然不信,但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废话,只是淡淡道:“我要向诸位借项上人头一用。” “妈了个巴子!” 雷胖子手刚按到刀柄上,那颗圆滚滚的硕大脑袋便冲天而起,旋转一圈后稳稳落到奎青山的手上。 众人一下又惊又怒,纷纷拔出手里武器。 奎青山也将武器抽了出来,那是一柄细如柳叶的长剑,随着他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那寒光晃荡起来,照的人心里发冷,脊背发凉。 “这位大侠,我们无冤无仇,不至于此吧?有事好好说。”肖枫颤声道。 “大侠?” 奎青山轻蔑一笑,“就是我活着的时候,这个称呼也已经过时了,人手一把火枪的时代,只看谁的准头好而已,大不大侠的,先扛得住一枪再说吧!” 咻! 尖啸声刮着众人耳朵,还未反应过来时,肖枫的脑袋也带着一股血泉冲到天上,落在奎青山的脚下。 而他的手上,那柄柳叶剑轻轻晃悠着,带着点点血珠。 “问你们一个问题。” 奎青山面无表情,手指又在柳叶剑上弹动一下,点点血珠溅落到地上。 “我对当下的局势并不是很了解,因为我已脱离俗世许多年了,所以我想问的是,如果我想进入行宫里头,我该找谁帮忙比较好,朝廷还是官军?” 无人应声。 短暂的沉寂后,春水堂的李堂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阁下为什么想进入行宫之中?难道也跟我们一样,是为了那些宝藏?” 咻! 李堂主的脑袋也在地上滚了两圈。 奎青山还是淡淡地把玩着手里的剑,表情玩味,“现在是我在问你们,不是你们在问我。还有我都说了,如今是新时代了,你们这些人连在蚊帐里的玩法都学起洋人来了,还整天在这里文绉绉讲那些套话,空话。舌头不累吗?” 他这样一说,众人呼吸更加沉重起来,一个个不敢出声。 “好吧,既然你们回答不出来,那我自己去问他们吧,白莲教似乎跟我挺合得来的。” 奎青山手里长剑再次挥舞起来。 …… 原以为要在这望不到头的长阶上过夜,睡上一觉。 然而在经历了五个小时的攀登后,他们眼前终于不再是那一节节的台阶了。 任七将手里光源向前照去,银光照耀下,在长阶的尽头,似乎是一个颇为宽大的平台。 按照刘半仙的推论,在他们通过那地龙留下的通道进入这地底下的时候,便已经是绕开了那厚厚的封土层,进入了地宫之中。 那青石砖铺就的甬道,还有这长长的神道便是证明。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下定了决心,走这五小时的路程,不知道攀登了几级台阶,终于到达了这里。 任七领路,尹秀半拉板拽着刘半仙,终于将累得够呛的刘半仙带到平台上。 刚一登上平台,原先还十分疲倦的刘半仙却差点原地蹦起三尺多高来。 底下的甬道是青石砖铺就的,长长的台阶则是用青石块搭建而成的,而这平台,却是用每块都足足五平方米见长的青石板铺设的。
在这个平台上,光是光源照射到的地方,便有上百块这样的青石板,整整齐齐摆在他们的脚下,相互之间严丝合缝,似乎掉不进去一根针。 然而这只是“基础”而已,在尹秀和任七稍微探查了一下之后,他们发现,在那广阔平台的左右两边,每隔着二十米便有一根三人合抱的巨大青铜柱子。 上面雕刻着纹路,凸出着浮雕,每一根青铜柱子都有近十米高,足足三层楼的高度。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平台,不如说是一个广场,一个空无一物,只立着几根孤零零柱子的巨大广场。 刘半仙对这些柱子相当的感兴趣,或者说是这些柱子叫他十分地在意,不能视而不见。 灌了一口酒后,刘半仙快步走到一根柱子边上,用手里的萤石贴近柱子表面,开始细细观察起上面的图纹。 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从石器时代开始,古人便已学会在了在任何可以雕刻的平面上留下信息。 最开始是洞穴内的岩壁,后来是陶器,动物的甲壳,然后是竹简,绢布,纸张。 也许在墓穴或者庙里留下的信息大多都只是虚无缥缈,上古先民凭着自己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一些神话故事,美好愿景而已。 那些被夸大的,通过想象补全的东西,只对考古学家和艺术爱好者有用,对尹秀他们眼下没什么帮助。 但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解读这样的柱子,从上面找出信息来也是有必要的。 “我听说过,在西北的戈壁那边,有一队土夫子在一个斗里挖出了一棵青铜做成的树,跟路上能看见的桃树一般大,十分的逼真。 由此他们便推断,其实那地方变成戈壁只是近千年来的事情而已,也许在上一个千年里,那里绿树成荫,有成片的牛羊,水草丰美。 嗨,对于历史来说,先民们留下痕迹的千年虽然只有短短几个,但其实已是极大的跨度,足以叫一个国家,一个族群出现,灭亡了。 你看,商人在铸造这些铜柱子,铜像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永垂不朽,可我们这些后来者都知道,商被周武王灭了,在牧野一战,最后一位人王一败涂地了。 这在史书上只是寥寥几笔,然而却影响着一个国家,一个族群。 那些铸造了这些伟大物品的商人,是被赶尽杀绝了,从这世上消失了,还是成为了周的子民,改换了面貌和名姓?” 刘半仙一边看着柱子,一边止不住地絮叨。 然而在场的人里却没有任何一个感到不耐烦,因为站在这样的古物面前,即便冷漠如任七,也已感觉到某种厚重的历史正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奔涌向前,永不停止的时间长河里偶尔溅出的几滴水花,落到人身上便足以盖过那人的短暂一生。 刘半仙将思绪从那先民生活的上古时代拉回来,观察着眼前的青铜柱子。 柱子底部只有简单的纹路,是一条条蚀刻出来的线条,就跟商业地毯上面画的装饰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萤石的光芒渐渐往上,便开始映出一些花样和图纹上的变化。 这应该是当时在商人的墓葬中流行的装饰花样,没有特别的寓意,或者只是代表着“出入平安”。 再往上一些,到了与人的胸口几乎齐平的位置,图案发生变化了。 刘半仙拿出帕子,沾着水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与污垢,尽量看清了上面雕刻的内容。 那是一队军士,身披盔甲,扛着旗,牵着马儿驾着车,似乎是在行军。 刘半仙原以为这上面应该会有墓主人的模样,毕竟在许多墓葬里,像这样的壁画和绘画,描绘的就是墓主人生前打仗或者狩猎的场景。 然而在看了一圈后,他却没有从这一队军士之中找出稍微一个被重点刻画的人物。 显然,这里面并没有墓主人的信息。 刘半仙也十分清楚,他们在寻找的那位商时代的贵族,或许早就被朝廷给挖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扬了也说不定。 毕竟木孩儿说的那个活死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属于哪个朝代的,是新千年,还是旧千年的。 然而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多了解一些总不会出错。 带着这种想法,他又将萤石举高一些,终于到了头顶处。 在这里,描绘的似乎是宴会的景象,有歌女,有乐师宾客。 即便隔着层层锈迹,也看得出里头的热闹,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宴会的欢乐和喜庆从那青铜器上透出来,叫观看者身临其境。 然而主人的宴席藏在屏风之后,依旧叫人找不到关于他模样和身形的信息。 再往上,便是刘半仙踮起脚来也看不清楚的地方了。 他还未出声求援,任七便已从行囊里取出一捆绳子,一段系在刘半仙的腰间,一端精准地丢到柱顶,套住某个凸出的点。 “高手哥,这绳子哪来的?” 任七淡然道:“随身带着的,刚到港岛的时候是想着用来上吊的,后来就拿它来绑人。” 见刘半仙还有些犹豫,尹秀也跟他说道:“放心,我们在底下接着你呢,而且这青铜柱子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踩的,你找个落脚点,肯定掉不下来的。” “那我要是踩到那些神官仙女的头上,岂不是对们不敬了?” 嘴上这样说着,刘半仙还是一边抓着绳子,一边踩着柱子上的突出点,像是攀岩一样往上攀爬。 中间是常见的接引墓主人上天的神话传说,描绘的是天兵天将,神仙飞龙,并不叫刘半仙感到意外。 他也只是粗略看一眼便继续往上攀爬。 终于,在那顶端,大片的空白处,他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只见雕塑上有豺狼虎豹,也有武将文官,所有生灵都朝着一个方向,在朝着王座上的人顶礼膜拜。 墓主人大概就坐在王座上了,任别人膜拜。 然而,当刘半仙把萤石举到上面,想看清墓主人的脸时,却惊讶地发现,那衣着华丽的墓主人,他的脸竟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毁掉了,再无原先的模样,在那原本应该是脸的位置,只剩下大片的空白。 有人,不想叫后来的人看见墓主人原本的那张脸? 刘半仙心里咯噔一下,脑袋一时空白,脊背发凉。 第531章 地底惊雷 听到刘半仙的惊叹声,尹秀和任七对视一眼,同时抓住绳子蹿到顶上观看。 一将萤石靠近刘半仙所指示的位置,两人神色也不由变了变。 在光照下,那坐在王座上的君王被一众文武大臣,龙凤虎豹包围着,衣著华丽,贵气逼人,怎么看都是君临九州的王者。 然而他的脸却是一片空白,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了,只留下青铜原本的颜色。 “是强酸,有人用某种酸液抹去了这张脸孔,而且还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了。” 尹秀在工厂里做过许久的维修流程,因此对使用酸液所留下的痕迹十分清楚。 “会不会是什么意外?有人洒了东西在这上头?” 刘半仙夹在两人中间,抬头望了一眼上方,望不见洞顶和山体,只有无尽的黑暗。 即便他们已攀爬了如此之久,似乎仍未够到顶上,连看都看不见。 到底是这地宫挖空了一整座山,还是这山是原本不存在的,只是因为封土堆堆的太高,太厚了,所以才在长白群山里新增了这样的一座大山。 显然后一个猜想是不太可能的。 刘半仙将视线放到其它的柱子上,“我们看看别的,也许有什么线索。” 尹秀却是不抱希望,“也许这里的每一根柱子都遭到了涂改呢?” “看看不就知道了。” 底下的海东青迫不及待喊了一声,将手里的萤石塞到腰带上,跑向另一边,几下就靠着在山里磨练出来的爬树技巧,一下蹿到了柱子顶上。 速度上甚至不输任七和尹秀二人,叫别人觉得他莫非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爬上顶端后,海东青迫不及待地将萤石举起来,也照向尹秀他们查看的位置。 在那里,同样有一位君王,一群鸟兽,一帮朝臣,然而那君王的脸也同样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腐蚀掉了,只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好像蜂窝煤,不由叫海东青觉得有些渗人。 似乎是早已知道海东青会发现什么,尹秀连问都没问。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雕塑都被人动了手脚?” 任七冷冷看着尹秀,“莫非你有什么记忆,或者之前梦到过?” “你怎么不说我是躺在里面的那位好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常识?要是有人不想叫别人看见那墓主人的真面目,因此毁了关于他的痕迹。 而我们又看见了这样的状况,肯定会被勾起好奇心,进而去找下一根柱子,不可能会不在意这种情况的出现。 所以只抹去一根的信息是没用的,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全,漏了一根前面也就前功尽弃了。” “照你这样说,那他们还不如别干这费劲的事情。” 马小玉将头发拨到耳朵后面,“会进入这里的只有摸金校尉,摸金校尉是不在乎墓主是什么人的,甚至朝代什么的也只是听一耳朵而已,他们就算关心这个人的身份,也只是因为那主人的身份关系着能到手的钱财。” 刘半仙也点头赞同,“说好听点管那些人叫摸金校尉,土夫子什么的,其实这些人很多不过是种地的农民而已,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只知道玉和金子能卖钱,仅此而已。 有的土夫子,还用从墓室里取出来的字画去包裹那几块金子,玉佩,殊不知被他们用来当作封皮的字画才是最值钱的。 就这样的人,字都不认识的,上面的图画也没兴趣看,确实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抹除墓主人的信息。” “可他们确实这样做了。” 任七认真道:“这总不至于是闲着没事干,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吧?” “这其中当然有个理由存在着的,毕竟这里是神道,商人留下的遗迹,发现这里的人把此地当做神灵的居所,通往九重天的桥梁。” 尹秀摸着下巴,“他们别的不敢动,却单单把脸抹掉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张脸不能叫人瞧见?” “你是说,这墓主人的面目不能示人?” “我当然不全是这个意思。” 尹秀摇头,“这得分时期看,明显那些商人并不觉得自己的王的面目有什么问题,因此用尽十万分的细心和手艺,将他的面容衣着雕刻,描绘在这柱子上。尽量做到详尽,写实。 然而朝廷的先人却觉得这王哪里都好,唯独就是面目不能轻易示人,因此将它涂改了。” 刘半仙深吸一口气,“那么,这位王,这地宫原先的主人他的面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太过丑陋,凶恶了?” “依我看不是。” 马小玉摇摇头,“就是面目再丑陋的人,在别人给自己画画的时候,也总希望能够美化几分,而不是将自己画的更丑。” “就跟有的人拍了照要p图,磨皮,美白一样。”尹秀符合道。 “p什么?”马小玉有些疑惑。 “没什么,家乡话而已,我是说你说的有道理。 商人相信君王死后会去往天上成神的,因此并不把死亡当做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们尽心尽力地为墓主人修缮,建造死后的居所,将每一样都做的精细,完美,所以即便君王本身长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在工匠手里恐怕也只会显得威风凛凛,或者说是有龙虎之相。 就是钟馗老人家,其实看起来除了威武和杀气以外,也没那样的面目可憎,不是吗?” “好像也是。” 马小玉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青面恶鬼面具,那面具赤红着眼睛,露出一对尖利的长长獠牙,除了叫人心惊胆跳以外,确实也说不上丑陋,反而是杀气腾腾。 “那就是原先这青铜柱的主人,见不得光了?” “有这个可能,或许是有人不希望叫别人发现,这被刻在青铜柱上那人的身份。” 说话的是任七,“记得我之前说禁宫大修,结果大规模盗掘了前明皇陵里那些木头的事情吗? 其实有很多木头上都有篆文,铭文一类的标记,表明了使用这根木头的时间和地点。 朝廷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做了这样不体面的事情,偌大一个玉京禁宫,结果是靠盗了前明的墓来修缮扩建的,这传出去他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因此许多木头上的铭文被火烧,被刨掉,反正处理的干干净净,也跟眼前这青铜柱一样,在原本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片空白。 当然干这活的工匠和监工也是马大哈,不仔细。 因此直到我这个年代,夜间在巡视的时候,我也还能从禁宫里一些偏殿的柱子上认出标记着前明的年号和印记。” “你是说,朝廷不想叫人发现,自己掘了商人的墓?把它据为己有?”刘半仙问道。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任七严肃道:“但我又觉得没那么的简单。就像我们前面说的一样,那些土夫子,摸金校尉都是些不识字的王八蛋,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干这样损阴德的事情。 这些人辱尸,毁尸都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哪里会在乎这墓室是谁的? 除了关圣帝君的斗没人敢下以外,别的才不管你是什么王侯将相,圣人夫子呢,统统把你丢到地上,踩个两脚当球踢也是常有的传闻。 既然进入这里的人也不会在乎原先这里发生的事,那朝廷又何必大费周章,将这上面的人面目遮掩了?” 尹秀似乎有了一点眉目,“有没有可能,这柱子上的人的脸,本身也是一个重大的秘密?” “秘密?” 海东青掏了掏耳朵,“什么秘密?” 尹秀无奈道:“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啊。” “那我们讲了半天,岂不是到现在还是完全不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朝廷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的事情?”海东青叫道。 “藏在史书里的秘密已经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尹秀伸了个懒腰,顺手搭在刘半仙肩膀上。 “不知道刘大师您有何见解啊?” “鄙人才疏学浅,天资愚钝,对前朝的恩怨情仇,人世的波荡起伏,只感到扑朔迷离,一筹莫展啊,还请尹少侠指教呀~呀~~呀!!!” “指教不敢当!小子初入江湖,羽翼未丰,还请刘大师……” “你们两个在唱戏啊?还是说鬼上身了?” 马小玉打断二人咿咿呀呀的念白,冲尹秀说道:“尹少侠,小女子……呸呸呸!”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这才将被他们二人传染的口癖甩掉,认真道:“眼下我们也许是找不到答案的,即便有办法,我们也没那么多的时间。 因为我们是为了龙脉来的,而不是为了那墓主人来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搞清楚躺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我们只要知道龙脉的具体方位在哪就可以了,别的也不要紧。” 马小玉的说法十分的粗暴,却也直接,简单。 他们确实不需要在意那墓穴的主人是谁,因为这只是寻找龙脉途中的一个“副产品”而已。 重要的是藏在地宫里的龙脉,而不是地宫里的人。 “也是,”刘半仙连连点头,“白莲教那帮王八蛋看起来也不是尊老爱幼的人,说不定真叫他们到了墓室,他们连那墓主人都一并给炸了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在几人头顶上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响,恍若雷鸣,紧接着是持续不断的震鸣,犹如山洪过境。 紧接着,几个人都感觉从天灵盖到脚底,有一股冲击波冲来,叫他们浑身跟着震颤起来。 任七和尹秀警觉地望向头顶,神情严峻。 过了一会儿,滚滚雷鸣偃旗息鼓,再无声响。 只有轻微几粒沙子和小石子落在众人脚下,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动更多的变故。 叫尹秀感到幸运的是,在他们的头顶没有巨石落下,也没有好像一个足球场那样大的岩层砸落下来,将他们埋在这底下。 刘半仙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再没有什么危险后,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然而刚松了一口气,猛然想起这爆炸可能的源头,刘半仙背上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该不会,白莲教已经把龙脉给炸了吧?” 刘半仙看了一眼上头,心脏狂跳。 “不像。” 尹秀摇头。 先不说这龙脉是不是就在他们的头顶,白莲教行动如此的迅速,以至于在尹秀一行人已走了捷径的状况下还能如此快布置大批的火药,将龙脉炸的稀巴烂。 即便龙脉被炸了,马小玉和尹秀身上可都是有龙帝子护体的,在这种距离上,绝对能感觉得到其中的变化才是。 不过为了确认这一点,他还是冲刘半仙问道:“这里的风水地气,有变化吗?” 刘半仙摘下墨镜,看了看周边,又掐着指头计算,一会儿后答道:“确实不是龙脉被毁了,这里跟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说着他松了一口气,“看来白莲教的动作也没那么快啊。” “不是白莲教,是官军。” “什么?” “我是说这是官军做的。” 尹秀咧嘴,“他们应该是用炸药炸开了封土层,正在打通前往地宫的通道。” “没错。” 任七也点头道:“虽然我们不了解局势,可能够做出这样大动静的,就只有肃亲王手底下的官军而已。 他们手上才能短时间内收集巨量的炸药,做出这样大的动静。” 任七不了解风水堪舆,也对道门法术一窍不通,但要说起对白莲教和朝廷的认知和了解,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比他更了解。 虽然有预料到这是早晚的事,但听到官军就在他们的头顶时,海东青还是不由苦笑道:“现在我们真的要一个打一千个了。” “害怕吗?”尹秀挑动眉头,看向刘半仙。 “怕什么?” 刘半仙反倒是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在地上的时候肯定要给这五千官军面子的,可这里是地底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阿叔我到了这里不说是龙入大海,那也是猛虎归山啊,谁收拾谁还不知道呢!” “不是我怀疑你,你之前真没跟土夫子搭过伙?夹过喇嘛?” 尹秀看刘半仙的眼神越发怪异。 第532章 个人的理由 “那些王八蛋的火力可真足啊!” 在头顶又滚过一轮惊雷后,刘半仙掏了掏耳朵,只感觉今日不知道要被这样的滚雷惊动几次,那些官军才能罢休,停止对封土的轰炸。 “白莲教确实没有这样的手腕。” 尹秀这下也认同了任七的观点,与其说官军是想把封土炸开,这动静怎么听都像是想把整座山给推平了。 掏了掏耳朵后,尹秀认真道:“接下来我们就得准备好面对那些大内高手了吧?” “大内高手倒是没什么,可狄威很麻烦。” 任七摩挲着手上的剑,“在我未成名前,他就已是玉京有名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人说他三十年前就已经入了通感境的门,如今也已摸到了灵识境的门坎。” “那到底有多强,连你也没把握吗?” 尹秀那天在溪谷里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狄威和拓跋文武的决斗,两个人的身影被树木遮蔽,尹秀自己又被白莲教的人纠缠,一时之间也看不清二人的招数,套路。 然而两人决斗时那层层叠叠涌过来的威压却是真实的,叫尹秀不得不留出一部分注意力时刻去留心身后的动静。 直到后来在现场见证任七和拓跋文武的交手,他才又感觉到一种叫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我没说我没把握,只是说他很麻烦而已。” 任七看了一眼尹秀,“如果是放二十年前,十年前,我遇上他只能逃跑,可他进入通感境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统御大内半甲子已经耗光了他的心力。 如今就算还有什么神通,那也已是在走下坡路了。 我则不一样,我正处于壮年,不管是身手,剑法还是力量,心气,都还会往上走,正是巅峰的年纪。 即便他是怎样的高手,也熬不过岁月的打磨。 他的身手不变,然而他的心气却已衰老了,当一个高手开始自称老夫的时候,不管承不承认,他都已进入下落期了,这样的人,即便再强也有个限度,这是人类的极限,谁都逃不过的。 而且他依靠的是拳脚,不是兵刃,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耗费在兵器上的年岁不容小觑,用在拳脚上的功夫却会有尽时,怎样的强人,都敌不过漫长的岁月。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江湖上老是有一些老怪物的传说,却不怎么见他们出现?” “听你这样讲,怎么有一种很卑鄙的感觉?感觉是趁人之虚啊?”海东青嘀咕道。 “卑鄙?” 任七斜了海东青一眼,“我倒是想不卑鄙,不然你叫他先去转世投胎,年轻个三十岁再回来跟我打好了?” “那也确实做不到。” 海东青摇摇头,“可照你这么说,武林高手的心气远比身体,身手要老的快?” “我是这么一个意思。” 任七点头,“高手对决,也不在一招一式之间,比的就是双方的心气,斗志和精神而已。” 他这话好像是说给尹秀听的,眼睛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 “你是说,只要我心气够高,斗志旺盛,精神强大,现阶段的我就可以打败狄威?”尹秀问道。 任七脸色冰冷,“我没疯。” “我也没有神经病。”尹秀摊手。 “那不就完了。” 任七没好气道:“要是谁都只凭斗志和精神就能打败江湖强人,武林高手,那他们几十年岂不是白练了?” “那就好。”尹秀颇为赞同。 “这有什么好的?我要是骗你说,有机会靠精神层面的力量打败那些通感境高手,你不应该感到高兴,或者期待才对吗?” “才不是。” 尹秀摆摆手,丝毫不认同任七的看法。 “我们这些还在玄关里钻研的人,跟那些探到了三大密藏的大高手比,那简直是家雀儿对老鹰,多少个一起上都不够人家收拾的。 当然我是说如果只有几个的话,要是有二三十个玄关九重的宗师啊,我想通感境高手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动手了,但除了大内,哪来那么多的高手? 我们这些人跟大高手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如果仅凭意志力就能打败人家,那不就说明所谓境界也不过如此吗? 那要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自己比划呢?之前我一个玄关七重的人能挑战一个玄关九重的高手,靠的也是技术和一些技巧。 如今我要是相信了只要你的精神足够强大,便可以击败高手的话,那哪一天那些玄关三重的不也有概率把我按在地上打? 所以我要是相信了你的这个理论,那倒霉的不是狄威那些大高手,而是我这样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才对。” “你倒是也头脑清醒。” 任七哼了一声,将一柄剑抱在怀里,问尹秀:“所以之后我们要是遇上狄威了,怎么办?” “不有你在吗?” 尹秀笑笑,“朝廷要是有两个大高手的话,那天在溪谷里,白莲圣女和拓跋文武都要交代在那里,很显然就是不存在另一个像狄威那样的高手,如果只是其他的人,我能应付。” “确实只有一个狄威而已。” 任七笑笑,“别的大高手都是轻易不出禁宫的,别说肃亲王了,就是皇帝也不一定能调动他们。 但是,白莲教可还有左右两位贤王呢,我总不能一气化三清,一个打三个吧?” “那好像也是。” 马小玉一根手指搭在下巴上,也开始考虑起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不管是之前雪夜来袭的雷公,还是差点一掌把他们三人打成重伤的左贤王白礼,白莲教确实“人才辈出”,只论小规模战斗的话,他们在这里比朝廷还要麻烦的多。 那些怪物确实是大问题。 即便没遇上那左右两位贤王,光是双方阵营中其他的高手,就足以跟尹秀和马小玉纠缠好一会儿了。 就算上次尹秀在白莲教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可要是一个不小心,真叫那些人抓住什么破绽,打出了配合,只怕也不是能够轻易脱身的。 “可是,他们两边势同水火,不至于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吧?”
刘半仙叫苦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混世魔王,魔星转世,要叫这些人抛下仇恨,联起手来匡扶正义的。 他们自己都打的不可开交了,难道还能联起手来对付我们不成?”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尹秀看了一眼正在叫苦的刘半仙,“我们几个人没什么价值,两个跟朝廷犯冲的道士,一个收了钱带路的猎户,一位想找两边报仇的绝世高手。 虽然听起来很古怪,然而这世上是不缺我们这样的人的,什么钱都赚的人,看不惯朝廷的玄门中人也有,一个只为了复仇的强者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小说里常有的桥段,没见过也听说过了。 至于白莲教,它一向是把那些教外的人当做大敌的,只要不是白莲教的人,恐怕都要被他们追杀的,所以我们几个人虽然突兀,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随处可见的人罢了。 所以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甚至也不打算跟我们为敌。 但刘半仙,你不一样,你会风水堪舆,还不是一般的风水堪舆,什么龙脉,风水宝穴在被人看来深埋地下,可在你眼中就只是夜总会小姐的裙下风光而已,随便一瞥就能看到的。 像你这样的风水先生,整个九州都找不出一个,对他们来说,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威胁,因为你随时可以叫一方的美梦彻底结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只要你想,你大概都可以做到。 所以你叫人害怕,担忧,以至于他们非除去你不可,只有你不存在了,大家才能放心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 刘半仙绷不住嘴角的笑,微微颤抖着。 “既然如此的话,岂不是我自刎以谢天下了,事情就算告一段落,大家不用打来打去了?” “请!” 任七将手里的剑推出来一截。 “我开玩笑的,高手哥!” 刘半仙吓得跳到尹秀后边,“我要是现在就挂了,岂不是大家都没戏唱了?” “你说的也没错。” 尹秀微笑道:“说起来所有的争端,都源自于长白山的这条龙脉,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们也不会聚集在这里。” “错了。” 刘半仙砸吧砸吧嘴,“不是这样的,确切地说,是因为白莲教想炸了这条龙脉,而你则是想收取它,我呢,只是单纯不想看着龙脉崩毁而已。 至于马姑娘,她是因为你叫她来,她便来了。 高手哥来这里则是因为这里聚齐了他要杀的人,不用到处找而已。 猎户小哥呢,属于是收钱办事的,虽然你现在肯定是跟我们一样为了天下大义的,但那时候你确实只是为了钱来的。所以说呀……” 啪的一声,刘半仙将纸扇打开,在胸前轻飘飘摇起扇子。 “所以说呀,没有因,又哪来的果?因果循环,既是天定的,也是人做的。 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来到这里,最后也会为了这个原因而付出些什么东西才对,这是天理的一部分,循环不止。”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要死在这里?”任七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 刘半仙摇头,“毕竟要是什么都照着卦书上写的来,那多没意思啊?人生嘛,本来就是由各种偶然和混乱参合在一起组成的,什么都循规蹈矩,什么都定好了的话,岂不是很无趣,很没有意思?” “这样高深的道理,我不太懂。”海东青感叹道。 尹秀则只是笑笑,眼神坚定,“既然大家都不觉得跟这两方为敌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跨过这平台,真正到达那个墓主人的身边,到龙脉那里去。” “早就该这样了。” 任七紧了紧手里的剑,“就算白莲教和朝廷再强,只要被砍了也是会死的。” 几人聊完,都各自坚定了要再前走一段的心思。 既然进入了地宫,便没有在这里放弃,折返的道理。 而且来时的路这时候也已被淹没在水中了,即便想返身也绝无可能。 尹秀拿过萤石,走到最前头去,任七则是转到队伍的最后,行进间看护着整个队伍。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不能松懈一分。 因为除了顶上正在逐渐逼近的官军以外,地宫之中的每一步也需要格外的当心。 在各种武侠小说和民间传说,说书人的故事里,地宫之中遍布着各种夺命的陷阱。 在这些故事里,有时候你只是在影壁上摸到一个雕像,或者脚下踩到一块砖头,便有淬了毒的飞箭从左右两边射出,磨得锋利的飞刀从前方旋转着射来,或者有密密麻麻的钉板从头顶落下。 又或者其实是两块钉板,一块在头顶,一块在脚底下,把那些倒霉的土夫子夹成三明治。 反正在他们的想象里,地宫有各种各样的陷阱,杀机,为的就是猎杀那些不知好歹闯进来的土夫子。 但其实,在刘半仙的认知里,地宫里最危险的不是那些神乎其神的陷阱机关,而是随时处于流动状态的流沙。 说起来那可能也是机关的一种,你不小心踩到哪一块陷板,或者闯进了哪个墓室,甬道。 头顶的陷板打开,成千上万斤的流沙落下来,将你和整个墓室瞬间吞没,掩埋。 在这种状况下,你的身手再好,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你能在空中打几个筋斗,可以在地上做多少空翻都不管用。 那些墓室的工匠,不需要什么精巧的设计,高明的布置,只用一堆流沙和外面厚厚的封土层,便可以叫多少自以为厉害的摸金校尉望山兴叹,甚至死在这里。 因此对摸金校尉们来说,不是越大的斗越好,因为有些斗根本就不是只靠几个人的力量便能进入的。 “那你说,这里有没有可能也存在着什么陷阱或者机关?”马小玉突然问道。 “难说,”尹秀挠挠头,“这种机关就是有,也是在【客厅】里吧?” “也就是说我们眼下很安全咯?” “千万别这么说。” 尹秀皱眉道:“我们这么说的时候一向没有好结果。” 第533章 过桥 平台上每隔数十米便立有一根柱子,由青铜浇筑,雕刻着属于商那个先古时代的花纹与样式,栩栩如生。 虽然知道每根柱子上的内容,从纹路到雕刻都近乎相同,一模一样。 然而在经过每一根柱子时,尹秀众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投去目光,对那些柱子行注目礼。 就好像在这里的不是死物,而是一个个从商便已存在,伫立守望至今的先民,只看一眼,历史的厚重便扑面而来,叫人肃然起敬。 “都是些好物事啊,可惜都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即便有人看见了,也只能叫它们继续留在这里而已。”刘半仙感叹道。 “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尹秀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惋惜的,“要是把这些东西放到那些君王,诸侯的宫殿里,留给他们把玩欣赏,随手赐给这个,赏给那个的倒也还好,虽然是糟塌,但不多。 可要是王朝覆灭了,这些东西最后必然要葬身在熊熊火焰之中,不是被埋在一堆碎石砖瓦里,就是被融了变成哪家的门环镜子,老头子手上的挂件,那才是暴殄天物啊。” “谁家没事在手上盘两个铜球子啊,不得重死了?” 尽管嘴上这样说,刘半仙还是同意尹秀的观点。 有些东西埋在这里,比放到地面上要好得多,而且是好太多了。 几人谈话间已经走过了青石板铺就的巨大平台,在他们的面前,横着一座白色的桥。 桥的一端在他们面前,另一端却是远在黑暗之中,而这桥底下,则是汹涌奔流的地下暗河,一靠近便能听见那些石头在水流冲击下发出的巨大声响。 说这座桥是白色的,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它是用汉白玉堆砌,搭建的,所以才看起来是白色的。 走近一看,还是可以从那些石头里看见一些或灰或黑的斑点。 “这下好了,就像你说的,又有台阶,又有桥,符合你想象中地宫的样子了。”尹秀颇为无语。 刘半仙也感到苦恼。 好端端的一条神道,原本应该是一马平川的直,现在既有了阶梯,又有了长桥,谁知道后面还会冒出什么古怪的东西来。 不过众人还是抱着船到桥前自然直的想法向前,并不打算被这突然出现,好像原先不存在的桥梁挡住去路。 尹秀心神一动,一只血色的蝴蝶便从袖子里飞出,往前飞去。 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也开始随着血蝶的视线转动,同步映入他的脑中。 黑暗之中,这长长的廊桥好像定格在了水面上。 每隔数十步便有一个石墩子突出,这些石墩子并不是什么狮子一类的装饰,而只是圆圆的一个,像一个个蘑菇,又像一个个站在一边的学童。 血蝶飘飘扬扬飞着,很快就到了尽头。 尹秀估摸着这条桥实际上也就几百米而已,虽然在地底下用巨量的白玉堆砌出一座桥来,确实是堪称伟大的工程。 然而这桥确实也不长,几人在上面踱步一两分钟也就走过去了。 至于桥的另一端,则是完全的黑暗,即使尹秀所操纵的血蝶视力极好,这时候也像一头扎进了墨水里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 因此在又逡巡了一圈后,尹秀打个响指,血蝶在空中消散。 “情况我已搞清楚了……” 尹秀向众人将桥上的情况讲了一遍,在听到这座桥只有几百米长时,刘半仙和海东青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对他们来说这一路上简直是流放,而不是探索,哪有人一天里爬了五个小时的阶梯,接下来又要走几个小时的桥的? 歇息了一会儿,稍微吃了点东西后,众人开始登上桥面。 这座桥虽然不长,却十分的宽阔,如意容纳十个人并排前进依旧不觉得局促,紧迫。 刚一踏上桥面,尹秀便感觉到一种厚实的感觉透过靴子底部传到脚心上来。 这叫他想起昆仑上的白玉京,那个大圆盘也是由一整块白玉打造而成的。 然而白玉京的地面没有丝毫的杂质,不止是远远看着,即使你贴近了看,也找不出一点瑕疵。 如果要向一个人证明他确实已来到了神明的居所,那只要带他到白玉京上就可以了。 在那里,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这样的神迹只有神仙才能做到,也只有在神明的居所,传说中的昆仑,才有这样的奇迹。 见识过了高山,这座桥便只能算是“小河”,尹秀只是暗暗感叹了一声后,便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马小玉却在背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 尹秀回头,与马小玉明亮的眼睛对上。 “我突然想起一点事情要问你。”马小玉认真道。 “等回去再说也可以的,我知道你虽然着急,但这种事情你要问,那也得在合适的气氛下。” 尹秀低声道:“比如在一处海景大别墅的阳台上,我们摆一张桌子,有蜡烛,红酒,你和我靠在一起,海风轻抚脸庞,这种时候开口,我觉得就很合适。” “我不是说这个。”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之前你和刘半仙所说的那些机关,陷阱,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是说飞刀,箭矢,滚石,刺枪啊?那些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但也可能有。 不然为什么那些武侠小说里都有这个,就连小孩子玩游戏的时候都知道要避开那一条条绑在过道两边的线条了。” 顿了顿,尹秀又问她:“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 “因为……” 马小玉指了指脚下,“我可能就踩在了某处机关上。” 尹秀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怎么了,尹哥仔?”刘半仙说着就要走过来。 “先别动!” 尹秀制止住他的下一步动作。 被这样一喝,刘半仙顿时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连带着海东青也屏住了呼吸。 当然这一声也是冲马小玉说的。 在众人都停下后,尹秀又看向马小玉,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交给自己。 马小玉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感到惊慌。 如此,尹秀才终于开始查看马小玉脚底下的状况。
一望下去,就连原先要众人不要惊慌的尹秀自己,都不由地心头一紧。 只见马小玉靴子所踩着的那一块地方,竟然凹陷下去一寸。 这可是质地坚硬的汉白玉地面,他们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踏实质感。 即使是两个武林高手在这里打一架,最多也就只能使得桥面开裂,而不是像这样整整齐齐地凹陷下去一块。 要不是马小玉脚下十分的灵活,反应过人,在感觉到不对的一瞬间便止住动作,恐怕那个机关已经被触发了。 这就是刘半仙之前所说的那种状况,在原以为进入墓室便已经安全的情况下,一不小心误触了陷阱。 至于后果是全部死光光,还是有惊无险,这还得看个人的运气和实力。 尹秀缓缓蹲下,伸出双手,贴在马小玉的膝盖上,一路往下摸到靴子底部。 马小玉眉头一皱,“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占便宜?” “不是占便宜,是我想起了一些人踩到地雷时的做法。”尹秀轻声道。 这个时代的地雷还是一些简易的装置,人踩在上面,一压一松,底下装置里的那块火石便会开始点火,继而引爆烈性的炸药,将踩中陷阱的人炸到天上去。 不过受限于技术的原因,军队很少使用它,反而是一些杀手或者帮派,常常会用这样的手段,在仇家回家的路上,或者干脆就在地毯底下埋这样一个装置,那人只要一进门,地雷立即就会炸开。 考虑到这个装置最早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尹秀觉得这跟地雷也沾不上边。 很可能是马小玉所问的飞刀飞箭滚石一类,或者干脆就是他们头顶的一块陷板打开,落下成吨的流沙将他们掩埋。 其实只要不是流沙,尹秀有信心以他们几人的身手,即便那些飞箭飞刀之类的射出来了,这里也是无事发生。 就算是最糟糕的状况,那流沙真的落下了,他还可以用斗转星移一次性把众人都带到远处去,只要那流沙覆盖的范围和速度没有超出他的移动距离就可以了。 不过为了防止那种最糟糕的状况出现,眼下最好还是不要触发这个陷阱比较好。 那么,便只有仿照尹秀自己所说的踩到地雷时的做法。 这方法倒不是出在武侠小说上,而是在一本在敦灵发行的侦探小说上提到的。 上面说某个大侦探出去查案,追捕凶手的时候,他的助手在瀑布底下踩到了地雷。 那也是一个踩下去再抬起来,压力稍微变化一点就会立即爆炸的大地雷。 如果不小心处理的话,侦探和他的助手都会在顷刻间粉身碎骨。 因此,那个侦探先是小心翼翼把助手的靴子割破,叫他的脚可以抬起来,在助手脚抬起来的瞬间,侦探立即双手用力,按住那个地雷,不叫装置触发。 至此,助手便已是脱离了险境,可以自由活动了,操作成功了一半。 至于另外的一半操作,则有些复杂了,以至于尹秀也要细细回想,思考一番。 因此尹秀决定先完成前面的一半操作,其它的再说。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小刀,又抬头对马小玉笑笑:“放心,很快就搞定了。” “然而我不太放心。”马小玉并没有像尹秀那样豁达。 “怎么,你不相信我们的运气和身手?”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靴子很贵的,你把它割破了,我可找不到第二对了。” “放心,我赔你就是了。” 尹秀咧嘴,举着刀子低下头去。 然而,马小玉却蹲在他的脚下,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小玉,你怎么蹲下来了……” “先别说话。” 马小玉晃了晃手里的匕首,“你踩到了机关,现在我先帮你把脚取出来再说,你别乱动。” “我,踩到了机关?” 尹秀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是我踩到了机关?” 他再看了看自己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匕首,只有一个小小的罗盘,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就连罗盘的指针也是用翡翠打造的。 在他的对面,其他几人都在看着他。 尹秀不由问道:“任,高手哥,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海东青抱着双手,“我只是大内高手,不是什么机关专家,帮不了你的忙。”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尹秀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抱在一起,却只感觉胸前传来一阵柔软温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上长了出来。 尹秀正要说话,忽然又感觉腿上有一只手一会儿在靴子上,一会儿又像是揩油一样在小腿上轻轻划过,叫他只感觉痒痒的。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尹秀正蹲在他的脚下,抬头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小玉,我正在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帮你把这靴子脱下来,这样我们才能避开机关,不去触动它。” “唔?” “唔!?” “唔!!” 过了良久,尹秀心头猛然一紧,像是半夜惊醒一样睁开眼睛。 在他的周围,是一片的黑暗,没有马小玉,也没有刘半仙,任七海东青他们。 似乎就连那座白玉桥都已不复存在了。 他好像泡在墨水里一样,什么都看不见,甚至于连他本身,似乎也是被隐去的一部分。 尹秀并不往前伸出手去,因为他的面前是一片死寂,一片黑暗。 然而似乎死寂的只是他本身,而不是眼前的这片黑暗。 因为他周围的黑暗突然开始出现了波纹,出现了涟漪,好像墨水里被滴入一滴水珠,泛起了波涌。 与此同时,他还听见片片钢刀相互摩擦,交错而过的声响,刺耳而又嘈杂。 渐渐地,这片涟漪越来越大,尹秀的眼前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光圈。 倏地,黑暗成形了,有什么东西在尹秀的面前聚集,收拢,最后组合在一块。 啊呀! 尹秀抬头,正好与大黑蛇赤红的眼睛对上。 第534章 守护之蛇 尹秀第一时间把这条蛇称作大黑蛇,而不是别的,自然是因为它几乎跟大红蛇一样的大。 巴掌大的鳞片层层叠叠,泛着刺眼的寒光。 猩红色的眼睛好像一对红灯笼,却不叫人觉得喜庆,只叫人心里发寒。 那大蛇呼吸行动间,随着晃眼的烟气一起出现的,还有那叫人耳朵发疼的鳞片磨擦声,宛若片片钢刀在山石上滑过,又互相摩擦。 尹秀一时感觉十分的混乱。 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落入了大黑蛇的陷阱,或者说进入了它的巢穴之中。 因为此刻那条蛇正冷冷地盯着他,吐出同样漆黑的信子。 不知怎么的,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然而尹秀却不由自主地冲那条蛇问道:“你也想要……长白的香火吗?” 听到尹秀这样问,大黑蛇眯起了眼睛,寒气更甚。 “怎么,你也是觊觎太白权柄的宵小?” “我不是什么宵小。”尹秀淡然道。 “你不是宵小,但你真的如我说的那样,觊觎长白山的权柄对吧?” “那东西对我也没什么用。” “没用?” 大黑蛇身子游移起来,尹秀眼前的黑暗便也开始荡漾,氤氲着。 “多少人造访名山大川,只为了得道成仙而已,其实得不得道也不要紧,最紧要的是成仙。 而你又是有机会成仙的人,因为你可以看破重重幻象,见到我的真身。” “你是说,只要见到你,就有成仙的机会?” “你搞错了因果。” 大黑蛇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像是金属摩擦,极为刺耳。 “我说你有成仙的机会,这个机会并不是四成或者一成这样的【小概率】,也不是一百个里有一人,一千人里有一个这样的【渺茫】。 我是说你是一粒有幸被风吹进了瓶中的沙子,而这幸运又算不得什么,因为瓶中像你这样的沙子满满当当,一直堆到瓶口。 然而你以为成仙的机会就存在于这瓶子之中? 可笑!你所处在的那瓶子只是架子上无数瓶子中的一个而已,而这样的架子,堆满了库房。 你以为的无人问津是有人走过了,往你这里看一眼然后便自顾自走开?没有打开瓶子的意思? 然而实际上是主人并没有发现你们这一堆沙子的存在。 然后有一天,一只老鼠跳上架子,尾巴稍微一甩,瓶子咣当一下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这便是你们这些追寻长生之道,访仙问道之人最后的下场。” “那所谓的炼气士,不是比普通人还惨?”尹秀皱眉道。 “当然是这样的,因为炼气士们所追寻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就好像要从水中捞起月亮,从东边追逐那向西边落下的太阳一样,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执迷不悟者,理当有这样的下场。” 尹秀感慨道:“听着倒是挺可怕的。” “哦?你不害怕?” 大黑蛇好像有些意外,立起半截身子看了一眼尹秀,红色眼睛里闪闪发光。 尹秀摊手,“我说了,我又不是什么炼气士,也压根不想成仙的,这些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要紧的。” “那怪不得了。” 大黑蛇反应过来,尹秀能从层层幻象中脱离出来,依靠的不仅是自身的实力,恐怕这心如止水的境界,才是关键所在。 大黑蛇把自己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就该尹秀问它了。 “所以,在那桥上的机关,只要触发了就会落入你所设置的无穷幻境之中?” 一想到之前那连串扑朔迷离,颠来倒去的幻象,尹秀也不由感到头疼,就连【止水之心】似乎也不能抵挡那样的幻境。 “原本就没有什么机关,那只是你的梦境而已。” 大黑蛇吐出一口雾气,“不管你们怎么走,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只要上了桥,我就必定会注意到你们,毕竟……” “毕竟你是从先古的商时代活到现在的两条巨蛇之一,对吧?” “唔?” 大黑蛇从原先的意外变成惊讶,然而它的神态上还是表现不出变化,它只是问道:“你见过另一条蛇了?” “没错,通体赤红,宛若河流一般长,山丘同样大的巨大蟒蛇。” “它原先是我的同伴来着,五条守护之蛇的其中一条。”大黑蛇发出笑声。 “守护之蛇?” 尹秀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谓,一时有些茫然。 “没错,你也可以用商的祭司给我们的称呼――大巫。 我们守卫着长白群山的祭坛,地宫,以及这里的一切秘密。” “也包括太白神君?”尹秀问道。 “太白神君,也是长白群山的一部分,既是诞生在长白群山的神灵,是长白群山的权柄,也是长白群山本身,所以我们也守护。” “可我听别的妖怪说,就是你那通体赤红的同伴将太白神君杀了,以至于长白群山的权柄失落了。” 尹秀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如果那大红蛇是大黑蛇的同伴的话,那眼前这家伙也将是他的敌人,二者之间又会有一场大战。 不料,大黑蛇却似乎是不情愿提起这件事,蜷缩着身子将头扭了过去,不再与尹秀对视。 良久,尹秀听到一声悠远,低沉的叹息。 “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只要时间足够长久,就难免要变质。 商王成汤原本是夏桀的臣子,他理应服从,尊敬夏桀的统治,因为夏桀是王,是天下共主,掌管着山和大海。 然而最后灭亡了夏桀的,不就是作为臣子的成汤吗? 夏在神话时代延续了四百多年,从那些神话一样的祖先手里传下来,最后到了桀的手上,不也变质了?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会变质的,我们和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是永远变化着的。” 尽管没有明说,但尹秀还是知道了大黑蛇的言下之意。 或许这五条从先古时代便在长白群山活动的大蛇,原先是接受了商某位君王的任命,留在这里守护着某个秘密。 这五条蛇在漫长的岁月里或是沉眠,或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到尹秀的这个年代便只剩下两条而已,一条红的,一条黑的。 跟小白狐它们的认知相反的是,大红蛇并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而是从先古时代便已存在的土著,远比它们这些所谓的“本地人”和它们的祖辈活在这里的时间要久远得多。 什么千年大妖,它们自以为度过的漫长岁月,在这些大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连那在唐代已有了灵智,藏身在无间世界的老母,相比之下其实也不过是活了没多久的妖怪而已。 这些大巫在山里存在了长久的时间,岁月漫长到足以叫它们忘记那从商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使命和初心。 大红蛇便是已经如黑蛇所说的那样,“变质”了。 它想成仙,或者想取代太白神君,成为长白山的权柄,超脱原本的限制。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它才袭击了太白神君,将杀死,导致太白神君魂消魄散,长白的香火遗落到了别处。 “你为什么没阻止它?” 尹秀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毫无畏惧地与那大黑蛇对视着。 “难道,太白神君的陨落,你也出了一份力?” “你知道自己在对一位大巫说什么吗!?” 大黑蛇如雷鸣的声音里有了怒气,尹秀周围的黑暗开始泛起波纹,渐渐地又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出现。 那是巨蛇的鳞片竖了起来,好像一柄柄张合的钢刀,向着尹秀逐渐推近。 尹秀望着那片寒光,只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这大蛇蜷缩起来的身子切碎,四分五裂。 呲啦……呲啦…… 随着尖刀逼近,声响震颤着他的耳朵,叫尹秀的太阳穴狂跳。 锋利鳞片所形成的圆阵逐渐收紧,终于到了尹秀的眼前。 忽然,尹秀向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近在身前的锋利鳞片。 黑暗泛起涟漪,层层叠叠,好像谁往墨水里丢下了一块巨石,连同赚着墨水的墨砚和桌子一起砸翻,落入湖中,炸起一片水花。 在那肉眼可见的波动之中,逐渐崩溃的黑暗里传来大黑蛇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尹秀咧嘴,“开头你就说了,这只是梦境而已,从我们一开始以为自己踩中了机关开始,到刚才,一切都只是你编织出来的梦境而已。 而在梦中的人,是不会被杀死的。 他只会被吓死,或者陷入无穷无尽的错位,混乱的幻觉之中,被那些幻觉活活吓死,或者耗尽心力而亡。 大黑蛇,你确实是守护之蛇,长白山的大巫。 但你守护长白山的方式不是用那强大的身躯,比起肉体,你有更加无可防御,无孔不入的武器,那就你编织出来的幻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甚至就连你,也是幻境的一部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实体。” 尹秀继续伸手,那团黑暗在他手臂的搅合下逐渐分离,崩解。 接着,一阵疼痛和眩晕在尹秀的脑中同时出现,叫他汗流浃背,眉头紧皱。 这种感觉像极了清晨时分将醒而未醒时的挣扎,只叫人觉得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叫他起不来,又不想继续睡下去。 “你在反抗从商以来就有的秩序和规则。” 大黑蛇的声音在黑暗中有如雷鸣。 “从商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知道那些反抗者绝没有好下场,他们有的被投入坑中掩埋,有的被火焰烧成灰烬,有的被流放到犬戎,朔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跟你口中所说的炼气士一样。” 尹秀咧嘴,“我倒是好奇,在你眼里,是不是不管什么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你以为呢?” 大黑蛇继续问他:“你以为什么人应该会有好下场?为国为民者?拯救了天下苍生的?施粥赠药,收养孤老的人?这些人就应该有好下场?” “我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有好下场,但我以为,那些背叛者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尹秀指尖上多出了几张黄澄澄的符纸。 “你们这些守护之蛇,长白山的大巫,最后却都背叛了太白神君,背弃了自己的使命,如此,又怎么能把别人的下场整天挂在嘴上的?” 大黑蛇沉默了,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如此,尹秀的猜想便得到了验证。 果然,这是一件可怕的,匪夷所思,但却真实发生的事情。 这两位地位崇高,法力强大的大巫,背叛了太白神君。 这两条大蛇联合起来发动了一场叛变,最后将太白神君杀死,以此希望能由自己来掌握长白群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杀死了太白神君之后,它们并没有因此得到权柄,成为长白山新的山神,反而似乎还遭受了某种惩罚。 在理清了一切之后,尹秀心中对大黑蛇的那点敬畏之心彻底消散。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堕入了凡尘的妖怪,一个背叛了自己主人的混球而已。 因为贪婪而堕入凡尘,又因为嫉妒而失去灵性,这便是这些守护之蛇堕落的开始。 “但你以为自己就有本事消灭我了吗?从商时代到现在,漫长的岁月都无法给我带来任何损害,就凭你,又能做到什么?” “你错了,大巫。” 尹秀认真道:“漫长的岁月已经给你造成无可逆转的损害了,甚至因为这损害过大,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等你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在胡说什么?”大黑蛇愤怒道。 “我没有胡说,也不是在骗你,相反,我只觉得你可怜。就像你说的那样,漫长时间叫许多东西变质了,其中也包括你的心。 如果你还是原先的守护之蛇,大巫,那我们就绝无可能从你编织的幻梦之中脱逃出来。 相反,我们会变成佛陀手掌上的蚂蚁,哪里也去不了,永远挣脱不得。 然而你已经堕落了,从神灵变成妖怪,在失去了从先古时代获得的灵性的那一刻,你就跟妖魔鬼怪没什么差别了,大红蛇如此,你也是一样。” 黑蛇在幻境之中听到尹秀的话语,浑身不由一震,那猩红的眼睛里泛出凶光,然而它又无法辩驳。 漫长的时间确实已改变了许多事情。 尹秀手里符纸发出金色的亮光,有如太阳,照亮四周的黑暗。 “以前,你是长白山的守护者,你藏在水面底下守护着这里的一切,然而在你们背叛了太白神君之后,你就已不再是什么守护者了,你只是害虫而已,你是此地的祸害。” 尹秀另一只手捏起剑诀,龙虎罡气在他身上奔流而出,逐渐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龙,睥睨着那身形虽大,实际却空无一物的巨蛇。 大黑蛇此刻只想逃离,但尹秀已经开始捏动法诀,它便再无逃离的机会。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尹秀两指作剑,指向大黑蛇。 那条蛇张开漆黑的嘴巴,带着腥风扑向尹秀。 第535章 犀照 尹秀掷出符纸。 那看起来好像山峦一般巨大的黑蛇,在这小小几张符纸面前好像撞上了什么屏障,一时竟被阻拦下来,迟缓了身形。 尹秀见状,手上并不放松,掐动剑诀,脚踏罡步,奔流的法力随着他的手势牵引,在空中变作丝丝缕缕的金色线条氤氲,环绕。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尹秀又丢出两张灵符,交叉旋转着化作两朵熊熊燃烧的莲花,引导着那金色丝线,将黑色巨蛇困在最中间。 “你的咒语是不是少念了两句?” 听到声音,尹秀转过头去,发现马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少了?这不是你教我的阳灵咒吗?” “我都说少了两句了。” 马小玉白了他一眼,“不过俗话也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少一句多一句也没什么关系,能用就行,反正用天雷劈你的是祖师爷,也不是我。” 尹秀嘀咕道:“我倒是听过一句类似的话,叫做要想学得会,得陪师父睡。” “什么?”马小玉瞪大了眼睛。 “哦,我是说,严师出高徒啊。” “哦?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 马小玉抱着双手,斜他一眼,“那我还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怎么不见你称呼我一声啊?” 尹秀摊手,“你要是不介意……” “我介意,”马小玉抬手打住他,“我没你这么不要脸啊,你想叫我还不给呢。” 尹秀不以为意,“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刘半仙说男子汉能伸能屈嘛,轮着来就是了,都不吃亏,白天我叫你,晚上你……” “我们现在是在打那个妖怪,还是在这里闲聊啊?”马小玉没好气道。 “两样都不妨碍。” 正说着,尹秀又想起什么,问她道:“你什么时候也突破那重重幻境了?” “很困难吗?我都没中招!” “没中招?没中招的话你怎么现在才来?”尹秀狐疑道。 “有吗?” 马小玉不自在地转过头去,呢喃道:“我说没中招就是没中招啦,连你都突破了幻境,我堂堂马家天师会比你慢?” “那好像也是,要是你这个天师都不如我的话,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还说!?” 马小玉瞪着他,“都说了现在是打妖怪,你问那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 “好好好,打妖怪。” 尹秀转过头去,大黑蛇的身体已开始扭曲,转化,即将从几张符纸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事实上它本来就不是实体,所以自然可以变换做任何形状,曲面平面皆有,可大可小。 “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马小玉已经捏好手诀。 “要。” 尹秀微笑,“你在后面看着,帮我记下此时此刻的英雄气魄,这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需要做别的了。” “好,那我会照做的。” 马小玉解除手诀,又回复成之前双手抱着的姿势,显然是真不打算插手了。 不知怎么的,以往她只觉得尹秀在拳脚功夫上很能打,如今看他的符咒法术,竟然也有几分大师的神韵在里头。 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尹秀又已叫她刮目相看了? 马小玉这样想着的时候,大黑蛇已完全挣脱了束缚,化作一团模模糊糊的阴影。 如果这团阴影叫寻常人看见的话,恐怕阴影里所呈现的那种混乱无序会立即惊吓到那人,叫他三魂丢了七魄。 但尹秀和马小玉不是普通人,自然不会受这表象的影响。 随着那团阴影逼近,尹秀手里又多了两张灵符。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这一次,两条紫气所形成的龙从他双袖中钻出,龙虎罡气澎湃绽放。 马小玉看着那两条龙,眼里满是闪烁的光采。 随着尹秀催动法力,整个空间都开始产生波动,收缩,重构。 大黑蛇在阴影里发出不甘的咆哮,劲风直扑尹秀面门。 然而这实际上是重重幻觉的一部分,所以除了脸上感觉有风,尹秀的头发和衣服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尹秀捏动剑诀,脚步再次向前滑出,身边龙吟虎啸之声骤起。 “龙虎破邪大咒?你什么时候学的?”马小玉惊讶道。 话一出口,马小玉自己也反应过来,她是多余问了。 这当然是明叔在离港前教给他的,毛家不传之秘――龙虎破邪大咒。 据说光是要使得这个咒语显灵,便已需要耗尽极大的法力,更别说真要用它来对付邪灵了。 使用这个法术的人,不说要法力如同江河湖海一般源源不绝,起码也要保证自己不先被这玄奥的术式吸成人干。 龙虎破邪大咒一出,黑蛇所化的阴影似乎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往中间挤压,揉捏,最后从虚空中被驱逐,降维,形成了肉眼可见,手也可以摸到的实体。 在这样古怪的变化中,那黑蛇在阴影里发出不甘的咆哮,沙哑尖利,好像不断从云朵里砸入水面的冰砾。 终于,那阴影在龙吟虎啸声中越缩越小,越来越淡。 大黑蛇的声响动静也由咆哮变为叹息。 “在你承接天命,带回长白的香火那一刻起,我们原本就不应该与你为敌的。这是逆天而行,与命运背离。 所有背离了原本命运的生灵,都不会有好下场,即便是神灵也如此。” “你是说我带回了长白的香火?”尹秀问道。 “怎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吗?” 黑蛇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嘲弄,“那我明白了,带回长白烛火不是你的天命,而是你的命运。因为不管你怎样拒绝,怎样逃避,最终你会都会将长白的香火带回群山。” “我当然不会逃避,因为我本来就是要往这里来的,但是,我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这长白的香火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尹秀皱着眉头,尽管之前已从那个小鬼那里听到语焉不详的回答,似乎长白的香火就在他们一行人中。 然而在众人重聚之后,马小玉曾偷偷对任七和海东青使用过术法,却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 所以他们也怀疑过,是不是那小鬼撒了谎,骗了他们? 此刻这守护之蛇,被商的祭司册封的大巫,似乎才是真的了解其中真相的存在,只有它才对一切的秘密洞若观火。 可是,大黑蛇并不打算解答尹秀的疑问,因为他们是敌人,而不是什么朋友。 “如果你能活到最后的话,你当然会知道。如果你没有到达顶端的话,你知道了也无益。 有时候命运本就是虚无缥缈,无可反抗的,你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大黑蛇好像是说了一通废话,但尹秀总感觉它的呓语像是某种诅咒,一种最恶毒,阴险的诅咒,带着深沉的恨意。
毕竟它即将在尹秀的手上魂飞魄散了,之前成仙,夺取太白权柄的美梦,在此刻都已烟消云散了。 等带着它的,只有湮灭。 尹秀见大黑蛇没有给出实质性的回答,便已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此获知关于长白香火的秘密了。 而且龙虎破邪大咒已到了释放的极限,再不可能维持下去。 “龙虎破邪大咒,敕!” 在尹秀手诀一变后,两团金光汇聚在一处,黑蛇所处的阴影终于消散,化作一团轻烟逝去。 【已达成里程碑:击败群山神灵】 【里程碑奖励:犀照】 【犀照】:主动技能,规则类法术。 通过滴血发动,消耗相应血气,侦测并破除周围相应结界法术。 在结界施术者实力不强于犀照使用者时,百分百破除结界。 在目标施术者实力与犀照使用者相当时,可通过消耗更多精血破除。 当目标施术者实力高于犀照使用者时,发动犀照时必定显现结界,并获取相关信息。 与君幽明道阁,何意相照耶?――《晋书》 唉! 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尹秀和马小玉都是眼前一晃,紧接着便发现他们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原来他们并没有在桥上走出多远,只往前踏出了一步,便已落入了大黑蛇所设置的幻境之中。 那家伙真是一刻也不能等待,只是瞬间就对他们发动了袭击。 而在他们的左右,刘半仙三人也立在原地,似乎仍在幻境之中。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马小玉挥动符纸,在三人额头上各点一下,原先还在呆立状态的三人立即先后清醒过来。 刘半仙一下跌坐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气,嘴里大喊道:“别来了,别来了,我受不了了!阿叔我不是十八岁啊,一个个来我顶不住的。” “怎么了,你梦到被人追杀啊?” 尹秀走上前将他扶起。 “不是什么追杀,但是比被人追杀还惨啊,尹哥仔!” 认出是尹秀,刘半仙立马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比被人追杀还惨,那是什么?” “嗨,我梦见我去了大富豪夜总会,结果那里的莉莉,梦露,麦当娜一个个都抓着我,不叫我走,一定要我留下来陪她们。 我跟她们说我有要紧事在身的,天下大事!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的。 结果她们就不听,一直给我灌酒,然后还扯我衣服,后面她们兽性大发,一个个…… 嗨,有辱斯文,不堪入目啊!我告诉你,我经历的事情要是说出去,就是在一边听的人都会因为有伤风化被抓进去关几年啊。” 顿了顿,他还是问尹秀:“尹哥仔,你想不想听?” “我不想!” 尹秀翻了个白眼,尹秀自己遇上的梦境简直叫他神经错乱,怎么刘半仙的梦境却是这样的,唔,香艳呢? 难道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他好端端地变作马小玉干什么?难不成这算作是遭了报应? 就在他叹气,疑惑不解时,任七也从幻境中苏醒过来。 即便是大高手,在那千年大蛇所编织的幻境面前也毫无抵抗之力。 他不像刘半仙那样惊慌失措,甚至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并不对环境的突变感到意外。 淡淡看了一眼尹秀后,他忽然说道:“抱歉。” “抱歉?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在这里没有。” 任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里,又看了一眼尹秀,用手远远量着他的脖子。 “确实没有,我就说那应该是个梦才对。” 尹秀不知怎么的,莫名感到脊背发凉,缩了缩脖子后也不理他,而是看向海东青。 海东青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脸色苍白,双眼也有些迷茫,呆滞。 “你没对他用清心咒?”尹秀问马小玉。 马小玉摇头,“每一个我都用过,不可能把海东青漏掉。” “那怎么这小子还像鹌鹑一样,吓傻了?” 尹秀拿出酒壶,递到海东青面前。 他仍没什么反应。 “法术不管用的话,只能试试我这招了。” 尹秀叹了口气,将海东青的嘴巴捏住,往他嘴里灌下去一口烈酒。 烈酒刚一下肚,海东青的脸色便迅速转红,整个人也发出几声咳嗽,终于回过神来。 “你一个猎户,皮肤这么滑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什么小白脸呢?” 尹秀看了他一眼,“说吧,你又梦见什么噩梦了?” “不知道算不算噩梦。” 没有计较尹秀捏自己脸的事,海东青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才慢慢说道:“我梦见自己掉进一个寒潭里边,周围很黑很黑,头顶又是厚厚的冰面,所以……” “所以你才被冻的像只鹌鹑一样啊!” 尹秀又将酒壶递过去,“再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东青问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呢?” 嘴上这样说,不过尹秀还是将事情的原本跟三人讲了一遍。 “嗨,那两条蛇这样阴毒的,一文一武,纯心害人啊!”刘半仙骂道。 “不阴毒还是蛇吗?” 尹秀说着,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落到地上,【犀照】发动。 残留在这座桥上的最后几个结界也随即被他消除。 “走吧,照那大黑蛇所说的,我们还未到达【顶端】,如果到了也许我们能知道许多事情。” “我倒是不希望知道太多东西。” 刘半仙挠挠头,“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麻烦。” “该你知道你总要知道的,这是它所说的命运。” 尹秀说着带领几人继续往前。 忽然他想起什么,走到马小玉身边,低声问她:“你呢?你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 马小玉原本放松的脸立即紧绷起来,双眼瞪大,“我说了,我没掉入幻境之中。” “是,堂堂马家女天师,怎么会被一条蛇阴了呢?” 尹秀挠挠脸,“那么,你梦见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 马小玉甩开他,愤愤向前。 走出几步,她突然回头问道:“你胸口上,是不是有一颗痣的?” 尹秀愣了一下,“我也不太确定,要不我等下看看再告诉你?” 马小玉脸上一红,“不用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尹秀疑惑道。 “都说不关你事了!” 马小玉脸上红晕染到耳根,加快脚步将尹秀抛在身后。 第536章 各显神通 第538章各显神通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后,通道里烟尘弥漫,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肃亲王”高天羽倚在椅子上,慵懒地看着前头进进出出,脚步匆忙的人,并不做声。 此刻他们已在较为深远的地底下,只能偶尔从岩石的缝隙里瞥见外头的阳光,再往里一点,便是无边的黑暗。 狄威立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丝赘肉的脸庞在火光下阴晴不定。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眼下坐在椅子上的自然是他,毕竟他是大内总管,统领着大内一切事务,就是玉京里二品大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然而肃亲王是皇上的弟弟,是皇族。 一个皇族跟他一个奴才平起平坐,传出去叫什么事? 别说这里坐着的是一个亲王了,就是一个郡王贝勒,狄威也只有站着伺候的份。 当然,高天羽也不可能真叫他来端茶递水,伺候自己。 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偶尔转动眼睛,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这号称“人魔”的大内总管一眼,便已觉得乐趣无穷。 耳边是震天的巨响,眼里是弥漫的烟尘,就连呼吸时也感觉火药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叫狄威颇想痛快的打个喷嚏。 然而在肃亲王面前,他哪里敢坏了规矩,只能忍着,眉毛难受地挤在一起。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出声。 “王爷,也不知道手底下这些人愚笨,是否搞错了地方?让我们在这里做了无用功?” “愚笨?” 高天羽嗤笑一声,“你是想说他们愚笨,还是本王愚笨啊?” “老奴不敢!” 狄威低下头去,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青筋毕露。 “奴才是担心我们在这里白费了功夫,叫白莲教那帮逆党趁机得了好处,我们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你是担心我的情报不准确,还是觉得我被人骗了,跑这里来炸石头玩了?” 高天羽看了一眼狄威,后者只是将头压得更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狄总管,人会撒谎,那这堆积了几百年的封土也会撒谎吗?” 他一挥手,立即有人低头弯腰,将一个檀木制成的托盘献上。 托盘里垫着黄布,黄布上则是几块大小不一,或破碎或完整的灰白色土块。 这东西便是封土,被堆在地宫外头,像是泡沫一样将整个地宫包裹起来,厚度往往达到几百米,使得那些盗墓贼只能望土兴叹。 不过那是对不入流的土夫子来说的,对于朝廷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瓦解这样的封土甚至都不需要多少时间。 它不是移平一座大山,也不是填平一个湖泊那样的大工程,“只是”打开封土而已。 看到那些土块,狄威自然也明白自己的担忧,在某种程度上是多余的。 封土在这里,封土底下的地宫也在这里,肃亲王的情报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然而,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打开地宫。 因为一旦打开了,他也变成会进入地宫的人了。 原先他是为朝廷服务,防范着那些要进入地宫的宵小,如今他却成了朝廷要防范的人,成了宵小本身。 这是狄威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狄总管,你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高天羽笑容灿烂,“易经里有句话,叫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概也已猜到了,等我们回去,你大内总管的位置是不可能保住了,但这是好事。” “好事?” 狄威眉头紧皱,“虽然我也时常读易经论语,但恕老奴直言,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事等着我。” “怎么没有?丢了大内总管的位置,却保住一条命,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保命?” 狄威眼里发出寒光,在对上高天羽视线的瞬间又立即消却,重新低下头来。 “我一直以为我是受皇家器重的,即便有时候事情做的不好,也不至于因此遭受什么惩罚吧?毕竟我在大内服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没功劳也有苦劳?” 高天羽还是微笑,“宫门口那个负责守夜的太监,从十几岁站到驼背,他服役的年限不比你我更久? 结果呢?有天晚上打了个瞌睡,第二天头颅便被挂在了门楼上,一觉不醒。 狄总管,您在禁宫的时间有他长?” 狄威面无表情,脖子后却有一层凉意。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回玉京之后我被革职,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是革职,”高天羽摇摇手指,“是急流勇退,比被革职好听的多,也体面得多。” “可是,这对老奴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狄威摊手,“别的人到了我这把年纪,没了活计就是回家养老,颐养天年。 我不行,因为我的仇人从玉京一直排到南疆。 白莲教那些逆贼我杀过不少,但我杀的更多的是民间的所谓大侠,庙里的和尚道士。 甚至朝里的官员,文武大臣,所谓忠臣良将我也抄过他们的家,男的流放,女的卖入火坑。 像我这样的人,一双手十根手指,每一处都是血迹斑斑,晚上睡着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围在床边的。 我一旦离了禁宫,没了权势,多少人要找我报仇,到时候岂不是跟死了无异?” 不知怎么的,狄威不自觉间犯了交浅言深的毛病,跟其实并没什么交集的肃亲王讲了一大通心里话。 在把这些话讲完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心里不由懊悔起来。 然而高天羽只是平淡道:“狄总管您的武功独步九州,即便离了玉京,不说单打独斗,就是几十个刺客一起上,又有谁能威胁到你? 反而是留在玉京才危险,你已在大内总管的位置上待了太久,得罪了许多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知道的秘密太多,有的人不希望你保留这些秘密。 所以你要么死,要么走。 而且你要走的话,还得主动走,而不是有人来请你走,这是两回事。” 狄威是禁宫里的人魔,又是人精,在高天羽点拨几句后,他眨了眨眼睛也明白,不由地眼神黯淡。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如果是除尽了天下奸恶后再将他雪藏那是一回事,可如今白莲教余孽尚在,回了玉京就把他正值当打之年的他革职了,未免叫人不忿,伤感,感叹英雄迟暮,廉颇老矣。 想到这里,他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
狄威的脸上波澜不惊,然而高天羽天生一对慧眼,早已将他的心绪看透,就连想法也摸得八九不离十。 然而他并不着急抛出橄榄枝,只是眯着眼睛欣赏狄威心里的纠结与痛苦。 两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又有一个侍卫急匆匆上前来,手里托着一块东西。 “报王爷,我们在前方找到了这东西。” 高天羽慵懒地转过头去,却不由眼睛一亮。 在他面前的是一块有些破碎的青砖。 在山体里面出现青砖便只有一种状况,那就是他们终于已摸到了地宫的边缘,打开了通往地宫的路。 狄威也回过神来,看着侍卫手里的青砖,眼神复杂。 他们原先是来阻止别人进入地宫的,如今最先进入地宫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顿了顿,狄威看向高天羽,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如今他已不打算自作主张了,似乎他做的越多便也错的越多,会给将来埋下更多的麻烦。 高天羽起身,将那青砖拿在手里,又递给身后扮做贴身侍卫的周伯光看。 周伯光将那块青砖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用手无声无息地在上面留下几个指印后,低声道:“王爷,这块砖不是最外面的,按工匠的做法,这种质地柔软但坚韧的砖应该在第三层才对。” “你是说,差不多我们就该进入地宫之中了?”高天羽笑道。 他话音刚落,又有两个侍卫急匆匆跑上来,跪地便贺:“王爷,公公,我们在前方打开了一个口子,在里头发现了石像,雕刻!” “呵,来的正是时候。” 高天羽只感觉久已未剧烈跳动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悸动,看向狄威的眼神也更加直接。 “狄总管,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 狄威晃了一下神,然后才发现高天羽是在问他。 有什么打算? 脑子里一下纠结了好几个想法后,他咬牙躬身低头道:“但凭肃亲王马首是瞻!” “好,”高天羽向前挥手,“出发,前往地宫!” …… 白礼藏身在林叶之间,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烽火台,眼里罩上了一层迷雾。 他似乎是在眺望着那烽火台里的动静,又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并不打算参与下面的讨论。 “朝廷又增援了三千多人到长白山来。” 拓跋文武指着地图的一角,“他们来的很快,不久后应该就能到达这里,将各个烽火台的防御加强,同时堵塞住我们的通路。” 白莲圣女也看着地图,抿着嘴唇道:“右贤王,您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会进退两难?” “是已经退无可退了。” 拓跋文武神情坚定,“眼下往前走是九死一生,往后则是十死无生。”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懊恼。 要不是因为遭到叛徒出卖,在溪谷一战折损了大半的精锐和骨干,凭着那些人,只要地形合适,即便是要正面与朝廷大军掰掰手腕,拓跋文武也不怵。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说什么都已晚了。 “圣女,现在只看你怎么选了。” 在场所有的眼睛都转向白莲圣女,夹杂着期盼,希冀,尊敬,爱慕。 【我怎么选?】 白莲圣女咬了咬嘴唇。 她十分明白,拓跋文武说后退十死无生,其实指的是眼下处于峡谷里的这只白莲教军队。 如果他们集体行动的话,被发现了自然是十死无生,会落入官军和大内高手的重重围堵之中。 然而他们要是分散离开,起码有一半的人能平安离开深山,回到长白山的外围。 可如果这样做的话,便相当于是宣告这次耗费重大,损失惨重的长白山之行失败了。 明明龙脉就在眼前,他们却放弃了?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那样的话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击破官军的包围,到达指定位置,将封土炸开,再进入龙脉之中,把那代表着朝廷气运的龙脉炸的粉碎。 如此,所有的牺牲才有意义。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期盼的不也只有这个回答和选择而已吗? 白莲圣女的肩膀上扛着所有的托付和希望,除了奋勇向前,再无别的。 也许,这就是白莲圣女的天命,也是她,一个普通人在白莲圣女伟大光环下的命运。 樱唇嗡动,白莲圣女正想开口时,却突然双眼一怔。 在她的脑海里,有一个身影浮现。 云海滚动之中,有一仙人面如冠玉,鼻若悬胆,执着拂尘,头戴玉冠,缓缓来到她的身边。 “尊驾是?”白莲圣女痴痴道。 “无生老母座下,九宫真人。”那仙人应声道。 九宫真人? 白莲圣女连忙低头行礼,“九宫大真人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仙人脸上泛起一种奇怪的笑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他打量着白莲圣女良久,终于喃喃道:“我已发现了一条路,可以去到地宫之中,你只管带人向前,在路上不设后卫,也不回头,直往前走就是了。 如若你照吩咐,大事可成。” 白莲圣女不由地喜上眉梢,赶紧又躬身行礼道:“弟子多谢师父指点迷津!” 话音刚落,白莲圣女眼前一晃,从那云雾缭绕的幻境里回过神来,与众多期盼的视线对上。 她深吸一口气,呢喃道:“刚才在梦中,九宫真人已给了我指点,告知了我一条绕开官军眼线,通往地宫的路。” 众人听到这,都不由地欢呼雀跃起来。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拓跋文武一向相信白莲圣女有神力护身,因此也对白莲圣女的仪轨和法坛格外的重视。 以往每一次白莲圣女得到启示,都是靠着特定的仪轨,法术,如此才偶尔得了一些启迪,传下无生老母和九宫大师父一些玄而又玄,只言片语的预言或者启示。 刚才她既未起坛,又没有请神,怎么九宫大真人自己就下凡来指点迷津了?莫非…… 然而他很快又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只是同众人一样的欣喜。 很简单,因为白莲圣女不会骗人,更不会拿与无生老母相关的事情骗人。 这是底下那些师兄的做法,而不是白莲圣女的做法。 站在树上的左贤王白礼则是目光疑惑,有意无意打量白莲圣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第537章 地下行宫 第539章地下行宫 “哎哟!!” 眼神有些涣散的马小玉吃痛,转过头去,眼里杀气腾腾,“你想死啊?掐我干什么?” 尹秀摊手,脸上颇为无辜,“我只是想确定我们是不是又落入某个幻境里而已。” “这就能确定了?你不怕我其实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所以我才掐你一下。” 尹秀认真道:“要是我掐一下,你是哎~~一下顺势倒在我身上,那当然就是假的,说明我是中了幻觉。 可你要是哎哟!!,这样喊一声然后又像这样瞪我,那我便确定,我们没有落入任何幻觉之中。” “原来如此。” 马小玉转怒为笑,露出皎洁的牙齿。 “其实我有个办法,不管我们是不是中了幻术都不打紧,因为我们可以将眼前的幻术完全破除掉。” “唔?你是说什么法术吗?” “不是。” 马小玉袖子一抖,一柄匕首被她捏在手里。 “你不是滴血就能破除结界幻术吗?你现在拿着它,照着脖子抹下去,我保管什么结界都能没了。” “这不就跟解决失眠的问题一样?” 尹秀摇摇头,“照着脖子抹下去,任何人都不会失眠了。” “你知道就好。” 马小玉还是笑吟吟的,“你下次再敢借着什么由头偷偷掐我大腿,那我就叫你永远不会被幻术困扰。” “放心,放心,下次我不找借口。” “还有下次!?”马小玉脸上一红。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刘半仙走了过来。 “两位,眼下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场景,不住摇头,“不过这哪里是什么地宫啊?说是仙山都不为过。” 不是刘半仙说话夸张,也不是尹秀故意在这里和马小玉聊些有的没的,是因为此刻在他们面前出现的,确实是叫几人惊讶,并且短时间内难以理解的景象。 就像刘半仙说的那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座宫殿或者甬道那样寻常的东西,而是一座座宫殿,有大有小,从前排列到后边。 这些宫殿上有飞檐走兽,玉瓦金梁。 对任七来说,所有的宫殿组合在一起,看起来简直有如禁宫,或者皇族在某处地方的行宫。 原来地底不是只有他们想要前往的地宫,而是藏着另一座山,一座巨大陵墓之中的巨大山脉。 宫殿鳞次栉比坐落在这山上,又被宫殿一角的长明灯光芒所照耀,露出这宫殿的一角。 看到这些大小建筑的时候,刘半仙也恍惚了,因为这大概不是先古时代商的建筑,而是当代的建筑风格。 “高手哥,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熟悉?”他问任七。 任七点头,“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眼下是在玉京附近的山上,俯瞰行宫的一角。” “果然是相差无几啊。” 刘半仙借着任七的回答,也已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这些东西真不是商人能做出来的,也不是幻觉,而是朝廷建设在山上的,当代风格,奢华宏伟的宫殿。 他拿出罗盘,将指针对准某个方向,掐动手指,终于抬手指向其中一座在顶峰之上的宫殿。 “这个方位正好,坐东朝西,左右拱卫,天格地维相适,那里应该就是主殿,地宫的所在。” “不应该是坐北朝南?那才是最好的方位?”海东青疑惑道。 “坐北朝南是阳宅的方位,坐东朝西是阴宅的讲究嘛,坐东朝西,那可不就是一路向西,得超度往生了,好兆头啊。 其实说起来坐北朝南那也不是最好的方位,只是大部分阳宅就是那个方向采光最好,通风最足,所以这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一种规范。 但我说这不是固定的,也要依当地的水文,风向来决定,设置。” 海东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仍有些迷茫。 刘半仙见状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又问海东青:“如果不是我在这里的话,你觉得凭你们能看到这其中的不同,找到主殿的所在吗?” “这有什么难的?” 任七冷哼一声,伸手指向那个方位,“那座宫殿最大,肯定是那里,在宫里也是一样的,身份越高住的地方也就越大,就是皇帝的书房,也比一些妃子的住所要大啊。” 被任七抢白,刘半仙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呢喃道:“你是宫里的,你自然清楚,那别人呢,别人就能第一时间搞明白其中的区别?是吧小哥?” 海东青将刘半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到一边,淡淡道:“我虽然不懂风水方位,也看不出建筑的形制和规格,但哪座宫殿所在的山是最高的,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刘半仙更加郁闷了,又看向尹秀。 尹秀配合道:“我还真没看出来哪一座是主殿,还好有刘半仙你指点迷津啊!” “真的?” “珍珠都没这么真哦。” “可是那主殿上的不是珍珠,而是夜明珠才对。”马小玉突然说道。 “你刚才不是压根就没在看我说话吗?”刘半仙惊讶道。 “我是没有在看你指向哪边,”马小玉将一缕头发拨到脑后,“可我们眼前那么多宫殿,只有那座宫殿的顶上悬挂着一颗夜明珠,那它当然就是主殿了。” “夜明珠,哪来的夜明珠?” 刘半仙将墨镜摘下,瞪大了眼珠子,转来转去都没看到马小玉所说的夜明珠在哪里,脸上不由全是疑惑。 尹秀笑笑,冲他说道:“这世上就没哪个女人是不喜欢珠宝的,所以你看不到,不代表她们也看不到。” “原来如此。” 刘半仙已有些郁闷的心情此刻又疏解了不少,他又不是女人,自然也不能用女人的直觉,观感来做事,下判断。 马小玉依照着夜明珠定位主殿的所在,跟他用罗盘,风水堪舆定位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如此,他终于按下心来,对众人抛出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朝廷要在这地底下又修建如此多的宫殿?在地宫里又修筑地宫,这岂不是很多余的事情?脱裤子放屁?” “有没有可能,是原先墓主所在的地方破损了,又不可能修补,因此朝廷给他换了个地方?”任七问道。 马小玉抿着嘴唇,“不是什么地方,是盒子才对。”
“盒子?” “没错,就是盒子啊。你们想想整个地宫,墓室,为的不就是守护墓主人的棺木吗?所以也许是这包裹住墓主人的墓室损坏了,所以后来者在其上加建了。”马小玉认真道。 “可是,那得损坏到什么程度了?被火烧了,水淹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海东青纠结着眉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反而没有修补的必要了。” 刘半仙摇着头,“所谓干百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就半年,泡在水里对棺木和墓中的东西来说,反而是最好的。 朝廷里的蠢材虽然不少,但能到达这里的,对墓葬不会一无所知,他们如若是看到墓室被水浸,被土盖,那反而不会画蛇添足,去多一些多余的事情。 如果要是被火烧了,那就更没有大费周章的必要了。” 如此,刘半仙又开始回想着木孩儿的话,在那小孩子口中,那个栩栩如生的活死人,到底是藏在哪里? 挂不得当时问木孩儿,他也说不清那活死人的所在位置呢。 只因这地宫的布局确实太过古怪玄奥,简直就跟港岛地底下的无间世界一样广大,任谁进来都要迷路。 难不成这里也有一只想要成仙的蜘蛛精盘踞着,一直在开辟这地底下的别样洞天? 就在他疑惑时,尹秀却笑了起来。 “尹哥仔,你何故发笑啊?” 尹秀咧嘴,“我笑周瑜无谋,诸葛……” “不对,不对,串戏了。” 尹秀连连摇头,终于将话头转回正题。 “我是说,这一整片的宫殿,应该都是假的。” “假的?你是说这些东西是布景,纸板?”刘半仙问道。 “不,这些宫殿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从它的形制到材料,都是确确实实的皇家出品。 我并不怀疑有人在这上面弄虚作假了,我所说的【假】,指的是这里并不是那真正墓室的所在。” “哦?” 刘半仙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假的地宫,要引诱我们进去?” “当然不是引诱我们,而是引诱那些没什么见识的盗墓贼。 你想想,在我们已经发现了这里其实是商代的地宫后,又看到这些当代的建筑,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从阶梯开始,我们所见的都是商代的东西,这足以说明,在这里存在着的,其实是某个商代的遗迹,陵墓,而不是当代的东西。 只有那些没脑子的盗墓贼,兵痞军阀,他们才以为自己眼前所见的就是地宫,从而进入里面,从而触发某种机关,遭致灭顶之灾。” “什么机关?” “流沙,或者毒气咯……” “那真正的地宫在哪里?” “在这些行宫的后面,或者就在它的下面。” 尹秀手指画了个圈,将那主殿的位置圈好。 “你确定?”刘半仙仍十分的怀疑。 “我不确定。” 尹秀十分光棍,“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反正我们眼下能做的就是穷举,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剩下的即便再夸张离奇,也很有可能是事实。” 刘半仙叹了口气,“嗨!这时候要是有个懂行的老兄能出来给咱们指点一下迷津多好啊? 就像是什么藏在茶壶里的老爷爷,躲在卷轴里的美娇娘,这时候跳出来一位给我们讲解一下多好啊?” “哪来这种好事?” 尹秀翻了个白眼,“我还想着那墓主人直接跳出来,把龙脉的灵气双手奉上呢,哪来这样的好事?”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众人身形不由都摇晃了一下。 这次爆炸相当的近,又威力巨大,以至于尹秀他们都感觉脑袋发沉,耳边嗡嗡作响。 “那些王八蛋又在炸山了?” 刘半仙掏掏耳朵,“看来他们已越来越近了” “不是近了,是已经来了。” 海东青突然指向一个方向,声音里满是惊讶。 “怎么可……卧槽,真来了!” 刘半仙几乎是一蹦三尺高,声音像是打鸣的公鸡。 在海东青手指的方向,山壁上开了一个足以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在那洞里,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也正惊讶地看着他们。 那人戴着皮质的面罩,从肩头到腰部,是一捆又一捆手指粗的绳索,红的蓝的,背后则是背着一袋好像钢筋一样的签子。 在他的胸口,画着一个圆圈,写着一个个大大的“金”字。 “是摸金校尉!” 任七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在大内高手里也十分神秘,数量稀少,专门负责探查名山大川,风水宝穴的摸金校尉。 任七认出他来,那摸金校尉却不知道尹秀等人的身份。 不过有一点那摸金校尉可以确定,那就是此刻出现在地宫里的,又不是他们同伴的人,必定是敌人。 不是白莲教就是乱臣贼子,这两者实际上没什么差别,都是应该被杀头,株连九族的! 咻! 摸金校尉抬手甩出两颗钢珠,冲着任七的双眼打来,迅速而精准。 任七听到那呼啸凄厉的破风声,便已明白这两颗钢珠力可透板,足以在瞬间打穿人的头颅,威力可怕。 然而这“可怕”是针对普通人,或者一般的武者来说的。 对于任七,那不过是两只慢悠悠发来,讨人厌的苍蝇而已。 在那两颗钢珠即将扎入眼睛时,任七才终于出手。 他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两下,两颗钢珠便被他夹在手指之间,稳稳当当夹住。 “风紧,扯呼!” 摸金校尉惊呼一声,转头便要钻回洞中。 然而任七只是手腕一抖,两颗钢珠便以比原先更快的速度,打入那摸金校尉的后脑勺,叫他当场毙命,身子一软,从洞中栽倒出来。 “高手哥,你这么快把他干掉做什么?留个舌头问话也好啊。”刘半仙埋怨道。 “舌头?” 任七指向四周,“不到处都是吗?你可以向他们逐一请教了。” 之间在他们的四周,许多的大内高手和官兵正在鱼贯而入,很快将这块平台挤得满满当当。 第538章 针锋相对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望着鱼贯而入的大批朝廷精锐,刘半仙有些惊讶。 “要知道我们可是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来到这里的,可是这些王八蛋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这是否有些夸张?” 尹秀叹了口气,“你要是有五千人,你也可以做到的,不用多少时间便能破开封土,一头扎入地宫里。 或者你像木孩儿一样,有土行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在跟那个活死人聊天了。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五个人,而不是五千人。” “五千人就这么利害了,那要是我们有五万人呢?” 任七接过话头,“要是我们能统御五万人的军队的话,现在我们应该是在玉京,而不是在长白山。” 刘半仙愣了一下,“高手哥,你是说我们现在干的事情,有点类似于造反?” “不是类似,这就是造反!” 尹秀咧嘴,“民间不也常说什么挖你祖坟之类的话吗?我们都进到皇陵里,冲着龙脉来了,情节和行为不是比造反更加的恶劣?” “我倒是考虑少了一步。” 刘半仙擦了把头上的汗,“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啊,不看我们怎么办,就看他们想怎么办而已。” 尹秀倒是不着急动手,只是看着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四方的通道里走出来。 等着人数差不多了,尹秀才懒洋洋地上前,冲他们问道:“你们这些人里,谁管事啊?” 没人应他。 尹秀皱眉,转头看向任七,“摸金校尉都是些哑巴?” “摸金校尉是不是哑巴我不清楚,然而这里的血滴子和粘杆处却是会说话的,不然怎么用刑拷问别人啊?” 任七走上前来,人群里很快传来一个声响。 “?任统领,许久不见了,还是那么的精神。” 任七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冷冷看向那头,应声道:“狄总管,我们前几天就见过。” “哦?” 人群里分出一条通道,狄威从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和蔼笑容。 “我们已许久未见了。” “最后一面是在七年前,总管你叫我离京办件差事,回来我就成了大内的叛徒,玉京的犯人。”任七淡然道。 狄威只当没听见这后半句,嘴里仍喃喃道:“那是大内最好的时候,玉京里的官员怕咱们,皇上仰仗咱们,就是那些外国人,见了我们也得客客气气的。” “时代不一样了,总管。” 同狄威不一样,任七眼里丝毫没有对过去的眷恋,“现在天下需要的是军舰,火炮,而不是一帮只会窝里横的大内高手。” “你的话有些多了。” 狄威剜了他一眼,“任统领,你来到这里,是为了重新投身大内,报效江山社稷的吗?” “我要是这么说,狄总管你会信吗?”任七冷笑道。 “如果是以前,任统领你说话做事都值得信任,因为你是个可靠的侍卫,可如今,你跟这些人混迹在一块,我便不敢保证了。” 狄威双手插在袖子里,好像散步闲聊一样走上前来,一双眼睛发出苍白光彩,上下转动。 “你终究还是没有悔改?” “悔改?”任七冷笑,“你当初跟我们说过的,进了大内的人,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迟疑后悔什么的,只会拖累自己杀人的速度。” “哦?我还说过这样有哲理,充满机锋的话?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狄威冷笑一声,转动视线,在看到刘半仙时不由地眼前一亮。 “这位是刘半仙刘大师?” 刘半仙听到他称呼自己的名字,啪一声将纸扇打开,“我没想到我的名声连大内都有听闻啊!” “玉京谁不知道刘大师你的风采?” 狄威露出奇怪的笑容,“如果你只是帮人家看点阴宅风水的话,应该能当个富家翁,不愁吃穿的。” “我现在不就是在帮人看阴宅风水?” 刘半仙摊手,“公公你需要一块吗?我可以顺手看了。” “不需要,留给你自己吧。来人!” 狄威挥手,身后的大内高手和士兵都已掏出了武器。 或是长刀,或是火枪,对准众人。 海东青不甘示弱,也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拉开了弓对准狄威眉心。 “你很勇啊?” 尹秀看他一眼,不由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么多人,你也敢掏家伙?” “不然呢?” 海东青有些迷茫,“难不成你是看对面人多势众,打算叫我们投降啊?” “投降?” 尹秀哼了一声,“你向白莲教投降,说几句好话,人家也许就把我们当屁一样给放了,你跟朝廷投降……” 尹秀突然转向狄威,“公公,要是我们现在跟你说走错了,你能不能当我们没来过?” “你说呢?” 狄威声音高了起来,“擅入皇陵者,应该凌迟处死,再传首各地,株连九族,如此才算是赎清了自己的罪孽。” “你看吧?” 尹秀转过头来冲海东青笑道:“没得谈的,朝廷这帮王八蛋,只会打打杀杀的。”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 尹秀说着话,突然在海东青肩头拍了一下。 海东青手头一软,羽箭旋转着直射狄威面门。 几乎是箭矢刚一离弦,尹秀便一手一个,提着海东青和刘半仙往底下的平地跳去,马小玉紧随其后。 “大胆!” 狄威伸手出去,在空中抓住箭矢,将那羽箭折成两段。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边,数十支火枪一起开火,顿时烟雾弥漫。 烟雾之中,一抹寒光朝他奔来。 任七不退反进,没有跟尹秀他们一起退走,反而一人执剑朝狄威杀来,身上劲风凌冽。 “保护总管!” 几个侍卫见状,立即拔刀上前迎战。 咻!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几人脖子上都飙出血线来,血珠溅射到空中,还未落地时那几名侍卫已经断气。 “唔?你也踏破玄关了?” 狄威瞪大眼睛,神色复杂,“当初我说你未来必有一番作为,可不是在恭维你,看来老夫看人的眼光确实不差!” 说着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撞了上去。 如果任七还是玄关九重的话,虽然麻烦,但狄威也不放在眼里。 可如今他已入了通感境,又不可能再报效朝廷,那便留他不得! 这样想着,狄威轰出一拳,拳峰还未到,凌冽的罡气已经在衣袖上鼓荡起来,猎猎作响。 任七本来就是冲着狄威来的,此刻感受到那临身的罡气,不仅没有担忧,身上反而战意越发的旺盛起来。 他举剑刺向一处空白的地方,在剑尖即将完全递出时,狄威好像自己撞上来一样,出现在任七剑尖所向的位置。 锵! 狄威伸手在剑上一弹,任七剑锋顿时贴着他的耳边划过,带落几缕白发。
弹开锁喉利剑后,狄威身形挪转,往任七胸口撞来,同时一手鬼魅般抹向他的咽喉。 一招即将得手时,任七伸手,不去背上取剑,却是赤手空拳与狄威对上一掌。 两人手掌相交,劲力碰撞,任七突然又将另一只手的剑也放掉,拉回来对着狄威后颈拍下。 狄威回转身形,躲开这一掌,再次与任七互换一招,各自往后退出几步。 “剑客竟然弃剑?” 狄威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还学了一手八卦掌?我一直以为你只会长拳?” “前阵子刚学的。” 任七脸色冷淡,“在船上无聊,看一个王八蛋在那里练拳,偷学了两招。” “那你的悟性倒是很好。” 狄威双袖生起风来,“可似乎又没那么好,因为你要是悟性够好的话,刚才便可以用那一招拍碎我的后颈了。” “着什么急?” 任七将剑重新握在手里,“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急着求死的。” …… 海东青转过腰身,眼里寒光闪动,手上一直一紧,一松一放,箭矢呼啸而出,将一个高高飞在空中,正要落到另一处宫殿房檐上的血滴子一箭射落。 还未等他取出下一支箭,从各个角落便有箭矢和弹丸先后飞来,几乎将他所站的地方覆盖起来。 海东青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堪堪沿着台阶翻下,避开了攻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在他的身旁,尹秀正藏在柱子后边,一手提着名剑嘲风,另一只手伸出,将刘半仙护在身后。 用眼神示意海东青就这样躺着别动以后,尹秀将嘲风剑又往旁边推了推。 然后,几名大内高手向着海东青扑来! 就在这时,尹秀暴起,一剑砍向其中一个。 那个大内高手毫无防备,被尹秀一剑从肩膀砍到腹部,立即丧命。 另一边那几人又惊又怒,正要回身来攻尹秀时,角落里寒光如流星射出,几人纷纷中了暗器,先后倒下。 原来马小玉正藏在另一边,只等着他们与尹秀交战,她再乘机出手。 好巧妙的配合! 好阴毒的计谋! 在又挥动长剑,砍落另一人后,尹秀他们的身边已横七竖八躺满了大内高手的尸体。 而其他的人似乎还在搜索他们的踪迹,暂时未包围过来。 几个人因此有了喘息的空间。 “我们就这么让高手哥跟狄威交手,自己却跑了?”刘半仙问道。 “不然呢?” 尹秀摊手,“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打不过狄威啊,任七他能应付,就让他应付就可以了。 我们现在跑了,反而是在掩护他,把那些人吸引过来,叫任七有足够的空间和精力去对付狄威。” “我以为我们在那里加油打气也是好的。” 刘半仙挠挠头,“就这么跑了,不是有点不讲江湖道义吗?” “我们又不是出来混的,我是道士,你是风水先生,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尹秀不以为然,“这里这么多朝廷的官兵,就是要加油助威,他们声音也比我们响啊。 你当是小说里两边主将单挑,然后我们这些小兵在一边摇旗呐喊啊?不可能的。 等下我们要是被抓了,狄威直接叫任七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怎么办?” “可是。” 刘半仙认真道:“我认为高手哥是不会为了我们放下武器投降的。” “好像也是。” 尹秀反应过来,“反正我们眼下先顾好自己就对了,等下再随机应变,看怎么回去。” 如尹秀所说的那样,他们一路逃跑,几乎是将所有的官军都引入了之前看见的这片宫殿群之中。 尽管这里是“假”的,但是为了以假乱真,每一座宫殿都做的厚重,结实,装饰精美。 在这种地方打架,确实有一种举手投足间就打碎了精美瓷器的奇怪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些宫殿的厚实,布设之间相互位置上的错综复杂,才叫尹秀他们有如游进了珊瑚礁之间的小鱼,躲开了那些掠食者的袭击。 只是与珊瑚礁里的小丑鱼不一样的是,尹秀他们也是掠食者。 感受到右边又有几个人在屋顶上踏着瓦片快速靠近后,尹秀从口袋里取出两柄飞刀,捏在手上。 “海东青,要不你和刘半仙躲一下?” “躲哪里?” 海东青朝四周转了转脖子,在他眼里,到处都是敌人。 “就这里就可以了。” 马小玉敲了敲墙壁。 “你要破开墙壁叫我们钻进去?” “抱歉,不是这里,是这里。” 马小玉手指向下,指了指底下一个可容一人跪在地上爬过的小洞。 洞的另一头连往宫殿之中。 不知道是被那些大内高手的武器打碎的,还是原本就存在着这么一个洞口。 “这可是狗洞啊,我刘半仙堂堂一个风水堪舆大家,你叫我钻狗洞?” “钻狗洞怎么了?” 尹秀拉着刘半仙过来,“就是天地会的陈总舵主,他也钻过狗洞的,他什么样的英雄人物都能钻狗洞,你一个风水先生,就不能将就一下?” “呃……” 纠结了一秒之后,刘半仙不情愿地点头,“那好吧,不过这件事你之后可不许拿出去跟别人乱说啊。” “放心吧,陈总舵主不也这样嘱咐过别人吗?你看人家乱说了吗?” 连拉带拽,尹秀将刘半仙塞进了洞中。 然后他又看向海东青,“你呢?你需要一点帮助吗?” “不用!” 海东青立即趴在地上,顿了顿又回头问道:“话说,这次是不是很凶险?” “凶险,凶险的不得了啊。” 尹秀苦笑,“所以我才叫你们躲起来。” “好吧,那等打完了再叫我。” 海东青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他钻进去后,尹秀搭在洞边的手还未放下,而是看向马小玉。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想叫我马家女天师也钻狗洞不成?” “要不然你也可以翻窗进去。”尹秀指了指旁边。 “你当我是什么人?” 马小玉飞起一脚,将一块门板踢到洞口,正正将它盖住。 “我要是不出手,你一个人挡得住那么多官兵?” 尹秀见状,不由叹了口气,“我不挡他们,我只是将他们引开而已。” “那也一样,这么多人,怎么都能把你围死了。” “所以,你是打算留下来帮我?”尹秀苦笑道。 “谁说我是留下来帮你了?” 马小玉手腕一翻,狰狞可怕的青面恶鬼面具被她抓在手里。 然后她将那面具举在耳朵边上,秀美的脸庞和可怕的面具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没我在的话,你搞得定吗?” 她笑颜如花。 第539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战况如何了?” “肃亲王”高天羽在众护卫的簇拥下,登上一处高坡,俯瞰战场。 在这里,他看得到行宫里的惨烈状况,也能看到任七和狄威的巅峰对决。 两人僵持着,跳跃着,身影交错,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高天羽看的入神,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眼前正规着两个大内统领。 “状况如何了?”他又问了一遍。 “王爷,局势已尽在掌握之中!”有人沉声答道。 “哦?这么顺利?” 高天羽嘴角一弯,“死了几个人?” “呃……” 那统领沉吟一会儿,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答道:“还未有斩获,但他们已插翅难逃,相信不久……” “未有斩获?” 高天羽手指向行宫之中的空地上,“那些不就是你们斩获的人吗?” 统领微微转过脖子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又赶紧转过头来,“王爷,那些是我们的人,不是敌人,敌人只有五个……” “都一样的。” 高天羽嘴里蹦出一句叫统领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他也不跟那统领解释,叫他们退下后,高天羽又往后边勾勾手。 白莲教护教贤王周伯光,如今的肃亲王身边头号侍卫走上前来,低头拱手。 “属下在!” 高天羽点点头,平淡道:“任七已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你应该已无法跟他对抗了吧?” 周伯光被戳到痛处,眉头紧皱,羞愧道:“是属下无能!” “不怪你。” 高天羽摆摆手,“要你去对抗一个通感境大高手,就跟叫白莲圣女去统领这个天下一样,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老天一定会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这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理由。” 周伯光不应声,只是保持姿势站在那里,他知道白莲圣子一向不需要别人给出意见或者建议,他只需要有人来执行而已。 这也是他跟白莲圣女最大的不同,一个遗世而独立,冷酷理智,一个亲切可人,叫每个人都如沐春风。 然而,夺取天下终究是要靠刀子的,而不是靠书卷理教。 这也是他和一众人士选择了白莲圣子的原因,即便左右两位贤王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周伯光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记得上次在黄金夜晚号上遇见的那个男人吗?跟任七一块的那个?”高天宇问道。 “属下记得,当时他贴近到了您和……,您身边,属下正想解救,却又被任七缠住,无力出手。” “那人你认得?” “化成了灰我都认得!”周伯光咬牙切齿。 高天羽倒是没他那样忿怒,只是眼里流出渗人杀意,“这人,不能留他在世上蹦太久,他远比刘半仙,狄威要危险的多?” “这……” 周伯光话到喉头又咽了下去――白莲教的人绝不会在众人面前质疑,反驳圣子圣女的话。 这时候留在高天羽身边的都是自己人,周伯光更加不会破坏这个规矩。 察觉他的疑问,也将众人的不解看在眼里,高天羽淡淡道:“我不是夸张,也不是在说笑,你们知道我一向是不说笑,也不会将话编造的浮夸。 这个人,他确实比任何大师,任何高手都要危险的多,尽管他眼下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 但因为他是以九州为目标的,所以他是眼下最危险的人,不杀了他的话,恐怕以后我们追逐天下的美梦就会化作泡影,被他所粉碎。” “这样危险?” 周伯光瞪大眼睛,杀气从他的脸上显现出来,有如猛虎出山,任谁看了都要打一哆嗦。 “再危险不过。” 高天羽一手搭在周伯光肩头,郑重道:“所以,你一定要杀了他,不能叫他离开这里,要不然就是龙回大海,虎归深山。 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伯光,为了我们的大业,只能拜托你了!” 周伯光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股沉甸甸的使命压在自己的肩头。 他现在好像处于某个历史的节点上,走错一步,犹豫一瞬,便会叫未来的良机从自己的手上逃走,从而走向失败。 他当然不愿意做那个失败者,特别是当这个失败是由于他的迟疑而导致的时候。 周伯光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属下一定将那人头颅献上,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高天羽眼里有了水汽,也一改之前的淡漠与矜持,罕见地回礼抱拳道:“伯光兄,吾等荣辱,天下苍生成败,只在你身上了!” “为了天下苍生!” “为了九州未来!” 高天羽身边,众人个个眼睛泛红,胸口气血翻涌。 …… 砰! 兔起鹘落间,尹秀一个翻身从宫殿的顶上落下,一手一个,从背后抓住两个大内高手的头颅,用力往中间一撞。 闷响之中夹杂着骨骼破碎的声响,两个大内高手鼻孔,眼睛,耳朵都流出血,当场毙命。 一行人中的另外几个大内高手又惊又怒,纷纷回过头来要对付尹秀。 就在这时,一个青面恶鬼从窗户里撞出来,一脚踢中其中一人心门。 借着踢击的力道,她在空中改变方向,又是一记鞭腿扫中另一人头颅,短短一息之间,两人先后毙命。 剩余两人刚想逃跑,那青面恶鬼双袖鼓张,无数银光从手里射出,结结实实扎入二人后心,透体而出,在空中炸出一蓬血雾。 那赤红着眼睛的恶鬼沐浴在血光与死亡之中,配合着那玲珑有致的身形,更添一丝鬼魅与诱惑。 然而那诱惑对别人来说意味着死亡,落在尹秀眼里却是别样的风采。 “你下手越来越狠了。”尹秀感慨道。 “这算什么?” 马小玉藏在青面恶鬼面具后的声音依旧温润可人,“我还有更狠的,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不用了,我只希望你将来哪天别把这些招式用在我身上就是了。” “那还得看你的表现,要是哪天叫我不满意了,哼哼。” 马小玉笑了两声,那青面恶鬼面具就好像真的发出了笑声,也瓮声瓮气地颤抖起来。 尹秀看的脊背发凉,赶紧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就是叫别人再怎么记恨,也不至于叫你不满意的。” “你最好是这样咯!”
马小玉似笑非笑,将视线转向别处。 在将刘半仙和海东青安置起来后,眼下他们已带着朝廷的人马越战越远,渐渐进到了行宫群的深处,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宫殿,逐渐望不见周围的山壁。 所以他们自然也因为视线遮挡,没看到正在高处观战的高天羽。 以及正在从他们而来的周伯光。 事实上,应该说周伯光只为了尹秀而来。 在他将手中长枪抖动刺出时,尹秀才反应过来。 咻! 劲风骤起,寒光如龙,一只长枪疾出,完全放过距离更近的马小玉,戳向尹秀的面门。 尹秀堪堪避开,眼角底下刺痛,溅出几滴血珠来。 还未等他检查伤势,周伯光手中长枪再来,暴雨梨花般的攻势一下接着一下。 马小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禁被周伯光来袭速度之快,出招之狠辣刚猛而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举起法尺还击,从周伯光侧身袭去,直取他的肋下。 周伯光正在攻击尹秀,突然感觉左边有杀意传来,枪花一抖,双手一接一扫,枪头便像长蛇一般转过头去,直刺马小玉心口。 呼! 锃亮的枪尖停留在马小玉胸前,再进一寸便要扎入她的体内。 这一枪之快,显然令马小玉意想不到,所以完全没法抵抗。 然而周伯光却停了下来,不叫枪头再进一步。 “你怎么停了?”尹秀问道。 “因为我不杀女人。” 周伯光将视线转向尹秀,“你呢?你也停了,总不能因为是你不杀男人吧?” 尹秀咧嘴,将离着周伯光心口也只有一寸的嘲风剑收回来。 “你放过了我的人,所以我也放你一马,仅此而已。” “年轻人,在战场上,这样的慈悲只会害了你。” 周伯光将长枪收回,枪头抵在地上,“你刚才完全可以用这女人的命,来换一击击杀我的机会,毕竟这是你唯一的胜机。” “她的命是她的,我可没资格拿出来换,而且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性命又有什么用?” 尹秀说着将马小玉护到身后,一只手伸到后边轻轻捏住她有些发凉的手心。 “你没事吧?” “你刚才真的是因为他不杀我,所以你才没杀他?” 马小玉这时候被他握住手并不感到别扭,反而还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很难说。” 尹秀苦笑,“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杀他,所以他才不杀你,毕竟那是分秒之间的事情,容不得多想和迟疑。” “这么说,是我拖累了你咯?” 马小玉有些不忿,重重捏了尹秀的手一下。 尹秀吃痛,“不是拖累,要是你不上来拖住他,我哪有时间和空隙取出嘲风剑来。” “那不就是你拖累了我?要不是为了掩护你用嘲风剑,我不至于差点被他杀了。” “是是是,是小辈我拖累了马天师你啊!” 尹秀笑笑,“那能不能请马天师您别发内力了,叫小辈我伤上加伤啊?” 马小玉捏他的力道轻了一些,“那你是要我高抬贵手咯?”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肯定是不愿意叫你高抬贵手的,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我明白。” 马小玉手指从尹秀的手里慢慢划出来,“那等以后我们再慢慢切磋内力好了。” “我同意。” 尹秀咧嘴,“也许不用以后,只要再过一会儿就行了。” “好!” 马小玉深深看了一眼尹秀,又低声道:“这人很扎手,实在打不过你就跑,不要为了面子逞英雄。” “放心,我这人从来没想过当英雄,最不在乎的也是面子。” 尹秀压低声音,“实在打不过了,我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那我就放心了。” 马小玉往另一边跑去,引开追逐而来的众大内高手。 “嚯,儿女情长,叫人艳羡。” 周伯光抵着长枪,若有所思道:“以前在村里,我有个相好的,青梅竹马,长得当然没你眼前这位姑娘好看。 虽然她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然而从你的眼神和语气,我判断得出那应该是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孩,我那相好的只是中人之姿而已。 然而万事难逃心头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一直认为我那个相好的不比任何人差。 她叫我留在村里,耕田种地,跟她生一堆孩子,好好过日子。可是……” 周伯光苦笑一声,“我没听她的,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胸怀天下,闯荡四方,扬名立万才是,怎么能一辈子窝在村里耕田种地,为柴米油盐发愁呢? 就这么一闯,我就在外面漂泊了三十年,至今仍然孑然一身。 有时候在梦里我回到那村子,又见到我那相好的,可她的脸都已模糊了,不知道是我记不起来了,还是生我的气,不愿意叫我见她。 抑或者,是我心里不敢面对她也说不定呢?” 尹秀在那里听周伯光讲完自己的故事,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以,你是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差不多吧。”周伯光叹了一口气。 “那我明白了。” 尹秀将嘲风剑扛到肩上,转身就要走。 周伯光不由讶异道:“等等,你明白什么了?” 尹秀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是放我走,不打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你走了?” “你不放我走怎么有情人终成眷属?” 尹秀的声音大了起来,“你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跟我讲这个,然后放我们两个离开? 放心,我们俩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是也算是郎才女貌,最主要是两情相悦啊。 你放我们走,就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阿秋! 马小玉在空中打了个喷嚏,转过头来远远瞪了尹秀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她直觉上还是认为尹秀正在败坏她的名声。 周伯光叹了口气,“怪不得殿下说你危险呢,抱歉,你们成不了眷属了,因为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第540章 死亡陷阱 第542章死亡陷阱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会放我走?” 尹秀将嘲风剑横在手里,脸上笑意逐渐冰冷。 “没错,这既是我接到的命令,也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 周伯光枪尖在地上划出一条不深不浅,笔直的线条。 “殿下他说的对,你是个麻烦的人物,我即便豁出这条性命,也不能放你走。” “殿下?是说白莲圣子啊?”尹秀咧嘴。 周伯光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淡淡问道:“你都知道了?” “原本那只是个猜测,但是在见到你的时候,我都已了然了,白莲教护教贤王周伯光。” 尹秀举剑在地上走动两步,“我还以为所有的白莲教徒都是跟在白莲圣女身边的才对,没想到你们内部也这样的复杂,分作两派。” “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他也不做丝毫的犹豫迟疑,再鼓气机,身上衣服无风自动,长枪回缩冲出,枪尖摇摆呼啸再次抖出几个枪花,扎向尹秀。 铿! 尹秀双手托剑,将周伯光长枪荡到一边的同时,他手指在嘲风剑剑柄上一拧,名剑嘲风剑身上顿时覆盖一层汹涌火焰。 尹秀舔了舔嘴唇,“白莲圣子与圣女的区别,也许不仅仅是想法不同而已?” 两人拳头相碰后,又互相对了三掌,各自因为这作用力而后退。 空有机敏变化,却少了一股力道。 何况他是玄关九重的宗师,功力深厚,即便给他一根茅草,在他手上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可怕威力。 尹秀抓住机会,火焰长剑往前挥砍,一击要从周伯光肩头直劈到肚子上。 “只是想法不同?” 周伯光脸色变了变,“这是我们白莲教内部的事宜,师兄弟之间的纷争,不用跟你解释,也不用听你的分析。” 尹秀也伸出手,嘲风剑出现在他手向前的位置,正正被他握在手上,朝着周伯光划出一道犀利的轨迹。 对北地的沧州大枪不说融会贯通,也早已有了自己的一番深刻体会。 然而这不是结束,间歇,而是新的开始。 锵! 周伯光长枪急出,刺向尹秀面门。 因此周伯光的拳脚功夫也颇有一番成就,并不是离了兵器一身功夫便无处使,或者功力下降。 万兵之王被这样压制,周伯光只感到羞耻,他鼓荡气血,将长枪当做关刀,拖拽着砍出,迎上尹秀剑刃。 落在尹秀的眼里,这几个枪花好似一条不停游走的蛇,一只在灯火下扑朔翅膀的飞蛾,身形难以捉摸,轨迹复杂多变。 周伯光视线被火光干扰,脸上又感觉到热风来袭,下意识往后一带一退,原本虚中带实的几招全变做虚晃。 因此即便周伯光枪法迅捷毒辣,跟林虎的刚猛,大开大合完全相反,甚至在功力上也能压制自己一头,尹秀也全然不惧。 “那我要告诉你,其实不是这样简单呢?” 一击占了便宜,周伯光不禁咧嘴,脸上有了喜色。 就在兵刃相接,双方手腕各自感受到冲击力时,周伯光突然弃枪,双手改打太祖长拳,一对铁拳砸向尹秀。 尹秀见状,也将嘲风剑往上抛去,游龙劲运转,以一招白猿献果对抗周伯光。 即便周伯光耍的枪法路数跟林虎全然不同,然而天下武学本就一脉同源,即便理念和路数大相径庭,万变不离其宗,枪法也总归离不开“刺、扎、撩,拨”四大基本功。 尽管嘴上这样骂,周伯光眼里还是闪烁出一种惊讶,羡慕,赞赏的光亮。 一寸长一寸强,枪是万兵之王,周伯光见尹秀丝毫没有要避自己长枪锋芒的意思,反而还要上前来缠斗,不由地也有了一丝火气,握枪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枪头威势更盛。 “哦?那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谈的了?”尹秀摊手。 力道之大,可开华山。 尹秀瞳孔急缩,胸口气血翻滚,不退反进,凭着一股无匹的战意滚刀向前。 尹秀见状,眼里冷意顿生,也将嘲风剑倒转过来,一手扶着剑刃,一手握着剑柄,压低重心,摆出架势。 别的武器也许尹秀并不了解很深,然而长枪,尹秀在港岛跟林虎比划,磨练了许久。 “本来就没有。” 九州的武者,习兵刃必定也以相应的拳脚功夫相辅,既是为了在无兵器傍身时防身,也是为了加强对兵刃的理解,在身法和脚步上相配合。 在尹秀推刀向前,火焰热浪扑到他脸上时,周伯光也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并握住长枪枪柄,手腕拧转,将长枪当做船桨使用,反拍向尹秀天灵盖。 周伯光苦笑,“我们虽同归于无生老母的膝下,但仍各有想法,分不出黑白对错。” 不过惊讶归惊讶,周伯光手上也不慢。 周伯光手腕一抖,长枪飘起,枪头对着尹秀的方向闪耀寒光,微微发抖。 尹秀听到风声,将嘲风剑横转一下,挡住劈下的长枪,即便已有准备,不由地也虎口发震,头皮发麻。 周伯光转过身去,将被抛开的长枪握在手上,往尹秀肩头刺去。 然而,尹秀此时手里的剑,正是那引动飞蛾扑来的烛火! 尹秀全神贯注,手臂上青筋暴起,无视无数的残影,也不理双方之间距离的长短,向前跃出一步,双手举着火焰长剑往周伯光面门劈去。 “没错,想法不同,仅此而已。” “奇技淫巧!” 两朵血花迸发,尹秀和周伯光身上都溅射出血液来,都添了一道或轻或重的伤口。 周伯光吃痛,双手持着枪回转一圈,再次呼啸刺向尹秀。 尹秀眼里满是戾气,将手中嘲风剑往旁边格挡的同时,肩头下沉,一下撞进周伯光怀中。 周伯光全神贯注在长枪上,丝毫没防备尹秀这破釜沉舟的一击,要是一击不中,他必定被周伯光一击扎个透心凉。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破釜沉舟的决心,才叫他丝毫没有迟疑,反而在生死之间越过了双方武力的差距,经验的不同,握住了胜机。 周伯光被这样一撞,立即感觉胸口气血翻滚,浑身气机紊乱,因着这巨大冲击力,身形踉跄,连连往后退。 尹秀同样也感觉到气息局促,但他再次驱使游龙劲,使得原本已衰落下去的一气再生新气,犹如深海怒涛,一浪高过一浪。 喝! 尹秀张口吞入一口冷风,刺出手去,双峰贯耳砸向周伯光太阳穴。 周伯光眼角欲呲,伸手格挡,被尹秀双拳正正砸在手臂上,只感觉双手发麻,抵挡不住,被尹秀带着双臂砸在脸上。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仍叫他头痛欲裂,一口血差点从喉头喷出。
尹秀借着砸击反弹的力道,双手回弹,改砸为探,托向周伯光下巴的同时脚下发力,一记膝撞顶向周伯光心口。 周伯光发狠,拼着损伤经脉的风险,双臂架出,格挡住尹秀刚猛的膝撞,同时头往后仰,几乎贴到背上,堪堪避开尹秀探向他下巴的双掌。 尹秀一击落空,正想运转游龙劲再出,周伯光却已学着他的样子撞了过来,双手抱着尹秀腰带直往后边撞去。 他此刻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好似蛮牛一样,硬生生带着尹秀撞破宫殿奢华的木门,一下撞进殿内,然后两人才各自跌倒,分开。 这还是尹秀第一次进入大殿之内。 朝廷不只是将外面做的形制精妙,飞檐画栋,连内里也是冠冕堂皇,似乎真的将这里当做了一个皇族居住的行宫来建设。 难道是他们认为墓主人有一天会醒过来,所以才在此建设了规模庞大的行宫群落,以方便有天在此侍奉那位? 又或者是事死如事生,他们只是照着某种规格款待那位“客人”,费了大力气来建设这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尹秀现在能细想,考虑的。 因为周伯光已跟他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也许他也有练白莲教哪门内秀的内家功夫,原本煞白的脸色在经过这一间歇之后,竟恢复了原先的红润,看起来气血充足,全然没有之前受伤的样子。 然而尹秀看不出来,周伯光却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 他靠着硬气功顶下了这一连串的凶险攻击,但同时也难免受了尹秀余劲的影响,使得他经络有了损伤。 可更叫周伯光困扰的是,尹秀明明没有玄关九重的境界,却能凭借着一股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生生不息,不断循环流转的气机与他不相上下,甚至在势头上隐隐压过了他。 如此的话,这一战恐怕不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胜券在握了。 他考虑的倒不是自己的生死,而只是任务和使命能否成功而已。 不过仔细想,所谓只要自己愿意豁出这条命去,任务和使命就能达成的话,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然而连生命都不愿意付出,不能将它搭上的话,那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任务和使命成功呢? 想到这里,周伯光原本心头的不安和疑虑反倒消减了一些。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是愿意为了杀死尹秀而付出自己的性命的! 杀人者自然要做好会被别人杀了的准备。 尹秀从他的神情里读出这一点,不由地笑了起来,将嘴角的一抹血迹抹掉。 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那就不冤枉! 两人同时呼喝一声,跳将过去,各自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 碰撞力道之大,他们脚下琉璃地砖顿时粉碎。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白烟从他们脚底缝隙溢出,随着气体逐渐增多,逐渐变成喷涌,那缝隙也越来越大。 很快,白烟便将正在缠斗的尹秀和周伯光包裹起来。 尹秀吸入一口白烟,顿时感觉从喉咙到心口都是一阵发烫,紧接着肺部一阵刺痛。 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汞蒸气,也就是俗称的水银! 原来这虚假的行宫里所存在的陷阱,就是埋在地底下,数量广大的水银。 这确实是跟头顶上倾泻而出的流沙一样,能在瞬间确保盗墓贼再也走不出的可怕陷阱。 在如此巨量的汞蒸气之中待上一刻钟,就是实力再强大的武林强人,也必定要因为肺部溃烂而窒息死亡。 尹秀眼下只是吸入一口,便已感觉受到了灼伤,疼痛难忍。 他当即脚下一点,冲向其中一扇窗户,就要破窗而出。 然而周伯光却又跟了上来,对着他后背拍出势大力沉的一掌。 尹秀感知到身后动静,来不及使用【暗影穿行】避开,扭转身体又与他对上一掌。 这一掌击出,胸口灼烧的感觉越发严重,尹秀不由喉头一甜,吐出一口乌黑的浊血。 周伯光面色潮红,显然是也中了汞蒸气的毒。 “喂,再不走的话我们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知道,可我的目的不就是叫你死在这里吗?只要你没离开这里,我这辈子就值了。” “混蛋,哪有人一辈子的价值只寄托在杀死一个人身上的。” 尹秀骂了一声,知道与周伯光说不通,也不打算劝他,转身就要再走。 然而周伯光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与速度,又或者是因为已放弃了靠拳脚杀死尹秀的想法,只想把他拖在这里,靠汞蒸气将他杀死。 因此他手脚迅速,一下便抱住尹秀腰部,死死抓着。 尹秀感受到腰上传来的千钧力气,眼里戾气暴起,双拳高举,一下就要砸在周伯光脑袋上。 然而周伯光将头颅紧紧靠在尹秀的身上,连带着脖子也塞到他的腋下,竟叫他一时之间没了攻击的角度,只能砸在他的背部,叫周伯光又吐出一口鲜血。 “白莲教护法贤王周伯光请君赴死,为了圣子!” 周伯光的声音已因为汞蒸气腐蚀而变得嘶哑。 尹秀则是双眼泛红,“我没空陪你死在这里,还有人在等着我!” 霸王陷阵! 尹秀双拳覆盖龙虎罡气重重砸下,浑身气机力量尽用在这一对拳头上。 砸下去的瞬间势大力沉,周伯光背上凹陷下去一块,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 终于,他如钢筋一般坚硬的双手软了下去,白莲护教贤王周伯光,命丧于此。 尹秀脱身,从窗户翻飞出去,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来。 然而实际上不止是大殿,在他的周围已是灰蒙蒙一片,显然整个行宫都被致命的汞蒸气所覆盖。 在地上,一个个原本身形矫健,不可一世的大内高手横七竖八的躺着,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外伤,全因为吸入了汞蒸气而喉头发紧,肺部溃烂,张大着嘴巴,扒拉着衣领,却吸不进一口新鲜的空气,将脸憋紫。 其中一人见到尹秀,翻滚着到他身边,抓住他的靴子,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喊什么。 尹秀知道,这是对方要自己送他一程。 尹秀当即一脚踢断那人的咽喉,叫他当场断气。 可是,等一下谁来送他一程呢? 眼下四周都已被汞蒸气遮蔽,即便使用斗转星移也没有视野,找不到目标了。 尹秀脸色苍白,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不由地也感觉已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速掠来,将他揽在怀中飞向外边。 尹秀只感觉脸贴在一团温热柔软上边,不由喃喃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当然是来英雄救美啦。”马小玉话语里带着笑意。 第541章 快剑 第543章快剑 瞧见行宫群落里白茫茫的汞蒸气,又听见那里头传来凄厉的呜咽和呻吟,任七不由眉头一皱。 趁着他分神的间隙,狄威眼里精芒大作,欺身上来双手裹挟着风雷击向他的面门。 任七斜眼瞥向他,手腕一抖耍出几个剑花将他逼退。 狄威一击落空,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冷笑道:“任统领,你变了。” “那是自然。” 任七手指在剑身上轻弹一下,那冷亮的剑身随即摇曳寒光。 “我的剑变得更快了。” “不对。” 狄威笑笑,“我不是说你的武功招数变了,我是说你的心,变了。” “心?” “原来是这样。” 任七坚持道:“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对我可是很重要,因为我并不担心,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杀错了人,无非是多出几条人命而已。可杀对人,于我来说也很重要。” 狄威对任七的讥讽不以为意,“任统领,你也受大内栽培,在大内扬名立万的,你比谁都清楚,大内的人都是人渣,恶棍,披着皮的魔鬼。 任七冷哼一声,“一个在大内染缸里泡了这么久,连骨髓都是黑色的老怪物,也要跟我谈心?” “谁给我下的命令,很重要吗?” “彼此彼此。” “我没有。”任七冷着脸,“那些人只是跟我有交易而已,不是我的同伴。” “事情有些久远了。” 任七又看了一眼烟尘之中,在瞥见两个人从烟雾里依偎着掠出时,尽管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心里似乎有某一处放松了一些。 任七不由地有些惊讶。 狄威摸了摸脸,那张脸虽然仍光滑,但已不紧致,“我只是接到了命令,执行命令的人,而不是发布命令的人。”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会对你造成什么妨碍吗?” 狄威看了一眼白烟。 “我不能告诉你。” “可是,” “我知道,全玉京也只有你才能动一个大内统领。” 最开始你做的很好,叫我赞赏,我甚至还考虑过让你做我的接班人,即便你不是一个公公。 狄威抖了抖袖子,将一些烟尘散落在地上,“大内做事,一向讲求药到病除,斩草除根,你逃了,任务便算是失败了,失败的任务更是没什么好讲的。” 任七并不打算找他要什么证据,因为大内高手做事是不需要证据的,甚至连口供也不是必要的,因为很多时候大内高手带回来的都是死人。 “扯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任统领,你似乎很担心你那些同伴的安危啊?即便在与我的交手之中,你也不能全神贯注。 只要大内高手认定了你是逆贼,是钦犯,那你就一定会是,不存在所谓的冤假错案,一个人是好是坏,只取决于大内对你的判断。 “这反而是可以告诉我的?” “那到底是谁给你下的命令?”任七继续追问。 于是他淡淡道:“灭你家门那件事情确实是我做的。” 见他这样执着,狄威不由觉得有趣,而且他实在也没什么隐瞒的理由。 因此,任七并不问什么人证凭据,也不问自己是怎么被冤枉的,只问狄威为什么选择他。 狄威声音里有了怒气,“你一进大内我就跟你说过,要舍弃世间一切情感,将那些抛到身后,因为那是害人,腐蚀人的东西。 “狄威,我问你,为什么我只是出了玉京一趟,回来就成了朝廷钦犯?勾结白莲教的叛徒?” “可你的记性一向很好,别说七年前,就是三十年前的事,你也记得一清二楚。”任七决绝道。 想要给狄威下达命令,那人的权势和地位恐怕得达到一个十分可怕的高度才行。 “你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狄威叹了口气,“毕竟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事情和人都已物是人非了。” 狄威幽幽叹了口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把大内四大名刀之一的冷雨变作叛徒,钦犯,并且要治你于死地。” “不重要,我也不在乎那人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但知道是谁,并且把他杀掉,对我来说很重要。” 在烟雾之中,似乎有人正在呻吟,爬行,惨叫着,逐渐迈向死亡的边缘。 因为大内高手是刀子,是长枪,兵刃,唯独不是人,可是……” 到底是老夫老了,叫你不当一回事了,还是说任统领,你已变得软弱了?” 可如今,你变得软弱,堕落了任统领,你叫我失望。” 狄威是大内总管,即便没有官阶,玉京那些一品大员也没有调动他的资格。 所以我们当然不需要心,也不屑于谈这玩意。 “当然,因为这对我还有那位来说都不重要,但于你来说却很重要。” “好。” 任七让他继续说下去,“那你说为什么?” “很简单,天下大名剑十二柄,小名剑三十六,其中十二柄大名剑全都出自金炼师之手,他一生铸就重剑三柄,软剑二,双刃剑一,快剑六柄。” 任七顿时明白,“那六柄快剑全在我的手里。” “没错。” 狄威摸了摸鼻子,“那位爱剑如痴,想要你手上的剑。” “然而要叫一位剑客送出自己的手上的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变故。” 狄威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那是皇帝赏给他的。 “一个剑客要别人手上的剑,那他应该堂堂正正地去找对方决斗才是,而不是用那种肮脏下作的手段。”任七认真道。 “下作?” 狄威并不赞同,对他来说手段只分有效无效,复杂简单,并没有所谓正直或者下作的说法。 “那位认为,以他的身份和你比斗,未免是损了自己的声明。” “你是说我不配?” “不是我说的,是那位说的。” “呵,好!” 任七眼里杀意奔涌,手背上青筋暴起。 顿了顿,他将这些无用的情绪压抑下来,“那位到底是谁?” 狄威并不打算回答,“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知道。” 任七将另一柄剑提在手上。 “刚进宫的时候,狄公你教导过我们的,卑鄙比光明正大更有用,卑鄙而又有原则,比光明正大而有原则更加有用。” “没错,这是我向每个新人说的话,也是我毕生践行,引以为豪的信条。”狄威认真道。
“你确实可以引以为豪,多少人刚出山时讲了一堆场面话,做不切实际的梦,然而一到了江湖,到了世间被各种打熬,磨砺,终于再说不出有不平处解不平,有蛟龙处斩蛟龙那样的豪言壮语。 你能从一而终,不改初心,许多人没有你这样的运气,也没你那样的实力。” 狄威笑笑,“这算是你对我的夸奖?” “不是什么夸奖,这是事实。” 任七躬身屈膝,却不是为了向狄威行礼,而在他们的周围,许多的大内高手和官军都围了过来,将任七周围的地面包围的水泄不通。 冷冷扫了一眼那瞄准自己的许多枪口,任七问道:“狄公,你要让这些阿猫阿狗来搅合我们的公平决斗吗?” 狄威听到这话不由一愣,随后又大笑起来,声音尖利。 “任统领,你还叫我一声狄公,那我便依旧把你看作是半个大内的人,我提点你几句好了。 大内高手从创立至今,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以多欺少,以强凌弱,见风转舵,栽赃嫁祸。 我这边现在这么多人,你叫我跟你单打独斗,搞什么公平决斗,这有违大内的精神和宗旨。” “那我明白了。” 任七将两柄剑在手里轻轻一摩擦,发出宛若龙吟的轻微战栗声。 “我任七,今天会战死在这里,只为了叫我的朋友们离开,为了给天下一个公道!” “好,有骨气!”狄威赞赏道。 话音刚落,任七脚下一点,撞向狄威。 狄威暗道一声来的好,裹挟风雷的一拳砸出。 任七举剑抵挡,被这一拳劲力带的往后飞去。 然而一拳占尽优势,狄威脸上却没有喜色,神色间反而充满了不快。 因为任七不仅没有被这一拳压制,反而借着这一拳的磅礴力道快速后退,手上剑刃卷起风暴,将几个拦路的人砍倒以后,飞也似地从平台上往下跳去,几个起落后在众人视线里变成一个小点。 所有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胡乱操起枪来朝他开火。 然而子弹似乎也追不上他,纷纷从他身边擦过,落在地上,脚边,除了溅射起一些尘土外,再无斩获。 狄威看着任七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已失去了第一时间追击他的时机。 “别追了,你们就是一百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抬手将一群要跟上去的血滴子拦住后,狄威不由笑出了声,“任统领,你果然还是有我们大内的作风。” …… 马小玉带着尹秀,终于冲出汞蒸气的包围,在一处洞窟内停下。 在这里,海东青和刘半仙各自举着萤石躲在后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来接他们。 马小玉将尹秀放下后,用内力强行压制的伤势终于也发作,她将青面恶鬼面具取下,张口往旁边吐了一口血沫。 尹秀担忧地看向她,还好马小玉现在看起来还脸色红润,似乎没有受到汞蒸气太大的侵蚀。 马小玉注意到尹秀在看自己,不满道:“怎么,没见过女孩子吐痰啊?再看小心等下吐你脸上。” “你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尹秀说着话,声音不免有些沙哑阴沉,显然是肺部受到了不小的侵蚀。 但他有【野性复苏】,只要静静修养一会儿,便也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做不出来?” 马小玉脸上陷下去两个梨涡,“你再盯着我看,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做出来了。” “两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咱们先别计较这种个人素质上的问题啦。随地吐痰肯定是不好的,这要是被阿sir见到了,要罚款的嘛。” 刘半仙走来,递上水囊。 尹秀接过水囊,小心翼翼灌下去一口,只感觉嘴里的血腥味和呼吸道灼烧的刺痛被减弱了一些,精神不由地振作了起来。 然后他将水囊递给马小玉,示意她别喝的太快,免得伤到。 马小玉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在嘴里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又吐出来,发现已经没有血迹后,两人都安心了不少。 起码证明,马小玉并没有像尹秀一样伤的那样严重。 “大概是因为我戴着面具,又不像你们一样大开大合地战斗,不需要频繁换气,所以吸入的汞蒸气比较少。” 马小玉晃了晃手里的面具。 “这么神奇?这也是马家的传家宝之一?” 刘半仙说着就要去端详那面具,却被马小玉收了起来。 “不是,这是我在庙会上买的,花了两块钱。” “……” 尹秀又问刘半仙,“你们怎么也跑的这么快?我那时候还在担心你们两个会不会被汞蒸气所伤,出不来呢,毕竟那东西很要命的,吸一口就可能爬不起来。”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刘半仙背负着双手,仰头道:“阿叔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还能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我当时在殿里藏着,只感觉眉心狂跳,左眼皮不对劲,我当即就用紫微斗数一算,发现即将有大劫临身啊,当即就带着猎户小哥跑路了。” “那你之前怎么就没算到我们会在这里触发机关啊?”尹秀疑惑道。 “呃……”刘半仙挠了挠头。 “你就是想抢功,也得先想好说辞吧?” 海东青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 “这么说,其实是海东青你发现的了?”尹秀问他。 “算是吧。” 海东青点头,“我们当猎户的,鼻子要比狗更灵才行,虽然水银无色无味,但我还是嗅出了空气中的杀机,当即就带着刘半仙跑路了。” “原来如此。” 海东青的机敏确实叫人佩服。 几人正在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时,任七也落到了洞前,脸色如常。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刘半仙惊讶道。 “只能是这里。” 任七淡淡道:“穿过那片汞蒸气后,只有这里有落脚地,别的地方都是崖壁,想必你们也上不去。” “你是说,你是从汞蒸气里穿过的?” 尹秀上下打量着任七,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任七看出他的疑惑,一脸不悦道:“我一个通感境的大高手,会被这样的陷阱所伤,那岂不是笑话?别说只是穿过,就是在那里待半天,我也照样毫发无损!” 这样说着,任七只感觉鼻子发痒,用手背在鼻子底下一抹,一片的猩红。 “高手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天气有点冷,流鼻涕了而已。” 任七连忙转过头去。 第542章 知道所有秘密的人 “王爷,这里已是极限,再往前走的话,恐怕会受到蒸气的侵蚀。” 一个侍卫忧心忡忡,小心地拦在高天羽面前,又不敢正面站着,只能跪在一边。 高天羽听到他的提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不能再往前进了。 他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后,便站在边缘,不再往前一步。 “王爷,您那位武艺高强的侍卫,还未回来?” 狄威迎了上来,嘴里不阴不阳,虽是简单的询问,但总叫人觉得话语里带着刺。 高天羽斜了他一眼,喃喃道:“他还未从行宫里出来。” “恐怕王爷您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狄威叹了口气,“我听大内的老人说过,地宫里的水银跟一条河那么多,即便是世上顶尖的大高手,落入这毒气之中,一刻钟没出来,那便永远出不来了。 即便能出来,如果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恐怕也神仙难救。” 第三个徒弟名叫李铎,在江湖闯荡了一番后归隐于山中村落,一生也只教出一个徒弟,那人偏偏是白莲教的逆党,白莲护教贤王周伯光。” 这技法大概是四十多年前被枪王周天带到河北的,所以人家都以为是北派的枪法,其实不然,那是南派的巧劲和潇洒。” “说起来也不是北派,而是一线点金枪。” 狄威摸着下巴,“那技法最先应该是偷师自南派的六点半棍,又结合了五郎八卦棍的技法,所以耍起来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削尖了头的棍。 “原来如此。” 没想到狄威不仅是人魔,还是人精,或者说是百科词典,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晓得的情报。 高天羽懊恼着,又十分佩服道:“大内高手粘杆处的情报搜集,果然近乎神明,洞若观火。” 狄威拱手弯腰,眼睛盯着鞋面,却突然淡淡问道:“不过您那位侍卫的枪法,老奴似乎似曾相识啊。” “那当然是要仰仗狄总管你的,毕竟你是万中无一的大高手,玉京的守门人。”高天羽面无表情地恭惟道。 高天羽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的意思是,那人一定会活下来,并且会成为我们的麻烦。” 狄威冷笑,“所以我不怕麻烦,只怕那麻烦不找上门来而已。” “唔?” 狄威钻研武学多年,通晓许多国术流派的套路和技法,眼光毒辣,任何人几个回合之间都会被他看透,师出何人,走的是哪派的路数,这些东西瞒不过他。 “确实是本王失察了,竟然叫白莲逆贼潜伏在身边这样久?” 没想到即便在与任七的激烈交战之中,他仍有余力观察周伯光的动向。 似乎是看出高天羽的疑问,狄威淡淡道:“说来也好笑,老奴从小就被人说背后长眼睛的,什么都看得到。 可是这一回,我很确定,那人身上应该会出现【奇迹】。” “可是,老奴记得一线点金枪是个小流派,枪王周天一生真传不过三人。 狄威面无表情,“您的那位侍卫竭忠尽力,为国效忠,结果横死地底,反而是那个无法逆贼能逃出生天,这岂不是老天无眼?” “如果只是潜伏的话,那自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惊讶道:“狄总管,你是说本王身边有白莲教的奸细潜伏?” 只要看一眼,他便能确定那人是死是活,或者说什么时候会死,即便判断错了,那也是他补一刀的事情而已。 高天羽的掌声戛然而止,双手悬在空中一瞬,又看似自然地落了下来。 高天羽眯着眼看狄威,“那狄总管,你觉得之前从烟雾里逃出来的那两人,生还的几率多少?” “那可真叫人遗憾。” 或许是受了枪法煞气和劲力的反噬,偏偏他头两个徒弟都是英年早逝,未传下弟子。 “那戴面具的女的,能活,另一个人已受了重伤,如果没有奇迹的话,三天之内必死无疑,而且是肠穿肚烂,死相可怕。” 狄威往上泛出死鱼眼般的眼白,嘴里不阴不阳道:“怕就只怕,那白莲逆贼已经盗取了什么情报,对朝廷不利啊。” “老天要是有眼的话,狄总管你还能……” 高天羽轻轻鼓掌,“狄总管果然神通广大。” 狄威搓搓鼻子,他对杀人和死人的经验远超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周伯光这些年来只跟在他的身边做护卫,既没有参与过各地的起事,又不曾出手暗杀过朝廷的官员,不像是地位特殊的骨干,反而更像是高天羽的影子。 这自然是夸张了,但也大差不差,特别是在老奴功夫登堂入室,有了点小成就后,这个本领便越发的厉害了。” 高天羽眼睛闪烁了一瞬,又恢复平常,淡淡道:“我没仔细问过他的出身,只知道是北派的枪法,迅猛敏捷。” 高天羽的手微微发紧。 “老奴惶恐。” “王爷,我在大内,在玉京处理的就是麻烦。各种各样的麻烦,不管是人还是事,就是妖怪鬼神,也时常接触到,对我来说,麻烦已经像是空气一样,随时伴随在我的身边了。” “这我知道。” “你说奇迹?” 高天羽笑笑,“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所谓奇迹,这东西既不照着常理来,又没有可依循的路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或者干脆也不会发生。 他这话是真心的,高天羽这时候后背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然而即便周伯光已经低调到如此地步,仍被狄威给一眼察觉出来。 莫非这大内总管人魔的称呼,指的并不是他奸诈残忍,而是说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吗? 到了这里,高天羽才意识到,自己对待狄威的态度或许太过轻慢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这位叫人闻风丧胆的大内总管,可实际上,他却是将手卡进了笼子里的游客,虽然那猛兽就被关在笼中,不可能脱逃,然而一不小心自己的手也会被轻而易举地咬下来。 双方的处境都很危险,特别是高天羽,他只能用智慧和计谋拿捏狄威。 因为左右两位贤王此刻都不在身边,凭他身边剩余的白莲教骨干,绝没有跟狄威抗衡的可能。
因此,高天羽很快意识到,他只有继续扮演着“肃亲王”这个身份,才不至于叫狄威起了疑心,当场将他杀掉。 但不知怎么的,他又暗暗怀疑,狄威是否已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不在意,或者不打算那么快揭穿而已? 这种怀疑像毒药一样在他心里蔓延开来,渐渐地叫高天羽有些不安。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自以为卓越的聪明才智,在力量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然而狄威似乎真的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只是冲高天羽拱拱手。 “王爷,这不能怪您,白莲逆党的手段多变,卑鄙狡诈。 之前还有白莲教女法王爬到玉京某位大臣的床上去的事情发生,这些人用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还请您多加小心就是了。” 说完他行礼离开,似乎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布置,并不能在这里跟高天羽闲聊太久。 目送他离开后,高天羽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一些,只感觉胸膛隐隐发痛。 “殿下……” 另一个侍卫走上前来,也是脸色煞白。 这人也是白莲教的一员,刚才离得远,并未听清楚他和狄威之间的对话,但不知怎么的,他依旧感觉如芒在背,像是被盘在脚上毒蛇审视着。 “没什么事。” 高天羽又恢复成原来的淡漠样子,不打算解释,挥挥手让众人下去。 高天羽立在原地,久久无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雾气环绕的行宫,眼眶微微发红。 …… 躺了半天之后,几个人中受汞蒸气损伤最大的尹秀已经缓了过来,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这时候,那行宫中的汞蒸气已经不向外扩散,而是聚成一团,看起来像是漂浮在原地的云朵。 照它的态势看,这蒸汽恐怕得好几天才会消散。 而且这还是只因为低温产生的雾化形态消失,并不意味着那些本来就无色无味的水银会在原地消失。 至于什么时候能安全通过行宫,那便无人知晓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和性命去试。 “所以说,其实设计陷害你的是玉京的某位大人物,而不是白莲教从中作祟,或者大内里的人动的手脚?” “本来就不是。” 任七冷哼一声,“大内不管是抓人还是救人,证据什么的都只是摆设而已。 不管是白莲教还是其他人,把证据捏造地再逼真,确凿,只要狄威和那几位大人不相信,那这证据便跟废纸无异。 狄威显然是相信我,或者说他是不相信我会造反,谋逆。 所以就只有玉京里有更高权势的人下了命令,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来追杀我,将我全家赶尽杀绝。”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 任七脸色冰冷,“我要是知道的话,那人就死定了。 然而我也不可能从狄威口里得知那人是谁,因为我们大内还有一条通理,那就是拔了一片指甲不会开口的人,你拔十片他也照样不会开口。” 海东青坐在一边听着,不由低头看着双手。 “是不是觉得指头有点发痒?”刘半仙凑过来问他。 “嗯,有点痒。”海东青愣愣点头。 “疼吗?” “不疼。”海东青摇头。 “那这样呢?” 刘半仙突然伸出手,在海东青指甲上轻轻弯折出一个细微的角度。 “疼!” 大叫一声,海东青从地上跳了起来,瞪大着眼睛。 “好了好了,叫这么大声把官军引过来怎么办?” 虽然知道官军可能因为汞蒸气的阻挡,不可能往这里来,而是朝着别的方向去了,但说不定他们会在这里留下探子也说不定呢? 叫停两人的玩闹后,尹秀又看向任七。 “活着的狄威我们问不出东西来,但要是死了的话,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哦?” 任七双眼闪烁,突然想起尹秀的能耐来。 他确实能使用【血腥回忆】,通过触摸死者的血液,来搜索死者的记忆。 尽管只可以搜寻死前一个月内的记忆,然而这一个月正是狄威离开玉京的节点,这也许是一年里最重要,关键,也是他与人接触最多的时候。 像他这样地位尊贵,一举一动都搅动着玉京官场风云的人,离开玉京之前肯定有许多的人要见,许多的事情要布置。 交接命令,管理关系,处理手续,大内的总管案牍劳形,是玉京地底下的军机大臣。 像他这样的人,身上全都是秘密,在与一切秘密有交集的同时,又是许多秘密的制造者,可怕的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血腥回忆】能抽取的次数有限,恐怕尹秀就是用上几天也不一定能从那冰冷的躯体上解读完所有秘密。 更何况,眼下狄威不仅不是个冰冷的死人,还是威风凛凛,无可匹敌的绝世高手,尹秀在他手上,即便拼尽浑身解数,都不一定能走过三个回合。 其实不光是他本人很难对付,就是他手底下多如过江之鲫的大内高手,还有密密麻麻簇拥着他的官军,就足以叫他们感到头疼。 然而知道了尹秀有办法,任七却是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即便这冷如冰块的高手,所谓的“兴奋”只是眼睛里的光彩稍微多了一点点而已。 “怎么,你有把握将狄威抓到这里来?” “没有。” 任七抱着双手,“那家伙是个绝顶高手来着,我怎么可能制得住他?但是你也说了,不需要活的,死的也一样,那我只要手中剑够快,要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最好是能杀了他咯。” 尹秀斜了他一眼,“你这种顶着天的高手要是都做不到,那总不能指望我们这些普通人吧?” “普通人?” 任七冷哼,“你浑身上下,哪里像普通人了?” 尹秀思索半天,终于认真道:“运气。” 刘半仙听到这,不禁捂住了脑袋。 “尹哥仔,你的运气要是跟普通人一样,那我可真就谢天谢地了。” 第543章 行宫里的魂魄 第545章行宫里的魂魄 绕开那被汞蒸气覆盖行宫的路有两条,一条在岩壁上方,沿着狭窄的小道通行。 另一条则是在地底下,也就是尹秀眼下所查看的这条,贯穿过乱石和悬崖底下,看起来支离破碎。 “你说,我们走这条的话,会不会偏离出去,直接回到地上去?”尹秀问道。 “这我哪知道?” 马小玉也有些苦恼,他们毕竟对这地底下的环境和布局全然不熟,哪里又能知道现在走的路是去往哪里? 因为这里既没有指示牌,也不存在成规模的道路,有的只是一段跳跃着连向另一段,偶尔在岩壁上发出光亮的青苔连接而成的“小径”而已。 “也许我知道呢?” 刘半仙举着手里的罗盘不住观察。 “刘半仙,你的本领真是通天了,这都能算出来?”尹秀竖起大拇指。 “不是算出来的,是猜出来的。”刘半仙摇晃着脑袋。 “倒也不是,”尹秀摇头,“我只是想说,你往那个方向走的话,会撞上大内高手的。” “正有此意啊。” “猜?” “不如刘大师您就不弃前嫌,跟我们再走一段?” 尹秀笑了笑,“都说是跑江湖的了,重点肯定是在这个【跑】字上头。” “哦,那我明白了。” “你去哪?”尹秀叫住他。 “正有此意啊!”尹秀也学着他的样子附和道。 刘半仙迈开脚步就走。 说着他扭头就要走。 刘半仙也凑了过来,脸上十分的惊讶,先瞄一眼马小玉,然后又看一眼尹秀,不由啧啧道:“尹哥仔,什么时候这么快了?我还以为……” 尹秀看了他一眼,“如果是猜的话,只能是猜,不能是猜【出来】吧?” 刘半仙啪一下将扇子打开,轻轻扇了扇风,慢悠悠道:“那我们就继续走,赌我的判断是对的?” “那边黑漆漆一片哦。”海东青提醒道。 “尹兄,你还有事情未交代清楚?” 任七冷笑,“就跟那些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铁血名捕一样,只要是将人拿下砍了头,便大抵没有所谓的冤假错案了。” “那是你第一次?”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我还以为马家的天师,应该时常跟阴曹地府有沟通的。” 刘半仙神色颇为感伤,“我原以为大家都是好兄弟,是可以真心托付的,没想到们竟还是把我当做是江湖骗子,这未免叫人有些伤感,伤心了。 “可,要是真出错了怎么办?”海东青问道。 “哪里都行,四海为家,云游天下,大家有缘再见吧尹兄,告辞!” “这还不简单?” 尹秀叹口气,看向脸颊微微发红的马小玉。 “哎呀呀,老夫最怕黑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原来如此。” 刘半仙在原地踱步,不住地叹气。 于是众人抖擞精神,举着萤石排成一列队伍,往前方的黑暗走去。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刘半仙立即转过头来,“多谢告知,那我往这边走。” “什么?” 反正眼下也没有头绪,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状态和情况,不如就照着刘半仙的推测去试试,总好过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好。 然而在眼下,行走于黑暗之中,那青绿色的光芒却看起来颇为恐怖,不叫人感觉行走于星海之间,反而有种前方正在通往幽冥的可怕感觉。 一路上,那些发光的青苔落在路边的石头和岩洞顶上,发出青绿色的微弱光芒,散发出光晕来,叫人以为他们是行走在星河之间。 “等一下。”尹秀又叫住他。 “那是米婆的业务,不是我们道士的工作。” 如若是平时,这当然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你们这样看我的?” 刘半仙啪一声将扇子打开,“因为我们跑江湖的,靠的就是铁口直断,一字千金的本事,不能出错的。” “别人当然是不能,但我可以这样自称。” “我总感觉这有点像我们首次【观落阴】时所见到的那些场景。”马小玉突然说道。 马小玉用手指轻轻摸着耳环,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就是马家的天师,说起来也是道士。 【观落阴】那种事很邪门,正经门派的道士即便需要跟冥界沟通,也是做法请个鬼差上来答话,而不会自己下去的,这不合规矩,也跟茅山的仪轨有所冲突。” “可黄裳不就是游五狱而成仙的吗?”刘半仙问道。 马小玉否决道:“黄裳不是游五狱成仙,他是把五个人魈送入五狱之中,功德圆满而飞升的,而且我听过一种说法,说黄裳虽然目生双瞳,能日观千里,夜窥鬼神,但他其实不是道士。 据说他是一名文官,当时皇帝在搜罗道教典籍,黄裳负责将收集到的资料校对,整理,并且印出来。 黄裳接受了皇帝的任务,生怕自己有了差错被皇帝责罚,因此每个字,每个段落都认真校对,钻研。 久而久之,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名道学专家,甚至比许多老道士对典籍的了解和认识更加深刻,因此人们便把他也认做了道士。” “这么说,他就是不正经的道士咯?” “也很难说,因为关于黄裳,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就好几个。 就是如今港岛在拜的黄大仙,就是传说中成仙了的那个黄裳,也有人对他的生卒年抱有疑问和争议,有的人认为他是出生于宋朝的,也有人认为他其实是唐代的道士。 虽然眼下大多数人都认为黄大仙是宋代生人,可是依旧有部分人觉得他是唐朝的道士,众说纷纭。” 刘半仙听着马小玉的见解,不由感叹道:“虽然生卒年,啊不对,他都成仙了肯定没死,我是说虽然生年什么的有争议,然而关于他成仙这个事情却是公认的吧?” “是的,黄裳成仙确实被认为是可信的传说,虽然即便对于许多道士来说,成仙本身也称得上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那么,奎青山呢?” 刘半仙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 “他是不是还没死?” “他当然没死了。” 尹秀十分笃定,“那家伙怎么说也是仙人,哪那么容易死的,我应该只是把他打散了而已,不至于死了。”
“如果他真的是仙人,又因为根脚不稳,而不能飞升仙界,因此也觊觎着长白山地宫的话,那他此刻应该在哪里?”刘半仙神神叨叨道。 尹秀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你有那家伙的消息?还是发现了什么迹象?” “这倒没有。” 刘半仙摸着下巴,“事实上我压根就没见过他,又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感应呢? 然而我此刻又似乎真的觉得,也许他此刻就在这里,就在这地底行宫也说不定。” “这是你的预感?”马小玉也有些紧张起来。 “算是吧?” 刘半仙拿纸扇轻轻敲着额头,“你知道,我的预感一向有些可怕的,就跟尹哥仔你的运势一样,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就是怕真叫我说中了,那奎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地宫里头。” “你可别这样瞎想。” 尹秀只觉得头大。 眼下地宫里人数众多的官军已叫他感觉十分的麻烦,要是再加上那实力强大的奎青山。 或者说在“梦境”中十分强大的鬼仙,那他真是连睡觉都不安稳了。 即便那只是刘半仙的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然而他是铁口直断,算无遗漏的,有时候一些事情真叫他说准了也不一定。 “那他要是来了,怎么办?”海东青问道。 “还能怎么办?” 任七并不担心,“要是那家伙是砍不死的,我们这里有三个玄门中人,怎么都够他喝一壶的。 要是那家伙能被刀剑所伤,那我会出手。” 任七的话里确实有一股令人安心的语气,即便他本人并没有叫人觉得可以托付的安心感。 然而像他这样的大高手,只要在他周围,就叫人觉得似乎任何人来了,都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 这或许便是强大实力所带来的安全感,即使你知道这人不一定会保护你,可你就是安心。 顿了顿,刘半仙挥挥手道:“嗨,就当我是瞎讲的啦,那家伙又不一定会来,我们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 不如还是先专心往前,也许到头来我们是竹篮打水,白忙活一场也说不定呢?” “啐!” 尹秀将刘半仙的话打断,“能不能讲点好的,你一直讲这些丧气话做什么啊?” “有吗?我有一直在讲这些吗?”刘半仙疑惑道。 “有,而且我觉得你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马小玉突然有些认真起来。 她这样一说,任七斜向刘半仙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杀气,把后者惊出一身冷汗来。 “你们不会觉得我是白莲圣子假扮的,或者是狐狸幻化的吧?”刘半仙赶紧退后两步。 “这很难说的。” 海东青吸了吸鼻子,“这么说起来,你身上好像确实有股狐狸的骚味。” 刘半仙急了起来,“狐臭,那是我的狐臭,尹哥仔最清楚的!”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尹秀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刘半仙身上确实有狐臭。 任七则是转动着眼睛,将刘半仙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看起来也不像是动了易容术或者缩骨功的样子,我在大内这么多年,不管对方用了怎样的伪装术,只要凑近了,就躲不开我的眼睛。”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尹秀突然走近,使得刘半仙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什么?” “夺舍!” “啐!我又没死掉,也没被雷劈,能被谁夺舍?”刘半仙没好气道。 “那可就难说了。” 竟然连马小玉都有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刘半仙在离开他们二人视线的期间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变故。 甚至海东青也连带着遭遇了变故也说不定。 并不是不信任海东青,而是因为她只是一个猎户而已,武功虽然比平常人好一些,但终究只是个猎户。 在那些匪夷所思的变化面前,凭海东青的力量恐怕压根无法抵抗。 马小玉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灵符,在手里一抖,那符纸无火自燃。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将符纸从刘半仙的头顶,一直扫到脚底下。 在接近刘半仙脚尖的时候,马小玉将已燃烧大半的符纸丢到地上,那灵符顷刻间化作灰烬。 众人屏住呼吸,跟着马小玉的视线,直直盯着刘半仙。 顿了顿,就在海东青以为无事发生时,马小玉和尹秀却是神色一变。 在任七和海东青看不出变化的地方,马小玉他们瞧见,刘半仙的头顶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虚影,细细小小,好像一根白线。 “是有什么东西吗?”刘半仙疑惑道。 “有,”马小玉神色凝重,“而且这东西还很特别,是三魂。” 三魂,指的也就是人的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只要有一样离了身体,人立即就会出现各种大问题。 因此在听到马小玉这样说时,刘半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脊背发寒,“是我的吗?” “当然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的话,这时候你不是精神失常变成傻子,就是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马小玉说着,又拿出一管符纸,冲刘半仙的头顶指去。 海东青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马小玉的动作。 忽然,他看见马小玉手中玻璃管里的符纸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一闪而过的黄色微光。 “是人魂。”马小玉说道。 人的三魂,也就是天魂,地魂,人魂三种。 在人死后,三魂会分别去往三个地方,天魂会去往天路,被主神关押,亦称作“天牢”。 地魂则去往幽冥,再次进入因果是非之地。 人魂则徘徊于墓地之间。 直到转世投胎时,三魂才会重新聚在一起,离开所谓的灵界。 所谓的魂飞魄散,其实指的便是人魂的消散。 “为什么人魂会在我身上?”刘半仙想不通。 马小玉盯着管子里闪烁的微光。 “也许,因为那行宫其实是某个人的墓地也说不定,比如墓主人。” 第544章 西归 第546章西归 “你是说,这是墓主人的魂魄?” 刘半仙凑近过来,盯着马小玉手里的瓶子,啧啧称奇。 天地人三魂中的人魂,在人死后,天魂和地魂各自通往天界和地府,便只有人魂在世间孤零零地游荡,没有目的。 “但那墓主人如果是原来那位的话,少说也死了几千年了,他的魂魄还在这里?” 尹秀也有些疑惑,凑过去用手轻轻握在马小玉的手指上,认真地看那个瓶子。 “你就不能自己拿着?”马小玉瞪着他。 “这不是我没什么经验吗?” 尹秀仍然神态专注,不像在说假话,“马天师你神通广大的,不像我们这些授都没有的小道士,要是控制不住那瓶子里的魂魄,叫它跑了怎么办?” “最好是这样想的。” 马小玉白眼翻到天上去,将瓶子抽了回来,又放回口袋里。 可如果是在商朝,那可能会更加的“荣耀”,而且方式截然不同。 因此他听一位策士的建议,叫人将手下两位猛将,尉迟恭和秦琼画成画像挂在门上,果然从此之后,半夜再没梦见有鬼魂来纠缠他。 那么,死在这里许久的还能是谁呢?” “另一个人?” 刘半仙指的是瓶子里的那一缕魂魄,“我记得蓝婆在提篮桥那边就经常超度那些无主孤魂的,安葬的安葬,发落回家的发落回家。” 刘半仙低着头思索了一阵,“假设这人不是盗墓贼的话,那这人会不会是某个殉葬的大臣或者妃子?抑或者是负责守卫的武将之类的人物?” “那我把它扔了?” 马小玉手指抵住下巴,抿着嘴唇,“我虽然没亲身接触过,然而按照典籍和一些说法,天地人三魂,人魂是最后一个从死者体内抽离出来的。 据说在太宗皇帝的墓里,仍随葬绘有两位大将图像的画卷。 尹秀咧嘴,“只是我还是想问,真的是原主吗?” 马小玉已是气的鼓鼓的,瞪着一对眼睛。 尹秀拦住她,顺手又将马小玉的手抓在手里,“这又何苦呢,上天有好生之德,在这里出现一个这么奇怪的魂魄,我们把它带着,也许后面用的上。” “既然你也说怕自己搞不定了,那不如就我先保管着?” 在唐代的时候,太宗皇帝李世民因为梦到半夜有鬼魂来找他,时常被吓醒。 尹秀听见这话,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开,冲她说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埋着另一个人?” “还不如活死人呢。” 马小玉作势要把瓶子丢掉。 “问不了。” 所以留在刘半仙身上的那个人魂,必然是已死在这里有一段时日,或者说一个月以上的人留下的。 “那倒是跟捡到个活死人没什么差别了。”刘半仙挠挠头。 “你要是再这样抓我的手,我保证你不久也会像它一样被装在瓶子里。” 尹秀白眼简直要翻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埋在这里的或许是墓主人最喜欢的妃子,或者某个勇猛忠心的武将也说不定。 那些大内高手和官军才死了这么一会儿,人魂都还留在体内呢,哪有可能剥离出来。 “不能跟这里头的【好兄弟】问问?” 掉眼泪什么的也是一次两次就算了,不要整天就是哭,哭红了眼睛也不好看,真的。” “这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 而被皇帝带入陵墓之中,于一位臣子来说应该是一种荣耀。 尹秀感叹一声,“捡到活死人了咱们还可以根据衣着容貌,判断出这人大抵的身份,生活的年代,你说捡到这魂魄有什么用?带着它还占地方的?” 因为商是一个动不动就会用活人祭祀的时代,主人出门踩到一坨狗屎,回来可能也要请巫师杀几个奴隶来占卜一下今日的运势,吉凶。 可是据我们的了解,这行宫应该是最近几十年没人到达过的地方,要不然这里头设置的陷阱应该早被触发了才对,在进入之前我们也未发现其他的踪迹。 “我没什么意见。” “那倒不必。” 马小玉摇头,“那魂魄残缺不全,三魂七魄只剩一魂在这里,别说问了,就是叫它一声,要它应答一下也是不可能的。” 刘半仙心有戚戚然,“要是我挂掉了,我可不愿意叫莉莉,玫瑰,娜娜她们一块殉葬,跟我埋在一起,我愿意叫她们好好活着,不要为我伤心。 “放心,她们一定会的。” 不管他们的“殉死”是否是自愿的,反正在那种恐怖,可怕的氛围下,有这么一个人死在了这里,被埋于层层土壤之下。 又或者,其实这人的待遇也不差,商人给他修建了一个看起来也颇为壮阔,称得上规格的墓室,叫他安心在地底下陪伴墓主人度过漫长岁月。 “这我就不清楚了。” 太宗皇帝只是将两个大将的图像带入墓里随葬,如果是普通人遇上这种状况,比如邻居把你的相片一起带进棺材里,那你只会觉得晦气。 最终跟着主人一块飞升,去往天上成仙,继续享受永世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先不说在地底下说这样晦气的话应不应该,到底是刘半仙心大,百无禁忌,还是说他的神经已经彻底对死亡这件事情麻木了,抑或者是随口乱说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光是相信那些交际花,夜总会小姐会为自己掉眼泪,伤心,就已经很是离谱了。 不是说看不起她们,是这些聪明的女孩子每天要面对不一样的人,来客众多,也许过了今天,明天都不一定记得你是谁了。 即便刘半仙是近来港岛各大夜总会的座上宾,豪客,于这些并不把感情看得很重的女孩子来说,他要是挂了,还不如路边死了一只猫猫狗狗呢。 毕竟死了一只猫猫狗狗,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还会皱着眉头,说一声可怜。 有的动感情的,偶尔喂过这些猫狗的,还要红一下眼眶,掉几滴眼泪。 至于刘半仙死了,大概她们连怎么死的都懒得问,除非是跟某个大新闻扯上了关系,才能叫她们提起一些精神,讲几句笑话出来听听。 不知怎么的,感受到尹秀目光中的复杂,刘半仙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尹哥仔,你是有什么奇思妙想?” “嗬,你这种通晓天文地理的风水堪舆大能都想不出来,我能想出个什么来?”尹秀摊手。 “好像也是。” 刘半仙点头,“指望你提出什么想法,确实是我不对。” 唉!! 刘半仙和尹秀同时叹气。 “又不是马上就要被官军抓起来砍头了,你们一直唉声叹气做什么?” 海东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连我这个猎户都知道,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要想,不管死在这里的是个嫔妃,还是武将,反正他又没出来作怪,有什么关系,死就死了嘛。” “说的好像我们一句话能叫他活过来一样。”尹秀咧嘴。 不过海东青这几句话虽然粗暴,但确实有道理,既然他们搞不清楚这魂魄的身份,那最好的就是不要管他是什么身份。 免得在这里耽误了时间,耗神耗力。 “那我眼下身上没什么异样了吧?” 刘半仙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 “看起来是没有了,起码没那些脏东西了。”尹秀审视着他。 马小玉也点头同意,“一切正常。” 顿了顿,她不知道是在认真考虑,还是随口一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确定魂魄所属的尸身在哪里,那就是我现在将它放出去,让它沿着原来的道路回到原来主人的附近去,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确定那死者的位置。只不过……” 马小玉看向那汞蒸气弥漫的行宫,秀眉紧蹙。 “即便那人魂去到了死者的身边,我们恐怕也跟不进去才对吧?” “必死无疑啊……” 刘半仙摇摇头。 那可怕的汞蒸气真不是骗人的,别说身处其中了,就是远远不小心被风带过来一缕,吸进肺里就足以叫人觉得胸口要熊熊燃烧起来,像是被砂纸刮过一遍,整个人浑身不得劲。 更何况尹秀,任七他们三个高手,只是在汞蒸气里游走了一圈,便已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如果把刘半仙这样的人丢到行宫里头,恐怕都不用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在那里躺直了。 如此的话,就是他们真的跟上了魂魄的速度,也绝没有可能在知道了真相后从容返身。 甚至从行宫中返回,本身也成了一种奢望。 你怎么能指望一个人掉进刀山火海里还能平安无事出来? 然而尹秀却不这样想,他只是微笑道:“人进不去,不代表看不到吧?” “你是说?”马小玉突然回想了起来。 “没错。” 尹秀手一抬,一只半透明的血色蝴蝶从袖子里钻出,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蝶影幽魂】,这个吸血鬼魔法可以召唤出一只供尹秀远距离驱使,能与他视野共享,并且传递的蝴蝶。 这蝴蝶本来就不是活物,如果使用这只蝴蝶进入那汞蒸气弥漫的行宫之中,不管是施术者还是蝴蝶本身,都不会因为里头致命的蒸汽,受到任何的损伤。 有了这血蝶,即便是刘半仙所想的那些刀山火海,似乎也不碍事。 “那我就放出来啦?” 马小玉又将管子取了出来。 “放吧,放吧,这蝴蝶也是通灵的,只要我想,那魂魄就逃不掉。”尹秀信心满满。 “好。” 马小玉拿起玻璃管捏在手里,另一只手两根指节分明的手指并在一起做剑诀,口中喃喃念起了咒语,似乎在对那玻璃管中的魂魄施放什么法术。 刘半仙知道那应该是驱使人魂回归本体的法术。 如果是活着的时候,这当然是属于收惊,安置魂魄一类的法术。 要是死了,那便只是单纯让魂魄回归原处而已。 如果有法坛的情况下,做这个法术很快,可眼下连一块高一点做台子的石头都没有,马小玉便只能循规蹈矩,详细地将自己所记住的法诀完整念上一遍。 “要是有个西瓜就好了。”刘半仙低声道。 “怎么,你口渴啊?大冬天的吃什么西瓜?”海东青疑惑道。 刘半仙看他一眼,“不是口渴,也不是想吃,我问你,西瓜在闽南语里怎么说?” “呃……” 海东青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辽东,也未曾遇见过从闽南来的商人。 毕竟那里几乎是九州最湿热的地方之一,用不上皮草,也有名山大川,盛产各种药材。 见海东青半天没反应,任七淡淡道:“闽南语里,西瓜叫【西归】。” “没错,西归。” 刘半仙点头,“西归,西归,就是叫死者回来的意思。 闽南靠海,山地难行,一大半人靠出海捕鱼为生。 既然出海,难免便遇上风浪大的时候,又或者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人落水里不幸遇难。 这时候尸首往往很难寻找,打捞,毕竟那可是在海里,而不是什么池塘或者小河,想找个人谈何容易? 但尸身最好还是要收殓的,免得他客死异乡,或者怨气太重,化作水鬼抓替身,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实在是整个村子出动都找不到人了,村里就会凑一笔钱出来找个道士做法。 道士乘船出海,到海上做法的时候还会带个西瓜。 如果念咒无效,没得到回应,道士就将西瓜丢进海里,看着那个西瓜在海里飘啊飘,那西瓜在哪里沉下去了,往往下面就是尸身的所在了。 要是我们有个西瓜,眼下也就方便了。” “这样神奇?”海东青不由叫了起来。 “嘘!” 尹秀竖起一根手指,“小心别打搅了她施法。” 话音刚落,马小玉已停止念诵,看了他们一眼后将管子捏碎,一缕发光的魂魄好像萤火虫晃晃悠悠飞了出来,开始往行宫的方向飘去。 尹秀心神一动,血蝶立即跟着飞过去。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已办妥时,只见那魂魄突然调转了方向,不往行宫而去,反而是冲着众人的后头,往那前路未知的黑暗中飘去。 就连马小玉一时之间也愣住。 难不成是她的法术出了问题? 第545章 误打误撞 第547章误打误撞 那魂魄不往眼前的行宫去,反而是调转方向,冲向尹秀他们身后的黑暗。 这叫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时候哪里还需要什么血蝶啊,直接用双腿跟上去就是了,不用谁来喊一声,众人都开始跟着魂魄跑起来。 尹秀手心一捏,那血蝶便化作一团血雾消散。 刘半仙跟在后头,没跑一会儿便感觉气喘吁吁。 “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打扰了马姑娘她的法术,所以这魂魄才产生了异样?”海东青担忧道。 他总感觉是因为自己吼了一嗓子,才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变化。 毕竟道门里有法不传三耳的讲究,打断一个法师做法,似乎后果很严重。 然而刘半仙只是摇头道:“我只是说你声音太大了,你别真当把自己当怒目金刚了才好啊,就你那动静,能打断什么施法呀?” 尽管是在嫌弃他,但海东青也不由得安下心来。 这扭曲的面容,粗犷的风格,怎么看都不是近一两百年内会做出来的东西。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能看见因为法术而产生的光亮,到了这时候,海东青和任七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们只是在跟着尹秀跑而已。 刘半仙话还未说完,海东青已经赶到了前头去。 见状,刘半仙只能感叹一声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一边低头赶路。 晃了晃神,刘半仙惊喜地发现,一把扶住他的人竟是冷着脸的任七。 刘半仙又深吸了一口气,“马姑娘要是术法错了,这时候已经停下来纠正了,而不是跟我们一样狂奔。” 刘半仙说着,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只感觉肺都要炸了,“话说小哥,你要是有余力问这个那个的话,不如先做做好心,背我,或者搀我一段也……” “那好像也是。” “这必然不可能关你的事情。” 刘半仙从他旁边走过,探头去看,顿时只感觉毛骨悚然。 刘半仙脸色已有些发白,“三魂七魄,少了任何一样人就不对劲,轻则痴痴呆呆,重则昏迷不醒。 之所以看得出来这些不是近代的雕像,是因为这些人的面容都格外的奇怪,比牛大的眼睛,三角形的鼻子,高高凸出的额头,还有几乎看不出来的下巴。 “你以为那人魂跟你一样机灵啊?” 只见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峡谷”,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岩洞才是。 而魂魄本身是没有意识的,所以不存在迷糊一说,因为这玩意本身就是一团混沌,未开蒙的。” 后面的则是手持戈和长戟的士兵,有的站在马车上或配备弓箭,或手持长枪,有的则牵着马,一个个具装着甲,威风凛凛。 刘半仙简直要哭出来,然而任七还是冷冷看着他。 刘半仙摇摇头,又疑惑道:“可你不是一直跑在前面的吗?为什么突然在这里等我?” 海东青回过神来,“那会不会是这魂魄迷糊了?在乱跑?” 然而这岩洞不是天然的,因为上面贴着同那进了水的甬道一样的青砖,一块叠着一块,青苔在上面肆意生长,发出微弱的蓝光,使这里看起来好像星星的坟场。 前头的青铜像或坐或立,穿着某种简单的服饰,看起来像是平民。 “没错,到了。” “嗨,她估计懒得理。” 刘半仙举起萤石数了一下,从他们面前到那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便已有七八排青铜像。 “因为已经到了。” 马小玉举起火把,铜像身上那青绿色的锈迹也开始发出淡淡的光亮来,好像某种液体,又好像这里下了一场青绿色的雨。 “高手哥,你终于良心发现,啊不对,你是古道热肠啊,尊老爱幼啊!” 尹秀指向一个方向,只见那魂魄到了这里便已不再向前,而是在原地回转,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好像迷了路一般。 “这些青铜像身上的阴气很重,可能是陪葬品的一部分。” 任七指了指身后。 “估计就在我们的脚底下,或者这堆青铜雕像之中。” “到了?什么到了?” “不是我搞的就好,要不然不知道等下马姑娘怎么收拾我呢。” “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忽然,往前奔跑的他只感觉撞在了一堵墙上,差点就要栽到地上去,却被一只手有力地扶住。 而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却伫立着一个又一个两人多高,好像一扇门那样宽大的青铜雕像。 甚至刘半仙看过一些唐宋时期的画,上面即使有青铜像那也是书生美女,个个雕刻的精致美观,没有这样的粗犷和怪异。 “所以说,可能并不关我的事?”海东青松了一口气。 我们常说的傻子,呆子往往就是因为出生的时候魂魄不全,才成了这副模样。 “不会。” “我们这是到了?”刘半仙又问了一遍。 “我还以为应该像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用的是人牲才对。” 刘半仙说着走上前去,仍对这怪异的青铜雕像啧啧称奇。 “就是人牲没错,你脚下踩的不就是某个奴隶的头颅吗?” “呀!!” 刘半仙怪叫一声,往后跳了一步,又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滑倒在地上,跟一个白惨惨的骷颅头对视着。 “啊呀!!!” 他又跳了起来,要再次摔倒时,终于被尹秀扶住。 “嗨,又不是没见过死人,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尹秀无语道。 “不一样,全然不一样啊!” 刘半仙鼻尖上有了冷汗,“我们之前见到的不说是新鲜热辣吧,起码也是还看得出面容体态的,这是什么?这是骷髅啊,而且是先古时代,商的骷髅啊,这东西丢博物馆里都有人抢着看的。” “什么这东西那东西的,都是【好兄弟】,你乱讲话可就不对了。” 尹秀双手合十,冲四面拜了拜。 “你什么时候这样诚心了?”刘半仙讶异道。 “我一向都是如此的。” 尹秀咧嘴,“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你最好是。” 马小玉斜了他一眼,又冲刘半仙比了个点香的手势。 刘半仙擦了把汗,低头从口袋里翻找一番,终于拿出一把檀香递给马小玉。 马小玉接过檀香点燃,一共九支,在手里发出淼淼烟雾。 然后她也跟尹秀一样恭恭敬敬往几面拜了拜,同时将九支香分为三支为一起的三捧,各自插在不一样的方位。 “这是在祭拜他们?”海东青低声问道。 “当然。” 刘半仙也压低了声音,“毕竟这地方是他们先来的嘛,也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我们属于是后来者,总得给人家上三柱清香,意思一下吧?” “我知道,可是虽然有九支,但这下面可埋了不少人。” “嗨,你去人家那里讨生活,拜码头的时候也会说他日涌泉相报啦,什么时候报过?人家一个堂口那么多老大看着你,你报得过来啊? 别说报恩,你别哪天报仇,他们就已千恩万谢了。 上香这东西是礼轻情意重嘛,你意思一下就行了,谁还当真了?大家就是走个过场。” “嚯,还有这种讲究的。” 海东青说着,将脚下一个骷髅头轻轻一踢,那圆滚滚的头颅便滚到了一边去。 “喂,你是真不怕这些好兄弟找你麻烦啊!” 刘半仙叫了一声,显然被海东青的举动吓到。 “你不是说不会当真吗?我们小时候,很多小孩去山上的乱葬岗玩,回来都带点玩具的,也不见他们怎么样。”海东青不以为意。 “玩具?” 刘半仙摇摇头,只感觉那是很惊悚的东西,也得亏是辽东这块村村都有那些保家仙,神汉巫婆镇着,不然就照这些小孩这样玩,非得天天闹鬼不可。 上完香后,马小玉擦了擦手,又问刘半仙:“在这里,也许我们可以找到许多线索也说不定?毕竟这里看起来像是某个殉葬坑。” “殉葬坑?应该是那玩意儿了。” 刘半仙点头:“商人把许多的人牲还有这些古怪的青铜器葬在这里,把他们当做献祭给墓主人的礼物,叫他死后仍然享受奴仆的伺候,同时有一只军队在幽冥世界继续征战。” 当然即便前者存在着那么一些可能性,毕竟现在也有烧点纸人下去,让他们做牛做马的。 不止是纸人,刘半仙操持过几家的祭祀和白事,真的有一栋楼那么高的纸扎,几人抬不过来的马车,床榻那样的纸扎,造价不菲,也是一股脑丢进火里,化作灰烬。 这些东西便是为了叫死者在阴间继续享受才制作,并且焚烧的。 至于后者,组建一支军队去阎罗地府打仗? 他真当那些牛头马面,勾魂使者,十八殿阎罗都是纸糊的了? 这么多君王将相,每个挂了都烧一队兵马下去,那阴间岂不是天天打架,早乱套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殉葬坑在这里,主墓室就不会离的太远。 就跟富人不会把保险箱和保镖放置在离自己太远的地方一样,不然大家都不放心。 这是摸金校尉们在长期的实践中得出的理论。 关乎钱和姓名的东西,这些土夫子是不会开玩笑,也不会搞错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斗和挖矿一样,都由不得信口雌黄,也不能乱发脾气,你得尊重经验和知识,不然早晚是要出事,死人的,搞不好一整队人都在地底长眠了。 这一发现不由地叫众人雀跃起来。 即便他们对这里可能存在的财宝完全不感兴趣,是下斗人里的“异类”。 一想到在这之前,实际上他们连接下来怎么通往墓室都不知道,像无头苍蝇一样凭着运气和直觉乱走。 尹秀便觉得此刻能站在这殉葬坑里,便已是天大的好运落到了头上。 就连马小玉脸上也有了笑容,即便在这惨烈的,似乎埋葬了几百上前个人牲的殉葬坑里,微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然而即便被这样问起,马小玉也可以说:“微笑,不代表欢喜。” 众人到了这里,如何找到主墓室便看刘半仙的本领了。 这可是他的看家本事,就算闭上眼睛了也能找到。 因为风水堪舆这东西往往是通用的,有时候你找错了地方,出了差错其实不是那公式通理出了问题,而是你只是死记硬背,没有结合当地的环境和风水走向来进行实际应用。 刘半仙当然不是上面所说的这种人,眼下的他有敏锐的直觉,又有高超的术法,再加上未开窍前“错误”的经验也足够多,眼下的他找起墓室的位置来简直是手拿把掐,就好像一个熟练的屠夫分解猪肉,谈笑间便能完成。 不过风水堪舆这种事,可不是能说说笑笑的。 在地面上搞错了下葬的时辰,阴宅的位置,难免要累及后人,叫事主本人,甚至几代人不受其利,反受其害。 而在地底下,要是搞错了可不就是时运低,流年不利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找错了位置,没找到墓室,反而是摸到了陷阱机关上,触发流沙,毒气,那所有人都要死翘翘了。 因此,在刘半仙开始拿着罗盘,掐着手指寻找墓室的位置后,众人一下都屏住气息,不像之前一样闲聊,讨论,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行动。 刘半仙行动迅速,拿着罗盘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又往左边右边各走了几步后,罗盘上原先乱转的指针,终于稳定指向了一个方向。 “白虎所在,朱雀指路,大概往前十八步就是墓主人的所在了。” “这么厉害?”尹秀不由地有些讶异。 “没错,就是十八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啊。”刘半仙信心满怀。 说着他就捧着罗盘开始走动起来,一边口中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十一,十二,咦?” 在走到第十二步的时候,刘半仙的脚前突然没了路,他抬头,只见一个雕像正拦在自己的面前。 “抱歉,借过,哦不对,是我该绕路。” 刘半仙转开方向,却仍然撞上一堵岩壁。 “我没理由搞错了吧?” 他回头看向尹秀。 第546章 搬山道人 刘半仙明明信心满满,说可以凭借风水堪舆找到主墓室的所在。 可眼下在他们面前的却是高大厚重的山壁,并不存在任何的入口。 尹秀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究竟是有高人在这里设置了什么障眼法,还是刘半仙无敌的风水术出了差错? 难不成他恢复了以前的水平,给人家指点一下阴宅位置,摆一下风水阵都能搞得家破人亡? 然而这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他常伴那些富商名人的身边,要是有这样的失误,早就被人丢到街上k一顿了。 迟疑了一会,尹秀开口道:“再算一次?” “唔?” 刘半仙皱眉,虽然对自己的计算能力并不怀疑,然而眼下确实有这么一堵墙堵在前面,又由不得他不承认。 “那就再来一次?”刘半仙这话像是在问自己。 马小玉也赞同,“我听我姑妈讲的,她说古人讲事不过三,并不是说一件事不要做超过三次,而是说超过了三次便显得多余,甚至有害了。 在他向前走了十二步后,脚尖实实在在地碰到了岩壁上,鞋子上出现细微的弯折。 马小玉说事不过三,那刘半仙便认真做完这第三次,至于之后如何,那再来做计较。 刘半仙注视着自己干巴巴的手掌,神色坚定道:“这是你们给我的信心,也是我想为你们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诸位虽然有本事,然而在这个地底下也是步步惊险,一不小心便要落入某种陷阱之中。 他记得在一本侦探小说里有读到过,当把一切的可能性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可能性即便再离奇,也会是事实。 “然而在我的印象里,她只是一位慈祥,胆子有些小的姑母而已。”马小玉眼神柔和。 任七抱着剑,冷冷道:“我没什么理由支持你,也不信你们这些跑江湖的,不过要是真有什么人来指手画脚的话,我会出手。” “嗯!”众人点头。 就在刘半仙感到有些尴尬,摆了摆手想说自己说了胡话时,尹秀却走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那么,尹秀选择相信刘半仙的技术的话,这样一堵实质上存在的岩壁,到底是自己长出来的,还是某种山体活动所导致的地形变动?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刘半仙举着罗盘,并不管之前的结果如何,而是认认真真将手法和术式都做了一遍,就连步伐上也丝毫不松懈,含胡,一板一眼。 众人也都紧盯着刘半仙的举动,各怀心思,有期待,也有紧张,还有疑惑。 “三三得三,六六得六……” 尹秀没回答他,而是走过去,将手按在那岩壁上,摸了摸。 “即便不是为了什么意气之争,面子不面子的,我也仍然认为,我并没有出错。” “刘半仙,我们是好兄弟来着的嘛,就是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尹秀也信你啊,你说了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谁敢上来质疑你,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叫他有好果子吃啊。” 顿了顿,他沙哑着嗓子问道:“那,既然我没错,这里为什么是一堵墙,而不是墓室的入口?” 然而同样是说事不过三,其实讲的也是一件事在可能的情况下,应该检查,重复三次,以确认有没有出现差错,哪里有了纰漏,如此才能叫人放心。” 马小玉也莞尔一笑,“卧龙岗刘家的风水堪舆术,刘半仙你是集了大成的,我自然也相信你。” 所以你说什么就是,我只听着就够了。” 他摸摸又敲敲,确定这岩壁既不是空心的,也不是什么法术伪造的,如此便更加的感到奇怪了。 “原来如此。” “三次了。”刘半仙说道。 左右各走了一遍之后,刘半仙的脚步再次在岩壁前停下,还是原来的位置,一步不差。 有些东西我们把它当珍贵的玩具,比如一只羽毛好看的小鸟,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或者笔直的棍子。 【通明】是用来探查地面的技能,这堵岩壁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地面的一部分,所以尹秀便也无法用技能来查清里面的虚实。 尹秀由最开始的惊讶和困惑变得平静。 感慨一番后,刘半仙再次举起手中罗盘,开始按照马小玉的建议重新计算起方位来。 刘半仙心里疑惑的情绪少了大半,同时赞叹道:“检查核对,确实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马姑娘,你的姑妈确实是一位高人啊。” 于是尹秀看向刘半仙,“你有把握吗?” 众人这样说,刘半仙听在耳朵里只感觉有一股暖流升起,再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重蹈覆辙,失去了那得来不易的能力。 眼下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刘半仙的神通失灵了,二是这里确实被什么人做了改动。 “是啊,三次了。” 他讲话的时候十分诚恳,甚至有些谨慎,再无平日里的戏谑,叫人只觉得这是一件极为要紧,比个人身家性命更要紧的多的事情。 “我大字不识几个,不听你的听谁的?” 然而我认为我是没有出错的,即便错了一次,也不会错第二次,第三次。” 尽管给不了刘半仙任何实质上的帮助,然而这些人的信任于他来说,便已是最好的助力。 “再来一遍?”刘半仙主动问道。 显然,前者比后者更叫人觉得绝望,惊讶。 海东青掰着手指,“方位什么的就只认识一个东南西北,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落下的地方是西,前面是北,后面是南,除此之外别的我再不懂了。 我不愿意叫你们冒这种险,因此不为了我的私心,也不为了祖宗的声名,只为了你们能走出去,达到目的,我也得把这件事做好,做到极致。 海东青挠着头,喃喃说道:“就是我们小时候,村里的孩子每天就是到处跑,捡这个捡那个的。 这些东西敢带回家里是要被大人打的,所以有时候我们便把它藏在树洞或者哪个孔洞里,但这时候常常还觉得不放心,得往上面盖一层薄土,石头或者盖一层树叶上去,这样才觉得安心,不会被人偷走。”
“你们的童年生活确实有趣。” 刘半仙笑道:“像我小的时候啊,那时候还流行考秀才,科举什么的,然而我们是风水世家,我又是长子嫡孙,本家的独苗,可谓是责任重大。 也就是等到我爷爷,老爹都翘辫子了以后,我才过上了优哉游哉的日子。 像我小的时候啊,一本小人书是只敢偷偷看的,看不完也不敢带回家,都是托朋友带着,明天再带回来给我看完剩下的章节。 每次找朋友借书啊,比漫画里那些特工接头还要更加的紧张,神秘。 然而那也是我少年时代的美好记忆了,如今随手就能捡起一本漫画书,什么《水虎》啊,《龙虎门》,《乱牛1/2》什么的,虽然也能看的津津有味,然而再没了小时候那种趣味和投入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刘半仙摇头晃脑,颇为感慨的时候,却迎面对上了尹秀颇为无奈的表情。 “怎么了这是?”刘半仙好奇道。 “有没有可能。” 尹秀挠了挠脸,“海东青跟你说他小时候的事情,不是为了叫你也朝花夕拾,跟我们重温你的少年时代,做一番感怀的。” “那是为了什么?” 刘半仙还是没回过神来。 “当然是为了告诉你,也许就是有个人搬了块石头,洒了把叶子,把入口堵住,掩盖了。” 连任七也看不下去了,不住摇头。 对于海东青的猜想,事实上他是认同的。 在大内要搜捕犯人的时候,时常需要的就是破解各种各样的谜题,逆党狡兔三窟,而大内高手只有一次抓捕的机会,所以最重要的便是识破那些伪装,捕捉到虚幻之中的真实。 不过这有五六层楼高的山壁,似乎是货真价实,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什么“石头”,“叶子”,谁又有这样的本事,造出这样的伪装呢? “或许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刘半仙摸着下巴,皱眉道:“你们听说过愚山移公的故事吗?” “是愚公移山吧?”就连海东青都纠正他。 “都一样的,叫什么不是重点,怎么做才是我接下来要讲的。” 刘半仙啪的一下将扇子打开。 “前情提要我就不讲了,大家都听说过,就是愚公一家人想把家门口的两座大山搬走,被上天知道了,菩萨颇为感动,于是派下两个金刚力士,连夜把这两座山给搬走了。 这两个力士,有说是金刚的,也有说是巨灵神的,然而我在津门的时候,在茶楼里还听说过另一种说法,说他们是搬山力士。” 顿了顿,刘半仙轻咳两声,又将扇子收回来,在手里敲了敲,作风颇像一位老练的说书人。 “我在这里并不是想说这些神神怪怪的传说,也不讨论神灵的具体称谓。 我要讲的是一群拜搬山力士的人,他们自称学了这些力士搬山卸岭的本事,把自己称作搬山道人。 搬山道人其实也是土夫子的一个流派,跟发丘,摸金那些门派差不多,除了土夫子之间会细分,别人统统将他们看做在地里讨生活的。 然而搬山道人的做派不一样,他们常常是一副道士的装扮,并且会一些道术。 而且相比起别的土夫子倒斗只为求财,搬山道人下斗不是为了钱财,而是获取墓室里的一些丹药,以此来修炼。” “你是说,他们下斗是为了证道成仙?” “有这个可能性,反正他们自认为是道士,修士,而不是土夫子。”刘半仙点头道。 “可这跟我们在这里讲的有什么关联?” 海东青挠了挠头,“我总感觉你说的像是一个说书人嘴里的故事,不像跟眼前有什么关联的样子。” “那就是你浅薄了,小哥。” 刘半仙摇摇扇子,“我说的话,不就是为了证明有人能做到吗? 我听说过的,据说搬山道人这一派其实早已绝迹了,毕竟下斗找丹药的,成功的话当然是羽化飞升,要是运气不好,被自己找到的灵丹妙药一口毒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派人自然是越来越少了。 可我又听谁说过,在百多年前,有几个搬山道人在关外,也就是辽东一带颇为出名,帮着当地的官员修整山川,治理水患。” “你是说在这里?” 尹秀指了指脚下,“那些搬山道人受了朝廷的指使,在这里搬来了一座山壁,将墓室的入口掩盖?” “完全有这种可能的,高手哥,你有听说过吗?” 任七冷着脸摇摇头,“我只知道有什么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现在又出来一个搬山道人,难道朝廷就真的财可通天,什么人都能雇用?叫那些奇人异士全都归顺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财可通天,权也可通天,都说是奇人异士了,自然有一手知道气运兴衰的本领和眼光。 大家都知道前明已经不行了,气数已尽,自然有些人会为了荣华富贵加入朝廷这一边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东西都是讲时机的,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先来的比后来的强,如果有人真下定了决心,那当然是早来早好了。” 刘半仙气定神闲,慢悠悠道:“所以我说,也许有搬山道人在这里做了手脚,用了什么法术,将这里改造了一番,搬来了一座大山也说不定的。” “那如果真是那些搬山道人做的,我们怎么破解它?”马小玉问道。 显然她已跃跃欲试了。 毕竟对她来说,无论怎样的术法,她都有把握破解,拆分。 见她这样,刘半仙也点头说:“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偏偏也只有马家的天师能够做到,换做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你只管说,我照做就是了。” 有了办法,众人便也安心了一些,而且如果施法的人是马小玉的话,问题便更加简单了。 “不着急。说起来我们都跟他们沾着一边关系呢,说起来他们既是风水先生,也是道士。” 刘半仙从口袋里拿出《风华大陆图》。 第547章 金锄头 风华大陆图,卧龙岗刘家珍藏的十二卷风水图册之一,上面有群山繁花,生机勃发,山河壮丽。 在刘半仙将图册放在地上铺开后,马小玉也凑上前来,按照刘半仙的指点一只手双指并拢捏剑诀,另一只手放在图册上。 “这图册也是法器,你尽管放心使用,将你的法力灌入图册之中,然后再默念九字真言运转,也许可以叫这面被搬山道人用法术搬来的山壁土崩瓦解也说不定。” “土崩瓦解?”马小玉又问了一遍。 “没错,就是土崩瓦解呀。” 刘半仙十分自信,他认真道:“事实上这山壁本就不是这里山体的一部分,那是搬山道人们从别处搬来的,与这里的地气实际上并不相合。 我最开始查看这里的还未发现端倪,在被你们提醒了之后才发现这山壁的问题。 我正打算用风华大陆图来纠正,修改这里冲突的地气。 只要我们的法术成功运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那就照你说的来。” 比如人牲变作了纸人,生人头颅也用馒头糕点一类的替代了。” 刘半仙指了指两个青铜人像的脚下,“墓室的其中一个入口,就在这底下了。” “可既然是人牲,为什么这里是两个青铜像?即便是金童玉女。”尹秀还是问他。 马小玉屏住心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后,终于开始一步步按着刘半仙的指引,开始施展法术。 说不定我们如今这些仪式仪轨什么的,在先古时代的商就已经有了它的雏形,或者说那时候更加的繁复,只是传到这里的时候简化了也说不定。 在那些烟尘和嘈杂的声响统统平歇后,尹秀看到,在乱石堆中立着两个青铜小人。 “这样就可以了吧?”她问刘半仙。 “这是【金童玉女】。”刘半仙有些激动。 就在她紧张到极点时,才发现原来从地下长出来的不是什么蛤蟆,而是春天的草,嫩绿,可爱。 “商代也信这个?” 马小玉大喝一声,在她的身边,朵朵山花绽开,烟气弥漫,花朵组成的路径一直蔓延到岩壁底下,又开始沿着某个角度攀上那山壁。 拧巴半天后瞪了他一眼,“嗨,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知道一个大概就好,那么叫真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考古学家要出文章的,许多事情就是粗略带过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绚丽的花海终于将山壁覆盖后,马小玉吐出一口白气,如水的眼睛眨了眨。 那时候马小玉就已隐隐明白,生命虽然是柔软的,然而却比那些坚硬的无机物更有力量,更值得敬畏。 她记得小时候在大马的田垄上行走时,忽然耳边听到细细碎碎的声响,紧接着脚下松软的土壤开始凸起,裂开。 没错,就是这柔嫩,艳丽可爱的花朵,竟比炸药和铁锹还要有用的多。 马小玉看着这一幕,也不由湿了眼眶。 如今是用一对纸扎的小人替代,办完事后一块烧了,过去则是木雕,陶塑,如果说商代真的有的话,应该是直接把活人丢进里面去也说不定…… “很简单!” “好好好。” 海东青话还未问完,只听见一声蛋壳破裂的轻微声响,紧接着那声响越来越大,渐渐地好像磨盘推动,又好像雷鸣滚滚。 尹秀摊手,“那刘大师,不如你指点一下,我们接下来如何是好啊?” “可以,太可以了。” 海东青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在他们的头顶,那几层楼高的岩壁出现了骇人的裂纹,好像瓷碗上的细碎缝隙。 “没错,你当这位大人物的墓室只是半山区的别墅那么大啊?估计得有好几个足球场不止啊,有的皇陵还挖空了一座山呢。” 这一对金童玉女,人们把它们送到墓主人身边,一起火化或者埋入地下,为的就是希望他们到了阴间以后,负责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生花!” 刘半仙连连点头,惊叹道:“我没想到即便是我们刘家的风水堪舆术已够神奇了,在马家天师的施展下竟还能做出这样夸张的效果来。” 似乎是这些山花的力量叫这岩壁崩解的。 在他瞪大了眼睛的同时,岩壁真的像刘半仙口中所说的那样土崩瓦解,原先厚实的障壁四分五裂,变成一块块的巨大石头,脱落,崩解。 刘半仙摇摇头,“有一个词叫做源远流长,意思就是一件事从源头到现在,经历了很长的岁月和时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拜菩萨,拜帝君的? 因为这是前人的习惯和信仰,前人的这些行为也是从他们的前人那里继承来的。 山壁的形成需要以万年为单位,然而崩解却只是一炷香的事情。 众人看着那片花海,眼里或惊讶,或惊叹,神情各异。 “商代为什么不能信这个?不对,不该这样说。” “你拉我做什么……” 金童玉女,一般来说便是守在墓室前的最后“防线”。 “其中一个?” 说是小人,不是因为这铜像小,事实上铜像仍有一人多高,但却是孩童的打扮,因此将它们称作小人。 这下刘半仙也答不出来了,扭着脖子,抿着嘴巴,半天答不出话来。 海东青听的疑惑,正想询问时,尹秀却一把拉住他,将他往后边拽了一下,连退几步。 她那时候还小,只以为是藏在土下面冬眠了一整个季节的蛤蟆要破土而出了,从地底下钻出来,张开那可怕的嘴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发出呱噪的声响。 刘半仙这样说,尹秀便也明白过来,这或许也是他们到现在还未撞上其他人的原因。 因为那些家伙,或许都在山的另一头也说不定,毕竟这里不仅大,而且还蜿蜒曲折,像是一个设计的并不十分精巧,但是勉强够用的迷宫。 顿了顿,尹秀冲任七努努下巴,“高手哥,靠你了。” “什么?”任七有些不解。 “哦,我是说,你毕竟是通感境的大高手嘛,不像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搬开这些石头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任七愣了一下,视线扫过众人,除了刘半仙以外,他真没从现场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手无缚鸡之力”这六个字。
于是他又看着那青铜人像底下杂乱的石头,皱眉道:“只是我一个的话,做不了这么多。” “嗨,什么大高手,大宗师的,还不是搞不定一堆石头?” 尹秀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上前,准备跟任七一块收拾这堆石头。 走出两步,他又看向刘半仙,“要不,你也……” “别!” 刘半仙连连摆手,“阿叔我这个骨骼可不像你们年轻人啊,我是做一次重劳力要躺几天的,除非你们能保证有个人接下来几天抬着我进进出出,否则我是不可能出手的。” “我明白!” 尹秀叹了口气,又看向海东青。 海东青瞪他一眼,也将袖子挽了起来。 如此尹秀才终于有些满意,视线与马小玉对上。 “我已经做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马小玉指着眼前的石块,“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当然,没有马天师您炸碎了这堆东西,哪来我们的辛劳啊?” 尹秀摇摇头,知道马小玉肯定是不愿意干这又脏又累的活计的,只能自己几人动手了。 说起来是江湖强人,武林高手,可实际上他们搬起这或是脸盆大,或是有磨盘那样厚重的石头时,似乎又与码头上的工人无异。 甚至因为海东青常年在码头上做苦力,做这些搬搬抬抬的工作,竟比尹秀和任七都要来的熟练,比他们快上一截,叫两人面面相觑,十分的讶异。 刘半仙站在一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监工。 他看着任七和尹秀搬运石头的样子,不住摇头。 “唉,不是这样搬的! 搬东西得用腿发力,而不是腰你们知道吗? 我还以为武林高手不说肩膀上能走马吧,起码一手一块两百斤巨石,健步如飞也不是什么问题呢。 结果你们看起来跟寻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搬的东西重一点而已。 我原本以为找十几个像尹哥仔这样的武林高手去做地盘工人,每天搬水泥钢筋什么的,不出半年港岛的建筑业就没李加橙什么事了。 如今看来,是我错付了啊!武林高手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这是搬东西,又不是打架,能一样吗?”尹秀咬牙切齿。 任七也是脸色不善,一半是因为被泥土搞得狼狈,另一半也是因为被刘半仙在一边的冷嘲热讽激到。 尹秀见如此,便一边搬石头,一边问刘半仙道:“你知道吗?皇帝在禁宫内也要耕田的。” “唔?皇帝他也耕田?” 刘半仙倒真的不知道,“禁宫里不都是琉璃的地面,青玉的砖瓦,玉砌的栏杆,哪来的田地耕田啊?” “后山咯!” 尹秀看他一眼,“后山大把的肥沃土地。 每天太阳还未出的时候,听见鸡鸣声了,皇帝就起床,吃下皇后给煎的两张大煎饼果子,四个鸡蛋的那种。 然后就扛着他的金锄头下地了,吭哧吭哧干上两个时辰,休息一会儿,拿起泡在水壶里的茉莉花茶猛地灌一大口,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事情了。” “真的?” 刘半仙只感觉听都没听过,于是看向任七。 任七嘴角有些微抽动,但仍紧握着拳头点头道:“没错,真的不能再真了。” “嚯,原来皇帝老儿用的锄头真是金的,我还当是说书人乱讲的呢。” 噗嗤! 马小玉终于忍不住,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喷在了地上。 “怎么了?”刘半仙奇怪道。 “没什么,有些烫了这水。” 马小玉抿着嘴,正想解释的时候,海东青突然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他的一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地面之中,整个人几乎是跌坐在地上。 “坏了,我踩到机关了。”海东青脸色苍白。 他想起了之前刘半仙他们所说的那些可怕的陷阱,还有在行宫里见到的那些夺命的汞蒸气。 此刻海东青想起了之前听说书人讲过的那些情节。 “别管我,你们快跑!要不然一个都跑不掉!” 他正想这么喊的时候,几个人却不仅没跑,反而一个个都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 海东青看着他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实上,也不止是海东青无言,在场几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出声。 他们似乎都有些紧张,然而这种紧张之中又夹杂些兴奋。 顿了顿,刘半仙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震颤:“小哥,不是什么机关,是你踩在了墓室的入口上。” “什么!?”海东青瞪大了眼睛。 然而不需要解释和说明,等到任七和尹秀着手又抬走了几块石头后,一个隐秘的入口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个可容四人并肩进入的洞口,就在底下,此刻还被碎石覆盖着,看不清具体的大小。 但在碎石遗留下的缝隙之中,有阶梯的模样。 看来这是一条可通向墓室的阶梯,而底下则跟这地底下的大部分地方一样,一片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尹秀讲一张符纸点亮,丢了下去。 符纸没有熄灭,而是在落地后熊熊燃烧起来。 于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众人看清了在自己面前二十米内的景象。 一条青石铸成的阶梯直直往下,阶梯两边的墙壁也是大块的青石,分割整齐,上面绘着与先前差不多的壁画和雕刻,都是仙人指路,士兵出征,一个个衣冠华丽,栩栩如生。 海东青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爬起来的,他只是看着这些壁画发呆,总感觉这里似曾相识,似乎在某个时间段里来过,又从这里离开。 “喂!” 尹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海东青愣愣道。 “下去啊!” 尹秀努努下巴,“你不想先下去也别挡道啊。” 于是海东青转头,看向更深处没有被照亮的黑暗。 第548章 长明灯 众人举火向前,任七走在最前头,一手举着萤石,另一手托在腰间剑上,走路间将重心压在后边,时刻准备着暴起防御,或者伤人。 毕竟按照刘半仙的估计,这会儿能进入墓室的,恐怕不只是他们几人。 说起来尹秀一行人进入墓室靠的是特异的能力与巧思,然而只需要凭借这些东西,恰恰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开山碎石的能量。 如果他们也有几千人的大军,加上万斤的火药,什么样的封土和山门是他们打不开的? 据说魏武帝手下便有一支专门用来倒斗的军队,为他搜集汉代乃至先秦的遗宝,由此提供组建军队的资金,叫他有了统一北方的物质基础。 “可惜咱们不是魏武帝啊,也没那么多钱,就是当官最高的,四品带刀侍卫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刘半仙感叹道。 “是三品。” 任七纠正他,“玉京里四品的带刀侍卫,文官武将满地走,然而三品官衔的带刀侍卫,便只有各个衙门的统领而已,加起来只有五个而已。” “分的这么清楚,你现在还想着弃明投暗,改正归邪啊?”尹秀斜他一眼。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注视,任七扭过头去,无奈道:“只是说一下也犯法?” “当然不犯法了。”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号称的啦,什么号称百万大军拉出来也就四五万人,号称永不沉没隔天撞到冰山也照样沉海里喂鱼了。 刘半仙并不跟海东青在这个话题上叫真,认真的讨论。 “我听说,这些墓里的长明灯,都是号称用北海鲸鱼的鲸油做燃料的,能燃烧一万年不灭,怎么才过了三千多年,就灭了?” 不说以前了,就是近几年,东南亚有个拳王,叫做查波的,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到了九龙拳台,被人一拳头给打死了,这跟谁说理去? 说起来【号称】这种事情也就看谁比较能吹而已,你信他三成就差不多了,再多信一点就是你不对了。 在走过一处转角后,任七停下脚步,冲后面喊了一声:“到底了。” 到了这里,几人便都停下脚步。 “那还真有些遗憾了,我总觉得这些灯或许在什么时候会被点燃?”海东青突然说道。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不过那应该是过去的事情,在那遥远的年代,当那些工匠在修筑墓道,墓主人下葬的时候,这些灯火应该燃烧过一段时间,用以驱散黑暗,慰藉一些害怕孤独的心灵。” 只见在他们的前头,终于再没有阶梯了,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看起来像是日式的长廊,直通往里头去。 “而且这地底下长久的不通风,哪来这么多的空气支撑这么多盏灯呢?所以我得说,那只是号称,并不是真实的。” “你觉得会,那就会好咯。” “方位什么的没问题,这里是真的,假不了。再没有别的地方更适合墓室的选址了,如果那祭祀选了别的位置,恐怕还未等下葬,他就被人推下去垫背了。” 随着往下走的路程越长,一路上因为那些碎石和泥土所造成的阻碍反而越少了,同时阶梯两边的装饰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刘半仙抽动鼻子,试图把鼻子里那些发霉,潮湿的味道都从鼻腔里逼走。 尹秀咧嘴,“只是觉得这样走下去很无聊,跟大家开开玩笑而已。” 刘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文艺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还颇为感慨。 刘半仙又看了看灯具的底部,摇头道:“已经没油了,没有燃料的灯又怎么会复燃呢?” 然而海东青似乎又跟他有不一样的想法,只是这时候也不是探究这些灯火来源和用处的时候,因为他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即便是再粗鲁蛮横的人,也知道进了别人家尽量要小心点,要不然打坏了东西可是要赔钱的。 任七翻了个白眼,“有这份闲心,你不如多注意一下脚下,免得又踩中了什么。” 除了浮雕以外,阶梯的两边还出现了一盏盏手掌大的壁灯,青铜的表面满是青绿的锈迹,看起来像是墓里专用的长明灯。 这会儿他们已沿着楼梯走了有一会儿,转过了几个弯角。 “才?” “三得个三,六得个六……” “当然会。” 那些王朝的开创者,皇帝,诸侯都相信自己的成功有一半是来自自己的努力,但另一半一定是来自上天赐福,或是祖先保佑。 念念叨叨一遍之后,他将罗盘收进口袋里。 即便当时真的有用到鲸鱼油,这么多年也该烧完,干掉了,而且……” 海东青却是眼神坚定,信心满满:“也许哪天,那些灯里也会被再添上灯油的,不知怎么的,这是我的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我觉得会有这一天。” 然而海东青只是盯着那灯台,喃喃说道:“我总觉得,有一天,这些灯火会重新被点亮,燃起,照亮这黑暗的墓室。” 因为他们都已清楚,自己到了墓主人“卧室”外的走廊了,走的再慢,走三步歇两步也差不多该到了。 刘半仙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啧啧称奇道:“这里的每一盏灯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啊,我知道有些收藏者就喜欢这个样式的,有时候只是一个茶盏那么大的灯儿,也值好多钱呢。” 刘半仙掏出罗盘,捻动着手指又开始算起来。 毕竟这只是闲聊,用以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的同时疏解疲劳,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并不是很关心。 尹秀和刘半仙走上前去,马小玉紧随其后。 刘半仙看了他一眼,对海东青这口气颇为惊讶。 见他如此懂行,海东青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风水堪舆,特别是阴宅选址,自古以来就是大事,而且常常可以被称作“国之大事”。 “到底了?” “很好笑吗?” 墙上雕刻着张牙舞爪的武士,看起来像是某些鬼神,又像是将飞禽走兽拟人化,颇像现在庙中,寺院里主殿怒目圆睁,须发贲张的四大金刚和护法菩萨。 传说朱元璋就是听刘青田的建议,将自己的老母活葬在某处龙脉之中,才终于战胜陈友谅,夺得了天下。
如此重要的事情,就是当代的风水先生搞错了位置都要被人毒打一顿呢,更别说在古时候了。 拉你下去填坑都算是宅心仁厚了,就怕把你穿起来当成什么饰品挂在哪里,那才真叫人听着脊背发寒。 商代的贵族就是打个喷嚏,都得拉几个人牲祭天来请求上天原谅,这些有关气运和血脉的阴宅选址,就更是马虎不得了。 刘半仙这样说了,众人便也放心起来,但行动却是愈发的谨慎。 还是任七第一个走进去,尹秀将手贴在他的背上,另一手握着短刀,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跟在后头。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马小玉走在最后,负责断后。 都说进入墓室是最安全的,因为该设置的机关陷阱,都已在前头设置了。 这里是墓主人安息,沉睡,准备被仙人接引,升天的地方,本就该祥和宁静,而且神圣。 要是布置那么多陷阱,把这里变得刀光剑影,火烧水淹的,你叫墓主人怎么睡得踏实? 然而一路上尹秀他们已见过了太多离奇的事情,即便这时候知道不设陷阱是所谓的“常理”,可在这地底下,也许就没有所谓正常的事情存在。 所以他们越是接近主墓室,就越发的谨慎,慎重。 就连一向对这些事情不以为意的任七,也觉得这种慎重没错,并且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起来。 因为他是走在最前面的人,一有什么危险,不管是飞箭飞刀,还是滚石热油,即便全部人都会挂在这里,他也是第一个遇到这些事情的人。 即便是通感境高手,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人被杀,就会死。 众人这样谨慎着,行进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尹秀才感觉众人往前挪动了百步最多。 他不禁感慨道:“我们这样谨慎,好像是一支要入屋内与匪徒近身搏斗的特种部队一样。” “什么是特种部队?”任七回过头来。 “就是跟大内高手差不多,一帮被专门训练过的人,与衙役,捕快什么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任七瞪大了眼睛,“我们怎么说也是从小训练的,十几年的苦练,一日不落,顿顿吃的牛肉。 一个个体格和力量都受过锤炼,十八岁前没有到达玄关五重便已经算是废物了,连进大内的资格都没有。 我相信世上再没有比我们训练更加残酷,繁重的人了,即便是毛马两家的天师,恐怕也未受过这种训练吧?” “是吗?” 尹秀问马小玉:“高手哥说的,天天苦练,冬练三伏,夏练三九,顿顿吃牛肉,这样的生活,你在成为马家天师以前,经历过吗?” 马小玉斜两人一眼,冷哼道:“我不吃牛肉。” 她这样冷冷回应一声,任七和尹秀便都知道不该再问下去,免得马小玉真发起火来,那火气可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又往前挪动几步后,任七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任七身高近两米,尹秀自认已算是高大了,在他面前也是小了一圈。 而刘半仙更是浓缩的精华,因此当两人同时停下时,刘半仙的面前便好像立了两道门,叫他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直到他往旁边挪出去一步时,才看到前方的景象。 在前方的黑暗之中,有一团火光摇曳着,像是飞舞的蝴蝶,又像是悬浮的光球。 “是鬼火吗?”尹秀低声问道。 “依我看,更像是一只发光的大蛾子才对。”任七回答道。 刘半仙也有自己的猜想,“这里又不是坟地,哪来那么多的鬼火,然而蛾子什么的,也从来没有拳头那么大的,有没有可能那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夜明珠不是这样的。”马小玉摇头。 “这么大的,你也有研究?” “没有,很多时候就是玻璃珠子和宝石混一起了,我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马小玉摸着耳环,“然而我觉得它不是,那就不是,这是女孩子的直觉。” “好,你说别的我还不信,然而你说这是女孩子的直觉,我就不能反驳,因为我不是女的。” 刘半仙眉头紧皱,“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没有可能,那是一个人?” 海东青抽动鼻子,“一个带着浓烈血腥味的人?” “这么远,这么黑,能看得清楚?” 刘半仙表示怀疑。 “我可是经常听说过的,说有的猎户结队进山,猎熊或者打老虎,结果因为各自分散,视线不好,结果把自己的同伴当成熊瞎子,一箭射死了。” “我说了,这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真正的猎户,只凭感觉便可以辨认出那是什么东西,从不用看。” 海东青抽动鼻子,“而且,这里可是地底下,哪来的熊瞎子或者老虎?” “好像也是,可那真的是个人吗?”刘半仙还是有些不信。 “是不是,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海东青已经取下弓,将箭矢搭在弓弦上。 几人见状,都给他让开道路,好叫他瞄准前方。 马小玉点了点尹秀的腰,“他真的要动手了,你不打算阻止他?要是真射到人了的话……”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真射到人才好,这山里反正已没我们认识的人了,在这里的应该都是敌人才对,死一个少一个,对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 即便真的射死了无辜的人,打不了我们给他念几遍经文,超度一下就是了。” 尹秀看她一眼,只觉得心里发凉。 海东青搭箭,砰的一声箭矢离弦,奔向前方的黑暗。 咻! 几乎是刚消失在黑暗之中,那箭矢便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来,直取海东青眉心。 海东青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任七已经出剑,将箭矢在空中斩做两截,火光迸溅。 “真的是人,而且是个高手。” 话音刚落,拓跋文武从黑暗中冲出,直奔众人而来。 第549章 万分之一机会 拓跋文武撕破黑暗,像一头忿怒的狮子,须发喷张。 他先是冲着任七丢出手中火把,在那火光刚映入他眼睛时,拓跋文武一拳击出,拳风直扑任七面门。 任七无视那已经要砸到脸上的拳头,手腕一抖,剑锋直刺拓跋文武咽喉。 拓跋文武脚尖在地上一踩,身体拧转,原先击出的拳头忽然消失,改为一击铁山靠,落叶般飘忽着避开剑锋,撞入任七怀中。 甬道中骤然冲突,拓跋文武耳边只剩下凄厉的破风声。 然而他耳朵所等待的骨骼断裂声响却没有发生,因为任七不知怎么的退了一步,手上也多出一只剑来,抖着剑花攻向他。 “好俊的步法,好快的剑!” 拓跋文武心中暗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任七只是几日不见,剑法和剑意看起来竟像是又犀利,凌冽了几分。 此子难道不比尹秀更加的危险,可怕? 毕竟尹秀与他们只是理念不同,做法冲突而已,然而任七可是实实在在地与白莲教有着血海深仇,这是解不开的仇怨,除非哪一方先流干净了血。 如此,他又开始犹豫,是否应该先付出精力,把任七杀掉才稳妥? 拓跋文武犹豫的当口,任七背上几柄剑飘落下来,旋转着飘到空中,又正正朝着他的天灵盖和肩膀落下。 寒芒临身,拓跋文武一声大喝,张口吞入一口冷风,全身肌肉鼓起好像块块山石。 如以轻易撕裂皮肉的利剑落在他的身上,竟只发出铿锵的声响,然后纷纷被弹开。 显然拓跋文武已将横练功夫练到了极致,任七抛出的剑没有劲力的话完全无法造成伤害。 任七也并不感到意外,在大内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高手他都见多了,即便那些人未踏破玄关,然而对于对付高手的那副从容和冷静,他早已刻在骨子里。 拓跋文武显然也知道不能因为躲开了杀机而松懈,几柄利刃飞开后,他毫不犹豫击出铁拳一对,就要迎击任七。 然而上来攻他,裹挟风雷前来的人不是任七,却是尹秀。 只见尹秀双手龙虎罡气奔涌,显然是已运用了【破风爪】。 拓跋文武虽然惊讶,然而双拳打出便是打出,没有收手的理由。 但他的目标依旧不是尹秀,而是任七。 他要用这对铁拳逼退任七的剑锋,同时以极致的横练功夫硬扛尹秀拳头,这便是以一敌二时,所能做到的最极致,最有效的应对办法。 砰! 拓跋文武一拳击出,将任七青色长剑砸的发出清脆声响,剑身颤抖,同时任七手腕一麻,长剑差点脱手。 哼!! 拓跋文武闷哼一声,喉头满是铁锈味。 他眼里满是惊讶,怎么也想不到,尹秀这个玄关八重高手竟可以突破他的横练功夫,一拳给他造成如此创伤。 如果是寻常的状况,拓跋文武有心要用身躯硬扛下攻击,即便是两三个玄关九重的宗师一起攻来,几个回合之间恐怕也无法突破他的防御。 但是尹秀施展了【破风爪】,这便使得一切的法术,内力,盔甲在尹秀附着了龙虎罡气的双手面前,都有如脆纸一般。 然而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纸张还会有触感,可是在破风爪面前,所有的防御都会化作虚无。 破风爪状态下的拳头打中了就是打中了,力道绝不会因为任何体外的防御而被削减,格挡。 因此尹秀一拳下去,即便与拓跋文武的力量差距悬殊。 可当拓跋文武有些小觑他,没有提防的时候,这一拳就足以造成重创。 毕竟任七就十分清楚,通感境大高手的所谓刀枪不入,实际上只是因为打他的是枪,而不是炮。 要是碗口粗的炮弹砸身上,管你是什么高手宗师,练的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统统都得躺下。 拓跋文武受了这一拳,不由地气血翻滚,体内气机紊乱起来,气劲倏地消散了一大半。 他当即决定不能跟尹秀缠斗下去,立即脱身离开。 晃眼一看,尹秀却比他更快的抽身,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跑去,看起来简直是在逃跑,因为他全然不顾及后背暴露给敌人的风险! 好凌冽的攻击,好快的脱离。 拓跋文武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声后生可畏,在他们高手较量的那个年代,没有哪一个叫得出名号的青年侠客会厚着脸皮做出这样的行径来! 然而眼下并不是计较高尚还是卑劣,光明正大抑或卑鄙无耻的时候了,拓跋文武受创,再跟任七较量,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当即脚步加快,往身后的黑暗中钻去。 任七没有追击,而是警戒着拓跋文武离开的方向,默默将插在地上的另外几柄剑取回。 “高手哥,宜将剩勇追穷寇啊,你为何不追?” 任七不回话,只是将手上一柄剑递给发问的刘半仙,“追击一个通感境的大高手,白莲教的右贤王,武林神话,我没那样的好本事,要不你去?你说的宜将剩勇追穷寇嘛大师。” 刘半仙连连摆手,“古人也有讲了,穷寇莫追啊,高手哥你的考虑也是有些道理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拓跋文武的命就先寄放着,下次我们再取就是了,你意下如何?” “我十分的同意。”任七点头。 “你满意就好。” 任七斜他一眼,又问尹秀:“刚才你突然插手做什么?真不怕拓跋文武一掌把你天灵盖都给拍的飞起来?” 显然他对于尹秀突然加入战局有些不满。 虽然大内高手一向是喜欢倚强凌弱,人多欺负人少的,但这种高手间搏命的机会,打一次就少一次,任七也十分的珍惜。 说起来他先是一个剑客,然后才是一个大内高手,更何况他如今已是叛出了大内,更是与大内高手的作风和习气沾不上边了。 如此,他对于尹秀的搅局,便越发的不满了。 尹秀也看出任七脸上那冰冷神情底下隐藏着的丝丝火气,然而他只是咧嘴道:“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试试自己的猜想而已。” “什么猜想?”任七问他。 “就是我这双手……”
尹秀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淡然道:“我想试试,即便差着许多,如果有机会和奇迹的话,我能不能杀掉一个大高手,仅此而已。” “我不止听说你以前杀过玄关九重的宗师,更亲眼见过你这样做,这已是很夸张的成就了。” 任七认真道:“然而三大秘藏和玄关九重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地,有的人即便年纪轻轻就已达到玄关九重,于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然而也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到三大秘藏。 这可能是天赋上的限制,也可能是欠缺了机缘。 如果你认为自己有机会可以杀死一名通感境高手的话,你千万要将这想法抛到脑后,因为它带给你的不是希望,而是死亡。 抱着这种想法,你以为试一试无关紧要,或者在刀尖上舞蹈很是优雅的话,你便会死得很惨。” “我知道。” 尹秀点头,“刚才那一次我成功了,估计是一万次能成功一次――确实打中一名大高手。 然而这万分之一的机会我抓住了,却并不能杀死他。 这一拳换做别的人挨了,恐怕当即就重伤吐血,颓势立显。 然而拓跋文武仍有余力退却,躲开你的攻击,这便说明,我的一拳威力并没有那样的夸张,即便是别人赞我一声,我自己骗自己一下,愉快过后也得认清事实。 那便是我和这些大高手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鸿沟,下次要是单独相遇的话,最好的做法便只有逃跑,或者投降。” “你当然不会投降。” 任七瞥他一眼,“或者说对你来说,投降也只是一种用来取胜的战术而已,可是只能逃跑,会不会太过令人绝望了?” “才不会。” 尹秀笑笑,“没有机会逃跑,也没有能力抵抗,而且还自觉得或许有希望,那才叫人绝望。 逃跑对我来说,只是一种与这个残酷世界抗争的方式而已,你总不能说那些羚羊,兔子什么的在遇到猛兽时只能转身就跑,它们会觉得绝望吧?” “好像有些道理。” 任七点头,只感觉尹秀似乎开拓了一些他的思路。 当对手强大到无法抗衡时,逃跑也是一种对抗吗? 刘半仙若有所思道:“那也就是说,下次我们要是还遇上拓跋文武的话,只能靠高手哥了。 毕竟高手哥不在的情况下,我们四个也很难跟那家伙对抗的。” “我们四个?” 尹秀看了一眼刘半仙,后者却仍然皱着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要怎么对付那位白莲教的右贤王。 “你于其担心到时候我们怎么通力合作对付他,不如先考虑一下,为什么拓跋文武会只身出现在这里好了。” “当然是因为白莲教已经进了墓室了,这还用说?” 刘半仙胸有成竹道:“作为白莲教的右贤王,拓跋文武随侍白莲圣女的身边,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白莲圣女在哪,她就在哪。” 马小玉从尹秀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不对,忽然问刘半仙:“那么,白莲圣女呢?” “白莲圣女当然是……” 顿了顿,刘半仙也反应过来,大呼奇怪。 “对呀,白莲圣女呢?她人呢?” 现在已经不是需要探查的时候了。 白莲教中的风水先生即便没有刘半仙这样的手腕和能力,应该也已意识到这里是主墓室,龙脉的所在。 到了这里,他们便只需要在这与长白群山相比不算大的空间内,搜寻龙脉,并且警惕别人的袭击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拓跋文武更是没有理由离开白莲圣女的身边了。 毕竟以白莲教剩下的人手,如果左右贤王都不在的话,谁能抵挡狄威率领的朝廷大军? 他们绝不会将白莲圣女置于如此险境之中,因为她是白莲教的象征,也是精神领袖。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半仙又突然想起,之前海东青说拓跋文武的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 一般来说,即便是再不爱干净,一年只洗两回澡的人,在身上染了血之后也断然不会有不洗澡的道理。 因为人血的味道腥臭,刚沾上身的时候可能还不以为意。 可只要过了几天,甚至天气热的话,只要一天,混合着自身的汗液,油脂,体味,便能叫人闻到死老鼠泡在发酸发臭豆浆里被泡的身体胀发起来的可怕气味。 这是任何人都受不了的,即便那人再不爱干净,或者在地牢里被关了许久。 拓跋文武身上的血腥味断然不是几天前杀了人后没有处理干净的,而是新的。 “这么说,他们经历了一场恶战?”刘半仙后知后觉。 “没错,而且不仅是恶战,恐怕还是惨烈的一战。” 任七的脑筋转了起来,用他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推测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拓跋文武他们遇上了朝廷的军队,或者别的可怕事情,与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杀的血流成河,各自都损失惨重。 以至于身为右贤王的他,竟然还失去了白莲圣女的踪迹,被迫从她的身边离开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孤身一人的原因。” 不管白莲教有怎样的计划,叫右贤王拓跋文武一人前出,或者说单独侦查都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并且愚蠢的事情。 如此,便只能按照任七的猜想,白莲教遇上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白莲教原本的建制被打乱,打散,所以拓跋文武才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真的遇上了朝廷的军队?”海东青紧张道。 “又或者,是这墓里的守护者袭击了他们?”马小玉也突发奇想。 “那是什么东西?僵尸啊?还是妖怪?” “是什么都不要紧。” 尹秀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瞎猜,白莲教遭遇了什么,被什么所伤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当下最紧要的就是,他们得加快脚步了,不管是去到墓主人的身边,还是找到龙脉的所在都行,一刻拖延不得了。 要赶在别人之前到达! 第550章 幸运与不幸 “已经活不了了,放弃他吧。” 白礼站在一堆的血污之中,面无表情道。 他已看惯了死亡,不管是敌人的死,还是同伴的死,甚至是家人,都无法叫他止水一般的心境荡起一丝涟漪。 然而白莲圣女却完全不同,她虽也见证了许多死亡,看着自己的部下,亲信一个个身死战场,然而依旧对同伴的死亡放不下。 此刻她不顾白礼的劝说,仍然一只手压着绷带,堵在重伤者的胸口,希望能将对方救回来,即便鲜血已浸透了纱布,叫白莲圣女手上也血迹斑斑。 “我们之中,有朝廷的奸细。”一位护教法王说道。 他的脸色只比已渐渐失去生命力的同伴好一些,一只手垂在腹部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同样被利刃割裂的半截袖管。 护教法王这样一说,其他人原本显得痛苦,急促的呼吸声或是停下,或是暂且被压制了。 这里的大部份人都在刚才和朝廷那支军队的战斗里,收了或轻或重的伤,然而他们是幸存者,又或者说不幸,因为他们还未死。 有两位护教贤王当场就被狄威拍碎天灵盖而死,当时想着是件可怕的事情,如今反应过来,他们在那时候当场毙命,于个人来说似乎又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而剩下的人,还得继续挣扎。 白莲圣女没有答话,直到她救护的伤者彻底断气后,她才将手松开,也不擦拭手上的血迹,只是默然在那里捏着手诀,闭眼祈祷。 “圣女……” 护教法王低垂着头,“事到如今,即便我再怎么相信白莲教内部是铁板一块,接连发生的事情也使我不能相信之前的说法了。 溪谷一战,我们损失了大半的骨干,就连孙姥姥也身死阵中。 如今,我的好兄弟也死了,我断了一只手,成了废人,恐怕再无可能从这里走出去,说起来,我们都是已死或者要死的人了。 虽说自加入白莲教之日起,我等已将生死看淡,全身心将自己奉献于无生老母,向往有日回归真空家乡。 然而我不能接受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我们是死于官兵和那风水先生及他的鹰犬手中,还是死于自己人的阴谋设计里? 圣女,我分不清啊。” “这有什么好分不清的?” 白礼不以为意,“反正都是死亡,惨死还是病死,死在床上还是死在阴沟里,都没有什么差别。 人生下来就一定会死,不管做怎样的挣扎也好,有怎样的期望也罢,即便之前有什么规划,到了这一步也该统统舍弃了。 死了就是死了,不要纠结意义,也不要纠结到底是为何而死,死了就是死了,尽管慨然赴死吧。” 听到左贤王白礼这近乎绝情的话,众人原本就已满布阴霾的心情跌落入谷底,再起不来。 白礼说的没错,反正都是死,也许几天以后有人听说了还有人关心你是怎样死的,可过了几个月,一年,别人只知道你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有谁在意? 再过几年,便连问都没人问了,躺在这里的只是无人问津的无名尸骨而已。 “左贤王,又何苦在这种时候叫大家觉得痛苦呢?” 白莲圣女起身,幽幽叹了口气,在这里的人有三分之一已受了致命的伤势,命不久矣。 另外的伤者里,也有几个像那位护教法王一样,在这深山里活不过几天,很快就会死于伤口发炎所带来的高烧和不良反应。 然而白莲圣女并没有责怪白礼的意思,因为此时此刻埋怨任何人都是无意义的。 在众人或是期盼,或是询问的目光中,她收拾好心情,认真道:“即便我们里面藏有朝廷的鹰犬,眼线,又或者是别的势力的奸细,不管是什么人都好,此刻我们纠结于这些东西已全然无意义了。 因为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耗费了那么多的力量,就是为了到达这里而已。 即便那奸细还在我们之中,我们也没时间去细究了,因为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炸毁龙脉,而不是为了揪出奸细。 就算有位朝廷的亲王,一品大员在这里,我也会先选择去炸毁龙脉,而不是去杀他们,因为在龙脉面前,别的目标都已变得毫无意义了。 所以,我们现在只管往龙脉去,其它的……” 白莲圣女忽然有意无意看了白礼一眼,“左贤王,你怎么看?” 白礼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白莲圣女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他当然赞成:“我们眼下确实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说着他环视众人,“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犹豫了,还走得动的跟我们走,走不动的……留在这里等着支援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便已明白,是时候要跟那些再也无法前进的同伴分道扬镳了。 然而没人愿意讲出真相,戳破这善意的谎言。 一小部分人跟受伤的同伴嘘寒问暖,说着等从这里出去以后大家回乡下看望老母,又有说托谁给家里带个口信,处置几间房子的。 要走的人和即将留在这里的伤者亲切攀谈,好像这是一次因为任务而带来的分别,不久之后他们会再次相聚,重逢,跟以前一样欢声言笑,一起喝酒,做祷告。 然而大部分人只是沉默着,不愿意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同伴,他们只是艰难地转过头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决然地转身离开。 “你不跟我们走?” 白礼看向那断臂的白莲护教法王。 “你要我跟你们走?”护教法王笑了笑。 “即便你快要死了,也还有几天的命可以活,我知道你是练过硬气功的,内力深厚,足以支撑你在死之前再带走几个朝廷的鹰犬。 你愿意出力的话,会很帮得上忙,总好过痛苦地死在这里。” 顿了顿,白礼又说道:“可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走的话,也随便你。” “那好,左贤王,我不愿意走了。”独臂的护教法王低声道。 “为什么?” 白礼有些惊讶,这人之前还将生死置之度外,说着要为白莲教贡献所有。 他自然是相信这位护教法王的说法的,因此才对他此时的反应感到困惑。
“你也说了,怎么都是死,不管是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还是什么都不做,最后都是死路一条,仅此而已。 如此的话,我突然又觉得什么都不想做了,我只想躺在这里,然后就去死,再无别的事情想做了。” “是我的话叫你不高兴了?”白礼问他。 “我说了,不关您的事,只是我自己有了别的想法。” 护教法王叹了口气,神色间却没有哀愁,而是淡然。 “我只是觉得,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不想再往前走了,一步也不想了。” “那我明白了。” 白礼看他一眼,“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很快我们便会重逢的。” 护教法王惨然一笑,“左贤王大人,我倒是希望您身体健康,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因为我虽然不想再打了,然而我还是希望白莲教好,有一天你们真的进入玉京,把那位皇帝的脑袋摘下来。” “即便真有这个机会,也轮不到我了。” 白礼冲他拱手,“再见了,师弟。” 护教法王用仅剩的一只手捏剑诀,冲他庄重行礼,“再会,白师兄……” 白莲圣女没与任何人告别,也不看伤员,只是沉默地走向黑暗。 在她一脚踏入黑暗之中时,隐约听到背后响起利刃透入体内的可怕声响,夹杂着微弱的叹息。 之前指引她进入这黑暗之中的九宫大真人,为什么消失无踪了? 她再也无法感应到那神圣的链接和预兆了,莫非九宫大师父也已将他们这些可怜的人儿抛下了? …… 任七一手抓在剑上,一手托着面前那露出缝隙的石板,手上的光源则由尹秀接着。 尹秀这时候也将一只手抵在任七背后,小心戒备着。 顿了顿,两人几乎是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任七转过头来问刘半仙:“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 刘半仙摇头,“高手哥,破门这种事情又不是迎亲踢轿子,也不是先人下葬,没有什么吉时和忌讳的。 你就只管一脚踢下去,后面没东西那就万事大吉。 后面要是藏着个人抑或者僵尸什么的也无所谓,你是个通感境大高手嘛,挨你一脚能活下去的活物,在这世上不多了。” “可你们不是说僵尸会吸取人的阳气吗?” 任七罕见地有些犹豫,“我在港岛的时候,听说过那超级僵尸王的传说,那混蛋会飞的,还会隔空吸取人的血气,不用碰你都能把你吸成骷髅。 要是我一脚踢开了这道门,等下那王八蛋把我吸住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你说起那个僵尸王,我可就没那么紧张了。” 刘半仙挺起了胸膛,信心满满道:“在这里可是有一位处理僵尸的专家啊!千年僵尸王就是他解决的!” 任七看了马小玉一眼,“你啊?” 马小玉摇头,“我当然也是处理僵尸的专家,但对付僵尸王的是他。” “唔?”任七皱起眉头。 尹秀瞪了他一眼,“怎么,不像啊?” “像!” 任七冷哼一声,“那等下遇见了僵尸,你会出手吧?” “我当然会出手。” 尹秀晃了晃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甩出残影。 “在那僵尸把你吸干之前,我不会叫你痛苦太久的。” 任七脸色冰冷,“那我真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 尹秀说完,任七已把头转过去,再次聚精会神盯着那石门,同时深吸一口气。 喝! 任七一脚踢出,那看起来沉重的石门竟被一脚踹飞出去,往前移动了好几米才落在地上,碎成一堆石块,扬起烟尘。 除了烟尘以外再无别的,不管是藏在里头的僵尸,还是躲在门后伺机动手的敌人,都没有出现。 几人一下松了口气。 果然如同刘半仙所推测的那样,这一人多高的石门背后,别有洞天。 “你先请?”尹秀问他。 任七哼了一声,“不是我先进去难道还是你啊?你也说我是什么特种部队的排头兵了,跟古代的先登一样,有什么飞箭滚油什么的,当然是我先受着了。” 尽管嘴上说的毫不在乎,但任七还是十分谨慎地先往黑暗的空间中丢出去几块萤石,将周围照亮。 这时候借着亮光,众人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平整而又成方形的密室,墙是灰白色的,上面雕刻着许多的人和事。 “似乎是在开宴会。”任七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讲出来。 “确实是开宴会,然而这宴会可不是人间的。” 刘半仙挤出一个脑袋,左右张望,“你们看,这上面有神官童子,仙女。 你们看谁开个宴会,还有人在天花板上面飞来飞去的,血滴子啊?” 任七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大内高手血滴子都是些腌货色,哪个王公大臣会叫他们参加宴会?就是看门都不配啊。” “那你岂不是也差不多?”尹秀瞄他一眼。 “是差不多,怎么,你以为我是统领就能叫人高看一眼了?” 任七并没有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错觉。 “我们这些大内高手,在武将看来阴险卑鄙,他们在前边流血流汗的时候,我们只会在后边扯他们的后腿。 文官也不待见我们,只因为我们的做法跟他们所崇尚的那套完全沾不上边,在他们看来,我们还不如那些宦官来的叫人尊重。” “嚯,你对自己的职业和身份也算认得清楚。” 在确认并无异常后,尹秀跟着任七,先后脚踏入墓室之中。 这里远比外面小得多,然而这个小事实上是跟整座被掏空的山比的,这墓室的面积似乎仍有三百平方米以上,足以被看做是博物馆的一个展厅。 而在这“展厅”的中央,则有一个白色的台子,好像是谁用白玉装饰,雕刻出来的,纯洁无瑕。 那好像是一张供人睡觉的床。 可是,床上空无一物。 第551章 消失的主人 在进入心心念念的主墓室之后,众人却发现那位于最中间的“床”上空无一物,不禁都感到诧异。 难道木孩儿嘴里所说的那个活死人动了?抑或者根本不在这里? 可按照刘半仙的计算,这里便是整个陵墓的最中心,商人还有后来朝廷将这座山的一大半挖空,为的就是将墓主人安置在这里。 可墓主人?他去了哪里? “或者说,这真的是一张床吗?它会不会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不是摆置棺木的地方,而是某个祭祀用的台子?” 海东青小心翼翼凑近那两米见长,一米见宽的台子,凑近之后才发现,那晶莹剔透的台子原来不是由白玉制成的,而似乎是由某种年代长久的寒冰雕刻而成。 原来那台子看起来像是白玉的模样,是因为它反射着烛火的光芒,所以看起来才白茫茫一片。 靠近它之后,海东青只感觉手背上冒起一层寒毛,指尖微微发僵。 这种寒冷和刺骨她似曾相识,梦中在冰湖里体验到的那种窒息感似乎重临她的身上,只是此刻在这里微弱的多。 “这是万年寒冰。” 马小玉克制住伸出手去触碰它的冲动,喃喃道:“在大马的时候我摸过这种东西。” “大马?” 刘半仙叫了一声,“那里可是东南亚,常年湿热,最冷的时候也就是短袖外面套一件衬衫而已,哪来那么大一块冰啊?” “我也没说是这样大的冰块。” 马小玉脸上有了微笑。 “在我小时候,每年总有一批很神秘的波斯人出现在村子附近,他们是从西亚来的商人,西亚是比我们这里更干燥,更炎热的地方,然而他们带到这里贩卖的货物里却有冰块。 一桶一桶的碎冰,裹在木屑里,用稻草和棉被包覆着,一枚铜钱可以摸一次,据说那就是万年寒冰。 除非丢到火里边烤上半天,不然你把它拉到大太阳底下,它也绝不会溶化。 那时候我姑妈把我领到波斯人面前,比画着手势让我把手伸到冰块上摸了一下,冰冷刺骨,那种触感好像被火烫到一样,却又不叫人觉得疼,只是热辣辣的。” “热辣辣的?”尹秀问道。 “没错,就是热辣辣的。” 马小玉眼睛弯成月牙,“我到现在还记得。” “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在大马那样酷热的地方都能找到万年寒冰的话,在这里有这样一块大冰块,便不足为奇了。” 刘半仙啧啧称奇,虽然长白群山气温较周围都低,这里又是地底下,只会更加的寒冷,冰块在这里保存不成问题。 然而这块万年寒冰实在是太过漂亮了,既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又像是一汪清澈透明的水,里头连一颗气泡,一丝裂纹都没有,叫任何人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他也不敢触碰这冰床,只是围着它转了一圈后,坚定道:“这样的台子,除了放一位身份尊贵者躺在这里,以叫他尸身不朽以外,哪还能有别的用法?” 听到这话,海东青默默收回了手,只感觉指尖似乎染上了一股咸鱼的味道,叫他颇为膈应,嫌弃。 就连冰床这无与伦比的精美艺术品,在他眼里似乎也掉价了。 就一个装咸鱼的冰盘,有什么好神气的? 刘半仙看出海东青眼里的嫌弃,慢悠悠道:“小哥啊,咱们玩的多少古董,陶瓷书画,那可都是从地底下被那些手艺人带过来。 那些东西多少也沾染上了一些气味,然而没人嫌弃,只觉得这是历史的厚重感,多了一层无法估量的价值呢。 为此那些造假的人还要把东西给藏到粪坑里,埋上几年,就为了有那股子特别的气味。” “咦……” 海东青越发嫌弃了,“瓶子盆子的也就算了,书画也能放墓里?不怕被……” “嗨,不放棺木里边,放外边啊。” 刘半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卷几层油皮纸,或者用牛皮什么的包着,保证是水火不侵啊,那些土夫子下去把字画拿出来,也不能当时就拆,年代越久远的越要谨慎。 得在暗室里阴干几天,然后找个好日子,找一位懂行的大师,焚香洗手,叫身上不沾油渍水滴,用阴力绵力,柔柔地将那牛皮与书画揭开,不叫它伤了分毫,这样才卖的上好价钱,不至于糟践了东西。” 刘半仙说的高兴,见海东青也听得认真,他不禁又拿出扇子在胸前扇了扇,摇头晃脑。 “这里面的讲究和规矩,可多得很多呢小哥,你知道吗……” “可是,那些随葬品呢?”尹秀突然问道。 刘半仙啪一下将扇子收起,神色古怪地看了尹秀一眼,“尹哥仔,你是最近手头有些紧?不是说只下斗,不倒斗吗?” “这都两回事,谁说我要发财了?” 尹秀手比了比四周,做出抱着一个盆子的手势,“罐子,瓶子,黄金珠宝,这么多的随葬品,哪里去了?” 刘半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不禁惊讶道:“是啊,那么多东西呢?” 他看向周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不仅是万年寒冰床上空空如也,就连地上也没有任何物品。 这显然不是一间主墓室应该有的规格。 这里是墓主人走完了或长或短,灿烂绚丽的一生后,最后长眠,等待升仙的地方,理应摆放着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才对。 为什么说是灿烂绚丽的一生?因为这陵墓的规格便已注定他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即便那些记载着他名字和生平的书卷遗落了,被焚烧了,或许有一天他仍会以某种形式影响着后代。 这样的一个人,比起那些奴隶,辛苦的农民,他的生活当然应该是灿烂的。 青铜制成的礼器,镶嵌着宝石的长剑,用金丝织成的衣服,雕刻着他名讳的盔甲,这些本应该安静躺在这里东西,统统不存在。 然而在墓室的外头,那个死了如此多人的殉葬坑,便已证明这位墓主人下葬的规格极高,这里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即便墓主人有要求,要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愚蠢的官僚,悲伤的亲族,也绝不会在这必要的地方节省开销,而使这里看起来寒酸,空旷。
在这寒冷,黑暗的地底下,隔绝所有的思念,只有那些同样冰冷的殉葬品留在墓主人的身边,怎能叫人不重视? 跟着刘半仙又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并不存在着任何机关或者暗门后,尹秀突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任七。 “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能给你把那些殉葬品找出来不成?”任七冷冷道。 “不是要你找出来。” 尹秀摇头,“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朝廷这帮人喜欢管先人【借】东西的,这里原先的那些宝物,会不会就是被他们给借走了?” “这我哪知道?” 嘴上这样说着,任七也认真考虑,回忆起来。 想了半天,他似乎真没听说过除了盗取前明皇陵里的木头以外,朝廷还有组织过什么大型的盗墓活动。 然而反过来想想,既然是盗墓活动,那必然是不光彩的,见不得光的,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你觉得他们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吗?”尹秀只问他这个。 “当然能。” 任七毫不犹豫答道:“他们的祖先又不是关内的人,怎么挖也挖不到自家的头上。你也说了,就是魏武帝也要组建军队跟地底下的先人借点金子花花呢,曹操借得,朝廷就借不得了?” “那就对了!” 尹秀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才好,然而他仔细一想,这里埋着的东西又不是他的,他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于是他便只是问刘半仙,“你觉得这个推测,合理吗?” “我又不是侦探,如果是勇探在这里的话,他倒是可以发挥一些刑侦的技术,找找这里有没有鞋印,指纹什么的,然而他不在。 只不过,我也认同你的这个说法。哪有人进了宝库不给自己带点纪念品出去的?你带一件,那我也得带一件,几个人一摸一抬,可不就整个墓室里的都不见了?” “那墓主人呢?木孩儿说见过他的,就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尹秀指向冰床,重音道:“没死。” 这一下,刘半仙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迟疑着道:“总不至于,是起尸了吧?或者变成僵尸了?” 马小玉却是否认,“这里不是什么养尸地,不管是水土还是方位都不对的,也没有那个条件,形成不了什么僵尸。 就是在这里躺一千年,只要不被雷劈了,又恰巧叫一只猫跳到身上,怎样都不可能起尸的,更别说成僵尸了。” “但他确实不见了啊。” 海东青脸色难看,“那么大一个人,躺在这里的,朝廷拿走了一切东西,只把这墓主人留在这里,现如今他却不见了!” 海东青说的没错,原本这里的财宝被洗劫一空了,便再没有保存这里的价值。 然而那后半段被重新修筑的青石长阶,还有那被修缮过的甬道,都证明朝廷并不打算把这里当做一个废弃的陵墓。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将剩余的道路修完,补全,或许是为了等待墓主人有天醒过来,能沿着那新建的道路走出这墓穴去,回到地上,再入人间。 想到这里,尹秀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有没有可能,朝廷的人确实没动过墓主人,然而在我们在进入这里之前,或者说在刚开始被送入陵墓的时候,墓主人就已经尸变了?” 马小玉顿时皱眉道:“你是说,商人把一具僵尸运到了这陵墓里来?” “也有可能是进来前未起尸,进来之后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起尸了。”尹秀答道。 “那么,那僵尸,如今在哪里?” 刘半仙问了一句,没人答话,却先把他自己吓得够呛,流了一身冷汗。 之前在港岛的时候,他就差点被僵尸给咬了,还好是明叔和尹秀师徒及时赶到。 然而此刻,即便南毛北马两家的传人都在他的身边,他的安全感反而没有那时候来的强。 因为他们是在地底,而且还是在那墓主人的“家中”,这种好像小偷闯入主任家里,探险者进入某位伯爵古堡中的紧张感,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尹秀在他后背重重拍了一下,刘半仙才咳嗽几声,面色恢复红润。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只僵尸不成?” 刘半仙点头道:“尹哥仔你说的也是,就是在港岛的时候,那僵尸王不也是被你一刀砍死了?脑袋都摘下来当皮球踢啊!” “嗨,不要说得太夸张了,这样别人以为我在吹牛呢。” 尹秀拍了拍胸膛,“毕竟那家伙只是千年僵尸王而已,还不是很厉害的,我收拾它不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讲的。” “等等。”任七突然抬手。 “怎么了?”两人同时看向他。 “我是说,我在港岛的时候听人说过那僵尸王的事情,那僵尸是本朝的一个武将,可是朝廷到现在也才两百多年不到,哪来的什么千年僵尸王?”任七问道。 “嗨,四舍五入一下嘛。” 刘半仙不以为意,摆摆手笑道:“就跟那些地产商一样,七八百尺的房子也要打个广告叫千尺豪宅啦,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号称,差不太多就行。” “我不是纠结千年不千年什么的。” 任七看了他一眼,神色认真。 “我的意思是,那武将僵尸王也就一百年不到的样子,你们就将他称作千年僵尸王。 那躺在这里的这位,生活的年代怎么算都离着如今有三千年的岁月了,那你们岂不是该称他做万年僵尸王了?” 他这话一出,刘半仙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比蜡像馆里的雕像还要更加的吓人。 尹秀也愣了一下,想起这可怕的问题。 咚!咚!咚! 在墓室另一边的墙壁之中,突然传来沉重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跳跃,前进,要进到这里头来一样。 众人头皮发麻。 第552章 无梦之梦 万年僵尸王? 或者说严谨一点,称它做三千年的僵尸。 光是想到这个,尹秀就不禁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来。 更何况在眼下,那僵尸已不再是个名号,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就在那堵墙后边。 听着一下比一下更加沉重的声响,众人脸上都已有了一层阴霾。 尹秀突然悄悄伸手,戳了戳马小玉的腰窝。 “你干嘛?” 马小玉转过头来,瞪着他。 “我是想问,你不是说自己是处理僵尸的专家吗?” “专家中的专家。”马小玉对于这一点颇有自信。 “好,那么请问专家中的专家,万年僵尸王应该如何对付?”尹秀问道。 “其实不是万年,是三千年僵尸才对。” 虽然纠正了尹秀的说法,但这并不叫马小玉觉得轻松。 她低声道:“对付这样的僵尸,以前的我和如今的我,会有两种做法。” “怎么说?”尹秀十分地好奇。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是拼死力战,舍身证道,即便付出性命也要把这僵尸摆平,不说杀死,也该封印住。”她认真道。 “何苦老是死死死的呢?” 尹秀用手指捂住她的嘴唇。 马小玉嫌弃地将他的手拿开,擦了擦嘴巴,“都说是以前了。”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 马小玉将袖子挽了起来,“跑路咯!” “跑路?” 海东青在一旁听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马家的天师也拿那僵尸没办法了?” “你要不要再大声一点,好叫外面那僵尸听到?” 马小玉白了她一眼,“我姑奶奶人送外号僵尸道长,她一生收拾的僵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在那么案例里,最叫她时常念道的是一只四百年的僵尸。 为了消灭它,我姑奶奶的师兄弟都死的七七八八了,你说这要是三千年僵尸,我们怎么对付它?” 听到这话,刘半仙将原先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墨斗线,风水图尺什么的都给收了起来,又脱下鞋子,仔细翻看。 “你干嘛?” 尹秀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刘半仙头也没抬,几乎是把头扎进鞋子里,“我在看有没有小石子,沙子什么的,免得等下跑路的时候硌到脚了。” “你真想着跑路啊?” “不然呢?” 反倒是刘半仙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大家都打不过,你和马姑娘摆平不了它,高手哥也砍不死那混蛋,那不就只能准备跑路了?” “那倒也是。”尹秀尴尬地挠挠头。 既然马小玉都想开了,没打算以身殉道,那他又何苦在这里浪费大好生命呢? “那我们就就从原来这个口子退出去,如何?” 任七指了指他们进来时的那扇门。 寻找龙脉什么的,也得先活下去再说,要不然一个不小心葬身在这里,岂不是长久地与龙脉为伴了? 说干就干,尹秀第一个转身,马小玉紧随其后,由任七断后。 任七顿时皱眉道:“你们三个玄门高手,刘半仙不打架也就算了,你们两个跑最前面,我殿后,合适吗?” “都打不过它了,什么高手都是假的。” 尹秀摆摆手,“依我看,除非请出南宫老天师来,不然我们最好就是立刻跑路了,别想着进长白山地宫一步了。” “就是长白山也不能久留的呀我看。” 刘半仙摇摇头,“要是那家伙修成旱魃了,方圆千里可真的要生灵涂炭了。” 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任七眉头纠结的更深,“你们两个,说这种话到底是要叫我小心,还是说想让我死的明白?” “啐!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罚你吐口水重说啊!” 尹秀连连摇手,“大家都是兄弟,哪有人把自家兄弟往火坑里推的?” “不要废话。” 任七打断他,又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系到腰间的两柄剑绑紧了一些。 “你要是真有为我着想,不如就告诉我怎么辨认出僵尸吧?要不然到时候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知道朝我冲过来的是僵尸还是一个人?” “不都一样?反正谁朝你冲过来都得死。” “当然是都一样,可是……” 任七斜了尹秀一眼,“要是来的是僵尸,那只能是我死了。” “好吧,虽然你很悲观,然而我认为事情还未到达这种地步,毕竟你可是通感境大高手,而对手……” “对手是三千年的僵尸,我们几个岁数加起来,活不到它睡觉时的零头。”任七补充道。 “好吧,那我就简单讲一讲,海东青小哥你也听一听,免得到时候跑路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 刘半仙开始解说。 “僵尸呢,是天地至阴至晦的存在,昼伏夜出,惧怕日光,修炼成魃以后就不怕日光,可日飞千里了。 但是历史上有记载修炼成旱魃的,最早是在先秦,周时代的《诗经》里头,然后就是《子不语》里也提过寥寥几句,还可能是从诗经里摘录过来的,由此可见,旱魃这东西,更偏向是传说中的存在。 能练成的少,见过的人就更少了。 我们先不考虑它是不是已经修成旱魃了,三千年的岁月,它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 我们只说普通的僵尸。 一般来说,僵尸身上都有很浓重的臭气。” “就好像是死老鼠身上长蛆了,又被丢在一堆死鱼里面一样。”尹秀补充道。 “要不要这么恶心?”马小玉皱眉。 “也没那么夸张。” 刘半仙摆摆手,“但真的很臭就对了,你要是近一点,那僵尸张嘴一口气吐你脸上,保证你得晕晕乎乎一整天,搞不好还要大病一场呢。 毕竟僵尸这东西本身就是死人失控了,复苏过来凶性大发的,它身体里有很多的死气,已经发烂发臭了,所以气味难闻。 还有一点,就是僵尸身上头顶,都会冒黑气的,要是那僵尸太猛,就变成冒黑烟了,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个绸布从身上飘出来一样,吓人得很啊。” 刘半仙语气十分的惊悚,然而任七和海东青却显得有些迟钝,毫无反应。
顿了顿,刘半仙才反应过来,“抱歉,忘了你们看不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盒子,将四片柚子叶取出,递给两人各自两片,叫他们将眼睛擦拭一遍。 “这样的话,你们应该就能看到那些黑气了,记住了,是很浓郁,很可怕的黑气,不是那种倒霉蛋印堂发黑的黑气。” “这连印堂发黑也能看出来?” 海东青抓着手里的叶子,啧啧称奇。 “当然是……看不出来了。” 刘半仙干笑两声,“要是面相就靠两片柚子叶就看出来了,那我们这些算命先生也不用干了。 不过那僵尸身上的黑气啊,你们肯定是能看出来了。” “那眼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异样吗?可以从那僵尸的身上看到的?” 海东青对这方面十分的好奇,即便那正主已跟他们一墙之隔。 “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尹秀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看到一个人,想都别想,先冲他射一箭,死了的就是人,没死的就是僵尸了。” 海东青嫌弃地将他的手拿开,皱眉道:“这还用你说?我也知道中一箭不死的是僵尸啦!” “你知道自己射不死它就好。” 尹秀看他一眼,“生命宝贵啊,快点跑路就是了,即便要死,什么死法都比被僵尸咬了要好啊。” 说完,尹秀又示意众人噤声,自己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外边的动静。 那砰砰砰的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他们刚才在这里看起来是闲聊,实际上只是暂时没打定主意离开而已,毕竟在不知道那家伙方位的状况下,贸然出去,要是一头跟它撞个正着,那就完蛋了。 然而此刻听不到那声响,又叫人不由地有些担心起来。 有句话是说,潜在水面下的永远是更危险的。 “不如用那个看看?”刘半仙戳了戳尹秀。 “什么?” “就是那个,叫做……” 刘半仙龇牙咧嘴,想半天想不起那东西叫什么,“就是那个血,胡,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就圣玛丽医院那个金丝猫珍妮,她的形状啊!” “哦,蝴蝶啊……” 尹秀反应过来,心里也暗叹一声自己竟然忘了这么一个好用的东西。 心神一动,一只血蝶从他的袖子里飞出来,扑朔着翅膀从门口钻入墓道之中,四周的视野开始映入他的脑海之中。 墓道剩下的一半是尹秀他们之前未到达过的地方,不过与他们之前走过的那半截并没有什么差别。 血蝶与尹秀连通的范围广大,特别是在只需要探查这条墓道的状况下。 尹秀指挥,操纵着这半透明的血色蝴蝶,晃晃悠悠飞过甬道,来到了墓道的转角处。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四角形,或者说是正方形的结构。 上下方正,左右齐整,墓道以一种合乎规格的四边形规格布置着,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又隐隐契合着古人所谓天圆地方的古老哲学理念。 尹秀的心情说不上闲适,然而也并不紧绷,毕竟这血蝴蝶即便受了什么伤害,尹秀也不会受到波及。 然而在转过了转角之后,尹秀的心却是骤然揪紧,瞳孔急缩。 只见在转角的另一边,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说是黑色,其实那是一个人穿着华丽的黑袍,他的脸和手却是十分的白皙。 特别是他的脸庞,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俊秀中带着几分刚毅,柔美之中又有一缕坚强。 那是个男人,看起来是少年的模样,眼睛清澈,带着忧郁。 他的头发扎成一束,做成发冠的样子扎在头上,偶尔垂下的几缕头发,更凸显出他的清冷,高贵。 尹秀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才恍然意识到,这少年身上穿的哪里是什么袍子,那应该是吉服,也就是入葬时所用的,穿在死者身上的寿衣。 这家伙便是墓主人?在这里躺了三千年,如今尸变的那只超级僵尸? 他心里疑惑万分时,少年转过头来,似乎是发现了血蝶的活动。 尹秀急忙操纵血蝶落到墙壁浮雕之间的缝隙里,不叫那少年发现。 然而几乎是刚一落下,便有一只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将蝴蝶捏在手里。 少年的手柔弱无骨,却似乎有强大的吸力,一碰到蝴蝶,便叫它挣脱不得。 即便尹秀此刻想解除术法,似乎也无法做到。 当然尹秀也没去试,因为少年对这血蝶好奇,尹秀却也同样对这少年的来历充满兴趣。 即便在与那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睛对上时,尹秀不由感到更加的紧张,好像是一个普通人见了鬼一样。 然而他是个道士,身经百战那种,不应该有这种怯懦,惊惧的反应的。 众人围在尹秀身边,看着尹秀的脸色逐渐泛白,甚至滴出汗来,都不由地也疑惑,担忧起来。 然而看尹秀的模样又肯定不是中了邪,或者被某种法术蛊惑了,因此他们便也无能为力,只是站一边看着,等待着尹秀开口。 可比尹秀更早开口,却是那个少年。 此刻,那少年的手指上停着血蝶,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它,却似乎是从血蝶身上看到了藏于背后的尹秀。 “我已睡了许久了。” 他的声音清灵干净,没有一丝的杂质,从远处传到尹秀的耳边,震动着他的鼓膜。 “在这中间,我一直没有做梦,然而我又知道我不是死了,只是睡着了而已,每时每刻我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确定,自己是在做一种无梦之梦,睡着,但是没醒过来。” “你是谁?” 尹秀已从最开始的震惊,失神之中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便想问清楚这人的来历。 然而血蝶只能传话,并不能及时沟通。 也就是说尹秀此刻在这里说的话,另一头并不能听见。 然而在听不到声音的另一头,那少年却似乎听到了问话。 他咧嘴一笑,显得有些忧郁。 “如此漫长的时间,世人大概早忘了我的名字了,即便我跟你说了,你也可能未曾听过。” 顿了顿,他的嘴巴张合了两下。 “太丁。” 第553章 太丁 “太丁?” 在尹秀重复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一头的少年手指轻轻一拈,血蝶烟消云散,化作他如玉手指上的一蓬血水。 黑暗的甬道里响起少年的叹息。 而在另一头,身在墓室的尹秀又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呢喃道:“太丁,你们知道这个名字吗?” “太丁?” 任七摸着下巴,摇摇头,名字里带丁的人他认识几个,但都已死了。 可姓“太”的人,他却是从未听说过,这难道是一个外号,或者代称? “所以就说你们这些大内高手只读一点百家姓,诗经论语什么的便已算得上是内阁大学士了。” 刘半仙打开扇子,摇头晃脑道:“历史上叫做太丁的人很少,这里是商人的陵墓,先古时代的遗迹,那这个名字便只能跟一个人联系上了。 可即便我在得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也不免怀疑,我和尹哥仔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是疯掉了。” “谁?”海东青也紧张起来。 “汤的长子,商未继位的王,太丁。” 刘半仙将扇子抵在下巴上,慢悠悠回忆着自己小时候背过的书卷。 “《史记殷本纪》有云:汤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于是乃立太丁之弟外丙,是为帝外丙。 通俗点讲,就是商的君王汤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做太丁,外丙,中壬,汤建立了商之后,原本应该由太丁来继承他的王位,结果太丁短命,汤还未死呢,他自己先翘辫子了。 因此后来就由太丁的弟弟,外丙接任王位,成了商的第二位君王。 至于太丁,史书上有些人将他看做是君王,也有人认为他只是太子,说法不一。 太丁虽然生卒年不详,甚至史记上也将商的第二十八代君王文丁称作太丁,但大部分时候大家提起这个名字,讲的都是这位英年早逝的王子,而不是别人。” 众人被刘半仙渊博的知识唬的一愣一愣的,似乎眼前这个人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刘半仙似乎只对下三路比较精通,而不应该是个如此通晓古文和历史的人。 顿了顿,刘半仙又说道:“马姑娘,跟这些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不同,你博学多才,一定也听说过这样一位人物吧?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马小玉脸上一红,双手抱在一块,“太,太丁嘛,我肯定听说过的,不过我没什么要补充的,刘半仙你已说的很好了。” “嗨,我也是小时候被家里强迫着念书,才读过一点这种东西,到了少年时代就是看漫画,看小人书了,别的也放下了。 原以为这些东西就是如今的腐儒,老学究也不念了,没想到今天是派上了用场,不至于荒废了功夫。” 刘半仙不住摇头,叹着气,脸上神情复杂,也不知道是在怀念旧日的时光,还是在感慨时过境迁,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眼下不是追忆过去的时候了。” 尹秀将他的沉思打断,认真道:“墓道里的那个少年郎,就自称叫做太丁。” “不会吧?真活过来了?” “他不是僵尸?” “商的太子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众人反应不一,然而尹秀最在意的还是刘半仙的问话。 他问道:“你为什么奇怪商的太子出现在这种地方?” “因为长白山,说起来在先秦时代,根本就不被算在九州之中。 就是最遥远的北地,所谓的燕,也只囊括了玉京及它的周边,再往北的地方被叫做犬戎,朔方。 最东边的则是渤海之滨的齐,然而这离着长白山更远了。 当今对商的推测范围更加狭窄,说它的版图只在中原一带,中原以外几乎全是异族,蛮族,或者干脆就是不毛之地。 即便商的国都经常变迁,这位初代的太子,他的尸首也应该是葬在朝歌附近,而不是在遥远的长白群山之中,所以我认为,这位自称是太丁的活死人,或者说少年,应该是假冒的,最多也只是同名而已。” “不,你所说的这个疑惑,更证明了他身份的高贵,并且是他作为太丁的强有力证据。”尹秀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众人都眼巴巴望着他。 就连一向并不怀疑尹秀说法的马小玉,也不由地陷入疑惑之中。 以至于连她也怀疑,尹秀是不是在墓道里撞见那家伙,受了惊,以至于思绪出了些问题。 然而尹秀却是满脸的自信。 “我的中学成绩并不是很好,但终究是能将大致的朝代顺序背下来。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在书上见过商的版图,确实如刘半仙所说的那样,只在中原一带,最多是往西扩张。 至于往北,或许是因为北边天寒地冻的关系,他们并不怎么往北,离开那水土丰饶的温带。 然而商人却在长白山这样一个远离了疆土的地方建立了祭坛,甚至还留下了这样一个宏伟浩大的陵墓,为了什么? 照理说这些地方都是所谓的化外之地,于他们而言是所谓的鬼方,要在这里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建设这样的所在,有什么意义? 如今我想,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意义已然找到了。” 马小玉反应过来,心头也不由揪紧一下,“你是说,他们是为了太丁,才在此建立了如此广大的祭坛和陵墓。” “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不然即便是要留下一个象征,叫周边的部落,势力和蛮夷臣服,大部分王朝的做法是立一块碑,筑一座京观,如此而已。”尹秀点头道。 刘半仙恍然大悟,扇子在手里敲得啪啪响,他的想象力在瞬间被激活了。 “也许在遥远的先古时代,商取代了夏,刚刚建立的时候。 汤已取得了天下,如今正仰望着更远的地平线,并开始想象,描绘以后的画卷。 他十分喜爱自己的儿子太丁,并已规划好等自己百年升天之后,将天下的一切都交到太丁手上。 然而不幸的是,太丁早殇,未等到继承王位,甚至比汤自己死的更早,走在了前头。 这叫汤感到十分的伤心,他召集祭司,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以尽量叫太丁在死后能够升仙,飞升仙界。
其中一位祭司,或许是里头最有名望的那位,商的国师,他将龟甲拿到火上熏烤,道道裂纹随着清脆的声响在龟甲上出现,接着众祭司便围着那块龟甲,试图从复杂的裂纹和意象之中,解读出上天给的某种预兆或者启示。 终于,在长久的讨论和沉吟之后,一位祭司向商王汤禀告,称将太丁安葬在太白神山,便可以升天。 也许那时候长白山还不是叫这名字的,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最后的地点就是在长白山。 浩浩荡荡的队伍携带着材料,带着军队和奴隶,耗费数不尽的人力物力,终于来到了长白山,又通过几年,数十年的建设,终于在这里为太丁的复活做好了准备。 从此,一切便交给时间和上天。 太丁和商的一切,都在时间长河中沉眠,消逝,逐渐被世人忘记在历史的砂砾之下。” 刘半仙的声音和描绘在此刻极富感染力,众人光是听着,便模模糊糊觉得眼前出现了温暖,炽热的篝火。 耳边是龟甲爆裂的声响,鼻子里也隐隐有一阵白烟钻入,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真回到了那个先古时代,成了某个置身事外,远远观望着的目击者,旁观之人。 “说得很好,然而你有一件事说错了,不是数十年,而是百年。 建成这陵墓和遗迹,大概用了一百年,虽然我一直睡着,然而我是听着那嘈杂的人声而睡了百年,后来才彻底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过说错了也不怪你,因为你不是神仙,根本就只能猜测而已。” “我虽然不是神仙,可我人称半仙!怎么也该对一半才是!” 刘半仙不服地转过头去,却跟已早早望向声音来源的几人一块楞在原地。 尹秀描述中的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墓室里。 跟尹秀所说的那样,清秀,俊美,叫人看着,一眼都挪不开。 他慢慢踱步进来,指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墙壁,似乎是在跟老朋友们打招呼。 然而在扫过四周后,他还是不由皱眉道:“蛮夷们把我的那些物件都给偷走了,你们知道是取到哪里去了吗?” 即便声音有了火气,太丁的声音依旧如同经过编排的铜钟乐鼓一样,悦耳而动听。 虽然温柔,可太丁的话语里却带着一股无匹的威严,叫人无法抗拒他的询问。 “应该是搬到玉京去了,本朝的帝都所在。”任七答道。 “玉京,是朝歌一带吗?”他问道。 “离着朝歌大概千里,是更北一些的地方,再往北就是草原,往东则是渤海。” “如今的天下已如此的广阔了吗?” 太丁呢喃道:“在以前,我一直以为在朝歌更往北的地方,是人所不存在的疆域,生活着恶鬼和各种野兽,瘴气和沼泽丛生。 甚至就连在地图上,那些地方也是空白一片,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某个王国的首都。 这么说的话,商已不存在了?” “是的。” 尹秀点头,“那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周武王的军队进了朝歌,最后一位商王在朝歌自焚以谢天地。” “原来如此。” 太丁脸上有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我的父王和祭司们以为,商会永远延续下去,千秋万代,因为我们受命于天,天生玄鸟,降而为商。” “每个朝代都以为自己会千秋万代,万世一系地延续下去的。结果它们都化作了历史的尘埃,成了后来者的垫脚石。 再华丽的宫殿,怎样繁复的文书,最后都会化为灰烬,无人问津。” 尹秀这时候又似乎从那惊讶中回复过来,有了往常的淡定和从容。 “商也一样,那是个神秘,古老的国度,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连消灭了它的周,也被熊熊烈火埋葬,再无踪影了。 这是历史,也是时间,没有任何朝代能跳脱这样的命运和规律。” “你似乎是在劝我宽心,放下?” 太丁微眯着眼睛,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对尹秀就很感兴趣,甚至超过了对海东青的关注。 “你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我总隐隐觉得,比我的过往更加曲折?” 太丁的话意有所指。 尹秀并不惊讶,因为能在这里沉睡了三千年的人,即便他是睡着了的,理应也该知道世界上的大部分秘密。 因为那些秘密存在的时间,都没有他睡眠的时间长。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已,即便是少数的几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尹秀咧嘴,“倒是你,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将出来,而且是很迫切的那种?” “事实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丁也有同样的笑容,然而与尹秀的痞气不同,他的笑容显得优雅而又高贵。 忽然,他看向海东青,双眼的光芒变了变,“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 海东青呢喃着,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回应。 确实从来到这里之后,她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或许是在梦中,又或者是某段空白的记忆里,她来到过这里。 然而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可是长白山的地底下,被厚厚封土,层层机关守护着的地方,以她的能力和见识,绝无可能到达这里。 然而太丁这么说,海东青竟一时之间没有怀疑的意思,她难道真的在某个时刻来到过这里。 不容她细想,尹秀和马小玉却是已护在了她的身前。 二人警惕地望着太丁。 “果然,你就是长白山的香火。” 尹秀看向海东青,神色平静。 海东青皱眉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这样提起过。” “那是因为那些家伙都不是人,他们不是妖怪,便是跟眼前这位仁兄一样,都是活死人,或者某种存在于时间长河里的幽灵。” 第554章 人王血脉 “长白的香火?” 海东青不由地有些失神,“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猎户而已吗?” “你当然不是。” 太丁微笑,“怎么,你们没有告诉他吗?” 尹秀沉默着,他并不是有意瞒着海东青,而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为什么海东青会是长白的香火。 即便他早已隐隐觉得,这神性的存在就藏在他们几人之间,肯定不是他和马小玉,刘半仙三人,因为他们在港岛的时候已进行过无数的仪轨,在数不清的道士,和尚眼前晃悠过。 如果有异常,那些眼光独到的玄门中人,或者说南宫白星一定会发现。 而且之前那条大红蛇并不冲着他们而来,就连大黑蛇也将尹秀当做了觊觎太白神君香火的人。 那任七呢,即便任七是个后来者,同样的属于来历不明,尹秀也无法把他跟太白神君扯上关系,因为这世上大概没有那样凶恶的神。 而且像他那样的人就算挂了恐怕也会下地狱,而不是位列仙班。 所以,便只能是海东青了,这个同样来历不明的猎户。 在太丁说出“海东青是太白神君”这样的话之后,尹秀毫不迟疑地就相信了。 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个结果即便再怎样的离奇,也由不得他怀疑。 这么说的话,之前大黑蛇所说的命运,难道就是如今这番景象吗? 是尹秀他们,把原本自由自在,健康生活于这世上的海东青,带到了长白山,使得他陷入眼下的可怕境况之中? 即便海东青是为了钱才带路的,然而没有尹秀他们的委托,一切便不会成行。 如此说起来,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运的安排? “我是海东青,不是什么长白的香火。” 海东青仍然不敢相信,脚步踉,想往后退那么几步,然而他脚底却像是灌了铅,只是晃动几下便再无移动。 “你到现在仍然不肯承认,还沉浸在梦幻和谎言里头吗?” 太丁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严厉,他伸出一只手,直指海东青。 “那么,就由我,商的王子太丁,来戳破你所有的幻梦,叫你醒悟过来吧! 海东青,为什么你时常做那个古怪的梦? 为什么你一进入长白山,生命力便开始迅速衰竭下去? 为什么你对这里的一切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海东青,你就是太白神君转世!” 海东青如遭重击,就好像太丁这番话是往她脑袋里丢进去一枚重磅炸弹,炸的她头昏目眩,脑子只剩空白一片。 太丁知道的如此详尽,将海东青的一切未曾细说的秘密都公之于众,难道他有某种能看透人心的能力? 尹秀和马小玉正紧张的时候,太丁却是飒然一笑。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看透不了人心,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只是是因为…… 海东青,或者说太白神君,其实是我留在太白神山的一缕魂魄孕育而成的神灵,权柄而已。 我就是你,所以当你来到我面前时,我自然知道你所有的感受与过往。” 顿了顿,他又呢喃道:“然而你又不是我,因为你只是我的一个化身而已。 或者说你是我化身的一块碎片,仅此而已,就好像一艘船,缝缝补补,除了龙骨以外的每块甲板都被换过的时候,你还能把它认为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海东青,如今你就是那无数已经被换过的甲板中的一块而已,然而你又特别的关键,以至于没你的话船儿就不能离开港湾,前往大海了。” 太丁这样说着,神情又变得柔和起来,他冲海东青招了招手,像是在招呼她过去。 海东青当然不肯。 她从头到尾都未从这极具冲击性的转变和消息之中回过神来,同她身边的众人一样,脑袋一片空白。 然而她知道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人对她的威胁远比那大蛇更加的危险,也比她十三岁那年遇到的豹子要狡诈,凶残得多。 面对这样的猛兽,只有一种处理办法,那就是搭弓射箭,射穿他的心脏。 海东青伸手取箭,可她的手指却从箭矢之间穿过。 还未反应过来时,众人惊讶的眼神又提醒着海东青,她身上已发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 只见海东青的身体开始虚化,变的透明,似乎要渐渐从这世上消失,又像是从哪个世界投射到这方天地之间的虚影,纯洁又虚无。 “我明白过来了。” 刘半仙额头上冷汗直冒,与此同时,他也恍然大悟。 “猎户小哥,不对,海东青,他是天地人三魂中的天魂。” “什么!?” 马小玉和尹秀先后反应过来,再看海东青时,只见他的肩头飘出属于魂体的独有烟雾与光芒。 原来之前被抓到的那个小鬼所说的,“长白的香火不是人”是这个意思。 之前马小玉用柚子叶开眼,扫视众人的时候,海东青的真身还未显化,所以他们并不能从外表看出区别来。 见到海东青身体虚化,太丁却是高兴了起来,他又冲海东青勾勾手指,轻声道:“过来!” 于是海东青变得越发透明,并无可阻挡地冲着太丁的方向飘去。 “我明白了,海东青是太丁的天魂,之前我们在行宫里遇见的,是太丁的人魂,他正在收集这两道魂魄!” 刘半仙忽然想起了某个可怕的传说。 传说在神话时代,有些炼气士会将天地人三魂从体内抽离,又用特殊的丹药使自己陷入假死状态,肉体不腐。 然后炼气士的弟子会帮助他们的师尊,从天南海北各处寻找他的这三道魂魄。 每收集一道魂魄,炼气士的状态和生命力便会变得更强。 在他们重新收集了三道魂魄之后,炼气士的命格和肉身,魂魄便都会重铸,他相当于变成了一个新的人,由此超脱五行六道之外,得以成仙飞升。 刘半仙原本这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没想到如今太丁却在他面前表演了这样的神迹。
“你有些碍事了,多嘴的祭司。” 太丁斜了刘半仙一眼,随后一股无匹的威压便传到刘半仙的身上,瞬间要将他撕碎! 呲!轰! 刘半仙身上纸扎的人偶无火自燃,熊熊燃烧一瞬后随即化作灰烬,为他挡下这一劫。 然而即便有这写了他生辰八字的人偶挡灾,刘半仙还是不由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任七见状,不用尹秀招呼,他手腕一抖,长剑立即向前,划出一道破开一切的寒芒,直刺太丁眉心。 然而太丁却是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夹。 下一秒,任七无可匹敌的剑锋好像凭空出现在那里,被太丁的两根手指恰好夹住,发出不甘的嗡鸣声。 任七眼角欲呲,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 即便在以前,就是首次与那些接触了三大秘藏的高手对抗时,他也未曾像现在一样深受震撼。 只是一剑,他便已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 “作为一个身上没有王血的普通人,你已尽力了。” 太丁随意抬手,任七整个人便飘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还未等太丁把手收回来,一左一右,尹秀和马小玉飞袭过来。 尹秀双手持着嘲风剑,剑身上雷光流溢,蓝色的电浆将墓室照亮。 马小玉一手抚过白色法尺,法尺上亮起红黄绿三色,灵气大作。 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法尺和长剑一并递出,带着破风声,裹挟着浓郁的龙虎罡气,刺向太丁。 “退散!” 太丁显然是生气了,瞪大着眼睛。 不是被人刺伤,也不是因为被攻击而感到愤怒,只因王者的尊严和权威受到了冒犯,仅此而已。 他一声沉吟,尹秀和马小玉顿时感觉脑袋如遭重击,整个身体也好像被大炮开火的余威波及,五脏六腑都翻了个遍。 噗! 尹秀和马小玉也同先前的任七一样,往后倒飞出去,不过飞出去的速度之快,竟好像两颗出膛的炮弹,撞向墙壁。 轰隆! 两人径直砸向墙壁之中,烟雾缭绕,碎石飞溅,坚硬的,斧凿不穿,锹砸不进的青石板墙壁上,留下两个一拳多深,一人多大的恐怖深坑。 随后,马小玉和尹秀先后落地,脸部朝下,重重倒在地上。 “祭司,你还颇有能耐?” 太丁不看这两人,却是转头看向刘半仙。 刘半仙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不是什么祭司,只是个风水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刘神仙!” 只见刘半仙双手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裂成碎片,露出两只精瘦的手臂,筋脉喷张。 这时候他藏在墨镜背后的双眼炯炯有神,冒出不输任何刀剑的精光。 他的双手向前,一手抓着山河锦绣尺,另一只手则在后边托着尺身,好像抵御着什么强劲的风暴。 山河锦绣尺,落在外行手里,能用来治疗病痛,叫伤者好转,体弱者强壮。 可真正回到了刘半仙的手上,山河锦绣尺却是能逆转生死,叫死人回生,白骨生肉的神奇法器。 就在刚才,尹秀和马小玉被太丁一下拍到墙上的时候,那强大的力道原本应该叫他们骨肉崩碎,身死道消的。 然而刘半仙施展山河锦绣尺,竟反转了因果,逆转了生死,叫他们二人躲开了命中的大劫,从死亡之中复苏过来。 “可是,你救得他们一次,能救他们第二次吗? 不管是长白的香火,还是你这几个同伴的性命,都会在你的面前无法避免地消逝。 而最后,你也会殊途同归,只不过那是在你见证过绝望之后。” 不知怎么的,太丁总觉得自己原先平淡,从容,不受任何外物干扰的心境,在这几人的连续攻击下竟全然变了。 此刻的太丁带着火气,一种无上的王者却被几只虫子冒犯尊严的愤怒,一时之间叫他无法平息。 看着刘半仙认真的样子,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问你,你见过人王的愤怒吗?” “我只听说过,天子一怒,血流千里,人王什么的,我不认识啦!”刘半仙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 “什么天子?” 太丁皱起眉头。 “商的王,以人王之尊统御天下,不管是仙鬼妖,天上的也好,躲在地底下的也罢,都要由王来承认,由王来册封。 结果你却跟我说什么天子,王者哪里需要所谓的天意来承认,来默许他的地位?” “这不是我说的,古话有云,天意难违啊。” “是吗?” 太丁嘴角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那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王。” 说着,太丁突然双手紧握,站在地上仰起头来,冲着墓室的顶端,似乎要看穿这整座山体,视线直透云端。 “啊!!啊!!!啊!!!!” 强有力的,愤怒的咆哮响彻墓室,震颤着刘半仙的耳膜,几乎叫他全身的骨头都因此抖动起来,产生细微的缝隙。 太丁的怒吼还在继续,他原本扎成一团的长发散开,随着身上的袍子一起鼓荡,飞扬起来。 在这愤怒的咆哮之中,刘半仙渐渐流出了鼻血。 然后,他们所在的墓室突然也跟着剧烈震动起来,沙子从青石板的缝隙之中流下,好像真有从时间长河里沉积的河沙落下来一般。 刘半仙手持山河锦绣尺,岿然不动,尽力压制着内心已涌到喉咙底部的恐惧感――他忍不住想呕吐。 然而刘半仙其实不知道,不止是这个墓室,整个长白山都在发生着异动。 从远古时代便已存在于此的古老群山震颤,发出雷鸣,似乎在回应着太丁的呼唤。 千百万只鸟儿发出凄啼,拼了命从林中逃出,接着它们之中的大半失去生机,落到地上。 群山之中,猿猴啼叫,发了疯似的逃跑。 面目全非的老白猿站在山石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而在山的另一头,奎青山却流出了滚烫热泪。 第555章 虚假的真相 太丁这一声怒吼,牵动了山野,震撼了天地,叫百鬼嚎叫,万鸟凄啼。 尹秀在这可怕的震动中,艰难地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入匪夷所思的可怕一幕。 只见太丁全身头发与长袍一块飘起,好像一只展翅的凤凰,翎羽飞扬,气势无匹。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他的瞳孔变为赤金色,好像真就是浴火重生的不死鸟,飞禽之王。 这就是人王血脉的力量吗? 先古时代,这地上与仙人同等地位,统御着大地万物的王者,在今世重生了。 尹秀心中百感交集,除了紧张,赞叹以外,竟还生出一丝莫名的心悸来。 “尹哥仔,你别搞错了!” 马小玉显然是不打算听从尹秀的话离开。 双方的差距,过于悬殊了。 “什么?” 她满眼的愤怒,一张口便吐出水汽,喷在尹秀的嘴唇上。 像他这样行动自如,又能说话又能打架,简直是匪夷所思。 马小玉虽然姓马,然而脾气在某种程度上却又跟牛差不多,实在是无法只靠几句话语便能打动,说服的。 “好了,再这么拖下去,海东青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么久了,你不把我当自己人?”她问道。 “我当然把你当……自己人。” 任七将几柄剑都取了出来,冷着脸,“既然打不过的话,干脆投降好了?反正给谁当走狗都一样的,总比丢了性命强。” “既然不酷,也很无聊,你却还打算这样做?”马小玉瞪大眼睛,满眼的水光。 这样说着,他却突然凑近马小玉耳边,低声说道:“然而死在这里,是我们这些浪荡的,头脑发热白痴的事情,我倒是希望你能快点跑,用神行术也好,金蝉脱壳也罢,你快点跑就是了,别死在这里。” “他的法术比马家的还要早。” 在她的身上,云气弥漫,渐渐地形成一条金色的蛟龙,与尹秀肩头的白色蛟龙相互呼应。 而且眼下也不是嘴上反驳的时候,要对抗他,只能用行动。 尹秀盯着她,只感觉世间的一切都在此时凝固,他和马小玉好像从一切的纷争,混乱中脱离出来,落于尘世间的一个角落,命运,时间,因果都离他们二人远去。 任七冷哼一声。 终于,在众人感觉快被压力彻底压垮之前,太丁一手推出,黑色的闪电炸亮墓室,撕开所有的黑暗,赋予这空间之中的一切更深层的黑,砸向尹秀几人。 “我虽然不是人王,但很快就会是了,在我将三魂集齐,重新复活以后,这灵气衰竭的天下,将由我来重塑。” “我们要对抗的是仙人,然而我并不是仙人,山河锦绣尺这种逆转生死的机遇,每个人一生之中难得能有一次的机会,而且还要看我能不能使得出来。 “为什么,他明明抬手就可以把我们打的半死,现在却要用法术来对付我们?” “比如呢?” 几人说话的间隙,空气中属于太丁法力的波动已越来越强,叫众人手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当然是,我毫不怀疑他是王子太丁,汤的儿子。” 不过依旧有位天师封印了你的人魂,将它存在伪造的行宫之中,想着即便有天你苏醒过来,也绝想不到他们会把你魂魄的三分之一藏在行宫之中。 太丁深吸一口气,黑色的符文开始缠绕着他的手,放射出丝丝缕缕的丝线,好像一匹华贵的丝绸。 “而且给人当鹰犬,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又没当过大内高手的,好好一个人,突然要跑去给人家当奴才,马仔,我受不了的。” 然而等到被打击的对象是自己时,他们才知道这样的法术有多么的恐怖。 然而,这终究只是一种错觉而已,尘世多波折。 以太丁的身体为圆心,周围响起细细碎碎的声响。 “那要不,投降算了?” 马小玉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与尹秀几乎是鼻子顶着鼻子。 “做不到。” 然而他依旧站在后边,手里拿着罗盘,只为了等待某个胜机的出现。 “我当然了解。” “有这个可能的,反正小心点就是了。” 尹秀将手放在马小玉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权当做是安慰她。 刘半仙眉头紧皱,“太丁身上只有一道人魂,人在三魂缺了其二的情况下,便只能是躺着的活死人。 顿了顿,尹秀还是咧嘴,“其实我觉得,以身殉道真的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就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死这种事情,本身也是很无聊的。” “所以说,一生中唯一一次的机会,就在刚才用掉了?” 远古的雷鸣声在众人耳边响彻,像是在天边,又像是在近前,叫他们耳膜跟着震颤起来。 尹秀也赞同道:“超脱于五行法术之外的第六种吗?” 尹秀摊手,“有时候不是你不想死,就可以不死的。” 马小玉低声说道:“马家的法术起源于秦朝时候的第一位天师,那是我们的祖先,驱魔马家就是从她手上传下来的。 即便知道事实上这不能算作随意,因为刚才尹秀真的感觉死气临身,他和马小玉绝无可能在太丁手上躲过那一招。 尹秀明白,也许太丁在商的时候,也是大巫中的一个,所以才有这样的法力。 而相比之下,商则是更加神秘的年代,他所使用的法术,恐怕我们将会听都没听说过。” “我不知道,变数之所以叫做变数,就是无法预知。” 然而刘半仙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甚至有些邋遢的人,在他身上几乎没有足以叫人称道,赞赏的闪光点。 “那你跟我的想法完全一致啊。”尹秀咧嘴。 尹秀也感到头大,明明是那种可以一击逆转的机会,却好像被随意挥霍,使用了,跟用天雷打蚊子一样。 他的一双小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 “但你看起来可不是打算投降的样子。” 他用的是重塑自己魂魄的法子,他是炼气士,想要成仙! “你的话,半真半假。” 事实上,马小玉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满脸绯红,然而她还是问道:“那你是不了解我的为人?”
“你是说这家伙不是商的王子吗?” “龙?” 人王盾! 尹秀全神贯注,在他的身前,一道带有纹章的半透明盾牌徐徐浮现,挡在他们的面前。 刘半仙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显然在太丁的威压之前,他只是勉力支撑自己。 “因为他没时间了!” “逃走?” 尹秀从未在这样的距离看着这张脸,此刻回答她,只感觉心脏好像也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然而这种沮丧,却还是明显的。 你只是一个从商活到现在的孤零零的鬼魂,仅此而已。 问这话的人不是尹秀,却是太丁,此刻他暗金色的瞳孔打量着刘半仙,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他们防范着你三魂合一,真正苏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刘半仙抱着头,几乎是要蹲到地上去了,只感觉绝望。 “所以,你宁愿死在这里?”马小玉问他。 “所以,要是下一次我们被他打中的话,可能会真的死掉?”马小玉面色凝重。 “我说了,这不是我不愿意,就不会发生的事情。” 马小玉的耳环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她自己发力导致的,一晃一晃地抖动起来,发出炫目的银光。 刘半仙此时已没什么办法了,在之前的回合里他已竭尽了全力,将浑身解数使完了。 三人站定成三角形,护在刘半仙身前,跟以往面对强敌的时候一样。 太丁,你不是人王,只是未死的,还残留于世上的鬼魂罢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整个九州最好的风水先生。 刘半仙也大喝一声,叫尹秀的心思恢复过来,头脑清明了一些。 然后他看一眼在旁边已等待许久的任七,冲他问道:“任七,你不打算逃走?”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的计划,打的如意算盘罢了。” 武王伐纣也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逆天而行,然而最后却成功了,难道不也是证明,只要继续战斗下去,总有希望出现吗? 可他们几人的行为,在太丁眼中,却只透露出一种鲁莽和愚蠢。 什么样的虫子会觉得自己团结起来,就能战胜大象? 他轻轻抬手,法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他的指尖开始流转,逐渐蔓延到空中。 然而我说过,我厌倦了逃跑和躲避,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说不上坦荡,也跟正直扯不上关系,然而我不打算走。” “虽然说历史上的英雄人物都有落跑的时候,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死在这里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毫无意义。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两位天师。”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人王,这家伙,跟之前那个风水先生一样,不过都是鬼仙罢了!”刘半仙嘶哑着嗓子。 太丁并没有像尹秀和刘半仙想象中那样的气急败坏,他只是冲海东青招招手,海东青的身体便又往他那里飘过去。 又或者其实是在他成为了鬼仙之后,才终于有了这样超自然的力量。 你知道,有时候奇迹这种事情之所以被称作奇迹,就是因为它可能只会出现一次,再没有复现的可能。” 太丁的话语不容辩驳,即便尹秀和刘半仙伶牙俐齿,一个赛一个的油嘴滑舌,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尹秀不由有些发楞。 尹秀对此只能再次摊手,因为他也不可能劝得动她。 “什么神仙,人王的,只要是人,被砍了就一定会死,我是这样认为的。” 太丁调动了一部分长白群山的灵气,就跟马小玉之前用太白神君残余的神识调动地气镇压大红蛇一样,都是借力打力的手段。 太丁语气里有了一些兴奋,连带着手上的法力又猛地攀升一节。 说这话的人是任七,尽管嘴上有说笑的成分,然而他的问题却很认真。 然后她看向刘半仙。 说着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正神情闲适,好像在庭院中散步的太丁。 然而他的极限也要到了,如果再不能收回天魂的话,恐怕即便是强大如他,也不可避免地要遭遇一些变数了。” “你说的也是一半一半而已,风水先生,一半对,一半错。” 刘半仙摇头,望着手里的山河锦绣尺,不由叹了口气。 可我们进入行宫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还是不小心把你的人魂释放了出来,这也是你如今在墓室里复苏过来的原因。 之前大概是朝廷的某位天师发觉了你的异常,然而他们敬畏你,视你如神,将你看做与龙脉合二为一的存在,就像那些风水尸一样,不敢对你造次,损伤你的身躯。 “要是我和尹秀再一次被他的攻击打中,你能用山河锦绣尺再救我们一次吗?”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死啊!你们两个,要是再被打中的话,会死的不能再死的!魂飞魄散!” “海东青确实是太白神君的转世没错,太白神君也确实是你的天魂,然而你却不是什么人王,不是在这里等待苏醒的英年早逝的王子,你是鬼仙,修的是邪门歪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然而秦朝已经算是一个久远到模糊不清的年代了,记载它的竹简相比起整个历史,简直是九牛一毛,残破不堪。 黑色的闪电砸在盾牌上,没有如太丁想象中的那样摧枯拉朽,反而是被盾牌所吸收,化作尹秀体内源源不绝的法力。 尹秀斜了他一眼,只觉得任七身上杀气凛然。 就在这时,马小玉也从地上爬起来,用一张符纸定住海东青,叫他原地悬浮着,不再往太丁身边去。 刘半仙眼睛通红,“可是现在的这家伙压根不是所谓的人王,人王是只存在于某个上古传说中的人物罢了。 人王盾,规则类技能,无论何种法术,怎样的威力,在它面前都会被尽数吸收,化作虚无。 感受到法力从尹秀身上传来,马小玉立即手捏剑诀,同尹秀一并施法。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